《单挑》 1、盐汽水 ——白上衣,黑色运动短裤,平刘海,高马尾,看见我你就招招手。 发完这条消息,付星空把手横放在眉头,遮住晃白的太阳光,微眯眼,朝体育场的入口方向望去。 九月份的南方,气候腻湿闷窒,脚下的柏油路面被午后的盛阳烤得焦热,隔着鞋底都隐隐得烧脚板。 几十度的热风携带灰尘,浩浩荡荡滚过来,视野中的一切仿佛都晕着虚晃的金色毛边,像光线过曝的胶卷照片。 夏蝉黏在香樟树干上尽力嘶叫。 人懒懒散散,三五成群,抱着篮球盯看美女的混小子,躲在浓荫下等上课铃响的闲散学生,站在墙角荫蔽处偷照镜子的少女。 于此同时,也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跳出来冲她招手,就像把她抛离在某种慵懒自如的团体氛围之外。 付星空干站着,等了约莫两三分钟,炽烈的光线溜过指缝,在她白皙的脸部斜出几条细细的光影线。 她再次拿起手机,挡光的手很自然地从额头上撤下来,挡在手机屏幕前。 消息往上滑。 从最新的一条,依次到最旧。 星:我到了,平刘海,高马尾,白上衣,黑色运动短裤,看见我你就招招手。 星:好。 02:周五下午,一点半,操场门口。 星:什么时间? 星:14578450086 02:那我约了,支付宝号给我,转你钱。 星:嗯。 02:包过吗? 星:五十。 02:多少钱一次? 星:接。 02:三天前的告白墙看到的,你还接吗? 寥寥几句话,页面拖到底,也没有找出一句身份信息交流,长相专业,体育老师名姓,她全部都忘了问。 付星空抿着干燥的唇,手指腾空,放在通话键上思量。 正这时,肩上被人拍了一下。 随之而来,一个女生从付星空的斜后方探出头,她的手背在身后,微曲着腰,带着疏离与审视的目光很准确地落在付星空的脸上。 “是你吧。”她说。 由于她并没有笑。 付星空便也默不作声地回看她,漆黑的眼珠澄澈干净,有面对陌生人时的戒备与冷漠。 那女生盯着她。 染成栗子色的发卷一部分搭在肩头,另外的掉在空中俏皮的跳荡,甜浓的香水味,精致的眼妆,漂亮轻盈的连衣裙,以及脚上那双绝对无法参加八百米体测的细跟凉鞋。 “是我,代跑的。”付星空慢半拍回答。 “欸…”女生的表情变了变,上下扫看付星空,“我还以为…代跑的都比较…” …魁梧,没想到,还挺漂亮。 “…?” “没什么,我是艺设的,大二,我们体育老师姓张,集合点还没说,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吧。” 既然是大二,那就是学姐。 学姐讲完这几句话后,也没和她多聊,自顾自往操场门口的那棵香樟树走,跟坐在树下的几个男男女女聊得一团火热。 付星空安静站在路对面等。 垂着头,脚尖在玩地上的碎石子。蓬松的刘海被风轻轻掀动。遮住阳光的安静眼帘,投下一小片阴翳。 本就是金钱交易,不熟也没必要硬聊。 体育课的铃声响了。 学姐发来一条消息。 02:进去,在里面集合,刚跟我聊天的就是我们班的人,你跟着他们走就行。我名字是姜衣楚,艺术设计专业二班,报成绩别弄错了,还有,最好跑进四分钟。 星:ok 她跟着那几个人走进体育场。 偌大广阔的红绿跑道摊平在金光热火下,好似热锅里的饼,冒着蒸腾的熊熊热气,有点骇人。 稀稀拉拉的队伍里,抱怨的哀嚎不绝于耳。 “我不想跑八百啊…” “这么热,就不能换一天测吗?” 由于要测跑的人也不少,一星期见不到几回的体育老师冷淡地忽略他们的抱怨,快速讲完注意事项,便吆喝他们上了跑道。 女生在靠近进口处的起点线,男生则在对面,距离她们多三百米的地方出发。 口哨一吹,所有人同时起跑。 付星空体能还算不错,初中时还在田径队待过一阵,平常跑个八百轻轻松松。可今天不一样,她生理期,昨晚上赶小组作业又没休息好,天气还热。 不过代跑这种活,时间也不由她定,全看对方的体测时间安排。但只要有事干,有人找,勉强一下她都会上。 第一圈刚过,付星空的呼吸凌乱,脚步也渐渐沉重,小腹里闷闷的酸痛。 一抬头。 正前方的女生是队伍里的第一名,一直占着最内的跑道,以防有人超过她。 那女生估计有好胜心,听到后面的脚步声,就回转头看了一眼,不看倒还好,一看失了平衡,脚尖在塑胶跑道的排水竖口一卡。 伴随““啊—”的一声,人就跌了下去。还以林黛玉的娇软姿势横倒了跑道上。 成功地,把即将要越到她前面的付星空绊了个好歹。 细嫩的膝盖重重跌在地上,脚踝也发出了骨头错位的警报。 付星空疼得直拧眉,借着残余的一点气力,连忙摇摇晃晃站起来,往跑道外走。 以免挡人路。 她一瘸一拐地,左脚一落地就痛得像骨折。看来今天的代跑任务,势必完不成了。 她慢吞吞地走,摸手机,打算把这事儿跟那个学姐说一下,看后续是补跑,还是退钱。 她从操场边的座位区缓慢别扭地走过,手指还在笨拙编辑消息。 余光里,红蓝交错的阶梯座位区上似乎走下来一个人,渐渐朝她靠近。 接着一道阴影从上往下拢覆住她的身躯。 声音也同时从她头顶压下来,音质清润干净,语调却凶巴巴的,又冷还欠揍。 “你跑个八百也能摔,顺拐了?” 付星空听这声儿,就知道是谁。 她一撇嘴角,悠悠侧目看向他。 男生似乎是刚打完球,正巧在那块坐着歇息,看见她的狼狈样,特意过来幸灾乐祸地“问候”两句。 他黑发湿漉漉的,瞳孔漆黑发烫,垂眼俯视着她,嘴角若有似无的笑。 一身红色的球衣被汗晕出几片湿润,他很高,但不瘦弱,无袖的球衣被他清阔挺直的肩线撑得十分好看。 阳光,朝气,俊帅,干净。 似乎从高中的时候,很多人就被祁野这张青春电影男主角的俊脸欺骗过,以为他好脾气,温柔阳光,热心善良,是根红苗正的社会主义好青年,宜城一中响当当的校草。 可实际上…呵呵… 只能真正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脾气并不咋地,嘴毒起来的时候,让人想打爆他的天灵盖。 付星空挖了他一眼,扭回头,目光落在手机屏上继续敲字,用顺便回他的语气说,“被人绊了才摔的,要不然我就是第一名。” “还有,你二舅才顺拐咧。” … 他二舅还真是顺拐。 祁野低眼瞅了瞅她的膝盖,那道伤口盘踞在她膝盖骨下面一点,雪白的皮肉上鲜红的血液混着黑乎乎的灰尘凝成的液体,正在疯狂地往下淌,从小腿直流到脚踝,一看就觉得痛。 祁野的视线只停在那伤口上,对他二舅的笑话丝毫不感兴趣,不屑地呵了一声,“你还有空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 座位区里还有几个男生,都是祁野的朋友。 他们没见过入学才刚不到一个月的付星空,以为祁野是看上这小学妹,借着别人摔跤受伤,趁虚而入,想送她去医务室。 于是乎,几个单身多年的理工科男人,用他们粗厚的嗓音,开始了一种想让对方难堪,且透着一股酸味儿的虚假性,喝倒彩,起哄行为。 “祁野你干嘛呢?这星期都搭讪几个了?” “学妹你可千万别信他啊~” 付星空瞧着那几个学长脸上逗弄人的坏笑,暧昧的视线正在她和祁野两人间来回扫荡。 她静然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是他们误会。 她跟祁野是针锋相对好多年的死对头,年纪大了懂事些,敌人处成最了解对方的铁朋友。 但也绝不是他们想的那种关系。 付星空不喜欢被人这样误会起哄,她看着他们几个,张了张嘴,正想解释。 “你们是不是想被我捶死?” 祁野黑黢黢的冷瞳盯着他们,一点没含糊地说。 起哄的几个人呆怔地看着他,被他难得的脾气怵了一下,赶紧打缩脚牌。 “行行行,不打扰我们南城大一哥撩妹子。” “…” 他们嘀咕几句,玩着手里的篮球,慢慢往外走。 学姐的新消息进来,付星空看回手机,她忙着回,专注力全在屏幕上,往前走的脚步慢得出奇。 祁野亦步亦趋跟在她旁边,他比她高太多,她不抬头,他就只能看见她的头顶。 他瞥了一眼她的发顶,垂得低低的,发帘一挡,也不知道什么表情。 他视线落定不动,忽然莫名其妙地讲了一句话,仿佛是在解释什么。 “…他们乱说的。” 付星空瞳仁的焦点都聚在屏幕上,手指头啪嗒啪嗒在敲字,心不在焉地问:“…什么?” 啊?…什么乱说? 问句即代表忘记, 或者压根没在意。 祁野虚空地盯了她的脑壳顶子两秒钟,移开眼,寡淡硬直道:“没什么。” “你这腿…给你整个拖板车咋样?” 他说是拖货物的那种车,体育器材室里不少。毕竟照她这个速度走,一万年也到不了医务室。 正这时。 起哄的那几位老哥出了体育场,从铁围栏那边看见他们并肩而行。 某位胆大点儿的,不知死活扯着嗓子,梅开二度来了一句,“人家小姐姐脚疼,祁野你有点眼力见抱她走啊!” 祁野嘶了一声,正扭过脸要骂街。 右手腕忽地被她握住,伴随而来的还有她二次扭到脚的哼哼声,很细很低,像绵软尖细游丝,爬进他的耳洞。 祁野到嘴边的脏话生生卡住,慢慢扭回头,看着她小小的手。 他天生肤色白,最近打球才晒黑了些,她这样拉着他,手腕对比起来肤色差很明显,粗细相差也很大。 她的手臂更像白瓷娃娃的手,纤细温凉地碰触他烧热的皮肉,触觉很突兀。 其实扶一把这种事,本来也寻常。她脚受伤没走稳,拉他一把当稳个重心而已。 可偏巧这个动作接在刚才那句“抱她走啊!”的起哄后,莫名多了一层引人遐想连篇的粉红色意味。 付星空察觉到他也停住步伐,像在等她缓着痛。 她顺势慢慢抬起头,纯净黑洁的目光一霎那撞进来。 对视零点五秒。 祁野缓缓地皱起眉,盯着她因为沉默,而看起来更像是默认那句话的脸。 这个认知让他的额角猛地抽搐了一下,并用一种“您今天吃错药了吧,还是脑子里进藿香正气液了”的不可置信的语气问道: “你…真要抱?”【你现在阅读的是 】 2、绿豆沙 “你…真要抱?” 单就这句话,付星空感觉,他的语气里似乎带着一种隐隐的,像发出一个语气词“哈?”般的惊诧感和一丢丢“别把,你脑子瓦特了”的嫌弃意思。 她圆圆的鹿眼微微眯起来,睨着他。 她只是扶了一把,不是要他抱, 但他这幅表情看着她,付星空就好像被杵了一棍子一样不痛快。 被人自顾自的误会,又自顾自的因为误会而产生对她的误解和嫌弃,这种事让人有点憋闷。 “我没说要你抱啊…你一身的汗。”她说着话,刘海的边角被风吹开一个翘起的小犄角,像倔强又奶拽的小魔女。 祁野看着她的澈洁黝黑的水瞳,滞了一小下。 他瞬间意识到她确实是没那意思。 并且同样意识到,他们许久没怎么见面,她复读一年考上了南大,也还跟以前一样,最烦别人起哄他们俩,也不喜欢不清不白,玩暧昧。宁愿给他耍脸色,也要划清楚界线。 祁野表情不太好地微微扯了扯唇角,接着把她放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指头一根一根金贵地拿开, “那行,你自己想法子回去,我吃饭去的。” 他说完,转身就走。 付星空的手没了攀附,倏尔垂落在腿边。 她看着他的背影一步步走远, 三米,五米,七米… 多年的情谊和了解,付星空知道如果现在不喊住他,照祁野那个好面子又拉不下脸的臭脾气,他们至少得尴尬到下次放假回家,她奶奶和赵阿姨搓麻将差人,叫上他俩的时候才能好。 她心加快跳了几下,约莫十米时。 “祁野—” 她一手拢在嘴边,忽地拔高音量去唤他,柔韧的少女音顺着南城的热燥夏风荡漾而去。 祁野脚步一顿,停在原地。 他微微侧回身,露出半张利落清俊的侧脸,下颚线没有一丝多余的油肉,线条紧绷俊朗。 他没好气地冲她寒声,调子平平,“干嘛?” 付星空直直问,圆圆亮亮的眼睛里有一种不通人情的懵懂,“你生气了吗?” 她能察觉到他的情绪,但不知晓原因。 祁野挂着无语的神情盯住她,浓金色的阳光拢下来,红球服黑头发,乍一看像定格在青春图册里的心动一帧,而说出口的话,却又冷又硬。 “我跟你待着,就没有不生气的时候。” 付星空:“…” 说的也是哦。 “你帮我借个推车嘛,我下午没课,但是要取个快递…应该还要去趟医务室。”付星空说。 付星空老家是川地的,她只会说四川话这一种方言。她说普通话也带点儿方言的习惯,语尾喜欢接一个“嘛”字,听着像是在撒娇。 祁野对上她渐渐弯起来的天生笑眼,板着张冷脸,额角一跳,没跟她说好,没说不好,回身径直就往体育器材室走。 付星空知道他嘴硬心软,是去帮她借代步工具了。她腿疼得厉害,蹦哒两下,跳到一块有荫蔽的地方,坐了下来等他。 她捏着手机继续和学姐说事。 02:不用退钱,你再帮我跑一次就行。 02:我已经和体育老师说了,补考是明天下午一二节。我明天下午没课,就不去了,你收了钱,自己去。 星:我刚说了,腿伤有点严重,估计跑不了。 02:你拍个照片我看看。 学姐显然不相信这套说辞。以为付星空是没跑过,或者只是受了一点点破皮的小伤就小题大做,想背信弃义,打退堂鼓。 付星空被她这几句盛气凌人的消息死死堵住了喉咙。学姐这话说的有几分像网上有一阵流行的“我爹死了跟公司请假,人事说尸体照片发一份。”的恶臭梗。 一时之间,她心绪乱糟糟,也不知道该回什么。 仿佛在被强买强卖。 不由得猜想这位艺设学姐估计家里挺有钱,被娇惯长大的,付了票子,连同校的学妹也能像驴一样使唤。 付星空心一横,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拨了几下。 星:【转账50元】 星:不好意思,学姐,钱退给你,真的跑不了。 付星空发完这条消息,像怕学姐会从屏幕里面钻出来掐她的脖子一样,立马熄灭屏幕,囫囵把手机塞回裤子口袋里。 与此同时。 车轱辘碾过地板砖,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付星空看着拖货的小车停在眼前,手撑了一下滚烫的地面,缓慢地站起来。 他也没说话,手握在小推车的倒u形拉杆上,像是在防止它来回滑动。 付星空慢半拍地一瘸一拐蹲到了放货的平板上,手紧紧握着倒u形拉杆的下方,“走吧。” 祁野当即背过身,宛如开学借推车搬书回城建学院般,一声不吭,没有丝毫要跟她悠哉悠哉说笑闲聊的意思,脚步健快地拖着她这件活体行李,直往前走。 大学校园里无所谓避讳,周围路过的人纷纷投来异样的暧昧目光。 付星空手抱着膝盖,看着祁野湿漉漉的红球衣黏在背上,他两块肩骨随着走动微微起伏,猛不丁搭话问:“祁野你体育选课选的什么啊?” 她刚入学没到一个月,体育课甚至都还没开。 祁野挑眉不解,“你们体育课还没上?” 付星空:“对啊。” 祁野:“那你刚在干什么?大白天锻炼身体。” 付星空:“不是,我有业务。” 虽然弄砸了。 祁野不明就里,也没兴趣,“不懂你在说什么。” 付星空:“那你体育课选的什么?我还不知道要怎么选?” 祁野:“篮球,进学校官网就行。” 付星空:“哦…是不是要抢啊?” 祁野:“你问题这么多,怎么不问你们导员。” 付星空:“可是我只跟你熟嘛。” 祁野嘴角一僵,莫名就安静下来。 不知为何,之后也没有继续同她抬杠,就连方才飞也似的脚步也慢下来几分,走得稳稳当当,让她不用握着扶杆也不会摇晃。 付星空:“…所以是要抢…” 她使了个聪明,语句内容没变,语调改成陈述句。 祁野背对着她缓步而走,懒洋洋地拖长调调,“是…” 付星空捏着下巴:“那我选什么好咧,我想去游泳的,还想打网球,射击也不错啊…” 她说的这些项目都是枪手货。系统一开放,网速快的几分钟就抢完了。更多的情况是网卡到根本进不去。 祁野冷哼了一声,仿佛在嘲她天真,不知道体育选修课的坑有多深,“…” 他们经过体育场外的直道,往左拐,左侧有一片荷花池和红亭小桥,像江南小城里的古桥水景,颇有古城的风味,不少人待在那边乘凉拍照。 付星空进校也有快一月,每回经过这里,依然会呆呆地看。 正愣神。 口袋里的手机猛地震动了好几下。 “…” 付星空断定是学姐看到了转账。 她犹豫一会还是打开了手机,几条消息正躺在锁屏页面上。 02:你这样的话也太那啥了吧,突然就不干了我找谁代跑啊。 02: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要上告白墙说一下,业务能力有问题,跑不过就不要接这种活好吗?还耽误人时间。 02:你不回消息我就真的发告白墙了,把你的联系方式,和之前那个接活的图都po上去。 …… 02:我看到你了…那个推车上那个蹲着的女生是你吗? 付星空瞬间一怔,她意识到姜衣楚应该就在附近,而且看见了她。 付星空没打算抬起头寻她在哪里,打个招呼。 头不偏眼不斜,直接打字回:嗯,所以没骗你,腿真跑不了了。 页面上方,立马显示“正在输入中…” 02:好吧。 02:问一下,前面那个你男朋友吗?我以前好像见过他,校篮球队的。 星:不是,朋友。 02:啊…你是大一的对吧,你们高中认识的? 星:嗯。 02:【转账50元】 02:能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吗? 姜学姐还是那个味儿,一副颐指气使的嘴脸。以为付星空能收钱代跑,当然也可以收钱卖朋友的联系方式。 对此,脊梁骨比钛合金还硬的酷妹付星空表示, ……确实可以。 她撑着脸,低垂眼睛,手指在屏幕上打转,“祁野,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有个女生突然加你的微信号,你会不会问她,怎么知道我的联系方式的?” 祁野:“哈?” 什么莫名其妙的问题。 付星空:“说嘛。” 祁野顿了一秒钟,斩钉截铁,“我根本不会同意。” 这样啊… 付星空:“了解。” 她回完话,即使学姐态度不咋地,她秉着和人置气,也绝不能和钱置气的处事原则,立马就把祁野的联系方式截图,紧接着,转手发送出去。 星:[图片] 02:ok 付星空看着那句回复,退出了聊天框。 因为她问过所以知道,就算把联系方式告诉学姐,祁野也不会同意。 但这么做总亏还是有点欠良心。如果不收钱,发了就发了,当她做朋友的帮他牵个线。可是收了钱,意味便截然不同。 比起牵线,更像是在卖朋友。 而且,打心眼里说,付星空并不喜欢那个学姐高高在上的样子,一想到她和祁野在一起,甚至会觉得倒胃口。 就像是自己的家人,找了个好吃懒做,脾气又坏,人品恶劣的另一半,还天天待在家里不走,在眼前晃来晃去恶心人。 总结起来就是。 抱着不想让他俩牵上线的念头,并且知道学姐会被拒绝才给的,以及最后,没有拒绝,顺带收了几张钱票子。 自觉自己做了亏心事的付星空把手机捏在怀中,悄咪咪地看着祁野的后脑勺,默念了几句…就让往事随风,都随风~ 此时此刻,距离付星空向祁野提出“有女生突然加你微信”的假设提问,仅仅过去半分钟不到。 祁野的左侧口袋,猛地发出一声消息提示音。 他脚步倏尔一停。 付星空,“…” 我去。【你现在阅读的是 】 3、草莓派 此时此刻,付星空只想问一句。 学姐,您有必要这么心急吗…? 由于这消息来得太巧,衔接得几乎严丝合缝。 高中时期被付星空卖过不少次的祁野,像是感应到某种非比寻常的气息,微微侧脸,审视的眼风嗖嗖似冷刀,直往她身上刮。 付星空被刮了两刀,眼疾嘴快,连忙佯装无事地说,“你干嘛?再不快点走,他们都要下课了。” 体育课当然比较自由,尤其是体测的日子,只要项目测完,无论几点钟,直接解散。上专业课的就不一样,一般都是准点下课。 现在学校里还算空荡,一会儿下课铃响了,不少人走班换教室或者回寝,人多起来,把路堵着,他们根本动都动不了。 她的催促不无道理。 祁野盯着她的眼睛,默然不语。 响过后的手机躺在口袋里,电池板被太阳光晒得隐隐发烫。 好在付星空长了一双无辜清澈的小鹿眼,笑起来会变成弯月牙,带卧蚕的那种,肉感奶糯,像个一点儿坏事也干不出来的小姑娘。 他和这双眼睛对视了一会,姑且还是相信了她,没去摸手机也没问什么,把铃声当作是个巧合,冷冷地一带而过,扭回头继续“拖”着她往前走。 板车的轱辘继续磕磕碰碰地碾滑过地面。 付星空握着扶杆,松了口气。 —— 南城大学医务室外。 小推车缓停下。 付星空慢慢站起来后,单腿跳着进了医务室。祁野走在她身后,看着她一蹦一蹦地像个弹簧,面无表情甚至有点无奈地跟着她进了医务室。 医务室里充斥着浓郁的酒精味和药味。外面坐着几个打吊针的和挂了号等待问诊的人,里间稀稀拉拉的也有几个学生在挂吊瓶。 付星空是受的外伤,挂了号,就直接被医生领去左侧的诊疗室里涂药。 祁野跟在她后面,慢悠悠地晃进来,坐在高凳子上无聊地看手机。 女医生正在给付星空膝盖的伤口涂酒精,浓烈刺鼻的味道弥散在半空中。 祁野的耳内不时飘入她咿咿呀呀的叫唤声,像小虫子的细脚,密密麻麻爬进耳洞,又刺又麻又痒,听了有点不受控制地,特别,想让她…闭嘴。 年轻的女医生清理好伤口,好不容易又涂完酒精,面露关切地问她:“还有哪里有伤吗?” 付星空还没从酒精的刀子劲儿里头缓过神来,嘶着嘴角,紧蹙眉间,手握住自己受伤的那条小腿的下半部分,对医生说:“我这边脚踝也很痛,应该崴到了。” 医生帮她把鞋脱了,接着用手捏着她的踝骨,各种角度揉转了几下。 付星空被痛得差点破口叫出来,头皮瞬间冒汗,止不住地哼,“…痛,痛,痛。” 祁野垂着头,也不见神情如何。 听到她的低哼变成哀嚎,像是非常痛的样子,玩手机的指头莫名地僵在屏幕上。 医生正好也停了手。 抄起一只圆珠笔,撕下一张纸,给她开药,一边写,一边说:“还好啊,没有伤到里面,骨头也没事,我给你开两盒跌打损伤药每天按时涂一下,过几天就好了。再开一瓶酒精,涂膝盖。” “还有这几天尽量不要走动,膝盖的伤记得不能见生水,最好也不要穿长裤把它闷住了,不好恢复。” 付星空紧听医嘱,听话地点头:“好,知道知道。” 医生把药单递给她,明锐的丹凤眼睛猛地一下扫到坐在付星空身后的男生,手臂瞬间转了方向,递向祁野。 十分人性化地说;“让你男朋友去拿吧,二楼左转的窗口。” 空气瞬然凝窒。透过积灰的旧纱窗,暖黄色阳光静静铺落在淡橙色的漆面木桌上。 被穿堂风吹卷的白药单。 付星空看着它,唇缝一启,刚要解释,“他不是我…” 轻薄的纸张倏尔发出“唰”得一声,药单已被他飞快拽走。 祁野拿着药单,眸光暗冷,先她一步对医生利落地丢了句,“不是男朋友,别误会。” 死寂延续了不到一个呼吸。 他说完,径直走出了房门。 女医生的手停在半空,脸色很明显地变了变。收回手的同时,她尴尬地笑着缓解气氛,嘴角僵硬地对付星空说:“你们是朋友啊?” 付星空侧着脸,看着祁野飞速离去已没有留影的大门口,脸上的表情有一些些莫名其妙。 印象里,他们被人误会时,解释关系的人从来是她,而祁野向来是直接开骂,他仿佛很少这样字句清晰,一本正经的和人说这些话。 果然,是因为他们都已经成年,是大人了是吗? 付星空转回头,眼神无由地发空,漫不经心回复医生,“嗯,是我发小。” 女医生:“…好吧。” 几分钟后。 付星空坐在诊疗室外,看着拎了塑料袋回来的祁野,招招手,“我室友说她来接我回去。” 祁野把药袋子丟在她旁边,冷冷地,“那我走了。” 付星空:“等会儿等会儿,你是去吃饭吗?” 祁野的习惯,正经吃饭的时间用来打球,一两点钟午睡时再吃午饭。这个时间点,他八成要去离这里最近的南区食堂。 而在那里买了饭,再回他住的南区宿舍,势必会再次途经医务室。 “嗯。” 他应了一声,摆出一张“你又想干嘛”的黑脸。 付星空:“你能帮我取个快递吗?就一个,它刚到南区的快…” 祁野一听到要求,冷脸一甩,转身就走。 付星空,“喂,你顺带帮我取一下嘛,吃完饭取,回寝室的路上给我就行,祁野。” 然而,他人高腿长,几句话的功夫已经走出去老远,窄小的走廊口再一转身,人影就不见。 付星空保持着尔康手的姿势过了好一会儿,才放下。 她侧靠着椅背,盯着远处,无遮挡物阻拦的长方形通风口,白亮的光线,晕洒在地板的中央线左右。 付星空颇有点不理解地嘟嘟囔囔起来,“祁野今天是吃麻辣锅了吧,脾气这么大。顺路的快递都要摆个谱咩?” 同一时刻。 要来接她的室友舒晓晓打来电话。 付星空的拇指往右边一抹,接通。 她的手肘搁在椅子靠背上,“喂?” 舒晓晓:“喂,星空,你是在南区的医务室吗?” 付星空:“嗯,我在南区。” 她们的寝室楼和学院楼都在西区,离这里有段不小的距离。 舒晓晓:“那你等我一会儿,我去导员的办公室领个表,马上就过去接你。” 付星空:“不着急,你慢慢来。” 舒晓晓:“好,那我先去外院那边了,一会儿出来再跟你打电话。” 付星空:“行,那个…额…” 舒晓晓:“怎么了?” 付星空:“没什么,一会再说吧。” 付星空挂了电话。 她刚本来想说快递的事,转念一想,她和新室友才认识没多久,就让人帮忙去领快递,不太好意思,于是支支吾吾的,就没开口。 毕竟晓晓一听到她脚伤,已经老大远特意骑车来接了,她再提别的要求,哪怕是细小普通的,也有点得寸进尺的意思。 对于付星空来说,这世界上唯一可以毫无忌惮的提要求却没有感到不好意思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祁野。 因为他通常都会拒绝,然后再自己打自己的脸,嘴硬心软地帮她。 比起那种“好,没事没事,我帮你,没关系啊”的温和客气型模式,被祁野甩冷脸拒绝,再被他刀子嘴豆腐心地默默帮上一把,解决她的所有要求和困难。 这个路径,反而奇妙地让她没有任何负担。 思及此。 付星空打开了和祁野的微信聊天框,心里念叨,口是心非的神,你今天会来吗? 下一秒钟。 一条新消息蹦进来。 祁:号给我。 果然! 十次里总有八回。 付星空翘起弯弯的唇角,笑眯眼睛,嘴里悄悄地嘀咕,“我就知道,老祁简直跟我奶奶一个德行。” 她退出页面,瞄了一眼快递的短信,在脑袋里面记住快递单号,再切回来,指腹拨弄键盘,敲出几个数字。 星:c6890 星:你吃饭了吗?这么快。打包的? 等了好半晌,他也没回,八成是懒得回她来。 付星空无聊地摆弄着那堆药,端看瓶瓶罐罐上的说明书,静等两位天使的到来。 于此同时。 南区快递点。 店里面积不小,前前后后有十来个置物架,由于每天到站的快递数量庞大,店家通过二十六字母给每一个货架标号,帮助取货人寻找货件。 祁野本来是没打算帮她拿的,结果刚走到南区食堂门口,脑袋里一闪而过她膝盖上血肉模糊的凄惨情状,再联想起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真的很像他家门边那条流浪狗… 如同往常,他心里一软,饭没吃,就妥协过来先给她取快递。 只能说一句…取完他妈赶紧了事滚。 此刻,南区快递店里面人挺多,女生更是占了大半。像祁野这种级别的帅哥,戴口罩帽子走在校园里也足够吸睛。更何况,他穿着红色的校队球服,阳光俊帅,汗涔涔的,身上荷尔蒙味更甚。 有几个女生缩在一堆窃窃私语,不着痕迹地盯着他的动作,悄悄跟在他身后,企图等他取完快递出店,要个联系方式什么的,或者偷拍几张照片发告白墙,捞人。 祁野很快找到那件快递,想也没多想,从底层的货架上拎出来就往前台走。 一个戴着太阳眼镜的小哥哥手握着仪器,正在扫件。 祁野去的时候,前面一对小情侣刚走。 他把手里的东西随意往桌上一放。 小哥哥捏着货件,翻转了一下,去找二维码。这一翻不要紧,货物包装上面的几个粉红色大标字鲜明利落地倒映进众人的眼底。 粉粉嫩嫩的,字正腔圆的,十分刺目的四个字。 ——美腿神器 气氛一时间狠狠尬住。 刚想要搭讪,紧随在他身后的两个小姐姐,用一种十分不可言说地目光掷向他,并默默后退了小半步,“……” 就连身经百战的扫件小哥,也在仪器滴过一声后,隔着黑不溜秋的墨镜片,刻意多瞧了他一眼。 祁野:“…” 我他妈…【你现在阅读的是 】 4、柠檬茶 青绿色的共享电动单车缓缓停在医务室门口。舒晓晓走进医务室,付星空就在外间的大厅边角处,垂着头玩手机。 门口的光亮被来人挡住一部分,光滑白净的地板上,灰色阴影拉长。 付星空意识到有人进来了。 她条件反射抬起头,看了一眼,看见是舒晓晓后,立即笑了出来,撑着扶手站起来,“晓晓。” 舒晓晓看到她膝盖上的口子,很大一块,破碎的皮肤下蕴着没搽干净的暗红血液。 她有点惊讶地站住脚,过了一会后才去扶付星空,“你怎么摔这么严重,好吓人。” “被人绊了下,我被绊的时候,真的不骗人,我甚至在空中停了一会才跌下去的。” 付星空绘声绘色地形容了几句。 舒晓晓人特好,小脸杏眼,说话温温柔柔,身上有种书卷气,善良心软,共情能力超强。听到她这么说,像能感受到痛一样皱起眉,“你之后别干这个了,腿都这样了。” 付星空被她搀扶着,一跳一跳出了医务室的大门,还不忘让“舒妈妈”放心的说一句,“知道了。” 她们走到电动单车旁边。 舒晓晓看着她,“你要不要先上去,我抱你?” 她俩身高和身形都差不多,一米六冒点儿头,九十来斤。舒晓晓力气也不小,平常换水,她一个人就行,抱付星空也没问题。 付星空摇摇头,手放在发热的皮质车座上摸了摸,眼睛缓慢地看向南区快递点的方向。 舒晓晓,“嗯,怎么了?” “晓晓,能先去南区快递点那块吗?我让人帮我取个快递,他一直没回消息。” 说话的同时,付星空动作艰难地先坐上了车座。 舒晓晓紧接而上,握着车把启动小车,有些好奇地问她:“谁啊?” 他们才进校不到一个月。学校的各大社团还处在宣传招新的阶段。所以在学校,除了室友和班里的人,她们应该谁也不认识才对。 其余两个室友此刻在寝室打游戏,付星空和班里的人也没熟到那种程度,平常都是和她们寝的人一起玩。 难免就会生出好奇,这么热的天,愿意帮她取快递的人会是谁? 付星空:“…我七大爷,脾气特冲。” 舒晓晓:“哈?你家里人吗?” 路上行人熙攘,付星空拍拍她的肩,示意她好好看路,“我发小,一会看见你就知道了。” 她们开到距离快递点二十米外的路口。晓晓把车停下,付星空四处张望了几眼,没瞅到祁野的人。 烫人的阳光明晃晃地炮轰大地,厚重浓稠地厚压下来。付星空有点急,就直接打了祁野的电话。 铃声一直响了约莫一分多钟。 她的后背微微弯着,靠在烫人的后备箱上。怀里突然被塞了个东西,黑色的皮质塑料包装,一尺长,里面的东西菱角分明,似乎是某种运动器材。 付星空一抬眼,就对上祁野那双冷冰冰的漆黑眼睛。 舒晓晓也没料到付星空口中的朋友会是个男生,还这么“惊为天人”。她很不自然地朝后面转头,悄悄盯了一会,又怕会引起男生的注意般,很快移开眼。 心不在焉地,低头去看手机。 祁野把东西塞给付星空,转身直接就走了,动作迅速之极,像在避洪水猛兽。 付星空抱着东西,满脸呆怔,“哎…你…” 她连句完整的话都没来得及说,人影就消失在视野。 墙角落的黄沙被旋风吹浮起来,打着卷儿,摇动一株不知名的橘色小花。 舒晓晓把车头一转,往西区寝室的方位开,忍不住问,“那是你朋友吗?星空…” 付星空低头看着怀里的东西,有点反应不过来:“嗯。” 舒晓晓:“他是哪个院的啊?” 付星空回:“城建的。” 舒晓晓:“怎么没见过?” 她们外院之前军训就是和城建学院一起组的大方阵。虽然人很多,但训练时间长,队伍又是交错合并在一起的,彼此之间都见过面。 如果那个男生是城建大一的,舒晓晓应该见过他才对。 付星空:“他大二,我们从初中就是同学,家里都认识。” 舒晓晓:“…哦…想起来了,你复读过。” 付星空:“嗯。” 舒晓晓:“有这么帅的发小也太棒了。” 付星空:“…” 舒晓晓:“就是感觉他刚刚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样子,你要不说是发小,我还以为是你顾的快递跑腿小哥。” 提起方才那电光火石的一塞,他黑沉的脸,冷然俯视着她。 付星空终于有点不吐不快的意思,掏心窝子般倾吐道:“他就那样,看见我这张脸,跟我说几句话,整个人就跟吃了几斤炮仗一样,也不知道在气什么,我寻思今天也没惹他吧。” 付星空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东西翻了个面,以免这么抱着硌她的肋巴骨。 才一翻,四个粉红色的宋体大字跳进眼眶子里头。 付星空哽住了。 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该怪商家的保密措施做得稀烂,还是该怪自己就不应该让祁野这种纯直男去取这种…会引发尴尬的神奇仪器。 怪不得他那副表情。 舒晓晓:“是这样的,发小都这样,不过生气肯定还是有原因的,就是跟后来认识的朋友不一样,没那么客套,一丁点小事情也会闹脾气。” “没事,你们认识这么多年,感情好,不怕吵,这点小事儿过会儿就忘了。” 付星空默默地把神器翻面盖了回去, 心虚地细声喃:“嗯…吧。” —— 下午没课。 祁野回寝室时,几个室友都躺在床上打游戏。空调开到了二十二度,冷得像存放冻猪肉的冰窖。 刚在体育场起哄的那几位兄弟是他校队的朋友,只有一个跟他在同专业同寝室,此人叫黄奕飞。 此时此刻,他正以葛优躺的睡姿瘫平在床上,听到祁野开门的声音。 像终于等到他期盼已久的瓜,手上的游戏都停了,瞬间腾得一下从床上蹿坐起来,掀开床帘,探出一个黄毛脑袋,延续起哄的余韵,戏声问,“祁野,你搭讪成功没?那妹子是学妹还是学姐?哪个专业的?单身不?” 祁野拉开椅子。椅脚剐蹭地板,发出一段尖锐刺耳的刺响。 他坐下,把手里的饭搁在桌上,自顾自地看手机吃起来,背脊微躬,后脑勺冷冷淡淡,一副“我他妈懒得搭理你”的拽样。 黄奕飞不死心,调动其余几员大将,“王成,王成,快起来,你狗儿子有桃花了!…” 戴着耳机,正在杀僵尸的王成影影绰绰听着点儿声,摘了半边耳机,慢半拍地应,:“…啊?啥玩意?谁桃花。” 黄奕飞冲祁野高高扬起下巴,“还有谁?我们城建院的大帅比。” 王成:“快说说。” 另外一位白天困觉,晚上通宵打游戏的半仙,听到叫魂声,实在太困,到底是没活回来。 黄奕飞就直接开讲,“就是今天去打球,我们打完,到体育场那块坐着躲会儿太阳,有个妹子跑八百,摔到了。祁野坐我旁边玩手机玩得好好的,一看到人摔了,立马就过去了。” 祁野勺子一停,很不爽地啧了一声。 黄奕飞瞬间一激灵,战术性地闭上了他的两节香肠嘴。 空气安静了一小会。 祁野也没了胃口,把勺子往一次性的饭盒里一撇,“继续说啊。” 祁野平常发脾气很少。偶尔发脾气,也是因为小组任务,社团合作上的一些原则性问题。 他是个有理智的人,很少很少会因为情绪类的问题板起脸,并且说出让人不寒而栗的冷言冷语。 黄奕飞有点摸不着头脑,“不是,我就…随便说说。” 该不是要搭讪,被拒绝了才发这么大脾气吧…太少见了。 而祁野就像是听见他的心声般,“不是搭讪,那我发小。” 黄奕飞:“哦…早说嘛,早说就不会有这种误会。” 王成:“跟发小在一个大学多爽。” “而且发小那么漂亮,纯得像高中生,身材还那么好,该有的料都有。” 黄奕飞一听只是发小,没有那种关系,脸上的神情就变了。语气也色咪咪的, 微眯着眼,更像是在回想付星空的料具体有在哪里。 祁野定坐在椅子上没讲话,垂着头,拇指按了两下指骨,手骨头被按得啪啪作响了两声。 黄奕飞依旧没眼力见,不依不饶地追问,“祁大帅哥,你发小是单身吧?” 祁野低低地闷了一声,“嗯。” 黄奕飞,“能不能把她联系方式给我,处一下试试,我觉得你发小长得挺好看的,特纯。” 一听到不是搭讪是发小,没有男朋友还是单身。渴了几年的死御宅,成天就知道刷游戏,也没抽个时间撒泡那啥照照自己,逮到个机会就上头,钻空子都他妈钻到兄弟头上来了。 祁野莫名哼笑了一声,没回话。 黄奕飞试探地再次伸出猪蹄爪爪,“祁野?” 祁野撂下一句:“要联系方式自己去,别找我抄近道。”就戴上耳机,不跟他对话了。 黄奕飞:“…” 安静了片刻。黄奕飞看见祁野都戴耳机了,只好缩回跃跃欲试的小手,把脑袋也缩回了床帘里。 现在没有乘胜追击。这要联系方式的项目就算是彻底搁浅了。 祁野放空了一小会,看着电脑,回神后才继续弄几天后的课堂展示ppt。 他的左手指节握拳,很轻地抵着唇边,耳机里其实也没放音乐,室友打游戏的声音很清晰地一声一声传入耳内,也包括黄奕飞的。 午后无课的时间总是容易让人懒怠无力。阳台上的晾衣架子被一阵忽而刮来的大风吹得乒呤乓啷发出声音。 遥遥的,也能听到寝室楼后面的水果店里,打折销售的小喇叭在尽职尽责地叫卖香蕉菠萝。 一晃,三四个小时过去。 祁野做完了大半的工作,一把摘了左侧的耳机。十指反手相扣,接着左右活动了几下脖子和肩膀。 搁在笔电旁的手机传来一声消息提示。 祁野摸起它,另一手捏着后颈,背靠在椅子上。 滑开锁屏。 又是讨嫌鬼付星空发的消息。 祁野给她的备注就是讨嫌鬼,从第一次加上联系方式的初一到现在,一直未变。 讨嫌鬼:大一选体育课还有限制啊? 祁野愣了一下,回想了一会,敲字回:每个专业不一样,我们当时有几个项目也选不了。 讨嫌鬼:…哎…可是我想选的好像都选不了,完逑了,我的大学生活没有盼头了。 祁野歪了下头,咧嘴切了声,回:等混到你祁野学长这个时候,想选什么都可以。 还祁野学长… 付星空秒发了一个扒拉眼皮,加吐舌头的表情包。 并附赠文字说道:学长?你跟我同年的好吗,就大了我一个月,不要脸。 祁野:在学校里,要按辈分算,懂不。 付星空发了一个“再见”摇手的表情包。 祁野眼里含着薄薄的笑意,拇指在键盘上打了几下,输入法同步拼出几个字。 他等了一小会,对面却并没有显示“正在输入中” 他一股脑又删掉了那几个字,回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表情包,而后利落地退出聊天框,结束了这段短暂的对话。 他放下手机,本想趴桌上休息会儿,准备晚上的社团会议。 猛不丁,在还没熄屏的手机页面上,他瞅到了那条新朋友添加的申请。 申请时间正是今天下午一点钟左右,他和付星空待在一起那阵。 他随意点开那个新朋友楚楚的身份信息页面。显示的是,19岁,女,南城大学。看来是跟他一个学校,还是同一届的校友。 最关键的是,添加来源不是通过群添加,而是直接按号搜索的。 祁野不知怎么就联想起付星空说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 在高中的时候,祁野的社交账号就经常有陌生人添加好友,还都是女生。一问过去,十有八九都是付星空透出去的。逢节日的时候,他抽屉里一堆小礼物和卡片,超过半数也都是别的班的人托付星空塞过来的。 学校里的人似乎看出来他和付星空的关系铁,不一般。总拿她当红娘使,从她那儿套各种关于他的信息,差使她当传信兵。 为此,祁野曾警告过她不少次,和她发过很多次脾气。 她却从没拿他的警告当回事,总觉得只是逼王祁野的日常发牢骚而已。 因为她根本就不明白,祁野生气的原因究竟为何。 空调的置换系统抽干室内每一丝的湿热之气,祁野的嗓子莫名有点干涩,他拧开矿泉水瓶,闷了几口冰水。 喝完,他把瓶子放回桌上,停顿不动。 思忖一二秒后。 他抱着一些些的怀疑,用随口问问的姿态,往那个验证框里,对方写的“认识一下吧,都是同校的。”的下方回了一句话, ——怎么知道我联系方式的?【你现在阅读的是 】 5、橘子汁 ——怎么知道我联系方式的? 祁野发完这句话,以为对面要很长时间才能回。毕竟连正常的微信好友聊天也鲜少有人能做到立即回复。更何况,这都不是个正经的聊天框,就是一个验证消息栏。 没成想。 才过了零点几秒。 对面立马发来了新消息。 ——你先加我,我再跟你说。 这句话,多少有种“你要是不加我,我就不告诉你”的意思,语气里还参杂着不少高高在上的傲慢,不容许他拒绝一样。 祁野扯嘴一笑,很有些不爽地点了同意。 小对话框组成的逼仄画面一转,瞬间变成和这位“楚楚”同学的占满屏幕的聊天框。 楚楚:我告诉你,你不能拉黑,也不能删除我。 祁野:行。 楚楚:有人告诉我的。 祁野:名字,谁。 姜衣楚实际上也不知道付星空的名字。 在告白墙看见的时候,她只说了代跑,五十元一次,留了个联系方式。后面见了面,她也没必要问她的名字。 所以现在,姜衣楚就只知道,付星空是大一的,和正在聊天的这个帅哥是高中同学。 可约定都做了,楚楚也不想什么话都讲不来,让祁野有理由删掉她。 她于是生拉硬拽,想起一点说一点。 楚楚:她是大一的,女生。今天下午帮我代跑八百了。她还说,和你是高中同学。 就这么两句话。 祁野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他的联系方式就是付星空透给她的。 他放下手机,默默朝阳台的方向偏了下头,看着发黄的玻璃窗上趴着几只被烤得奄奄一息的灰蛾子。 一种不痛快的熟悉感觉,像拉开环的汽水罐里的泡沫,没完没了往上冲。 可接下来的信息,不是冲淡刺激的白开水,而是放进水里的另一颗小型炸弹。 楚楚:她代跑收钱的,五十一次。 楚楚:还有,你的联系方式她也收钱了,五十。 祁野:“…” 呵呵。 —— 西区女寝。四点钟,临近晚饭时间。 死寂了小半个下午的室友终于生龙活虎起来,一个个从床铺上蹿下来,聚在镜子前整理妆容仪表,准备卡着五点钟下课点之前去买饭。 她们是四人一寝。彼此才认识不久,但关系却异常融洽。 舒晓晓是小天使兼寝室妈妈型人物。付星空是抬气氛的元气小太阳,活力少女。 石慧少言拘谨,却很朴实随和,学习好,又不高冷,听室友聊天有梗就接,有她在寝室里从不冷场。 最后是刘倩茹,系花,人美爱玩,但出奇的很开朗热情,对朋友也义气。就是外面的朋友比较多,经常不在寝室,和她们相处比较少。 这其中,付星空和舒晓晓又是最熟。 此时。 刘倩茹打着光,在化妆镜前细致地刷涂睫毛。 付星空瘸着脚,站在一边凑热闹,“你晚上吃啥?跟不跟我们一起。” 刘倩茹朝她抛了个媚眼:“要是跟你吃,我至于化妆?” 付星空用周星驰喜剧式的口气,从小嘴里不屑地漾出一个字:“切~” 看来大美女是又要出去约会了呗。 “石慧呢?”付星空又问。 “我点外卖了。”石慧扭回头,低声答。 付星空点点头,“好吧。”接着她走到舒晓晓的桌边,“吃饭不?” 晓晓正在补口红,刚涂完就立马站起来,对付星空说,“吃,快走,一会他们下课了。” 十分钟分钟后。 她们到了西区食堂。 付星空仍旧是用一蹦一蹦地方式在挪动。彼时,时间尚早。她们点了两碗小馄饨,怕吃完的盒子放在寝室里面招蟑螂,干脆就在食堂吃了起来。 刚做好的小馄饨冒着蒸腾的白雾气,薄薄的清油浮了一层,吃一口烫得人呲牙咧嘴。 她们一边慢慢地吃,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最近社团都在招新,你没什么想去的社团吗?”舒晓晓问。 付星空摇摇头,“好像没有吧…” 那些社团大肆招新那阵。她也跟晓晓去逛过几次,学生会,爱心社,动漫社,音乐社,摄影社什么五花八门的都有… 总之,她也许是遇见了几个她感兴趣的社团。 但那也仅限于手机上关注。真要花费时间去线下面试笔试,每周开例会,和团员相处,接任务,她的喜欢就显得有点动力不足。 舒晓晓:“我还想跟你一起加个社团的,毕竟我们专业男生那么少。我想认识点新朋友,学长啊什么的。” 付星空想了一会,她年纪比她们都大一岁。就算脑回路有点直愣,但对待感情方面,做为一个花季少女,她也不是一点期待都没有。 “说的也是啊,大学是应该谈个恋爱的。”付星空兀自喃喃。 舒晓晓,“所以你想去哪个社团吗?” “我看班群里说,有人去面试…篮球裁判协会了,说那个副会长超级帅!长得白白净净的,特别斯文。” 付星空一挑眉:“篮球裁判协会?我们学校有这个社团?” 舒服晓,“好像也不能算那种兴趣社团,他们跟学校挂的比较紧,有点专业,像我们学校的拉拉队一样。” 付星空:“额…可是我完全不懂篮球啊…” 她小时候放学回家,有时候懒得取车,就等祁野一道,坐他的顺风车载自己回家。那阵子等他打篮球,坐在边上看,都觉得这项抢球入框的运动真的是挺没趣的。 一堆女生还凑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 估计就是奔着祁野去的,谁管球啊。 舒晓晓:“我刚说了,是为了多认识一下别的专业的朋友,然后多相处一下,看有没有合适的。” 付星空:“…好吧…也行。” 舒晓晓:“不过听说去的人挺多的,咱们也不一定选的上。估计还要考那些篮球规则啊什么的,我对那些也一窍不通,到时候去之前临时抱抱佛脚好了。” 付星空有点子心不在焉,表情涣散看着晓晓身后,食堂窗口上的一则兼职招聘。 透明的塑料勺子没了一小截在汤里,付星空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搅动,冷不丁地说,“学校就没有那种盈利性的社团吗?专门派发兼职任务的,或者干工作给发工资的。” 舒晓晓正在低头吃馄饨,听见她又提钱。拨开边发,瞟了她一眼,“你膝盖还没好呢,又想干嘛?我看你像掉钱眼里了。” 付星空从那个招聘单上收回目光。看着晓晓,酷酷地一咧嘴,悠悠应道,“拜托,大学生能财富自由多酷啊。” 舒晓晓被她清亮坦荡的眼眸摄走了一瞬的心神,转念想想,心道也是。 “…上了大学…如果能自己赚到钱,不要家里给生活费确实挺爽的。一想到我能跟我妈说,哎,你今后不用给我生活费了,我有钱。那该多爽。”舒晓晓抿唇淡笑。 她耳根子软,刚还觉得不妥,付星空说两句,她轻易就被说服。 “是吧。所以我们学校有这种社团吗?” 舒晓晓:“我觉得应该没有,你还是直接去做兼职吧。” 付星空:“有道理。” 付星空:“你说的裁协招新,我怎么好像没看见啊,怎么入社?” 舒晓晓:“没事,我去问问,然后填个信息,到时候面试通知我们去就行了。” 付星空埋头吃东西,手比了个ok。 她们吃完饭后,就去了体育场的座位区上坐着,透透气,消消食。 地平线上的金红色圆心沉淀在半橘半灰的天幕里。 付星空斜斜地靠在被阳光晒过一天后余热不散的椅背。她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好几次。 每逢这个时刻。心绪就会格外平静,没有晚自习的夜晚,不用回家,独居异地,有聊的来的朋友,和安全舒适的环境。 总是会让人感慨,她是真的从那个枯燥又苦涩的高四爬出来了。而这些都不是想象,是风吹发丝割过耳畔的真实。 生活惬意万分,时光也好像无尽绵长,大学时代的舒服日子刚刚开始,遥远地望不到头。 付星空像往常一样小声地哼着歌,来为这慵懒舒适的氛围加个码。 舒晓晓在她耳边柔声说话,“哎,还没问,你那个竹马有女朋友了吗?” “他?他应该是没…” 正提到祁野。 付星空的手机忽地剧烈地振动了一声。 舒晓晓看她有事,就先闭上了嘴,坐在身边,待定不动。 付星空的手机一掏出来,祁野发来的消息恰好在这时涌进她的眼底。 字里行间,带着点儿咬牙切齿的愤怒。 祁:你五十块钱拿得挺舒服啊。 付星空看到这句话的瞬间,脑瓜里面刹那爆出几个字,“我他喵的完蛋了呀”。 祁野肯定是知道五十块钱换他联系方式的事了。 问罪的话此时此刻就像枪口堵在她脑门上,付星空甚至没有多想祁野是怎么知道的这事的来龙去脉的。 狠狠抖了几下微微有点发软的手,赶紧十分狗腿地回了一句, 星:…要不我分你一半? 好歹将钱补过,祁野应该不会那么生气了吧。 再者说,有漂亮女生愿意找他这不是应该高兴的事嘛,就算他看不上眼,做为一个有人气有桃花运的男生,好歹应该有点自豪感和愉悦。 她牵个线,也是为他的感情方面操心。 除开收钱不太道德,大不了她分他一部分,或者完全给他也行啊。 然而,祁野似乎完全没按照她的思路走。 他既没有要钱,言语之间也察觉不到一丝喜悦。 他就只打了一个问号给她。 仿佛在讽刺又恼怒地对她说, 你他妈在逗我吗? 付星空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这种反应。高中的时候她就不理解。 在她看来,祁野是异于常人的存在,她怎么想都觉得,男生遇上这种事,有女生愿意拐着弯问他联系方式,不应该是得意洋洋吗? 怎么会是这个反应。 他果然是…适合当官的料吧… 一身正气…不喜欢这种交易…? 星:我没做交易,是她先发我的,就跟托人办事送个小礼物一样啊。 星:你要是不爽,我把钱都给你,或者退给那个学姐? 她的赔礼道歉一句接一句。看得出来,有点急迫,很怕他真的生气的样子。 就在付星空打算把钱退给学姐,再截图给他的时候。 祁野忽然发了句, ——今后不准把我联系方式给别的女生。 就这一句话。 类似告诫的话,就像她奶奶吵了一顿乱架后的收尾词一样。多年朋友的付星空意识到,祁野已经息事宁人了,或者说根本脾气还没发作出来,就被她的连环屁哄好了。 付星空呼出一口气,放宽心。 ——哦…我知道了。 ——那个钱,我还是请你吃饭吧,拿了我于心不安。 ——你想吃什么,我晚上给你点夜宵啊。 她使用了“点”这个字,就意味着,这是一份无需见面的“外卖订单”,而不是面对面的吃饭邀约。 祁野果断回道:我不吃夜宵。 付星空一愣,心说你还讹上我了,这么多要求,点个外卖不就了事了吗? 心里如此想,嘴上却还是客客气气,到底她是理亏的一边。 星:那…你想干嘛? 付星空打完这行字,才回过味来,总觉得这个问题抛给他来做选择,自己的下场堪忧。 她趁他还没发新消息过来,连忙补上一句。 ——提醒你一下,我膝盖还没好哦。 祁野暂时没回消息,似乎在考虑。 过了好半天,他才慢慢悠悠地回答 ——最近想玩密逃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6、水蜜桃 ——最近想玩密逃了。 付星空:“…” 呵,我看你就是想吓我。 况且在南城玩一次密逃游戏,一个人就要近一百多。 付星空说:乖,学姐没给那么多钱,就给了五十。 祁野秒回:没事,差的我补。 付星空眉毛抽动了两下,看来他是真想玩。 ——你来真的啊? 祁:看你给鬼吓,正好给我解解气。 付星空小小地翻了个白眼,回:小心眼。 祁:去不去? 密室逃脱是这两年才流行起来的真人游戏。付星空只有高四高升大学的暑假和闺蜜去过一回。 当时玩的还是推理机制类的本,两三个小时玩完下来,体验感也不怎么样,完全没有朋友们向她推荐“密逃”时口中所说的那种刺激感。 其实最关键的原因还是本子的类型,密室逃脱玩的就是一个惊心动魄,紧张刺激,恐怖益智。所以,一开始的选本环节就应该卯着劲,选劲爆点儿的本子。 可偏偏,她们选了不吓人的普通本。 究其原因,付星空和她闺蜜都怕鬼… 付星空才上小学那阵其实是不怕鬼的。 她跟着奶奶长大,在大院里基本是属于放养状态。大晚上爬废楼,夜里去荒地烧纸玩,反正什么天不怕,地不怕的事情都干过,跟个假小子一样。 后来她上初中,可能是进入了青春期,学校里的日程安排也很紧凑。相比于从前的野,她的性格收敛了不少。但至少那一阵子,付星空仍然是不相信有鬼这种东西存在的。 直到某个深夜,她跟朋友出去看夜场电影回来晚了。 迷迷糊糊,上楼回家的时候。 在她们住的老旧楼房的开放型长走廊上看见一个没有脚的白影飘进了她旁边那户人家。 付星空当时还不以为意,觉得是自己用眼过度,看花了。 结果第二天,就听说那户人家里的老爷爷去世了,是睡死的。 付星空听闻这个消息后,顿时吓得手脚发凉。一连做了好几个晚上的噩梦。 她是离异家庭的孩子,父母在她三岁的时候就已经离婚,组建了各自的家庭。把她扔给奶奶来养,每个月付她们一些生活费,一年到头来看一次。 那时候,付星空怕的不是鬼来索她的命,而是怕它去索她奶奶的命。 这种恐惧和她生命中唯一亲密的羁绊紧紧锁在一起。让曾经不知天高地厚,经常埋怨老太婆脾气坏的她,有了深入骨髓的害怕。 也让她从一个混不知事的叛逆少女,渐渐地变成了一个有软肋,很怕鬼的人。 而关于付星空怕鬼这事,祁野是知道的。 付星空斩钉截铁地回:去也行,但是我不能玩恐怖的。 祁野:你祁野学长在呢。 又来了。 付星空忍不住吐槽:…你脸皮还真是厚。 祁野:微恐行吧,密室不玩恐怖点儿没意思。 付星空考虑了一小会。 不知怎的。 她总觉得祁野就是想使个招,想把她弄到密室里面,好好吓她一回,再欣赏欣赏她被吓得瑟瑟发抖,眼泪汪汪的怂样,然后给自己好好解回气。 但即使猜到他八成想整她。付星也没法一口回绝,一方面刚来南城这边确实想出去玩玩,另一方面又怕他这个人记仇使阴招。 左右摇摆,犹豫不决中。 灵光一闪。她忽然想道,密室大逃脱又没有要求必须是她和祁野两个人去。抓几个心腹跟她一道进去,再紧紧搂在身边,隔他隔远点儿不就行了。 付星空放下心,回:行吧,我去。 祁野:拼场还是喊人? 开一场密室一般都有人数要求,不到达一定的数量不给开。正常的普通本,五六个人就行。拼场的话就是指和同时段也要玩这个本的人拼,这就代表着可能会遇到完全不认识的人。 付星空正想着要带几个熟人去护体,理所应当地回复道:喊人吧。 星:你那边能喊几个? 祁:我这边人多,看你要不要带朋友,差的我再叫人。 星:行,我问问我室友能去几个?一会回你。 付星空暂时放下手机,食指轻轻戳了两下晓晓的肩头,把她从待定状态唤醒回来,温声细语说:“晓晓,你去不去密室啊,我朋友正好在组局。” 舒晓晓眼睛亮了一下,“是你那个青梅竹马吗?” 付星空:“嗯。” 刚结束魔鬼军训不久,舒晓晓当然也想跟朋友出去玩。但想到玩的是密室逃脱,她随即表情变得谨慎了点,小声问:“是恐怖的本吗?” 付星空就知道她也担心这问题。舒晓晓就长了一张“我好怕鬼”的脸。 付星空冲她摇摇头,“应该还好,是微恐。” 舒晓晓:“…那行吧。” 付星空看她低着眼,两颊微微发红,仿佛瞧出了点春心暧昧的苗头,撞着她的肩膀起哄道:“咦…你不会是喜欢我发小吧,脸怎么突然红了…” 舒晓晓立即一口回绝,“没,没,真的没有。我跟帅哥都这样,一有点儿接触就不太自在。” 说的简单点。 脸皮薄,接触异性少,特别、极其容易害羞。跟长得好看的男生打个招呼都能给臊到的那种。 这就是十七八岁的纯情少女吗? 付星空鄙夷地瞧了她一眼,“就你这样,刚才还兴致勃勃地跟我说进社团找男朋友。” “言语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舒晓晓受不住她连番吐槽,直拍她的手臂,“哎呀…别说了,回去吧,一会下课铃要响了,你腿不方便。” 付星空:“行,那慢慢走回去吧,正好问问她们两个去不去?” 到寝室后,刘倩茹挎着她的香奈儿小包,正在换鞋。 付星空刚好赶上最后一刻,她关上门,连忙问:“你们去不去密室逃脱?” 刘倩茹正在弄高跟鞋上的绑带,也没抬头,漫不经心地问了句,“什么时候啊?” 付星空:“这个周末吧,怎么样,去吗?” 舒晓晓坐在位子上,半含期待地等待她们两人的回答。 石慧说,“我周末有事,要去找我朋友。” 付星空赶紧把注意力转向刘倩茹那头。谁知她穿好鞋子,冷静地朝她一竖手,“那我也不去了吧,我跑得慢还怕鬼,下回有饭局叫我。” 舒晓晓似乎很想找个女生给她当伴,毕竟付星空是认识祁野的,她不想去了没人说话很尴尬,“不恐怖,就是微恐。” 刘倩茹赶着出门,颇利落地回绝了,“下次,下次一定哈,宝贝。” 她哐的一声关了门,带起一阵穿堂的热风。 付星空的头发帘被扑起了个角,她静静地和舒晓晓交换了一个眼神,说:“…得,就咱俩。” 舒晓晓用两手夹住脸,语气透着一丝丝无奈,问付星空说:“你发小那边还有女生吗?不会都是男生吧。” 她看起来是真的很希望能有几个小姐姐跟她一起贴贴进密室。男生太多,她这种光嘴上说说的纯情少女,会尴尬得不知所措的。 付星空举着手机,用手指打字,“我问问他吧。他女生缘挺好的,应该能叫两个女生。” 星:我这边就我和我室友两个人,你再叫几个吧,叫两个女生。 付星空发完消息去饮水机那儿接了一杯水,又等了一会儿后,祁野才回复。 祁:没女生,叫不来。 这回答,付星空有点惊讶。 她忍不住问:你桃花运不是挺好的吗? 祁野没好气答:你有病,我是海王,养一池子随便捞? 付星空后面几个字都没过心,就看见前头的“有病”两字,她眉毛一吊,飞快按着键盘不服气地回:我说什么了,你骂我? 祁野没多作解释,直接说:没女生。组不成,就看恐怖电影。 付星空算是上辈子欠了他的,五十块卖个号而已,还赖着她不放了,非得要吓她一回解气。 付星空的虎牙咬着左下唇,安静了一会后,破罐子破摔应:行行,你叫人吧。叫几个肌肉健硕,英俊潇洒的社会主义好青年,镇一镇邪。 祁野顺势就问:你喜欢那样的?那我给你带几个。 付星空瞎几把乱扯道:对,我就喜欢施瓦辛格那样的,大肌肉块,有男人味。 祁野秒回了个ok的表情包。 聊天就此终止。 另一边。 吃过晚饭,正在篮球场边上休息,准备晚间训练的祁野收了手机,眼瞳低俯。 纵使他发了个ok,嘴角依然扯开一抹“她这什么垃圾审美”的讽笑。 一个男生抱着球走过来,用手臂去蹭额头的汗,嘶着嗓子问:“祁野,教练还有多久到?” 可能是受到刚刚的聊天内容影响。 祁野的黑瞳在他结实硕大到突兀的肌肉群上光速扫过一眼,然后果断撇开。 回答,“我刚问过了,他有点事,晚半个小时来。” 其他球员听到这个消息,接二连三地停止了热身动作,坐到座位区偷懒,玩会儿手机先。 祁野弯着腰,两只手肘撑着膝盖,安静了一会儿,猛不丁拍了拍问他斜前方的一人,“密室,去不去?” “…嗯?什么时候?”男生一号惊讶脸。 祁野:“周末吧。” “可是我要陪我女朋友。” 祁野挑挑下巴,换了个问,“你去么?” 男生二号同款惊讶脸,“哥,我也是有女朋友的人…” 祁野:“…” 方才那位肌肉小哥见气氛冷场,忽然十分积极地说道:“我去啊,反正我周末也有空。” 祁野偏偏冷黑的眼一掀,淡淡地说, “没你的事。”【你现在阅读的是 】 7、星球杯 两天后,周四的晚上七点半。 西区操场上,音乐社正在开小型的个人演唱会,某位假音高手的伤心情歌正化作一串夜色的喃喃,轻叩到她们的窗扉。 舒晓晓在做摘抄,听着听着还跟着上哼了两句。 石慧在一边笑他。刘倩茹戴着耳机,在床上瞪脚踏车,估计是没听见,就没掺合谈话。 夜晚的慵懒舒适,和夏风里的歌,把氛围熏陶得迷迷蒙蒙,让人充满泰然的闲适。 此刻,就只有付星空一人,还在为第二天的小组作业头脑发热,心焦皮躁。 初初接触大学的课堂作业,和中学时代太过不同。准确的说,更加电子化,团体化。 任务派发下来,老师只接受电子版的作业。 她一来极不擅长操作电脑。二来,这次的小组成员的合作,偏巧她是小组长。 之前她们组员几人分工做的ppt页面,有两个人卡着最后的时间点才弄好传给她。 现在拼在一起,有不少地方有重复,和差错,一看就是敷衍了事做的东西。 她打回去让她们改的话,就那两人的态度和效率,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弄好。 明天就要演讲展示,百般无奈之下,急得团团转的付星空只好自己改。 极度焦躁之际。 麻烦事偏堆到一块来。 晓晓的手机响了一下,她低头去看,接着就扭回身,看向付星空说,“那个我们篮球裁判协会的面试是明天晚上六点。十七号教学楼,一层,108室。” 付星空毫无灵魂地回:“…啊…” 付星空的电脑很小。 视角原因,晓晓也没看到她屏幕上的内容,以为她是在玩电脑,继续说:“我昨晚上找了一份讲解篮球规则的视频,你要不要看一下,临时抱抱佛脚?” 付星空:“嗯…” 晓晓顿了一会,终于察觉到不对头。 她站起身,瞄到付星空屏幕上的ppt,这才回想起来,老师指定这周展示的小组就是付星空她们组。 “你在弄ppt啊?” 本来付星空在专注做事地时候不甚喜欢别人来叨扰她。奈何晓晓说话轻言细语的,像涓涓细流,抚平负情绪的褶皱, 付星空就神奇地没生出一点脾气,单只是有点不走心地顺着应:“嗯…” 晓晓就是上个小组的组长,约莫猜出了她的烦恼,走到她身后,猫咪探头,“我帮你吧,我帮你弄排版,你把里面的文本信息弄好就行。” 付星空一滞。 晓晓以为她不好意思,“没事,我上回弄了那么多,已经熟练了。” 听到她这么说,付星空绷着的神经一松动,扭回头,水汪汪的眼睛瞅着她:”你也太好了吧,晓晓宝贝。” “你赶紧传给我吧。” 晓晓露出天使系微笑,紧接着就回去开电脑,说干就干。 付星空把ppt传给她,身上的担子一下轻了大半,“你真的是,谁娶了你可太幸福了。” 晓晓:“没事,早点弄完,我们一起学学那个裁判规则。” 忽而,寝室的门响了。 原来是对面寝的人,她们去外面买菜自煮火锅,弄得多了点,吃不完,喊她们几人去帮忙吃。 舒晓晓坐在电脑前,来人和她也熟,她一摆手,悄声回,“我还有事。” “星空呢?”女生又问。 付星空答:“我也有。” “你们小组展示是吧?” 付星空:“嗯。” 舒晓晓补充,“还有那个,裁协的面试,你室友不是去过的吗?我们明天晚上面,要准备一下。” 女生有些诧异,“这有什么好准备的,我室友说他们就问了几个老套路的问题,根本没考篮球规则。要是考了,你们进去学啥?” 晓晓细细一想,“好像也是啊,那你室友有没有说问的什么问题?” 那女生像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一屁股坐在上下床的阶梯上,娓娓道来,“…我室友跟我说,她去了之后,那个会长就跟公司面试一样。问她,学校里这么多社团,你为什么选择我们社团,原因是什么,你热爱篮球吗?原因是什么…” “这都是什么矫情问题…”付星空按着键盘,忍不住默默吐槽道。 “我室友直接说,她男朋友是打篮球的,她为了爱情,为了和她男朋友有共同话题就想要多了解一下这方面的知识。” “这面试其实就是考决心的。我室友的回答虽然很扯淡啊,但是那个会长总不能说,万一分手你还会不会继续留下来之类的话吧,多不礼貌,就直接给过了。” 付星空被这个答案戳中了笑点,咧嘴失笑了好一会,侧回脸冲那女生使了个“吊啊”的眼神,而后说道:“可以,这个回答很6。用矫情打败矫情。” “听说面试官是轮换的,你们要是没遇到正会长和一个戴眼镜的女生,还可以这么答,保证给过。” 付星空:“gotit~” —— 周五徬晚六点。 十七号教学楼108室门边,稀稀拉拉有将近几十号人或站或坐,在外面等待。 门口站了一位挂着工作牌的学姐,手里拿着一份表格。 付星空和舒晓晓在学姐那里登记了名字之后,也正式加入了等候大军,两人坐在阶梯边无聊地玩手机。 面试的进度飞快,进去一个人,一分钟不到就出来了。 她们等了十来分钟,学姐就在门边喊付星空的名字。 头顶的走廊灯暗得像鬼片里的故障灯。付星空举了下手,拔高音量应了一声,学姐才看到她。 “下一个是你,等里面的人出来了,你就进去。” “嗯。” 付星空站起来,拍拍屁股,走至门边。她脚踝已经好了大半,不跑跳,不上楼下楼,走动基本和正常人无异。 但膝盖那一块的伤还是没好,破口红红的,皮下瘀血看着刺目心惊。 门被推开,里面的人灰头丧气地走出来。 付星空淡淡瞥了他一眼,截住惯性合上的门,拉开半截,大步流星往里走。 两位面试官坐在下面阶梯教室的第一排。 一男一女。 左边的男生白净温和,看着眉清目秀的,戴着细边眼镜。面前的标牌上写着“副会长简白”。 另一位是个女生,没戴眼镜,红唇卷发,丹凤眼瓜子脸,气势很强,很有学姐的架势,桌上没立标牌,八成不是干部级。 男生看着付星空,淡淡地礼貌一笑,语气如春风三月般温柔和气,“不用紧张,先做一个自我介绍吧,几句话就可以了。” 付星空直愣愣地和他四目相对, 开口前,她寻思说,我也没紧张啊… 这难道是所有面试官的硬性开场词吗? 付星空抿了抿唇,仅用三言两语回答:“学长学姐好,我是大一的,外语系英语专业。” 没有感情的副会长简白带着他的招牌式微笑,继续问:“请问你为什么选择我们社团?” …还的真是这个问题。 合着你们是复读机吧。 付星空呆住不动,头脑飞速运作,“…” 为什么选择篮球裁判协会? 因为闺蜜想来所以跟她搭个伴?因为闲的没事干?因为大学不想一直打光棍,所以打算来这儿拔拉扒拉帅哥,看有没有看对眼的? 无论说那种…都显得有些诚意不足。 既然如此。 付星空再次打量了一番两位的衣着,和标牌。确认身份后,她直接使出她小姐妹教她的杀手锏。 “是这样的,我喜欢的人是打篮球的。我为了和他有共同话题,为了更了解他,为了能站在最近的地方看他打球赛,就选择来这个社团了。” 简白表情淡然,点一点头,不置可否。 接着抛出第二个问题,“…如果社团的任务很重,重到会耽误你正常学习的时间,你会怎么平衡?” “不用平衡,我效率很高的,而且没有拖延症,除非…是小组作业…” 付星空本来信心满满,说到最后,突然想起折磨自己几天的小组作业,话语渐渐就失去了活力。 她是适合单干的人,行动力一流,想做什么一秒也不会耽搁,比起掐着时间点交作业,她更喜欢早一步做好所有的事。 团体合作,其实反而会拖慢她的进度。 简白笑了笑,就这么两句话仿似就知道了这位学妹的各项属性。 他语气平静地说,“好的,我都知道了,回去等通知吧,过几天就会出。裁协有实习期,一个月内我们给的标准没有做到,我们会劝退。你不满意也可以自行退出。” “好的。谢谢学长,学姐。”付星空说完,推门出去。 约莫又等了四五分钟后,舒晓晓也面试完,他们结伴往西区寝室走。 “副会长真的好斯文啊,一点不像学长,像学弟。”路上,舒晓晓感叹。 付星空:“是吗,我感觉他挺像学长的,摆架子摆得也挺像样的。” 舒晓晓,“什么架子?…” 付星空背过身,手交握在身后,倒着走。 大风将她的马尾辫高高抛起,稠密乌黑的一束长发吹得凌乱细碎,飘荡在乌绿昏黑的夜色底片中。 她眼睛微微眯起,怕有沙进眼睛,歪了下脑袋才说话,“学长的架子啊,准确的说,是学生干部,公司领导,学校老师的架子。” “他好像大人啊,感觉。” 舒晓晓:“那是成熟的魅力,你喜欢成熟的吗?” 付星空思量一小下,咧嘴笑道,“那我还是喜欢幼稚的,真实点的,有意思些。” 舒晓晓回了个“喔”,便缓缓低下头去想心事,再没搭话。 —— 翌日下午两点。 付星空和祁野兵分两路,约在乌港城的蜜果密室门口见。 她的习惯是喜欢提早一步到,所以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她和舒晓晓就先到了地方。坐在密逃店的大厅里摇奶茶,看介绍册。 舒晓晓怕生人,紧张地有点坐不住,一会问付星空她的睫毛怎么样,一会又问,来的人是几个,什么专业,什么性格。 付星空安抚她:“一会儿你跟着我就行,只跟我说话也行。” 舒晓晓:“嗯…” 就在舒晓晓觉得付星空很可靠的时候。 她又撂了一句:“进去之后我也跟着你,我怕鬼,我发小估计想吓我,没安好心。” 舒晓晓:“…” 看来她俩也是彼此彼此。 一个社恐怕人,一个胆小怕鬼。 正提起发小。 她身旁的椅子忽然被人一把拉开。 付星空被吓得一激灵,瞬间抬起头。 祁野正低眼瞧着她,没说话,嘴角一点点的笑。他穿了件白短袖,牛仔裤,从外面进来身上出了点汗,领口湿漉漉的。手插着兜,懒懒散散地坐下去。 那把椅子和她的椅子抵得极近,金属把手都紧紧地拥挤在一块,仿佛一使劲就能蹭出火花。 因而,他坐下后微微一动腿,膝盖蹭到她的腿。粗糙裤边的凸起,一瞬间在她细薄敏感的皮肤上带起一连串的痒意,和她膝盖伤口里,正在长肉的痒合并在一块。 付星空绷不住地用手在腿上抓了几把解痒,并很明确地和祁野嘀咕了句,“你往那边坐点儿,好挤。” 祁野没动弹,缓声丢了句,“懒得动。” 付星空只好把自己的椅子往旁边辗了几公分,“…” 接连,又有两个男生也落座在她们对面。 付星空第一眼看的当然是祁野,第二眼就扫到了对面。 打量的目光里透出的信息好似在对祁野说:我倒要看看我让你给我带肌肉男,你都给我带了些什么人来?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左边的男生,她不认识。 右边的…这不是简白学长吗? 昨天还给她面试了的! 舒晓晓看到学长,也很惊讶,发出微微倒抽气的声音。 付星空皱着眉,惊诧地唤,“简白学长?” 简白… 学长…? 祁野的听觉神经自动扑捉到这个刺耳的关键词。 他斜眼扫视了一下付星空。 她专注盯着小白脸的眼神,澄澈干净的瞳面忽闪忽闪的,像漫画女主角眼睛里亮闪闪的圆圆高光。 而她对面的简白正挂着他那张人畜无害的小白脸,朝付星空示以礼貌又不失尴尬的微笑。 像是在默认什么。 显然,他们之间已经发生了某种祁野所不知道的联系。 这个联系还恰恰是以“学长学妹”这种他使用过,却一再被付星空回怼回来的称呼链接起来的。 这就好比,你生了个狗儿子,教了它无数次叫爸爸,他都不叫。 结果某一天,不知道从哪儿,“ber”的一下冒出来个人,随便叫唤了几句,他养了这么久的狗儿子就叫了他一声爸爸。 这差别,怎么能不让祁老父亲寒心… 尤其,祁野见到付星空的眼睛还黏在简白身上,没完没了的看时。 他薄唇蔑然地一提,用膝盖再次撞了下她的腿,冷紧的语调问:“…认识?” 付星空扭回脸,看着祁野在几秒内变得黑沉的脸色,纯真诚实地回答,“这是我面试裁协的学长。” 组局能遇到同协会的简白,也就等于在密室里有了第二位“成熟稳重”的熟人。虽然没熟到能当靠山,但至少不会像祁野一样吓她吧。 一时间,付星空表情和缓许多,和祁野解释完,就倾身去和尴尬到脸颊飘红的舒晓晓,偷摸摸地讲着闲话。 然而,在她没有注意的死角。 祁野淡冷的视线缓慢地捅回简白那里,慢了好几半拍地哦了一声 简白:“…” 其实祁野和简白上大一的时候就认识,以前总在一块打球,关系还不错。 简白话少温和,自制力强,成绩也好。祁野偶尔遇到一些难事,想谈深点的话题总第一个找他。 他们应该是大学里最合的来的朋友了。 祁野却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因为付星空简简单单的一句称呼,在几秒钟之内, 有种想锤他一拳的冲动… 无语的对看持续了短短几个呼吸。 祁野习惯性地用拇指按了指骨,响过两声后。 他就像已经稳住了身体里面某些小量的不安定因素,不着痕迹地从简白身上移开眼,捻起桌面上的介绍册,若无其事冲他们道: “玩哪个?”【你现在阅读的是 】 8、黑巧克 “玩哪个?” 这家密室的面积很大,做的密室主题也多种多样。祁野翻了几下介绍册,准确地找到他之前在这家店的公众号上看见的两个微恐本。 第一个是和旧楼电梯相关的微控推理本。 本名叫《十七层电梯》 第一个是偏中式风的体验式恐怖本。 本名为《冥嫁》 付星空凑过来,比对了两眼海报的恐怖程度,果断选择,“第一个吧。” 舒晓晓怯生生地附议,“我也第一个吧。” 另外两个男生要是跟她们熟的话,估计还会开玩笑般拉扯一番。但奈何他们也不熟,当然就没说什么,算是默认,尊重她们的选择。 祁野:“那就这个。” 和密室的控场说过选本后,他们在外面又等了几分钟,才进去。 刚一进那个场地,就不禁让人感叹,不愧是南城数一数二的密室逃脱店,制作太细节精良了。 踏进那个走廊,就有种置身于七十年代香港邵氏鬼片的阴森陈旧感。 逼仄的过道,寒冷密窒的阴风,两边墙上贴得歪七扭八的恐怖画报,消防通道闪烁的幽绿暗灯。 尽头的厕所,公用浴室,两侧紧闭的不知道会突然出现什么东西的木门。 若有似无的嘈杂广播,里面飘来诡异的老式音乐。 还没干什么,付星空就已经给吓了个腿软,在昏聩中和晓晓抱在一起,兀自念叨,“这真的是微恐吗?” 舒晓晓:“还没开始…已经很吓人了,会不会有鬼蹿出来啊。” 付星空:“而且为什么一开始就是黑的,祁野,你去开个灯嘛。” 祁野听着她颤颤巍巍的声音,软趴趴的,有气无力,跟平常活力满满的话唠模样完全两个画风。 一片漆黑里,他扯嘴笑了笑,仿佛真的是在幸灾乐祸。 付星空:“…灯在哪啊~” 祁野的夜视力比一般人好,他瞅到墙角那边似乎有个电箱一样的东西。便往那边走了两步,蹲下来,翻找了两下,开关是没找到,倒是看见两个电子小蜡烛。 按下开关,两团小小的暖光瞬间一亮。 付星空欣喜不已:“哇,有灯了…” 简白站在一堵贴满纸张的墙面前,扫看上面的停电启示和失踪人口的海报之类的东西,“能给我一个吗?这上面好像有线索。” 祁野把手里的小灯利落地丢给他。 他视线一转,看见付星空站在角落里,隐隐期盼的小鹿眼水汪汪地盯着他。 就像在可怜巴巴地对他说,那个灯,也给我一个。 祁野本来神情淡淡的,对上她的双眸时,莫名凝住了一秒。 他滞了一小会,沉声说:“过来。” 付星空:“…” 你不是不怕黑吗? 就不能直接给我一个,非得一起用? 祁野瞅着她若有所思的眼睛,仿佛在心里嘀咕祁野如何如何。 “这里有密码锁,我要看。” 付星空反应过来,呆呆地哦一声。 拉着晓晓,两个人像连体婴儿一样慢步走到祁野的身边,再慢镜头地蹲下来,抱在一起。 好歹是有光了。 付星空离祁野近一些,她悄咪咪地看了几眼那电箱,上面确实有个密码锁,需要一串数字才能解开。 付星空正处于神经敏感,战斗力为零的状态,对解密这种高难度的题目已经分不出一丁点专注力,也帮不上他们什么忙,只好乖乖枕在晓晓的颈窝里,安静待命。 舒晓晓同样也好不到那里去。 被广播里的阴间背景音乐弄得双眼涣散,反射弧极度紧绷。愣愣地抱着付星空,一动不动。 手心湿得像小型的贮水池。 祁野低着眼,用手转了两下那个密码轮,说道:“是四位数。” 简白用手指拂了一下墙面上发黄粘腻的各种纸张声明,“应该是这上面的东西。” 祁野嗯了一声,也站了起来,跟着一起找有效信息。 另一个男生也加入到其中。 不多时,他们就解开了题。 走廊灯亮了起来,灯光是非常纯的正红色。 付星空被刺得闭了下眼:“…” 心说,这灯开的,还不如刚刚的好吗? 灯也开了,简白轻轻扶了下眼镜,把刚才在墙上看到的东西在脑子里面整理了一下,一板一眼地和其他人总结这个密室内的事件。 他们所在的十七楼本来有六家住户,看墙上的告示,每一家无一例外都发生了死亡事件。且死亡方式都是自杀身亡。 之后这栋楼里便传出了“有鬼魂索命”“是凶宅”的流言。 短短几个月内,住十七楼的人纷纷搬家,前不久,就连旧楼的管理员也提交了离职。 到目前为止,这层楼只有1707户的老奶奶还没搬出去。 而“我们”的任务就是找到关键人物,1707房的老奶奶,了解这些自杀案件的详情,并破解这一连串意外背后的真相。 听他说完,付星空立马拿起无线听筒,兀自对控场喃喃,“…真相就是厉鬼索命,可以放我们出去了吗?” 听筒:“…” 祁野就站在她旁边。 低瞅到她额头上的冒的冷汗把刘海都打湿了,结成一缕一缕的,警惕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到处扫射,像初次到城市的野生小鹿,惊慌失措。 他无奈地垂眼看着她,一点情面不留地冷声调侃,“胆小鬼。” 付星空听到,狠狠递了他一个眼刀,“…” 两人在来回拉锯时。 简白已经敲响了1707室的房间门。 随着闷闷的敲击声,所有人的动作皆是一停。 付星空和晓晓又接连退了好几步,生怕门里出来的老奶奶青面獠牙,相貌可怖。 敲了几次门,也没人开。 正当简白在思量门锁是不是也需要线索才能打开时。头顶的红色灯光忽地一下熄灭了。 同一时刻,从付星空那头的身后射来一束淡绿色的荧光。 她下意识一转头。 瞬间对上一张布满皱纹的苍白假脸,无缝对接到她的脸庞。 在密室这一行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npc专吓最怕鬼的人。显然,他们通过夜视监控,已经锁定到这个人是谁。 并且对她施以了最高的接待服务, 贴脸杀。 “啊——” 霎那间。 带着哭腔的尖叫像是顶翻了天花板。 人在最危险的时候,往往会选择只顾自己。 伴随着刺耳的乱嚎,付星空和舒晓晓当即就解开紧紧相拥的手臂,踉跄着往祁野他们那边跑。 舒晓晓是一股脑地跑到了他们身后蹲着,像被警察逮捕时一样抱头遁地,全身发抖。 付星空干脆熊抱住一个立体物件,紧闭上眼睛,哼哼唧唧地没停,“她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她为什么不从门里出来……” 一顿情绪发泄后。 付星空的听力才慢慢恢复。 一道温和的嗓音从上面柔软地抚摸下来,安抚着她颤抖的小心脏,“没事了。她已经走了。” 付星空慢半拍地睁开眼。 她刚跑的时候跟疯了一样,现在乱发都盖在眼前,她抬手拨开才看见,简白学长正被她紧紧地抱着。 他低头看着她,两手僵硬在半空中,脸上露出无措又尴尬的表情。 付星空眼睛一瞪,立马松开手,退了半步,“…对不起…对不起。” 她吓到时找人抱,找人格挡的反应,就跟膝跳反射一样,完全无法自控。 现在虽然清醒,心神已经镇定不少。 而关于“我刚才为什么那么丢脸,为什么会抱一个根本不熟的人”的尴尬,还滞留在这密闭的空间里,让人无地自容,特想撞墙。 付星空默默走到墙角,捂着额头,撇了一句,“…你们先聊。” 简白不自在地咳了两声,看着方才鬼奶奶出现的地板,语调涣散地说,“她好像留了东西在地上,应该是线索。” 他说完,就和另一个男生去看那个纸条上的东西了。 “刚才的小姑娘,请来十六楼找我,我会告诉你,你们想知道的事。” 两人读完纸条的内容,不约而同地看向,说她需要一个人静静的付星空。 接连的关照让付星空有点不相信。她手指着自己:“她说我?” 简白:“应该是的。” 付星空:“我一个人去?” 简白:“背面提示说,你能带一个人,不过要求是一男一女。” 付星空:“可以,这要求很邪门,童男童女是吧。” 她吐槽完,一想到还得跟刚才那张鬼脸有接触,膝盖发软,手不自觉地撑在墙上,小声协商:“就不能不去吗…” 简白:“估计不行,支线任务必须要做。” 舒晓晓蹲在电箱旁,两手捏着小蜡烛,担心地看向付星空:“那你要跟谁去啊?” 看似选择有三个,有一位没什么存在感,付星空也和他不熟。所以,准确的说,选择其实就是两个,简白学长和祁野。 付星空缓缓地挪动视线,把眸光落在祁野身上。 灯又全灭了,只有手里小小的烛火,照亮她接下来的选择。 祁野站在墙角,正面朝向她的地方。 昏暗的光拢着他轻阔挺直的肩膀,低温的黑瞳被碎发微掩,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他此时没有讲话,没有摆那种傲娇又毒舌的姿态,说什么,你个胆小鬼肯定要选你祁野学长啊。 也没有调侃她刚才那一抱怂得要死,或者是用别的什么形容词。 他看起来更像是根本没有在意,这项两人线的任务她会选谁。而是神情淡淡的,仿佛在说“都看你。” 付星空从踏进这个密室里,一直在警惕npc,她同时也在时刻警惕祁野会不会忽然吓她。就像小时候那样。 事实证明,他或许是成熟了太多,不像初中的时候,抓到她的软肋就喜欢故意捅着高兴。 但他也没给她任何正向的照顾。从一开始就只知道说她胆小,还幸灾乐祸,偷偷嘲笑她。 既然是这样。 祁野不在意她选什么,她又不想要选了他一会被鬼吓,还要受他的嘲讽。 付星空犹豫了一秒,处于自我保护的意识,最终把手指向了温柔冷静,稳重理智,还有礼貌会照顾人的, ——简白学长。 —— 出发前,他们还发现电梯旁边的旧报纸上有数独游戏,解出来的数字和其余五家住户的房门锁可以对上,都是五位数。 正好,他们也算是分工合作。 简白和付星空去做下面一层的任务。 余下的三人,留在十七楼解数独,先调查其余几户人家的秘密。 电梯的红色数字滚动到十六。 显示第一小组,去往下层的电梯已经抵达。 余下的三人站在电梯间旁的灰墙前,研究数独游戏。 男生看着那份旧报纸,一点头脑都不想动,直接仰赖他的理科大神,得意洋洋地说道:“…哥,对你,这不一两分钟的事。” 祁野站他旁边,冷冷地没搭话。 舒晓晓也会玩数独,就是脑子转得慢。 她呆呆地研究了好一会,用细细手指尖对上空格,谨慎地说:“…这个好像是五,然后这里是七…是吗?” 祁野还是没做反应。 舒晓晓不由得看了他一眼,以为他是在心算中遇到了难题。 她环顾四周,从杂物凌乱的地面上找出一只旧铅笔,加上方才那张纸条,小心翼翼递给他,“你用这个算吧。” 笔与纸递到眼前。 祁野才像被她唤醒一般,随意接了过来,姑且回了神。 他看着数独表,呼出一口气,把那张纸条按在墙上当垫的,答案一点点浮现在笔尖。 忽而,一声凄厉的尖叫,穿过密室的楼层,从下面直顶上来。 祁野专注的瞳孔在听到嘶叫的一瞬被撞得涣散开。成功打断了他的思考。 这间两层式密室里就他们几人。 想也知道这声惨叫是出自谁口。 一层做两层的密室结构隔音差得出奇。 之后的每一个毫秒,他甚至还能清楚的听见, 那嘶叫从开始的尖锐破喉,蜿蜒曲折地,慢慢变地收敛压抑,绵软湿漉… 再然后呢? 她又会像只被吓到的小兔子一样怯生生地缩进别的男生怀里。 柔软的身躯,双臂,紧紧地缠绕,无缝腻合上去。潮湿的眼睛,哼哼唧唧的细哼声… 全部,都是, 她和…别的男生。 舒晓晓看着祁野发白的指节,白纸上一颗浓黑色的点,拧起秀眉细声喃:“…笔芯好像断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9、皮蛋粥 密室的剧本,三分看剧情,还有七分都看氛围和环境。 他们在遭遇了四波鬼袭后,终于从鬼奶奶和其余几家住户那里发现了这个故事的“华点”和突破口。 原来大约半年前,1707室的户主陈奶奶把她考上大学的孙女接来南城住。 那姑娘长得水灵白净,性格也好,很讨人喜欢,跟楼上楼下的人关系也好。 可旧式的楼房里头,租客也多,鱼龙混杂。有几个混小子晚上去夜场赌博回来,凑巧碰上忘带钥匙的陈姑娘在外头连声唤奶奶。 估计陈太老婆也是耳朵不中听了,半天也没给开门。 那几个男人见四下无人,就把小姑娘生拉硬拽地拖去他们住的1709室,也就是走廊尽头那间房里,强行发生了…性行为。 这个故事背景设定在八十年代初。那时候的人思想旧,面皮薄,最顾脸面和街坊邻居间的流言蜚语。 报警怕毁了名声,今后都没脸见人。 那小姑娘一家就此消失,很久都没再露面。再有消息,就是小姑娘自杀身亡的消息。 其实,付星空一开始胡乱推测的也没错。 厉鬼索命,厉鬼就是自杀的陈姑娘,和后来也被陈姑娘索命的陈奶奶。 索命,索的就是那些犯罪者,和其他同楼层住户的命。 故事线上,这个剧本还算简单易懂,人物关系也不复杂。 其他一些逻辑上的小细节和解密的题目,做的挺出彩,他们回去的路上,在等地铁时也不停地讨论。 “…那个1709的门密码居然不是5634?” “多算了一天,它应该减一天。” “…卧槽,那个女鬼真的有点吓人了。” 唯独,去十六楼晃了一圈,连番经受了三次贴脸杀的付星空却有点神志飘忽,后背腻了一层冷汗,中央冷空调风一猛,大夏天的她甚至会个打寒战。 舒晓晓挽着她的手,问这问那,“十六楼跟十七楼一样大?那个电梯还能去别的楼层吗?…” 付星空反应迟钝地说:“一样大…不能去。” 惊惧后截断式回答。 舒晓晓噗嗤一声,失笑不已,“你刚出来的时候,不是还好吗?还找那个老板要wx,说要做兼职,怎么现在又神经兮兮的…” 付星空摸了下发凉的额头,低着头,“…后劲儿上来了吧,估计。” 舒晓晓:“我看你在密室里劲儿也不小,你在下面叫,我们都听得到。” 付星空:“…” 别说了,好丢人哦。 地铁进站。 熙攘的人群一点点涌进车门,形似灌进沙漏口的米粒。 一进车厢。 她和晓晓找了个靠近车门的位置坐下。 祁野也迈步而入,就坐在与她们同一条长椅的另一头。 他低头看着手机,板着脸,沉默不语,周身的氛围阴郁,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我不太高兴”的气息。 另外两个男生则是站在电子路线图的屏幕下头,说说笑笑,余韵不尽地谈论密室里的林林总总。 察觉到这种气温差。 付星空有点在意。她隔着舒晓晓,和半米的座位空档,猫咪探头,看向祁野。 出于老铁关注老铁的社交融入状态。 她关切地问他:“…祁野,你怎么了?” 怎么一个人坐在那? 怎么不和你朋友聊天啊? 为什么会起来不高兴的样子?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她心里一连串的问号和担忧。 祁野虽然脾气坏,但在人际关系,尤其是社交朋友圈这一块,很吃得开。每次见到他,都是一群人聚在一堆玩。 他很像中学时代班里面那种,成绩好,朋友也多,长相性格都会讨人爱的类型。 所以看见他落单的时候,哪怕只有一小会,都让付星空觉得格外不对劲儿,还有那么一点点心疼。 会疑心,祁野这台永动太阳能机,是不是某个地方出现了硬件设施上的故障。 祁野瞥了她一眼,默然不答。 付星空追问,“你是不是着急回去蹲坑啊?” 祁野:“…” 舒晓晓忍不住悄悄地笑,对付星空说:“我跟你换个位置吧,你们好说话。” 付星空应了一声,和她换了位置。 位置换好,中间没有格挡。 她快速挪了几下屁股,滑到祁野的身边,歪着脑袋打量他的表情,“你怎么了嘛,被吓到了?” 祁野冷哼一声,“那是你。” 付星空没跟往常似的置气。 用脚尖轻轻撞着他的鞋边,“我刚叫的那么惨…我以为你会很高兴咧。你来之前,不就是想看我被吓吗?怎么还把自己整抑郁了。” 祁野呵了声,沉声道:“你不没选我嘛。我看什么?…” 付星空看着他的侧脸,仿佛发现了什么。 她把脑袋连带身子都往对面歪,翘着嘴角,带着笑,去瞄他的表情,:“哦~那你是因为这个生气的?” 祁野不屑地说:“怎么可能?” 付星空摆正身子,看看正在聊天的简白学长和另一个男生,再侧回脸质问他:“那你怎么不跟他们说话?” 祁野侧过头,幽黑的眼直挺挺对上她的澈亮鹿眼,一字一顿回,“…我他妈不想说。” 付星空抱起手臂,直摇头,“还是生气了,没人比我了解你,你肯定有情况。” 祁野不想解释了,低头滑手机,“…” 付星空悄咪咪凑到他屏幕上去看,都是些新闻啥的,她也不关心。 她想,这问题肯定还是出在选人上。 狗儿子,没选他指定生气了。 她用肩膀撞了一下他的肩膀,解释:“我这不是怕你阴我嘛,才选了简白学长,但是跟你保证,如果有人问,我在南城大最熟的朋友,我肯定说是你。” 语气十分热络亲昵。 祁野的表情还是没缓和,依旧绷得紧紧得,每一丝线条冷硬明利。垂着眼,只盯着那些枯燥乏味的新闻标题。 付星空快没招了。 祁野心情不好的时候几乎没一句话是真话。脊梁骨硬得跟上了十级混凝土一样。 没奈何,她只好和他扯别的话题,当无事发生,“你国庆回家吗?” “我打算留在学校,做几天兼职的,就在刚那个密室里当两天npc。” “你呢,你回去不?” 祁野:“…” 当听不见啊! 付星空保持问话姿势,兀自尬住了好几秒,无奈之下,再次换了话题,“那个体育选课,我听说南区的网好像快一点,要不你帮我选一下嘛。” “嗯?” “祁野学长~” 祁野被她好不容易才说出口的“学长”两个字捅了一刀。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幻想起一些不和谐的画面。 祁野抬起眼,“找你简白学长去,他网最快了。” 付星空:“…” 还说不是因为没选你生气的。 死鸭子嘴硬。 —— 回到寝室。 已经是徬晚时分。 金红色的一个流心日落漂浮在蟹壳青色的天空中。几只飞鸟掠过,为静谧的落日画卷添上几分生机灵动。 祁野静坐在他的电脑前,有点半放空的状态。 身旁的室友,一个在补觉,另外两个都在吃晚饭,嗦面嗦粉的声音吸溜吸溜的响。 桌子上,电话铃声也响了。 祁野摸起来,瞅了一眼名字,就起身去了阳台,并反手关上玻璃门。 电话接通。 热情似火的妈妈牌电话粥正式开讲。 “祁宝贝,吃饭了没啊~” 祁野趴在扶栏上,听到她妈这声儿,下意识地用手捏了捏眉间,并把听筒拿远了几公分。 “没吃。”他回。 “…这都几点了,怎么还没吃饭?今天也上课了?” 祁野:“没,没上课。我过会儿吃。” 祁妈:“今天周末,出去玩了没?” 他妈最爱问的几个问题,吃饭,身体,学习。还有就是社交娱乐。 祁妈虽然嫁了个搞科研的老公,性子闷闷冷冷的,和祁野不说话的样子像。 但骨子里,还是和跟众多老一辈一样,比起文静内向的,更中意活泼开朗些的性格。所以她才一直很喜欢付星空。 喜欢到,几次催促祁野快去追小星空,说什么,成了一家人,他们今后打麻将也方便。 这不,才想起这茬,她又问了。 祁妈:“跟谁出去玩的啊?妈不是让你领着星空妹妹去南城好好玩玩吗?你没不理她吧。” 祁野滞了半拍,语调生硬道:“…就是跟她去的。” 祁妈一下乐开了花,“你们两个人去的?” 祁野:“没,几个朋友一起。” 祁妈:“你怎么不跟她两个人去,南城那么多好玩的,去江滩上约个会,吹吹风,多舒服,想当年,我跟你爸上大学那阵最喜欢去那儿玩。” 祁野的手就放在栏杆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不太痛快地沉声说:“我没事跟她约会干嘛。又不是耍朋友。” 耍朋友这句话,还是他和付星空学的川地方言,就是谈恋爱的意思。 祁妈:“叫你追,不追,现在又跟我抱怨…” 祁野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轻蔑地弯唇,“您哪儿听出来我在抱怨了,我又不喜欢她,追个屁。” 如果说,南城大最了解祁野的人是付星空。那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非祁妈莫属。 祁妈一听他这番口是心非的发言,嫌弃地直啧,“啧啧…不喜欢?是谁以前上学的时候,收到小星空的情书,乐得跟什么似的…” 祁野知道他妈只要一说事,十万匹野马也拉不住她。 可他又实在不想听那段往事,紧拧着眉,立马把手机扣在阳台的小桌子上,手动消音。 黄昏六点钟的艳红夕阳和校园式的建筑楼相依成画。风轻软而温柔。 他背依靠在栏杆上,看着盖在桌面上的深蓝色手机壳陷入了沉默。 即使再怎么不想回忆。 可那段横冲直撞,又充满误解和难堪的过去,随着这个电话的到来,终究是没有放过他。 并在这个让他憋闷难受了一整天的尽头,从他的掩藏已久的心底深处,时光之门的缝隙里, 缓缓纷至沓来…【你现在阅读的是 】 10、星空糖 时间倒回至几年前。 那时候,他们两家人,一个在南街靠北,一个是北街靠南。 家庭住址隔了十五钟的路程,父母职业没有联系,他们除了在上同一所学校,基本毫不相干。 刚进初中时。 付星空的奶奶雇人在一楼走廊搭了个小棚,开了一家棋牌室,做小本生意,也不需要经营,每天赚点茶水钱。 祁野他妈常去那边打麻将。两人都是热络性子,话唠爱唠家常,总聚在一块摆闲话。 两家人的关系也就逐渐越处越近。 恰好,两人聊到家里的小辈,付星空和祁野年纪相仿,都在同一所初中,同班念书。 这样的巧合造就了一个永不过时的共同话题,教育问题。 于是乎,在彼此家人的嘴里,对方的名字就成了生活里密集出现的高频句。 “啊…你看看星空,人家这回语文考试又考了第一名。” “你祁阿姨家的孩子理科成绩真是好,你要有人家一半好,你爸指定高兴死了。” “…看看你星空妹妹,性格也好,你就是应该开朗点,像你一样,在家里不是打游戏就是做题。” 本来,两人在学校里并不算熟。点头之交而已,偶尔聊几句的程度。 但在这些滔滔不绝的焦虑意识灌输中,他们这对青梅竹马最初的相处模式,一点点地就从相看两不识,转变为暗暗的攀比和较劲。 成绩,排名,运动会上谁拿的奖项更多,吵起架来谁能说出一句金玉良言,一口堵住对方的嘴。谁怕的东西少,谁作业写的更快。 初一,到初三。 接触的越多,相互也愈发熟识。由于不断在寻找对方的软肋和底线,他们也莫名其妙地反而成了最了解对方的人。 …… 南城高中,时值开学。 刚入学的女生十有八九估计都有这个小癖好,喜欢在集合的队伍里疯狂搜寻帅哥。 那时候的祁野阳光俊帅,朝气蓬勃,开学没两天,就在年级里火了一把。 同班的付星空对此也不甚在意,只是偶尔看见悄咪咪跑到他们班门口的女生,就会忍不住去打趣祁野。 “祁野,又有妹子给你送情书哎~”她笑眯着眼,像个置身事外看戏的人。 祁野趴在桌上偷玩手机,闻声,看都没看她,下巴搁在臂弯懒懒说,“多管闲事…” 付星空无视掉他的无视,继续吃瓜,“真想看看你这个脾气谈恋爱得啥样,会不会变成耙耳朵啊。” 祁野听不懂她的方言,用多聊一个字都嫌烦的语气回:“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付星空坐在他前桌,扭回身子,正打算给他科普一下川地话,从走廊的窗边传来一道声音。 “…那个…这个给你…”男生戴眼镜,满脸青春痘,耳朵涨红,眼睛一避一闪地瞅看着付星空。 手里的信封是粉红色的。 空气瞬间滞住。 付星空刚好在吃祁野的瓜,吃着吃着怎么就跑她身上来了。 她慢了好几拍后,才愣愣地接过信封,才一抬眼想说点什么,那男生一溜烟就跑没了影子。 “…这是…情书?”她第一次收到,难免有点震惊,手指都在颤。 祁野终于撑着下巴,坐了起来,垂眸扫了扫信件,有点不可置信地杵她道:“居然还有人给你送这玩意儿。” 付星空不爱打扮,前几日军训又晒得灰头土脸的。虽说颜值不在线,但怎么着,也是班里数二数三的水准。 他这是在人身攻击。 “我为什么不能收到这种东西?就许你有。…” 祁野挑眉:“听你这意思,你还打算处一下试试?” 付星空苍白地应:“怎么可能。我又不喜欢他。” 祁野:“那你喜欢谁?…” 付星空一本正经地说:“我喜欢死亡笔记里的l。” 万恶的二次党。 祁野往旁处翻了个白眼,再次趴了下去,“得,跟你聊这个,我脑子有问题。” 付星空:“你很好奇我喜欢谁吗?” 祁野:“你不也好奇我谈恋爱什么样吗?” 说的也是。 就因为太知道对方骨子里是什么鬼样。所以就特别想知道对方有了喜欢的人,会不会变性。从钢筋打的无敌铁战士,变成软趴趴黏糊糊的小猫咪小狗狗。 付星空一想,心里激动澎湃,迫不及待地问:“…你没喜欢的类型吗?我给你找找。” 祁野:“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不喜欢什么样的。” 付星空:“嗯?” 祁野:“你这样的。” 付星空:“…” 至少在那一刻,祁野扪心自问,自己说的是大实话。他觉得未来的女朋友是谁,都不可能会是付星空。 他想当然认为人与人之间应该有距离和神秘,才会产生吸引力。而付星空之于他,更像是知根知底的家里人。 他们,绝无可能。 况且,他在说完,我绝不可能喜欢你之后。 付星空脸上的表情,也是如他所预料的,是有点嫌弃,但不可否认的赞同。 …… 开学后的时间一天天过去,新鲜劲儿也在一分一毫地消散。 同处在一个学校里的人,也会对这个校园里的每个存在物有或多或少的更深的了解。 就比如,那些想对祁野下手,却没有行动的人,或者是已经对祁野下手却没有收到回应的女生。 她们都敏锐地发现了一个非常碍眼的女生,付星空。 她经常和祁野在一起吃饭,放学上学几乎也是结伴到校。 学校里面,因此有了许多零零碎碎的传言,说他们两个是一对。 付星空刚开始还能当玩笑揭过去,后来她被几个女生堵厕所里问话时,就无法再自己哄自己一笑置之了。 “你和祁野是那种关系吗?” 三个女生站成一排,围堵在她面前。 居中的女生抱起手臂,冷着脸问她。 付星空初中的时候倒见过不少“堵人”的情景,上了高中还是头一回。 不过,她们并没有动粗,没有推推搡搡,说脏话。这不像扯皮,更像只是来找她说事儿。 “…那种?” “男女朋友。” “不是,我们就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普通朋友要凑那么近吗?每天上学坐他的自行车,还在篮球场等他,跟他吃饭脚碰那么近。” “……” “你们要真的是普通朋友,麻烦保持距离。因为我对他很上心,我是真心想追他,跟他在一起的,如果你没有那个意思。就请你保持距离。我看不惯这些。” 付星空安静了良久,嗓音虚浮:“…嗯…” 她脾气硬,向来不服输。但在这件事情上,她没有置气,也没有怼回去。 因为她没有任何立场。 倒不如说,那个女生言辞直接的表达方式,反而告诉了她一件,所有人都应该知道的事。 那就是。 普通的男女朋友,需要保持适当的距离,尤其是在对方有了男女感情的苗头的时候。 否则,你就会变成别人口中的绿茶女,没有边界感的花心烂人。 从那一天之后。 付星空就下意识避开和祁野有接触。 放学后,她不坐他的自行车,自己走回家。吃饭也尽量和室友一起吃。在学校里,出了班级教室,几乎不和他说话。 弄得祁野那一阵子完全摸不着头脑。还以为是她家里出了事,心情不好。或者是生理期? 乱七八糟的猜想延续了整整半个月。 某一天,他在跟他妈看玛丽苏剧的时候,仿佛得到了一个很扯淡的答案。 “——一个女生要是一直躲着一个男生,那八成是喜欢上他了。” 那剧里的台词这样说道。 祁野玩手机的动作一顿,莫名其妙地想起付星空躲他的样子,“…” 不可能吧… 他心里翻腾了好一阵,最后还是给理智和,以他付星空的了解给翻盖了下去。 并嘀咕一声,什么乱七八糟的… 嘴上这样说。 那句话却还是在他心里种下了一颗小小的种子。 —— “能帮我转送给他吗?” 还是那个女生。宛如在检验付星空的真心里没有祁野,她特意托了她去代传这份情书。 付星空缓慢地接了过去。 她没有理由拒绝。 淡粉色的信封就这样住进了她的背包里面。彼时,她和祁野的关系正处于一种冷僵状态。已经几次忽略他的搭话。 她不想直接给他,只好选择了在午休前,偷摸地塞进他的抽屉里。 自以为没有人看见,却这么正好地,给祁野的哥们瞅见了。 那兄弟是个大嘴巴子,转头就是一顿叽叽歪歪。 兜兜转转。 信件就落到祁野的手上。 安放在他房间的书桌上。 房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他坐在椅子上,一直盯着它看,像要用目光在上面烧出一个洞。 他知道这个是付星空给的。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里产生一种极其激荡的矛盾情绪。 奇妙的是,在这份情绪里,竟然没有一丝丝讨厌和反感,反倒还有种陌生的期待,在昏沉角落中缓慢发酵成罪恶的雀跃。 他咬着发麻的牙关想, 为什么会这样? 别人给的情书,收到时顶多会有一点点儿的自豪感。 独独,是他最想像不到的人给的情书。让人这么的坐立不安,混乱激动。 爱情的答案,总是不得而解。 他只能想像他们最好奇的事情,会像水融化在水里,一并发生,由他们亲眼亲身去见证。 空荡昏聩的密闭室内, 他垂着头,嘴角的笑意一点点地就憋不住。就连之后吃晚饭的时候也会走神发笑。 “怎么了,儿子,是不是今天打球把脑袋撞坏了?” 祁野:“…” “我刚给你去拿垃圾袋,看见你桌上有个信,…是不是小姑娘给的情书?” 祁妈和祁爸就是初中同学,也是早恋。这方面,他妈很开放,完全不管他。 祁野:“…” “怪不得笑这么开心啊…是哪个小姑娘给的?” 祁野顿了几秒,“…就…老同学。” “?” “老同学?不会是你星空妹妹给的吧。” 祁野有点绷不住,眼神一避,放了筷子就往房里躲,“我饱了。” 祁妈已经心领神会,扭头跟着他的背影直啧嘴,“跟你爹一个臭德行,高兴就高兴,还要面子憋着。” “跟小空空处那么多年,非要人女生主动给情书,才开个窍。” 回到房间。 祁野的耳根已然红了个透。 只是一封情书而已,造成的威力却这么巨大。 他靠着椅背,长长呼了口气,无视掉她妈在门外的起哄和絮叨,打开台灯,再次把那封还舍不得拆开的信件捏着手里细看。 托着下巴,朝光一放。 他嘴角的笑意顿时就僵住了。 在信封的右下角,有个英文的署名。因为笔迹很细,而且颜色也是粉红,他一直以为是信封上的英文花纹。 结果细看之后,才发现那居然是笔写的一个女生的中文名缩写,两个字。 以及在其后接的一句老套的, ——toqyilikeyou 刚刚膨胀到极致的异样心绪,就像被笔尖捅了个眼,瞬间虚扁下去,留下一片空空如也的虚无。 空虚中,还有那么一丢丢的难堪与羞耻。 他疯了吗? 误会是讨嫌鬼送的情书,为什么会高兴?不是应该奇怪吗?不是应该嫌弃吗? 之前就说过,喜欢谁都不会喜欢她。 打自己的脸好玩? 心里这般想。 他却又拿起那封信,仔细地,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拆开也看了,都找不到一丁点付星空的印记。 只能说明,这的确不是她给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误会。 像玛丽苏电视剧里最老套的误会, 他居然还傻傻地相信,傻傻地兴奋不已。 —— “出来,找你有事。”祁野靠着走廊的窗框,对窗边上正在偷摸看漫画的付星空说。 语气冰冷强硬。 午饭后的教室没什么学生,空荡安静,只有几个人埋头在学习,或三二为伍,闲适地聊天说笑。 付星空抬起头看着他,愣了好一会儿。 看他撂完话就往通道口走,她没奈何也出教室跟了上去。 两个星期没说过话,却像过了一个学期。 付星空目光躲闪地偷瞄他,正在心里头嘀咕,是什么事?该不会他是要来质问我最近为什么那么奇怪,都不和他讲话。 “你帮人代转情书了?”他忽然冷着脸说。 “啊…” 原来是这事。 她明明悄悄放他抽屉里的,祁野怎么知道的。有人看见了,打小报告? “哪个班的?”他问。 付星空用食指挠着脸颊,思索一下,回:“七班。” 祁野:“她还让你干什么了?” “干嘛…?” 她眼神忽而变得警惕。 “是我在问你。你老实说。”祁野调子冷沉,步步紧逼。 付星空被他看得心里发虚,心想总这样避着也不是事。 奶奶和祁阿姨关系那么好,过年过节常常串门,他们总有要说话的时候。 付星空只好一股脑跟他说了个明白,“她…想追你呗,然后就让我跟你…嗯…保持距离。” 祁野一扬眉:“她说了,你就听?” “这不是,怕打扰你发展感情吗?” “没有感情,我高中不谈恋爱,今后不要给我传这种东西,也别跟个贼一样躲着我。” 他冷直果断的话就像刀剑,劈开她那些黏连不清的小心思小顾虑。 一字一句地告诉她。 为别人躲着我,没有必要,也不需要。 “…”付星空有点犹豫,她怎么着也是跟那个小姐姐下了保证的。 祁野看她还犹犹豫豫地,不痛快地用脚撞了撞她的脚尖,“听见没?” 她低着头,没有做反应,在放空中回忆那些女生的警告,“…” 祁野看着她垂得低低的发顶,以为她在怕她们,他冷哼一声,有点不可置信,“你对付我不挺厉害的吗?怎么她们一说,你就这么听话。” 那能一样吗? 付星空抬起头,看了他一会:“因为我没有立场啊,我跟你又不是那种关系,人都说喜欢你了,让我当朋友的,就离远一点。” “我还能怎么说,我难道还死不要脸地说,我不管,祁野不跟我谈恋爱,也不能跟别人谈恋爱,他就是我的。” 祁野盯着她认真的双眼,一句“也不是不行”差点就要脱口而出,又在她干净澄澈的眼神里生生溺毙。 她这是在举反例。 不是在说心里话,他知道。 付星空说到心坎上,嘴里还在嘀咕:“你就知道嘲讽我。这种事情我不争又不是因为我怂,是我…” ……没有立场,不喜欢你。 后面那半句话,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内容。 因为祁野觉得是,而他又不想听,所以就开口掐断了。 “还是那句话,我高中不谈恋爱,你不准再代转这种东西,也别躲我。” 付星空清凌凌的眼瞳仰看他,打量了好一会,确定他不是开玩笑的后,她脸上的神色莫名透出一点点压抑的愉悦, “那你真要拒绝她?” “拒绝了。把你变回正常状态。” 祁野说完,看着她嘴角慢慢漾开的笑, 他不解地想,她在高兴什么? 难不成是不想他谈恋爱。 付星空翘起两边唇角,像个老母亲一般语重心长地解释:“老祁…我其实是真心希望你能有个女朋友的,就是麻烦你选喜欢的人的时候,稍微选那种温柔大度一点的。我还不想跟你绝交。” 祁野:“…” 哦,看来不是。 祁野叹息一声,没了继续聊下去的兴致,背过身往教室走,语气寡淡:“放心,我喜欢的人是个缺心眼,肯定给你留活路。” 付星空一听到他说“喜欢的人”顿时来了精神头,小步紧跟在他身后,兴致勃勃地追问:“哎?你有喜欢的人?什么时候有的??谁啊?” 祁野:“…自己想。” 付星空:“那我猜猜好不好?是不是我们班班花?上回我看见你给她讲题了…” 祁野:“不是。” 付星空:“那就是隔壁班的班花,她上次不是篮球赛给你…” 祁野:“不对。” 付星空:“难不成是那个送情书的,现在不谈,大学谈?” 祁野:“不是。” 付星空好奇得都想掰着他的脸面对面问,“那是谁啊?你透露一点嘛。我认识吗?” 祁野斜低眼睛,瞧了她一眼,语气蔑然道:“笨蛋,你肯定猜不到。”【你现在阅读的是 】 11、阳春面 落日余晖下,南城大的钟楼掐着时点短促地嗡鸣了一声。 回忆就像插上书签的纸页,停止了翻动,就此戛然而止。 桌面上持续不断发出闷响的声音也安静了下来。估摸是他妈讲完了,等着看她亲儿子做反应呢。 祁野弓下腰,慢慢摸起手机,放在耳边。转了个身,趴在栏杆上,往远处广场看。 祁妈:“…所以啊,你要是喜欢人家,就别学你爸,死鸭子嘴硬。南城大学里面那么多优秀的男孩子,小空空又这么可爱,到时候星空被人追走了,有你哭的。” 祁妈:“现在的学长下手都快,像你似的,半天憋不出句好话,脾气又冲人,温柔点多好。” 祁野已经被“学长”这个词不知道捅了几刀。 他拧着眉,莫名就又想起两小时前付星空和简白聊天的样子,礼貌,乖顺,软软绵绵的像只怕生的小猫咪。 是因为简白温温柔绅士,她才会变成那样的吗?她那反应真的很像对简白有点上心的样子。 祁野垂了下头,不知是失落还是烦躁,回话的语调都是虚浮低沉着的,“我不是那种人,而且我说好话也没用,她就从没考虑过我。” 就算是不提当下,他从前还亲口对她说过,喜欢谁也不可能喜欢你。 她听了,竟然也欣然接受,还几次帮人传情书给他,拉红线拉得特别起劲儿,一点儿吃味的意思都没有。 她就是把他当朋友,家人看待的。希望他遇到好的人,有一段好的感情,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过去与现在,双重的现实印证下。 他在心中自己给自己下着判定。 祁妈的一记重锤又砸在他的脑袋上,“你就光一张嘴会说,还要做事啊,请人出去玩一玩,妈刚不是说了吗,去江滩上吹吹风,那里风景多好…” 祁妈:“反正,有些女孩子可能是只看第一印象,但空空也有可能是后知后觉的类型啊,你要多表现,温柔主动一点,妈当年追你爸的时候…” 祁野把手机坠下来了一截,用距离自动消音掉。 反正他妈提的要求都是违背他性格的东西。就像在让和尚去逛舞厅,让□□大佬去敲木鱼一样离谱。 他既讨厌主动,也不温柔,不会讲好话。 过了片刻,他才把听筒扣回耳朵。 嘴上还是先应下,否则这电话估计会从他妈的初中早恋一路讲到结婚生子。 “…好,我知道了。” 祁妈:“…嗯,空空是个好姑娘,她要是喜欢你,我和付奶奶都高兴。要是实在不喜欢,你们做个好兄妹也行。反正尽全力吧,儿子,就像考大学一样。” 祁野:“我知道了。” 祁妈:“对了,你国庆回来不,你爸在家哦。” 祁野若有所思地沉默了几秒,“不了,我今年不回去。” 祁妈:“那也行,放假回家也待不了几天,来回路上又挤。” 祁野:“嗯…” 祁妈:“那你要是假期没什么事,带你星空妹妹出去转一转。 祁野:“…” 祁妈:“妈先挂了,早点睡啊,晚上别打游戏。” 祁野:“嗯。” —— 体育选修课,开放日当晚。 距离零点还有五分钟。 付星空坐在电脑前,提早开好了学校官网的页面,等着系统开放,第一时间登陆选课。 而其余几个室友,除了刘倩茹,大家也都和付星空一样,坐在书桌前望着电脑,数倒计时。 舒晓晓:“怎么回事,我好紧张啊,万一选不上怎么办?” 开学课上,导员和她们都说过,体育选修课是有学分要求的,如果四年下来没修满,就无法毕业,也没有毕业证书。 所以,刚入学不知事,把辅导员的话当做金科玉律的小萌新们,不仅在害怕选不到喜欢的课,更害怕的是选到了一门很难及格的课,混到最后连学分都拿不到。 付星空何尝又不紧张,咬着指甲,心不在焉地附和,“不会选不上的,最多去跳健身操,或者打太极。” 舒晓晓听到这两个课程名,捂着小心脏,失笑了两声,“…是的吧,学校的课程人数肯定比学生要多,不然有些人没课上,怎么办。出去玩?” 付星空:“…嗯。” 舒晓晓往左侧的上铺看,“石慧呢?你已经睡了吗?” 石慧拉开床帘,木着脸和晓晓对上眼。 一方小桌子支在她床上,桌面上放着一台小笔电。一看就是也在等零点的选课系统开放。 石慧平常睡得很早,今天为了选课,熬到这阵子,有些倦过头了。 晓晓看着她呆滞疲累的双眼,噗嗤又笑了两声,点点头,再转过脑袋望向刘倩茹的床,“大美女呢?你睡了没?” “…没啊~” 倩茹说话总是柔柔的,调子有点飘渺,给人一种“我什么都不在意的高傲和慵懒”。 舒晓晓听到她的语气,理所当然地以为她一点都不着急这事。 对比之下,她心里反而更加躁,问了一嘴,“你不选课吗?” 刘倩茹:“我让南区的朋友帮忙选了,他们那边的网快一些。” 付星空撑着下巴,若有所思。 实际上,她听到的消息也是如此,南区的网速更快。可惜,她前两天拜托祁野帮忙,他拒绝了她。简白学长她又不熟,只能还是靠西区的网速来搏一把了。 舒晓晓一听到南区,也想到了星空的发小,“星空,你那个朋友也是南区的吧,你没找他帮忙吗?” 付星空想起祁野推辞她时说的鬼话,翻了个白眼,“…他有病,他让我找简白学长。说白了,就是嫌麻烦,懒得帮。” 一个推一个。就跟找社区办事一样,物业推管理,管理推水电,都是赖皮鬼。 舒晓晓安静了一小会,“星空,我没跟你说,我一直觉得你发小那天去密室,好像在吃醋。” 付星空:“…啊?气我没选他?” 舒晓晓:“不是那种朋友间的生气,我感觉他喜欢你。” 这两字一出。 付星空像碰到过敏源般,心脏猛地一紧。 姐妹,求你别提这茬, 我怕再有人来堵我…… 再者说,祁野根本也不喜欢她。他上高一的时候就跟她说的清清楚楚了。而她也只当祁野是朋友。 清者两清的状况下,误会只会带来麻烦。 没等付星空说话。 起哄声总比她解释的话跑得更快。 刘倩茹立马来了兴趣,刚还飘渺无力的声音里瞬间像打了一针强力剂。 抱着枕头从床铺探出头,“什么情况?谁?” 就连贯来不关心八卦的石慧也再次掀了床帘,竖起耳朵听。 付星空听太多遍,都厌烦了这个话题,脊骨弯着,瘫软在椅背上,眼睛紧盯着11:59那个坎,有气无力地说:“没谁,真的没有,我发小有喜欢的人。” 舒晓晓:“他自己说的?…” 付星空:“啊…高一的时候说的吧。” 舒晓晓:“你知道是谁吗?” 付星空:“不清楚…估计他暗恋的人,他个怂货,肯定拉不下脸告白,也没告诉我是谁。” 舒晓晓:“那就是没在一起?” 付星空摇摇头:“没有。” 刘倩茹:“拜托,这都多久了,有四年了吧。谁知道他会不会改变心意。也有可能他就是忽悠你的。” 付星空把手放在鼠标上,做预备姿势,了无兴趣地回:“反正改了也不可能是我,别说这了,快到十二点了。” 刘倩茹:“哪天把他约出来,跟我一起吃顿饭,我这双火眼金睛绝对一眼看穿。” 外院我刘姐,人美路子野。 学习那头不咋地,感情方面,通透精明得不要不要的,跟神探夏洛克似的,喜欢不喜欢,上心没上心,她瞄两眼就知道。 据以往,也就是军训期间她压的几对有苗头的cp后续发展来看,她的判断可靠度极高。 舒晓晓听了这主意,都替付星空心动。 “真的,让倩茹看他一回吧,她那个眼睛贼准。我是真的觉得你竹马对你有点儿意思,冤家对头日久生情也不是不可能啊。” 付星空被她们左一句劝,右一句说,本来没那心思都她们撺掇出了些异样的小心思。 她手指滑着鼠标在空荡的屏幕上无目地打圈,双眼微微涣散,拖着嗓子,虚无地嗯了好半天,才说:“也行吧。” “不过…我真的觉得他对我就是跟对兄弟一…” “我靠!开了开了!!”付星空话才说一半,一看时间已转钟。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指立马点中账号输入框,赶紧把学号和密码都打进去,在最快时间内输完后按登陆。 缓冲中的小圆圈在屏幕中央转。 刚还起哄起的嘴停不下来的舒晓晓也收了声,专注于电脑屏上的登录空行。 只有刘倩茹趴在床边,摇着小腿,不紧不慢地问:“那什么时候约饭啊?要不国庆放假。” 一直登不进。 付星空撑着额头,一板一眼应道:“我有兼职。” 刘倩茹:“那什么时候约,放假完的周末。” 付星空:“可。” 空气安静了好一阵。 刘倩茹居高临下,除了星空,她也看到晓晓脸上的凝重表情,遂挑眉一问:“你们都进不去吗?” 她们不约而同地,“嗯。” 刘倩茹把脸埋在小熊枕头里,无奈地笑了两声,接着拿起手机。 美甲撞击屏幕发出一串脆脆的磕击声,几秒后,她说:“我南区的朋友说她选上了欸,就是选完,退出再登第二个人的时候,变得卡了一些。” “你们谁,要是一直选不上,把号给我吧,我让她再帮帮忙。” 舒晓晓瞄了眼坐在她斜后方的星空,默默不语,“…” 付星空:“我再等一会吧,晓晓你找倩茹就行,我有人。” 刘倩茹眯着弯弯的狐狸眼,打趣,“哦~找你的小竹马。” 舒晓晓:“哦~” 石慧:“哦呦~” 付星空:“…” 这群女人… 等待了七八分钟。 果不其然,系统还是宕机状态,这网速根本抢不进去。 付星空只好摸起手机,打算去找居住在黄金宝地的祁野同学帮个小忙。 都这个点了,也不知道他睡了没? 星:在? 星:在不在啊~ 付星空连发了两条消息。 另一边。 祁野戴着耳机,正在打吃鸡游戏。键盘旁,手机的消息铃响了两声,他下意识往那边瞥了眼,就看见讨嫌鬼这几个大字。 要搁在平时,这种组队打游戏都杀进了决赛圈的关键时刻,他指定不搭理她。 奈何,前两天他妈那通电话一打,仿佛是给他发了一张有时限的催命牌。 他摘了半边耳机,把游戏闭麦,直接一个电话拨过去。 对面的付星空看见他居然回应了,还是打的电话。 这么稀罕的事,她吓得一激灵。 连忙按了接听键,把手机怼在耳朵边。 他心不在焉的磁哑语调跟着夜晚的迷蒙疲倦,慢慢滑进耳洞,“找我有事?” 付星空看着卡到死机的登录页,避重就轻地先问,“…你还没睡啊?” 实属跟她奶奶学的,求人办事先寒暄几句,这样更有人情味,成功率也高。 可祁野从来不吃那套。 他的声音混着零零碎碎的键盘敲击音传过来,直截了当地回:“有事就说。”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付星空也就没再客套,坦白道:“帮我选个课嘛,我卡了。” 哦…原来是有事相求,才大半夜找他啊。 选课的事情不是让她去找简白来着吗? 怎么还是找上他了呢? 单只是想了想这些疑问和它们背后的答案。 祁野不耐烦的心情无端地好了几分。 他嘴角薄薄地勾开一个笑,仿若随口一说地道:“你先叫声学长来听听。” 付星空:“…” 喂喂喂,趁机占便宜啊。 祁野听她那头没声儿,就知道她不服软的那股劲儿肯定上来了。 他压着笑意,催了一句,“不叫我挂了。” 看着连鼠标都卡滞的系统页,不低头的话,估计几十分钟都进不去 这是威胁,赤果果的威胁。 但比起一声服软叫他一声学长,学一个学期的太极拳啥的,显然更可怕。 付星空咬了几下牙关,埋着头,用手把自己的嘴和听筒拢在一块,用低而又低的声音羞耻地喃了一句:“…学长。” 祁野挑着眉:“嗯,有事?” 被占了个便宜不说,他这慢悠悠地回应,更让人想骂爹。 付星空控制住心中的小猛兽,一字一句颤声道:“你快点帮我选个课,要急死了。” 祁野听到她真心着急的请求,动作停了一瞬。 耳听着另一边耳机里队员急切的传唤声,他在交流框里打了一句“抱歉,有事下了”,就退出了游戏界面。 一边开学校的官网,一边问她,“账号发我,还有密码。” 付星空以为祁野还要整整她才会罢手,没成想如此果断。她有点不可置信地顿了一下,然后直接把学号和密码报给了他。 祁野点了登陆,哪怕是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到底晚了几分钟,他也卡住了。 不过,据以往的经验,最多也就三分钟,搁西区至少得卡半个小时。 祁野活动了一下手指,对她说:“等会儿吧。” 付星空:“你那边也卡了吗?” 祁野:“有点。几分钟就好。” 付星空:“好吧……” 她说完,没挂电话,也没说“那交给你,我先挂了”这类的告别词。 而是,举着手机,和他耳对耳没fuck说。 空气仿佛尬住了。 付星空甚至听到了背后两张床铺的主人正在压着暧昧的笑声,调侃她和她的小竹马如何如何。 其实,她和祁野线上聊天基本都是文字,打电话的次数少之又少,更不提半夜打电话这种容易让人心生异样想法的举动。 被这些种种的原因一催化。 付星空莫名也不自在起来,用手撑着额头,发帘像一横墨色的小瀑布挡在鼻子前,她盯着看了一会儿,“要不,你就帮我选吧,我先去刷牙睡了。” 祁野:“这是你的事,就几分钟都等不了。” 付星空:“…” 她不知道说什么啊。 而且后面两个人还在笑,笑得她心里发毛,就怕谁突然大声来一句,“…哦哟~小情侣打电话。” 再给他听见,那真的是没脸见人。 “你国庆回家吗?…” 死亡般的寂静持续了片刻,她终于找到了个话题。 祁野,“不回。” 付星空:“你也不回去吗?” 祁野:“嗯。” 付星空:“我国庆去做兼职的,密室逃脱那个。”她和他说过这事。 祁野用指节抵在唇边,屏幕的暗光薄薄覆了一层在冷白的面孔,脸颊轮廓线切开明暗,更加立体清俊。 “几点下班。”他漫不经心地问。 付星空:“应该是十点钟。” 祁野:“嗯…” 这个“嗯”字的语尾拖得过长,感觉他后面还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口。 付星空被吊得有点好奇,问了句:“你也想做吗?” 祁野:“…” 付星空:“不是吗?” 祁野:“怎么可能。” 付星空:“那你想说什么?想来玩?” 祁野冷哼了一声,手指在键盘上轻轻地敲,“想看你扮鬼的丑样。” 付星空:“切,想来找我玩就直说嘛。” 平日里很普通的一句话。 卡在这个被闺蜜引导了一番后的档口,付星空说完就顿觉不妥。 而察觉到微妙的也不止是她一人。 其余三人听到这话,皆是八卦脸,拉弯调调,拔高分贝,吆喝道:“哦~~哦呦~~” 几道细软尖弯的声音,就像变成了九尾狐的狐狸尾巴,在空中招摇晃动,毛绒绒得往听筒里爬,让人听了心里发痒。 祁野皱了皱眉,问:“你那边什么声?” 跟进了盘丝洞一样。 付星空心被绑得紧闷,神经都在慌张地打颤,生怕她们几个说出更劲爆的东西,当即说:“没什么,挂了,我睡了。” 祁野:“喂,你选什么跟我…” 没等他回复完,付星空啪的一下掐断电话,垂着脑袋,耳根红得像火撩过。【你现在阅读的是 】 12、糯米糍 被掐了电话的祁野看着手机,一脸莫名其妙。 正好,电脑上。 他账号也登录进去了,他点开选课的页面,扫了一圈。估计是因为外院的女生人数比较多,男女比例悬殊,所以这些选课列表里给篮球,足球之类的项目人数少的可怜。 付星空想选的游泳,网球,射击也早都选没了。 祁野看着时间,已经转钟过了个半圈。 她该早点找他的,南区网速是快些,但后街网吧那儿比学校里的校园网络更快。扫两眼校群的消息就知道,去那儿抢课的新生也不少。 他把页面拖到底,默记了两三秒后,把还能选的课都一并发给她。 祁:体育舞蹈,乒乓球,太极拳,毽球,越野短跑。 发完消息后,半分钟,一分钟。 她一直都不回复。 祁野回想了一番刚才,她听筒里传过来的声音。 心说,她们寝室该不会是在组团看片儿吧。不知道怎么整出那种声儿的…听着腻腻歪歪的,让人心里发毛。 他又发了几条消息催她。 结果,只等到一句, 星:都差不多了,你帮我随便选吧。 祁野:“…” 她都这么说了。 祁野就直接帮她选了最前面的第一个,体育舞蹈。选完后,他就退出了系统。 事都办完。 祁野瞧着手机,看着那通被挂掉的微信电话,和她简短的回复,心里还有一丝丝疑问挂悬着。 他想了想,敲字。 祁:你刚那边什么声? 另一头,付星空为了避开室友热情的问候,已经爬上床,把自己卷在被单里头听歌发呆。 她听见消息铃。 拿起手机一看。 恢复正常的耳根若有似无地又开始发热。 都怨她们起哄。 星:没什么,室友半夜发春了,想男人。 祁野看见她的回答,咧嘴失声一笑。 他想也没想,就回道:你没一起? 付星空看见他的消息,心口一紧。 心想,祁野怎么会这样回? 不是应该说,有病,或者冷淡回个哦字。 她一时想不通。 因为从初中的时候起,祁野身上的气质就很干净阳光,了解他的人估摸还能感受到一些他外表下的内质,冷硬,清朗,隐约间透着点儿傲气。 他虽然和人打嘴仗多,但与人调情说污段子这种事,基本没发生过。 祁野就像有精神洁癖一样。 每逢班上有男生聚在一堆,神情猥琐地聊点什么,他总是不屑加入他们,甚至很鄙夷那种人谈论这些恶心的事。 从小到大,他就是和“浮浪轻佻”这种词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男生。 此刻,却这样接了她的话。 是因为成年了,所以没顾忌吗? 付星空虚停了半天,抿抿唇,最终尴尬地打了一串省略号回去。 星:…… 后面,祁野就像察觉到她的心思一般,没回消息了。 安静持续了好片刻… 付星空看着自己发的消息,以及他的回复。 在腹内嘀咕道:就这么说完了?不再讲点什么吗?接话呢?吐槽呢?拜拜呢? 卡在这里也太奇怪了吧。 就像两个进度有度的朋友,不经意聊到某个有点不该聊的话题,然后同时感到不妥,不约而同地闭上嘴,就此不了了之。 只留下死寂的空气里,飘着让人余韵未绝的微妙欲望,和存在突兀的尴尬。 付星空有点心烦,像写了一段文章却没有结尾段。她强迫自己关掉手机,闭上眼睛忍了一会儿。 到最后,还是没忍住。 她睁开眼,拿起手机,准确地打开和祁野的聊天页面。 输了几次后,才打字发送道:密室,你真要来吗? 只两三秒钟后。 他回:看情况吧,没事的话,就去看看热闹。 付星空:哦。 星:那我睡了。 祁:拜。 星:嗯,晚安。 祁:晚安。 付星空看着他发的晚安两个字。 过了会,把页面往上滑了几下,目光定在他之前发的消息上。 她忽然莫名其妙的想。 会不会有一种可能,在她苦熬高四的那一年中。 祁野上了大学,来到异地,接触无数像姜学姐那样主动漂亮又有女人味的女生。 他也许已经像个成年人一样谈过几个女朋友,或者有过了几段感情呢? …… 付星空想着想着,心里产生了点儿莫名的慌乱。 就像有人在觊觎她怀里的宝藏,又或者她们根本已经拿走了它,只是她自己傻傻的不知道罢了。 她为这焦躁的情绪不安,却始终没有往“男女感情”那头想。 从小时候起,付星空拥有的东西就比一般的人要少得多。无论是漂亮衣服,还是玩具,朋友,家人… 每当有人想拿她的东西多玩一下时,她总会害怕别人抢走她,兀自惴惴不安。 所以她想,她是把祁野当成很重要的家人,才会像现在这样胡思乱想的。 长长地喟叹一声后,她把手机放在枕下,闭上眼,任困意侵袭而来。将她带入注定混乱骚动的梦境里。 —— 国庆第一天,夜晚八点半。 凉风就像浸过溪水的柔纱,轻盈地滑过城市的地表,剥离空气中白日的燥热与粘腻。 付星空坐在蜜果密逃店的门口街道的消防栓旁边的石凳上,趁下一场密室开始前,抽空混碗面吃。 一线城市的假期人流跟平常简直不是一个重量级别。她上次周来玩,还没有这么多人,稀稀拉拉,一整天也拼不成几场。 今天却是无缝衔接。 她在年代本里扮女鬼,在不见天光的小电视机里蹲着,一蹲就是好几个小时。抽不出时间休息吃饭,一直饿到现在。 脸上的鬼脸妆也没卸,厚厚的□□底像泥膜面具捂在她的皮肤上。 左边眼下还有一道小口子,就像面具上裂开的一条红色缝隙。 这是在上一场里,一对小情侣来玩,女生被吓到,男生下意识保护她,在黑暗里扬臂挥了一把,指甲划伤了她。 是很小的伤口,付星空就没在意,也没和老板说。 她几口吃完面,空荡的胃里终于舒服了许多。她抬头瞧了瞧对面游乐场售票口的时间。 还行,还能再坐个五分钟。 手机玩了一会。 她又回去继续工作。 … 一个小时后。 剧本杀那块还有通宵场,但付星空的工作已经结束了。她去卫生间卸完妆,换回自己的衣服,和老板打了个招呼,背上包包就直接走出店。 外面的空气清新通透,风清月朗。 她狠狠吸了两口,朝地铁口走。 走出两步,看着流动的霓虹灯中,熙攘人群来往,情侣相依而走,朋友结伴而行,亲昵又热闹。 付星空因为装npc而卡带了大半天的脑子,这才忽然想起,祁野之前是不是说要来找她玩来着,结果也没来。 果然都是讲的玩笑话而已吧。 她捏了捏背带,不可否认地在这个应该举国同庆,阖家团圆的假日,更加深邃地感到了一丢丢孤独和失落。 没回家,也不知道老太太一个人在家怎么样? 那些要债的人会不会又到棋牌室里惹麻烦? 付星空望着远处,忍住思绪,让自己不要往坏处想。 负情绪于她而言,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她停了一会脚,继续往前走。 走到地铁口,包里的手机忽地响起来,是电话的铃声。 她一边下楼梯,一边掏出手机按了接通。 “喂?谁啊?” 她按键时,也没看清名字。 “你在哪?” 付星空一秒辨别出,这是祁野的嗓音,清润冷冽。 她疑惑了一下,“啊?什么意思?” 祁野:“我在店门口,十点了,没看到你出来。” 付星空猛地想起她那场结束得早一些,没到十点,后面没有新的场,老板就先一步放她离开了。 祁野…是来店里接她下班的吗? 付星空心里塌陷下去的那一小块虚空,好像被人用手托了一把。 她忍不住地抿唇笑,手搭在栏杆上,随着跳跃下楼的脚步,手也一拍一拍地, 嘴上还是压着喜悦情绪,不让他听出端倪,轻声说:“我提前下班了啊。” 祁野:“那应该错过了。” 付星空:“我在地铁站等你吧,一起回去。” 祁野:“…嗯。” 说完,付星空挂掉电话。 此时,她还没有意识到,十一假日的地铁站里,会是怎样一番人流极度膨胀的情景。 … 三分钟后。 付星空站在拥挤地阶梯上,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的人头挨在一团,涌在车门前,密实得膨满整整两长条地铁站。 她不禁要想。 祁野是怎么过来的? 她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没这么挤的。 大学城里,大家都是混夜生活的是吗? 付星空呆呆站在楼梯上,一时不知道是该进还是退。进的话,怕她这个小个子混在人堆里,祁野来了找不到她。 说退,现在这人流下行的密度和冲力,就好比从瀑布往上游一样困难。 “让一让啊…不下别挡路…” 身后的“瀑布”烦躁地叫嚷道。 付星空没办法,立马跟着人群往下走。 周围都是人,连个能扶能靠的东西也没有。她抱着自己,孤零零地站在其中,低眼看手机,给他发消息。 星:地铁好挤啊。 星:你去年出来玩也这么挤吗? 祁:去年国庆没出门。 星:哦… 星:那你节假日的时候,没在南城玩过吗? 祁:有。 星:约会? 祁:? 付星空刚想具体问问他这个问号,到底是有过,还是没有过。他的新消息就跳了进来。 祁:抬头。 人群的呼吸,染汗的衣衫,嘈杂喧闹的杂音,一片闷重滞塞的积压中。 付星空慢慢抬起头。 几乎是一秒钟内。 她就看见他的身影,高高瘦瘦,立在繁杂庸俗,急躁流动不止的人群里,安静又清俊,出挑得过分。 他看着她。 一步一顿地,从楼梯上走下来。 白短袖,淡蓝色的宽松牛仔裤,冷黑的明眸。 他又何尝不是,与她一般同样精准地,在人群中一眼就锁定到她。 中央空调的冷风像天堂里流泻而下的清泉水。他们对望的时间,每一个毫秒都像慢镜头移动。 两人间距离一米一米缩短。 仿似日系电影里的痴男怨女,隔着浩瀚人群的惊鸿一瞥,然后就被吸引住那般,一步步地靠近彼此。 付星空的手心不明缘由地冒了汗,也许是热的。也有可能是因为,她第一次才明白过来,单看外表和气质,祁野是真的很帅很迷人啊,所以才会有那么多小女生喜欢他,追他。 思路一歪,她看着他的眼睛也绷不住,心虚地朝别处闪了一下。 身后有个大叔被人挤到,脚没刹住车,臃肿的身体笨拙地往她这边撞了一下。 付星空这小鸡仔似的瘦体格,被他撞得踉跄了几下。 在空中摆动,找不到支点的手腕忽然被一个人的大手握住,那人用的力不大,却稳稳当当地扶住了她不稳的身姿。 付星空也顺势反手把住他结实的小臂,仰起头。 祁野正低眼瞅着她。 顿了两秒后,他一脸冷淡地喃,“…小矮子。” 付星空:“…” 个狗东西,我他喵滤镜碎了。 他念完她,就背过身往地铁站的深处走。 里边等车的人通常会少一些。 “祁野,我们必须坐地铁吗?真的好挤。” 付星空被他拉着手,一路往里。 她从地广人稀的三线小城来这边,哪里见过这么大阵仗,环顾四周,以及楼梯上依然滔滔不绝往下“滚动”的瀑布,忍不住问他。 祁野的手卡着她的冰凉的腕骨,像攥着一条轻易会被急流卷走的小白船,手握得紧紧的,一时没吭声。 付星空的视线绕了一圈。 又落回他宽挺的肩膀上,服帖纯白的短袖上被左右的人流挤出凌乱的褶痕。 而她前面的路似乎一直很开阔,不会和别人撞到,是祁野帮她在乌压压的人海里开出了一条小小的路。 付星空皱起眉,看见旁边的人一直搽到他的肩膀,“我们挤得上去吗?祁野。” 祁野听到她重复的抱怨声,没有回头,扬声说:“上面的路堵了,不走地铁,就赶不上宵禁。” 付星空:“好吧…你来的时候也这么挤吗?” 他们都是普通的大学生,没有私人车。平常的出行方式无非就是公共交通。 南城市面积大,人口多,高校数量多,学生就更多。祁野在这里已经待了一年,他应该知道节假日的时候外面会有多挤。 这种高峰期时间段,他本来可以在寝室舒服地待着打游戏,却还是来接她回家了。 付星空:“嗯?” 祁野:“…” 他没有回话。 取而代之的是地铁进站的声音。 入站后,几扇车门同时打开。 付星空拉着他,同时被身后的人流推着背才进了车厢。里面的盛况比之外面的密集程度,又更胜不少。 人们身上奔波一天的腻湿汗气,女孩子面上晕开的化妆品微微发出的香味,和空调的凉风氤氲在一团,胀满整个车厢,湿浓发酵。 因而氧气滞重难闻,被锁在这空间里的每一秒钟,都是煎熬。 鞋抵着鞋,背贴着背。随便一抬头,就能和前面,左边右边的人,来个近距离对视。 长得矮点的人拉不到上面的吊杆,尴尬得连手都没有空间放,紧紧贴在身上。 身高才过一米六的付星空显然也在“摸不到吊杆”的队伍里。她只好一只手谨慎地拉着祁野的袖口,低着头,轻轻地换气。 车辆驶动,他们正好站在车厢与车厢连接处的地方。 冲劲儿涌来,人们就像放在筷子筒里的木条,止不住地往前倒。 祁野长得高也不费力,稳稳地拉着吊杆,动都没怎么动。 倒是付星空,一下没站稳,两只手像抱着柱子一般紧紧地抱住了他的小臂。 冰冰凉凉的指尖陷入他手臂紧实温热的肌理。祁野垂下头,晃了她一眼。 她也抬起头,看着他,“…” 没有互怼的话题,这两三秒的沉默,暧昧得甚至让人有种慌张感。 何况,她还抱着他的手臂。 果然,前几天她室友说的话,还是起了点污七八糟地导向作用。 平常,她都不会这样的。 地铁和公交车不同,除开发动和刹车,车体内部几乎没有晃动。 付星空见势,看着他冷清安静的双瞳,慢慢地放开了手。 祁野仿若没在意地侧开脸,看着车门玻璃的方向,上面的倒影正映出付星空小心翼翼的脸。 他顿了须臾,忽然不咸不淡地丢了句话,“你扶呗。” “嗯?” 付星空有点惊讶,因为他极少“温柔”得这么表面。 紧接着,她就听见他说, “关爱低海拔人士,人人有责。” 付星空:“…” 过了片刻。 她才像赌气一样,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祁野微微一滞,朝她侧了点脸,接着又望回车门的方向。 他面上平静淡定,没露任何表情。 看不见的低垂角落,祁野被她抓住的那只手,细微地作势握了握,仿佛在用身体动作,即时去抵消一种不可言说的情绪。 … 回校需要九站路。 他们坐到距离学校只有两站远时,地铁停在了南城火车站。本就拥挤鼓胀的车厢,迎来了第二次的全面压缩。 付星空抓着祁野的手臂,无奈地被挤压到了车门那块。 她的后背抵着门,祁野就站在她面前,和她面对面,高阔的身躯像一堵墙一样隔开后面一群身上臭烘烘的中年男性。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可怕,稍微重点儿地呼一口气,口腔的味道都能被彼此清晰得闻到。 付星空看着他领口露出的白皙锁骨,和骨骼撑起的那一段细韧的皮肤上的一颗浅浅小痣。近在咫尺。 有种不知名的强迫症,催使她想动手摸一下,那洁白无瑕的皮肤上的一点痣,是不是黑笔不小心戳出来的。 奇怪的欲望在冒芽,分枝。 付星空抓着他手腕的小手越发地不自在起来,她慢慢地松开,像让自己放松一小会。 她也不想引起他的注意。 谁知。 祁野却很明显地低头,往她收回的手看了一眼,平静地说:“你还是抓着我,一会这边车门开了,免得倒过去。” 付星空干干地笑了笑:“没事啊,我到时候再拉你就可以了。” 祁野:“…” “下一站,北南松街。” 火车站后的站点,等在车门边的人明显少了很多。 因而车门一开,外面的人先一步往里挤的行为也就没有发生。而是车厢里的人,先往下挤。 付星空只感受到后背刺来一股凉风,身旁的人当即接连不断地往外走,把她纤弱没有倚靠的身体,冲得往后靠。 如同祁野预判的那样。 倏尔间。 她还没伸手去拉他。 祁野握着吊杆的手就松开了,从上往下按住她向后倒的脊背,再顺势往里一紧。 宛如一个单手的拥抱。从她的上胳膊,后背,这一溜都被他的长臂紧紧地环住。 他热热的呼吸有点乱地喷洒在她的发顶。体温从薄薄的布料晕发而出,有温差地熨帖到她冰凉敏感的皮肤。 付星空定住不动,眼睛微微瞪圆。 一两秒后。 他的手臂似乎也后知后觉地僵住了。 两个人仿佛都很清楚地知道,这是一个超过朋友范围的举动,却青涩得不知道该如何去应对它。 等到人都下完,车门关上。 付星空感觉到他的手一点点松开,冰冷的空气重新环绕周身。 她半垂着脑袋,心跳个不停,于是偷偷地从发帘瞄了一眼。 心里想着,他也许只是随手一扶啊。 根本就没有她室友讲的那些门门道道的小心思。 抱着让自己不胡思乱想的念头, 她抬眼后,却看见, 祁野的喉结在上下滚动, 冷白的脖颈,打尖凸起的那一块皮肉, 红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13-20 第13章 大白兔 从地铁站出来。 没走几分钟就进了南城大学的正门。 凌晨十一点的晚风悠然地低语, 就像一首情歌的舒缓前奏,慢慢地铺垫,慢慢地将人带入它青涩微甜的故事里。 时间太晚, 临近寝室闭门。 校园的道路上已然空荡无人。 他们并肩而走,尴尬它就像一个锅形的黑色结界,密实地扣在他们两人身上。 平常吵吵闹闹的两个人, 正心照不宣地保持着异样地寂静。就像两个输入了“回寝”指令的机器人, 走在一起, 却没搭话。 如果此刻有话外音, 或者有字幕旁白。 就应该在他们僵硬的肩膀上方,画面的正中央,用大号字提出几句话。 [ 下面这两个正在埋头走路, 一言不发, 看起来完全像不认识彼此的人,他们是铁朋友 ] [ 左边的这个男生,刚刚不小心抱了这个女生 ] [右边地这个女生,刚被这个男生抱了] [ 他/她们现在好尴尬, 你们说,怎么办呢?] 付星空反正是没想出答案。 停滞的脑袋也想不出打消尬意的话题。 满脑子全是, 祁野发红的喉结, 宽大的手掌滞留在她后背的温度和质感。还有室友跟她说的那些七七八八的话。 她从没有走在祁野身边, 会因为一种他们之间新生起的感情而觉得喘不过气。 好在。 祁野似乎还算冷静正常, 至少比起她而言, 还能说出话来。 “明天也上班?”他问。 嗓音朗润微哑, 平日冰冷绷紧的语调, 不知为何, 在此刻听起来松弛慵懒了些。 有种不动声色的撩人。 草丛里, 小野猫在低弱的嘶叫,听着凄厉又欲躁,应该是处在发情期。 付星空不由自主地摸上耳朵,抬眼看着他在夜色里迷蒙的轮廓与眼神。 心说,难不成我也发春了吗? 怎么听个声音,多看一眼也能耳热, 我他喵地这是怎么回事啊这是? 她暗自调了下呼吸,稳下心神后才佯装镇定地回答:“嗯,我跟老板说做两天。” 他哼笑,“人最多的两天,都让你挑中了。” 付星空听到他熟悉的讽刺味儿,心里一下地松懈不少。 这才是她俩正常的交流模式。刚那估计就是个意外,祁野才不会像小女生一样害羞。 付星空也提嘴角笑,不屑地上下瞅瞅他,“你懂什么,老板说一到三号去工作,工资加倍。” 祁野:“节假日本来就要加倍。” 付星空:“哎?是吗?” 祁野:“…” 付星空:“反正就干两天,工资也挺高的。就差明天一天了,忍忍就得。” 祁野低着眼盯看她。 付星空被他突如其来的安静弄得再次慌了神,她口齿打了个结巴问,“你…看什么?” 祁野直直看着她,沉声问:“眼睛怎么了?” 付星空愣了一下,用手摸了摸他视点黏住的地方。是眼下的那条小口,“哦…你说这个?在密室里工作的时候不小心弄的。” 祁野:“你家里没给生活费?” 付星空听到他说这个,眼睛躲闪,“给了啊,我不想用嘛。” 她父母给了的,两个人加一块给的还不少,每个月,钱就直接打在她的账户里。 可付星空不喜欢用,不喜欢将来有一天再见发生争执时,被他们的一句“你要是没我养你,都不知道要到那儿去”绑住。 祁野:“你在上学,现在用家里的钱,今后工作了再还也一样。但在学校里的时间,只有这几年。” 之前代跑的事情也是,她花在兼职上的时间和精力未免过度了。 付星空:“喂,我又没影响学习。” 祁野:“你没影响…是谁复读一年才考上大学的。” 付星空回盯着他。 那是她不愿意碰触的回忆。 付星空固执地重复,“我不会影响学习的,你别管那么多。” 她总是固执得让人无语。倔起来,别人的建议,是好是坏,关心或是恶意,她都听不进去。 祁野没反应了,冷着张脸,不和她讲话,“…” 付星空感觉身旁的人气压低了几个量级,像是很不高兴。 她悄咪咪地望他。祁野还是那张千年不变的冷脸,皮肤是低温调的苍白,就是像寒凉冷硬冰棱。 她不由得,把手放在他刚抱过的肩胛骨上,那里温热留存,似乎还有细密的电流在皮肤上跳,“…” 是让人很舒服,耽溺的触觉与温存。 和他现在这幅凶巴巴的教育人的样子,完全两个温度。 付星空找了个别的话题说,“我体育选修课你给我选的什么?” 祁野:“自己看。” 付星空:“公共选修课你要不也帮我选嘛。” 祁野:“自己选。” 付星空:“…” 两个人只要一不对盘,后面的话题,都是前面话题的情绪衍生,从来就没有就事论事。 付星空叹了口气,心说, 前几分钟还有一丁点被祁野迷住了,一怼起来,幻想统统破灭。 “你明天还要接我吗?” 走到岔路口,她最后问了一句。 语气随意至极。 祁野的手放在裤兜里,和她说话脊背微微弓着,也仿若随口的一问,“你还想我去接吗?” 他幽黑沉静的眼睛注视着她,眉骨的薄锐遮挡住昏黄的路灯光,让他的眼瞳更加深邃暗冷。 付星空心里怦然一动。 第一反应就是,祁野为什么要用“想”这个字? 第二反应就是,他真的是在问她,想不想接吗?难道不是…在问,你还想不想让我那样抱你? 他明明就可以板起脸回答,自己回,不接。为什么要反问?还要用这种字眼。 这是什么, 这是勾引! 一个十八九岁的纯情少女这样想到。 付星空双眉间压着疑惑与惶然,支吾道,“你就回答来不来,不就行了,为什么要反问我?” 祁野直白地说:“你想接,我就去,不想就算了。” 付星空:“…哦。” 祁野有些不解地看着她躲避自己的眼睛,微拧眉催她:“快点,寝室要锁了。” 鬼使神差之际。 付星空心里一急,下意识地开口低喃: “有点想吧…” —— “我有点想??” “我他妈在说什么鬼话?” 深夜回寝后。 付星空洗漱完趴在床上,过去的回忆一遍遍攻击着她。 令人忍不住要以头抢枕,来缓解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羞耻画面。嘴里还不时冒出几句哼哼唧唧的自我批判。 “啊…我为什么要说“有点”啊…” 她需要反省 。 因为那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听起来真的很像在暗示什么。她明明能说一句:可以啊,你来接就行。 偏偏出口的时候,却用了“想”这个字,还不是一般的“想”,而是那种少女情动,想要又不好意思的腼腆羞涩的“有点想”。 人情味十足,听来一点都不客套,真实度99k。 所以才更加让人为那份,不小心的真情流露,感到羞涩。 付星空把脸埋在柔软地枕头里, 叹息,哼唧,强迫自己忘记。 此时的寝室里。 石慧去别的学校找朋友玩了。只有舒晓晓和刘倩茹两人还在寝室。 一个在下面敷面膜,另一个在床上看足球规则示范。 没戴耳机的刘倩茹第一个觉察到付星空的不对劲的,她抬起头,看着星空的脚在空中扑腾不停,她暧昧地一笑,“星空…你是不是跟你那个小竹马有情况?” “他今天来接你没?” 空气寂静了片刻。 付星空闷着脑袋,瓮声瓮气地答,“接了。” 刘倩茹双眉高高一抬,“真的接了?你们不会已经在一起了吧。” 付星空又延迟了一小会。 猛地从枕头里抬起闷红的小脸,仿佛在警告那个有点悸动的自己一般,恶狠狠地说:“谁和他在一起了,脾气那么臭。” 舒晓晓终于注意到她们的谈话,提前暂停了视频,接了一嘴,“可是你竹马很帅啊,又高又帅。” 刘倩茹:“我靠,真的?我还以为他长得特别丑,你才没意思的。” 付星空抱着枕头,直起脖子,接道:“他是长得人模狗样的。” 刘倩茹:“有没有照片啊,给我看看。” 付星空:“没,我手机一年前就换了,照片都不在这个手机上。” 刘倩茹:“那约个饭嘛,要是你俩真的是看不对眼。正好给我搭个线,姐最近缺男人缺得很。” 这么一说。 付星空不知为何,又有点不愿意了。 她僵住了好一会。 刘倩茹细细观察着她的表情,像做了什么邪门的鬼实验,却得出了她想要的结果一样,猛地失声笑了出来,“…我去,你现在的表情就差把,我竹马是我的,你想都别想,这句话刻在脸上了。” “笑死我了…” 付星空回过味来,深知自己被刘姐摆了一道,立马为自己辩护,“我没有好吧…” “我就是觉得,你跟他不合适。” 刘倩茹笑得不行,面膜皱得乱七八糟,她就直接摘了它,啪得一声丢进垃圾桶里,“承认吧,你对他有点意思…” “准确地说,应该是占有欲。” “因为你们太熟,就算很久不联系,再见面也一样的好。所以不用改变关系,感情也一直会很稳定。 “信赖,依靠,理解,默契,就算你们不谈恋爱,这些东西也不会消失掉。” “除非有人来抢,你就会暴露你心里扭曲的占有欲…” 付星空:“…” 虽然中二,但倩茹讲的完全没错。 就算是把祁野的联系方式给别的想接近他的女生。付星空也是在确定了,祁野不会加,不会在高中谈恋爱这样的前提后,才把他的微信号给出去的。 所以…她难不成真的,一直暗戳戳对他有那种意思,而不自知? 付星空胡乱地玩着发尾,心里乱成麻。 忽然,她自言自语一声,“就算是我对他有点什么,他也对我没意思啊。” 听他高一说,心里不是还有个人吗? 而且上了大学一年,他有可能也处过几个暧昧对象。 总之不可能中意她嘛。 祁野对她,就像对他兄弟姐妹一样,老是凶巴巴的,偶尔好一下,马上就又变脸。 怎么会有人,对自己喜欢的人是这样的嘛? 刘倩茹滑着手机,嘴角忽然露出笑意:“你竹马是不是城建大二的,哪个专业啊?…” 付星空撑着脑袋,想了想,“他是建工的。” 刘倩茹:“我刚说有人抢,校群里面现在就在刷,大二的,城建院的几个专业和艺设学院的女生要去开联谊轰趴。” 付星空:“…轰趴?” 她没有听过这个新名词。 刘倩茹解释:“就是一堆人出去玩,租一个别墅,在里面通宵开派对,玩游戏。” “睡一起都行。” 付星空有点被震惊到,小鹿的明眸瞪得圆圆地,直愣愣盯着刘倩茹脸上一丝逗弄人,得逞的笑。 “你的小竹马说不定也要去哦~” “他那么帅,说不定有女生会勾搭他哦~” “然后你就不是他最亲密的女生了哦~” “他今后也不能晚上去接你回学校,晚上和你打电话…” 舒晓晓接:“还不能帮你取快递。” 付星空:“…” 好可惜哦。 听她们左一句的右一句。 付星空切身代入了一下,心里确实有点不痛快。她紧紧拢着枕头,强迫自己忍耐了一下,她做为一个朋友必须接受的这些疏离和距离。 “…去呗,反正他都大二了,再过一年多就不在学校了,谈个恋爱也是应该的。” “我就是希望他找个大方温柔一些的小姐姐…” 不至于逼她和祁野断交。 因为,哪怕他们不往情侣发展。祁野也是这个世界上,除开奶奶之外,对付星空来说最重要的朋友,最重要的人。 —— 七天的假期转瞬即逝。 重新恢复正常的学校日程,难免让已经彻底松懈下来的神经,感到不适应。 在熬了整整五天的工作日后,付星空她们终于再次迎来了得以喘息的周末日。 周日。 西区寝室,徬晚时分。 付星空和舒晓晓都通过了篮球裁协的面试,和二轮笔试。昨晚是第一次例会。 经过密室那一抱之后,她见到简白学长总是有点小尴尬。 偏巧,实习期的学习和最终考核,又跟其余三个人一起分到了简白学长手下,还要经常去篮球场实操练习。 可以说,一周见面的次数比见她综英老师的次数还多。 付星空趴在桌上等待外卖,不由得腹里嘀咕… 其实,祁野要是真的跟别人谈恋爱… 她是不是也能和别人试试,比如简白学长…? 不然眼巴巴地看着他找了对象,她心里肯定不好受。 就像网上的段子里说的,看见我的狗逼朋友脱了单,我他妈比死了都难受。 况且,简白学长也不错啊。 脾气还比祁野软和多了… 她胡思乱想一通。 正好刷到姜衣楚学姐发的一条微信动态。 九宫格,照片里面出现的人很多,啤酒,烧烤,台球,游泳池,ktv,别墅庭院的秋千和草坪。 看来,学姐也去了那次联谊活动。 她漫不经心地看。 刷到最后一张图时,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照片是两个人的背影,一男一女。 女生,也就是姜衣楚学姐,穿着淡粉色的小吊带,一手捏着红酒杯,手肘撑在她身旁的男生肩头上。身姿朝他微微歪斜,细腰像蛇。 那男生则是穿了件白色短袖,肩膀宽阔,脸侧向学姐那边,露出隐隐绰绰的鼻梁线条,挺拔利落。清俊干净。 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 这个人看起来有七分像祁野。 付星空有点慌了神,她专注地盯着那张照片,用食指和拇指放大了看。 这不会真的是祁野吧? 他去那个联谊活动了? 付星空心里乱糟糟。 快递的电话响铃。 她手指一抹,接通了电话。 “不好意思,我是骑手,路上发生点小事故,餐洒在地上了,您是等我再接一单,还是退款。” 付星空:“…没事,退款吧。” “好的,实在不好意思啊。今天路上有点堵。” …… 付星空肚子饿得咕咕叫。 晚上五六点是点外卖的高峰期,她再叫一单肯定还要好久,她实在等不起了,就直接独自到食堂来吃。 她点了碗三鲜饺子,坐在靠近小卖部旁边的桌椅上吃。 她吃着饺子,眼睛还在研究那张照片。 桌面上的光一暗,是有人坐在了她对面。 付星空把勺里咬了一半的饺子赶紧囫囵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掀起眼皮。 看清人时,她不小心呛了一下。 捂着嘴剧烈地咳嗽,脸都憋红了。 祁野靠着墙,正在拧水瓶盖。身上的球衣是半湿的,脖子和手臂上都是薄汗,估摸是才训练完,来小卖部卖冰水解渴。 凑巧看见了这位说过“有点想”他接她回学校,第二天却莫名其妙又婉拒的付星空同学。 特来关心一下她,是不是最近又被人堵了,奇奇怪怪。 付星空:“你哪冒出来的?吓到我了。” 祁野无语地瞥了她一眼,仰头先喝了几口冰水。 付星空抹了把嘴角,情不自禁地打量了几眼他身上的衣服,肩膀,鼻梁。 怎么看,都像那个照片里的男生… 祁野注意到她的小眼神,在他身上扫来扫去。他搁下水瓶,眼瞳带笑地,懒声问了一句:“你看什么呢?” 付星空立马移开眼,埋头去吃饺子,支吾说:“没啊,看你肌肉不错,练得很发达。” “将来搬砖肯定快。” 祁野:“…” “喂,祁野,你的表拿上。” 远处的小卖部门口,一个身穿校队球服的男生正在叫他。 祁野转过头,冲他打了个招呼,很自然地把水和手机放在桌上,起身往那边走。 付星空懒懒地撑着下巴,看着祁野的背影的愣神,热汤的雾气蒸着她的下巴颌。 桌面上,消息铃一响。 她以为是自己的手机来了新消息。 立马转回头。 亮起的锁屏,却不是她的手机。 她淡淡扫了一眼。 却看见祁野的屏幕上,闪动的头像似乎有几分眼熟。 好像是…楚楚学姐… 他不是说,不会加好友的吗? …那张照片上,去参加联谊,和楚楚学姐举止亲密的人不会真的是祁野吧。 付星空本就复杂的心情,像跌进了谷底。 垂眼看着汤飘清油葱花的水饺子,一时也没有了胃口。 祁野拎着表回来了。 几张薄薄的表格齐齐摞在他手边,上面有学生的名字和专业学院。八成是要入校队的人员名单。他支着脑袋,在灯下看了会。 付星空端起碗,慢慢起身。 一想到面前的祁野大概率已经和别的女生勾搭上了,她的表情僵硬得有点不自然,就像快哭出来一样,“…” 祁野看到她走了,拿起手机,像平日一般亦步亦趋跟在她后面。 并用他那紧冷清润的声线,有点欠揍地,事无巨细地问:“就吃这么点?” “还没坚果吃的多。” 坚果,是祁野他妈养的一只鸟。 付星空放了餐盘。 转头看着他的脸,心里就觉得不舒服,很难受。她默然不语,脚步很快,往食堂门口的方向走。 沉默寡言,表情冷滞。 这很不像她。 祁野当然看出了她此刻的不正常, 事实上,从十一那天接她回家,就感觉到了一点苗头。 她就像在和他玩游戏,一会儿温柔腼腆得不像她,一会儿又冷冷淡淡地。 祁野不由得想起了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的那一次自恋行为。 高一时,因为她的不正常,而自以为是地,认为是付星空暗恋他,才会变得这么奇怪。 那是很让人难堪的回忆。 是他自作多情。 祁野回忆到此,本要追上她的脚步,忽而一顿,没再往前走。 只有眼睛,安静地追寻着她的踪影。 视野里。 付星空瘦小的背影跨出亮堂的食堂,逐渐地,溺没昏黑的夜色中。 手里的手机又振动了几下。 他低头看了一下。 好像是个没什么印象的人发的消息。 他垂下握住机身的手,直接忽视掉。 —— 一周一次的外语系例会。 阶梯教室里面塞到人爆满。 付星空和室友来得早,坐在最末排。 今晚辅导员请来了一个已经毕业,现在在中央航空公司做空姐的学姐来给她们讲一讲工作经验。 这种跨国的航空公司对应聘者的英语,身高,长相和仪态要求都很高。 自古学英语的美女就多,走空姐这条路,于她们中一部分人而言,是条不错的前景路。 “这个,就是我在做空姐的时候拍的一些照片…这个是去泰国拍的…” 舒晓晓是听到津津有味。 看到趴在桌上,神色恹恹,没有兴趣听的付星空,眉头一紧,关心地问道:“星空,你最近怎么了?” 平常不是挺有精神的,尤其是开周会,听同校的学长学姐讲工作趣事的时候。 付星空侧着脸,枕在臂弯上,玩着手里的笔头,“不知道…” 前排的同班女生转过来,瞅了付星空两眼。班里是个人都知道,付星空性格开朗,很爱笑,是个话唠。 因而,她稍微不那么活泛的时候, 就会让人很在意,心说,这孩子是不是遭受了什么巨大的冲击。 “你失恋了?”那女生叫黄莹,挤眉弄眼地问。 付星空:“我不是失恋,我是失友了…” 自从看到祁野的手机上蹿出了姜衣楚学姐的好友消息。她就一直在进行各种被迫害式的遐想行为。 如果祁野真的和那个学姐成了的话。 以她的性格,说不定会像电视剧里演的一样,耍给她两百块,趾高气昂地对她说一句,“钱给你,离开他,普通朋友不会这么好的,请你别借着朋友的名义养鱼,你个绿茶婊。” 付星空:“…” 祁野可不值两百块的! 还有,我他喵才没养鱼, 全南城大学,我就只有祁野一个能拜托取快递的人。 那女生看着付星空眼里燃着的两簇小火苗,也没闹懂她到底在脑袋里演绎了一出什么狗血大戏。 黄莹把手搭在她们的桌上,把手机递过来。屏幕上,正在播放一段短视频。 校园摆地摊,一个抱抱十块钱。 收藏量破了百万。 视频里,一个男生花了十元和女生抱了一下之后,腿都软了,蹲在一旁的花坛边,脸红失笑个不停。 拍视频的人在说,“去要个微信啊,爱情不就来了吗。” 黄莹放完视频,冲着她俩挑挑眉,“咋样,我们也去试试?赚钱是小事,要是能有桃花运…” 舒晓晓那胆肯定干不了这事。 她直接摆手拒绝,“我就算了吧,我不合适,我也不想被陌生人抱。” “就抱一下而已啊,我前几天挤地铁还被一个大叔壁咚一路。” “星空,去不去?” 付星空两眼空空地看着她,“你怎么不找你室友啊?” “她们也不愿意,再说,你长这样,肯定人很多,会火的。” 付星空长了一张纯甜的初恋脸。鹿眼,秀眉,白肤,平刘海,高马尾。漂亮得让人觉得没有攻击力,可可爱爱得很想rua一把。 的确是很招人喜欢的脸。 付星空:“哦…” “你就不想谈个恋爱吗?或者赚点零花钱,抱一下才几秒钟,几秒钟就十块欸。” 听到钱,打工赚钱的基因这才在付星空的身体里慢慢启动。 再者说,祁野又出了那事,他万一真的找女朋友。她又为什么不能也努力发展一下呢。 “怎么样,去不去?”女生两眼里透着跃跃欲试,笑声问她。 付星空托着下巴:“…什么时候啊,就我们两个人?” “我们两个分开摆,但是隔得近一点,能看见对方。我就是一直想试试,怕没人陪我。” 付星空停滞了几拍,在她直勾勾的,满含期待的注视下,低喃一声,“好吧…要是被导员抓了会不会写检讨啊。” “怎么会,心里咨询还要收钱呢,温暖的抱抱,怎么就不能收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不违法。” “要是违规了,为什么dy上这么火,都没被封。 ” 付星空安了点心,回应:“行吧。” —— 周一晚七点,中区广场。 夜色朦胧如冷色调的灰黑墨画,几点霓虹路灯成排装点在画卷里,流动的荧光也有,一掠而过,是在玩滑板大学生。 黄莹和付星空说了地方。 她去南侧的长椅边摆,付星空就去北侧那头的花坛边。相互之间看得见,不会太远,有个照应。 标牌是黄莹自己做的。 付星空坐在花坛边,瞧着标牌上那几个字,写的歪歪扭扭,黑白分明。 ——关爱单身狗人士,南城大校园送温暖。一个抱抱十元钱。 写成这样,跟背刺人似的,说什么关爱单身狗人士,真的有人会愿意来吗? 十块钱,去水果店买份水果酸奶水果捞不香吗? 况且,这里灯这么暗。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在烧纸钱… 就在她怀疑这桩生意的可行度时。 来来往往的男生已经注意到又甜又纯的付星空。几多起哄打趣,眼冒粉红泡泡。 “去啊…你…” “怂不怂啊你…” 付星空闻声抬头。 被两个正在起哄的男生推送过来的四眼仔看见她望过来了,手足无措,满脸发红。 扭身就想走,嘴里还念念叨叨,“…别他妈推了,我…就是看一看。” “怂得一批啊,我去。” 他们在这儿闹。 很快,旁边就有人注意到了付星空标牌上的内容。围观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遇到这种事,大学的男生反而腼腆怯懦,怕朋友跟着起哄。 有几个小姐姐倒是来试了试,付星空也很欣然地和几个香香的小姐妹抱了几下。 周围有人在拍视频,和照片。 付星空也没拦,坐在花坛上玩手机。 屏幕上,黄莹和她发消息说:你那边人好多,我这里要凉爆了。大家果然是看脸的是吗? 其实黄莹长得也漂亮,是耐看型,单眼皮高鼻梁,有点厌世脸,化妆不化妆都很高级,嘴唇略厚,像欧美那挂的女星。 可能钢铁直男们get不到那种美。 黄莹站的那块地方又有点背光。 付星空打字回她:要不我俩换换位置。你那边太暗了。 黄莹:算了,我直接开个闪光灯吧。 她说完,付星空就看见她那里亮起了一圆小小的光圈。跟party queen的闪光灯似的,明晃晃地射过来,四周的人还真的往那里凑近去看。 付星空捂着嘴,憋笑不已。 正当她被逗到肚子快要抽筋时。 面前。 一双脚忽而停在她面前,白色的运动鞋,袜口绑住一截冷白紧瘦的踝骨。 付星空一眼就认出鞋子的主人。 她脖子瞬间发僵,缓慢地抬头。 撞入祁野黑漆的眼。 灯下的树叶透明青绿,她的脸颊在夜灯下肤色几净透明,薄薄的,眼睛下面泛着淡淡地橘粉色,就像没睡好留下的眼圈。 她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他,仿佛很有点吃惊,居然会在中区这个前不着篮球场,后不着食堂的鸟地遇到祁野。 视线扫过标牌上那几行字,祁野的脸色不太好。 就像家长发现了自己家里,偷偷抽烟的小朋友。 前两天密室那工作的事,他才和她说过,做兼职要适当,不要过度。 他知道付星空家里的情况特殊。 她的父母结婚很早,有了付星空的时候,两个人还是很年轻。过着过着发现性格不合后,就直接离婚了。基本没有怎么考虑孩子。 两个人各自组建新家庭。 付星空被判给他爸来养。 付星空的奶奶是个能干人,爷爷走得很早。她一个人拉扯两个儿子长大。现在养付星空,至少在付爸看来,也是合理的。 要是单就付星空和她奶奶两个人过,其实生活虽然孤单一些,但有生活费,也有麻将馆的收入,两个人应该是过的不错的。 可奈何,付奶奶的小儿子,也就是付星空她二叔,前些年玩虚拟货币,把自己的正经工作辞了,攒的钱全都投了进去。 结果不仅没有翻倍赚回来,反而被骗了个精光。 赌徒心理一时难以掰正回来。他后面陆陆续续又借了很多钱,投进去,甚至还借过高利贷。 自己的小房子也都卖了,和老婆离婚,整天藏在付老太婆家里啃老,要钱。 付星空就是和这个蛀虫生活同一个屋檐下长大的。 每每看到奶奶买菜和人讨价还价,省下那么几毛钱,他却伸手一要就是几百几千。有回被逼急了,还找奶奶要过家里的房产证。 从很小的时候起,她心里的空虚和不安全感,就不止来源于父母身份的缺少,还有一部分是现实负面的引力拉着她往下坠。 她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好好学习,考上最好的大学,买新房子让奶奶过上好日子。 她焦虑是应当的。 但祁野不希望她用这样的方式去透支。 就此事说此事。 讲的更简单点, 要用抱抱来换钱,也不应该在这里,跟那些满脑子黄色垃圾,思想龌龊下流的男大学生换。 直接找他不是更好,更可靠… “这是你写的?” 祁野手放在兜里,不由得握紧了一边。 语调冷沉无波。 “对啊…关怀空巢大学生,送温暖。” 付星空看着他黑沉的脸色,莫名有点心虚。 她在心里念叨着,祁野和楚楚学姐都暧昧上了,凭什么管她? 由此,才找回了那么一丢丢理直气壮的感觉。 旁边,几位推推搡搡的男生正要过来光顾生意,粘腻的笑声飘荡过来。 祁野瞥了一眼时间,问:“几点收摊?” 付星空答:“八点吧。” 还有十分钟,她本来也就是打算摆个十几分钟,当陪黄莹玩一下就走的。 下一秒。 “支付宝到账三百元。” “我都买了。”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 三合一!! 第14章 红豆包 他的声音很轻, 淡然冷定,语调更是轻飘飘地,砸在地上却似千钧重。 周围有人估摸听到了, 举着手机连声惊呼。 付星空也呆愣住。 她看着祁野冷黑色的眼瞳里没有透出玩笑的意思,直白地看着她,安静, 认真。 就像是真心付了款的客户, 十分正经地等她发货给他。 十分钟, 一秒也不能落。 忽然间, 付星空就想起纠缠了自己这几天的小心思。 因室友起哄,身体的细微接触而从心底深处拔根而出的那些情愫。 她对…祁野…也许真的产生了一点儿不同以往的感情。 不然怎么会,有种真的想抱他一下的冲动。 想到此。再联动周围一圈人亢奋的眼球, 跳动在空气中的蠢蠢欲动的荷尔蒙。 她的耳朵就那样一点一点从正常的颜色, 在灯下变得通红。透明薄软的肉红色,像放在光下的红玉珠子。 她捏着那快标牌,腿不听话地就想走。 她承认自己是有心动。 可祁野却不一定,他八成是生气她搞这种地摊生意才这样的, 强制性想让她关门大吉。 周围人看热闹,她总不能真的服软, 跟他像两个僵尸似的干抱十分钟给大家看吧。 付星空用手背抵了下嘴, 低垂眼睛, 避开他的视线, 嘟囔一句, “…钱一会退你。” 说完, 也没看他的反应。 立马转身就走。 没成想。 她不跑还没什么事, 一跑, 更引的围观的闲杂人等遐想连篇。 身后的人有了引火索, 纷纷像刚入学军训时那样,大声起哄。 “哦哟——” “抱一个,抱一个——” 付星空脚下生了两个火轮似的,头也没回,溜到操场边上的围栏,把身后的声音甩得远远的,才停下脚,喘了口气。 她手里的标牌是硬壳纸,走的时候也不知道撞到哪里,中间被折得断开了,破碎地连在一起像蝴蝶的残羽。 付星空索性把标牌折了折,搁在面前的台阶上。她前阵子摔伤的膝盖一软,她弯下腰,就干脆软坐在了台阶上。 灌木丛里发出窸窸窣窣的怪响,估计是游荡的小野猫在里面乱窜。夜风温吞中夹着湿腻的燥热。 围住椭圆形操场的小道上,滑板社的几个男生从这里经过,亮着夜光的小轮子,身上的重金属的音乐,活泛跳跃地从她身前一掠而过。 再还以她,更加突兀寂静的空旷。 隔开,中央广场上那片像做梦一样的嘈杂与喧闹。 付星空弓着脖子,用手盖住额头愣神。 呼吸一紧一收,频率已经凌乱了。 加上现在这情况,简直,乱上加乱。 她安静地坐了一会儿。 通体黑色的小猫从草丛中钻出来,嘶哑地叫了几嗓子,用尾巴蹭着付星空的小腿。 付星空被它蹭得腿上发痒,用手撸了两把它脊背上的软毛,当是回礼。 一个中区广场面积说大也不大。 黄莹刚在那头已经瞧见她这边的动静了,这会看见人群散开,付星空也不见身影。她赶忙发消息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付星空听到消息铃。 把撸过猫的手放在短裤上蹭了两把,才把手机从口袋深处摸出来。 黄莹发的消息也挺搞笑。 ——星空,你是不是被人揩油,然后跟人打起来了。 星:没。 黄莹:那你怎么提前走了,刚刚那么多人怎么回事? 星:遇到个熟人来砸场了。 黄莹:啊?你没事吧。 星:没有,我先回寝室了,今后摆摊找刘姐吧,她鱼塘缺货缺得很。我…就算了。 —— 回到寝室。 付星空像打了场烂仗,拖开椅子,一屁股坐上去。脖子带着脑袋往后仰,捂着眼睛哼唧。 刘倩茹正在涂泥膜,涂到一半,扭回头,压着表情问她:“欸,星空,你不是跟黄莹去弄那个什么地摊了吗?为单身狗送温暖的十块钱抱抱。”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付星空拿开手,十分悠远地答了一个字:“…啊…” 刘倩茹:“怎么样?有咩看见不错的小哥哥搭讪啊。” 舒晓晓也扭回神来吃瓜。 付星空瞳孔轻颤,就像对这群女人的“八卦雷达辐射”过敏一般,下意识地说了句,“没有,就待了一会就回来了。” 刘倩茹:“哦豁,不可能啊,我们小空空这么可爱。” 付星空:“…” 不敢不敢。 她们调笑了一小会,就继续玩手机去了。 付星空却还陷在方才的情绪里出不来,呆坐在椅子上,双眼涣散,没法聚焦。 “哇靠,这是什么?” “星空,你刚在下面摆地摊的视频被发到平台上了。” “妙龄少女摆地摊,用□□换钱,一男子掷重金三百元包整夜。” 付星空:“…” “…” “…” 这个标题是认真的吗? 最关键的是。 刘倩茹和舒晓晓,石慧这三个狗东西竟然还信了… 刘倩茹:“我去,这男的谁啊,他真的买了三百的?” 找视频还要点点时间,等不及的舒晓晓直接把脑袋凑过去看,“这不是你竹马吗?” 刘倩茹震惊地从口中发出了第三个“我靠”,她微微张着嘴,用一双高精度的狐狸眼睛,全方位无死角地扫视照片中的男生。 照片里。 祁野只露了个侧影,高瘦清俊,冷冷的,又透着一种很干净温和的少年气。低头的样子有几分不悦,看着耳朵发红的付星空,姿态冷酷但并不冷漠。 更像是,现男友捉奸算账的现场。 刘倩茹一直听声,这回总算见到正主,她睨着视频,笑得有点色咪咪:“哇哦,你竹马不错诶,这腰,这腿,这鼻梁。” “三百块,这波不亏了。” 她正说着。 付星空也已经悄咪咪地打开某音软件,一点同城,就看到了那条热度已经炒到六位数收藏的视频。 短视频都是自动播放,短短几十秒钟。 她没按暂停,放任自己的眼睛和好奇心看了一会。 瞅到屏幕里面的自己,呆站着在树下不动,脸憋得通红。转身跑掉时还用一只手的手背抵着唇,像极了娇羞无措的纯情少女。 付星空本来以为自己表现得应该还算镇定,没想到在别人的视角下去看,她简直可以说是慌张失措。 以前高中过圣诞节,有男生也在寝室楼下给她摆蜡烛告过白。那时候她有过吃惊和紧张。可绝没有现在这般震撼。 相比之下,祁野就淡定很多。 姿势没有怎么变,脸色玉白沉寂,唯一看出点起伏的就是,刚和她对话时的冷冷戾气,以及看着她跑开的身影,那一抹细微的讶异和意味深长。 再对上那个奇奇怪怪的标题。 她心里忽然就有种想连夜搬离地球的冲动。 她按了暂停,立马就私信了发视频的up主,表明身份,让他删掉。 那up主一时半会没回。 付星空等的时间里,几度想锤墙。 好不容易人回了。 还是和姜学姐一样的口吻。 ——真的是本人吗?发个照片看看。 付星空:“…” 她没办法,在几度确认这个up主是本校学生后,她真的发了一张照片过去。还留了几句话。 ——麻烦,快点删掉。 ——不然,未经本人同意,我可以投诉你。 她属实有点上头了。 片刻后,看到那条视频已不存在后,才稍微熄了点火。 刘倩茹反复看了好几遍视频,忽然一下没有了,猜想估计是标题违规,才出事。 她丢了手机,撑着下颌问付星空:“所以,你们最后是抱了还是没有?” 毕竟,视频只截到付星空转身跑开的后一秒钟。 付星空答:“没。” 刘倩茹很惊诧:“为什么不抱啊?” 她头顶上仿佛滚动着一条弹幕,这你都能忍? “他是想让我关门大吉,不是想抱我。” 这一观点,付星空自以为自己是门儿清。 刘倩茹:“那你退钱了没?” 付星空:“…” 一条被她暂时遗忘的关键信心瞬间刺进她的脑袋里。 对哦,视频解决了。 她三百块还没还给他。 付星空叹息一声:“我这会儿还他吧。” 刘倩茹:“他要是喜欢你,肯定不收。” 这个flag立的好。 付星空一个字没落都听得一清二楚。 于是心里就有了一些些左右摆动的心绪。 手部动作,她打开和他的聊天框,把钱一股脑塞了红包,再点击发送。 心里的想法却是,他要是不接…是不是就代表…他对她也有点小九九? 如果是这样的话。 59比61,她好像更希望他不接。 另一头。 祁野正趴在阳台上放空。 在他漫不经心的等待中,手机终于响了一声。是付星空给他发的红包,不多不少,三百元。 照平常。 他就该收下来,装作无事发生。 可是,敏感如他,虽然一直在压抑自己,不要自恋,自作多情。 可刚刚付星空闪躲的眼神,和十分明显发红的耳根,让他不免又多想了几分。 于是,拇指悬在屏幕前。 他没有点击接收,而是缓缓打出一行字。 发送。 同一时刻。 付星空看着页面上方出现的“正在输入中”这几个字。 心就像被吊索高高提了起来。 几秒后。 她接到他发来的消息。 ——不要钱,要货。 第15章 甜甜圈 卧槽。居然。 付星空飙了句美丽的中国话, 并用她战栗吃惊到颤抖的手捂上了自己的嘴。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祁野这是真的在撩她吗? 多年好友终于真的变质了吗? 付星空全身僵硬地握着手机,化成雕塑状态持续了好半天。直到身上的血液回流,她才缓缓换了一个姿势, 把手臂搁在桌面,把额头枕在臂弯。 整张脸埋在桌子下面,就像上中学时偷摸在课堂上看漫画, 眼睛紧紧盯着那条消息。 半晌。 她才发出了一句话。 ——咋, 你也发春了? 发出后。 她心说。 等等, 我为什么要加一个又字。 趁祁野还没抓住这个可能会让她先暴露的点, 她赶紧打字补了一句话,绕开这个话题,以另一种角度质问他, 买抱抱的事, 到底合理性何在? 星:你最近不是跟楚楚学姐混得挺好吗? 祁: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是祁野的口头禅。 当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就代表他对说话人的话里信息一概不知道。 甚至还有那么一丝无语,和被岔开话题的败兴。 付星空拧起疑惑的眉头。 星:就是上回要你联系方式的学姐啊,你们没继续联系吗? 祁:没。 星:哦… 插曲的小误会轻易地一截而过。 付星空看着那条拒绝钱款的消息, 充满她的视野和脑袋,就像水果店门口单句循环的叫卖声, 深刻到, 也许梦里都会出现。 她心脏不可遏制地再次快速跳动起来。 祁野迟迟没再说话了。 他总是这样, 要做事要说话, 都只抛个线头, 从来不用力去拽, 等着别人去请他, 他才愿意动手去做他本来就想做的事。 俗称, 傲娇。 付星空抠着脑壳。好烦。 讲话也不讲到头, 撩人也没有个尾巴。 这样很容易让人混淆啊。 刘倩茹一直在密切关注着她,看见付星空又是唉声叹气,又是抓耳挠腮,问:“…怎么了又。” 付星空把刘海往后一抹。齐刷刷的发帘像倒挂的拖把头,失重倒垂。 她人倒在椅子背上,仰头和床上的刘倩茹来了个深情对视,“哎…我乱了,男人好难懂哦。” 刘倩茹托着下巴,“我觉得很好懂啊。” 付星空:“我觉得很难懂。” 特别是祁野。 要么又冷凶又,要么温柔撩人得越了界。 刘倩茹:“他是不是不要钱。” 她看着付星空半合的眼皮,和逐渐凝神的黑色瞳孔。 眯着眼,哼了两声,接着就露出一张“果然被老娘猜中了”的脸。 “我赌百分之九十,他想追你。” 付星空眼皮接连又跳了几下。 关于这个,从地铁站那次,到这回。其实她心里也有了点数。但是听见别人明确的下定论,她还是会心觉陌生又悸动。 祁野,真的在暗恋她吗? 就像她来到南城后,步入他所在的大学,晃不经意地某一天里,也发现了自己对他的感情。 暗暗的,没有见光,混乱迷茫,真实清晰,又不可置信。 付星空按住了眼皮,深深呼进一口气,“你要是说真的话,他这个说两句,断两句的进度,我恐怕要等到毕业才能听见告白。” 此时,要是祁阿姨在,以她对她儿子那个了解程度,听了这个话,她肯定要戏剧性地接一句, 真相了啊!小空空! 刘倩茹:“有些男生是那样,比较谨慎,估计有心里阴影吧。” 付星空:“…” 他能有什么阴影? 明明都是别的女孩子主动追他。 最多,他高一的白月光暗恋未果。 刘倩茹:“你如果也喜欢他,就直接上。你们这么熟,他对你有意思,你再稍微主动点,不就成了。” 付星空挑起一边眉毛:“所以,我去追他?” 她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就感到,可能也只有这个主意才行得通。 他那个死傲娇,拉的下脸才奇怪了。 想通逻辑。付星空就像回光返照似的,腾得一下从椅背上弹回来,挺直腰板,端着手机。 两个拇指在九宫格上敲啊敲。 二次元少女的中二病的台词,它就自动从心底里往冒。 呵,狗男人,既然你喜欢我又不敢说的话。 剩下的九十九步就让我来走吧! 下一秒。 她的消息还没发出去。 祁:提她干嘛,有病。 付星空:“…” 这位挚友,能不能好好说话? 你他喵的不是喜欢我吗? 付星空被他一句“有病”堵得来了气,就跟平时一样。她置气的时候,一般六亲不认,不会压抑情绪,什么事情都先解气再说。 于是乎,须臾后。 祁野的支付宝后台响了一声,是钱到账的声音。他点开瞄了眼,一分不少,三百块。 发红包需要点击后才能收。转账就是直接到款,无需确定。 变相的,就相当于他又被拒绝了啊。 祁野的长睫低低微盖眼帘,他瞳里阴翳,看着那条账单消息,顿了一两秒后,关了手机。 嗤笑声散在风中。 还算在意料之中。 至少她没有恼羞成怒。 ——— 次日下午五点半。 付星空和舒晓晓才刚上完口语课,就马不停蹄地去南区的大体育馆,参加社团活动。 体育场馆里有很多篮球场。她们站在最靠近外围部分的两个。到场的人不算多,只有二十来个左右。 付星空之前开例会,记得会长曾经说过,他们实习的人数很多,所以按小组来进行社团活动。 她就被分在了周一,和其余七八个人都统归由简白学长来教。舒晓晓跟她一样,活动时间也在周一,只不过是另一个学姐来带。 简白学长拿着人员名单,点了一下到后,就交代他们进行分组教学。 舒晓晓和付星空交换了一个眼神,悄悄地用手挥了个拜拜,就跟着红唇学姐的小组往另一边去了。 付星空低低笑了笑,跟随简白学长去另一头的篮球场下待命。 她这组一共有七个人,四男三女。 除开她之外的两个女生似乎是朋友,站在队伍里面,学长还在说话,她们在下面小声地嘟囔。 “简白学长好白啊…比我都白。” “真的好嫩。” “不过我还是比较中意man一点。” 付星空:“…” 咳,其实我也中意man一点的。 简白穿了篮球裁判协会的黑色短袖,胸前有纹饰,背后有协会的名号。平常看起来文文弱弱,这样穿着倒有几分酷酷的。 他背着手,扫视了一下他们。 即使看见了有过短暂私交的付星空,神情也稳稳的,面容沉寂。 他一本正经地说:“那我先来教一下在球赛里基本要用到的一些手势,大约有十个左右,今天学完这些,走之前我要测试,下次来活动之前也会小考。所以,还请大家不要当这是社团活动就不放在心上。” “南城大的裁协里也出过几位非常厉害专业的裁判。” “现在,我先示范最基本的手势。” 简白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们。 从计时开始,计时结束,替换,暂停,中止比赛,一分三分,五秒八秒一个一个亲身示范。 付星空也跟着动手臂,用身体记忆。 刚开始还比较简单,手势的含义不用学长的口述解释,也能根据名字来理解。 后面的动作,就逐渐变难,名字难记,难理解,动作也很复杂。 简白:“…带球跑…走步…” 听都没听过的名字。 付星空是用脑袋记下了动作,但是关于这个裁判手势对应的具体违规动作她却完全不知道。 简白学长刚好示范完,转回身。 就看见积极地举起小手手的付星空同学,他愣了一瞬,然后弯唇笑了笑,“你直接说就行,我不是老师,不用这样举手。” 其余几个人也望向付星空,眼含疑惑。 付星空:“走步,带球跑,还有…后面几个,能不能也示范一下,不然我就算看见违规举动,也不知道是违规。 ” 操心得还挺全乎。 简白很有耐心,“你说的哪几个?” 付星空:“从那个秒数之后的五六个,都不太清楚。” 简白:“其他人呢?” “我们其实也不清楚。” 一个刚还在背后说学长又嫩又白的女生,抬眼看着学长,语气怯怯地 ,这样说道。 简白停住了一会。 她们提出的犯规举动都是需要运球示范才能演绎的,有的还需要几个人才能讲清楚。 怪就怪付星空提了个问题。 做为教东西的人,总不能视而不见。 简白用指节摸了摸鼻梁,为难了几秒后。:“…” 远处,球和场地撞击的声音传入耳内。 是南城校队做完热身,进到体育场进行控球,投球,运球的训练。 付星空一看到校队的红球服,眼睛就不受控制地朝那边过细地望。 而祁野很显眼,她一下就看见了他。 他穿着红色的球衣,传球连过了两人,高高地跳起后,一手把球扣进了篮筐。腹部的衣服被起跳的姿势拽起一段,露出付星空从没在他身上见过的结实腹肌。 整整八块。凹凸有型,沟壑纵横。 不知道摸起来会不会跟摸巧克力的手感一样。 “快看快看,祁野。” “好帅啊,男神。” 两人的嘀咕声,瞬间打断了付星空的绮念。 继身旁的两人讨论完简白学长后。她又听见她们准确地说出了祁野的名字。 体育选修课和公开选修课不太一样。只有同年级的人才能被分到一个班。所以这两个小姐姐应该和她一样,都是大一入学不久的新生。 她们竟然知道祁野。 他原来在大学里也这么有名吗? “不知道是不是单身,好想认识下啊。” “他是单身吧,我每回看他们训练,他都跟男生在一起,反正从来没看见过女生。” “好想撩啊。” “我觉得简白学长是不是想帮我们借个人来示范啊。” 两人盯着简白学长的后脑勺,望向学长的视线落脚处,就是校队的训练地。 她们笃定自己的猜想,于是愈发笑得雀跃不已。 简白学长也果真不负众望,朝那边招了招手。 校队的队长是大三的学长。和简白这个旧校队球员也认识,正好今天教练也不在。 他一说借两个人来帮忙示范几分钟,队长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那边裁协要借两个人,祁野你跟黄奕飞去吧。” 队长是眼力见高手,一瞄到那三个小姑娘亮晶晶的大眼睛,就知道八成是为祁野来的。 黄奕飞:“哦哟,这么巧,你发小也在。” 祁野把手里的球旋转着抛了一下,再接住,看着站成一排的队伍里,尤其乖巧小只的付星空,懒散嗯了声。 “…是挺巧。” … 两边的人隔了些距离。 祁野已经站在篮筐下,投了好几个篮,热热手。顺便等他们几个看违规动作的人过来。 那一溜人却站得齐齐的,一个都没走过去。就连付星空那讨嫌鬼也装不认识他一样,视线飘忽到处乱看。 只好是简白先走过去,跟他俩先商量,“那你就给她们示范一下带球跑,走步,还有…翻腕…” 商量完,他再回走到他的小组前。和几位还有些怕生,不敢主动走过去的小组员,温和地说:“你们走近点,过去看,没事,学长人都挺好的。” 被引导着,大家慢步上前。 付星空缩在小部队的后面,两个小姐姐的脑袋之间。 她承认她现在经过昨晚那些事之后,看到祁野本人,不仅没有她扬言要主动追男人时的勇气,反而莫名地有点怂。 “近看更帅了,鼻子好挺…眼睛下面那个红红的好好看…” “皮肤真的好好…” 祁野抱着球,往某个不显眼的角落里瞄了一眼,咧嘴笑了笑,意有所指地关切问道,“后面的小不点能看见吗?” 付星空:“…” 你才小,你全家都小。 付星空撇着嘴角,反正没搭理他。 两个女生听到他的话,却像是被关心的人是自己一样,立马闪到一边,給矮了平均身高那么一丢丢的付星空腾出了一条宽阔的视界。 付星空就这么直挺挺地暴露在他的眼神下。 “…” 我真的谢谢你们。 祁野瞧了她几眼,睨到她僵硬的表情,反倒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会。 黄奕飞:“先示范走球吧,哥。” 祁野嗯了一声。 把球抱在手里,黄奕飞拦在他前面,两手横开。 他左边的脚站定没动,沉声解释,嗓音清润微哑,却字字都很清晰,“…接到球后,最先落地的脚是中枢脚,球离开手之前,这只脚不能抬起来。不然就算走步。” “移动地时候接到球,第二步时球必须离手,不然也算走步。” “还有一种情况,接到球后,移动两步直接上篮,或者传球。这样不违规。” 他说完,两步越过黄奕飞,轻轻松松地跳起来,投了个篮。 两位小迷妹眼冒小爱心:“…” 真的好帅啊,救命。” 付星空:“…” 规则真的好难啊,救命。 这么难的规则,是怎么还能做到,打得那么快的。这门技术活,她反正不理解。 篮球从网子里掉下来,跌在地上一跳一跳,越蹦哒越远。 站在付星空旁边的中分刘海小姐姐,在闺蜜地推力下,走过去捡起了那个球,再红着脸,双手递给了祁野。 一秒间。 付星空移开了眼睛,觉得一男一女相对而站的场景有点碍眼。还有他对别人说出来的谢谢二字,也温柔暧昧得刺耳。 她悄悄捏了捏手指。 走步示范完。 他们继续示范了垫脚,翻腕,和其他几个违规的动作。 前前后后加起来,约莫不到五分钟。他们就归队回去训练了。 留下一些惹人春心荡漾的举动和声音,久久滞留不去。 稍作休息的时间。 那两个女生席地而坐,露着甜笑,叨叨个没停。 “他跟我说谢谢的时候,真的好温柔。” “真的,有点心动了。” “我怎么办啊?” 付星空靠着墙,低头玩手机,兀自不爽地接了一句,“怎么办?凉拌炒鸡蛋。” 简白看到她窝在墙角嘟嘟囔囔,面露不快。远远地看了一眼正在训练的祁野,和那两个嘀嘀咕咕的小女生。 他坐到了付星空的身边,白色的腕骨搭在膝盖,漫不经心地提起,“你和祁野是高中同学?” 付星空补充道:“初,高中同学。” 简白:“哦,青梅竹马。” 付星空拨着指甲,垂低眼瞳,“嗯。” 简白:“你暗恋他?” 付星空手上的动作一停。 虽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可僵硬的全身上下似乎都在向外传递着一句话“你怎么知道的。” 简白:“你面试的时候不都说了吗。喜欢的人喜欢打篮球,你又和祁野认识,不是他还能是谁。” 其实,她说这话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对祁野藏了那份心思。 不过,就论结果的话,也算是误打误撞了。 付星空:“哦…” 简白:“你不想从我这问点什么吗?” 真是一击必中。 付星空好奇的可太多了。 她咽了口口水,嗓音低淡地问:“他…有过女朋友没?” 简白:“没。” 付星空:“一次都没有。” 简白:“嗯。” 付星空:“好吧。” 简白:“你要追你竹马啊?” 付星空:“嗯…” 简白:“要不要我帮忙?” 付星空挑了挑细眉,对学长忽然的乐于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这还能帮忙?” “我不需要帮忙啊…反正他八成也对我有意思。” 简白捂着嘴失笑了几声:“你还挺自信。” 典型的积极分子。 付星空:“反正我猜得准没错,除非是他白月光要跟他在一起,不然祁野肯定跟我更好。” 简白:“白月光?…” 付星空:“嗯吧,他高中好像有个喜欢的人。” 简白看着她,默然安静了一会。 他看看时间,差不多也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他站起身,把几名组员都召集在一起。 如他所说,考了几个比较简单的手势后,他没有意为难大家,直接解散。 “简白。”忽而,一道声音传过来。 简白转回头,肩膀后闪,硬生生地接下祁野砸过来的一记直球。 他暗自呼了口气,手抱着球坠到腰间,面色淡然地问,“怎么?” 祁野对他说着话,脑袋歪斜,黑漆漆的视线就往他身后飘。 “我们打练习赛,借你们个裁判用用。” 简白抬了一下眼镜框,“我这边已经结束了。现在是休息时间。” 社团活动一般也就五点开始,六点之前必须结束。因为有的专业晚上六点钟有课。所以他们的社团活动规定过,无论如何,不能超过六点钟。否则会违反学校的正常课程时间。 “没事没事,我可以的。” “中分刘海”一听到祁野的话,赶紧挽着她小闺密的手,小碎步往前走了两步,如是说道。 这么好的机会,能独自留下来帮忙做个裁判,等到篮球赛结束,还能借机聊几句要个联系方式什么的。 她怎么能错过,课请假都要留下来。 简白扭回头,看着已经走掉的几个男生,和站在他身后一步没动的付星空。 “你也OK是吗?” 付星空:“…啊。” 再不留下,祁野都要给别人生啃活剥了。 简白转回身,看着祁野:“看你选吧,我这儿都是新人,教的那点儿东西你也都知道。” 祁野手搁在兜里,有意地静了一会,盯着付星空脸上的表情。 付星空也被他这段无声的对白整得够呛。 心说,她刚还敢简白夸下海口,说什么,老祁肯定对她有意思。根本不需要帮忙,现在的犹豫又是怎么回事。 祁野要是选了中分刘海,不选她咋办? 乱糟糟的,心绪不宁。 祁野看着付星空轻轻打颤的浓睫,和一步也没退后的脚。弯唇笑了笑,冲着她微微挑了挑下巴颌,对简白学长说: “我要她。”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 第16章 跳跳糖 “中分刘海”的表情瞬间就变得有点扭曲, 斜着白眼挖了她两眼。 付星空也趁机偷摸瞄了她两眼,那憋屈不甘的表情,再回想到刚刚这两人对祁野那一番绮思肖想。 她忍不住在心里小小地欢呼。 干得漂亮啊!祁狗。 随着那二人组离开场地。 付星空脸上的雀跃渐渐地藏不住, 唇角弯出的小银勾都能钓鱼了。 简白提醒般的咳了几声,她才回过神,连忙摆回她的标志性酷妹脸。 简白:“你们打多久?” 祁野:“就十分的。” 十分。 这不几分钟就解决的事。 简白点点头, “…也行。” 他接着斜低头看着付星空, 温和地问:“要不要我帮忙盯着?” 付星空还没回答。 “不用…”祁野盯着他, 利落地帮付星空回了话。 简白停顿了一会, 看着祁野冷黑暗冷的双眼,忽而笑了笑,颔首, “行, 那我走了。” 他背过身,压低脑袋,在离开这块篮球场之前,弯着薄唇, 小声地对付星空最后说了一句,“你加油。” 话音落, 他缓步离开了体育场。独留下付星空一个人, 面对一群她根本不熟悉的学长, 还有她下定决心要追的…祁野。 关于追人这件事。 付星空一直觉得, 她心里是计划得挺美, 祁野对她有点意思, 她也喜欢他, 稍微表现表现, 不就行了嘛。 可每当对上真人, 她才知道,那道坎是很难以跨越。 她还不明白,要怎么样表现,表现什么,才能让他知道自己的在意是喜欢,不是友情。 所以得到的结果就是,从前与他的相处状态的也找不回来。想进化成“纯情少女追爱”模式,也不明白如何具体实操。 导致的结果便是。 身体行为崩坏,反射神经异常,像tm个假人一样,就比如现在。 她干巴巴地扯出一个微笑,冲着他秀气地摇了摇手,“哇,你选我了耶,好高兴。” 祁野眯着眼,看着她嘴角生硬的笑褶子,眼皮不自在地抽了两下,冷声:“你脑子进洗脚水了?” 付星空:“……” “祁野,你人借到了就回来,我他妈饿死了。晚饭还没吃。” 祁野上下瞅瞅她,侧过身,“过来看场。” 付星空:“哦…” …… 他们在球场上挥汗如雨。 付星空就呆呆的站在场边上看,简白学长只教了小部分的手势,具体在比赛时怎么用也没有细说。 他们打的练习赛既没有计时器,也无比分标牌,就像打着玩的一样。 有她没她,根本就没差。 付星空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蹲下来和旁边坐着几位替补小哥哥巧妙地融合出了一种懒懒散散的氛围。 她托着下巴,耷拉眼皮,把视点不着痕迹地落在祁野身上。 他打球的时候专注力惊人,全部的精力都放在球上,不像那种为了装逼才打球,关注场外人的视线比场内多的逼王。 每一处身体的线条在迅速敏捷的运动中绷紧爆发,撕破少言高冷的外在,此刻更像野兽。 付星空不止一次地看到他手臂上的紧绷肌肉,腹部的紧实的八块板。被热汗打上霜水,汗涔涔的,很man。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 他的身体在她眼里就不再是一堆普通的肉,而成了散发着吸引力的荷尔蒙因子。 她入神地看得久了。嗓子里面就有种渴意在发酵,甚至想小小地摸一把试试。 “裁判小姐姐是不是在盯违规啊~” 坐在旁边盯了她许久的黄奕飞,突然打趣道。 付星空像被抓到作弊的考生,当即闪开眼,故作镇定地解释:“我看不懂违规,就看看帅哥,不行?” 她和黄奕飞对上眼。 纵使有些脸盲,她花了两三秒也认出来这是祁野的朋友,代跑那天他们见过。他八成是知道她和祁野认识。 “哦~” 黄奕飞也没戳破到底,一个妹子盯着陌生帅哥有可能是美色所惑。 你说你跟你朋友认识那么久,还一直在他看不见的角落悄悄用那种眼神盯着他,什么心思,岂不昭然若揭。 付星空:“……” “学长。” 黄奕飞:“啊?” “其实我是学过画画的,祁野学长的人体很标准,我就是看上了他的人体才一直盯着他的,你不要想歪然后到处说啊。” “我就是做为一个绘画爱好者,纯粹手痒,知道不。” 付星空这么唬他。 主要还是怕他抢了自己的活。本来告白追人这种事情,就应该由她一手操办,亲身体验。就像打游戏要自己练级一样,找别人代打多没意思,一定要自己追来的才更有成就感不是。 黄奕飞:“啊…这样啊,那你看看我的人体怎么样?我这脑袋,头肩比,啥腰臀比,标不标准?” 付星空:“……” 他居然还相信了。 正当付星空要假模假样地给他看看相时,一件带着点儿汗气的运动外套被抛过来,密实地盖住她的脑袋。 “走了。打完了。” 付星空把他的衣服从头上扒拉下来,热热湿湿的温度残留在上面。她以前或许会嫌弃地做个恶心想吐的姿势。 现在嘛… “呕…都是汗味儿。” 恕她实在没绷住,一把把他的衣服丢了回去。 祁野偏了下头,用手接住。 他扫了几眼坐她旁边的黄奕飞,再次催道;“走了,矮子。” 付星空站起身,嘟囔了几句:“我有一米六了好吗?你个傻大个。” …… 他们出了体育场馆,付星空跟着祁野一起去了南区食堂吃晚饭。 彼时,天色将暗未暗,黑蓝色的幕布扯盖住了整张天,路边的灯亮起,像挂了两排桔灯笼,把灰白的地面映出橘色的润泽光辉。 南区食堂的天花板是透明棚子制的,中间有棵大树穿棚而过,围绕着大树粗壮的树干,食堂里支起了一张张的沙发和座椅。 总体上看,这室内结构有几分像艺术馆,情调也做得比南城大学的其余几间食堂更多了一点浪漫风情。 就比如。 小吊锅店门口的招牌上的情侣套餐。 一个砂锅,火炉子咕噜噜地煮,男女两人一边下菜,一边聊天,多舒坦。 “祁野,我们去吃那个嘛。”付星空用手指十分明确地指中了海报上的情侣套餐几个字。 祁野低垂下眼,看着她正攥着自己的衣角,再掀起眼皮,看到那大标牌上的明晃晃的几个字。 他眉头轻轻抬了抬。 她恰好回过头,大大的鹿眼睛剔透天真,里面露着的情绪和平时看见有趣的东西时,差别不太。 硬要说的话,多了一丢丢的让他摸不着头脑的期待。 祁野的喉结滚了个上下,看着那店里萧索的人气,冷言道:“谁大夏天吃火锅。” “可是它的套餐可以减价啊。” 付星空仰着头,眨巴眨巴眼。 祁野把手搁在她的头上,往左边一转,沉声淡言,提醒她,“套餐减价,那边一堆。” 付星空眯眼看过去。 麻辣烫室友套餐八折… 烤鱼两人套餐七五折… 烫饭套餐,第二份半价… 好的吧。这么多套餐,她偏选了情侣的。 这么明显的暗示,他居然还不能心领神会她的意思。怪不得上大学一年多了都没个女朋友。 可是,被追的人傻,撩人又半推半就的,她总不能学他吧,不然他俩不得打光棍一辈子。 该做的就要做到底。 付星空:“可是我就想吃那个啊。” 祁野啧了一声,不知道她今天那根筋搭错了,这么无理取闹,语调还腻腻歪歪的。 “行,你吃那个,我点别的。” 付星空:“你不跟我一起吃啊?这是套餐诶。” 祁野:“就当我吃了,现在是加餐行了吧。” 调情是没成功。付星空想着既然你都这样说了,好歹再捞一把饭票,于是下意识脱口道: “那你至少把钱给我摊了。” 祁野:“……” —— 不甚愉快的晚饭进行了半个多小时。 付星空回到寝室,安静地回归正常的晚间学习生活。 班群里,因为一则导员发的消息炸开了锅。四个星期后,外院要开话剧演出。 of course in English. 消息发布时,付星空正在写听力作业。 她几个室友都收到消息,讨论起话剧演出的事情时。 付星空刚好把几个听写选段都做完了,便很自然地加入了进去。 有关话剧演出的要求导员都发了细则。一个演出的人数要求,剧本长度,还有每轮筛选的晋级小组数目。 外院英语系总共才两百来人,分成小组应该是在25组左右,但导员说的最后能代表外院去呈现演出的只有六个组。 奖励也写的明明白白。入选则奖励两个学分,最后裁判打分后,排名一二的小组还有奖学金,一人五百。 这就不禁很吸引付星空这个缺钱的穷仔。 刘倩茹的脸上敷了绿绿的泥膜,她用手指尖放在鼻子边轻轻把多余的部分涂匀,缩着嘴角的动作,小心翼翼问,“要不要就我们几个一组啊?” 舒晓晓:“我们几个人不够。老师说至少八个人,最多十二个。” “而且,我觉得应该先选本,然后看角色去拉组员。” 英美文学是大三的课程。她们的学习内容里,暂时还没有系统地接触过话剧。 付星空说干就干,当即在网上搜了几个本,发在她们的寝室群里面,“这个可以啊,雷雨。矛盾冲突激烈,人物性格鲜明,具有戏剧张力。” 刘倩茹听着她念剧本的介绍词,实在没忍不住,接了一句:“好一场□□大戏。” 付星空:“这个,应该是可以演的吧。曹禺大佬护体耶,中国话剧之父。” 舒晓晓:“不然我们挑电影选段演,或者电视剧。权游的红色婚礼那场不是挺爆的吗。” 这回轮到付星空接话,“好一场捅人大戏。” 舒晓晓:“不然演童话?虽然挺老套的。” 付星空又在网上搜了一会,最后找到莎士比亚的仲夏夜之梦,人数也比较合理,剧情和台词都不会太难驾驭。 “要不选这个,仲夏夜之梦,我把本发你们看看,长度也合适,要八个人,七个人应该也可以。感觉这个演好了,应该挺好玩的。” 而且,也挺狗血的。 刘倩茹本来也没多上心,聊是聊着玩,说到定本,选什么在她看来都差不多。 她嗯了一声,悠悠应道:“可以。我反正都行。” 石慧直接反手比了个OK。 舒晓晓:“那还要找三个人吗?…” 付星空:“嗯,仙后应该可以和精灵拼成一个人物,仙王和父亲可以合一下,这就还需要三个男生。演男主,男二,和仙王兼父亲。” “可是我们班一共才五个男生…” 舒晓晓道出了真相。 虽然和演戏没关系,有一说一,五个里还有两个是同。 付星空:“反串呗。先问他们试试吧,要是已经去了别的组,我们就反串,或者去别的班借一个?” 话语间。 付星空就已经开了微信软件,打算找班上的几位“稀有贵重物品”,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加入她们组。结果就一个老铁还没归属,付星空就先把他拉了进来。 “咋办?还差两个人。找女生反串嘛?” 刘倩茹:“我觉得可以,我问问隔壁寝的还有没有人。” 付星空嗯了一声。 从饮水机边接了半杯冷水回来喝。作业才弄完,又要理剧本,她看着笔电上那行“下周二话剧初展示”字,刚肝完听力的脑袋越发昏昏沉沉。 她包了一口水在嘴里,两边的腮帮微微鼓起来,像煎热了而膨胀的小白年糕。 刘倩茹:“哎,借到了,黄莹和她室友还没组,我把她们拉进过来了。” 嘴里的水冰冰凉凉的。 付星空还没咽下去,说不了话,冲她比了个OK。 笔电左下角来了条新消息。 付星空把含热一点的冷水咽下去,又喝了一口。 移动到正在闪烁的消息框。 看一眼头像,是祁野发的! 她顿时眼睛亮了亮。 迫不及待地点开。 祁:我室友说,你觊觎我的□□? 付星空:“…” 卧槽,那位老大哥真是嘴上一点儿把门的都没有吗? 她看着那条消息,刚想解释一下。忽然又停住了打字的动作。 告密都告了,觊觎□□什么的。 她有点好奇祁野会是什么反应。 也许他不讨厌呢…毕竟祁野对她也有心思啊。 下一秒。 祁:下流。 付星空一口水喷了出去,“噗——” 【作者有话要说】 ……呵,其实高兴坏了,死傲娇 第17章 薄荷奶 舒晓晓都被她的噗水声惊到了。 缓缓转过头, 看着付星空电脑屏幕上挂满的水珠子。有点担心地问:“星空,你电脑没事吧。” “没事,我看了个笑话给我呛到了。” 付星空抹了一下嘴角的水, 赶紧连抽了好几张纸把屏幕和键盘上的水渍都擦干。 看着那刺眼的两个字,腹内嘀咕个没完, 还敢说我下流? 迷恋优美的人体, 这是艺术的欲望。 付星空小时候的确喜欢画画, 主要因为她从小喜欢看漫画和动漫, 所以经常会自己动手画同人或者人设图。看见好看的身材比例, 面孔,也确实会手痒模仿着画几笔。 因而,唬黄奕飞学长的话, 她笃定至少也有一半的真实性。 怎么能直接就说她下流呢? 祁野就没想过异性的□□吗? 他是修道了, 还是出家了,这么清心寡欲,烟火不染。 付星空把手里湿皱皱的一团卫生纸都丢进垃圾桶里面。 祁野这两句话把她扁得跟那种满脑袋黄色垃圾,竟敢肖想从小到大的好朋友, 的小色女一样。 这等污蔑她岂能忍? 她活动了几下手指。 键盘敲击声一串响。 星:我下流?我这是从艺术的角度上看上了你的身体。 屏幕对面的祁野瞄到她的回答,荒唐地笑了几声。刚黄奕飞给他通消息的时候, 其实也是这么说的, 观点清晰, 内容明确。 想歪, 纯属是他故意。 祁:哪个艺术。 星:绘画艺术。 祁:我记得你上次画画, 是高一。 付星空:“……” 我累了啊。 要不摊牌了吧。这人就一直在戳她的面具, 戳穿了还装不知道。 不知道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星:你想咋地。 祁:你要是实在喜欢, 可以勉强让你画一下。 还勉强!? 个死傲娇。 付星空被他气得一阵笑一阵怒, 手指啪嗒啪嗒几下, 悠悠然打出了一记王炸牌。 星:那我如果要画泰坦尼克号那种呢? 祁野一时半会没回话了。 连“正在输入中”的字样也没有显示。 付星空按了按手指节,听着骨头发出闷闷的脆响,她心道,呵呵,你个带头发的假道士,怕了吧。 她才得意了没一小会。 刚喝了口水,瞅到祁野发来的新消息,差点又一口水噗嗤出去。 祁:你真敢画,我勉强一下也行。 她这个人,但凡考试必须要第一,运动会参加项目不是金牌也不高兴,生活于她而言很多时候拼的就是一股内卷的劲儿。 这么好强的一个人,祁野居然还用了一个“你敢不敢来”的问句来挑衅她。 她心底的好胜心被他这句话激得熊熊燃烧。 她怎么就不敢画,就怕他不敢脱。 这样想着。 没等她上头的火气熄下来,一行字已经发送了出去。 星:我有什么不敢的。有种就来,包给你一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人体素描。 …… …… 半个小时后。 温水浇头,洗完澡洗完头的付星空再次打开电脑,看着自己冲动时发出的这条消息。 以及他懒洋洋透着“那就行呗”的味道的一个好字。 她抱着脑袋,想给满书柜的思想品德教育,马克思主义哲学,论一个人的修养与尺度,狠狠磕头。 如果能有一台时光机。 给她再来一次的机会。 她一定不会在追人这条道路上,走下流路线。 这一时逞能说给他画人体的事,到底要怎么收场啊~我去。 次日清晨。 第一二节没课。 付星空还是比室友早起了许多,七点钟就赶到西区食堂的包子店,做兼职。 她前几天看到窗口边贴的招牌启示,就留了点心,想跟老板联系试试。加上微信之后,她聊过才知道,有人已经应聘了,也是同校的学生。 日兼职的位子都满了,只有周三和周五的早上还缺人帮忙。一个小时二十块,她想着就算当天早上一二节没课,早点去,然后打完工,还可以背背单词或者剧本,也不错。 所以,哪怕就两天,她也一口应下了。 她戴着口罩,听老板娘的吩咐在后厨打豆浆。和她一同兼职的还有一个小女生,也是大一的,戴眼镜白白净净,长得很乖巧,在前台套袋子,和认蒸笼。 刚开始还不忙,到了七点半。赶着上课的学生越来越多,她们也逐渐手忙脚乱起来。 豆浆准备得差不多。 付星空就赶到前台帮她。 从热气腾腾的蒸笼里拿包子,很容易烫到手。付星空就戴了个薄薄的一次性手套,拿了几回之后,右手的指尖都烫红了,微微肿胀。 正这时。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前台旁侧传来, “你在做兼职吗?” 温和清润,绅士礼貌。 付星空抬起头,如她所料,是简白学长。 他背了包,单肩挂着,穿了一身运动装,白色系,有点像高中时候的校服,看起来清爽干净。一手拎着一杯豆浆,应该是准备去上课的。 “嗯…反正我早上也有时间。” 算起来,付星空最重要的秘密他都知道,他们之间也不能算是生疏的关系了。 简白学长似乎是没有同行的人,买完豆浆也没谁催他走。他就站在窗口前,低眼扫视到付星空被烫红的手指尖,她说完话,就继续去忙了,鼻尖都冒了汗,一双眼睛清清亮亮,像初晨叶瓣上的露珠。 简白站了片刻,忽然想到什么。 从背包里摸出一只白色的手套,那手套是纤维布做的,有几分像做电焊技术工时戴的工作手套。 趁她拿好包子,到前面来帮人结账。 简白把手套递给她,“戴一下吧,外面再套塑料袋,免得烫手。” “两个茶树菇,一个豆腐。 ” “两杯豆浆。” 杂七杂八的声音像塞子一样堵着耳洞。等她空下手来,简白学长早已经走了。 只有那只纯白的手套,孤零零地躺在窗口边上。 临近八点上课,人流少了很多。 付星空盯着那只手套,两眼蒙。 她的小同事倒是注意到了全程,毕竟那个男生长得很显眼,“那是你追求者啊?” 付星空:“不是啊,是社团的学长。” “哦…学长指不定想对你下手,还送手套。” 付星空:“这是他送的?” “嗯…他说话你都没听见?” “我就听到他们在说什么牛肉包子。”付星空正说着,捏起那只手套,细细看了看。 “这是什么手套,怎么像礼仪小姐戴的。” 冷不丁,她在手套的内侧看见一行小字。 ——星厨餐饮。 有这个标名,就代表这只手套是餐馆里的工作手套。 简白学长有这个,是不是因为他也在餐馆里打过工? “这就是普通的手套吧,以前学校运动会不都会发嘛。” 付星空默默地把手套放进了她的外套口袋里,淡声轻哼:“嗯…” 如果学长也是打工专业户。 他们岂不是可以信息共享。 南城哪里有工作,需要人,她都可以问问他啊。 这般想,付星空因为环境闭塞湿热而闷闷心情莫名通畅了几分,就像找到了一个志同道合的战友般痛快。 ——— 她离开食堂时,刚好八点钟。 该上课的人都进了教学楼,不该上课的还在寝室里面呼呼睡大觉。 晨光熹微,金红的霞光均匀地笼罩着白色的钟楼和乌绿挺拔的松树。 付星空挑了个安静点的位置。从包里拿出印好的话剧剧本,先背台词。 她的角色是精灵和仙后,还有旁白。台词合一块也不少了。 她记忆力好,学语言的,记性都不差。尤其考试之前,临阵磨枪,几小时记住几百个专业名词都没问题。 她站在台阶边,靠着钟楼绘声绘色地念台词。清风滑过送来松木的暗香。 这里是连接中区食堂和西区广场的必经之路。彼时校内空荡,安静,她背得也自在。 时间一晃而过。 临近一二节课下课的时间。等到铃声响起,校园道路上指定满满当当都是换乘走班的学生。 付星空背着包,往大路走势必要撞上人流。她干脆上了钟楼,躲会人。 钟楼上面其实是学生活动中心,有几间钢琴房,也有画室和舞蹈教室,还有几间空房间,给社团开会用的。 付星空趴在走廊上,看着下面一波一波的人潮涌动,看着眼有点晕乎,估计是今天起早了,昨晚又因为脑子里面一个地劲想,和祁野下的人体绘画约定该怎么办。 后面做梦还梦到了一些不可言说的身体画面,把她惊得都没睡好,眼皮发肿。 付星空揉了揉内眼角,转了个身,能想到的法子就是不暂时不和他聊天,见面。让时间带走她走偏路的脚印。 到时候,等这事翻篇了。她再掏出真心,用一颗充满真爱与灵魂的真心去追他。 正想到那画画的事儿。 面前的画室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要用,三间房,管理员都给开了锁。正朝着她的这一间门已经被风吹开了半扇。 里面的画架和画板摆放呈现半圆状,圆中央放了一张桌子,上面有半身塑像和几个水果。 付星空看到画板,就又想到和祁野那事儿。 一不留神,就站了半晌。 连走廊那头来了人都没看见。 几道灰色的阴影落在地面,随着脚步越来越近。 “几点的赛?” “不还跟去年一样,下午五点半开始,什么时候打完,什么时候结束。” “校里比赛让新人去吧,我正好也歇歇。” “没事,新人不去你也可以歇歇,有你没你都一样。是吧,祁野。” 付星空听到这个名字,她浑身的肉都僵住了。千躲万闪,怎么还是碰巧遇上。 她头都没摆正过去,生怕和他对上眼,要偿还那张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人体素描。 她假装自己根本没听见“祁野”这两个字,也不知道对面来的是何许人。 直接脚尖一转,溜进了那间画室里,顺便把门也带上了。只不过这种门,外锁内锁都需要钥匙,她没有钥匙,所以谨慎地留了一条缝。 赶紧贴着门旁的墙站着,以防门上的玻璃窗可以窥见她的一举一动。 此刻,门外走廊。 几个男生也不是近视,空荡的廊道里面站了个又甜又纯的小姑娘他们怎么可能看不见。 不仅看得一清二楚,有几个还认出了付星空是上回,祁野莫名其妙提议打练习赛的时候找来的小裁判。 “欸…祁野,那不是你青梅竹马吗?怎么看见你就跑啊。” 祁野默默不语,没回应他。 走过那间房前,看见门上标牌中“画室”二字,和很明显留了一道缝的木门。 他停下脚,顿了顿,接着轻轻一扬眉。有种难以言说的兴味浮动在他冷俊寂静的眉眼间。 讨嫌鬼这是…在暗示他进去?? “祁野?”黄奕飞和其他几人都走出去老远,才忽然发现小队伍里少了个人。 回头一看。 祁野就停在那门前,要进不进的。 手抄兜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今儿来这里,本来是来商量接下来两个星期的校内篮球赛的。老队长上了大三,课业忙,又要考研,祁野是球队主力,就相当于球队的第二队长了。 他要不来,去找他小青梅玩。这个会议,他们几个群龙无首的杂鱼也没必要开了。 黄奕飞知道大家课程时间都不定,好不容易在除训练时间的外凑出个时间段。 他不免要当一回电灯泡,扬声唤着祁野,“祁狗,开会你不来啊?” 祁野虚停了两三秒,穿堂的薄风荡来他的轻声应答:“你们先去,我等会到。” 黄奕飞抓了抓头发,无可奈何地和身旁的兄弟勾肩搭背,嘟囔了两句,“哎…有妹子的人就是不一样啊。” “这一小会,估计能出张裸体素描。” …… 贴在门边的付星空是听得清清楚楚。 她心脏跳得跟起搏器一样,看着挡住门缝光亮的身影,迈开步伐,推门往里走。 她还没来得及从墙上脱落下来,换个自然点的站姿,别跟做贼心虚似的。 祁野就已经进来了,站在她旁边,薄韧眼皮低垂,轻轻斜瞥着她。 “你想吓我?” 付星空:“…” 还好,他是个傻子。 “嗯吧。” 祁野哼笑一声,松开门,任它自动合上。抬步往里走。 付星空看着他,“你不是要去开会吗?怎么跑进来了…” 祁野坐在靠窗的一张桌子上,一脚悬空,一脚落地,手撑着桌子沿,凝视着她,有点好奇地问:“那你跑进来干什么?” 付星空也走近了几步,佯装出有兴趣地细细看了看桌上的雕塑,“我进来随便看看的。” 祁野拿起手边的一张速写,漫不经心地说:“哦…我还以为你暗示我进来,给你当模特的。” 付星空正看到男性雕塑的肌理,纯白紧实。听到他的话,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她不由得捏了几下发软的手指尖,把心底埋藏的勇气像拔萝卜一样使劲往外拔。 “不是啊,我就进来看看的,刚才都没看见你。” 她说这话时。 悄咪咪的地瞄到祁野的眼睛,黑得直白纯粹,带着一点“我就知道”的蔑然。 就仿佛在对她说,前几天的你自己说的那句“…我有什么不敢的。有种就来,包给你一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人体素描。” 现在,不作数了?耍赖皮了? 你怂了? 付星空心里砰砰直跳。 心想,祁野是在撩人吗? 怎么抓着这种事不放。 她嘴硬地替自己撑排面道:“你竟然还记得那事啊?” “其实你要是实在想给我画,也不是不行。” 祁野咧嘴笑了笑,从桌子上下来,走到离她只有几步远的地方,“那你画呗。” 付星空看着他的白短袖,薄薄的贴着板直削瘦的腹部,没有忍住地吞了口口水。 画室里,什么都有。笔,纸,亮堂的光线,无人的半封闭房间。 他这个也不知道是逗她玩,还是在撩她的活模特。 一干物件全都整整齐齐。 就欠她的一句话。 付星空心一横,“可以啊,我给你描一张,回头挂你床头,比外面卖的都好看。” 祁野:“嗯…” 付星空:“那你站这儿,我给你画。” 刚被他拆了下台,付星空还记着。 她抄起雕塑旁的画板,冷不丁也想让他品尝品尝“下不来台”的滋味,便说了一句,“对了,你衣服脱了。我要画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 她装得像模像样。 冷着张小脸,宛如医生在对需要脱裤子打针的病人说话。 祁野愣了一瞬,接着偏了点脸,扯了扯唇,不知道是在笑,还是无语或不愿意。 付星空在心里嘀咕。 哈哈,怕了吧。 她才得意没一会。 就看见祁野摆回头,看着冷冷她说了句,哦。 然后就用手攥着衣摆往上掀,露出一截白的发亮的腹肌。 付星空以为,照祁野的脾气,顶多逗她逗到画素描就完了。谁知道他还真脱,是不是昨晚上喝假酒了。开玩笑这么浪。 她被吓得不轻。 连忙一把就抓住那衣角,使劲往下拽。一边拉,一边说,“我靠,你是今天脑子被门夹了吧。” 她呲着牙,早已原形毕露。 祁野垂头看着她,浓黑的长捷盖住眼帘,黑冷的瞳里有笑意在暗涌,有点欠揍地杵她说:“是谁前几天跟我说,有种你就来…” “现在怂爆了。” 他的手稳稳地没动,没继续往上拉,可也没放下来。 付星空还在与那支出一个口的衣摆挣扎不已,他的腰间露出的那一截她都避着在,没敢多看。羞愤又无语地说:“我就开个玩笑,谁知道你真的玩这么骚。你变了狗东西,你以前不这样的。” 以前都玩掰手腕,百米短跑,自行车谁快,默写谁分更高。 这次,他们虽然也在争。 一件事,敢做还是不敢。 但这个争的东西里面似乎多了那么一些,让人浮想联翩的东西。 付星空实在是用不上力,干脆停住了动作。抬头死死盯着他。 祁野微微低着眼皮,看着她。 他的嘴角似笑不笑,呼吸里的热有薄荷的味道,清爽夹着辛凉。 人当然都是会变的。 马克思都说过,这世界上不存在不会运动的物体,绝对静止是不存在的。 祁野淡声应说,“变了,我成年了。” 付星空闪开一点视线,说:“谁不知道啊,我也成年了。” 话落音。 细弱的白噪音从窗外飘进来,空气中弥漫着泰然闲适的氛围。 他双眸静黑深邃,盯着她飘红的眼下皮肤,不知怎么,腕骨一松,就松了手。 付星空拉着他的衣摆的手也因此脱了力。 她顺势捏着手指,刚才那一番争斗的后劲儿冲上来。 她想到他那句“我成年了”的宣示,回荡在耳边,再联想一些别的暧昧心虚,她脸颊不自觉地发起烧。 低着头,过长的头发帘遮住了眼睛。她张了张唇,却没有说话。 忽而。 一只手放在她的发顶上揉了两下, 他从她身边越过,懒洋洋地丢了句, “怂货。” 付星空瞳孔顿住,心跳仿佛暂停。 宁静地时间被无尽的拉长。 三秒钟,就像是三分钟那样余韵绵长。 她终于回过神,再回头时,画室的木门大大敞开着,被风吹得一摆一摆。 满地的金阳厚厚的铺着地板,摇动的树影像一弯正在流动的清澈泓泉。 祁野,已经走了。 第18章 龙须酥 付星空回到寝室, 脑袋里还一直在想画室里的事。 少女的心动或许只是一瞬间,但它的后劲往往浓烈绵长的可怕。让人能在悸动发生后的几个小时,不断在脑袋里倒带重演。 就比如, 祁野骂她怂货那句话。 她就在脑子里思量了很多遍,原因,出发点, 她都想了。 祁野能这么说她, 是不是就代表, 他不仅不讨厌她“下流”, 希望她不要怂。 还希望她能对他更加出格一点,主动更多一点呢。 答案不得而知。 可这个疑惑却断断续续地困扰了一两个小时。 想着想着,她拿起笔, 无意识地在纸上勾了几下他的身形。接着又对白纸上的他愣愣地发呆。 中午的午休时间短暂。 下午是满课。 付星空宕机了好一阵, 等到舒晓晓的电话铃声响起,噔噔噔从床上下来准备拿外卖。她才从幻想中脱身而出,摸出手机点外卖。 时值中午十一点。 除了晓晓和她,其余的两个室友都还在床上玩, 毕竟一上午没课,下来坐椅子坐久了屁股也痛不是。 舒晓晓穿着睡裙, 坐椅子上套衣服预备下去拿外卖, 出门前问了一嘴, “星空, 你点餐了没?” 付星空看着手机。她点餐向来快, 直接打开旧订单, 点到再来一单。 “麻辣香锅。” “我也点的这个。”舒晓晓惊奇地笑了笑, 立马就出了门。 刘倩茹听到她们都点餐了, 也从床上坐起来, 一边下梯子,一边搭话,“对了,你们公开选修课报了没,今天早上十点开的。” 刘倩茹不提醒,付星空都快忘记了。 毕竟,公开选修课跟体育选修不同,课容量大,而且同一课程有时还能选不同时段。总之就是,名额包够,想选什么都OK。 所以,她们就没像抢体育课一般守着电脑,卡点进系统。 付星空是不喜欢拖事的人,既然知道有这档子事。 她就果断地开了学校的官网系统,“没…我现在选吧。你要不要选,我帮你也一起弄了。 ” 刘倩茹:“好,那你帮我选吧,我刚才用手机试了下,进不去。” 付星空嗯了一声,移动鼠标,登录账号,点进选课的页面,里面的课程名可谓是玲琅满目,五花八门。 她滑着鼠标滚轮,上下浏览了几遍。 由于几分钟前,满脑子里都塞着祁野。 所以现在,眼睛看着课程名,脑子里想的不是选什么课好玩,考试简单, 而是,这个课应该是可以大一大二一起上的,她选什么课才能和祁野一起咧。 她正在思虑,要不要问问祁野。 刘倩茹的手指从她肩头越过,戳中屏幕,笑眯眯地喃:“我选这个吧,红酒评鉴,肯定很好玩。” 付星空:“好。” “你选什么啊?要不要跟我一起。” 付星空帮她在登号选课,慢了半拍地回:“我…正在想。” “哼,都不跟我一起。” 付星空:“我怕我耍酒疯。” …… 付星空给她选完课。 就捏着手机思考,怎么套祁野的话,是直接问,还是问他室友。 她犹豫了一会儿。 还是打开了和简白学长的聊天框。 星:学长,你知道祁野公开选修课选的什么吗? 不超过五秒钟。 那边就有了回复。 简白:这个不太清楚,不然我帮你问问他室友。 付星空看到他发的消息。 手指赶紧打字。 对面仿佛读出她的心声般,十分了解她的补充了一句。 简白:放心,我不说是你问的。 付星空弯唇一笑,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三五分钟后。 简白给她了回复,说祁野选的是,犯罪心理学。 付星空回他一个OK,反手就也选了这门课。 男孩子都那样,喜欢悬疑推理类的东西。祁野对那些也很着迷,但凡有点名气的推理小说和电影他都看过。逢人讲起来,如数家珍。 付星空对这些就没什么兴趣。 想和他聊深点,都没有共同话题。 想到此。 付星空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少了点追人的计划和准备。不说刻意地去投其所好,了解他喜欢的东西,至少也要有些比较准确又走心的暗示。 不至于让她莽莽撞撞的,该往那个地方使劲儿都摸不着头脑,一通乱吹,真临到场上,又不敢身体力行。 看起来像个怂货。 她深吸了一口气,退出了网页,打开百度,说干就干,一秒钟也不耽搁地,弯腰低头向度娘讨教, ——怎么追男生? 度娘给的建议也是十分周到。 从追前须知,到追到后的心理状态都说的一清二楚。 例如,先确认对方有没有伴侣。 寻找共同的兴趣爱好,恰到好处的关心和暗示,不能太主动,也不能完全被动,不然对方不知道你的珍贵。 和他的好朋友打好关系,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可以借此知道关于他的很多信息。 …… 付星空捏着脖子,默默地看了半晌。 深觉这其中的奥妙无穷。 于是她用手捂了下嘴,浓浓地打了个哈欠… 与此同时。 舒晓晓喘着气,拎着外卖从外面进来,叉着腰说:“下面一堆外卖,找死我了。” 付星空托着下巴,再往下继续滑。 心里念叨,这里面说的,有的是她知道但已经确认自己做不到的事,例如找相同的爱好。有些是已经做到的,比如和祁野的朋友打好关系。 这些她都了解,难道就没有点新东西吗? 冷不丁。 她在文库里看到了一个词条为恋爱宝典的中二病书名。 她抱着随便看看的心态,点了进去。 半分钟后。 付星空:“…” 有点意思了。 —— 公开课刚选完,第二周就开课。 付星空选的犯罪心理学的课程时间是在周四的晚上六点到八点。 公开课的教学楼在南区心院的十七栋里上课,离她住的寝室隔了很远,走路至少得二十分钟。 因为是第一节课,她怕迟到错过老师的点到,刻意早出寝室,早到了十来分钟。 公开课的教室很大,阶梯有十几层。空空荡荡的,坐了几个人,老师都还没到。 付星空习惯坐在右边的靠窗位置,她抬步就走到中排的右侧靠窗,选了一个边边位置坐下。因为桌子是连着的,坐里面容易出不来。 头顶的白炽灯冷白亮堂,窗外的树影婆娑,映在玻璃上缓缓地摇动。 付星空搁下包。 后面一排的男生正在看笔电,听到她的动静,抬起头和她的视线劈头一撞。 “哎?学长?你怎么也在这儿啊。” 付星空有点惊讶,呆怔地看着他。 简白把笔电往下扣了一截,“你问我之前,我正好也选的这个课。” 付星空缓缓地坐下,身子斜侧向他,哦了一声。 简白安静了一小会,忽然撑着下巴说:“…你周末要不要做兼职,我找到一份工作,还缺一个人。” 付星空听到兼职,眼瞳一亮,“什么?是长期还是短期啊?” 简白抿唇淡笑,“短期,就周六。” 付星空来了兴趣,完全转过身。 阶梯排列,他的桌子比她的高出一小截。 付星空手臂抵着他的卓沿,把下巴搁在手臂上,腰杆挺直,好奇地问:“具体是做什么的?” 简白:“你有听说过倒鞋子的吗?” “是指抢限量的鞋,然后倒卖吗?” 付星空是没听过倒鞋,但是听说过倒票,赶着人多票少的时候,去窗口大量买车票,然后再高价出售给紧急需要车票的人。 她寻思那不是犯法的吗? 简白看着她的闪烁的瞳孔,微微眯着的小鹿眼戒备地凝视着他。 怎么看怎么像在对他说,朋友,给你个眼神自己体会哈。 他失笑两声,解释:“我不是说去做倒鞋。” “是有个买家想买鞋,但是倒鞋的人也要买。一个人只限购一双。他就在网上委托人,帮他通宵排队买鞋。” “所以他是买来穿对吧。那可以诶。” “你要做的话,周五晚上到周六早上,可能回不来寝室,要在店外面等。工资是日结,买到就给三百,愿意吗?” 简白听到她说可以,便把其他的事,工资和工作时间都一并说了清楚。 他双手交握,抵着下巴,安然冷静地等她回应,双眸温和专注。 不用劳动,只是熬个夜而已。 付星空没多想,回了个手势:“OK。” 简白抬抬眼镜,弯唇淡笑。 “你怎么在这?”一句语调紧冷的短问句。 让付星空脸上的表情瞬间凝窒。 她没抬头,祁野说,“坐进去一个。” 付星空意识到他要坐自己旁边。 她立马抱着包包往里挪了一个,碎碎的空气刘海浮动。 祁野把东西放下,沉着脸看到简白,“你怎么也在这?” 简白镇静回应:“巧合。” 祁野:“…” 是多巧,简白问过他室友他选什么课之后,公开课上就看到了这俩人。 祁野静了几秒钟,坐下来。 他今天军绿色的军装裤,浅灰色短袖,比平常的清俊干净,更多了几分男人味。两耳边的头发也剃短了些,很好看。 付星空借着发帘打掩护,上下看了他好几回。 手指尖无心地拨着指甲,在心里回忆那本书上教的秘诀。 “要让自己陷入需要帮助的境地,可拉近两人的关系,需要最好提特别一点…” 说的倒是有因有果的, 要怎么,才能实操呢? 几分钟后,上课的铃声响。 女老师踏着铃声姗姗来迟。 老师长得挺年轻清秀,穿了一件素色的连衣裙,站定在讲台上,下面便有低声的议论声。 “各位同学好,我是你们接下来一个学期,带你犯罪心理学的老师,我姓陈,你们可以叫我陈老师。” 祁野靠着椅背,安静地听老师讲话。 身旁的付星空就在眯着眼睛偷瞄他,不知道是在看面相,还是在打什么坏注意。 祁野眉毛一挑,往前俯身,挨她耳边吐槽一句,“你眼睛抽筋了?” 付星空:“…” “我是看你今天修了头发,还换了衣服。有点稀奇。” 祁野咧嘴哼笑,“我哪天没换衣服。” 付星空:“这可说不定,我又不是天天都能看见你。” 祁野斜瞅着她,直白地说:“哦,你想天天看呗。” 付星空:“…” 眼睛抽筋没,当然是没有。 但现在她知道,心脏肯定是抽筋了,不然怎么听到他这句话,就有种全身血液在跳荡的感觉。 不应该啊。 是她撩人才对,怎么反被撩了。 付星空作势咳了几声,小声道:“你还挺自信。这学校里这么多帅哥,谁想天天看你那张脸。” “你也就是有点好看而已。” 很好,适当而真诚的赞美。 让对方愉悦但不至于傲慢。 祁野不屑地吭声:“不想看,画什么?还故意跟我选一节课。” 付星空眼睛一点点瞪圆,扭回头,眼露质问的看向简白:“…” 要是没这个动作。祁野也就是怀疑而已,她一旦用这种眼神看简白,基本就确定了。 他们搁着套娃呢。一个问一个。就是不直接来问他,这么点小事都不敢承认。 也不知道是偷偷喜欢他,不敢表达。 还是不喜欢他,他自己自作多情。 简白和付星空对看,心说,你这不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 付星空看着简白的眼睛,后知后觉。 连忙先岔开话题,“对了,我周六有个兼职,祁野你去不去?” 祁野:“不去。” 他不缺钱。不需要兼职。 付星空:“好吧。” 女老师在台上对着ppt讲着犯罪心理学的定义,和一些利用心理学破案的案例。 下面的人多半对此有兴趣,听得聚精会神,整间教室少有杂音。 付星空实在是对这些提不起兴趣。 她玩着笔头,在桌面上画圈。 怎么想,都有点憋屈。 怎么感觉一直被他的话语压着在走。 这时。 窗外忽然刮进来一阵凉风,风不小,携带着沙。 付星空顿时灵机一动。 手指按着眼睛,“啊…风好大,你头发都进我眼睛里了,你快帮我吹一下。” 好极了。 可爱又特殊的需求,不浮浪,尺度恰到好处。祁野他肯定会被撩得心动。 然而。 祁野低头玩着手机,眼皮都没抬一下,跟没听见似的,“…” 付星空:“……” 后排传来一声柔和的轻笑。 简白轻轻地拍了拍付星空的肩头,避着老师的视线,温和地对她低声说,“我帮你吹吧。” 付星空偏回头。 她开口想拒绝他的,毕竟是演戏玩的,但是看到简白在冲她使眼色,她忽然了然。 拖着调子啊了一声,应:“好啊…” 祁野懒洋洋撑着下巴,心里却一瞬慌了神。漫不经心的目光睨到那男生即将要摸到付星空脸上的狗爪。 他禁不住轻唤:“付星空。” 付星空闻声转过头,小鹿眼睛微圆,眉头狡黠一抬,看着他:“嗯?” 祁野盯向她,看着她清纯干净的瞳,停顿了几秒才说话。 惯来硬梆梆的语气里夹着点儿少有的温柔劲儿。 “过来,我给你吹。”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第19章 冰美式 付星空看着他冷沉的脸, 单薄的眼皮耷拉着,紧紧盯着她。 黑色的瞳孔,有种无形的压迫让她心里扑通直跳。 简白是个眼力见高手。他听到祁野这么说, 轻笑声荡出口,慢慢地收回了手,“嗯, 那让他帮你弄。” 付星空愣了一会会。她以为祁野会骂人的, 没料到他会这么说。 她闭着一只眼, 缓缓地把视线挪回祁野身上, 石化不动。 祁野又吭了一声:“过来。” 付星空睫毛颤着,慢了半拍:“哦……” 她手撑着椅子,往他那边一点点倾身, 微微仰着脸。他的脸也顺势逼近过来, 带着他独有的味道,清爽干净,连皮肤的质感都看得十分清晰。 付星空从没这么近地看过他。 她不自在,自动把眼睛垂下。 他的手很轻地托着她的颌骨, 温热的指腹停在皮肤上。他喃了一声,“你眼睛睁开, 往上看。” 她吞了一口口水。 缓慢地睁开眼, 眼皮打着颤, 对上他的双眼。祁野不是在看她的眼球, 而是在看她。 他凑近过来, 拇指按着她眼角的薄薄皮肤, 吹了两下, “好了没?” 他吹得很轻很轻, 呼吸里有凉凉的薄荷香, 付星空的眼睛看着他。 动了动上半身,手没地方放,也看不见下面,不小心一撑,就撑在了他的大腿上。 祁野像抓住个把柄似的,退了几厘米,冷硬地质问,“你往哪儿按?” 付星空可以确定,她就是按了一下他的大腿而已。至于这么小题大做? 她也学他往回退,用手揉着眼睛。 兀自嘀咕,“我眼睛没看见啊。” 祁野没讲话,也不看她,低着头抓了几下头发,然后把手放在后劲捏着。 付星空揉完眼睛,忍不住偷偷看了看他的脸色。 撩人成功没成功她不知道。 但他好像…有那么一点尴尬。 所以大概是…没成功? …… 课程结束,已近八点。 简白说他晚上还有兼职,就从教学楼后门走了,直接去学校的后街。 她和祁野就从前门走,往中区广场去。 下课后人流熙攘,道路上自行车和滑板来来去去。付星空缓慢地走在他旁边,盯着攒动的人群,说了句,“我们从后街绕一下吧。” “这样好慢。” 祁野:“等会,过了前面路口就没人了,后街地上脏。” 那边确实挺脏。地上也没铺砖,坑坑洼洼的水泥地,摆小摊的多,一些卖乱七八糟东西的小店也不少,住宅改的廉价酒店更是一大堆。 之前听刘倩茹说,他们学校挺多小情侣还去那边开房。可能是有种老式复古的浪漫吧。 付星空其实没去过后街,偶尔从后门出去会看到街口的模样,确实有点荒凉简陋,还透着一股地痞混混的聚集地的味道。 付星空便有些好奇地问:“那简白学长去那兼职什么工作?不会是酒店前台吧。” 她脸上带着笑。 祁野冷冰地瞥她一眼,“我怎么知道。” 付星空抬起头,星星眼看着他:“其实要能在那边找个兼职也不错啊,离学校也近。” 祁野冷然不语,安静地发射视线光波。 付星空从他的眼睛里头领会他的警告,摊手解释:“我用的是课余时间,还有周末。” “再说了,短期兼职做一下也没什么啊,总比在寝室打游戏躺尸要好吧。” 祁野撇回头,提醒:“后街有点乱,尽量别去。” 付星空一听他说后街乱,捏着下巴嘟囔:“那简白学长不是进了贼窝?” 这么干干净净,白白嫩嫩的小伙子。 大晚上的跑去那里面说有兼职工作。 啧啧啧。 祁野扫到她不可言说的表情,一记爆栗磕在她脑袋上,语调无奈地道:“他是男的。跟你能一样?” 付星空被他硬硬的指节磕得有点痛,呲牙咧嘴地反掐了一把他的小臂,“…有话好好说,动什么手。” 她掐的也不痛不痒。 祁野表情都没变化,还是那副懒懒散散的,傲气又不耐烦,欠揍地说她:“缺心眼。” 付星空捂着发顶揉了几下,“就你心眼多,全身上下八百个心眼。” “一个兼职而已,还没完了。” “…” 他们到了岔路口,人流分散,面前的道路和夜景开阔许多。平坦的中央广场上有街舞团的学生在跳舞,图书馆亮着白灯,在迷离朦胧的夜色里透亮通明。 到了分路走的时候。 付星空就有点依依不舍,还想和祁野多讲几句话的,哪怕是吵吵闹闹。 她停住脚,看着远处图书馆旁的小快递店,忽然灵机一动地说:“我跟你一起吧,我忽然想起有个快递没取…” 祁野手抄着口袋,站在岔路口的中央。 一句傲娇又不经心的“我送你”就这样被她的话先堵在喉咙。 他好似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接着说,也行。 付星空迈着步,跟上他的脚步。 两人接着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 小路上牵着手,抱住一起,亲亲我我的小情侣数不胜数。 他们虽然并肩走在一起,俊男靓女,看上去像是一对人人艳羡的小情侣。却和那些真正的小情侣相比,显得生疏冷硬,格格不入。 十分钟的路。 很快就到了。 不巧的是,南区快递点是在他的寝室楼前面一截。但凡他多留那么一会,就能看见付星空双眼空空的走进店里,再双手空空走出快递店。 谎言,不攻自破。 付星空遂打了个掩护,说:“要不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去取,取完就回去。” 祁野不急不缓地应:“你先取呗。” 付星空:“…” 我这不是为了想送你回来,说谎了吗? 我现在要从哪里变一个南区快递出来啊? 付星空在他的盯视下,低着脸打开了手机,假装在翻找快递短信。她装模作样地滑了一会屏幕,实在是装不下去。 便挠着脸颊,演了个戏说,“哦…我好像…记错了,不是在南区,是中区的快递。” 不得不说。 她装的很蹩脚。 祁野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顿了好一会,笑哼了一声,“…” 付星空被他笑得心虚。 立马装出一副理直气壮地模样,反问:“干嘛?我每天要记那么多单词和文章,快递这么多,记错了也正常啊。” 祁野毫无灵魂地回:“哦。” 付星空又抠着脸颊,低声:“那你回去吧。我走了啊。” 她说完,转过身。 白色的裙摆像一朵小花在昏暗的路灯下旋开。他的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付星空斜仰着脸,看着他的绷紧的颌线,和淡然自如的眼神。有点疑惑,也有些惊喜。 难不成,他要送她回去? 祁野瞄到她眼睛里有种暗涌的雀跃,他提了提唇角,不负她望,语调懒散无波地说:“送你回。” 什么什么,这果然就是传说中的,小情侣之间的你送我,我送你,你再送我,我再送你? 付星空扭捏了起来,心里忍不住乐开了花,用手把耳前的碎发往耳后拨,笑眯眯道:“这样多麻烦啊,像有病一样。” 祁野:“…” 付星空:“…” 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祁野挑眉:“那你自己回?” 付星空:“别别,你都走出来这么远了,多走几步当锻炼身体嘛。” 祁野没搭理她。手指尖触到的皮肤和摸她脸的感觉一样,温凉细腻,滑滑凉凉地,却会让他皮肤发麻。 他喉结动了动,默默地松开了手。 寂静的小道上,他们又撞见来时看见的那几对小情侣。和起初看见他们时一样,腻腻歪歪的,抱在一起走,脸上的表情都相似得没有分毫变化,还是那么甜甜蜜蜜。 学习,社团,健身,正经的事情一件不做,他们就像有病一样围着操场不停地打转。 就如同此刻的付星空和祁野。 付星空放缓着脚步,手背着身后找话题,“你们最近是不是要开篮球赛啊。” 祁野:“嗯。” “我们社团是不是也要去看啊?” 祁野:“这个你得问简白。” 付星空:“哦…” “你周末有空吗?要不要约图书馆。” 恋爱宝典,约会法则。 和正在暧昧的人提约会申请,先别去远的地方,应该找就近的,熟悉的。因为对于正在暧昧和相互试探的人来说,这样更自在,约会提议成功率也更高。 祁野:“你周末不是有兼职吗?” 付星空:“啊…那个,那个是周五晚上到周六早上就结束了。我白天有空的。” 她才说完,简白晚上打兼职,不是正经话。她自己就坦言,正在做需要通宵的工作。 祁野眼神沉了几分:“什么工作?” 付星空:“帮人排队买鞋的工作。 ” 她一这样说,祁野心里就有了数。 玩鞋的男生都懂这些,抢限量款有时候确实需要通宵排队。有些二世祖想要鞋,就喜欢雇人代买。 祁野看着她的眼睛。 才想说,这份工作趁早别去,中心商务区的夜间安保系统虽然发达,不至于有危险,但坐地上熬个一整夜很磨人,根本不值得。 付星空就怕他担心她的人身安全,补充了一句,“没事啊,简白学长跟我一起的。不会出事的,很安全。” 祁野:“……“ 更危险了。 ———— 回到寝室。 简白正在做ppt,外面一阵敲门声。其他的室友全在打游戏,抽不开身。他只好起身去开。 “怎么?” 看到黑着脸的祁野站在门外,他神色淡淡地问。 “那个兼职,你给她找的?”祁野沉声问。 简白:“嗯。” 祁野顿了片刻,冷冷地看着他,“…” 就这表情,简白看一眼就知道祁野在想什么,也知道他好面子轻易不会开口。 他用轻飘飘又透着点阴阳怪气的语调说:“你要是想去陪她,就直说,不要害羞。” 祁野嗤笑一声:“我害羞?怎么可能。” 简白也笑,眼底却很认真,“你这样不清不楚的,总有一天,会有别的男生来代替你的位置。” 祁野:“……” 简白仿佛看见了祁野身上对他的敌意化成了冷刀,一刀刀朝他飞过来。 他笑了笑,适时地停下挑衅。转过身咳了几下,说了句:“我嗓子好像不太舒服,那个工作还是你去吧,地点和时间回头都发给你。” 祁野安静了几秒钟,对他说:“谢了。” 第20章 厚蛋烧 不觉间, 话剧的初选和二轮选都结束了。 付星空她们小组成功的入选到参加学校剧院表演展示的六组之内。 和在院里小打小闹的筛选不一样。她们要上舞台就需要准备服装和舞美,外院不比其他几个院财大气粗,人也多。 一场表演, 从学生会和负责老师那里申请到的资金少得可怜。一共加起来才五十八块钱。 临近演出的时间没多少了。院里的宣传部都把话剧表演的海报做成大立牌,放在学校人流量最多的地方。 大学生是最闲的,又爱凑热闹, 届时肯定很多人去看。 “学生会就抠到这种程度了吗?五十八快钱能干什么?”黄莹坐在窗边, 看着装在信封里的现金吐槽。 此刻的院活动教室里就她们几个人。聚在一起讨论表演的服装问题, 和背景音乐。 顺便, 听从负责老师的建议,到这个教室里来找一找,以前的学长学姐用过的表演服装和道具, 能不能二次利用。 舒晓晓从杂物框里找到一根魔法杖, 像发现了宝贝:“这个还可以用。” 黄莹:“不是,为什么这么点钱啊,买一件衣服都不够。” 付星空也跟着舒晓晓在杂物堆里打转,“六个组, 一个组给几十,加起来也有几百了。学生会是这样的。他们还穷些。” 刘倩茹也坐在窗户边上, 她爱干净都不愿意往那里面走, 拨着指尖柔声道:“其实可以自己买啊, 那种欧式礼服挺好看的, 演完自己还能穿。要不我买两套, 然后借你们谁一件, 我再找找有没有可爱仙气的小裙子, 给星空演小精灵用。” 拿到反串角色的黄莹弯着腰, 没好气道, “我咋办,姐姐,我穿什么?” 刘倩茹:“其实有件燕尾服就行,里面的衬衫,还有长靴,我都有,披风也能做。” 付星空跟舒晓晓在柜子都找遍了,找到了魔法棒,长剑,假玫瑰花,还有一个红色披风。就是没有男生的骑士装,和燕尾服。 付星空坐在高凳上搽着手上的灰,提了个主意,“要不去借吧,有的地方可以借演出服的。” “好主意诶。” 付星空开了手机的便签,一边念,一边记,“骑士服,燕尾服,长靴还要吗?” 刘倩茹:“不用不用,我有,胸针,珍珠啥的我也有,就借这两个就好。” 付星空解决完服装,她又想起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舞台布景怎么办?” 她们选的剧本,场景还算少,大多都在森林里。 刘倩茹:“找点绿卡纸拼一拼不就就行了,不行我就去社团里借个圣诞树,到时候演出,搬过去。” 付星空:“……” —— 周五晚上十点。 付星空接到了简白学长发给她的地点,和商家发来的鞋子信息。她定位了一下地方,找好线路,就准备直接出发。 舒晓晓已经洗漱完,趴在床上玩手机。看见星空在换外出的鞋子,不由得有点吃惊,“这么晚了,你去哪儿啊?” 付星空正在绑鞋带,闷声回:“我有个兼职,夜班。” 刘倩茹:“哦豁,你去干什么工作,还夜班?” 付星空听到她小声的起哄,也没绕弯,直接就解释:“我去给有钱人排队买鞋子。” 刘倩茹:“哦……我好像在电视剧里看见过有这种工作。” “这一般都要熬通宵的,跟抢演唱会的门票一样,你一个人啊?” 付星空弄好了鞋子,抬起头,“还有个同事。” 刘倩茹挑着细细的秀眉:“不会是你小竹马吧,你追他追的咋样?” 付星空:“不是他,他不做兼职。” “追人嘛,最近好像有点艰难。” 俗称,停滞期。 沟通和相处的时间也有,但因为双方课程不一样,社团活动又占用时间,所以见面很少。 一见面,她要表示点什么,祁野就像带着透明玻璃罩一样,隐隐约约地,好像察觉到了她意思,但就是不肯戳破,也不愿意表现得开心,就让人很混乱。 感觉他好像在压抑什么一样,或者说,在害怕什么。 刘倩茹:“要我说,你要是暗示得那么多,他还没反应,或者反应一般般,那就是心里有白月光,受过伤。虽然对你心动了,但是怕悲剧再一次上演,所以迟迟不肯捧出真心…” 付星空倚门而站,侧脸对着疯狂输出抓马台词的刘倩茹,一脸淡定地说:“可以的,你这段台词不错,话剧演出当天请一定要保持住,知道了吧,赫米娅。” 刘倩茹:“……” “那不然你怎么办?” 付星空把脸扭回去,低下头,小声道:“我有机会问问他吧。” “……” —— 深夜十一点。 乌黑的天空像一个烧糊的围锅,扣在灯火稀少的城市上。夜风凉幽幽的,送来中心商区关闭后的钢筋水泥的气味。 没有生动花香,没有湿润草叶味道,只有空空荡荡死寂的金属气息。 某知名品牌的鞋店外,队已经排了有十来米长,也就是约莫十二三个人左右。 人不多,付星空就没着急,坐在广场的长椅上,给简白学长发消息。连发了几条,加上在路上发的几条,一律都没有回。 付星空有点不明所以,心说, 是不是学长临时有什么事?或者路上出了事故? 她干脆拨通了电话。 铃声响了将近两分钟后,才被接起。 “喂…” 他的声音有点虚弱,像生病了。 付星空仿佛已经料到他后面的话。 付星空:“喂,学长,你还来吗?” 简白:“咳…咳…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可能去不了。” 听到他说来不了。 付星空眼尾一挑,“那你的工作,怎么办?” 不是一人只能限购一双。 她也不能帮他买,接的生意就这么黄了? 装病的简白,假模假样地又咳了几声,“没事,我找了个朋友帮我去。” 付星空:“……啊。” 现在的大学生不都娇贵得不得了,周五晚上这么好的黄金时段,竟然还有人愿意接这半道落下来的苦活儿。 该不会,又是一位打工战士吧。 思到此,她嗯了几声,挂断电话。 接着,不由得笑出了声。 心想,同道中人真不少。 一道紧冷的声音蓦然压下来。 “不去排队,坐着傻笑?” 付星空听到声音。 脖颈都硬了,迟滞地抬起头,看到祁野的浓黑色的眼睛。她缓缓瞪圆眼,吃惊地张开唇缝,“你怎么在这?” 我的打工战士呢? 我的同道老铁呢? 难不成简白找的人就是祁野? 祁野穿了件蓝白色的运动外套,灰色运动裤,背着单肩运动包。清爽俊朗得像个高中生,然后摆着张臭脸居高临下睨着她。 仿佛在说, 傻女人,你这是什么表情, 今晚陪你的是我,不满意? 付星空看着他,花了十来秒才接受了这个事实。她手指尖理着头发帘,慢慢站了起来,“你不是说,不做兼职吗?” “简白让我来的,刚好有空,就来了。” 别人让来,正好有空。 男人,大可不必加两重设定,来表示你的“无心”吧。听了会让喜欢你的人心寒的!! 心里寒的付星空嗯了一声,阴阳怪气说:“委屈你了,大少爷。” 她说完,往正在缓慢变长的队伍尽头走去。祁野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排队的人都知道,开店的时间是第二天清晨的六点钟,他们势必要在这里熬一个整夜。 所以,几乎没人是站着等的,大家要么坐在地上,要么带了小凳子坐着,更有甚者支了张小型的折叠床,躺在上面闲闲地玩游戏。 付星空就拿了本不要的书垫在屁股下坐着,看着前面的人,忍不住嘀咕,“还真是什么奇葩都有。” 祁野坐她后面,手搭着膝盖,“你也不差。熬夜帮人买鞋。” 付星空扭回身。 祁野的腿长,没地方放,脚就踩在她的身侧,迷蒙的眼睛浅浅地看着她,里面有无奈也有无语,还有一些说不出的妥协。 “我发现,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嘲讽我,会不会说句好话?” 祁野懒懒撑着下巴,撇开眼:“不会。” 付星空:“……” 城市霓虹熄灭大半,夜空中繁星闪烁。 队伍后面有人在吃东西,聊天,打牌,谁都知道,这一夜还有得熬。 付星空把下巴放在手臂上,看了祁野一会,忽然问,“祁野,你高中是不是喜欢过一个女生来着。” 她这句话像是碰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开关。 祁野回答得十分迅速,语气带着戒备和冷漠,“问这个干什么。” 付星空觉察到他的变化。果然提到喜欢的白月光,他就会不一样。 付星空高中时还不喜欢祁野,听了当然没有感觉。现在听了心里就有点不舒服。 她说:“我又不是要问你她是谁,我就是想问你,你们还在联系吗?” 祁野看着旁边的24h便利店,漫不经心地应:“在。” 付星空以为祁野对她是有点好感的,听到他们有联系,心里就凉了半截,“在联系?她也在南城?” “嗯…” “那你还喜欢她吗?” 他的眼睛安静地回望,看着她试探又期待的双眸,仿若随口的一答:“喜欢啊。” 刚还凉了一半的心,这下是彻底凉透了。 付星空低着脑袋,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一句,“那我怎么办啊?”【你现在阅读的是 】 20-30 第21章 小番茄 空气中弥漫着死寂。 付星空后知后觉, 她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那我咋办? 这不跟告白一样!! 还是接在祁野说他还喜欢他白月光那句话后头。 完了完了。 这下好,不仅自爆了, 而且, 还被变形拒绝。 感到丢脸的付星空赶紧把头狠狠往反方向撇开,假装刚才那句话从来没有存在过,根本和她这个酷妹半毛钱关系也扯不上。 可祁野却听得一清二楚。 他就这样看着付星空的耳根从正常的颜色慢慢变红。他弯着唇角, 明知故问, “你刚说了什么来着?” 付星空吞吞吐吐, 眼神闪烁:“我…没说什么啊…” 祁野的手肘抵着膝盖, 指节支着脑袋,“你说了。你说,我怎么办?” 付星空干笑了几声, 心道。 怎么着, 你还打算戳破我的小心思再狠狠踩两脚。说什么,我心里有人了,不好意思,之前都是你自作多情的误会。 “这有什么, 我就是怕你和她在一起,就跟我绝交。” 付星空想了好一会, 终于编排出个像样的谎话。 祁野顿住, 安静地看着她, 嘴角的笑意一点点的消失, “…” 付星空看到他表情变了, 知道她瞎扯的理由起了效果。瞬间理直气壮起来, 板着张脸说:“看什么?见色忘友的狗多了去了, 你哪天变成那样, 我怎么办。我们多年的战友情该怎么办?” 祁野冷冷地一哼, “谁跟你有战友情。” 付星空:“……” 好歹是绕过去了。 正好,趁此机会,再多套几句。要是祁野真和他那小初恋是两情相悦,她就只能退居幕后了。 “哎…那她喜欢你吗?” 祁野往后仰了仰,手撑着地面,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在思量什么,好一会后才说道:“应该…有点喜欢,还不确定。” 付星空抱着膝盖,有点不高兴地问:“哦……那你想怎么确定?” 她希望,最好永远别确定。 祁野歪了下脑袋,闲闲地说:“她跟我告白,就确定了。” 这回轮到付星空冷哼,“明明是你喜欢别人,要等告白得等到什么时候。” 等等。 她这是什么媒婆发言。这不等同直接把祁野往别的女生那里推嘛。 祁野:“你懂个屁。” 你没被自作多情的自己坑过,就不知道那种羞耻和丢人有多严重。 付星空手指着他的臭脸,糯声质问:“哦,你又骂我。” 祁野不耐烦地避开视线,冷冷道:“你转回去吧,不想跟你说话,脑袋疼。” 付星空抿紧唇,看了他片刻,然后一边往前转,一边嘟嘟囔囔,“你这个臭脾气,估计就我能忍你了,要是别的女生,肯定再也不理你了,这么凶。” 祁野看着她的后脑勺,不屑道:“切……” 时间一点点流逝。 起初付星空还能坚持,她平常睡觉的时间差不多是在十二点左右。转钟过后,人就慢慢陷入了疲倦状态。 意识里很想睡,可这样坐在地上,别提睡觉,腿麻腰痛,屁股也疼。 这时候。 付星空就开始羡慕那些“奇葩”小哥了,折叠床虽然惹眼又丢人,但至少躺着舒服。哪怕有个小凳子也好。 腿这样蜷着,真的会抽筋。 付星空怕自己真的一不小心昏迷过去,使劲地揉了揉脸,然后干脆站起来,对着身后正在玩手机的祁野说,“我去那边便利店买点吃的,位置你帮我占一下。” 祁野掀起眼皮,往远处的便利商店看了看。那是一家24小时营业的711,里面有空调有吃的,还有兼职打工的收银员小哥哥。 祁野当然没拦着她,轻轻嗯了一声。 付星空弯下腰,明眸在迷蒙的夜色中亮亮的,软声问他:“你要吃什么,帮你带啊。” 她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袖,领口稍稍的有些大。正面弯腰对着他,他又是坐着,处在下位。 视线一扫,一下就不小心滑进了她的领口以内。细细的锁骨玲珑精致,再往里,白色的蕾丝边陷进雪白娇嫩的乳线中。 终使再怎么熟悉。 祁野也从没见过付星空露到那里。 他眼皮一紧,血气涌上来,视线立马不自觉地往别处瞟。 然而,完全没有察觉付星空依旧保持着这个动作,盯着他怪异的神情,“喂,你要不要的,不要我就买自己的了。” 祁野连说了两句,“不用。不需要。” 付星空:“哦。好吧。” 她直起身,“那我去那坐会儿,过一阵子再回来,你要想去,我回来之后跟你换。” “腿都麻了,身上都是汗。” ——— 便利店里。 付星空其实不饿,就是想坐一会儿高凳子让腿脚舒服点。可进了店里不买东西,就一直坐着,有些不好意思。 她便去冰柜那边转了两圈,买个冰淇淋,一罐香蕉牛奶,坐在落地玻璃窗前慢慢地享受。 足足在这里待了半个多小时,借便利店的wifi玩了好一会手机后,她才离开。 回去后。 付星空吃饱喝足,冷空调也吹够。 她想起和祁野说的话,拍拍屁股坐下来后,十分仗义地对他道,“你要不,也去那儿坐一会吧,里面很凉快的,而且有冰棍,还有关东煮,wifi超级快。” 祁野没玩手机了。 微倦的眼皮垂着,瞅着她,“不想去。” 就冲这去便利店歇脚,都不情不愿的态度。亏他个大少爷愿意来干这种苦差。 付星空看着他的眼睛,莫名也被他眼睛里的困倦和无聊感染,悠长地打了个哈欠:“好吧,那你要睡吗?” 祁野:“我只有躺着才睡的着。” 付星空垂着头颅点了两下,扭过身,“行,那我睡了。吃了东西感觉有点困,明天早上开店的时候记得叫我啊。” 祁野正想说,你丫这样怎么睡。 就看见付星空以上课钓鱼的坐姿,脖子弓着,双眼紧闭陷入了入眠状态。 祁野:“……” 真有你的。这个姿势过一夜,明天早上起来,脖子要疼断。 祁野看着她瘦弱的脊背,两块纤薄的蝴蝶骨在纯白的衣衫上撑出玲珑的弧度。 “你就这样睡?” 付星空:“我眯一会。” 一般说这种话的人,十有八九都会睡过去的。 祁野滞了一会,看着她摇摇晃晃的脑袋,一垂一垂,头发蓬乱,像睡在路边的流浪汉,可怜巴巴的。 他忍不住说:“你往后靠,抵着我的膝盖睡。” 付星空闭着眼,勾了点唇,“…欸…难得看到你这么乐于助人。” 祁野没搭理。移动了一下脚的位置。 她的背靠过来的时候,几乎都没什么重量,很薄很轻。 她嘴上哼哼了几声,好像还算满意,继续睡。 祁野看着她的后颈的几缕碎头发,贴着微微湿润冒汗的皮肤,默默不语:“…” 时间一晃,一两个小时过去。 比起凌晨一两点,更加难熬的是四点钟的至暗时刻。 祁野的腿也麻了,麻得都没有了知觉。手搭在膝盖上,她的脑袋边,静静地发着呆。 风温热清软,柔柔地滑过地表,掀起一波波湿热的夏浪。 付星空保持一个姿势也很久了。背一直抵着不舒服,她就偏斜身子,想让抵触面能变大变平坦一点。 祁野看她在闹,甚至在往他怀里面靠。 他刚开始还往外推了两把,想给她换了个膝盖枕一下。谁知,付星空也不愿意,非要靠个舒服点的东西。 实在没有办法。 祁野看着她倦意满布的小脸,也不想硬生生叫醒她。他长臂一拢,就把她的背按在了自己的左侧肩膀。手紧着她的肩头,防止这人朝另一边的地上倒。 付星空的头在新的“靠枕”上蹭了蹭。 无意识里像只乖巧的小猫咪,显然她对这个新的枕头,比膝盖要满意不少。 祁野被她柔软的发丝蹭得头皮发麻,喉结在上下滚动。 他低下眼,看着她。 长而浓厚的睫毛像两片蝴蝶翅膀盖着,腻滑白皙的皮肤,随着平缓的呼吸而一动一动的颊边碎发,女孩子身上的奶香直往他鼻尖里钻,像催情的迷药。 还有领子里若隐若现,刚才让他头脑发热的一小片雪白风光。被纯白的弧线蕾丝,簇拥而起的两捧玉雪。 只一眼后。 他就转开视点,喉结上的薄韧皮肉微微泛起红。 他知道,只要垂眼,就能看见。 而她睡着了,也不会抓住他在偷窥。 可这样,很下流很恶心。 是他最不屑去做的事情。 祁野硬着脖颈,额角的青筋浅浅浮着。他暂停了好半天。 从外套里面翻出一包纸巾,单手扯开包装。然后从里面拽出一张纸来,边边角角都展开。然后像盖尸体一样盖住付星空的领口,上面那截还往里掐了一下,固定。 做完这一切。 祁野垂眼睨着她,看到她微微张开的嘴边有湿亮亮的口水,要坠不坠,天真幼稚得像个毫无防备的小婴儿。而领口的那张纸,仿佛也化身成接口水的小毛巾。 他咧嘴轻哼,搂着她的手收紧了两分,忍不住低声说了句:“真她妈缺心眼。”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有点事,明天来捉虫~ 第22章 烤奶片 第二天一早。 付星空醒来时, 就看见祁野的下颚线就在她眼前,他的脸也近在咫尺。 她再一环视,他的手抱着自己的肩头, 肩膀整个贴着她的后背。 俨然一副,背后抱的亲密模样。 就这么巡视打量的几秒钟。 付星空沉沉的睡意瞬间就清醒了,她腾得一下从他怀里立起来, 看着他, 闪退了几公分。 她抱着自己, 逮到一点苗头就做得有模有样。势必要让他负责般质问:“你…我…怎么抱一起的?” 祁野一晚上没睡, 眼下窝着浅浅的黛青,红血丝散布在瞳面,直直地看着她。 有什么情绪也在疲惫里消磨完了。 他看着她皱了皱眉, 清醒一会后, 虚声道:“你先钻我怀里的。” 付星空的小眼神在他身上上下扫描,佯装委屈巴巴地问:“……那怎么办?” 她这话说的跟419后的开场词一样。 祁野低下眼,按着发酸的眼皮,接下她的话茬, 好似无心,又好似很无奈地应:“我负责?” 付星空眼睛一点点张大, “你想怎么负…?” 难不成, 难不成。 他会直接说, 做我女朋友! 快说快说啊!忘掉你的白月光! 祁野看着她眼睛里面有藏都藏不住的期待。他愣了一下, 浮动着的一种猜想却还是被常年盘踞在心底的阴影覆盖。 他眼色沉了几分, 懒懒散散道:“我看你就是想占我便宜。” 话都到嘴边上了。 结果说出口就又变了样。 付星空垮下肩膀, 难以掩饰住失望。 憋气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 她看见自己的领口上挂着一张皱皱巴巴的卫生纸, 她神情怪异了几分,捏起那张纸,“这你放的?” 祁野:“嗯…” 忘记摘了。 付星空拿开那张纸,领口豁出的弧度比一般时候要大一些,有点凌乱。猜测估计是晚上睡觉时,动来动去弄成这样的。 她顺着自己的领口往里看,接着慢慢地抬起眼,狐疑地盯着他,“你…放这干嘛?” 如果是怕她曝光。是不是就代表,祁野看过她胸口这一块曝光的样子。 祁野也没避讳,打了个哈欠后,直接用他清润冷静的语调说:“遮你领子的。里面露了。” 付星空赶紧用她的爪爪护住领口,四下望望,小题大做地说:“你看见了?” 祁野掀起薄薄的眼皮,黑漆漆的带着隐约磁力的眸子安静看着她,她一点点变得发红的耳尖。 “看见了一点…吧。”他说。 付星空直白地打量着他。 他脸上莫名地找不出一点负罪感和尴尬。就好像这只是小事一桩,根本不足以带起他的任何情绪,让他的心间有丝毫波动。 付星空感觉受到了侮辱。 就像段子里面说的,喝醉酒被人送回家,第二天一早却发现自己衣衫整齐地独自在床上醒来。 她气的不是他不小心看了。而是他看了,却显露出这幅毫不在意的模样。 她没好气地张开唇,吐出两字:“下流。” 祁野:“……” 我他妈。 付星空盯了他一会儿,侧过脸,扯开领口,悄悄又往里看了两眼,“……” 也还好吧。 不至于平淡到那种看了跟没看一样。 祁野不太清楚她在想什么。 他支着脑袋,瞅着她怪异的举动,冷不丁又对上她愠怒的双眼,眼皮狠狠地一跳。 “喂,我又不是故意看的。” 付星空:“你还冲我凶?” 前面的鞋店即将开门,队伍里的人纷纷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往前走,准备进门抢鞋。 祁野无心地冷盯着她,一边起身,一边闲闲道:“你鞋还要不要了?” 付星空的腮帮子鼓了鼓,也站起来,冲他说:“等会儿跟你算账。” 店外面的人逐渐变多,幸好他们在队伍前面,没一会就到了店内,找到了顾客要的鞋。然后趁着收银台处人还不多,付款,买单,出门,一气呵成,前后加起来不到十分钟。 清晨六七点的空气清透干净,风吹过,正在启动中的城市好似也变得生机勃勃,欣欣然地萌发出社会主义的蓬勃生气。 付星空买完鞋,拎着包包走在中心广场上。 比起刚睡醒和他打打闹闹那阵,她头脑已经清醒很多。不经意看到祁野裤子上灰迹,用鞋袋子撞了撞他的手,“祁野。” 祁野的眼睛往她的方向斜低睥睨,语气仿佛意料之中,“找我算账?” 付星空:“嗯。” 祁野:“……”承认得还挺快。 “想咋样?” 付星空:“你陪我去借个衣服。” 祁野:“嗯?” 付星空:“我们话剧表演,需要演出服。我要借两件男生的衣服。” 祁野:“哦。” ———— 南城中心广场旁,有一条商业步行街。因为这里是游客聚集比较多的地方,所以这里面的店家很密集,尤其是卖纪念品,和一些拍照用的服装比较多。 付星空早打听好了两家店。这两家隔得又比较近,衣服类型也多,一家不满意,可以直接换另一家看。 他们先去的是一家名为欧式花园的服装店,这家是只做欧式风格的衣服。 付星空踏进店内。 铺面而来的高级感让她有点不太适应。想到她们那几套从活动教室里翻出来的简陋装备,又脏又破,再穿几套这里的衣服,是不是有种违和感。 导购小姐姐倒是没发现付星空脸上的犹豫,她很热情,踩着小皮鞋走到她斜前方,弯着脖子,客客气气地问: “请问您需要点什么?” 付星空:“我想借衣服。” “您想借什么样的?要不我给你们推荐几款?” 导购小姐姐看着付星空身后的男生,又高又帅,眼色淡淡地四处打量。 她以为这两个人是情侣,来借衣服是打算拍照片的。她心里对要推荐的衣服类型和款式就已经有了数。卯着往情侣套装去说,指定不会错。 付星空看着导购小姐姐意味深长地视线在她和祁野身上晃来晃去。很明显她误会了。 打算借两套男士衣服就走的付星空,眼神飘忽地扫了几眼祁野,不知怎么就答应了下来,“也行。” 导购小姐姐笑眯眼,领着她往里走。 一排排的欧式礼服和西装精致华美,蓬蓬的裙摆,华丽的蕾丝和礼帽,珠宝也是依着衣服的风格和颜色配了成套的。 付星空仰着脸,看得眼花缭乱。 导购小姐姐一边走,一边给她介绍,“这里都是比较简款一点的,这边偏宫廷风,比较奢华,后面还有骑马装,牛仔。” “我的建议是,因为你们两位都比较年轻,可以试一下我们这个骑士配贵族小姐的款。” 导购小姐姐话音落下。 付星空站在原地,看着她拉出的两套衣服,战术性地安静了好几秒。 确认祁野没有开口解释什么后,她小声说了句,“确实挺搭的,这两件。” 导购小姐姐立马把两件衣服从衣服堆里面拎出来,用手托着,“您要不要试一试,里面有换衣间。” 付星空没有回头,手背过去,拽住祁野的衣服对小姐姐说,“可以,我们试试吧。” 祁野被她拽着腹部的衣服往前走。 他手还放在口袋里,没有反抗,只是有点莫名其妙地低声说:“哎,你试衣服拉我干什么?还有,你不是说,是借两个男生的衣服吗?” 付星空心说。 要么说你是大直男呗。女孩子看见漂亮的东西,不买但想试一试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找你当样板穿上看一下不行啊。我正好也穿一下嘛。” 祁野沉默了几秒,淡淡地哦了一声。 服装店的试衣区,刚好是左右两间。每个房间只有两平米大,中间隔了一块薄薄的横板,把本来是一间屋的空间隔成两间。 外面挂着厚厚的黑帘子,充当隔间的门用。 他们到时,右边那间正好有人,只有左边空着。 祁野坐在试衣间门边的藤椅上,像个大爷一样踩着矮凳,闲散跟她说:“你先换。” 付星空没多说什么。拿了衣服往里面走。拉上帘子,试衣间里面没有灯,而且很狭窄。 她又从没穿过这么繁复的欧式礼服,好不容易把衬裙,上衣,袖子都穿好。束腰也带上了,后头的绑绳要绑紧,她反着手,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束腰没收紧,走几步衣服往下掉,其他都穿好了也是白搭。 挣扎了好一会儿。付星空决定叫导购小姐姐来帮个忙。 她用手紧着束腰,从布帘里面探出一个脑袋,“祁野,帮我叫下刚刚那个小姐姐。” 祁野正在看手机。 听到她声音,抬起头,就看见她的脖子到肩颈那一部分大片露在外面,玉白一片,乳线被挤得深深的。 往下,抹胸加方领是显白又优雅的深蓝色,确实衬得人十分惊艳,让她身上多了一些深邃优雅的女人味。 祁野看得有一点出神,瞳孔深静。 付星空看他不理人,又叫了一遍:“祁野。” “嗯…”他慢半拍应。 “帮我叫一下那个导购员小姐姐。” 祁野其实不太喜欢别人使唤他,尤其是需要他起身动弹,做点什么事的指令。 他不紧不慢看着她,问:“怎么?” 付星空:“这个衣服后面我弄不好,要她帮忙弄一下。” 她说着,着急地把半个身子已经探了出来,用眼睛在店里梭巡导购小姐的踪影。 祁野看到她身上的衣服都是穿得好好的。裙子,上衣,束腰,除了胸前有些露。 他有点疑惑,轻轻挑着眉,问:“你这不穿好了吗?” 不叫人,还一直问这问那。 付星空没好气地看着他,回:“衣服后面有绑绳,我用手拉着在,松了它就掉下来了。” 掉下来……? 祁野从她细白脖子往下看了几公分。 昨晚的画面滞留在记忆中,加上她现在穿成这样。 祁野的脑袋里忽然不可遏制地,闪过了一个邪恶的念头。 他视线再次往上抬,扫到付星空纯黑洁亮的小鹿眼。 他立马回了神,垂了下头,用手指捏着微拧的眉间,把下流的想法从脑海中狠狠地剔除而出。 付星空看到他的手按着眉头,手背的指骨冷白没有血色,青色的筋络沉在皮肤下看得很透彻。 付星空换了表情,露出担心的神色:“祁野,你是不是熬通宵,身体虚。怎么回事啊,跟你说话像听也听不到,现在又头疼。脸色还惨白惨白的,我太爷爷死几天没你这么白。” 祁野掀起眼皮,看着她:“你太爷爷死的时候,还没你呢。” 付星空:“你要是不舒服就说啊。” 祁野硬硬地答:“没不舒服。” 看他这样,是没打算帮她叫人了。 肯定还是虚。 这家店面设在商业中心区,店里面当然不停地会有新客人光临。 导购小姐姐不在里面,那肯定就是在外面顾着客人。 试衣间过一会有人也要用,她总不能换一件衣服就一直占着不走吧。 付星空翘了翘唇角,无奈地自言自语:“算了,指望你也指望不上,我自己去叫她吧。” 她说着,就拢着背后的绑绳,从帘子里悄咪咪地走了出来。准备到外间去叫人。 祁野看到她走出来了,起初不觉得有异样。 然后,他摆过头,看见她身后的细绳子都快拖在地上,两片束腰的收紧处歪斜着,裂开一道缝,露出里面衬裙和上衣之间没有包覆住的雪白肌肤,中央有一道脊沟。 他不免想到她自己说的话,一松就全掉下来了。 此时此刻,换衣间的旁边还有几个男生,看到付星空,肤白貌美,像欧式的贵族小姐般端丽俏美,纷纷转过头追着她看。 祁野沉着脸,唤她:“喂,你出去干嘛?” 付星空像没听见,注意力都在找人上了。 祁野额角一紧,啧了一声,站起身。 他长腿迈了几步,一把就从后面捞住了她腰,半抱着般往试衣间里走,大步流星。 付星空的脚几乎悬空,看到是祁野的手臂环着她的腰,脸上有些惊诧,连声叫嚷:“你干什么?你要绑架我啊?” 面前的长椅上,几位小哥哥小姐面露暧昧的看着热闹。 付星空的脸很快都红了个彻底。 她被祁野塞进试衣间深处。 帘子一拉,不留缝隙,里面昏暗逼仄。 祁野看着她说:“我他妈给你绑,行了吧。” 第23章 樱桃派 祁野看着她说:“我他妈给你绑, 行了吧。” 小房间里本来就窄,又窄又短。空气也闷。 付星空被他一通扛,脸上的红愈发浓烈, 一路延烧到脖子胸口,换气有些艰难。 她背脊抵着墙,咽了好几口口水, 看着祁野黑沉又不耐烦的眼睛。 她不知道是被他抱得有点羞涩, 还是被那些人看着心觉丢脸。她忽然一下挺直腰, 发作起来, “哎,你要帮忙能不能直接说,搞得跟绑架一样。” 祁野微微弓着脖子, 垂眼看着她:“你要弄就快点, 这天花板一直撞我脑袋。” 付星空从他的发顶往上瞟了几眼。 这试衣间的天花板跟服装店的天花板不是一个。而是用一个薄板嵌上来的。估计是为了省麻烦,但又怕上面没有格挡,会发生侵犯客人隐私的行为,所以, 才这样设计的。 付星空看着他低下的脖子,他的脸因此和她的脸挨得非常近, 呼吸缠绕着, 付星空的神经细胞莫名变得亢奋又愉悦。 就像她的小心思, 被这间体积狭小的试衣间不动声色地助攻了一般。 她莫名憋了一下笑, 气鼓鼓道:“我记得你不就一米八出头吗?至于顶到天花板。” 祁野:“放屁, 那是高一的身高。” 付星空:“哦……那你现在多高?” 祁野挑了挑利眉:“你再废话, 一会老板赶我们出去。” 付星空:“……” 不是说, 男生身高过一米八, 死之前都会报上身高的, 这么好的机会,他这个拽王居然不打算装一下逼。 付星空默默地转了个身,一手拉着胸前的衣服,一手撑着墙,“你绑吧,要绑到两边完全合上啊。” 她背后的绳子是黑色的,很细。末端是皮革质地,搭在她很细的纤腰上,蜿蜒垂到地上。因为是塌着腰的姿势,腰弓凹下去一个曼妙的弯弧。 露出那块鲜嫩白皙的皮肤就像在昏聩里的一盏灯,白亮得晃眼睛。 祁野不自禁地安静下来,看了她一会,眼眸发暗。他用手背抵了一下唇,喉结上下滚了几个来回,才牵起绳子,用力地拉。 由于这种衣服都是很贴身的。导购小姐姐给她找的码数是完全卡着她身体的极限找的。 付星空撑着墙的手抠紧,有点喘不上气,“我靠,好紧啊,你先缓一下,让我喘两口气。” 祁野其实都拉到两边合上了,就差绑。一听到她这样说,也没留情面,直接就系死结,“你等会脱了缓吧,反正就看看,又不穿走。” 付星空:“……” 说的也是哦。 她绷着一口气,终于把衣服都穿好了。 她慢慢转过身,胸前的弧度被束腰挤得更深,让人挪不开眼,s曲线展露无遗。 付星空平常穿衣服喜欢走甜酷风,ins风,偶尔会穿短裙,或者露脐上衣。但是这么over的露到前面,还是第一回见。 祁野眼睛有点不知道该往哪个地方看。他瞳孔无意识地往上瞟,手指尖落在眉尾处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 “你试了,要拍照?” 付星空:“当然要拍,你先出去啊,我要照一下镜子。” 祁野站在门前,停住不动。就像在阻拦她出去一样。 付星空:“?” “怎么了?你踩泡泡糖了,脚动不了。” 祁野嗓音有点干涩微哑,没看她,淡声说:“你这样,有点显眼。要不等人走了再出去?” 经他一提醒,付星空扫到自己胸口,也觉得有点夸张。她手不自觉地盖在胸前,缓缓陷入沉默。 空气中漂浮着布料上的洗衣粉味道,还有挥之不去,搔乱人心弦的尴尬。 他靠着侧墙,黑色的碎发遮盖住眼帘。过了好一会,他用食指挑开一点帘子,往外看,下颚的线条在明暗交汇间,画出一道清晰的骨骼线。 他往她的方向撇了一眼,清清喉咙,说:“出去了。” 付星空慢半拍地被唤醒,“哦……” 出去后。方才守在试衣间门边的几个油腻男子果真不见了。 祁野坐到了他们刚才坐的长椅上。安静地看着付星空在对镜自拍,打量礼服。 他其实不喜欢干涉别人衣着,但也不喜欢让她被那些猥琐男看,就好像让她被人占了便宜一样,感觉恶心。 付星空翘着唇角欣赏了好一会,也用手机拍了很多照片,预备存下来发发空间动态。 她在镜子里看到祁野在看手机,扭回头,“祁野,你也去换嘛,我们一起拍啊。” “……” 一起拍,不就跟情侣装一样。 “快去嘛。”付星空笑弯眼,继续催他。 祁野缓缓地放了手机,抓了几下头顶的发。 付星空看着他不紧不慢地举动,虚着眼睛,在心里嘀咕, 您这架子要摆的这么长吗? 我已经好言好语地请两回了。 “喂,你快点好不好,装什么逼啊。” 祁野:“…啧。” 没奈何。 他拽起那套骑士装,妥协就范地进入试衣间。 祁野身高腿长,脸长得好,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黑发黑瞳,长靴皮革。端正又利落的骑士装更衬他有股子野性和矜贵,矛盾得融合在一块,迷人得要命。 付星空看得眼睛发直,以前怎么不觉得祁野这么好看。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嘴角,生怕自己嘴巴张大了,哈喇子跟着流下来。 “好看耶,好适合你,果然是狗靠衣装啊。” 祁野:“……” 付星空扯着他到镜子前面,举着手机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 祁野全程也没露笑,但也没有反抗或者不高兴。任她拍就是。 好半晌后。 付星空坐在椅子上。 估计是截到了几张满意的,她嘴角都快咧到太阳穴。 心里美滋滋的肖想,今后他俩在一起了,这就是拿出来可以发朋友圈,男帅女美,让人羡慕得直流口水的情侣照。 祁野本来不喜欢逛街,衣服珠宝看多了,看得眼花。就想快点掠过,然后回寝室躺着。 可看到她脸上的笑意,他莫名地把那些话吞了回去,不经心地说:“你喜欢,就买呗。” 付星空划拉屏幕,看照片,摇摇头说:“我刚看过价码了,恕本小姐无福消受。” 一件裙子,抵她一个月生活费。还不是能正常上街的服装,拍几张留个相就好,完全没有必要买。 祁野看着她的小眼神,嗤笑一声,抱着手臂,斜眼瞅着她,“你要是叫我两声爸爸,我就考虑考虑帮你买单。” 付星空嘶了一声,扭过脸看向他:“你就不能换个称呼?” 祁野:“?” 付星空:“…” 比如宝贝儿,小心肝,肉球球啥的。 偏要让她叫什么爸爸,真是没意思。 “算了,我才不叫你爸爸咧,容易让我想起我亲爹,影响心情。” 祁野:“……” 付星空站起身,“把衣服换下来吧,玩这么久,正事都没干,我还要去借演出服的。” 祁野看着她掀起帘子,没进那小房间里。他想到她身着礼服的模样,心头闪过一丝微妙的可惜。 …… 两人的衣服都换了下来。 付星空换了目标,在偌大的店里面绕了好几圈,找到了适合他们话剧风格和人物的衣服。价格也还算合适,两件加起来,只借半天的话,差不多不到一百块。 付星空果断和老板娘下了单,并约定好借衣服的时间。打算演出那天的中午来取衣服,晚上演出完,十一点钟之前再还回去。 他们出了店,外面逐渐热闹起来。 付星空打开手机,往他们话剧小组的群聊里发了一条语音消息,“…还差27块钱,可以分摊一下,一个人也就几块。” 黄莹:okok,你支付宝账户发群里,我们一会打个你。一个人差不多4块。 刘倩茹:【红包】 舒晓晓:【红包】 石慧:【红包】 …… “回去了。”祁野说。 付星空看着满大街的美食小店,和街边的各种游戏城,ktv,电影院,有点不舍地说:“…就这么回去了?” 不玩玩? 约个会什么的? 祁野冰冷地说:“我他妈一晚上没睡。” 付星空:“……” 忘了这茬了。 “那回去吧,辛苦你了,大少爷。” 祁野:“嗯。” ———— 回到宿舍。 周六的下午,本该处于躺尸状态的室友正聚在一起练台词。 付星空推开门,有点被她们的气韵震慑到,呆怔了一会才往自己座位那儿走。 刘倩茹趴在椅背上,捏着剧本打趣:“看星空的表情,仿佛在说,你们居然背着我偷偷学习?” 舒晓晓和黄莹笑了出来。 “你真一晚上没睡啊?看你脸色还不错啊。” 付星空放下包,一屁股坐下,“眯了一会吧,还好,现在太阳出来了,就不困了。” “哦…那你歇会儿吧,我们在对人物的台词。你基本都是一个人独白,也不用练什么。” 付星空:“嗯…吧。” 她揉了揉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午后的寝室拉了窗帘,光线暗暗的。她坐了几分钟后,就开始有些犯困。 她趴在桌上闭着眼睛想休息一小会。没成想,再醒过来时,几个小时过去了。太阳早已落进地平线下,暮色四合,浅浅的白月亮悬在灰黑的天幕中央。 付星空缓了片刻,抓起手机,直起腰,上半身使劲往后仰,抻了下懒筋。 …接下来的行程一如往日。 点外卖,吃晚饭,背单词,做课件,洗漱上床。在平静且充实的一天即将过去之前,付星空打开相册,浏览着和祁野的一张张照片。 她忍不住缩在被子里笑。 或许在别人看来,这只是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一天。 但对她来说,今天能和祁野穿着情侣装拍这么多张照片,他还帮她系了束腰的绑绳。 这一天就注定是很多年后,她只要愿意,就能轻易回忆起所有和他的相处细节的特殊日子。 付星空把手握成拳,在嘴上磕了几下。看着不知道何时打开的和他的聊天页面,忍了半天还是没有忍住,给他发了条消息。 星:那个照片,我能发空间动态吗? 几分钟后。 祁:你发你的,问我干嘛? 星:有你的照片也能发? 穿那样还发照片。 跟官宣情侣一样。 她有点怕祁野不同意,说什么侵犯了他至高无上的节操和清白啥啥的。 谁知,祁野爽快地回了一个字。 祁:可。 付星空眼尾弯着,笑得别提多满足,自己给自己起哄说:“哦豁~” 他同意了哦。 正好以前高中,祁野的那些小迷妹也都在她的好友里面。 就算不是官宣,发这种形似情侣照的照片宣示一下主权和亲密度。想想都要开心到飞起。 星:那我发了啊。 她切出聊天页面,在相册里选了一会,找了三张他们看起来挨得最近,最亲昵的。得意洋洋地po到空间里面,再配了一串日期,和几个瞎几把乱扯的英文字母。 手指一点,发布了出去。 要么说,大学生就是闲。闲得一分钟能把手机里的所有社交app开一遍,看有没有新的动态。 她的朋友圈动态才发布几分钟。 付星空的寝室内率先有了反应。 刘倩茹:“呦~小空空,这是官宣了?追到手了?” 舒晓晓则是目瞪口呆地盯着她的欧派,“哇,星空你穿这个衣服好…性感啊。” 付星空趴在床上,摇着小腿。 薄软的粉唇俏皮地翘起,无意识地哼着情歌,对她们的打趣再无尴尬和隐瞒。 而是坦坦荡荡,心情很愉悦的样子。 “它那个衣服勒成这样的。其实没这么夸张。”付星空撑着下巴,放大照片解释道。 刘倩茹磨着指甲壳,俏声道:“平常看不出,星空实际挺有料的。” 付星空刷了一下屏。 看到动态的下方又多了十来个点赞。 偏偏,祁野没有说话,也没点赞。 她翻了个身,仰面对着天花板的白炽灯管。坐着睡了小半个晚上,白天试衣服,挤地铁回学校,背台词整课件。 一天的倦意积压到满溢,她微微眯着双眼,瞄到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十一点钟了。 好困。 但还是在心里想, 再等一等吧,等那个死傲娇拽王给她这条动态点个赞,或者给她评论一句。 就像,为同意她发朋友圈的这个举动再加盖一个,让其他人都能看见的姓名章。 不会让她显得有点像是在自作多情,她就睡觉。 付星空玩着游戏,或刷单词, 一直等到刘倩茹做完一整套的脸部护理,关灯,上床,都没等到祁野吭个声。 她面对着墙,死盯着亮白光的屏,迷糊中嘟嘟囔囔,“你倒是给我点个赞啊…傻逼。” “明明是两个人的照片,一点反应都不给,搞得这两个人的照片像我p图p出来的,故意蹭你热度一样。” 她越说越来火。 伸出食指,指着屏幕上的点赞横条,压着声音恶狠狠地说:“祁野,限你十分钟内必须给我点赞,不然…” “不然…我就真的要睡了。” 一个满含酸涩的哈欠涌上来。 她捂上嘴,两行滞重的眼泪从辛苦一天的眼里流了出来。 “两百个人都点赞了,我社区的网格员都点了,你居然不给我点……不行了……真的要睡了…” 她忍不住,真的闭上了眼睛。 就闭了两三秒,她再睁开,看见有一条比较特殊的评论跳了出来。 付星空给她的备注是,七班混女。 她想起来了。这个女生就是当年她刚进高中时,第一个威胁她不准再和祁野有接触的女生,也是第一个让她代转情书的女生。 七班的姜蕴。 她在她的评论区里写了三个字: 更具体的说,是三字带一个问号。 姜蕴:不装了? 付星空的眉毛猛地一挑。混沌的意识瞬间清醒不少,就连血压都跟着升了几个数。 合着这位美女是在跟她算四年前的旧账。 付星空看着这一句话,和姜蕴这个名字。 就仿佛隔着几年的光影,再次看见那几个女生高高在上地挡在了她的面前,对着她一句句质问。 你当时不是亲口说了嘛,和祁野是普通的朋友,你怎么能说谎骗我呢? 就算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人应该从一而终吧,做人不能这么善变吧。 你们怎么能拍这种又色情又甜蜜的照片,还发了出来呢? 接着,没等付星空回复。 她又新发了一句话。 姜蕴:没在一起吧。 她这口气。 如同在说,你们要是没在一起的话,你就记得自己以前说过的话,别他妈自己打自己的脸。恶心人。 又或者是在阴阳怪气她,因为企鹅空间里能看见点赞名单。姜蕴没看见祁野点赞评论,自然就开始臆想,是付星空自作多情,碰巧拍了合照,发来炫耀用的。 人当事人祁野,根本没一点反应没有。 八成还是被她拽着才凑合着拍了几张。 付星空这下是被彻底整火了。 她翻了个白眼,在心里念叨了几句。 姜蕴,我可知道你高考分数糊了,只上了宜城的小技校。 我还知道,我跟你隔这么远,我就算怼了你,你也不能再带人把我堵厕所里找我的麻烦? 你还当我是初入高中的小萌新,听别人差使,让做什么就什么? 得了吧,别他妈cpu我。 这一回。 祁野,你想都别想。 天时地利人和,我都有。 你,坏女孩,没有未来! 熊熊燃烧的自我迫害式怒火几乎要淹没了她神志,等回过神来,一句来自她本人的评论已经接在了姜蕴的评论下面。 星:在一起了,又怎么样?跟你有关系吗? 过了半分钟。 时值凌晨十一点半,正是血气方刚的大学生开始夜生活的时间。 事件在她发了那条评论之后,逐渐往一个不可控制的方向极速奔走。 付星空朋友多,朋友圈广。初高中,大学的好友加一块,列表里足有千号人。 姜蕴是一时没回她的消息。 估计不信她瞎胡扯,就等着祁野来说话。 可其他人,特别是高中和祁野付星空玩得熟的那几十号人,已经炸开了锅。 686468:我靠,真的在一起?不会吧,你俩不是铁兄弟嘛。 飞班:多年兄弟熬成夫妻啊,啥也不说,你俩回来必须请吃饭。 铁子哥:一个朋友脱单我就够生不如死了,居然两朋友一起脱单了,别拦我,我要喝八罐冰可乐醉倒在宜城街头。 hkbv:话说,祁野这家伙怎么不在?打游戏去了,他老婆都官宣了,还不滚出来给个交代!? 黄晓:@祁,快点给老子出来! 付星空看到有人艾特祁野,吓得后背开始冒冷汗:“……” 直呼,卧槽卧槽,完蛋完蛋。 叫我装逼,这下死了,人还没追到啊! 祁野肯定要骂她有病。 八成是有几位老铁实在艾特不出人,直接私信或者打电话问八卦去了。 才两三分钟。 躺床上打游戏,都能被锅砸到的祁野姗姗来迟,找她算账。 祁:? 祁:你说什么了? 付星空看到祁野这说辞,估计他八成还没看动态。她赶紧先一步招认, 星:那个…我和高中的一个追你的女生有点私人矛盾,就不小心说了点假话。 星:我就是说,就算我们脑袋抽筋,两个在一起了,也跟她没有关系。 星:结果,那些朋友误会,说我们俩已经是一对。 ——你解释不就行了。 祁野发完这句话。 在心里对她念叨,就像以前你做过的那样。毫无留情的,不给我一丝机会般痛快。 付星空看着这熟悉的两个字,却犹豫了起来。 她不止一回,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也许是从她意识到自己有点喜欢祁野后,她就不想在别人面前解释他们的关系了。 一点也不想。 所以,她滞了好一会儿, 回说: 如果解释了,我在那个女生面前,很没面子啊。 祁野轻声失笑,按了个语音条过去,“那你想我怎么样?” 第24章 马卡龙 “——那你想我怎么样?” 估计是在深夜, 昏沉的白躁声里,他的声音低润微哑,苏得能蛊惑人心。 付星空耳尖都酥了, 捂着砰砰直跳的小心脏,缩成婴儿姿势,把手机垫在床铺上, 缓慢又慎重地敲出两行字。 星:所以…你配合我一下, 就说在一起了。 星:可以不。 等答案的几秒钟她的心率快逼近爆表, 嘴唇咬得发白。 祁野看见她出乎意料的回答, 又何尝能像往常般淡然。 本来,他跟室友几个打游戏打得好好的,手机躺在裤子里面, 从某个时间点开始, 忽然发了疯似的一个劲儿的响,都不带停的。 他还以为是被哪个搞销售的盯上,一直死命给他发消息。 结果,一场游戏打完, 加载第二场游戏之前。他抽了个空,打开手机, 瞄了一眼。 不看不知道。 一看心脏骤停。 全他妈是高中同学发的消息, 几十个人。 他眉眼不解地挑了一下。 难道是…老班主任出事了? 他滑开锁屏, 一一点进这些消息。 fhftf:我去, 老祁, 你跟付星空在一起了, 也不跟我们说一句啊, 人女生都发动态官宣了, 你都还藏着掖着, 是不是男人? 副班:……个狗东西,居然脱单了,还敢对青梅竹马下手,跟哥说说,是不是暗恋多年,蓄谋已久,等到大学才终于伸出魔爪! 陈晓队:空间那事儿,是真的吗?祁野,你真跟她在一起了? sb009号:喂,下次回来你俩狗东西,必须请我吃饭,当年说好的单身战士,你们居然偷偷背着我…啥也不说一顿海鲜跑不了。 ghff:虽然很惊讶,还是祝九九了~ 祁野板着一张“what?”的疑惑脸,刷完了整整五十来条消息。 他为求事件的来龙去脉,打开了空间的好友动态区,这才看见付星空和姜蕴的对话。 他滑到底,嘴角不由自主地弯了上去。 付星空脾气很硬,而且八成是被父母和二叔冷淡对待过,她有一点点被迫害妄想症。 常常会自己做梦想到,父母的新小孩怎样鄙夷她,二叔夜晚偷她们家的房产证出去借款之类的。 所以,她一听到别人讲重点的话,或者做出让她不自在的行为,她就会开启防御模式,武力值和血压数都飙升。 但至少这一回,祁野是分得清。 付星空和姜蕴那几句话的较劲里头,不全是她自己的戒备多疑使然,还有那么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酸味。 如果那天他推测的,是“应该有点喜欢”,现在,估计能把“应该”这两个字摘掉了。 不过还不够,不足以确定。 …… 祁野看着她发来的问句,握着手机的指节微微麻痹,心脏慢不下来。 他甚至忍不住想闷两口酒再讲话,以防口齿打颤。 黄奕飞:“祁野,你怎么还没进,快点快点,就等你开了。” “你们玩,我有点事。”他说完,开门去了阳台。 黄奕飞:“…中途跳车啊…” 祁野趴在阳台栏杆上,外头起了风,气味发潮,明天估摸是个雨天。 他头垂着,按下语音键,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个来回后,说:“我打电话说。” 付星空看着他新发的消息,眼睛瞪大了一圈。拒绝的话还未打出来,他的电话先拨了过来。 握着手机,皮肤被铃声振动得麻意四蹿。 付星空怕惊扰到已经在睡觉的石慧,忙不迭地点了绿色接通键。 她把音量调到最小,放在耳边,小声说:“…你怎么打电话…” 她的嗓音好软,细细弱弱的,一听就像悄咪咪打电话的人,压着嗓子在说话。 祁野的手搭在栏杆上,拇指磨了一下食指的指节,笑了一声,“这么大的事儿,不打电话说?” 付星空心里叨叨:也没特别大事吧,就让他不要解释和她的误会,撒个谎继续让别人误会而已。 他把这件事讲得这么重要的话,会搞得人很心动呐。 “那你怎么说,愿意吗?” 祁野顿了一会儿,从她细微打颤的语调中捕捉到一丝慌张与期待。他轻轻勾起唇边,不紧不慢地说:“也不是不行……” 付星空:“…你至于用双重否定吗?和我在一起很丢脸啊。” 祁野脑袋一斜,笑意从嘴角漫进眼底,悠悠答:“没,不丢脸。” 付星空:“那你…去我动态底下回个消息。就那什么,帮我撑个面子,知道了吧。” 祁野拖着调子哦了一声,一边回那些老同学的消息,一边问她:“我怎么说?听你指挥。” 付星空:“你等会儿,我想想啊。” 她思忖的这片刻。 祁野动着手指,一条条回复那些老同学的话。 回fhftf:没藏着,一会就说,组织措辞在。 回副班:呵,就你是个明白人。 回陈晓队:真的假不了。 祁野回sb009:嗯,回头请吃饭,海鲜管饱。 祁野回ghff::谢了。 付星空:“我想好了,你就先点个赞,然后在我的评论底下回一个,嗯字就行了。” 祁野停了手指的动作,意外地不抬杠,直接同意说嗯。 之后,他就滑出聊天框,去她空间里。 正在按照她的指令回复评论的这几十秒钟。 付星空已经看见了他的点赞。 她捂着嘴,无声得笑开了花。 祁野的听筒按得紧,听到一丁点声音,是她带着点抽搐的笑音。 他一顿,扬起眉梢,咧嘴失笑,质问她,“付星空,你不会在笑吧。” 人一旦笑开了,憋都憋不回去。 付星空扭曲拧巴着调调,张了两次嘴都没说出话,嗓子已哑。 祁野扬起眉:“有这么高兴吗?” 延迟几秒。 付星空:“挺高兴的。” “你这么舍身为我撑腰,太感动了。” 祁野:“……” “发完了。” 话音落下,他手指头在金属面的横杆上缓慢地敲,低俯眼帘,等她说下一句话。 付星空敛住了笑意,转而有些生疏地答:“哦…那谢谢了。” 之后是无言的宁静持续着,谁也没有先挂电话,好半晌后。 祁野拨了几下头顶的乱发,仿若随口的一问,“就这样?” 就这样去你动态底下说了个嗯,点了赞,就再没有后续了。他刚刚可跟那些来套八卦,要饭的老铁都提前夸下了海口。 付星空当然也不想到此为止。 她伸出手指在墙面乱写乱画,想了几秒后,找了个能延续这份话题的线头,“他们是不是找你起哄了?” 她说的当然是,评论区跳得最欢的那批高中老同学。 祁野:“嗯,人还不少,找我请吃饭,找我问是不是真的。” 付星空的食指停住,指甲壳焦躁得往墙面里抠:“你…怎么回的?” 祁野:“跟你教的一样回。” 付星空食指弯了回来,笑得抿住唇,虎牙在唇角间露出一个奶白色的小尖,“那不是真要请吃饭。” 祁野:“请呗。” 付星空:“你一个人请?” 祁野:“我请,你得来镇场。” 付星空幻想画面眯着眼,“……” 就跟地主婆和地主公一样。 怎么还有点甜呢? “……” 祁野:“不说了,我回去打游戏。室友叫我。” 付星空:“嗯…那我挂了,早点睡。” 祁野:“嗯。” “哎,等等,你要不要来看我们话剧表演,就这个周五晚上。” 付星空最喜欢别人来给她撑场子,运动会参加项目,英语演讲都是这样。 这种尴尬她不怕,因为她知道自己会做到最好,不会丢丑。所以,加油声掌声,越多越好。 祁野:“我周五晚上篮球赛。” 付星空:“欸…那你来不了了?” 祁野:“我尽量吧,应该赶得上。” 付星空:“嗯。” 祁野:“……挂了。” 付星空:“晚安。” ———— 临近演出前一天晚上。 她们和其他五个小组,准备参加演出正式开始前的最后一次话剧彩排。 化妆室在舞台的后面。 付星空坐在矮凳上,让刘倩茹给自己编头发。她的角色是森林中的小精灵兼仙后。头发就编成公主头,两个细辫从前往后像花冠一样绕一圈那种。 今天是彩排,她们没带妆。只做了发型和衣服,让老师看一下效果。 付星空看着放在化妆间里的话剧海报,学生会的学姐正俯在上面,捏着美术笔修改细节。 她猛不丁出声问:“…我们明天几点开始啊?” 学姐答:“六点钟整。” 付星空:“那学校的篮球赛呢?” 学姐:“篮球赛?你说院系间的篮球赛吗?我不知道欸。” 旁边的黄莹坐在化妆镜前打量发型,听见她们说起篮球赛,忽然转过身来,“我知道我知道,就这个星期才开始打的啊,周一周三周五都打了,我们院好像要下个星期上。学姐,亏你还是学生会的。” 学姐吐了下舌头,“学姐我是宣传部的嘛。到时候我们院篮球赛,上场的不还是你们大一的,加油也得你们去。” 外院男生太少。基数小的情况下,自然就难凑出实力过硬的球队,东拼西凑才是常事。 所以,一到校园篮球赛季,别的院去加油喝彩,她们是去看自家的球队被人按在地上狠狠摩擦。 这种丢脸跌面的经验,一年一次就足够。 因而,外院参加篮球赛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一年一度,一律大一新生上,大二的不插手。 黄莹撑着下巴,一脸的了无兴趣,“去了看他们几个打球,也挺丢人吧。” 学姐:“哎,你别乱说话给那些学弟听见啊。” 黄莹:“…哦。” 付星空:“他们球赛几点开始的啊?” 黄莹:“也是六点啊,我都看了两场了。艺设,传媒那边,我看见好几个帅哥,man得要命,跟我们院那伙娘娘腔完全不能比。” 学姐:“……”唉。 付星空以前可是运动各大项目里的常驻嘉宾。她知道对一个参加比赛的人,认可和掌声,加油,这些都是很重要的东西。 如果可以,她还是希望做为一个观众,可以给他们院的球员贡献一点元气。 俗称,雪中送炭。 “其他院,是有专门加油的装备吗?” 黄莹:“有,有打鼓的,还有拍巴掌的那个东西,口号,反正别人弄得挺红火的。不知道我们这边怎么样,毕竟下个星期才到我们院上场。” 付星空:“那我们也准备一下嘛,不然多没面子。” 她这么一提。 黄莹突然想到一件事,“等会,学姐,男生的篮球赛完了,是不是还有女生的啊。” 学姐腹黑一笑,“对啊~” 黄莹:“哇,我刚刚不该说他们丢人的啊……” 学姐:“放心吧,我们女队很强的。跟男生不一样。” “我们这届拿了十三个院的亚军,外院历代最好的成绩。” 付星空听到有比赛,和上代学姐的传奇,她忽然产生了兴趣:“有点意思啊,我也想去。” 黄莹:“你会打篮球嘛…还有,你不是学裁判的吗?” 付星空:“不会可以学一下嘛。” 说不定,打得好,还能一举打破外院的纪录,又可以趁机让祁野来教她篮球。 简直一举两得。 说到此。 付星空冷不丁想起明天晚上祁野的篮球赛,和自己的话剧表演撞时间这事。 “我们话剧第几个上?” 黄莹:“压轴,宝贝。” 付星空:“…一场话剧十分钟,加上主持三分钟,这样的话,到我们就是一个小时后。” 黄莹:“你算这干嘛?你还想演完了去篮球赛看帅哥。” 付星空:“不是,我想帅哥来看我。” 看看我漂亮的小裙子,还有头发,好歹不浪费她这幅打扮不是。然后演完了还能跟祁野去操场上走一走,说说前几天那事。 一直在化妆没空说话的刘倩茹忽而搭了一嘴话:“你说你竹马啊?” 付星空:“啊…他刚好那天有比赛。不能来看我,惨兮兮。” 学姐:“七点钟,一个小时,要是结束得快,应该赶得上。” 付星空捏着下巴,思量了片刻。 她摸出手机,打开和他的聊天页面。 用开玩笑一样的语气和他说:明天的篮球赛,限你一小时内解决,然后过来给我送花知道不? 在校队训练的祁野看到消息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他们坐在操场座位区的前排,正在听教练说今日训练的要点。 他耳朵听着,看到手机的绿色信号灯在亮,条件反射般按开屏幕,瞄了一眼消息。 是付星空发的。 他看完后,没回。 直接把手机先放回了背包里面。 约莫过了一刻钟,训练解散后。 同在校队,且同为城建院篮球队的几个朋友留了下来,和祁野说道几句明天的战术打法问题。 “明儿,是机电对吧?” 黄奕飞:“哥,怎么打?树哥,跟小飞都是机电的。” 他说的两人,是方才跟他们一起训练的校队队友。外出打比赛,或学校间对打时,他们是队友。校内比赛,就成了敌人。 那两人都挺牛,属于球队里的中坚力量。外出打球派五个人比都有他俩的那种。 篮球是集体项目,两个搭配极其默契且实力强悍的人,自然胜过一个。 就是体力都不咋地,打到后半场速度反应都明显往下掉。 面对昔日如此了解彼此的老铁,黄奕飞很阴损地出了个主意,“要不,耗一下,反正他俩体力都不好,耗到后半截,赢比赛轻轻松松。” “咋样?” “我觉得行。” 祁野也没遮着掩着,直接摆明说:“我七点钟有事,要走。” “?” 黄奕飞不知道他是有什么事。但一想到城建的篮球队会输,不禁背后一阵发寒,“哥,我们院拿几个冠军了,第一场不能输啊。” 他凝重的表情仿佛在说。 哥,这是历史的重任,是整个城建院几百上千位钢铁直男的热切所托啊。 我们怎么能为了一点私事,而输了这场赌上无数宅男裤衩子的荣誉之战呢? 祁野:“……” 黄奕飞看到他哥眼里的动摇之色,心知自己说的慷慨陈词好歹是起了点效用。 他立马比出小手指头,笑嘻嘻地凑过来,“打完再走哈,来拉勾勾。” “拉勾,上吊…一百…” 祁野黑着脸:“滚蛋。” ———— 六点四十七分。 “谢幕了,谢幕了,准备上。”接驳的学姐到化妆室来,冲她们喊道。 “来了来了。” 第一幕的演员听到学姐叫,连忙照照镜子,就从化妆间几步小跑到了后台。 付星空的旁白已经录进背景音乐里面了,而她第一幕又没有戏份。 她不急不忙地喝了口水,跟正准备出去的石慧和晓晓轻轻说了句加油。 化妆室很快寂静下来。 劣质的老音响里,主持人说完介绍词。 悠扬古典的欧式音乐缓缓奏响。 付星空看着自己石沉海底的消息,明知道祁野是有正事才不能回她,心里却还是有点小遗憾。 旁白的念话开始。 “………” 付星空发了一会儿子呆,想到自己的组员都在舞台上尽力表演。她重振精神,搁下手机,也去了后台,参与到她们的表演氛围中,让自己处在预备状态中,并尽可能的入戏。 仲夏夜之梦本就是一出爱情喜剧。 刘倩茹她们尽力夸张,又娇俏可爱的表演赢得台下一阵阵的掌声。 相比她们,付星空的角色就比较偏空灵可爱。她本来个子也不算高,一双婴儿一样清澈生动的小鹿眼,脸白唇红,公主编发的发卷铺了一后背。 装起小精灵来活灵活现。 …… 演出完,她们回到化妆间。 评委席正在核算分数,给出最后的排名。看完表演的观众大都不怎么关心结果,一两分钟的功夫,座位席已经走了一大半。 最终结果。 付星空她们以一分险胜灰姑娘小组,拿了一等奖,每人两个学分,和五百块的奖学金。 … “星空,这个衣服是脱下来给你吗?” 付星空看着手机里空荡荡的来电消息,被黄莹一问,她抬起头,“嗯,你脱下来给我吧,我今晚上还要还到店里。” 她说着话,嘴角的弧度薄薄的,看起来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那么高兴。 黄莹:“怎么了,你刚演得那么好。怎么像没发挥好的样子。” “衣服,要不要我陪你还?” 刘倩茹走过来,搭上付星空的肩,脂粉的浓香扑得人微微眯了眯眼。 “你懂什么,星空这是化了这么漂亮的妆,还穿这么好看,结果最该看见的人没看见,才这个表情,understand?” 付星空:“……” exactly right. 刘倩茹:“他要没来,你去体育场找他呗。正好再让他送你去还衣服。” 付星空:“算了吧,我还要还衣服咧。他不来就算了。” ———— 八点钟过五分。 牛毛小雨飘飘荡荡,湿亮亮的地面上映出路灯的暖橘色。 付星空没带伞,回寝室要绕很远的路,她脸上的妆被雨丝湿得晕化开,皮肤腻白,眼尾拖着黑黢黢的眼线,像鬼一样。 她心里有点闷气,一直在腹内念念叨叨祁野个大傻瓜,花没送,人没来,消息都没一条。 她都快走到学校门口,才接到祁野的电话。 一接起来。 他的凌乱喘息就在耳边,付星空想说他都呆住了,听得入了神。 心道,怎么? 还打算搞色色跟她赔罪道歉? “…你在哪?”他问。 “我都演完了。你还打电话干嘛?” “抱歉,今天加时赛了,我走不了。” 付星空:“哦…” 可以原谅,也能理解,但她的情绪却还是好不起来。 她站在蒙蒙细雨中,有点憋闷不悦地说:“知道,我本来也就是开玩笑的,你不来也没事。我现在还要还衣服,挂了。” 她说完。捏着手机的手却一点没动。 因为她听见了祁野的跑步声和粗重呼吸。他似乎是在来找她的路上,所以才一直在喘。 果不其然。 他说:“出校门没?” 付星空静了一下,慢半拍回:“没,刚到校门口。” 祁野:“我马上到。” 付星空抿紧唇瓣,没有回答。 祁野也没挂电话,风声混着呼吸从听筒传过来。 她顿了一会,伸出手看了看天空飘落的雨。挑了个有树叶遮雨的地方,蹲下了下来,看着地面的碎树叶,闷闷地低声:“给你一分钟。” ………… 他来时球服还在身上。头发肩膀脖子全是湿漉漉的,不知道是雨淋的,还是出的汗。停在她面前,看着她抱着膝盖缩成一团。 编得精致漂亮的公主头都被雨打湿,发尾的卷打揪成团。抬头看他时,脸上也一团糟,眼尾下面窝着晕开的眼线,浅浅的黑色。 只有晕妆的皮肤白得像化开的白颜料水,嘴唇还是那么红,边缘也化开了,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爱说冷硬话的祁野低眼看着她,心里已经烂成一滩软水。 他赶紧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拉起来,“…” 不明了,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使然。 付星空看着他黑深静寂的双眼,伸出手后,恰好一滴雨穿过枝丫树杈落在她的眼皮上,她下意识合了眼。 等再反应过来时,已经被祁野紧紧地抱住了。 温热的水份,在他们身体相贴处的皮肤上打滑。 雨一直下,草木摇颤,人流熙攘,风里湿热。 付星空抓着他的背上的衣衫,情不自禁地嘴唇微颤,唤道:“…祁野…” 怎么忽然就抱她了? “……” 他的手臂收得很紧,浓重的心绪变成了石头,缄默不言。 付星空听着他又重又沉的心跳,手指捏进掌心。安静了良久,勇起勇气再轻声叫他:“祁野…” “嗯。” 他的声音闷闷的,像笼罩住了无数波动的情绪。 付星空:“你…怎么忽然抱我?” 祁野喉结一滚,如往常般冷硬应:“不知道。” 他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说完也不松手,非常理直气壮。 付星空拽着他的衣角。他身上结实的薄肌贴着身体硬硬的,热烫得像烧红的铁。 她存了小心思,所以没再执意求原因,就这样任他抱着。 全身的血液都兴奋跳动,每个细胞雀跃地要爆炸,她就这样化作雨中雕塑般虚停了好半晌,才清醒过来点,断断续续说:“…你…要不要抱松一点。太紧了。” 周围的一切都像打了雾化滤镜,模糊不见轮廓,她只能看见祁野越来越红的喉结,闻到他身上独属的气味满满当当的,真实得让人心动。 祁野咽了下干涩的喉咙,听她的话把手松了一点。忍不住沉声:“付星空…” “嗯…”她应。 祁野:“…” 他叫了她,却不说话。 看来他接下来要说的东西可能难以开口。 付星空用手指在他背上轻轻画了一下,小声催他:“你说啊。” 祁野怔了几秒,抿了抿唇,小心翼翼问:“你…” “是不是…喜欢我?” 第25章 生奶油 “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果然不迟钝, 甚至敏锐得,完全能察觉到她的心绪。 付星空听到他这样直挺挺地问出来。 手快把他的衣服攥成一团,心提到嗓子眼, 借了点力,才佯装镇定地回:“你…为什么这么问。” 祁野:“那你怎么不推开我?” 付星空脸上烫,嘟嘟囔囔:“可是…是你先抱的…” 听到她这样说。 祁野愣了一小会后, 慢慢松开怀抱。 身上温热的束缚解开, 付星空来不及感到空虚, 看着他黑静的眼睛, 微微拧起的眉头哦,那里面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疑惑和矛盾。 他身上湿漉漉的,红色的球衣被昏暗的灯火拢着, 有些暗淡失色。 付星空不懂他为什么露出这样的表情, 仿佛透着被人拒绝后的失落感。 拒绝的话她明明一个字都没说,只是因为避开了他的问题吗?就被他误解成是“不喜欢”嘛。 付星空心里慌了,她不想让祁野以为自己不喜欢他。 她紧着红殷的薄唇,一脸认真地问他:“你怎么了?祁野。” 他低着头, 乌黑发尖在滴着水珠,声音又轻又虚, 几个字像能化在无形透明雨水里, “没事。” “走吧, 你不是要去还衣服。” 他侧过身, 侧影轻阔落寞。 付星空像是被他的失望刺激, 她一把拽住他的手, 往回拉, “祁野。” “……” 付星空低着眼睛, 晶莹的雨珠落在垂下的浓黑睫毛上。她看着他脚边, 他们交叠融合的影子,一字字轻言却郑重道:“你刚是不是问了我一个问题,我喜欢不喜欢你…那个。” 祁野:“…嗯。” “喜欢。” “……” “喜欢。” 瞬间,他紧到窒息的拥抱,满满得将她包裹住。 “…你他妈,要整死我。”祁野说。 他的下巴抵着她的湿润发顶。付星空抬不起头,缩在他怀中,鼻子闷在他的胸口,都是他身上的味道。 她脸红得像打了颜料的假苹果,还不忘指控他,“…还不是你,弄得人那么混乱。狗东西。” 祁野:“……” 安静了一会。 付星空没听见他回话,谨慎又佯装不经意问:“所以,你也喜欢我的,对吧?” 祁野:“嗯。” 不愧是你,真能忍,真能装。 付星空捏起铁拳,照着他的胸口锤了一把。她这么多天因为他的不冷不热不清不楚的反应,时常自我拉扯。怎么着她要讨个说法。 拳头砸下来。 祁野轻轻吭了一声,“痛。” 付星空压根没怎么使劲,表情一愣,从他怀里退开半步,“我没用力啊。” 祁野把手放在熊胸口按了按,盯着她,心不在焉地应:“哦。” 付星空:“打篮球伤了?” 祁野:“不是…” 抱久了,有点尬。 付星空:“……” 祁野说着,迈步往前走:“去还衣服吧。” 付星空走在他身边。 雨越下越大,地面积了一层水,身边的人都踩着水花,打起了伞。 祁野斜斜看了她一眼,奶蓝色的纱裙都快湿透了,像塑料纸一样贴着她的白皙的皮肤。她甚至被雨丝吹得睁不开眼,手挡在眉毛上遮雨。 祁野一时停了脚,看看她的背包,问:“非得今晚还吗?” 付星空:“我跟老板约好了。” 祁野:“雨下大了,你回去吧,我去还。” 这里离寝室大概走七八分钟,要是去还衣服,不算坐车的时间,步行的路程加起来都至少半个小时。 付星空看着他认真的湿漉黑眸,不禁感到一丝不习惯。 难道这就是告白的魅力嘛。祁野以前可不会主动对她这么好的,温柔的时间也少,除非她拜托他。 祁野:“包给我。” 付星空看了他一会,慢慢把包取下来,递给她。 她最喜欢蓝色,包和裙子都是淡蓝色的,小巧玲珑,精致可爱。他单肩把他的包挎在肩上,莫名有几分违和的搞笑。 付星空嘴角弯了弯,“那我回去了?” 祁野的额前碎发虚掩眼帘,看着她,“嗯。” …… 回到寝室。 付星空刚一推门,才露了个脸。 刘倩茹:“…你脸怎么这样了?外面下这么大的雨吗?” 她们回来时,雨还没下起来。细蒙蒙的,落在身上一点知觉也没有。 付星空也没在意自己的妆花了,笑眯眯的,嗯了一声。坐回自己的位子上,一边找卸妆用的湿巾,嘴上无意识得哼着节奏甜蜜的小情歌。 刘倩茹:“你衣服还完了,包呢?” 付星空举着镜子卸妆,“那个不重要。” 刘倩茹眯起狐狸眼,观察着她脸上高兴得不正常的表情。她弹了个舌,问:“哎,怎么了?这么高兴?” 舒晓晓食指戳脸,看着星空眯弯的眼尾,接话:“…难道是因为,五百块奖学金?” 刘倩茹:“我看不是钱的问题,是男人的问题。” 付星空:“……” 真准。 刘倩茹:“你是不是去球场找他了?还是他来找你了。” 付星空:“他来找我了…” “and then?” 付星空丢了手里的湿巾,放下镜子,慢慢地说:“就…告白了。” “哦哦哦!终于啊!!” “我607寝室第二个脱单的人出现了啊!!” “请吃饭啊,集美。“ 她不提付星空还没想到这茬。一说,她忽然想起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等会…我们好像还没说在一起。” 刘倩茹趴在椅子上,调侃:“啊?那你们干啥了?光顾着亲小嘴儿了。” 舒晓晓:“说话,前几天我们学校的告白墙上还出了个新闻,有对小情侣在操场上拥吻,结果两个人的手机都被偷了,笑死我了。” 付星空脸一热,拱着秀眉斜视她俩,拖长语调表示清白,“没…” “没到那一步,才刚说了相互喜欢而已。” 刘倩茹:“那你们这算什么,说完了就了事,也不谈恋爱。” 付星空心想,我忘了啊。 祁野肯定也是因为忘了才没说的。 在她看来,他们都是大学生,已经成年,没有校规管着,家里也都不反对。告白不就约等于在一起了。只是差一句话而已啊。 刘倩茹没等到回答,只像小狐狸一样笑眯眯地说了一句,“不过话都说清楚了,在一起迟早的事,到时候请我们吃饭哈~” 付星空牵唇一笑,给她们比了个OK。 舒晓晓:“女生篮球要开始报名了,星空你之前是不是要去啊。” “嗯。” 付星空卸完妆,拆完头发,身上湿黏不舒服,她正在找衣服打算现在洗完澡,直接上床。 舒晓晓:“群里发了报名表,你要不要填一个,我帮你填啊。” 付星空抱着衣服,从她身后往浴室走,听见她问,刻意停了下来弯着腰,看着她电脑屏上的报名表格,“你也要报名啊?” 舒晓晓:“不是我,是黄莹,她要报,电脑坏了让我帮她写一个。” 付星空直起身,往浴室走,用背影答话:“哦,那帮我也写一个吧,谢了。” 约莫一个小时后。洗漱完的付星空上了床,捧着手机回想她与祁野的关系问题。 她抱着膝盖发愁了片刻。看看时间,祁野应该在回程的路上了。 她打开和他的聊天页,发了句消息。 ——回了吗? 几个呼吸后。 祁:在路上。 星:嗯… 祁:怎么了? 星:我问问都不行? 祁野失笑一声,按了个语音条。 “行。” “我也问你个问题。” 付星空没戴耳机,把手机的听筒挨在耳边,才听到他的声音。 星:你问。 “你做我女朋友怎么样。” 磁哑的嗓调混着风声漫进耳洞,付星空胸口一点点地,起了紧迫又甜浓的压重感。 这么刚好,她正巧就在想,要怎么把“我们都表白了,干脆谈恋爱吧”这句话说出口时,他就抢了先。 确定喜欢后,他就什么都不怕了。 付星空本来还想矜持一把,但手却不听话,直接回了一个词:嗯。 祁野:“行。” 星:然后呢? 祁野也没谈过恋爱,理工科直男连爱情片都没看过几部。见她这样问,颇有种两个呆瓜对恋爱啥也不懂,却一个敢信,一个就敢说那架势。 祁野下了车,往学校里走。 外面还在下雨,按语音条或是打字都不方便,他便直接拨通了她的电话。 付星空看见来电,一把把被子盖过头,接通他的电话,“喂。” 祁野接着说,语气散漫:“情侣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淅淅沥沥的雨声融化成一片安逸的白躁。 付星空想到舒晓晓方才说笑的那个新闻,抿着笑悄声问:“那情侣会做什么?” 祁野:“约会?” 话音落下,之后是一段漫长的宁静。 付星空:“没了?” 祁野哼笑一声:“还有什么?” 付星空支吾:“不是还能抱一下,或者亲一下什么的…” 祁野笑哼开:“看不出来,你骨子里是个小色迷。” 付星空:“喂,你今天不是就抱我了吗?” 祁野:“…哦。” 付星空:“这没什么吧,我们又不是高中生,都成年了。” 她说得如此风轻云淡。 祁野挑了下眉,勾起唇边:“这是你说的。” 台阶自己修的,付星空断不会自己砸自己的台,硬着嘴理直气壮地,“是我说的,咋了。” “那下次见,亲一下?” 付星空眼尾一跳,噎了几秒后, 一本正经地道:“有何不可。” 祁野的嗓音压着笑:“那行,你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第26章 热红酒 祁野的嗓音压着笑:“那行, 你下来。” 他身旁的雨声似乎小了许多,像是走到了一个可以挡雨的地方。 这转折整得付星空怪疑惑的,“啊?” 什么下来? 祁野:“下来拿你的包。” 付星空:“哦…” 差点忘记, 她就这一个书包,要没它的话明天上课,装书都找不到袋子。 等等… 她刚刚是不是同意了, 下次见面亲一下来着?! 显然, 祁野也知道这茬, 所以他才故意那么接话, 就是想逗逗她的。 听到电话那头付星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倒抽气声。 他靠在墙边,笑得不可自遏。 寝室楼下有人在洗衣机边站着,淡淡的洗衣粉香在右侧的白灯光里氤氲, 隔着一道玻璃的大门。 左边台阶下, 天幕漆黑,云层滞重,铅黑的雨滴砸在地面溅开一朵朵灰色的水花。 付星空被他笑得心里发毛,有种被侮辱到的感觉。凭着这股激将的气, 她掀起被子就下了床,“你笑个锤子, 我现在就下去拿。” 她囫囵穿好拖鞋, 不顾室友的起哄打趣。噔噔就往楼下快步走。 中途, 还遇到了提着衣桶要下去洗衣服的同班同学黄莹。 “哎, 你这么晚下去取外卖?” 付星空:“不是。” 黄莹静了一小会, 用异样且冒着粉色气息地眼神瞅着她:“见男朋友?” 自从那次发两人的照片到企鹅空间后, 加上下面那一大段评论加持, 几乎所有人都认定, 付星空是有男朋友的人, 就算不是正式的男朋友,也姑且是名花有草,不能随意招惹的人了。 付星空却还对此有点生疏,“…啊。” 真成正式男朋友了,一时间别人问起,还有点不太适应。 黄莹:“哦~” “……” 她们走到三楼。两台洗衣机都是空出来的,黄莹就没必要刻意跑到一楼,她放下桶,冲付星空眨眨眼,“去吧。” “嗯。” 她下到一层。 地面上都是黏着水迹的乌黑脚印,迎面吹来的风凉丝丝的。 她穿着睡裙,出来只套了个运动外套,裙摆短短的,缀着白色的蕾丝,露出大片的腿部肌肤。 终使是晚夏十月份底,这么单薄的衣着遇上深夜的雨,付星空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女寝室楼有规定,男生不得入内。 他就站在开了一边的玻璃门外,侧身倚靠着,身影匀停高阔。 听见她走近过来的脚步声响,慢慢侧过脸。 付星空伸着手,装得倒是镇定十足,“包给我吧。” “这么大雨,谢了。” 亲人的事她倒是一声不提。 祁野幽黑的眼睛似笑不笑,把包卸下来,递给她。 她的包是皮质的,防水,雨滴挂不住。 付星空接过来,手只打湿了一点,她瞥了他一眼,祁野的双眼迷蒙黑深,专注得望进她心底。 不知道刚才隔着屏幕大放厥词,现在面对面遇到,心里发虚,亦或是确定他俩的情侣身份后,第一回见。 她眼睛像被他的眼神烫到,收回来,无助地看着地面,瞳孔飘忽着摸了摸干爽的发丝。 祁野的嘴角抹开一弧笑:“哎,你打电话的时候,不是挺能耐嘛?” 付星空:“…” 实战和吹牛能一样吗? 祁野看着她,顿了一会,很贴心绅士地询问她说:“你要是不敢,我就走了?” 的确是“绅士有礼,善良温柔”,明知道她最吃不住激将法,偏偏又用了“不敢…就…”这样的逻辑连接词。 正因为了解她,他显得加倍的腹黑。 付星空:“我不敢?” 风把雨刮得七倒八歪,玻璃门上结着弯弯乱乱的水线。 祁野带着薄笑,上下扫了她几眼,不屑的神色露在眼底,一脸的不相信。 付星空默默地捏紧了手指,扬声:“你现在是我男朋友吧。” “不就是亲一下嘛。” 祁野瞅着她,漫不经心地:“嗯…” “这有什么难的。” 付星空说着话,纯粹中透着慌意的眼睛默默往上抬,打量着他精致薄韧的唇。 正经在一起还没几分钟,就这么赌着气,说亲就亲了? 不应该浪漫点更好,在游乐园的摩天轮,或者海边的别墅庭院,热红酒香蜡烛。 可话都说出去了。祁野又最爱跟她较劲,逮到她的软肋绝对就不会放。 “……你…要不弯个腰?”付星空悄悄吸了口气,说。 祁野看着她,顿了一秒,似乎有丝惊讶从他微微皱着的双眉间闪过。 紧接着,他凝视着付星空清眸里的确定和尴尬。 他手放在裤子兜里,慢慢地弓下腰。刚好在离她的脸一掌远的地方停住,没再往前,也没退后。 她是从被窝里爬出来的人,身上的沐浴露洗发水味很浓,花香中带着一点点暖调的热意。 她仰着脸,小声断续地说了句:“那…我亲了。” 祁野下意识怔住,漫不经心地,“嗯。” 星空听见他应声,拉着他的手臂,把自己的脸往近凑了几分。她瞳孔已经不知道看那里了,就呆呆地盯着他的唇。热热的呼吸相互喷洒着对方的唇瓣。 一毫米一毫米地,青涩又笨拙地靠近。 祁野低着眼睛,幽灼的瞳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本来是过来还包,听见她那些话,顺道开个玩笑罢了。 没有想到,她还来真的。 挨近到最近。 付星空是个生手,不会调角度,唇没碰上,他俩的鼻尖先是一撞。 她被他凉凉的鼻梁骨一撞,瞬间清醒了几分。当即瞪大眼睛,愣愣地看着他寂静的眼睛。 就像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被激将后做决定要做的事有多…不合时宜。 毕竟,他俩连牵手拥抱这种最基础的事,都没做过几回。她只是因为被激了一下,居然主动亲他。 祁野看着她瞪圆的鹿眼,意料之中的一笑:“不敢就别逞能,呆子。” 付星空:“你还敢玩激将法?” 祁野摸着鼻梁,眼睛瞅她:“你不是吃这套嘛。” 付星空:“下流。” 祁野:“是谁刚才说,都是成年人了,谈个恋爱亲亲抱抱很正常。” 付星空:“……” 付星空抱起手臂,觍着脸说:“咳…还是应该循序渐进的。” 哦,懂了。 人菜但瘾不小。 祁野对这方面的欲望浅,也没怎么执着于此。 呵笑一声,不逼她,风轻云淡地说:“行,那我走了,再晚要闭寝。” 话剧演出结束时,下的是牛毛细雨,现在已经可以用倾盆大雨来形容了。他来回打车走路,身上其实已经湿透了好几遍。 所以,他也没在意最后这点路,说走就要走。 付星空连忙唤了一声,手拉住他的手臂,把他往回拽。 顺势,她便下了半级台阶,小半个身子也着了点雨,肩头一下就湿了。 祁野看着她的肩膀和打湿的发尾,啧了一声,立马把她拉回屋檐下。 “怎么了又?” 付星空:“我给你借把伞吧。” 她刚才下来时就该带的,情绪上了头没想起来,才忘了给他带一把。 “都他妈湿透了,借什么伞?…” 付星空扫了几眼他身上的球服。 那衣服布料不比棉质的衣衫,很韧滑,而且贴覆性和柔软度都非常强,遇水就会变得第二层皮肤一样贴着身上。 她看着他的腰,隐隐约约的腹肌沟壑线清晰明了,湿漉漉的皮肤有一种很诱惑的荷尔蒙味。 反正都是男朋友了,亲没亲上。好歹她还是忍不住动手摸了几下,不自禁地说, “祁野,我觉得,你再湿下去,就要看见内裤了……” 祁野咬肌鼓了下,看着她越发不知收敛的小手,懒声说着反话:“…你手再往下点?” 付星空被他一惊,立马缩回爪子,“我这都是为了你的节操问题着想…” 祁野:“……” 她说完,再撂了两句等等我,就撒丫子往楼上跑。 值班室中,阿姨穿着拖到脚踝的长睡裙对着电视做健身操。 祁野按着额头,无奈地呼了一口气。 五六分钟后。 付星空气喘吁吁地拎着一把直杆式的长伞跑回来了。 付星空是个爱整理的人,她的东西一律是分门别类,摆放整齐的。 伞一般是放在下面的储物柜里。不用的时候她还习惯用配套包装布袋装起来,整齐地卡在杂物中。找起来实在要点时间。 她怕祁野那个臭脾气等不及,顺手就从墙边拎一把长伞走。 那把伞似乎是某个销售上门,要她们扫码送的伞。所以也没分具体是属于谁的,爱用随便拿。 付星空把伞送到祁野手上,“伞给你,改天还我就行。” 祁野接了过来,嗯了一声。 付星空摇着手,笑眯眯地和他说拜拜,“路上小心啊~男朋友。” 凉风吹来,祁野身上的鸡皮疙瘩都颤了颤。他看着她上楼的背影,打开伞,踏入雨中。 路上已没有什么人。路灯也昏昏暗暗的,他走到水果店,才有一些冷色调的亮光。 以至于,他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外面的伞布透过来的几个粉粉嫩嫩的大字,倒映在他黑沉的眼底, ——七度空间卫生巾 又来? 再一脸想到付星空临走送他的那个甜笑。 如同被算计了一般。 祁野在水果店门口,几个路人的目光扫视下,黑着脸立马收了伞。 脚步在雨中行进,砸开一朵一朵黑色的水花。 “……” 他心想, 我他妈刚就该狠狠亲她一口。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捉虫 第27章 曲奇饼 外院的男子篮球队上场在即, 刘倩茹做为外院学生会为数不多的一份子,于理,接到了负责老师的指令。于情, 理所当然也应该召集学生,帮忙组建一个输人不输阵的加油小队。 周日晚上外院例会,趁着老师还没到场。 刘倩茹就跟另外两个学姐拿着表格, 在阶梯教室里拉人助阵, 俨然一副运动会拉人参加项目的架势。 舒晓晓和付星空做为她的室友, 自然是要去的。而且篮球赛当天, 不仅人要来,还得帮忙分担任务。 “五十个巴掌拍有多重啊…应该没多少吧。”舒晓晓看着她们的拉拉队群里,学姐兼队长派给她的任务, 谨慎地出声询问。 此刻的阶梯教室, 人只来了一半不到,稀稀拉拉的坐着,连教室的三分之一也填不满。 付星空就坐在舒晓晓旁边。 巴掌拍这种东西,她以前在学校汇演, 班里有用过。一个虽然不大又轻,可几十个人的加起来也有一大袋了。 舒晓晓这身板, 单她一个人八成是提不到体育馆的, 那儿距离外院有十来分钟的路程。 “你要不找人跟你一起提过去。找小飞呗, 他不是替补队员嘛。”付星空拖着下巴, 看着她回道。 她心里其实是想直接去帮舒晓晓的。 可她自己还得搬半箱矿泉水过去, 也腾不开手, 只好给她推荐人选。 舒晓晓:“不行吧, 他们还要热身, 熟悉场地。” 付星空:“石慧呢?” 舒晓晓:“群里发了, 她去帮刘倩茹弄宣传牌了。” 付星空:“黄莹呢?” 舒晓晓:“她和陈班去搬鼓了。” 付星空:“……” 篮球赛是周三开始。由于这些信息也都是周末这两天学姐接到老师的通知,才紧赶慢赶鼓捣出来的。 付星空又不爱看新群消息。所以除了刘倩茹跟她们在寝室里商量好的事,其他的新讯息她都不甚清楚。 “好吧,那你慢慢来,我跟你一起,不着急。” 舒晓晓呆呆盯了她一会,“你没看群啊…” 付星空:“没怎么看。” 准确的说,是根本就没开企鹅。 就光顾着和祁野微信聊天去了。 舒晓晓慢慢地把手搭上付星空的肩头,“那你知道和我们院打比赛的是哪个队吗?” 付星空一挑秀眉,“哪个?” 舒晓晓:“是城建的。” 付星空:“…哈…?” 祁野都没和她说过。 舒晓晓:“你男票没跟你说啊。” 付星空:“没有。” 舒晓晓:“那你要给他加油吗?你不会要坐到他们那边吧。” 付星空:“……” 还真是心灵的考验。 “算了吧,我还是跟我们院加油吧,他都没让我去看比赛,我坐哪边给谁加油不都一样嘛。” 话音落。 正好,她刚发给祁野的一句消息有了回复。 星:我周四晚上有作业,不行。 祁:那周末? 星:好。 付星空回完这个字,美滋滋地准备再添两个表情包,以表达一下他们下周末第一次情侣约会预订成功的喜悦。 刚选好一个猫咪的表情包,拇指都快按上去了。祁野接着发了条新消息,把付星空整得一怔。 祁:周三来看我比赛,给你第一排坐。 付星空:“……” 刚说着这事,他就来了。 付星空抠着脑袋发愁,想想毕竟小情侣,有什么事情沟通一下就好,祁野脾气虽然坏,也不至于小肚鸡肠,一场球赛都斤斤计较她必须给男朋友加油云云的。 她抿抿唇,拨着键盘,改了两三遍措辞后,回复他道:额…我可能过不去,要听我们院里安排。 过了好一会。 祁野才接了句, ——那你送个水给我。 付星空心说,体育场里那么大,一打起球赛挤得要人命,座位还是分区的,要在比赛中途送水必须得跨越两个区,要么下到球场穿过去,要么从最上面的一排走过去。 前者老师不允许,后者…嘛… 星:要不我从座位上抛给你,就跟那个动物园的猴子山一样。 祁:…… 祁:过来送。 星:为啥啊~~很难挤过去啊~~野子哥。 星:嗯哼? 祁:不来算逑。 付星空:“……” “算逑”两字还是她教的。 ———— 球赛当天下午,最后一节课。 付星空上完了综英,就和室友她们几个跑到外院楼旁边的小商店买了几个饭团,囫囵先吃了垫垫肚子。 之后她们就直接去了外院的活动教室。里面已经聚了不少人,搬展板,弄横幅,倒腾音响。 学姐正在和球队的教练打电话。黄莹看见付星空她们来了,朝她们打着招呼,“你们终于来了。” 刘倩茹撸了把袖子,跟着她去弄鼓的事。 舒晓晓看见墙角那堆活动物品,搁巴掌拍的袋子足有两大袋。她默默走到那边,试着拎了两下,苦笑对付星空说:“要不我们现在就走吧,这么重,我估计路上要停好几次。” 付星空搬起那打水也试了一下。她力气在女生里面算大的了,搬起来时,还是很吃力,牙齿都不自觉咬紧了。 “我…也这么觉得,咱俩还是早点去吧…” 就这样。她们两个和刘倩茹还有学生会的学姐打了声招呼,就先一步往南区体育场走了。 一路上,下课吃饭的同学很多,在道路上悠闲自在地散步。 只有她们搬着大件小件,走走停停,脚步踉跄。没一会儿功夫,汗都出了不少。 天光是暗暗灰橙色,梧桐树叶的气味溶化在暖风里。 第四次停下来歇脚,在荷花亭旁的台阶上。 付星空从塑料袋里拿了个巴掌拍扇风,她撑着下巴看着来往行人的脚,愣神。 舒晓晓手里扇风的巴掌拍停了声响,紧接着,“哎?学长?” 一双白得发亮的白鞋停在付星空低垂的视野中。她慢慢抬起头,简白正带着淡笑看着她。 他身上穿着裁判协会的制服,军绿色的短袖,黑裤子。酷酷的,有点像特种部队训练的衣服。 “我帮你搬过去吧。”简白看了看她手边的那一打矿泉水。 然后没等付星空回答,他就轻轻松松把一整箱抱了起来。 付星空不想麻烦他,立马站起来,“不用了,没几步路了。” 简白:“没事,你帮你朋友提袋子吧。” 付星空顿一秒,简白学长已经走出去了几步。她没法子,只好拎起袋子,跟着他走。 ———— 体育场内。 两边的球队都在篮球场上热身。付星空刚一进去,因为是走后面的楼梯到上层,就没看到祁野。 进去后。其他院的人都坐了七七八八满,外院的座位才坐了两三排人。 简白学长跟着付星空和舒晓晓把手里的东西放在第一排,靠近球员休息区的地方后,他们就坐下来喘着气休息。 付星空趴在栏杆上,安静地在一众身影里找祁野。 “你们,是已经在一起了?”简白就趴在她身边,冷不丁问了一句。 付星空在球场找了一圈没找着,不经心地回:“嗯。” 简白:“你告白了?” 付星空:“差不多吧…” 简白迟指滞地点点头,手往某个方位指了指,“他在那。” 说完,他就离开往裁判席走了。 付星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祁野正坐在第一排的休息区,低头看手机。他们院的球服是黑白色系,穿在他身上,衬得清俊阳光,干净清爽。像青春电影里肤白俊俏的少年。 就连他身后那群蠢蠢欲动的拉拉队小姐姐都跟电影里何其相似。眼睛冒着小爱心,捏着水瓶推推搡搡。 刚开始还是默声电影,付星空全当看戏。 忽然,某个胆子大一点的女生叫了他一声。 祁野就回过头去了。 那女生可能是想送水给他,捏着水瓶笑眯眯地和他说着话。 付星空虽然看不见祁野的表情,但看着他一直不转回来的黑乎乎的后脑勺。 她心里的不快就在随着时间,一丁一点的累积,越累越高。 从小到大。 祁野基本上就没对女生凶过,总是礼貌又生疏,能少讲话尽量都不搭理。 有事请帮忙的话,例如搬个桌子,换个水,只要他有空就不会冷冰冰地拒绝。 当然以上所有,都除开她付星空。 祁野只跟她一个女生熟,所以也只对她凶巴巴的。 付星空现在严重怀疑,祁野十有八九不会拒绝这瓶水。 都聊这么久了,看人家妹妹露小腰露大腿,头都转不回来,还差接一瓶水? 想到这些。 付星空立马从箱子里拿了瓶水出来。趁着他俩人还在讲话,马不停蹄往他的座位走。 体育场,另一边。 穿着露脐上衣,短裙的学妹,羞答答地看着祁野。她还在借说公事的机会,拖着他不放。 “学长…所以我们拉拉队在中场休息的时候,只用上一次就够了吗?他们外院那边好像没有跳啦啦操的,我觉得时间够,我们可以连着跳两次啊。” 祁野无视掉她娇滴滴得可以拧出水的嗓音,正打算说:随你们,不用问我。 一个冰不呲溜的水瓶子就直接怼到了他的侧脸上。 薄荷绿的瓶子面上还有一行字,我欠爱情一顿毒打。 一侧眼,付星空笑眯眯的,一字一顿对他说: “……喝水了。” 祁野被她笑得心里毛毛的,额角一跳,把水瓶扒下来,没好气:“你不是说不来嘛。” 付星空瞅瞅那女生脸上的惊诧和好奇,直接上手,温温柔柔地用手搽了几下祁野脸上的汗,“我这不是刀子嘴,豆腐心嘛。” 祁野扬眉,很自然地避了下她的小手,全然没顾身后几排女生目光灼灼的观察,闲闲地对她说:“你吃错药了?” 外人面前,尤其是他这么多小迷妹看着,不给她这个女朋友面子几乎就等于在告诉别人, 我感情危机了啊,你们还有机会啊~ 付星空咬了咬牙,攥着他的衣领把他拽下一截,压着声音缓缓地说:“你是不是想被我毒打一顿。” “……” “这么多女生看着,给你女朋友说句好话。” 祁野静了一会,斜视到那几个女生正在期待着他和付星空之间,此刻正在发生的某种东西能够落空的表情。 他忽而勾唇一笑,明白了她的意思。 哦一声后,抬手用指节托了下她的下巴。 付星空的脸微微仰起,看着他黑烫的眼瞳愣神。 刚想问,你怎么不说话?就光摸我的下巴颌算怎么回事? 蓦然,一个温热的吻,落在了她的唇心。 付星空心脏一咯噔,惊讶得瞬间瞪大眼睛,下意识要退。 他的指尖卡着她的颌骨,没让她退。 睫毛颤动着,扫过她眼下细薄的皮肤,骚起一股麻酥的痒。 和唇瓣边缘被他的唇蹭碰到的痒,合在一起,剧烈地发作着,如同密密麻麻的蚂蚁爬过皮肤。 付星空指尖发软,虚着力捏紧裙角。 万万没想到,前几天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没亲,现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他补上了。 她只是要他说句好话而已… 啊啊啊…苍天,我裂开了。 身后。 当即爆发出一阵巨大的起哄声和尖叫,将小半边体育场都淹没。 第28章 奶布丁 城建院的座位区。 不少女生看着付星空红着耳根推开祁野, 之后也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话,就跑回挂着外院红横幅的座位区。 重磅画面一出世,她们纷纷交头接耳, 议论不停。 “学长果然有女朋友了…” “太可惜了,以前还没看见他身边有女生。” “不过那个女生是外院的啊,是长得挺漂亮的。” 拉拉队小妹妹捏着水瓶, 看见祁野的眼睛一直盯着那跑走的女生。 亲都亲过了, 还是祁野主动。是不是情侣, 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也不用她再刻意去套话。她失落地站了一会,便灰溜溜地坐回了位子。 对面。 舒晓晓正在发巴掌拍,看见付星空满脸通红地快步走了回来。屁股一落在位子上, 就用双手抱着脑袋, 嘴里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讲些什么。 她把最后四五个发完,坐回付星空旁边,看着她红得浓重的耳尖,好奇地问:“怎么了?你刚去哪儿?” 她顾着工作, 压根没注意到对面的事。 付星空手指捂着嘴唇,双眼发直地看着地面, 兀自低语, “没事……我就是…脸有点烫, 上火了。“ “上火?”舒晓晓看了看自己的背包, 果断拉开拉链, 掏出一瓶金银花露递给她。 “喝这个, 解火的。” 付星空:“……”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舒晓晓还以为是付星空懒得拧开盖子。她贴心地帮她把盖打开后, 再次递到她脸前, “你喝吧, 我包里还有一瓶。” 无奈中,付星空伸手接了过来,轻轻抿了两口。 外院和城建的座位正巧是一南一北,隔得最远,但一抬眼就能看见。 付星空冷不丁地又对上了祁野的眼神,黑黢黢,一边仰头在喝她送的薄荷水,一边闲散地朝着她的方向看。 唇上火烫的滋味又烧灼了起来。 付星空哪里经历过这个,脑子里面乱糟糟,立马抱着手里的金银花露狠狠灌了几口。 舒晓晓:“……” 火是挺大的。 约莫几分钟后。 黄莹,刘倩茹,还有学生会的几个学姐,和她们院的球员都断断续续地到了体育场。 比赛在即。 付星空望着场下,这场比赛的裁判是简白学长和另一个裁协的学姐。 她们院的男生稀少,东拼西凑整出来的几个球员平均身高都不高,一米七冒头,稍微高点的两个,又瘦得像竹竿。 跟人均身高一米八以上的城建院球员站一块,简直不是一个画风。 开赛之后,事实证明,不止是画风,实力也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 城建那边都拿了十几分,她们这边才四分。 起先,她们这边的加油声大,后来对面一直进球,比分越拉越大,拍巴掌,打鼓放音乐反而显得她们更加丢脸。 身后的人估计也能察觉到,就渐渐地歇了菜,只剩稀稀拉拉的喝彩声。 付星空算是拉拉队的中坚力量。 到最后,嗓子喊得哑了,趴在围栏上喝水润嗓子。 一声哨响。 两边球员各自回场休息。 祁野捞起衣摆蹭了几下脸上的汗,偏回头瞥了一眼正在和朋友闲聊的付星空,接着大步流星往回走。 “赢不了了,差距太大了…” “虽然知道会输,好歹比分好看点也好啊。” 刘倩茹咬着指甲壳,看着整整差了二十分的比分差发愁地说。 球员正往回走。 付星空看到他们身上都是汗,脸上表情也恹恹的,赶紧小声了句,“先别说了吧。” 刘倩茹:“嗯…”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下。 付星空摸出来,瞅了一眼。是祁野给她发的消息。 祁:嗓子疼不疼?加油喊这么大声。 付星空有点疑惑,心说这人还关心她加油大不大声。 星:还行。 祁:歇会吧,反正你们也赢不了。 呦豁。 多熟悉的台词,付星空以前和祁野比单科成绩的时候,就经常这样和对方放狠话。 付星空鼓了鼓左边的腮帮子,不服气地敲字:你这是欺负人,我们一个年级加起来才二十个男生。女篮肯定赢你们。 祁野看见她发的消息,拇指在食指的指节摁着,一时不知道发什么。 身旁,黄奕飞正在搽汗,“哥,你女朋友喊那么大声,我还以为给你喊的,结果一听是给他们那边的男队员加油的。 “你当时脸黑的,可笑死我了。” 祁野不屑呵笑,“我是那种人?” 小肚鸡肠,斤斤计较,怎么可能? 黄奕飞摆着手敷衍回:“行行,你不是,你大方体贴,温柔大度,优雅动人行了吧。” 祁野:“滚蛋。” 付星空看他半天没回,再瞄了几眼一排球员脸上疲累又绝望的表情。 此时此刻,比分定在了,26:6 付星空犹豫了片刻,接着上面的夸夸其谈,婉转地给祁野发了句, ——所以,下半场,你手下留情点。反正他们肯定要输,至少让几个球吧。 付星空这样跟他打商量不是没有理由。 因为上半场,城建院四分之三的比分都是祁野进的,只要他稍稍高抬贵手一点点,比分就不至于如此离谱。 要是再按照这个势头进行下去,估计要被人拍照发到告白墙,嘲笑他们外院的男篮队都是渣渣。 祁野勾嘴一笑,十分大方地回了句, ——行,我试试。 竟然答应了?这么乖。 付星空恨不得冲下去摸他的头,她一连发了好几个可爱的表情包奖励他。 结果,下半场结束后。 比分:38:6 付星空:“……” ———— 体育场外, 付星空和黄莹她们出了场,聚在一起,慢慢往南区食堂走。 由于刚才发生的一切造成的心理冲击太大,她们表面虽然说着不提不提,提了心里烦,都过去了。 实际行动上却是,根本停不下来议论。 “哎…准备这么多,真的像傻逼一样,输得太惨了。” “我后面两排本来还有人,后来比分差,差了二十多,她们就都走了。” “你是没看见我们院那几个男生看过来的眼神,太心疼了。” “真的是好气,他们那边还有个球员一直拍手,阴阳怪气地吆喝。真的好生气。” 再生气,也没付星空生气。 她心说,祁野您老人家答应的好好的,怎么就言行不一呢? 整高中那套,我没复习,其实闷被窝里偷偷学习吗? 付星空看着手机,站在出口旁边,冲着她们打了个招呼,“你们先走,我有事。” “找他男朋友去了。” “38分比6分的奇迹创造者。” “星空不会找他男朋友算账吧。” “看她那表情挺像的,家仇国怨。” “大学情侣就是好,一天到晚没事找事。” “……” 等了五六分钟。 付星空就看见祁野那身黑白球服。 他和几个男生从通道口里走出来,遥遥的,也看见了她。他看着她抿平的唇线,咧嘴笑了笑,把运动外套掸在肩上,跟他的队友偏头说了几句,就朝着她那边走。 付星空没好眼色,睨着他脸上浅淡得意的笑,“你是不是又想挨我的毒打。” 上一回,她说完这话,他俩之间发生的可不是“毒打”,而是亲亲。 那么鲜明的印象。 祁野怎么能不往那儿想,他勾出手指轻轻撩了一下她的下巴尖,故意想气她,欠揍地说:“你是还想我亲你吧。” 本来火气就不小的付星空,听了他的回话,火冒了几仗,“你…”说什么屁话。 祁野兀自打断她的话,越过她的肩头望着远处,“这里人有点多,你急的话,我们去红亭那边。” 付星空:“……” 我他妈… 第29章 鸡蛋糕 “嗯?” 付星空气鼓鼓地迈步往南区食堂走, 暂时不想搭理他:“我不去,心情不好。” 祁野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身旁。他身上出了很多汗,头发也是湿漉漉的, 眼睛黑亮,斜看着她,笑笑道:“因为你们输惨了?” “差这么多分, 是挺丢人的。” 付星空:“…” 还好意思说? “你中场的时候明明跟我说, 要让他们进几个球的。” 祁野用捏着水瓶, 用手背蹭了一把额头的薄汗, “我说试试,又没说一定。” 付星空的牙轻轻咬着腮内的软肉,冷漠不应。 祁野手拍了拍她的手臂, “你们院是输了, 但你男朋友出风头了,有什么不高兴的。” 付星空看看他,从自己的背包里拿了一包纸巾,抽出一张递给他, 然后没好气地说:“你就顾你的风头,我们院很丢脸啊。” 说完, 她又换了个软和的语调, 低声说:“虽然…做为女朋友是挺涨面子的。” 祁野接了她的纸, 胡乱在额角搽了几下, 语气透着得意, “那肯定。” 付星空回想到他的迷妹团, 嘴巴一撇, “看不出来, 你人气还挺高。” 之前的楚楚学姐也是, 要联系方式之前就好像认得祁野,听过他的大名一样。 祁野:“嗯。” 看这理所当然的反应。 付星空有点点不爽,又塞了几张纸给他,“其实我觉得你长得…没那么帅,知道不,就班草级别。” 祁野看着她牵制自己的小表情,嘴角抹开一弯薄笑,十分镇静,礼尚往来说,“哦…其实你也一般,就有点可爱而已。” 付星空眉尖一扬:“那你喜欢我什么?” 她其实早想问了,一直没想起来要问。明明祁野高中的时候表现得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怎么忽然上了大学感觉变得不太一样。 谁知,祁野答:“可爱。” 正好。 几个穿着拉拉队服的小女生也从体育馆里出来,经过他们身旁。正是之前城建学院的那些小粉丝。 她们衣着鲜丽,上面的短袖是粉红色,露出细致纤瘦的腰,下面则是纯白的百褶裙,一个个腿长肤白,妆容精致。 付星空知道自己是算漂亮的,但她一直认为自己漂亮得比较普通,就是那种小家碧玉系的,不是明艳大美人型。 特别是和那些穿着成熟性感点的姐姐站一块,她活脱脱像个要赶着回家写作业的小朋友。 这就不禁让人疑惑。祁野难道是想说她性格可爱吗? 不然拼外貌,喜欢他的人海了去了,肯定有比她好看的。 她用食指指着自己的脸,认真问:“我哪里可爱啊?” 祁野:“蠢得可爱。” 付星空:“……一会吃饭你请。” 祁野:“切,本来就我付。” 他们吃完饭,晚上也没什么事情。 就绕着中区广场散步。走了好半晌,付星空说累了,要找个地方坐。 食堂里面现在人不少,桌面上有的食物残渣,阿姨没收走,看着也脏。 祁野就提议去中区五楼的小电影院坐会儿。 付星空是没去过那儿,但听刘倩茹说过。 学校有家小型的电影院,分公开场和私人包厢两种。前者就和外面的电影院差不多,分场次按时间段放电影,就是面积比外面小一些。 后者是直接按时间算,和KTV里一样。一个包厢一小时二十块。看一场电影差不多也就五六十块钱。 他们到时,公开场已经在放了。 祁野就直接付了单间,捏着卡,拽着她往走廊里面走。 付星空被他牵着走,眼睛四处环顾,两侧的墙上都挂着色彩简洁的油画。 她总感觉祁野好像很熟练,忍不住问:“你以前来看过啊。” 他找到房号,一刷卡,推门就进,“和朋友来过。” 付星空寻思,几个大男人跑来看电影还特意开个小单间,也不知道看的是什么片。 房间里挺暗,没有窗子。只有一个榻榻米式的矮沙发,前面有张木色的短桌,上面放着遥控器和空调器。 投影仪悬在天花板上,要用遥控才能开。 付星空拎了个枕头抱着,坐在最靠墙边那里。 祁野捏着遥控开了开关,顺带把灯都关掉。 幕布投影上了后,他把电影列表的页面调出来,然后把遥控甩给她说,“你挑电影,我去买吃的。” 付星空看着他的脸。 屏幕的荧光显得他的轮廓更加立体俊朗,她愣愣地接过遥控,看着他站起身,冷不丁说了句,“我要薯片,还要辣条,还有…” 祁野:“可乐和炸鸡,对吧。” 付星空:“是的~” 祁野出门后。 付星空瘫睡在沙发上,捏着遥控器按了很久。她其实不常看电影,看动漫和小说比较多。比较有名的片子她小时候在电影频道都看过,最近几年的新片又翻不出好看的。 加上有些类型的片,她瞅一眼标签就自动剔除了,比如悲剧,恐怖… 到祁野拎着一大袋零食回来,反正她还是没选好。 “我不知道看什么。” 祁野放下袋子。这沙发太矮,她就坐不起来,整个人跟睡在沙发上一样,小白腿大喇喇横在他眼前,短裤里面的安全裤什么颜色他都瞅到了,完全没拿他当外人。 甚至没拿他当个男人。 “腿收起来,我坐哪?” 付星空看着自己快抵到沙发头的脚尖,立马把腿曲了起来,给他腾点地方。 接着就把遥控甩回给他,自顾自去翻零食袋,“还是你选,我不知道看啥。” “你们上回来看的什么啊?” “恐怖片。” 付星空吧唧吧唧嚼着薯片,伸手塞了一片给他,歪着脑袋问:“你们居然没看片?” 祁野撇开脸,“我不吃这个。” 付星空正想说你以前不是吃薯片的吗,忽然反应过来,这是黄瓜味的,祁野不吃这个味,他觉得恶心。 “哦…对。” “你要看片,这里也有。”他说。 付星空有点惊讶地张大眼,“真的有?” 祁野:“不过打码了。” 付星空点点头,哦了一声。 过了两三秒,她反应过来不对头,“不对,你不是没看过吗?” “室友看了,他说的。” 实在暗。付星空只看见他对着光的眼瞳细微地闪烁了一下。 她用沾了黄瓜薯片碎屑的食指放在他鼻子下,“你看了就直说,还敢骗人。” 装什么冰清玉洁的人设。 祁野闻不了那味儿,老让他想到小时候吃到吐的拍黄瓜。他把她的手拍开,冷声强调:“我他妈没看。” 付星空滞了几秒,“那要不要…看一看?” 祁野看着她纯净的眼,很认真,还有点好奇心。他没奈何地哼笑,“你真要看?很恶心的。” 付星空:“你不是男的的嘛,居然说恶心…” 祁野:“是挺恶心的。” 男生聊这种不都会露出兴味十足的猥琐笑容。怎么祁野每回提这种事,总一副提到脏东西的感觉。 付星空把手搭到他肩上,语重心长地问:“小伙子,你没事吧。” 祁野低眼扫视她的狗爪,“我好得很,别操心些有的没的。” “你是不是小时候不小心看男男动漫了,我记得我小时候看了一点,当时把我吓得晚上做噩梦。” 祁野都不想搭理她这个莫名其妙的猜想,他按了几下遥控,打开了一个新的界面。 那里面的电影封面画风明显跟之前不同,都是肉色的,取得片名也涩涩的。 付星空抱紧枕头,扫了几眼,耳根就不知不觉烧起来了。确实有点…冲击力。 “看哪个?…”祁野意兴阑珊,撑着太阳穴问。 付星空:“你有推荐吗?我想看…俊男美女,然后青春校园。” 祁野:“……” 你直接看青春电影不好吗? 他也不知道哪个是校园,看见个穿水手服的,就说,“这个?” 付星空看着那个封面。女生腿张着鸭子坐,下面是蓝色水手服裙,上半身压根没衣服,细腰丰乳。 她看了几眼,脸已经烫得可以暖手了,还是绷着脸说:“就这个吧。” 祁野倒是神色淡淡,点了一点确定,就丢了遥控,靠回沙发。 不到十秒的字幕。 第一个正式的镜头就从课桌下面往上抬,慢慢移动到女生的两t间,放大,拉近,然后干脆定点不动。内裤里面的轮廓都能看清。 付星空已经有点震惊了。 心说,就这么明目张胆? 她抓着枕头的手紧紧的,呼吸都停住,眼睛一动不动地锁着正前方。 祁野根本就没看屏幕,就支着脑袋,不动声色地盯着她看。 看到她被鬼吓一样,圆圆的眼睛,抿紧的小兔嘴,他觉得看她比看片儿有趣。 镜头停了大概有一分多钟,才切换角度。 女主趴在桌上低着头,写作业。 这一次镜头是从上面下来,先象征性地停在女主的脸上一会。 而后,又往她垂坠的领口里面拍,无限逼近。 付星空看到里面是挂空挡的状态,两团玉雪磨着衣服在里面晃。 她很自然地跟祁野坐近了点,然后把手遮在他的眼睛前面,自己目不转睛地继续看。 祁野:“……” “你遮我干嘛?” 付星空卡了下壳说:“不知道……就想给你遮一下……” 反正也被挡了。 祁野安静地靠着侧墙,干脆就直接盯着她。她脸上飘着红,色调深颓,眼睛一眯一睁,好像很好奇特别想看,又不太敢看。 “受不了,就算了。你脸红得跟发烧了一样。” 付星空像打开了一个新世界般,扭脸对他说:“你们不会初中就看过这种吧…” “是吧…”他低声应。 安静了片刻。 “哇靠,太劲爆了。” 顿时,她好像看到了什么,口中忽然说道,语气有点兴奋,眼睛也瞬间亮了一下。 祁野从她眼睛的倒映里隐隐约约瞄到一个男性身体轮廓。 “你看见什么了就…”祁野没忍住拉开她的手看了一眼。 好嘛,猛男脱衣。 脱得就剩条黑内裤了,上半身腹肌胸肌都鼓鼓的,特别大块,分布均匀,肤色是古铜色,标准的肌肉型男。 下面很没眼看,三角裤,里面一包。 祁野感觉自己的眼睛被狠狠辣了一下,心说我他妈是造了几辈子孽。 他立马伸手反将一军,大手把付星空整张小脸都捂住了,果断利落地说:“别看了。” “为什么…再看一会嘛,我想看看后面的剧情。”付星空抬手去拉他的手,扯也扯不动。 剧情? 毛片还扯这么正经的词汇。 祁野:“别看了,后面剧情我都知道。” “你看过。” “我他妈用脚想都知道。” 余光里,付星空看见祁野已经按了退出。耳边那暧昧的娇哼也瞬间消失。 “关了,你给我讲?” “……我给你讲。” 讲个屁,前面都没看。 “你说。” “后面……那个男的就被学校开除了,非法性骚扰,判三年。” 付星空:“……” 祁野看着付星空虚着的表情,很明显一副没满意的空落样。 他看着她,喃了句:“色鬼。” 付星空抱着膝盖,自言自语:“我比较好奇他俩怎么搞上的嘛。” 祁野还以为自己幻听了,他眉毛皱了皱,失笑,“你刚说什么?” 付星空拨着指甲,若无其事地喃喃:“那女的好像不咋喜欢那个体育老师……” 很显然她说的搞,跟祁野理解的那个搞不太一样。她理解的片就是1v1,没有np。虽然以拍性为主,但男女是需要谈恋爱的。 所以她口中的搞,就是指耍朋友,只不过用词稍微直白通俗了点。 付星空看见祁野还在盯着她,她有点疑问,“怎么了?” 祁野:“你确定你好奇那个?” 付星空:“是啊,还有两个半小时咧,不看这个,你就选个新电影给我,我不能看恐怖,悲剧,矫情文艺片,动漫电影我都看…” 祁野听她提要求提得振振有词。 心说我给你关了还成罪人了,既然您胆这么肥,给你打开叫你看到底。 “行,给你看。” 他进了历史记录,点开最新一条。 刚脱了大半的猛男,继续活体表演。 付星空看着电影里几乎赤果果的小姐姐,默默地把手再次挡在了祁野的眼前。 她的腿挨着他的,身体倾得也近,身上有种淡淡的奶油味,估计是她刚咬了爆米花留的残香,飘在他鼻尖,让人有种想吃什么东西的馋。 她颊边的碎头发毛绒绒的,颌骨线条削瘦白皙,到脖子一线都柔韧干净。 迷迷蒙蒙地占据了他大半的视野。 视频里的声音越来越大了,一声比一声娇,带着湿漉漉的喘息和哼叫。 祁野注意到她的手心,仿佛充了血,白里渐渐透出肉粉红。 她的眼睛越眯越紧,上半身一直慢慢往后退,仿佛在躲避着某种让人心理和生理都不适应的陌生冲击。 祁野一声不吭,静黑眼瞳清清冷冷的,嘴边挂着坏笑。 就等着看她完全绷不住,央求他关视频的那一刻。 此时。 视频里发出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似乎是锁链或金属碰撞的动静声。 付星空都顾不上挡他的眼了,卧槽了一句,直接紧闭着眼睛,抓着祁野,埋在他的肩膀上像蹭脏东西一样猛蹭。 祁野被她扑得一愣。 刚准备吐槽她,喂,你不是跟我说想看到底的吗?现在才坚持几分钟就怂了,小辣鸡。 他抱着一点好奇,往那边扫了一眼。 教室,多人,sm… ……好的吧。 确实有些过,对付星空这种小屁孩来说太重口。 他抬起手放在她脑袋上方虚停了一下,接着还是落了下去,揉了一会,“还看不?” 付星空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足有十来秒,虚着眼睛抬起头,很近地盯着他的脸,感叹道:“好可怕啊,老祁。我俩要是结婚了,你不会那样吧…” 结婚? 这个字眼一冒出来。 祁野被她问得一噎,滞了须臾。 看着她近在眼前的双瞳,真挚纯粹。 其他的信息都自己过滤掉了,他有点呆怔地皱了皱眉,没头没尾问:“会什么?” 会什么来着? 付星空瞳孔没敢动,手往屏幕上指了一记,玩到后半段的n人运动加特殊xp活动。 祁野的余光里自然又多了几个肉色画面。 他被她直白地看着,问得还是这种事,他很难不显露出尬意,语调绷着说:“……这…看你吧。” 付星空顿了一下,莫名地松了口气,靠回她的位置兀自低语:“哇……成年阴影。” “我让你给我找青春校园的。” “这不就是青春校园嘛,课桌,黑板,还有…咳。” 祁野说完,就退出了电影,果断给她找了个花园宝宝的视频放着看。 “早安,玛卡巴卡……早安…唔斯蒂斯…” 付星空:“………” 盯着几个宝宝看了几分钟,才缓回来一些。她用两手夹着脸感受着体温,只能说血气翻涌,占据高地,久居不下。 再对比下祁野。 昏暗的光线中,他单手开了一罐雪碧,五指拢着罐沿。肤色是冷冷的白,瞳孔寂静无波,一点儿脸红发热害羞上火的迹象都没有。 付星空以前就觉得他在这方面少欲得有一点儿不正常,现在简直到离奇的程度了。 刚才那电影尺度,他虽然是被她遮了眼,但到最后她撤开手,他还是看了一会儿的,总不至于一丝一毫的反应都没有吧。 付星空上手捏了一把他的脸,冰冰凉,确实不正常,“你怎么没反应啊?没有热血沸腾吗?没有心猿意马吗?” 二十岁上下血气方刚的少年不应该啊。 祁野漫不经心地来了句,“又不是你。” 付星空心脏猛地一跳,喉管憋紧,小心翼翼地反怼他,“是我你也没怎样啊…” 走路不牵手,拽人的时候才牵,分别的时候也没有抱抱,肢体接触少得可怜。就连亲吻都是轻飘飘的,宛如羽毛拂过。 付星空想,祁野或许真的是不重欲的人,都不用刻意去克制。也或许,她对于他不是能激起欲望的存在,就只是像朋友间的喜欢而已。 祁野垂着黑眸,捏着冰冷湿热的罐子,安静了一会儿后,“你还小…” 主要还是从多年的铁朋友,过渡到女朋友,他没完全接受这个转变。也考虑到她没那么容易接受。 付星空:“我就比你小三个月。” 祁野:“你的意思是…希望我多碰碰你…?” 付星空捏着指尖,利落地拒绝:“不是。” 祁狗,我怎么能这样提要求呢, 是你要主动,而且要发自内心懂不懂? 祁野有点失望地应:“哦…” 付星空见他反应普通。 她再拆开一袋黄瓜味的薯片,紧紧挨着他旁边吃,一边吃一边用嘴对着他报复性讲话,“我不要看这个,我要看搞笑片。” 祁野调着遥控,闻到那味道,微微拧着眉,“你离我远点。” 付星空:“你再嫌我,小心我亲你。” 祁野调了个印度的喜剧片出来,放下遥控,暗自吸了口气绷着,低声说:“我他妈嫌弃死你了。” 付星空看着他,当即抓了几大把薯片塞进嘴里,就往他脸上凑。 东西多,器皿小。 她两颊鼓得高高的,像某种深海鱼类,嘴唇里还喷着薯片屑屑,像个浇水壶。 这是亲人的架势? 祁野反应快,一把捂着她的嘴,“滚蛋。” 第30章 黑森林 周末约会前一日晚。 付星空刚洗完个大澡, 穿着睡裙站在衣柜前扒拉着她那几件夏装衣服。 上回和老祁看完电影,她心里始终耿耿于怀。为啥老祁都对她没欲望呢?处得跟哥们似的,除非特殊需要, 亲密接触的概率占不到他们相处时间的百分之零点零一。 也就是见十回面,一次也亲不上那种。 她捏着下巴,不知不觉中, 搜寻衣服的目标就从往常的甜酷可爱, 青春活泼, 变成了性感御姐风。 挨着翻了两遍。 付星空才确定她确实没那种衣服, 看自己衣柜里的衣服色系就一清二楚,全是马克龙,水果色。黑的紫的, 蕾丝皮革, 一点没有。 “倩茹,你能借我条裙子不,黑色的吊带的那个。” “可以啊,你明天穿去约会吗?” 刘倩茹在玩手机, 被她一召唤,立马放下手机开衣柜找战袍。 “嗯。” 刘倩茹把脑袋埋在柜子里面埋了几分钟, 然后回身看一眼阳台, “啊…那个我洗了, 在外面挂着。” “你要不穿别的, 我裙子很多, 你是要黑色的?”她把柜门打到最开, 示意星空可以直接过来选。 付星空把湿漉漉的头发往肩后拢, 走到她的衣柜旁, 跟着她扒衣架的动作一件件看。 她其实就想要个稍微性感点儿的连身小黑裙就好, 露个肩膀,和腿,不想要太过的。可刘姐的衣服一般都挺over,不是镂空蕾丝,就是紧身v领。 付星空选看好一阵,才找到件跟阳台挂着的小黑裙差不多款式的,“这个,这个吧。” 雪纺黑底碎花小吊带,上面是抹胸平口,下面裙摆也还算长,拉链在后面是金色,吊带细细的,可爱仙气中带点儿性感。 在付星空看来是刚刚好。 刘倩茹帮她把那件小裙子拎出来,“你要不先试试…看看大小。” 付星空:“这是s吗?” 她俩身高一般高,刘倩茹稍微高那么两公分,身材也差不多,骨骼显瘦却凹凸有致。穿衣服都是最小码。 “嗯。” “那不用试,我肯定能穿。” “对了,这个裙子只能穿无肩带内衣,或者贴胸贴,你有吗?”据刘倩茹所知,付星空就没穿过无袖的衣服,自然就不需要无肩带内衣或胸贴这种东西。 “没有诶…” “我借你两个胸贴吧,这条裙子后面露背有点多,我的抹胸后面很高。” 付星空只在淘宝里看过胸贴,一直没有亲眼见过实物,“能给我瞅一眼吗?” 刘倩茹从抽屉里拿了两片,手掌心大小,花瓣的形状,四周贴着防胶粘的纸,中间一个圆没有贴,淡淡的肉色胶质。 “就这样贴上去?后面下面都没有东西?” 刘倩茹:“嗯…胸小的人贴着完全OK,要是大的话,可能难免有点下垂,除非你胸特别挺。” 这不是挺不挺的问题,是少了好多布包着感觉好赤裸啊。 付星空犹豫了好半天,“那我明天试试吧,要是不舒服,再说。” 刘倩把两小片放她手里,很自然地扫了几眼她的胸。睡裙里面没有内衣,即使宽松她大致也能看出点东西,“感觉…你应该可以的,又不垂。而且我那个裙子胸口那一块绷得挺紧。” “嗯…谢了。” “跟男朋友约会?” “嗯…” 付星空把刘倩茹给的战袍和法宝一股脑先放到自己衣柜里。 “过不过夜啊你们。” 付星空听得眉眼一跳,“怎么可能过夜啊。” “…也是,过夜贴胸贴的话,就有点黏腻了。” 付星空:“……” “所以你明天都不在啊,口语作业咋办?”舒晓晓刚做完听力没一会,听见付星空明天要出门,忽然问了句。 “对哦。” 不提她都忘记这事了。外教每周末都布置口语作业,发她们一张表,让她们用英语四处采访,记录问题答案,再和采访人合照,最后合成ppt展示。 付星空这回和舒晓晓还有其余三个同学一组。晓晓好说话,时间可以调,其他三人就不太行。 “要不你们去采访,然后ppt我一个人做。” “合照呢?” “把我p上去?” “你当外教的大眼睛是摆设吗?” 刘倩茹接了一句。 付星空也没办法,祁野只有周六有空,电影票游乐场的票都订好了,第一次约会总不能临时跳车。 “……” “不然你找复印店的给你p一下,要么就和外教直接说,少算你几分。” 付星空无奈地拖着语尾啊了一声,“我找tb问问吧,肯定有专业p图的店。” “哎,明天有没有人要帮我化妆啊~” 她只会打粉底和涂口红,其他的连化妆工具都没有。 其他三人故意不搭理。 付星空等了一会,自顾自地说:“没有的话我一会再问一遍。” ———— 第二日清晨。 刘倩茹睡得香得不得了,被付星空摇醒。谁叫她昨晚上答应了要帮她弄头发和脸。 她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喝了几口冰水,洗了脸刷了牙才清醒一些。 从浴间出来,星空已经换好了衣服。 黑碎花裙整体比较贴身,衬着人凹凸有致,皮肤雪白,再穿一双细跟凉鞋,搭个项链,性感小女人味儿一下提了上来。 刘倩茹都有点看不习惯,呆呆盯着她愣神,“好适合你,好漂亮。” 付星空对着镜子,却一直在调后胸的衣服,可能是还不适应胸贴后面没有布兜着。 “…哇…真的好不习惯。” 刘倩茹走到她身后,帮她弄了几下衣服,“就是这样的,过一会就适应了。” “你坐下来,我先给你弄头发,你先自己打底,我再给你化眼妆。” 刘倩茹拉着她坐下,打算给她辫一个韩式的小公主头,再把发尾烫弯。 付星空皮肤底子好,她一分钟就打完底。乖乖等着刘姐给化眼睛。 好不容易整好发型。化妆的步骤更多,眼影,睫毛,眼线,高光阴影,定妆。 两个人从七点半足足倒腾到快九点才算完。 祁野跟她约的是八点半校门口见。 时间到了人一直没来,他了解的付星空又不是喜欢迟到的人,他还以为这人突然身体不舒服,给她发了好几个消息也不回。 他坐在校门口的石凳上,等到九点多,才看见付星空慢慢吞吞走出校门,就像电影里的慢镜头。 祁野:“……” 付星空没穿过这么细又带高跟的鞋子,走到中区广场脚就开始不舒服,脚步自然比平时慢了很多。 人走近到跟前。奶白色的细腿停在他面前的台阶下,黑色的细跟鞋还有点摇摇晃晃得不太稳。 祁野顿了一秒,看了看她的脚。然后撑着膝盖站起来,手抄进兜里,顺势上下扫了她几眼,默默得没吭声。 他穿得倒是比较简单休闲,运动外套牛仔裤,没有背包,就手里拿着手机。 碎发似乎修短了些,鬓角和耳后剃得短短的,有种清爽阳光的男孩子气,像个中学生。 阳光亮眼微刺,付星空仰着脸眯眼望着他,眼睛虚了一下,“我有点事晚了。你等多久了?” 她好像还不太自在自己穿成这样,和身为男朋友的祁野站在一起约会。语气礼貌得不太自然,手也一直乱动,细碎的动作特别多,摸头发,摸耳朵。 “没多久,两小时吧。”他语气淡淡地,低头看手机叫出租车。 付星空:“……” 对于她的精心准备,祁野实在反应平平。也不知道是气她迟到,还是故意装没看见。 她就沉默了一会,有点忍不住,正面朝向他站着,眼睛一眨一眨,直接主动问他。 “你没觉得我今天比较不一样吗?” 她的眼妆刘倩茹下手重了点,因为想配这身黑色系的衣裙和鞋子,就化了个紫黑色系的小烟熏。 女孩子觉得漂亮,大直男一般欣赏不来。 祁野看着她的脸,抿着唇安静了片刻,“你昨晚上没睡好?眼睛一圈都黑了。” “……” 付星空啧了一声,强调:“这是眼妆。” 祁野:“你不化比较好看。” 怪不得刚才没反应。要是有反应的话,估计他会直白地说:……你今天怎么变丑了? 只能说没有反应,还算是他礼貌。 付星空是很失望,她刘姐化这么久,就换了这句话。她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低低叹息,“哎……” 祁野:“穿得挺好看的。” 付星空:“哼,算你还有点眼光。” ———— 上了的士车。他们怕上午堵车晚到,就没安排什么事,准备在商业街逛一会儿,找家不错的餐厅吃饭,下午再看电影,晚上去万圣节的欢乐谷夜场。 到目的地后,他们下了车。 周末时的南城街热闹非凡,人流量比工作日多了几倍,大学生特别多,情侣也不少。 街上的店家各种宣传打折和优惠活动的喇叭声混在一起,嘈杂生动。 付星空和他并肩而走。 看着别的情侣有的都抱在一起逛,她心里怎么想都不舒坦。看了他几回,还用小指尖假装不经意地碰他的手。 祁野被碰了两下,低眼瞄到她佯装看店,实则观察他反应的细致眼神。 他笑哼,反手把她的手牵着,用手掌包着。他的虎口有点茧子,粗粝得磨着皮肤。 他们从南城街的街头逛到街尾。这条街上基本都是服装店,和像三福名创那样地杂货商场,所以大部分都是付星空在逛,祁野是陪她的。 慢慢悠悠走到街口,差不多也快十一点。 付星空早饭就啃了个小面包,走太久脚也痛,肚子里空荡,她就拉着祁野进了就近的日式餐厅。 刚坐下。 付星空就忍不住皱眉,弯腰去松鞋带。 她和刘倩茹都是36码的脚,可能是不会走带跟的鞋子,她右脚的脚后跟一直被磨。 起初走慢点还能忍一下,到后面小半截,每走一步都痛,走一会儿就想停一下。 祁野点完单,看到她在弄鞋子。 他今天一直奇怪她走路的速度慢了很多,以为高跟鞋就这速度。 此时,坐下来看到她后脚跟的红印,才反应过来是鞋磨了脚。 “脚怎么了?”他问。 “有点磨。” 祁野往门外瞅了一眼,说句“坐着等我。”就起身出店了。 付星空回头跟着他的身影,“你出去…干嘛…” 可外头人多眼杂,一会就没瞧见他了。她只好扭回头,先玩手机等餐。 大概五分钟。 他们点的几道菜都上完了。祁野暂时还没回。付星空撑着下巴,把一次性的碗筷都捅开,准备给他打个电话。 “小姐姐你一个人吗?” “要不要一起吃?” 说话的是个很年轻的男孩子,碎黑发,花色卫衣,长得白白净净地,笑起来有点像猫,站在她的桌边,撑着桌面弯着腰看着她。 距离近得不像陌生人。 他身后的那张桌子上还坐了两个跟他差不多大的男生,似乎是他的同学,似笑非笑地往这里看。 他们估计是刚进这家店,没看见她还有伴。 但是吧…… 付星空默默地看着自己刚拆开的两副一次性碗筷,就这样端端正正地摆在他眼前。 她一时也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你也是大学生吗?我是江城大的。” 付星空:“我…” 怎么还聊起来了。 与此同时。 推门进来的祁野看着这一幕,静静地站在门前打量了一小会。 搭话的男生离她最近,弯腰时,眼睛不时往她胸口的位置偷瞄。旁桌那几个男生更是穿得花花绿绿的,play boy的气息浓郁。 祁野脸色不由得黑沉了几分,拎着药袋子往里走。 “有事?” 他看着那人,声音寒凉冰冷,带着点儿脏话即将要脱口而出的攻击性。 付星空一直觉得祁野不笑的时候说话的调调又冷又欠揍。 她现在才晓得,以前是她错估了,他过去那点冷意跟现在比起来完全两个量级。 付星空后背僵着,都怕他动手打人,赶紧接了祁野的袋子,看着他冷沉的脸轻声地说了一句,“你买创可贴去了?” 祁野不讲话,甚至没看她。 在僵直的死寂中。 猫脸男生慢慢直起腰,他脸长得精致好看,但人比祁野矮了半个头。 也许是感受到某种强烈的压迫,他有点尴尬地在他俩之间来回看了看,连忙说,“不好意思…我以为她是一个人…真不好意思。” 然后,他就倒退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和他那几个朋友缩在一堆,嘀嘀咕咕说了几句后,假装若无其事地直接离开了这家店。 他们离开良久。 祁野眉间窒重的冷意凝着不散,把手机往桌上一搁,靠着椅背看着她。 付星空瞄了他一眼,被他看得心里虚,把筷子递给他,喃喃道:“你瞪我干什么,我又没跟他多说话。” “先吃饭,要饿死了。” 说完,她去弄碗,裙子的抹胸领因为肩膀斜歪而豁出一个拱弧。 但凡有人从上往下看,里面都能看到。跟那回兼职时一样,一点儿防备意识都没有。 而且这裙子领口这么宽,肩膀后背都在外面,就像里面什么都没有单只穿了这一件。 祁野斜着脑袋,咬肌鼓了两下,看着她捏着筷子在盘里挑菜,一脸天下太平,仿若刚才的小插曲完全不足一提。 他有些烦躁地啧了一声,在桌下用脚尖撞她的脚尖。 付星空:“嗯?” “你里面穿了没?”【你现在阅读的是 】 30-40 第31章 小笼包 “你里面穿了没?” 语气只是随口的一问。 付星空却听得一怔, 还以为自己低头吃饭里面领口露了被他看见,刚好她今天又没穿内衣,只贴了胸贴。 这不就跟只穿了肉色裤袜给人看见一样, 尴尬死了。 她慌不迭地连忙捂着领口,“干嘛?你看见里面了?” 祁野:“他刚看了。” 付星空拧了拧眉,似乎有点惊诧:“你是说, 那个跟我讲话的男生?” 祁野恨铁不成钢, “你没看到吗, 他的眼神往哪瞄?” 付星空低头瞅着自己的领口。 她的头发长, 从肩膀垂过前胸,其实从斜侧方往下看,会被头发和她的脑袋挡着视线, 根本扫不到里面。 所以她才没察觉, 以为那小哥哥是在盯着她的头发…想推销洗发水啥的… “我看到了,但是他那个角度看不见的。” “你能有点戒备心吗?” 虽然她这里有头发遮挡,但那人要真有偷窥吃豆腐的意识,祁野说的倒也没有错。 付星空也不好反驳什么, 垂着头用筷子捅了几下碗里的饭,“知道了…” 祁野没回应, 盯着她看了几秒钟, 起身又往店外走。 付星空:“你又去哪?” …… 五分钟后。 带回来一卷双面胶的祁野盯着她的胸口, 冷声说了句, “过来。” “干嘛?” “贴衣服。” 用双面胶粘合衣服和皮肤, 防止领口往外豁的口太大容易曝光。她只在网上刷视频看到过, 没想到祁野居然知道这招。 付星空看着他手里的双面胶卷, 不知怎么忽然有种回到上幼儿园时, 奶奶把她从游乐区里拎出来在后背垫止汗巾的感觉。 好爹系。 她忍着笑, 实在觉得很逗,目光下意识里四下看了看。 周末的小餐厅客流量不小,他们周围的几张桌子倒没什么人,无非是妈妈带小孩,还有几个小姐姐在说说笑笑,吃火锅。 反正没有男生,就无所谓。 她捂着领口,慢悠悠挪到他身旁的椅子上坐着。 祁野撕了一截胶带,很自然地把她的领子往外翻了一下,把胶带贴在边缘处,再慢慢撕开,连衣服贴着皮肤。 她胸口的雪白亮得晃眼,皮肤很细,很隐约看见细肤下的毛细血管,浅浅的粉红色。 他的指尖偶尔不小心碰到她衣服下的嫩肉,指腹有点糙,骚起若有似无的酥痒。 付星空脑袋里的神经都痒得蜷了一下,忽然想被他的大手狠狠搓两把,肯定很解痒… 他贴完左边,再撕了一截贴右边。 冷白的指节修长干净。 从她的角度往下看,他的头微微埋在她的胸前,黑色发丝碎乱垂着,眼瞳低俯,呼吸的热息浇洒在皮肤上。 有点欲。 付星空呼吸都屏住了,莫名其妙地脱口说了句,“你…不能往里看啊…” 他已经弄好大半,啪得一下把她的领子按回去。 上身往后闪,懒懒地不屑说,“谁往里看,又没什么好看的。” 付星空像被捅了一刀,手臂做成勾状搭在他的后颈把他的脑袋使劲往下按。 “你再说一遍啊?我…这么有料。” 位置窄,祁野不好还手推她,被她一直往下按着。挣扎的几秒,她衣领有一边的胶开了,他不小心还真瞥到了一点她口中说的料。 奶白色沟线很深,没有任何布拢罩着,却像两个饱满的水蜜桃。 卧槽。 他喉头一紧,立马推开她,“…你。” 还真没穿?? 付星空的后背抵到了椅子的一角,愣然看着他忽然正色的脸,“怎么了?” 闹一下,还发火了? 她眼神低下,瞄到他刚黏得胶带松了,自顾自地撕了一截再贴上去,一边说,“这玩意儿没什么用,胶力太弱了。” 祁野:“……” 付星空看着他的视点在自己上半身扫,重复问了一遍,“到底怎么了?” 祁野像是撞上什么让他想不通且很震惊的事情,他皱着眉,“你…” 衣服是你这样穿的?你是女孩子吗? 付星空:“到底什么事嘛?” 有他酝酿的这点儿时间,付星空都吃饱了。几盘菜吃了五六分,饭也吃了小半碗,他还一点儿未动。 她把菜推得离他近了几分,用自己的筷子戳着盘儿催他,“你能先吃饭不?我都饱了。” 祁野吃不下,顿了一会儿,他到前台和老板结完账,一口饭没吃,拽着她出了餐厅。 “你怎么不吃啊,都十一点多了。” “你要看电影的时候吃,还得两个小时之后欸。” 她被他拉着走,方才吃饭,脚休息了一阵,加上贴了创可贴,现在走起来舒服很多。 走出街口,他牵着她到一个自助式ktv的小隔间里面。四边都是玻璃做的门,但因为贴着花纹纸和海报,还有涂漆,所以外面看不见里面,只能看见最下面的脚。 粉紫色的海报涂漆让里面的光线也变得迷蒙梦幻,有种蒸汽朋克风的浪漫,如此曼妙的氛围,他好像没有要唱歌的意思。 付星空猜想,还是刚刚那小哥哥的事让他心里不舒坦。她抱着手臂,靠着后面,歪脑袋问,“祁野,野子哥,怎么了嘛。” “你是女的吗?”他忽然脱了身上的外套,沉声问。 “……废话。”她不解地看着他脱下衣服,披在了她的后背。 “穿上。” “我不穿,我又不冷。” 冷不冷是一回事,最关键的事这衣服是运动外套,大了几号不说还是蓝白色,和她的黑色裙子一点都不搭,如果是小西装外套,起风了需要添一件勉强就可以接受。 祁野也不太好直说,冷着脸盯了她一会,狠狠地紧了下眼,语气生硬艰涩,“你奶奶没教你,穿衣服里面要穿东西吗?” 付星空的手顺着他的视点摸到自己心口,忽然反应过来,退了半步,“……所以你还是看见里面了。” “嗯……” 付星空脸上绯烫,审视地盯着他:“……” “你勾我脖子,不小心看见的。” “哦……” 其实被他看,想想也无妨。反正他们是男女朋友,今后在一起时间长了,会看见更多。 “衣服。” 付星空摇摇头,抠着脸颊尴尬解释道:“不用,我这是特殊…内衣。肉色的,跟文具店的贴画一样,专门穿吊带穿的。” 可能是在同班同学女生的闲聊里,不经意听过有这个东西,证明她没胡诌。 他无奈地呼了口气,虚声应:“行,那麻烦你今后穿贴画的时候,注意一下领子。” “看见了很尴尬。” 付星空把衣服还给他,跟在他身后出了KTV,嘴里嘟嘟囔囔,“每回说的跟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有这么嫌弃吗。” 祁野把外套穿上,用手抻了几下两边的衣服,斜眼睨着她,“不然,你想我怎么样?不提醒你,一直看…” 付星空:“果然电视剧和现实还是有差别,人都是直接壁咚强吻,就你,胆小如鼠。” 最后四个字,她说得一字一顿,感情丰沛,有种特别欠**的味儿。 祁野额角的青筋都被她激得跳了几下,他冷冷不屑地,一笑一停了几声。 付星空摸不出他心里在算计什么。要是他被激将法激中了,一会儿逮着机会对她酱酱靓靓,其实还如了她的意。 她握着祁野的手,笑眯眯地添了最后一块柴,“是吧,祁不野…” “……” ———— 从电影院出来,夜幕已暗,路灯光线朦胧。他们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压着时间点进了欢乐谷。 彼时十月份底,正是欢乐谷万圣节的特殊活动期。里面的店家和游乐设施都装点得很有恐怖氛围,黑色紫色为主,整个游乐园的灯光也冒着阴气。 主街道上到处都是化着万圣节妆容的游客,还有工作人员。 付星空是巨怕鬼的人,没来之前听到是整个欢乐谷的鬼节圣典,心想只要不进鬼屋,这么大的地方这么多人,应该不怎么吓人。 谁知道,它是强制路线,从入口进想要从出口出去,就必须途径几个有鬼出没的据点。主要还是想让每位游客都充分体验一回万圣节的特殊活动,值一回票价,好好参与其中。 还没到重点毒域,付星空就已经被路上几个游荡的鬼吓了好几次。 她手心都冒汗了,紧紧地握着祁野的手,半个身子贴着他,“他们也是够敬业的,妆好真。” 祁野扫了一眼正要猛冲过来吓一把付星空的白无常,纸做的红舌头都打卷了,像小时候吹的泡泡糖,假得不行。 他收回眸光,伸手把她拉到左边,用自己的身体挡了一下假白无常,嘴里懒懒散散地说:“这么假,也能吓到你,胆小如鼠。” 白无常:“……” 付星空:“……” 这是报复。 她换了边手抓着他,看着像小鸟突袭过来的白无常,即使有他当挡箭牌,她还是扯着他快速掠过了这一段路,“老说我有意思嘛,都当我男朋友了,就不能温柔点儿。” “你看那边,那男生多好,把她女朋友护得跟小朋友一样。”她说着,手指向斜前方的一对小情侣。 男生是彪形大汉,女生很小只,两个人的身高差了将近两个头。那女生似乎比付星空还怕鬼,一直缩在他男朋友的腋下,像无尾熊一样抱着。 男生也如同大树一般,粗如巨蟒的两手几乎全方位地紧密地拢着她,两个人宛如合体了一般,走路都不方便,脚老绊着脚。 祁野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就笑了。 付星空被他笑得有几分羞耻,质问:“你笑啥?” 祁野:“没啥…” 付星空眯着眼,朝他发射着质疑光波。 祁野没搭理她,一挑下巴往前看一眼,示意她,重头戏来了。 付星空朝左边扭脸,仰着头看到门上方的横标上写着几个字,长藤鬼校。 门口没有任何坐班人员,可随意进。墙上贴了几副里面的场景图,和npc画报,付星空光听名字就后背一阵寒凉。 她刚想跟祁野说我们可以绕个路。然后就看到大标牌的地图上的主干线路里显示,鬼校是非去不可的地方。 “走吧,胆小鬼。再过一会儿人就少了。” 祁野踩着台阶,看着她虚软无力的瞳孔,揉了一下她潮湿的手心。 付星空被他带着上了台阶,到门口时,瞅到里面幽黑的走廊,上次和这人玩密室的阴影袭来,她怎么也迈不动脚了。 “…” 后面来的人都是一波一波的,隔几分钟一趟,每一波也就五六个人而已。 因为这间鬼校相当于是全程线路里的一个转折点,进去后,就只能出不能再往回倒。不少人还想在前半段多玩会儿,就一直没急着闯鬼屋。 再过一会儿时间晚了,人只会越来越少。 付星空还在门口犹豫。 祁野感受到她手心里的汗湿得像冒泪,他低着眸无声看了她几秒。 长臂一伸落在她的肩膀上往里收,扯了下唇,“走了,再不走晚上回不去。” 她的肩头往他怀里一撞,触感好扎实,硬硬的。她有点呆愣,抬起头瞄到他绷着的下颌,心里不自觉多了几分安全感。 诡异的背景音乐混着前面游客的尖叫声断断续续地荡过来,在这条悠长漆黑的走廊里萦绕不绝。 她手攥着他的外套,瞄到一些可怕的假人和血迹,她尽量虚着眼睛不看里面的牛鬼蛇神和机关设施,只管被他抱着往里走。 祁野几分钟前还在嘲笑那对小情侣粘糊的样,自己现在也差不离。 抱着她,脚都给她绊了好几次,还在人怀里一个劲儿哼,一个劲儿把身体往他身体上死命地蹭。 他喉结上下滑动着有点分神,在一个分叉口拐角处一步踏错到了女寝室里。 几个长发的白衣女鬼听到有客人光临,纷纷从床上弯弯曲曲地起身,之后以快到诡异的速度朝他们扭曲地跑过来。 付星空恰好睁了一下眼,被侧面暴击之后,吓得神志都不清醒了,尖叫着推开祁野就自己一个人往外跑,跑了两步还左脚绊右脚狼狈地跌倒在地上。 祁野:“……” 女鬼们完成任务,没追出寝室,飘着脚步回了床上。 祁野看着付星空揉着脚踝,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他伸手把她拽起来,忍不住边笑边吐槽,“你一个人跑得挺快的,管都没管我。” 付星空踉跄着站起来,本就难驾驭的鞋跟,现在摔了一下腿是更难驾驭了。 她扶着他,活动了一下踝骨,没回话,“…” 祁野忽然想到什么,带酸味儿地提了一句,“你上次被吓怎么没跑,还抱人身上去了。” 付星空:“因为上次的鬼不会追人。” “啊…” 付星空看着祁野神情,敏感地察觉到他眼睛里的怀疑,直言道,“别这么看我,我又没喜欢过简白学长,除了你也没喜欢过别人,不像你。” 心里有个白月光。 祁野荒唐地发笑,“啥玩意?” 付星空拍了几下手上的灰,一字一句,“没玩意,快点走,再待久了我就要汗湿了。” 祁野静了须臾,牵唇说了句行。 他们走到距离出口很近的地方,正好撞上鬼校里的一小时一开的招鬼仪式。到那个场地的所有人必须停下看完才能通过此地。 几个长发白衣的女鬼围坐了一圈,烛火摇晃,嘴里密密麻麻念着什么咒语,听着人头皮发麻。 付星空也快忍到极限了,手心的汗把祁野的衣服外套都弄湿了,紧紧闭着眼,用魔法打败魔法,兀自喃喃,念着各种经文佛歌,“…” 她额前的碎刘海都湿了,软趴趴地贴着光洁雪白的额头,祁野低着脑袋用手拨了一下她的头发。 接着,像是无意识般地很自然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付星空感受到他唇的温度,手指堵着耳洞,缓缓睁开眼。 诡异的光影掩盖不住他清俊的脸庞,单眼皮的弧度薄薄的,鼻梁挺拔,瞳孔寂静漆黑。像无声的黑白鬼片电影里面,演绎凄美的爱情故事的男主人公。 付星空缩着肩膀,说了句,“你忽然亲我干嘛?” 祁野:“想亲了。” 付星空放下一边手,指尖轻飘飘地摸着额头。满脸写着,就这一下,我不过瘾。 祁野看着她圆圆亮亮的鹿眼,扬起一边的眉。 他看着她的眼睛,就能明白她的意思所以没问,直接俯身贴上她的唇。 付星空看着他逼近的脸,急速闭上眼。以为跟上回一样,只是唇瓣厮磨一两秒就能结束。 可这次却不像上次只是轻轻拂过。 他手捏在她的后颈,偏了一点脸调好角度后,才贴着她唇慢慢张开唇缝,用舌尖一点点舔过她的唇心,唇珠,。 感受着她睫毛在微微颤抖,喉咙里冒出细细的低哼,然后掐着她的腰,重重地吮吸。 付星空给他吸得腿瞬间就软了,像给吸血鬼吸了血一样,身体使不上力气,膝盖几次都要跪下去了,又被他的大手扶住,弄了起来。 他们在昏暗的角落,仪式进行得正盛,四处是尖叫和恐惧的呜咽。人人自顾不暇,神经敏感。除了他们彼此,无人察觉到他们正在做什么。 时间好像持续了十几秒,又好像过了几个小时。 付星空的脑袋混沌不堪,被他亲的有点缺氧难受。她在回想自己是那句话说到他心坎上了让他忽然来这么一出。是中午的那句挑衅,还是几分钟前,她说只喜欢过他的告白。 答案不得而知。 可是只要脑袋里面一想到祁野这么性冷淡又不喜欢看黄色的人,也能情不自禁地对她做出这么色气的举动。 只有一个感觉是十分清醒的。 心脏在抽搐,它很喜欢这样… 第32章 刀削面 从鬼屋里出来, 已经将近夜晚十点。 后半程的游人渐渐聚集起来,远处游行的百鬼队伍里奏着让人心里发毛的阴间音乐,幽幽的碧绿色鬼火从街上飘荡而过, 紧接着又是西式的巫女和吸血鬼。 付星空坐在队伍两侧的一家奶茶店里,透着橱窗安静地往外看。 红豆的奶香飘进鼻腔里面,她抿了一口, 嘴角残留着一点点突兀的刺痛。 “不出去看?”祁野坐她旁边, 懒洋洋地说了句。 付星空:“我脚痛, 走不动了。” “哦。” “要不你抱我去?”她挑着眉尖, 意兴满满地看着他。 祁野仰头喝了口手里的冰啤酒,冷冷拽拽地说:“你求我啊。” 付星空虚着眼皮,有点无语地看着他, 心说你这时候还耍什么酷呢?刚才亲她得那么着迷又起劲儿, 他明明就很喜欢和她抱抱亲亲。 “我让你抱我,是给你的奖励,懂不懂?过了这个村就没这店了。”她举着杯子,语气傲娇。 祁野斜斜瞅了她一眼, 呵笑了一声,“鬼的奖励。” 付星空看着他, 觉得他的语气比平常发癫的时候稍微凶了那么一丢丢, 不正常。 她瞄了一眼他的啤酒罐子, 这是她头一回看见祁野自己主动喝酒。 因为酒一般都是苦的, 有的是辣, 反正祁野不喜欢那个味, 所以从来不喝酒。 理所当然他就是个没酒量的人, 现在喝了快一罐, 难免有点热劲儿和躁意往头上冲。 “你会喝酒吗就喝这个。”她托着下巴, 问他。 并心里默默地猜想,该不会是因为和她舌吻了,心潮彭拜,平静不下来才喝的吧。 咦呀~ 等了一会儿。 祁野一脸平淡地回,“拿错了。” 付星空:“……” 他抬头喝完了最后一口,把罐子往旁边的垃圾桶一投,用手背蹭着嘴角说了句,“好难喝,苦的。” 付星空:“……” “你现在还清醒吧,祁野。”她用手在他眼前晃了几下,歪着头问。 光看他脸色,和正常的样子也没什么区别。冷白清俊,线条紧绷落拓,就是那双冷静的眼睛聚焦不太稳定,看人有点迷迷蒙蒙的,像摘了眼镜的近视。 不过到底只是一罐啤酒而已,酒精度不高,就算眼睛得酒精型近视,也就250度左右。 “我很清醒。”他寡淡地回。 “你别醉了倒街上,我可扛不动你。”付星空把手落在他脸上测温度,一边担心地小声念叨着。 他的脸被她的手抚着。 朦胧涣散的视点里还是有让人放心的清醒和理智,迷蒙地看着她,不自觉望到心里面。 付星空心头一咯噔,眼神闪避着就想把手收回来。 他的手握住她收回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哑声说,“有点热,没醉,我还没那么垃圾。” 付星空:“我看你就挺垃圾的,毕业的时候被人灌了几口白酒就吐了,走路都撞树。” 祁野默默松开了她的手,“……” 付星空:“你们毕业的时候,玩得是挺开心的。” 当时谁能想到,成绩一直名列前茅的付星空也会考试失利。分数下来后,她有很长一段时间闷在房间里,从早上躺到晚上,不愿意见老朋友,也不出门,因为觉得丢人。 毕业宴那天,老师和朋友几番邀请她才去。 那时候,分科之后的祁野和她不在一个班。高考的学业紧张,他们的关系也一直不冷不热。 到成绩下来后,他是第一个从她家里人知道结果的外人,也是第一个和她说复读的人。 祁野知道付星空想要的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一本院校,也知道她高三成绩下滑跟她家里的债务脱不开关系。 即使高三,她还是在网吧和小餐馆里打兼职,时间废在那里,不影响学习才怪。 他只是朋友,不能帮她什么。 只是在离开南城前,把他的高考笔记全部重新整理完,打包都送给了她。 打开那本重新熨过边角五三,第一页里就是他留给她的便条。 ——我在南城最好的大学等你。 十八岁的付星空觉得顶峰相见这句话很燃,现在她觉得,应该说温柔浪漫更合适。 祁野:“嗯……” 付星空:“真好。” 祁野:“你要是考好了,我那天就…” 跟你就告白了,可惜… 付星空:“?” 祁野笑笑,“就请你吃大餐。” 付星空趴在桌上,看着他,“你那时候有点喜欢我吗?还是没有,就一般朋友。” 祁野眉头抬了抬,“什么时候?” 付星空:“毕业的时候啊,你把那么多笔记资料都给我了。” 祁野:“有点吧。” 付星空:“有点啊…你老实说,是不是见色起意的?看我成年了,越来越漂亮,然后就心生歹意,对我下手。” 祁野撑着脑袋,用眼睛从下往上缓缓扫看她。看到她唇角泛着绯红的印子,十分自然地伸出手用拇指蹭了两下,没蹭掉。 他微微皱了一下眉,语气散漫,不搭调地说,“…哦…是亲的印子。” 付星空耳根滚烫,一下慌了心神,拍桌子,“你不要转移话题,祁野。” 他用手指按着眼皮揉了几下,懒倦地应,“我忘了你刚问的什么。” 付星空无奈地吸了一口气,准备重复一遍,“我刚问你…” 说了个开头,她又忽然不想说了。挖了他两眼,叹息着闭上嘴,闷闷地喝奶茶。 祁野:“…你也忘了?” 付星空:“……” “祁野,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 “像个二百五。” 付星空有种预感,再拖一阵,这人只会越来越不清醒。他现在逻辑链条已经是断裂的状态,记忆力也下降了。 估计他课业忙,一直绷着在。祁野是喜欢把自己逼得很紧的人,无论是社团活动还是学习,就连谈恋爱都喜欢克制。 所以才会喝点酒就松弛下来,加上有平常的克制做对比,哪怕现在放松一点,反差都挺大。 她从高凳子上跳下来,去买了瓶果汁给他喝解酒,然后拉着他直说回学校。 祁野走路还是正常的,一手抄兜里,亦步亦趋跟着她。 他看了几眼她走的方向,回想进门前的线路图,拽住她的手臂,一扬下巴对着左边那路,冷然提醒她,“不是那条路,出去走这边。” 付星空将信将疑:“你确定?” 放平时,她肯定相信他。祁野的方向感好得离奇,做立体几何题好的人空间方向感都好。 祁野:“不确定,走错了就把你卖了。” 付星空无语地噎住了一会,伸手拉着他去找人问路。 来这里玩的大都是跟他们差不多大的大学生。她看了一圈,看到奇装异服的鬼也不敢问,怕是游乐园里专门吓人的NPC。 就随便找了个坐在长椅上玩着手机,穿一身纯白色的小哥哥,弯腰问,“你好,问一下,出去怎么走?…” 小哥哥看着付星空的黑亮纯净的小鹿眼,有点陷进去,眼瞳失神了一瞬。 下一秒,一只手明目张胆地捂住了付星空的领口。他的手骨明显,掌骨一根根鼓着,像白玉做的扇子骨。 付星空默默瞅了一眼祁野,心说,你不贴了胶了吗?再说别人小哥哥也根本没那意思,你捂什么捂,像把人当坏人一样,多没礼貌。 那白衣服小哥显然也怔了一下,他顺着这只手往上看,抬起头,撞到一双浓黑冷戾的眼睛时,他立刻心知这妹子的男朋友不好惹,敌意太强。 立马收回视线,站起身快速说:“最左边的那条,一直走,下一个岔路口走中间,然后就能看见后门了。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付星空:“……” 总之路问到了,跟祁野说的一样。 她缓缓直起腰,看了一眼他按着领子的手,咬字说道:“把你的爪爪收回去,人根本没有往这边看。” “而且这个胶它粘得很紧。” 她说话间,祁野已经收回手。用另一只手按着手腕骨,喃了句,“它自己伸出去的。” 付星空斜瞅着他笑:“你果然醉了吧。” 祁野:“没。” 付星空哦豁了一句,慢慢往前走,并用手比了二出来,语调轻薄的打趣问,“这是几?” 祁野看了一眼,“这是你,二货。” 付星空:“……” “一点儿都不温柔。” 祁野:“你再问一遍。” 付星空心中嗯哼了一声,难不成他推拉一回后,终于要跟她说句好话? 她比出跟刚才一模一样的手势,放在他眼前问他,“这是几?” 祁野:“是你,二逼。” 付星空给气笑了,当即就照着他的上臂锤了他一拳。然而锤了之后,硬得跟铁一样,她痛得呲牙咧嘴,祁野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她甩了几下手,动手去捏他的手臂,“你是不是藏暗器了?” 祁野垂着眼皮,有点不爽地说:“你他妈砸我肩膀骨上了。” 付星空噗嗤一声笑出来,“我还以为你练肌肉练到这种程度了,跟铁块一样。” “我还是喜欢摸着不那么硬的肌肉。”她说完,意味深长地看向他。 祁野看着她满含期待的双眼,仿佛在跟他央求,这位小兄弟,我看你骨骼惊奇,身材不错,要不把你的肌肉给我摸一下品鉴品鉴。 他欠揍且无情地丢了句,“你自己练呗。” 付星空:“……” “可是你刚亲我的时候,摸了我腰,不对,是掐。” 不知道男生是不是都这个样,亲的人时候喜欢摸点什么东西。 祁野僵住了一秒,很快恢复正常,轻轻咳了两声后,看着她,掷地有声地回了两字, “咋地。” 付星空:“……” “祁野,你好无赖啊。看着人模人样的,说话也冷冷的,没想到你是个赖皮鬼。”她戳着他的脸,一句一句指控。 在付星空看来,谈恋爱是需要讲究能量平衡的。你帮我买了电影票,付了饭钱,我就给你付游乐场的门票,送几杯奶茶。 身体接触也是一样,适当拒绝的同时,也要适当满足。最好做到你今天亲我一口,我明天就摸你一把。你今天拒绝我摸你,那我明天就不给你亲。 这才是萌新谈恋爱的能量平衡法则啊! 祁野勾开她的手,“你提要求了吗,就说我赖皮。别给我使眼色,要什么直接说。” 既然他都这样问了。 付星空也不好遮遮掩掩搞暗示,盯着他,一本正经,直截了当地说,“给我摸一把你的肌肉。” 祁野:“……” 他们在路上呆站着,扯了很久的摸肌肉的话题。周围有几个人,甚至还有几只鬼都朝他们望过来,眼神怪异。 祁野手按着胯骨,垂了下头,不受控制地就笑了出来 心头生长出的某种微妙的东西,趁着劣质啤酒的热意一点点起了后劲儿,他越笑越不能自制。 付星空抱起手臂,连番质问:“咋地?不同意就是赖皮,谈恋爱是要讲平衡的,凭什么你想亲我就能亲,我想摸你就不行,啊?” 祁野缓缓止了笑,掀起眼皮,“我有说不给摸吗。” 也是哦。 付星空心里一嘀咕。 他拽了外套拉链,利落地把衣服脱下来,掸在左肩,瞧着她,语气拽拽地说,“你随意。” 说得这么有底气。 付星空在他身上仔细看了片刻,宽肩窄腰,露出的手臂有点薄肌,恰到好处不会太壮,看着也不病弱。锁骨平直微凸,从领口露出来,几分欲气陷在那两道冷白紧实的骨骼弯里。 这么好的身材,该他有底气。 付星空被他忽然的坦荡反而整得有点畏缩,注意到身旁的几道目光,牵着他的手往前走,口中说了句:“出去摸。” 祁野弯唇,盯着她的侧脸,“哦。” 夜风袭来,他们走了十几分钟,终于看到出口站点的冷白光。走出欢乐谷,距离后门十来米就是公交车的站牌点。 他们坐地铁回去也行,打车也可以。但现在出来的人比较多,地铁肯定挤,打车也得等排号。 而去他们学校的56路公交车一直人少,所以比较过后,当然是坐公交更好。 而且他们刚一出来,正好有辆很空的56路停在后门站牌前。 上车后,他们坐在最末排。 付星空靠窗,祁野坐外面。 两排之前的座位,稀稀拉拉坐着三个人。头发寥寥无几,只顾低头玩消消乐的苦逼社畜一枚。戴着耳机听歌的中学生,还有一个拿着拐杖的白发老婆婆。 压根没人关注他俩。 付星空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高楼大厦,食指在他手心慢慢地画圈打转,心里蠢蠢欲动起来。 安静了十来秒钟。 她侧过脸,悄声唤他,“祁野?” 祁野撑着扶手,瞅着她那副不值钱的小样,故意不答。 她没听见他回话,但记得他几分钟撂给她的那句“你随意” 她笑眯着,俯在他的耳边,还是有礼貌地和男朋友打了个招呼,“祁野,我摸了啊。” 随声而来。 她的一只小手从他的侧腰摸过来,摸得很慢很慢,全身心地感受着他身体的温度和质感。 他有腹肌,隔衣服摸着表面皮肤是软的,但稍微用一丁点力,薄肤下的肌肉蕴着硬实野性的力量,按起来硬邦邦的,真的像厚木板。 没有一丝松懈的肥肉,整个腰身都紧紧的。 付星空就这样把她的爪在他的腹部摸了足足四五个来回,猛不丁一抬眼,还处于痴迷状态的眼睛和他安静地瞳仁一对视。 羞愧感瞬间爆涌上来,她眼睛瞪直,连忙收回手,身体直往回退。 “这下爽了?”祁野问。 付星空干笑着,看着他莫名得意的神情,心中和祁野作对多年的那点敌劲儿冒出来,不想让他得意。 她下意识脱口而出,“爽什么?你又没有。” 祁野笑笑,“我没有?” “没有你摸这么久?” 付星空被问得哑口无言,灵活的脑袋极速旋转了须臾后,她极其认真地回答:“这你就不懂了。” “你要是有,我摸到了不就完事了。正因为你没有,我才要帮你找。真的,不扯谎,你的腹肌藏得太深了,我摸了好久才找到那么一点点。” 祁野挑眉:“哦,那它在哪?” 付星空迟滞地伸出食指,往他腹部的某个地方一指,“好像是在这里,要不你再给我点儿时间,我仔细找找。” 祁野静静地和她对视片刻,终于绷不住地笑出来,拇指和食指按着两腮,肩膀笑得一颤一颤。 付星空耳根一烧,默默转向窗户,捂住脸,心里有点羞耻,“笑屁。” 第33章 韭菜饼 女篮的比赛近了, 双十一也悄然将至。 付星空跟着大二大三的学姐,每天下午上完课就是去练球,她们球队一共七个人, 有两个是替补轮换的。 付星空以前真没接触过篮球,刚开始跟着练,晚上回去走路都是飘着的, 洗衣服都拧不动。手上还磨得到处是伤。 有点儿她初中练田径队那滋味了。 比赛开始前, 第七天。 周六下午, 姑且是放假的时间, 她们专业都没有课。 室友在组双十一淘宝的红包大战,到处拉人,像拼多多砍价似的。 付星空帮着做了几个任务, 就凑个热闹, 也开始逛起淘宝。没记错的话,年底就是祁野的生日,他满十九岁,做女朋友的想给他送个礼物。 她把手靠在后颈。由于以前也没给男生送过礼物, 实在不知道送什么合适。 她的送礼思维还停留在初高中,逢年过节去水果店买包装好的平安果, 或者去书店掏几张贺卡。 付星空打了个响指, 询问老手, “倩茹, 生日礼物送啥好?” “你男朋友?”刘倩茹反问。 “嗯。” “送鞋吧, 或者是键盘, 游戏机之类的。他们喜欢这个。” 她给的建议一点儿没错。 可奈何付星空心有余而力不足, 光凭生活费她是真没钱买, 顿顿吃馒头都凑不出来。要是挤时间出来, 打几个兼职倒应该够。 她思索一番,正好逛到一款新出的键盘,四位数。她想这是他们在一起以来,在一起过的第一个生日。应该买点儿好的东西给他。 决心一下。 她就把“目标物”加到了购物车里面,准备双十一分期付款,到时候找兼职工作慢慢还。 第一个找的工作是英语幼儿机构的助教。每个星期排班兼职,做久了也算比较稳定。 她联系好地方,第二天一早就去面试。她口语挺好,和面试官交流了几分钟就直接通过,当天下午就跟着前辈实习了半天。 回到学校时,夜色四合。 十一月的风虽然不似深冬的严寒,也还有点凉飕飕的,她拢了几下外套,走到西区的小超市想点饭团面包,随便吃了了事。 然后赶紧去开外院的周会。 她坐在高凳子上,闲闲地刷手机。身后的便利店大门方向,忽然传来几声篮球砸地的声音,还有男生说话的声音。 有一道很熟悉,清润干净,透着冷冷的质感。 付星空回头,正巧看见祁野穿着黑色的运动外套,抱着球,在跟他朋友聊天。 她在原地滞了一会,等到他说完,转过头,才挥了下手,“呦~” 祁野瞅到她,还有她手里的奶油面包,咧嘴笑了下,立马就把手里头的球扔给旁边的人,又和他们说了几句,接着就朝她走过来,“你晚上就吃这个?” 付星空把咬得乱七八糟的奶油面包伸到他嘴前,很自然地说一句,“吃不吃?” 祁野愣了一下,还真低头咬了一口。 腻白的奶油沾到他唇角,他用拇指蹭了两下,还有点没蹭干净。 付星空一边咬着他咬过的面包,一边把他的领子往下拉,用手去搽他嘴角的残留的奶油。 随便一问,“好吃不?” 祁野看着她的眼睛,笑笑说,“还行。” 付星空拍拍身边的凳子,示意他坐下。 他也真坐了下来,抓着她的手玩,有一句没一句的讲话。 刚才还跟祁野吹牛,谈笑风生的几个球队哥们远远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个亲亲我我,脸上瞬间就笑不出来了。 眼睛里的羡慕都快化成浓浓的酸水,从眼眶里淌出来。 “艹,我他妈为什么没有女朋友?” “唉…生活好苦啊。” “你们谁能赶紧给我介绍个女朋友啊,要求不高,女的就行。” “我要有,还轮得着你?” 他们站了一会。实在看得心里发酸,就往食堂里面去了。感情问题解决不了,至少先把肚子问题解决。 这边。 祁野摸到她手上的口子,有好几道,手指上有,虎口也有。像干了体力活磨得伤,他指尖轻轻抚过,低着眼,语气不太好地问,“你手怎么了,搬砖去了。 ” 凳子很高,付星空的脚挨不着地,摇啊摇,说:“打球弄的,过几天不是女篮比赛嘛。我报名了。” 祁野上下看看她,尤其看了看她的小短腿,“就你?” 毕竟,篮球跟跳高还有排球一样,身高是评定实力里的重要一项。 付星空脚晃着晃着,就照着他的腿踢了一下,“亏你还是校队的。” “我在我们专业里算高了,还有,投篮关键是看弹跳力。” 祁野越想越好笑,看着她手里的面包也吃完了,说,“正好球在,带你去篮球场练练。” 付星空:“球在哪?” 祁野朝着远处一挑下巴,“我朋友那,你去不去。” 她一会儿还有例会。但心里还是想多跟祁野待着,不想去看辅导员那张老脸。 她摸出手机,往寝室群里给她们发了句,“帮我喊个到。” 接着,果断回复她男朋友,“去。” 祁野从凳子上跳下来,手抄兜里去找他们要球。 没一会。 他们两个人就到了南区的篮球场。 此时正是各大院系,一周一次的例会时间,篮球场上没什么人,有点空荡。路灯投下的光是混浊的暖橘色,莫名让人觉得带着厚重微热的温度。 付星空上个星期才练了五天,手臂和腿都还在疼。她站在篮球架上,嘴里逞能说要给祁野看看自己练习的成果。 结果投了四五个球,都没进,有两个甚至球框都没碰到。砸了个空,直接弧线掉在地上。 一下一下蹦跳着,往远处去。 付星空:“……” 多少有点尴尬。 祁野帮她把球捡了回来,单手抛起,把球自如地在手里旋转几下,牵唇看着她,调侃,“谁刚吹牛说她弹跳力好来着。” 付星空默了一小会儿,用手按着手腕,“今天状态不好,我前几天都投得进的。” 祁野:“你投之前,不要站那么直,膝盖屈一点再起跳,这样能借点力。” 他说完,就演示了一遍,站在三分线外,手举着球,身体下沉,一个长投,轻轻松松的直接正中球框。 付星空看着他得意洋洋的脸,“我才练五天,你打十年了吧。得意啥?” 祁野把球抛给她,“在你面前装一下不行?” 付星空踉跄了几下,抱稳球,“就你装,我也想装。” 祁野:“你照我说的再试一遍,应该能进。” 付星空原模原样地模仿他的动作,身体下沉屈膝,手肘弯一下,一举发作,往上投球。 然而,还是砸了个空。 她虚了一下眼,怀疑自己是不是今天做兼职给三个班的小孩改了英语作业,累到眼睛,才变成这样。 她揉几下眼,冲着祁野道,“你骗人。” 祁野还以为她委屈哭了。呆住了片刻才动脚往她那儿走,手抚着她的下巴往上抬了点,沉声道:“球脏,你手别摸眼睛。” 付星空听他这样说。也感觉眼睛里有点刺痛。 她立马撒开手,盯着他,看了一眼他放在自己脸上的手,反问,“你手不脏?干嘛摸我脸。” 祁野还就故意没收手,用拇指捏了一把她脸上的肉,“搽手。” 付星空没好气拍开他的手,去捡球,一边说,“你说教球的呢,一直都进不了。” 祁野抱起手臂,“我比较建议你们队直接换个球员。” 付星空:“……” 有没有耐心啊。 “我不管,我今天要进一个再走。”付星空一手抱球,一手捏着肩膀,站在三分线上。 祁野就蹲在场外看:“行,你慢慢来。” 曾经跑过田径的人还是不一样,毅力不小。一连投了上十个,虽然都没进,但是也没停。 时间一点点过去。 祁野一直没玩手机,目不转睛盯着她看。 不知不觉,气氛就从旷课和他出来说说话聊聊天,变成了她一个人和篮球死磕的局面。 投到第十七个才进。 付星空累得有点难受,喘息不止,撑着腰,慢步走到花坛边的台阶上坐着。 祁野弯腰单手抓起球,坐在她身边。 “喝不喝水。” “不喝。”她歇了好一阵后,手放在膝盖上,对他说,“我们去图书馆坐坐吧,我腿疼。” 祁野:“你走得动?” 付星空看着他幽灼的眼,顺着他的话一接,“那你背我走?” 她仗着校园里没人,大家都在开例会还没放出来,所以什么要求都敢提。 祁野勾唇故意先推了一下,撑着下巴说说:“我打球也累,图书馆又远。” 付星空揉着膝盖,小声:“切……” 他挑眉,看向她,“要不你亲我一个,我背你。” 他们待的地几乎没光,暗得像密室里面。灌木丛也被黑暗染成深浓的黑绿。 付星空眯着眼看着他,用手晃了晃,好奇地看着他鼻子以下,“你嘴在哪儿呢?” 祁野这边估计不逆光,还能清楚地瞅到她的脸。 他俯身靠近,付星空感觉嘴唇上面一热,耳听见他哑声说,“在这里。” 第34章 开胃菜 祁野这边估计不逆光, 还能清楚地瞅到她的脸。 他俯身靠近,付星空感觉嘴唇上面一热,耳听见他哑声说, “在这里。” 付星空气还没喘匀,被他忽然一亲,反手就是一锤砸在他的肩膀上, 顺势把他往外推了一点, “不背算了。” 祁野笑笑说, “亲都亲了。” 付星空把手里的球紧了紧, “它怎么办?顶你头上?” 祁野往台阶那边瞅了一眼,“带不回去先放这儿也行,回头我路过再拿。” 付星空哦了一声, 默默把手里的球放在灌木丛下面。接着就环着他的脖子, 任他背。 她没给男生背过,现在不是冬天,衣服穿得也不厚。她身上是件薄薄的长卫衣,浅蓝色。 她趴在他的背上, 难免胸口会紧紧抵着他,感觉不太好意思。她就下意识僵着背, 尽量和他的身体拉开一点距离。 这个姿势不仅她累。祁野也不太自在, 就好像背了一个拉链全开, 一直想往后的倒的巨型背包。 祁野走了一会儿, 实在被她弄得不舒服。他懒声问了一句, “付星空, 你是不是想勒死我?” 她松了点手臂的力, 作势靠近一丢丢, 假装这点距离并不是她刻意营造的, 语气自如地说,“我没。” 祁野:“你靠上来。” 付星空:“……” 祁野:“快点,不然就自己走。” 他说了她两遍。 付星空才搂着他的脖子,一点点把挺着的后背放松下来,恢复正常状态,胸口慢慢贴他的后背,头靠向他的肩骨。 满满实实的压下来,那种飘着的感觉不见,他是轻松一些。 同时也不得不承认,她的身体轮廓也因为这个贴合的动作,都在他身上有了实在的质感。 柔柔软软抵着,身上还带着奶香。 祁野的喉结动了动,嗓子里干痒,转移话题哑声道,“你最近吃胖了。” 付星空:“我最近还瘦了两斤好吗。” 祁野本来就是找话题说的她胖,所以完全没听她的回答,继续问别的,“你真去图书馆?” 付星空:“不然去哪?” 合着她是想和他多待会,不想回寝室,才一直在学校里找能消磨时间,又能闲聊的地方。 祁野:“你明天早上有课吗?” 付星空呼吸一紧,手环着他脖子质问,语气紧张,“你…干嘛?想跟我出去过夜?” 祁野:“不是。” 付星空:“那你问明天早上有没有课?” 祁野:“有点远,我怕万一回不来,八成就要过夜。” 付星空:“去哪啊?” 祁野:“江滩。” 她之前听刘倩茹说过江滩是个好玩的地方,至少比在商业街舒服,可以坐游船,吃烧烤,还能看烟花。空气风景都一级赞,小情侣约会常去地。 付星空有点点心动,摇着脚尖说:“反正我明天上午一二节没课,去也行。” “嗯。” 之后,大概七八点钟,付星空和她室友打了个招呼就跟着祁野出了校园,坐地铁到江滩公园。九站路,不算远,可也不近。 到时,江边起了很大的风,风里头都是沙石和江水的味道,温度冷硬。 付星空穿了件奶蓝色的薄外衣,浅灰色的运动裤,一步一步往下面走。 地面都是沙石滩,滩上面有两节高台,用石梯连接。高台一路沿江,有不少小摊小贩都在这里做生意,买点烧烤甜点,还有做气球射击游戏的店家。 这里空气好,地处辽阔。夜晚来散步的人很多,而且过半数都是小情侣。 付星空和祁野沿着高台走,准备到游船的站点,赶最后几班船到对面,然后搭两站地铁直接抄近路回学校,这样就能赶得上十一点半的门禁。 他们路过一家射击店,店面不大,光倒是很亮堂。付星空看到挂娃娃的那面墙,不知道是不是看上哪个,有点儿走不动路。 老板才接完一单生意,送走个小孩。看到付星空有点意愿,赶紧笑脸相迎,“要不要试一试,十块二十枪。” 付星空看着老板先礼貌性点点头,继续在娃娃墙上扫视。主要她看中了一只小白猫,就想试试看。 她知道他们现在有点赶时间,有眼力见地瞄了下祁野。 谁知他说,“你要哪个?” 付星空扬了下下巴:“我想要那个猫。” 猫玩具的下面标着价格三十,和五十枪。要么打中五十次,要么可以直接出钱买回去。 祁野看了眼手机,还有点时间够她霍霍,他就先付了五十枪,给她试试。 付星空上次玩这个,还是十年前的事。她坐在桌前,一手握着枪身,一手放在扳机处,怎么摆都有点不自在。 她眯了一边眼睛,先放了一枪,子弹射出去,满墙的气球全部完好无损。 付星空接连再开了几枪,结果也都差不多。她瞥到祁野似笑非笑地在一旁盯着她,莫名觉得有点丢人。 球也没投进,枪也打不中,倒霉透顶。 烦恼时。 祁野曲下腰,抬腕帮她调了一下枪的摆放位置。手指按着她的食指,带着她扣在扳机上,“你瞄的时候往下一点,子弹会飘。” 他的声音就在耳边,热热地拢着耳廓。旁边还有围观的人,稀稀拉拉地围了半圈,紧盯着她接下来的表现。 付星空不知道怎么回事,心一直砰砰地跳,之前打了这么久的球,手也有点软了。 她食指无力地搁在扳机上,任他领着连开了三枪。对面的气球应声破了三个。这种打到东西的实在感,让付星空忍不住低呼了两声。 接下来的几枪,也是祁野带着她打中的。打到第十枪,他才收回手,让她自己试试。 付星空手上有了点感觉,之后的子弹几乎中了四分之三。距离换下那个猫娃娃还是差一点,他们又加了十块的,才把战利品拿到手。 离开枪击店。 付星空抱着娃娃摸了几下,正想夸他男朋友几句好话。 祁野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摸出来,准备直接挂电话的,一看打电话的人,无奈地顿了几秒,还是接了下来。 付星空看他打电话,自然也就闭了嘴。 祁野:“喂,妈。” 付星空:“……” 是祁阿姨啊。 风声很大。她听不清听筒那边在说什么,只能听到祁野只言片语的应答,似乎是在问一些家常,还有元旦放假回家的事。 “嗯…到时候再说吧,看考试安排。” “嗯…嗯…现在在外面,江滩。” “她就在我旁边…” 祁阿姨八成是cue到她了。付星空心里一咯噔,她和祁野在一起这事,祁阿姨好像还不知道。 正思及此。 祁野说了句,“那你跟她说。” 接着,他把电话递过来。 付星空眼睛都瞪圆了。都这个点了,他们两个人还在外面,这不相当于告诉她妈,他俩有一腿嘛。 她显然还没准备好,僵硬地与祁野的双眼对看,无声地用口型和他说了几句。 ——你给我干嘛? ——我没什么说的。 祁野看着她,无视她的比手画脚,把手机慢慢往她耳朵上扣,同时坦声道,“我跟我妈说了。” 付星空:“哈?” 没等她跟祁野扯这事的前后经过,祁阿姨的声音已经涌入耳中,语气亲亲热热的,“是星空吗?我是你祁阿姨。” 星空以前经常在棋牌室玩,和祁阿姨也是真熟。受她的照顾不少,逢年过节零食红包少不了,就连她到学校里来看祁野,也会记得给她带一份饭,寒暑假还帮忙搬过行李。 从前她跟祁阿姨,比跟祁野都亲。 不过那都是基于祁阿姨把她当小孩的情况下,如果是把她当成她儿子的女朋友。祁阿姨还会不会喜欢她,答案就不一定了吧。 付星空想到这些,竟然有点紧张,“祁阿姨好。” “你们现在在江滩玩吗?看烟花了吗?” 付星空:“它…今天好像不放。” “哦…你们的事,祁野都给我说了。” 付星空:“……啊…” “我就说他脾气也不太好,整天就知道学习,打游戏打球。你跟他比较熟,应该知道小祁人不坏,就是嘴有点硬。你们在一起,阿姨完全没有意见,我们两家人都是知根知底的,你们不用有顾虑。” 祁阿姨一直是个清醒人,口条利索,和祁野一样思维很清楚。 付星空听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掏心窝子的话,每一句都戳中她不安定的内心深处。 她心中莫名安稳许多,“嗯…知道了祁阿姨。” “好,那就好,星空你把电话给祁野吧,我跟小祁还要再讲几句。” 付星空嗯了一声,把手机递回给祁野。 他接过来,祁妈的语气一下变了不少,刚刚还是温温柔柔的,一跟她儿子说话,语气就变硬了,“我跟你说哈,你谈个恋爱就认真谈,不要跟你在家似的,摆个臭脸给谁看。” “还有,小空空年纪还小,你自己也还没满二十,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现在已经十点多了,赶紧送人家学校,听见没,狗崽子。” 最后两句声音提得挺高,祁野把手机拉远了一点,扯唇笑着。心说,到底谁是你亲生的? “知道了,我心里有数。”他淡淡回答。 她妈听到到这样回答,紧绷的语气松懈了几分,“行,挂了,早点回学校。” 电话挂断。 祁野顺势瞄了一眼时间,还有八分钟末班船就开了。他们现在还看不见站点,只能说走船路回去有点悬。 “打车回去吧,船来不及了。”他俯视着她,镇定地提出建议。 付星空:“打车贵。” 在南城打车,又是晚上,十多站的路程,怎么着也得大几百。还不如去KTV过一晚,还能唱歌有零食。 “我付。”他应。 付星空:“你的钱不是祁阿姨给的?打一次好几百呢,败家子。” 祁野定定看着她,懒散地吭声,“那你想咋地?” 除了打车和游船,其他线路都至少要花将近一小时,绝对赶不上宵禁。 祁野那边的寝室楼不清楚,反正她楼下的楼管阿姨,睡得比谁都死。但凡有人错过宵禁,基本都是敲不开门的。 纯粹来自她同寝室友刘倩茹的经验之谈。 付星空捏着下巴想了一会儿,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她眼睛亮了亮看着他,“要不我们去蹦迪?或者去酒吧。那里应该是通宵的,我们去玩嘛。” 祁野安静地俯视着她,沉默片刻,“不行。那边不是通宵的,开到三四点就关了。” 付星空拉着他的手臂摇了几下,语气像撒娇,“那我们玩到三点也行啊。” 祁野刚上大学那阵,在社团朋友的生扯硬拽下,曾经去过两次那种地方。 也许是有那种清吧,或者不那么乱的酒吧存在,至少他们去的那两个酒吧都挺乱的。 台子上有穿着清凉的小哥哥小姐姐跳钢管舞,搭讪约炮的人更是数不胜数。酒吧的门口角落,蹦野迪的大有人在,等着醉酒的单身女性出来,假装熟人占便宜。 总之,那里绝对不是付星空这种单纯小姑娘该好奇的地方。 祁野语气沉了几分,拉着她的手往阶梯上走,“玩什么?你个小屁孩。” 付星空:“我已经成年了,我只是好奇,难得我们有机会啊。” 祁野实在坳不过这人的执拗性子,直接搬出一张王牌,“我妈让我送你回学校,你再说,我跟我妈讲。” 付星空:“……你是小学生吗?” 祁野:“……” 付星空看着他一言不发的背影,抿紧唇,在心里暗暗道,你不带我,我下次和室友去。 他们走出滨江公园,十点多的南城还很热闹。星星的碎灯挂满高大的树枝,两街道上全是房车小店,卖各种首饰杂物。 付星空抱着娃娃,和他在街上闲晃。 她不知祁野在盘算什么,到底打算怎么过今晚,露宿街头还是网吧开黑。 反正他要是去网吧开黑,她断然要跟他分道扬镳,明早集合。坚决不陪男生通宵打游戏。 走着走着,街边的店家少了,她猛不丁瞅到街口有几家酒店,全身一僵。 她咋就没想到,事情会朝那种方向发展呢?万一祁野是想跟她那个啥,那个啥?才故意不去蹦迪的。 当然也有可能他没那个意思,只是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个觉? 付星空愣神之际,七运酒店的大标牌已经悬在她正眼前,闪着幽亮的白光。 “……住酒店吗?”她不自觉压着声音问他,心里甚至泛出一丝做错事的心虚。 总感觉被人发现了的话,她可能会被处分退学。 祁野:“你选,网吧,KTV,酒店。” 付星空:“我选酒吧!” 祁野啧了一声,直接把她拉了进去。 这家酒店不是高档的星级酒店,就是一般的酒店。大堂里的灯亮得刺眼,白地板搽到把天花板的水晶吊灯都映照得一清二楚,像两个上下颠倒的世界。 前台是两位,一男一女,身着黑色工作服。 付星空被他牵到前台,看着他的手拽着自己的手,拽得这么紧,腹内自顾自地意淫起来。 祁野指定是图谋不轨,他肯定要像电视剧里面演的一样,跟前台小姐姐打暗号。串通一气,要她说只剩一间房这种鬼话… 付星空想着,不由地用背抵着前台,不看他俩,光听声。 前台:“您好,是要入住吗?” 祁野:“嗯。” 前台:“请问您有预约吗?” 祁野:“没有。” 前台:“有会员吗?” 祁野:“没有。” 前台:“请问您是要几间?” 祁野:“两间套房。” 两间…两间…两间………… 付星空脑子里面好像只留了这两个字,在她的脑海中心不间断地往四方散开,撞击,再回响。 到她回过神来,人已经站在608房门的门口。 祁野帮她刷了房卡,把她推进去,打量了两眼房内的结构和家具,紧接着一点儿留恋都没有地和她说了一句,“明早七点集合。” “啪。” 房门落锁。 付星空:“……” 祁野真的是我男朋友吗? 难道不是军训教官上身了? 她呆呆站了半分钟才动脚。走到床边,背身躺上去。望着天花板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她也没洗漱,人就开始犯困,眯着眼睛真睡过去了将近两小时才醒。 睡都睡着了,为什么醒? 不为别的。 就因为旁边,准确的说是607房间的两位年轻情侣那个什么的声音实在太大了。 这么厚的墙,那带着刺激的欢叫声都穿透了过来,还一声比一声大。 付星空今天出门没带耳机,只能抱着娃娃,把被子裹在头上装听不见。然而,越是在意,那声音越像加了扩音器一般,湿漉漉黏腻腻地钻入她的耳洞。 “……好棒……宝贝…” “再……重点……” “就是那儿…啊…啊……嗯…”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付星空捂着耳朵,忍到极限,脸都憋红了。 啪地一下掀开被子,蹬上拖鞋拿了房卡就开门往外走。走出门,走到607的房门口,她才意识到这事儿可跟楼上寝室吵闹,她去上门提醒不一样。 她现在敲门提醒他俩小声点,无异于让人在上厕所上到一半时喊卡。 这是生理性的,不是说停就能停的。 她这样敲门,属实缺德了点。 她拎着猫娃娃的耳朵,垂着脑袋,抬手揉了几把困意浓沉的眼睛。 心说,那我…怎么办? 她记得祁野的房间是在她的对面。去他那里的话,肯定就听不见这些有的没的的声音了。 她刚都睡了一个多小时了,现在凌晨一点钟左右,没睡饱的人中途醒过来,总是更加想睡得不得了。 她都没怎么思索。迷迷糊糊地,转身就走到祁野的610房门前,抬手敲了几下。 等了一小会,没反应。 她和祁野经常晚上打电话,wx聊天。她很清楚这人,一般没作业不打游戏的情况下,十二点就睡,比起一众夜战到凌晨三四点的大学生,他就比较健康养生派。 酒店里没电脑给祁野打游戏,他八成是真睡了,不晓得她叫不叫的醒… 付星空敲了三遍门,敲到手都痛了。 正当她盘算着,要不要干脆还是回自己房间熬一会儿,等隔壁那对小鸳鸯完事,反正时间应该不会很长……吧。 眼前的门忽地一下开了。带起一股风,掀动她碎碎乱乱的空气刘海。 付星空缓缓地抬起她沉重的眼皮,看向房内开门的人。 他头发也乱,身上是件白短袖,领子歪七扭八,衣摆处也有几道皱。瞳孔的颜色又黑又浓,无力疲软还带着点莫名其妙的情绪,不耐烦地垂眼盯着她。 一目了然,祁野是被她敲醒的。 上高中的时候,付星空就知道祁野的起床气大,倒不是因为她叫过他起床。 而是因为,她曾经和他坐过几次同桌,午觉铃响后,叫他起来,他都这副表情。一脸烦躁,一张想k人的冷脸,看得让人退避三舍。 “有事?”祁野的嗓子哑透了,声音好低,语调冷冷的。 付星空居然还有点儿怕他。她紧着猫咪娃娃的耳朵,顿了几秒后,沙着嗓音回,“我那边有声音,我睡不着,隔壁的在吵。” 祁野垂着脑袋静了一会,转身回房拿了他的手机,又整理了几下床,走回来,冲着她往自己房内招手示意,“你房卡给我,我睡你那儿,你睡这。” 付星空的房卡就在她手上。要给他也行,可给了他,不就代表祁野也会听到隔壁那些声。 她犹豫着,提前判断祁野肯定也忍不了这些。到时候还得回他自己房里睡,和她一起。 “可是…” 祁野:“快点。” 他催促的声音有点冷,付星空便也有些来气,直接把房卡塞给了他。 并在心里暗暗嘀咕,不听女朋友言,有你好看的…… 交换房间后。 付星空睡到了祁野刚睡过的床上。被子里枕头上还有他身上的温度和气味残留,温热的,带着一股森林海盐的味道。 她抱着娃娃,用鼻尖使劲嗅了嗅,安然地闭上双眼,就当是在他的怀抱里入眠。 可是刚合眼没几分钟。 门又响了。 吊着一根神经线没完全睡过去的付星空缓慢地睁开眼,开灯,起身,去开门。 他靠着门框,微倦地看着她。眼睛里的困意好像退去了不少,估计是听见某种难以言说的声音,被生生逼得清醒了几分。 他就这样不说话。 付星空有点想笑。 她有样学样地问,“你有事?” 祁野闭了下眼,呼出一口气,越过她径直往房内走,“我坐一会儿,再回去睡。” 付星空探头左右看了看两头皆没有人的空荡走廊。她把门关上,回身走到床边,爬回床铺,抱着被子看着他。 他仰躺在沙发上,手臂搁在后颈,眼睛闭着的,头发垂下来盖住小半张脸,只露一个冷白的颚骨线,和薄薄的嘴唇。 他已经不避讳和她有些身体接触,不过都在亲亲抱抱的范围内。他从来没越界做过别的事,做为男朋友他让她安心得过分。 付星空在他身上感受不到一丝做为男人的危险性,她揉了揉眼角,小声说:“你要不就在这里睡吧,祁野。” 祁野慢了好几拍地回,“沙发短了。” 付星空:“你可以睡地上,虽然…没有多的被子和床垫。” “……” “你知道要等多久吗?”她问。 她提的这个问题的语气里,不光只好奇现在的境况,似乎还连带一些她心中早已有过的疑问。好奇度爆表,声音都亮了几个度。 “不知道。”祁野敷衍回答。 “那你猜一下。”付星空追问。 “我不猜。” 付星空有点无语。 她环顾一下四周,没找到多余可做床铺的被子。但发现这个床还挺大,可能是每个房间的床型号不一样,总之他睡得这个比她之前房间的那个要大一点。 她想到一个主意。反正祁野都这么困了,看起来也像对她毫无兴趣的样子。她把另一个枕头拖出来,和她的枕头摆齐,“你要不要上来睡,反正这个床很大……” 祁野斩钉截铁道,“不用。” 不管是出于何目的。付星空都感觉好像被他男朋友捅了两刀,她叹了声气,“为什么不可以,你宁愿坐在这里等,都不愿意跟我睡,你不是我男朋友。” 祁野:“……” 付星空拍了几下床:“上来嘛,快点。” 她的话,和隔壁那对情侣的话语不谋而合,声音调调也有点像。 “快一点…” “上来…” 祁野混沌的神经顿时抽搐了几下。 她还在催他,不休不止,“快点啊,我困得不行了。你在那等,我睡不着。” 祁野没法子。心里想先到她床上眯一会儿,到时候等她睡着,再回她房里睡。 他脱了鞋,一边膝盖跪在床上。 她捏着被子瞳孔涣散地看着他,乌黑密稠的长发搭她肩膀上,垂到腰间,袖口领口露出的脖子和锁骨,皮肤雪白柔软。 呼吸和身上带着淡淡的奶香味。 被子里也有,这么一会就染上了。 祁野躺在她身边,从没有哪一刻这么清楚地意识到,付星空是女孩子,是他女朋友。 不知不觉,她就长大了。 一片静谧里。 两道呼吸此起彼伏。 心脏一声比一声重。 关了灯。 两人的脸都溶化在昏聩中看不真切。 付星空闭着眼睛,感受到他应该是和她面对面睡的。他的呼吸带着热燥,频率更稳,质感更粗,和她太不一样。 “祁野…”她叫了一声,以确认他睡了还是没有,像幼儿园午睡时玩的小游戏。 “嗯…”他应。 “我好像……听见你的心跳声了。”她唇齿含糊地说。 “嗯。” “我能不能摸一下。” 第35章 烧刀子 “我能不能摸一下。”她任性地提出要求。 身体是很想睡, 脑袋却不想,因为祁野就睡在她的身边,好不容易哄过来, 一分一秒都很珍贵,用来睡觉太过浪费了。 祁野没回答,过了半晌才回了一个嗯字。 她的手不像上回那么肆意妄行。可能是因为没开灯看不见, 所以小心翼翼地, 用手指顺着软软的床铺一寸寸滑过去。 轻轻摸到他的胸口时。 又重又沉, 但很缓慢地的心跳声, 就像鼓棒槌在她手上。 付星空碰了一小会,就收了回去,“你睡得着吗……祁野。” 他眯着眼, 迷蒙模糊地看着她, “睡得着。” 付星空:“……” 真是不解风情。 “你刚还说困的。”他喃。 付星空支吾解释,“可是我现在清醒一点了……” “对了,我房间隔壁的声音,你也听见了吗?” “没听见, 我回来干嘛?”他没好气地说,声音里面没有什么力气, 懒懒散散的, 困意浓沉。 “这墙隔音效果太差了。要是很多酒店都这样, 不都听得见……这多尴尬, 而且真要听见, 对单身狗也不友好。”她手放在枕下, 兀自念叨。 不明白她在替旁人担心什么。 “祁野?你睡了?…” 他滞了好一阵, 才应, “没。” 付星空:“嗯, 我忘了跟你说一个事,其实我没洗澡…” 祁野虚笑一声,“我也没洗。” 付星空也笑起来,看着他说:“我们两个好脏啊。” 祁野:“没带衣服洗不了。” 付星空接着问,“那你刷牙没?” 祁野:“刷了。” 付星空:“哦……” 看她着有点失望的反应,他知道她八成是没刷牙。 祁野扯着唇,催她说,“没有就去刷,不刷会蛀牙的。” 他睡在床的外侧,她要下床还得越过去,穿鞋子,开一次性的牙刷袋,和牙膏。 付星空实在懒得动,抠着自己的手指甲扯谎说,“我刷了啊……” 付星空说谎的一大特点,语尾的部分往上飘,语调也飘渺悬浮。 祁野再了解不过,挪近了一点,“你张嘴。” 付星空往后避,故意转开话题,“不要,我不跟你接吻。” 祁野:“快去刷牙,你以前吃糖蛀牙疼得哭,都忘了?” 付星空:“不嘛。” 祁野一时没说话。付星空还以为他就此罢了,没成想他直接把她抱了起来,走到浴室强行让刷牙。 她站在大镜子前面,祁野靠着门。里面的空间挺窄,浴缸就在边上。 她慢慢吞吞地拆了包装袋,挤出牙膏刷牙。大概两分钟,她漱干净嘴里的水,把嘴擦干净,这才算了事,跟着他回床上躺好。 凉水一入口,她越发清醒睡不着。 嘴里面清凉的薄荷味积在唇齿间。 她伸出食指,摸到祁野的下颚线,从耳根滑到下巴尖,慢慢地摸到他的下唇边缘,唇心。 然后用了一点力,像惩罚一样往下一按。他的唇瓣很软很柔,按起来像果冻。 付星空嘟嘟囔囔,“你弄得我睡不着,嘴里面好凉。” 祁野睁开眼,拿开她的手,“你要不回你自己房间睡。” 合着这是要赶她走。 付星空:“谁知道他们完事没,我不回去。” 祁野直挺挺地说:“完了。” 付星空:“你怎么知…” “别闹了。” 指令性动词听起来有点凶。付星空被他压制了须臾后,才回嘴道:“嘴长在我脸上,说话是我的权利。” 祁野:“现在是睡觉时间。” 付星空看着他的脸,顿了一小会儿,“可是你这么冷漠,会让我觉得你不喜欢我。明明我们都躺在一张床上了。” “你其实也没有很喜欢我吧……只是习惯了跟我相处,才会和我在一起的……” 一点点冷淡的反应,都足以让女生去怀疑承诺,以及男生口中的喜欢这两个字。 祁野眯着眼都能看见她那双在昏暗中亮亮圆圆的眼睛,瞳孔寂静,透着一种让人伤感的执着和单纯。 他长臂一伸,把她搂进怀中,“我冷淡?” “我现在要是不冷淡,你就等着被我弄哭。” 付星空知道他话里的意思,脸微微变烫了一点。被子下,他们的膝盖抵在一起,脚尖挨着脚尖。 她嘀嘀咕咕道,“不那个,你好歹也像现在这样抱抱我,亲一下不就行了,用不着一直拒绝我吧,太伤自尊心了。” 祁野:“…抱完了,我松了。” 付星空:“……” 你的温暖就只有十秒钟吗?! 他的手臂松开,付星空却反手紧紧地抱住了他,像抱娃娃一样,自顾自地宣布,“就这样睡。” 祁野啧了一声,冷声,“松手。” 付星空反声质问,语气委屈不解:“为什么不能这样睡?” 祁野停了一瞬,看着她无知的眼神。 接着,他就直接掀翻了她,抓着她的双手,单用一只手按在她的头顶。 付星空没料到他的举动,惊得眼睛都瞪圆了,呆呆看着他压下来。 要呼叫的唇缝一启,嘴里的凉意就被他口唇里的湿热粗野地卷走,动作强势,来势汹汹,舌头在她的口腔里面又急又猛地扫荡。 她瞬间就无法呼吸了,脸憋的通红滚烫,声音也发不出,哼哼唧唧地说不了一个字。只能闭着眼睛,任他予取予求。 膝盖也被压着,他另一只手卷着她的衣服边往腰里面摸了三寸远。她皮肤滑得像奶冻,腰很细,他的手指却很粗糙,细致耐心地沿着她凹陷的脊骨沟一节一节地往上摸。 付星空当即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太不适应,拼命地挣扎着被制住的双手,用膝盖去隔开他。就在她后悔万分,直觉自己低估了男人的危险性时。 唇上的烫意忽而离去,他紧贴着她身体而产生的压迫感也随着消散。 空气静得可怕,只有她低弱地喘息断续相连。 时间似乎过了许久,又似乎只过了一霎那。 付星空一点一点张开眼,才看见祁野正安静地俯视着她,双瞳晦暗但平静,只有暗沉阴翳的火焰在里面隐隐地燃烧着。 仿佛刚才那一切只是他有意演出来吓唬她的。 她双手却还是被他紧锁着,压在床头,两根手指就扣住她细细的手腕骨。 “……还闹不闹?”他说。 付星空是真被吓到了,嘴角都在疼。她动了动手指,低声回,“不闹了。” 祁野垂眼看着她,他呼吸有点重,凸起的喉结在上下滚动着。 她都跟他说了不闹了,他还是没松手,俯身下去贴着她的唇继续亲。 湿漉漉的吻是有声音的,滚烫缠绵的,粘稠不堪的,是水的声音。 付星空快要被逼疯,她一直偏开脸,口齿含糊地控诉,“……我……说……不闹……祁野……” 祁野原本真的只是想吓吓她而已。扰人清梦者,就该给点颜色看看。 没有想到的是,只是以一个吻做开头。 她被锁着的双手,从下往上看着他的哀求的眼神,脸颊泛出的颓唐的潮红,奶白色的皮肤,楚楚可怜的嗓音叫他的名字。 这一切,就能击碎理智,拽出他藏在心底深处,数不尽的下流欲望。 虽不是一发不可收拾,也耽溺其中,难以自拔。 深吻持续了十几秒。 她才感到唇上一空,手腕的束缚也解了。 她赶紧用手背捂着唇,身子直往后面退。 他起身拿上她房间的房卡,和他的手机径直往门口走。 房门一开一关,风带起,窗帘的边角漾起一段深紫色的波纹,留下满室令人浮想联翩的暧昧气息。 过了约莫几分钟。 付星空呼吸喘匀了,才缓缓地坐起来,靠着床头,呆愣看着床下面,木地板上那只打气球赢来的猫咪娃娃,它正空洞地趴俯在地面上。 她发了良久的呆。 她把娃娃拎回来,卷进怀中。它没有祁野身上扎实的温度,也没有他身上浓沉逼人的热力和压迫。 无生命的娃娃注定安全,安静,但这感觉也很虚无。 她抱着娃娃,忽地一下倒回床上,看着透过窗帘缝淌到天花板上的流光碎屑。身体上还有他的肤感和味道余留。 腰,唇,背,脖子,膝盖,大腿… 不想要,又好像是特别想要。 被一贯冷静毒舌的祁野那样粗暴对待,看着他清俊的脸上出现糜烂沉溺的表情,全部都是因为她。 她闭上眼,就这样矛盾地回想着那些记忆,缓缓地入梦入眠。 ———— 第36章 小火锅 第二天一早。 付星空再醒来时, 闹铃都还没响。昨晚上以为能睡个好觉,毕竟练球逛街体力消耗不少,结果一晚上都没睡安稳, 翻来覆去,睡一会醒一会。 加起来一共没睡几个小时,现在起床甚至有点胸闷心悸。 她坐在床上放空了几分钟, 等到六点五十五分的闹铃响, 才开始有点动作。起来刷牙漱口, 洗脸收拾杂物。 然后穿袜子套鞋, 去找祁野。 说起来,她一直睡不舒坦,多半原因还是因为他昨晚的暴行。一直到睡着, 他都没给她发个消息说点什么。 今天见面, 会不会很尴尬啊。 她暗暗地想。 推开门,对面那门闭得死死的,他还没出来。 付星空懒再在回房间里等,就靠着门框, 默默地先玩手机等他。祁野不爱迟到,反正也就几分钟的事。 她点开寝室群, 昨晚上群里一如既往, 聊得很欢腾, 独独她没有加进去。 对面的门响了一声。她顺眼过去一看, 是祁野隔壁那房的小情侣, 也就是昨晚上那羞死人的动静始作俑者。 他俩从付星空面前过, 两人都十分年轻, 看起来是跟她差不多的大学生。女生穿牛仔外套和小短裙, 男生一身黑, 他们抱在一起走的,付星空隐约还听见他们的闲聊里有上课…开房…草莓印……之类的字眼。 看来确实是大学生。 付星空挪开黏在他俩身上的视线,不经心看着自己的脚尖发呆。 对面的门又响了两声。 祁野看着她站在自己门边愣神,心里微微一缩,手插兜里,顿了一秒后出声叫她,“走了。” 付星空仿佛在梦中被人叫醒,听到他的声音浑身一激灵,抬头看向他。 祁野看起来也像没怎么睡好,脸色有些苍白,无血色的唇抿着,眼下窝着浅淡的黛青色,双眼深静,盯着她。 除了有点疲累,他看起来并无其他异常,尴尬或不自在这种心绪倒是丝毫没显露出来。 仿佛昨晚上那些事压根没发生过。 付星空心里默默喃了句。 果然男生就是脸皮厚些。 她慢慢跟着他的脚步往走廊口走,退完房卡出酒店,他们坐上回学校的七号线地铁。将近八点,此时已经过了上班的高峰期,车厢里人流稀少。 付星空和他并肩坐,抱着手臂,头一垂一垂的犯瞌睡。 他斜瞅了她一眼,抬腕把她的脑袋往自己肩膀上拢,想让她靠着睡得舒服点。 付星空的反应却是全身僵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之后,立马往反方向退开,背紧紧抵着一侧的金属板,直着眼睛看着他。 祁野被她的反应怔住,静静看着她。一丝疑惑从微皱的眉间闪过后。他看着她惶然的眼睛,回想起一些事后,马上明白过来。 他沉声安抚,“这是公共场所,傻逼。” 身体的自然反应被意识上的判断力取代,付星空慢慢坐回去,摆正身体,回怼道:“你才傻逼,我这是身体警戒系统的反射弧,我又控制不了。” 她的眼神里有对他的怨怼。 祁野撑着下巴,若无其事地吭了句,“至于么?我又没做什么。” 她心道,你少装出一副我身经百战,所以轻描淡写的傲慢姿态。嘲笑她慌慌张张,青涩得像个没长大的小孩。 她和他,谁又不是第一次谈恋爱呢。 付星空:“你没做什么,昨晚跑回去干嘛。怎么不留下来继续睡啊。” 祁野:“你那么吵,我睡不着。” 付星空:“纯情少年。” 她仗着现在是白天,又是在地铁上。她知道他对自己莫若奈何,便开始口嗨挑衅,以挽回一下昨晚上被他吓到时丢失的脸面。 这种行为属实幼稚。 “这不你要求的嘛。”他说。 说完,他拖着调子,冷着张脸,懒洋洋地学起她说话:“…我不闹了…求你…松开我…” “…” 旁边似乎有几个人听见声,望过来。 付星空被他说得脸上臊得慌,一把捂着他的嘴,压着声音和他说,“给我闭嘴。” 祁野眼睛在笑,下垂的单眼皮微微弯起来,瞅着她,低声地应,“胆小就别挑衅人。” “我跟你脑袋里想的,不一样。” 无可否认,一直以来,她似乎都小觑了祁野的性别,就把他看成是和她差不多的人,性别观念太过薄弱。 殊不知他们谈了恋爱,她的有些挑衅不再如以前那样,说说笑笑,一揭就过。她再当玩笑随便说来玩,后果就会让她哭得很惨。 付星空咽了口口水,松开手,靠回自己的座位,毫无灵魂地回,“哦。” 祁野睨着她发白的小脸,还是伸出手把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肩头,悠悠说,“慢慢来吧。” 他的肩膀宽阔,身体和头靠在上面位置很足,质感也很踏实。 她慢了两三拍搂住他的胳膊,捏了捏,“其实你那样……” “我不讨厌。” 祁野挑一下眉,看着她的浓黑的眼睫,垂盖着眼帘。她没扯谎,这是她心中的真心话。 付星空,“就是有点不适应,你慢一点就好了。” 祁野勾唇失笑,“你在教我做事?” 付星空:“怎么了。” 怎么了,不行吗? 她脸上就像写着这句话。 祁野停了须臾,“下回试试。” 旁边的路人听力好,听了全程,偷笑不已。 ———— 付星空回到学校,第三四节都有课。她来不及回寝室找书,就让舒晓晓帮她带到教室。 听力课的老师姓陈,一直不让她的学生叫她老师,就让喊英文名或者是直呼刘姐。外院大部分老师都如此要求,不必说老师两字,直接叫名字就好。 陈姐平常上课喜欢跟学生拉家常,和她从前留学在外的经历。正经上课时,又讲得很清晰,细致得照顾到每一位学生。 愉快且充实的两节课很快就过去了。 下午再上完一二两节。 周一的课程就到此结束。 其他人该玩的玩,该回寝室的回寝室。 付星空兼职的幼儿培训机构那边排了班,她下课后和室友打完招呼,接连马不停蹄地往兼职地跑。到晚上七点多才回学校休息。 进寝室,今天两节课老师都没布置作业,室友皆氛围懒散,涂指甲油的,做运动的,还有一边打游戏一边泡脚。 刘倩茹看见付星空回来了,才算正经抓到人问她昨晚上到哪儿野去了。 到底是和男朋友去了酒店,付星空那点儿心虚还没散,随便乱扯了几句糊弄过去。 她在寝室歇了没好久,门外有人敲门。舒晓晓起身去开,来人是黄莹,来找付星空的。 “初赛的表出来了。”黄莹走进来,靠着付星空的床边楼梯,看着她说。 付星空趴在桌上,正倒腾口语课的ppt,听到她来缓慢地掀起眼皮望向她,“怎么说?” 黄莹看着手机,把赛程的时间表一个一个给她念,“比赛这周三开始,周三是机电对新传,商学院和国际教育,周五就我们和艺设学院。到下个星期五,十个学院进五个。” “然后再抽签两两对决,有一队运气好不用比赛,可以直接进。” “最后是车轮战决赛,直接进的那对队抽签,然后赢的再和最后一队比,决出一二三名。” 时间过得太快。付星空才练球没几天,竟然就要上场比赛,她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第一轮对上的竟然还是女生居多的艺设学院,她有气无力地答,“这么快就要比啊,我三步上篮都还没走利索呢。” 黄莹:“就是来跟你说一声,马上就要比了,这几天训练可能比较紧,学姐说要加练到晚上九点。” 付星空当然也想多准备准备,免得上场丢人,她一秒钟犹豫都没有,一口回答,“OK。” 黄莹瞄了一眼她电脑上的文档页面,点头:“那你忙,我再跟她们几个说说。” 付星空:“嗯,拜。” 黄莹走后。付星空花了将近一小时,一口气弄好口语课ppt和p合照的事,才洗漱上床休息。接下来几天,生活都被排得满满当当的,不是上课兼职,就是篮球队的训练。 付星空体能还算不错,这几天临时抱佛脚,打个球总还能看了。 时间一晃就到了周五的下午。 她们的球队队服是白色的,付星空是八号。无袖球衣,她在里面加了一件同色的短袖打底。 因为是初赛,体育馆里最近又有别的比赛包出去了。所以她们的比赛场地就在户外的篮球场。 场地原因,加上是女篮。来加油看热闹的人比男篮少了不止一半,稀稀拉拉地围在篮球场边上。 付星空坐在台阶上喝水,和旁边的队友打趣玩闹,正巧看见当裁判的简白学长,两人一对上眼,她礼貌性地招了几下手。 学长的裁判席就在她旁边不远。他走回来,脸上带着他标志性的微笑,看看她身上的球服,只小声说了句,“加油。” 身旁有不了解她感情状况的人暧昧地撞她的肩膀 付星空淡淡看着简白,“嗯。” 一声哨响,比赛开始。 付星空本来以为她们水平已经算烂了,没想到对面的更烂。 开局三分钟内。 付星空从队友那里接过长传,对面几个截球的人完全没反应过来,她三步上篮进了第一球。 之后,她们队的快传,配合付星空的投篮和运球速度,接连又进了四五个球。 时间流逝,比分慢慢拉开。 那边的人逐渐就盯上了付星空这个进球手。每次传球,就盯着她,两个人像围栏一样紧紧地围她一圈,让她动都动不了。 但凡球传到她手上,对面的气势就更吓人,扯衣服,拉头发什么都干。 上半场结束。 付星空的球衣都被拽得都快变形,手上也被对面的女生的指甲挖出了几道血口子。 裁判不判这些,付星空也没办法。就是队友和院里的人气得不行,一直在对着那头的人骂街。 “真的是无耻…” “打个球一直拽衣服…小家子气。” “恶心,下场吧你们,都输十五分了。” 艺设的男生虽然少但都跟护花使者一样,忠心得很。 即使知道自己这边的人使了些不入流的小手段,拥在场边喊加油的声音却一直没断,似乎还得意洋洋,时不时还向她们这头喝倒彩。 付星空捏着瓶子,喘气不止。两边的手背上都有被指尖抓后泛红的痕迹,不痛,就是火辣辣的烫。 她真心想快点结束比赛,这股气一直压着她心里也不舒服。 “你没事吧,手。”黄莹关切地问。 付星空:“还好。就是我衣服都豁了。” 黄莹脸色冷冷地,朝对面望:“那几个艺设的男生也恶心,一看你衣服被拽,就叫叫叫的,还好你里面穿衣服了。” 黄莹说的几个男的,就是站艺设队伍前排那几个最显眼的男生。一个黄毛,一个鸭舌帽,还有一个戴口罩,看着潮,实际上还挺下头,low爆了。 付星空嗯了一声,也烦他们烦得要死。 此时,两个替补的队员提了个主意。 “要不把星空和队长换下来休息一下,反正比分已经差了十五分,我们不用进球,只要不让她们进球得分就行。看你俩太累了,正好多歇一歇。” 付星空听她们说,顺势看了一眼比分,心想也是。 反正就算给对面机会,十有五六还投不进。不如拖一拖,也气气她们,正好她和队长也可以歇会。 要是对面一直进不了,她甚至可以歇到下次球赛。 付星空反正点了头,队长也没反对。 于是乎,下半场就换了那两个替补队员上。她俩虽然水平不及付星空和队长好,但目标不再是进球,而只是拖时间,她们就完成得不错。 至少对面的人是越来越急,她们着急进分,急得眼睛都红了。 而她们这头则到处传球运球,懒懒散散地,故意耍她们玩,愈发游刃有余。 “看那几个逼女的的表情,我有点解气了啊…” “跟耍猴似的。” “散了吧散了吧,朋友吧,对面必输,我们必赢。” 付星空坐到距离比赛还有五分钟时。 篮球场对面,观众群里那几个男生,还有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生眼看着比分追不上,有些绷不住,开口就是一通输出,“呦,不要脸。” “有本事堂堂正正打。” “卑鄙无耻拖时间。” “有种上场打啊,怂货low逼。” 到底是谁先耍小手段的? 还好意思要求堂堂正正? 付星空气得额头上开始二轮冒汗,都没意识到她男朋友祁野已经走到她身后,破口就是怼, “堂堂正正个仙人板板,有种你们别拽我衣服啊,有种别用指甲挖人。真要堂堂正正的打,让你们十分都赢不了,一群嘴上逞能,事后诸葛亮的双标狗。” “我日你个仙人板板!!” 付星空身边的队员瞬间放声大笑起来。紧随着她的话,一众围观的人也笑了出来,还有人在扬声叫好。 除了那为数不多的艺设院之流。 对面的几个男生看见大家都在笑,摆的酷酷的姿态有些装不住,摸鼻子碰帽子,相互嘀嘀咕咕了几句,就灰溜溜地离开了。 付星空拍着腿笑。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你骂人挺牛逼啊。”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付星空立马回过头,看到祁野脸上的痞笑,他蹲在她斜后方,撑着下颌瞅着她。 付星空有点惊讶,“你怎么来了?不是有课吗?” “有小考,交完卷就来了。”他和对面的简白对上眼,抬手顺便打了个招呼。 “哦……” 祁野,“可惜来晚一步,都打完了,光看见你骂人了。” 付星空把自己的手背双双举到他脸前,“我骂人是有理由的。” 祁野看着她的手背上的红痕,有的痕中间破皮,透着浅浅的血迹。他抓着她一边手放在眼下细看,皱了皱眉头,“简白没吹哨?” 付星空,“亏你还是校队,这种不算碰撞,吹不了。虽然我看到简白学长脸色沉了几次。” 祁野摸着她的手的动作停下,悠悠接话,“那是,他一直挺关心你的。” 付星空:“毕竟能找到像我志同道合的人可不容易。” 祁野挑眉:“你俩有什么可志同道合的?” 付星空:“勤工俭学。” 祁野切了一声,没搭腔。 付星空身边的几个女孩子都在默默地打量他。小声问,“你男朋友?” 正好,一声哨响,比赛结束。 付星空嗯了一声,拍着裤子上的灰站起身。她们赢了比赛,不免高兴,聚在一起多说了几句。 祁野靠着裁判席的桌子,抱着手臂,看着简白在收拾桌面上的东西,护短地问了句,“比赛怎么弄的,我女票手上都是被人抓的印子。” 简白淡淡回答:“上半场是有点碰撞,不过没犯规,我也管不了,后面她就没上了。” 祁野看看桌上那一排矿泉水,眼神接着往遥处闪了几下,佯装若无其事地问他:“你俩最近没一起兼职吧?” 简白:“我们挺久没见了,她社团都好几次没来,估计后面也不会来了,你别这么紧张。” 祁野寡淡地哦了一声,有压抑着的细末笑意绷不住从唇角露出,他侧过脸,往付星空那边看。 她刚好和队友说完话,也朝他这头看。祁野顺势起身,跟她一道往篮球场外走。 她的衣服下摆和领子都被人扯变形了,松松垮垮挂在身上,像个流浪汉。里面是件紧身纯白的小短袖,长度稍短。 付星空准备脱了这件球服和他去食堂吃饭的。双手捏着衣摆时犹豫了一下,她的目光从宽松的领口望进去,扫了两眼。 幸好,今天没吃啥,腰上没小肚子。她还是吸了一口气绷住,把球服从脑袋脱出来,拧巴拧巴放进背包里。 路上人少,而且她里面有打底,祁野静静看着她,小短袖被她的身体曲线撑得满满的,玲珑挺翘,腰部露出那一小截是亮得晃眼的奶白色,细细地不足一掌宽。 他莫名回想到自己曾顺着她的腰肢往上摸。喉咙里头忽地一痒,他咳了一声,眼神无意识地往上旁边开。 付星空弄好背后的拉链,问他:“去吃什么?” 祁野:“先去趟便利店,把你手弄弄。” 付星空伸出手看看,“我刚问队长借了酒精棉纸搽了几下,寝室也有创可贴,不用去便利店,我想直接去吃饭。” 祁野垂眼,捏着她的手,用拇指滑了一下她手背的掌骨。还好那些口子都很浅,这么一会都结痂了。 “也行吧。”他说。 晚饭,他们去了西区一楼的小火锅。点好单后没一会儿,服务员推着小推车,把他们点的食材都送了过来,一盘一盘给他们摆好。 付星空一边下菜,一边隔着热腾腾的雾气和他说话,“明年过年好像很早,一月份就过年了,你啥时候回家啊?” 十一月份的天早说该已转凉了,今年的冬天却一直冷不下来。人走动时,穿一件衣服竟然也不冷。 “考完就回呗。”祁野说。 付星空,“我也考完回,你跟我一起还是……?” 各个专业期末考试的安排不一样,自然放寒假的时间也各不相同。 祁野想也没想,“跟你一起。” 付星空笑,“哦…那你元旦不回去吧,过年都一月份了。” 祁野,“跟我妈说了,不回。” 付星空,“那我们可以去跨年嘛,汉街那边有跨年活动,正好跟你生日一起过。” 祁野把空了的盘子挪到角落,瞅了她一眼,嗯声。 付星空咬着筷子尖,眼光灼灼看着他,“可是跨年的话,我们就回不了学校了,对吧。” 祁野看着她这意味深长的眼神,以为她又想去逛酒吧,直截了当地回拒,“我不去蹦迪,别找我。” 付星空:“……” 谁要蹦迪啊。 “不蹦……我们干什么呢?一晚上。”付星空打量着他的眼色,有点小心翼翼又暗含期待地问。 祁野把烫好了的肥牛片和土豆都用漏汤勺舀进她碗里面,漫不经心地问:“你想干什么?说来听听。” 付星空,“跨年结束到第二天天亮有四五个小时哎,我们可以……干点儿好玩的事情啊。比如给你庆生。” 祁野:“怎么庆?” 付星空,“二十岁欸,多重要的生日。你有什么喜欢的活动,我可以准备准备啊,比如搓麻将,抽老鳖,或者我们去租个有投影的房间看电影,泡温泉也行。” 祁野听到她的提议,呵笑不止,“还泡温泉。” 付星空:“温泉咋了?你泡你的,我泡我的,到时候集合不就行了。” 话术指导,祁野。 “不用那么麻烦,我都不过生。”祁野说。 不少男孩子似乎都这样,家里人和朋友不提醒,生日一般随便过。特别是像祁野这种钢铁直男。 付星空,“不行。这是我们在一起之后我给你过的头一个生日,必须要劲爆。” 这两字形容词一出。 祁野瞄着她势在必得的眼睛,“咋,你要给我买奥特曼盔甲?” 付星空眼睛圆了几分,“你竟然喜欢那个?” 祁野一本正经地回:“你瞧不起奥特曼?” 付星空噗嗤哈哈哈大笑,“…你能不能要点儿成年人的礼物。” 祁野把手里的杯子搁下,“那我要你,给吗?” 付星空笑到一半,生生噎住,僵直地看向他,捂着自己的心口,口气抓马地问,“原来我就是奥特曼盔甲的备胎吗,你这个渣男。” 祁野:“……” 付星空戏精细胞雀跃了一阵才歇停下来,看着他极其无语不想再搭理她的脸。 她弄着碗里的菜,托着下巴,接着上面的话嘟嘟囔囔问他,“你想过那个吗?祁野。” “就是那个……你懂吧。”付星空提起这个,不免有点尴尬,就用小眼神示意他,不明说词汇。 祁野一时不讲话,靠着椅子背静静地回看她,似乎在表达他知道她说的什么。 付星空绕着耳边的碎发:“大学好像是可以的……而且他们应该都会提前约好时间吧。” 她之前跟篮球队的学姐讨论战术,去她们寝室待过一下午。偶然听到学姐的室友们正在谈论一些内容比较开放的话题。其中就有事关男女朋友之间的深度身体接触这一项。 祁野回:“不清楚。” 付星空看着他反应冷淡的俊脸,心有点凉。她其实也不是想跟他睡,就是好奇地,做为女朋友想跟他聊聊这个话题,问问他的想法。 毕竟她接触的学姐里,很多谈恋爱的都毫不避讳,大大方方地提过这类事。 可每回在他面前说,他总是反应平淡。 此时此刻,付星空难免开始在心里思量自己是不是太过轻浮,才谈没几个月就想这些事,还一直像暗示一样地提起。 克制不足,好奇过浓,明明他就不像她这样,满脑袋里都是带颜色的垃圾。 付星空微微垂下头,看着碗底的汤,一言没发。 祁野察觉到她的不对头,撑着脑袋,静黑的眼睛持续锁在她身上。 他们太过年轻,对性还知道甚少,却血气方刚,意志力薄弱,好奇心重。一旦情起,就难以控制对彼此身体的好奇和渴望。 祁野虽然现在不搭腔,可何尝又不是一直在忍。 甚至他每一个瞬间都在忍。 就连现在坐在这里,沸腾的火锅冒着湿热的气息。 看到她细白的手臂,领口露出的锁骨,丰满柔软的胸脯。 伸手给她加菜拿纸,故意说坏话调侃她,装冷漠,耍酷,不解风情说抬杠的话。 满脑袋里却还是会不时地想, 想扒光她的衣服,看里面会是什么样。 ———— 第37章 麻辣烫 时间一转就到下个星期五。 二轮篮球赛抽签时间。 结果出来时是午休时间, 午后温热的金阳铺陈大地,风里干爽清新。 付星空正在寝室里晾衣服,她们刚拖完地没关大门, 打算让穿堂的微暖的风把地板吹干。 付星空弄完衣服,就搬了把椅子坐在阳台上听歌,看漫画。 黄莹那大嗓门才到楼梯口她都听见她的声了。 付星空合上漫画, 回头看着空荡荡的门框, 等她过来。 七八秒后。 黄莹果然一个速滑过来, 手抵着墙, 看向此刻寝室里唯一坐在下面的活人,付星空。 她语气兴奋地说:“我去,跟你说个好消息, 我们抽中轮空了!” 五分之一的概率, 其实也不算太难抽。 付星空露出一个甜妹标志性笑容,豪爽地冲她竖起大拇指,回道:“牛逼。” 黄莹看着他们地板上都是水,亮亮得返照成一片薄薄的橘色金光。她脚脏, 不敢进来,就靠在门边打量除开付星空以外的其余三人, “她们呢?” 付星空, “刘姐在床上, 晓晓刚拖完地, 蹲坑去了。石慧跟她几个玩的好的去食堂了。” 黄莹礼貌性地问完, 话题扯回正事, “队长真绝了, 这下至少也是第三名了, 赚了个奖杯回来啊。” 付星空把椅子往回转, 从正对着太阳转到正对着她,“而且她们比赛这几天,我们还能再练练。决赛是下下个星期吗。” 黄莹,“反正二轮赛我们不用上了,再上场至少一个星期后的事。” 付星空翘着脚,美滋滋地笑。 她总算能够歇息几天,兼职,球队,学业,三点一线一直不停地轮轴转她也扛不住。 黄莹把第一个消息带到后,接着说了第二个,“对了,队长和小嘎学姐她们说今天晚上出去蹦迪的,你去不去?” 付星空一听到蹦迪,瞬间来了劲,眼睛发亮,“蹦迪?几个人去啊?” 她们球队算替补的两个,加起来一共是七个人。教她们的学姐是三位,一个大三女篮队的队长,还有两个是大二的,也就是上一届篮球队的队员。合计十个人。 这其中,玩的比较好的就是付星空和黄莹,还有大一的队长兔子,和队长闺蜜zz。然后是三个学姐,小嘎,阿尹,艺学姐。 付星空推测大概率就是她们几个提议的。 黄莹掰着手指头给她算,“学姐都去,我,还有队长和zz吧,就我们六个人,再就是看你去不去?” 付星空,“其他人呢?” 黄莹抱着手臂答,“问了,不去。” 付星空在她等待的目光中,心里暗自左右摇摆。 祁野警告过她最好别去那种地方的。可她都来南城上大学了,又不是未成年的小朋友,跟着学姐和那么多朋友去看看,应该也没事吧。 黄莹:“去呗,反正明天周末。” 付星空:“好吧。” 黄莹应了声ok,本来准备走的。上下看了看付星空身上的卡通风睡裙,提醒了她一句,“你记得穿得稍微夜店一点,别跟小朋友一样。” 付星空:“……哎。” ———— 夜晚十点,霓虹都市的街灯流光溢彩,夜色朦胧,一弯细细的银月挂在紫黑色的夜幕中,晚风袭来,摇动人心。 她们选的夜店在南城市中心,是全市最大的夜店,店名单一个欲字。一进里面,几个音响刺出来的重金属音乐把脚下地板都震得在颤。 付星空还是跟上次一样,找刘倩茹借了一身成熟点儿的行头。小皮靴,蕾丝短裙,雪纺白衬衫。脸上的妆是学姐给化的,她说夜店里光比较暗,舞池的灯又一直闪,要化就得化浓一点。 此刻,付星空看着手机屏里的自己,脸白得像白纸,唇红得跟染了血一样,眼妆更是浓得吓人。 她有一种看见人偶娃娃的错觉,还是那种妆整浓了的娃娃。 “走吧,我们的座位在那边。”学姐招呼她们几个新人慢慢往里走。 付星空正好一解心中的好奇,边走边打量里面的陈设。 大致也和电视剧里放得差不多,有围台式的长弧形酒吧台,舞池和舞台,一直在转的水晶灯,二楼似乎还有很多包间。 她一点一点看,就在她觉得这些常规布设也没什么特别之处时。走进深处,里面一个一个小圆台上的正在跳舞的人属实把她惊到一番。 身边隐隐传来倒抽气的声音,“…” “穿得太少了吧。” “我的妈呀…” 要是女孩子付星空还能多欣赏几眼,关键跳舞的人里也有男性,准确的说,是五五开,男生女生一边一半。 女生就穿超短裤,以及布料跟内衣一样多的小背心。男生干脆上面裸着,就穿下面的短裤跳。 至于舞蹈嘛,是十分有技术含量的…夹着钢管…有频率地做波纹动作。 付星空看了几眼,身上都烫了,用手遮在脸边上,加快脚步赶紧往里走。 到座位区后。 学姐像个老顾客一样跟她们说了一下这里的结构啥的。之后就警告她们别乱喝陌生人给的东西,别独自到角落里走云云的话。 官方套话讲完,她们说说笑笑起来,在人群里找寻帅哥。 付星空就缩在转角处,吃零食和黄莹聊天。 虽然她脸上没表现出来,但心里似乎已经对这个地方有了一个非常清晰的轮廓和印象。 如祁野所说,她不太适合来这,气质不搭,相性不合,来一回满足好奇心就足矣。 “哎,你们要不要去跳舞,好多帅哥的。” “可以贴身热舞。” “怎么办,我有点怕,会不会有人揩油啊。” “没事,要是有不喜欢的人碰你,你推开他就行。” “来这儿的帅哥美女多,而且都是年轻人,一般没那种猥琐大叔。” “都是玩咖。” “抱一下,跳个舞,又不会怎么样的。” 在学姐的连番嘴炮下。 几位大一的同僚就跟着学姐去了舞池那边嗨。就留下黄莹和付星空两人愣愣地待在座位上喝饮料,聊天。 “你咋不去?”付星空问。 黄莹:“陪你呗。”她说完,顿了一会,“其实我也想去,想找个帅哥当男朋友。” 付星空:“……哦。” 黄莹看着她满不在意的悠闲样,“你是不用急,你男朋友那么好。” 付星空拨着手指甲,心道,对啊,祁野那么好,我好奇来这干嘛?音乐震得耳朵都要聋了,光也刺眼睛,还没事做。 以及。 乱七八糟一堆流里流气的人还老来找她搭讪。 付星空走出舞池场,想到清静点儿的角落给祁野打个电话解闷。 一个红发锡纸烫的boy追着她出来,然后当着她的面咬开了酒瓶盖,痞痞地搭话说:“一起喝一个?” 付星空瞄了他一眼,“没杯子。” 他好像是已经喝了很多酒,瞳孔涣散地看看酒瓶,挠着后脑的头发,茫然转身,自言自语道,“我回去拿一个。” 付星空趁此机会,换了个人更少的地方,一楼到二楼的楼梯间门口。 她拨通电话,祁野三秒内就接了。 “喂?” 现在是十二点半。他没睡,就说明手头有事。 付星空:“喂。” 祁野:“怎么了?大晚上不睡觉忽然打电话。” 他的语气平和,嗓音清润,干净得像放在阳光下的暖玉,比起这里,烟味和酒精混在一起的刺激与混浊,他整个人都清透温和太多。 付星空揉着干涩的眼角:“没事,有点无聊,找你聊聊天。” 祁野:“嗯。” 付星空听到他那边的键盘声,“你在赶作业啊?” 祁野:“有个图还没弄完,明天下午要。” 付星空:“你累不累?” 祁野:“还行,没剩多少了。” 他们正聊着。 摇摇晃晃的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慢慢逼近。 付星空呼吸一紧,赶紧站起来,往声源处探头望,原来是刚才那个锡纸烫小哥取了酒杯回来了。 她默默翻了个白眼,心说,让你拿你还真拿,拿了还特意找过去,您做事还挺有始有终的。 那小哥搁了几米远,也瞅见她了,扬了扬手里的酒杯和酒瓶,扬声说:“你要的酒杯…嗝…我拿过来了,一起喝一个?美女。” 在付星空想出下一个支开红发小哥的回答之前。 一声淬冰的冷笑寒凉刺骨,忽然从她的手机听筒里面荡出来。 付星空后颈都僵住了。 她差点忘记她男朋友还放了个耳朵在这听着,偏偏那位搭讪的老哥还好死不死说了一句,你要的酒杯…… 呵。 那头的祁野也是一声呵,冷声问她, “付星空,你旁边谁?” 第38章 水煎包 那头的祁野也是一声呵, 冷声问她, “付星空,你旁边谁?” 付星空想跟他解释的, 那位红发小哥哥酒杯都怼到她嘴边上了。她只好选把听筒拉开点,没接酒杯并对双眼涣散不清的“锡纸烫”说了句,“这个杯子不好看, 能换个高脚杯吗?” 那人有点摇摇晃晃的, 用手掌搓了几下脑门, 口中也不知嘟囔了几句什么话。 打量了一眼付星空认真的神色, 慢慢吞吞接过杯子,往回走,兀自喃喃, “这个杯子是有点太粗犷了…” 付星空默默不语地看着他走远的背影, 骂了句sb。 她打开楼梯间的门,往二楼走,准备用电梯下去,再回一楼到她们的座位区。 她把手机按回耳廓, 对面是一片诡异的寂静。 小心翼翼地,她开口轻声唤, “祁野?” “祁野?” 他静了好一会才说话, 语气阴沉, 一字一顿, “付星空, 你不会在跟男的喝酒吧。” “我没有啊…”她一口否认。 “行, 那你现在在哪, 为什么旁边这么吵, 还有你刚说的酒杯, 那个男的,都跟我解释清楚。” 祁野沉着调子,还算冷静地问她。 他搁在键盘上的手,拇指紧按着食指的指节,骨头在啪啪得响。他大概推测出结果,所以已经有点生气,脸色冷冷地,歪着脑袋看着电脑屏幕。 付星空出了楼梯间,往电梯那边走。 二楼都是包厢,走廊通道都多,她有点迷路,微微喘着气回答,“我…跟朋友出去玩了,刚才那个是搭讪的,他有点喝醉了,我就跟他开了个玩笑……” 说完“玩笑”二字,她甚至极其配合气氛的干笑了几声。 祁野那头还是死寂沉沉。 付星空有种不祥的预感,后悔自己在这么需要正经的时刻,还在和他打哈哈。 她分明知道祁野要是真的生气了,估计又得摆着张黑脸,阴阳怪气好几天。 付星空终于进了电梯,手指抵墙上的镜子,出声补救,“我真的没干什么,就是想支走他才随口一说的,我没喝陌生人给的酒,真的,祁野。” 他顿了几秒,“你现在在哪里?” 付星空直觉撒谎不是好事,万一被不小心戳穿,她再想补救都补救不了,干脆诚实招供,“在外面蹦迪。” 祁野:“……” 付星空生怕他的拳头从听筒里捅出来,敲她的脑袋,她赶紧说:“蹦迪没意思,我下次不来了,还是跟你约会比较好玩。” 伸手不打笑脸人。 祁野心里那股恼怒混着担心的火气,就被她两句话给哄好了七八成。 他听着付星空娇娇软软的声音,别扭生硬地嗯了一声。 付星空也连连回应。 她在一楼兜兜转转找回自己的座位,几个学姐和其他大一同学还没回来,就连黄莹都不在,估摸是看她离开,就去舞池跟她们几个一起嗨去了。 震耳欲聋的音乐再次将她包裹。 祁野听得皱眉,问:“你们晚上怎么弄。” 付星空堵着另一边的耳朵,扯着嗓子说:“我们住酒店,明天早上回学校。” 祁野:“身边有人嘛。” 付星空往舞池里面望了望,那么多人,她扫视一会看到黄莹和尹学姐的方位,悄悄安心下来,“现在没有,我在我们订的座位这里,能看见她们几个。” 他回了个嗯字,然后一条一条地,仔细提醒她了一些年轻女性夜游酒吧的注意事项。 实在太吵,付星空听得有些迷迷糊糊的,反正误会也解释完了,她扶着额头,有点儿不耐烦地和他说了句:“都知道了…我挂了。” 祁野滞了一秒,望着黑屏的眼睛微微眯起。 当他不生气,就开始敷衍人了? 手捏拳又松开,淡绿色青筋都浮凸了起来。过了一会后,他淡淡丢了句:“行,挂了。” 之后付星空就去舞池找黄莹和学姐,跟着她们小玩了一会儿,再回到座位闲聊打牌一通,气氛逐渐热络起来。 一直到凌晨两点钟左右,她们才出夜店,去提前订好的酒店睡觉。 付星空累得不行,刚洗漱完,弄好充电器,躺在床上没一分钟就陷入了深度睡眠。 一夜过去,次日正午。 临到退房的时间,她们才缓慢疲惫地收拾房里的东西,洗脸刷牙。 “我的脸肿得跟猪头一样,嗓子都哑了。”艺学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嘶着喉咙说道。 毕竟在那种地方,抽烟的人多,空气自然很混浊,加上音乐声音过大,聊天说话都得抬高音量。她们昨晚没少讲话,嗓子哑了属实正常。 “快点收吧,还有十分钟到点。” “马上马上。” 她们离开,直接打车回学校。精力都用完了的几人靠着车座打瞌睡,睡了一路。 付星空回寝室时,也像被人抽干了一样,唇干眼涩,脸色苍白,无精打采的。其余几个室友都在床上,午睡或是玩手机。 她悄默声地进来,几下卸完妆,换掉衣服,什么都不想做,就想躺尸。 她趴在桌上眯眼小憩,入眠后的时间跑得飞快,等到再清醒过来,天都黑了。 付星空揉着干涩的眼睛,第一反应去摸手机。几条消息浮在锁屏上,她看见那个头像,瞬间清醒了一些,撑着下巴滑开消息。 祁:在? 祁:晚上找你有事,看见消息回我。 付星空迟疑了片刻,在她的回忆里,自己已经完全解决了“没听男友嘱咐,擅自去蹦迪”等突发事件,无需再担心此事。 她懒洋洋的地回了句:嗯哼?啥事。 祁野没有秒回,大概过了半分钟后才回复。 ——来操场,当面说。 付星空侧过脸,看向外面黑沉朦胧的天空。 寝室内,舒晓晓正在做听力,刘倩茹和石慧此时都不在寝室,应该是去食堂吃饭了。她正好也饿了,去找祁野跟他一道去吃饭岂不正好。 打定主意后。 付星空立马行动,换上便服,穿上鞋袜,顺带摸了点口红和遮暇,掩一掩她脸上的憔悴疲累。 晚上七八点,正是学校里热闹的时候。操场上夜跑的人很多,牵着小手散步的情侣也不少。 付星空走到通道口,树影婆娑,路灯幽暗。她刚想着这么多人她要怎么找祁野,手腕骨上忽然一紧。 她掀起眼,就看到祁野那张有几分冷沉,谈不上高兴,甚至说不上温和普通的脸。 手腕上的力他用的可能稍微重了一点,付星空皱了皱眉头,盯着他,“怎么了?” “你吃饭了吗?我们一起去吃饭嘛。” 祁野的唇抿着,嘴角的弧度绷得平平的。 显然他没想吃饭这事。 付星空被他看的心里没一点底,她推测应该还是昨晚上的事惹的锅。 她既没听他的忠告不去夜店,也没有和他打招呼说要去,面对他的质问和关心,表现得还有些不耐烦。 此刻就该是被问罪忏悔的时刻 付星空摇了摇他的手,仰着脸盯着祁野。 她知道如果自己现在再说两句, 你干嘛板着脸,是因为昨晚的事吗? 这种事情你竟然还在置气啊?小气鬼。 诸如此类“我没有错,是你有问题”的话。 祁野那个硬脾气一定会炸。 可她偏偏就是现在,特别不知死活地想看他炸了是啥样。 付星空:“你不会还因为昨晚的事生气吧?我都解释过了,而且就那么一点点小事情,不至于气到今天吧。” 祁野的眉头拧了一下,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你再说一遍。” 付星空突然怕他揍人,脚都不自觉退了半步,手臂斜挡在脸前面,戒备地瞅着他,“干嘛?你想打我。” 祁野一言不发,把她挡脸的手扒开,喃了句,“有病才打你。” 付星空看着他,有点惊奇,“你没生气吗?” 他回了一个字:“气。” 付星空上下扫看他,“你改性了吗,生气居然只动口没动手?” 祁野拉着她的手往自己这边拽了一把,手紧着她的腰掐了一下,语气佯装恶狠狠说:“我是想抽你两下的。” 付星空啧啧几声,“就那么一点点小事情,做人要学会大度知道吧,你要是和别的女孩子喝酒跳舞,我肯定就不会像你现在这个反应……” 祁野静静看着她,以为她会说出什么了不得,超大度超宽容的台词。 谁料。 付星空说:“我肯定把你脑袋锤爆。” 祁野黑着脸,注视她,“……” 付星空的手扒着他的肩膀,周而复始地又开始补救她开玩笑说的鬼话, “不过我也没跟男生喝酒啊,跳舞也是跟我学姐和朋友待在一块的,除了中间有一个男生搂了一下我的脖子,和腰,但是我一想到你,我立马就闪开了。” “我今后再也不去了,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她说完,却感觉腰上越来越紧,束缚感让人有窒息的滋味。 他低下头,脸逼近,付星空睨着他,心里在打鼓。 柔软的发丝蹭着她的下巴颌。左侧脖子上,他热热的鼻息喷洒而来。 紧接着,湿热的舌面一舔而过的酥麻像电流侵袭而来,一点点打圈舔舐。 付星空的身体瞬间紧了,捂着嘴,看着出入口来来往往的人。她脸上一羞,正想质问他,大庭广众你在做什么没羞没臊的事? 祁野张着嘴,用力往下一咬。 痛意出乎意料地传来,付星空一句国粹差点飙出口,手抓着他的头发往外拔,颤声控诉,“…你咬我干嘛?” 他再舔过那牙齿咬过的红痕,固执冷硬地回:“解气用。” 第39章 咖喱饭 夜晚八点的灯火通明潋滟, 暖橘色的亮光落在石地上。操场外围,人来人往。 付星空摸着脖子上不浅的狗牙印。摸起来有点痛,还湿湿的, 她皱着眉斜望向他,“你是变态嘛。” 祁野挑眉:“你是还想来一口。” 付星空闭了下眼,把手掌竖在他俩之间, “大可不必, 我反咬你一口还差不多。” 祁野一张脸怼她眼前, 一字一顿地挑衅道:“有种来。” 付星空磨了磨后槽牙, 看着他俊帅的脸,和余光里川流不息的学生,紧抿着唇, “给我等着。” 祁野直起腰退开, 看着她脸上又气又羞,却不敢轻举妄动的表情失笑不已。 付星空被他笑得心中烦躁,四下瞄了几眼,直掐他的胳膊解气, “不准笑。” 祁野瞥着她的小眼神,笑哼一声, 反拉着她的手往人少的体育馆后边走。 记得那里有个金属的高架台, 跟运动会跑道边上的楼梯架一样, 可以坐上去休息。 因为那地没有学院楼, 也不是通道口, 就一片空地, 路灯都不开, 虽然可以坐但平常都没人。 付星空捏他的手指节, “哎, 你怎么带我往人少的地方走。” 祁野说:“因为你老盯着别人看,不看我。” 付星空狡辩说:“我没有。” 拐过体育馆的弧角,眼前已经一片空旷。高架最顶处,有类似热气球的巨型摆设。他从裤子口袋里拽了包纸巾抽出两张,在第三级台阶上搽了几下。 付星空低眼看着,等他弄完,手撑着台阶边缘慢慢坐上去。 她走得也累了,腰部放松下来,嘴里不自觉发出一声类似舒爽的喟叹,“点个外卖吧,我饿了,饭都没吃…” 祁野:“……” 他呼了口气,一脚踩在高点儿台阶上,垂眼看着手机。来不及感叹她话题切换速度之快,懒洋洋问,“您想吃什么?” 付星空手撑着膝盖上,“我想吃咖喱饭,你吃什么。” 祁野,“跟你一样吧,没有特别想吃的。” 付星空伸出手,滑着他的手机屏,细白的指尖在漫无目的地移动。 时间太长,她手有点累了,就无力放在他的身上,“我还想吃鸡排,和牛排,还要冰可乐。” 祁野捏着她冰冷的手指:“天冷了,别喝冰的。” 付星空:“我是年轻人,年轻人现在不喝冰可乐,今后老了更喝不了。” 祁野拧不过她,最关键是懒得和她讲道理,说了两句你牛逼,还是帮她点了少冰。 等外卖的这会儿功夫。 付星空撑着下巴,发起呆。 该说不说,蹦迪的她昨晚上就睡了三四个小时,被他喊出来强迫自己打起神走了这么久,纯凭一股气。 祁野看出她眼下疲惫的痕迹,摸着她的头发滑到后颈,意味深长地问,“你好像很累?” “昨晚上玩嗨了?” 这话题就绕不过去了。 付星空看着他冷黑的双瞳,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一只猫,被某个腹黑变态捏住了命运的后颈。她吞了一口口水,往边上闪了一点,“你别摸我脖子。” “我昨晚上没睡好才累的,现在有点困。” 祁野哦了一声,冰凉的手轻轻一紧。 付星空后背起了鸡皮疙瘩,抓着他的手往他身上推回去,“不要动手动脚的,大冷天的,要取暖自己摸自己的。” 祁野,“我不是因为冷才摸的。” 付星空掀着眼睛,悠悠看着他回道,“那你是…想找茬?” 祁野:“我是看你皮痒,给你捏两下。” 付星空在他脸前摇着食指,“我错都认了,咬也咬了,大男人不可记仇。” 祁野:“我没记仇,我这不现在就跟你算嘛。” 合着是咬过认过,但是他不接受。 付星空扁着嘴,心说男朋友就是小气。她把手伸到他身前说:“那再给你打两下。” 祁野看着她小小的手掌心,白软泛粉的皮肉像猫咪的肉球。 “我对打人没兴趣。”他说。 付星空合起手掌,微微眯着眼睛盯着他,“哦,你就对咬人有兴趣是吧,狗儿子。” 是哪门子的巧合,体育馆的背面,机电的厂房里响起一阵恶犬的狂吠。付星空被冷风刺得缩了下脖子。 祁野安静了一会后,拖着虚无的调子回,“啊…” 面对如此坦荡且厚颜无耻的人,付星空眉头抽搐了几下。遥遥的,远处的狗叫声更狂几分。 她静了一会,把手放在他嘴前,一脸平静空洞地说:“来,狗儿子,无骨人爪,只限咬十秒。” 祁野看都没看她的无骨狗爪,支着脑袋盯着她,说起别的话。 “…我昨晚上挂了电话一直睡不着。我在想你为什么不提前跟我打个招呼,哪怕发个短信。” 情侣和朋友之间最大的差别就在于是否有限制和要求。 朋友不管的事,情侣会管。因为有了这些管束和要求,所以才会产出要求无法达成的各种负面的小情绪。 付星空还没从朋友到恋人的角色更迭中,完全进入一个女朋友的身份。她潜意识里还认为自己是自由身,想去干什么跟谁也不必要说。 所以她一时不能理解祁野的不爽究竟到了什么程度。 付星空散漫地答:“你这样说好像我奶奶啊。” 祁野看着她,似笑不笑地,咬肌微微鼓起两下,“你手伸出来,我打两下。” 付星空乖乖地摊手,表情淡然,甚至有点无聊。 祁野看着她脸上毫不在意的松弛感,像极了那种听老师讲课左耳进右耳出的人。 他捏着她的手心,只用拇指往里按了一下,“有你的。” 手掌不痛不痒,付星空就知道他开玩笑的。 她沉默地缩回手,安静地抱着膝盖打量他的肩膀。无聊袭来,她找到话题,“祁野,你有锁骨欸。” 祁野白色卫衣领口稍稍有点大,平直的锁骨露了一小截,白腻得像象牙骨。男生有锁骨的人少,付星空反正很少见到。 她的视线黏在那里,一时脱不开。 祁野淡淡扫到她的眸光,只随意嗯了一声当做回应,没当回事。 反倒是付星空起了他心,不自禁地喃了一句,“你给我咬一下嘛。” 祁野挑着眉毛,看向她,有惊诧的神色跳跃在深静的瞳间。 付星空连忙解释,“你刚才咬我一下,我现在咬你一下,这样就能量平衡了。” 祁野没回应,很自然地把身体往她的方向侧了过来,手撑着身后。表情懒懒散散,仿佛在无声示意她,随你。 付星空迎着他的漆黑的眼,一点点靠近。手扶着他的肩膀,把唇往他脖颈那块儿去。 不属于身体的温度贴覆下来,柔滑像果冻的质地。他脖颈上的筋肉都跳了几下。 不得不说,付星空学他学得很像。 先用舌尖舔过湿润皮肤,再缓缓打圈,吮吸。然后张开牙,咬进皮肤一点一点地用力。一步一步,让人招架不来。 祁野垂眸看着她的鼻尖抵着自己的脖子。 湿热混着疼痛,酥麻的电流顺着动脉直导心脏。 他抬腕放在她的后脑,拇指小幅地摩挲着她的发丝。紧着唇,却有不受控制地低迷之声从喉咙里冒出来。 付星空不是对这种行为上头。 而是对自己能让祁野身上滚烫,心中动颤,发出这种声音而上头。 她埋着头,垂落的手被他抓着,十指紧扣。 细微暧昧的声音在空气中散开,湿漉漉的,青涩又陌生。 咬着咬着,他托起她的脸,两人的唇就黏在了一块。 粗重的鼻息拢着口部,他们像两条搁浅的鱼,张着嘴深入地探索,搅动每一个敏感的角落。 她手从他的肋骨滑进去,抱着他的后腰。祁野的手从她的左肩斜下,紧紧揽住她整个后背。 他们的身体紧贴在一起。 越亲越沉溺其中,越亲越只能臣服身体的本能,无法自拔。 空荡荡的阔地上依旧无人踏足,夜色黑浓,灯光阑珊。 时间一秒一秒的被消磨着,不知过了有多久。 一辆摩托从拐角快抄过来。穿着明黄色工作服的外卖员看着乌黑一片的小广场,也没打电话,因为是校内送餐。 他四下张望着,扬着声音问了一句,“4578的咖喱饭?…” “4578咖喱饭?!!!” 付星空听到杀猪般的嘶叫,像是被惊醒,闭着的眼睛一睁,当即把祁野推开。 细细的银丝拉长断开。 他下意识皱了下眉,手从她后腰的衣摆滑出来,虚着焦距的眼暂时还盯着她的唇,一时无法清醒。 付星空:“外卖到了。” 祁野:“……” 付星空:“我去取吧。” 祁野看着她脸上的红潮,回了几秒的神,抓着她的手,“我去吧。” 付星空眨眨眼,缓缓坐回去。 他实在衣衫不整,她便十分自然地把他的领口往里拢了几下,又用手搽了几下他唇角,“那你去吧,皮卡丘。” 祁野顿了顿,慢慢起身,往摩托车停的地方走。 外卖员隔几米远看到他,把手里的餐往前递,热络地搭了句闲话,“这里面黑灯瞎火的,我都没看到人。” 祁野接了过来,面对外卖员的几度打量,沉着脸,淡淡回了句,“辛苦了,送这么快。” 外卖员热切地笑了笑,“没事,今儿点餐的人少,路上也没堵。” “不麻烦的话,希望您给个五星好评。” 祁野:“……” 【作者有话要说】 降温了,注意保暖喔~ 好想缩在被子里睡到明年开春… 第40章 热奶茶 南城的季节切换没有过渡期, 从十一月底的艳阳高照,长袖薄外套,到十二月出头的寒风凛冽, 毛裤棉鞋,中间只隔了两三天。 偏偏是付星空她们篮球赛决战的那几天降温。学校的体育馆里就算是毕业典礼,南城青少年拉丁舞大赛也没开过空调。 比赛正式开始前。 付星空她们穿着长袖, 套着一身球服, 坐在休息区等开赛的那一会, 冷得身上直发抖。 “这场打赢了, 就是冠军了。”黄莹捏着灌了热水的水瓶,披着外套,哆哆嗦嗦地说着。 付星空身上倒还好, 带了一件厚棉衣穿着, 主要下半身冷。 她握着手机,腰狠狠弓着,尽量减少皮肤与冰凉空气的接触面,“嗯…希望能速战速决, 我左边膝盖冻得好痛。” 她说完,松开一边手, 捏着膝盖骨。以前高四复读, 冬天的时候膝盖也痛过一阵。 付星空奶奶说是因为受凉了才会这样。 她还说现在的大学生, 身体素质都差。 付星空不可否认, 确实从成年之后, 运动量减少, 熬夜频率变多, 加上一直喝冰水饮料, 跟着室友无节制地吹空调。 身体状况每况愈下, 一到冷天关节就不舒服。 坐在她身后尹学姐听到,也深有体会地在后面说了一句,“我膝盖也痛,年纪轻轻得风湿…” “所以说,夏天的时候就要少吹空调少喝冰水,不然冬天身体要还债的,尤其像我这种上了年纪的。” 付星空继续揉着膝盖骨,心说是该听听学姐,还有祁野的话。 “…这应该不影响比赛吧。” 黄莹,“好像没差啊,下午跟你打热身赛的时候完全看不出来。” 付星空动了动腿,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比赛进行了将近一个半小时才结束。外面的天乌沉沉的,寒风呼啸刺骨,赶上今天又是周五,来看决赛的观众寥寥无几,只坐了体育场的三分之一。 裁判吹响结束比赛的哨音。 34:36 外院险胜两分。 合着稀稀拉拉的掌声,付星空走回座位区找她的外套和背包。 而喜悦的滋味并没有受周遭氛围影响。它像绵酒,后劲儿一点点漫上来,的她们队友之间蔓延。 “我们赢了啊!冠军!” “牛逼!破外院女篮赛的记录了。” “去吃火锅,学姐说她们请客。” “去咖啡店那儿吧,还能玩桌游。” 付星空把包背到身上,拢好衣服。 她本来是想等比赛打完,回寝把这身篮球裤换下来的。她的膝盖本来受了凉就痛,现在露在外面,一会儿跟她们一起玩,肯定只会越来越疼。 但是她看着大家一派欢欣,勾肩搭背地往外面走,气氛似乎不允许她这样做。 付星空犹豫了一会,决定不中途离开,败她们的兴。 ———— 南区的自助火锅店。 店内是两层楼,一楼是港式风,墙上贴着很多老香港电影的海报,二楼色彩亮丽一些,墙面有漫威人物的涂鸦。 她们坐在一楼,点了个鸳鸯锅。付星空坐在黄莹身边,靠着墙那头。 才刚降温没两天,店里没开空调,虽然没有冷风刺着后背,但零下的气温还是在不知不觉地折磨着人。 尤其是付星空的膝盖,所以面对如此热闹氛围,她就有点投入不进去。 “先下菜,吸一下油。” “那边是开了吗?” 黄莹察觉到她的不适,看看她放在膝盖上的手,“你要是冷,再坚持一会,吃完你就先回寝吧,她们估计还要去隔壁玩会儿桌游。” 付星空托着下巴,嗯了一声。 手机里,发过去的消息时隔两个半小时终于有了回音。 最近临近期末,一些专业的课程已经陆陆续续开始考试。祁野今晚上就有专业课的期末考,不然他现在应该在她身边的。 祁:考完了。 付星空单手按着键盘回道:嗯哼? 祁:你那边结束没,比赛。 星:结束了,我们冠军。 祁野发了个牛逼的表情包。 接着他又发了两句话。 祁:现在在哪?我去找你? 星:在跟队员吃饭。 祁野安静了一会后,才打字回:那我还去吗? 他还挺客气。 付星空翘着唇角微微笑出来。 星:你要不等我一会,过会儿我去找你,陪你吃饭。 星:……你吃饭了吗? 祁:我吃了。 付星空顿了片刻,把陷在脖子里的发丝慢慢扒拉出来,搭在肩头。 她和他一样,有点客气地问了一句, ——那…还要不要见面? 祁:见,今天考试卷子写完之后发呆,有点想你。 付星空不知不觉已经从单手握手机,一手捏筷子的姿势,变成了两手端着手机。 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唇角高高地弯成勾,后背紧抵着墙。 黄莹再次敏锐地发现她脸上春心荡漾的小表情,凑近了点儿,“你男朋友?” 付星空立马把手机往胸前扣,“啊…” 黄莹暧昧一笑,“正好,你让他给你打个电话呗,然后就有理由回去换裤子了。” 付星空:“对哦…” 这样就有借口离开。 她狠狠搓了几下冰凉僵硬的膝盖骨,当即敲字给他:你打个电话给我吧,我想快一点走。 祁野坐在中区奶茶店内,看着她发来的消息,扯唇笑笑,有点痞的回复, ——哇,你现在想见我都这么急切的。 星:我膝盖冷得痛死了,我要回去换裤子。 祁野支着脑袋,有点不明所以。 拇指一按拨通了她的电话,一秒钟不到的时间,电话就通了,她的声音混着热闹嘈杂的背景音传过来, “喂?” “嗯。” “你现在在哪里?” “中区奶茶店。” “那我过去找你…”她说完,就和她身边的人打招呼说要走。祁野零星听到一点东西,大概就是拿他当要走的借口。 他了然明白过来,听到她那边出门的声音,慢悠说着:“要是没这通电话,你是不是还打算撑到她们玩好再回去。” “膝盖冷,回去换衣服都不知道说?” 付星空对不熟悉的人确实比较客气,有难处或有需要麻烦别人的时候,她都忍着尽量不开口,除非是非常熟识的人才行。 一直被她麻烦的祁野还不清楚她在外人面前是这个样子,疏离的,不喜依赖他人。 面对他的质问,付星空若无其事,“反正我现在出来了嘛,你那个奶茶店有空调吗,要是有,我先去你那坐会再回去。” 祁野薄薄的眼皮微微垂着,身后热风一直吹着。他起身往便利店走,一手抄在兜里,“有,你先来我这边吧。” “嗯。”付星空掐了电话,迎着冷风,一路小碎步快跑,到了中区广场。 奶茶店在一楼食堂的拐角,有两个门可以进去。一个在食堂内部,一个在外面。 她从外面的门进的,进去时,祁野正在看手机,她叫了他一声,坐到他旁边。 桌上,早已摆了她最爱的红豆奶茶,三分糖。她冻得发僵的手放在奶茶杯面上,热热的好暖和。 祁野斜眼过来,上下看了看她,特别是她腿上刚刚过膝的白色篮球裤。这么冷的天,两边的膝盖都冻得通红。 “…” 他拧了拧眉头,不动声色地把刚在店里买的几张暖贴都撕开,等它热了,覆在她的膝盖上取暖。 “公园穿汗衫的大爷都没你拼。到时候老了得风湿,走不了路,谁管你。” 发热的暖贴温度过高,她的膝盖冰得跟铁一样,两边一碰。付星空小脸皱了起来,把腿直往旁边闪,“烫,烫。” “啊~…这个要隔着衣服才行。” 祁野去哪儿给她找隔的衣服。看着她细细白白的腿,膝盖那一抹红,滞了一会,“我给你买杯八分热的奶茶?” 当热水袋用? 付星空荒唐地笑了几声。 她用自己捂过奶茶杯的手在膝盖上搓了几下,手的温度刚刚好,只不过她手本来是冷的,借着热奶茶的热量摸一会就凉了。 她突发奇想,去握了几下他的手,祁野是男生,手脚都不冷,大冷天也是热的。 “你用手帮我摸一下嘛。”她说。 祁野从没摸过她的腿,但看着她干净的明眸。想歪的念头一下就被掰正了,手虚停在桌边,低眼瞅着她的腿。 没等他有动作,付星空把他的手当人体暖贴一样放在自己的左膝盖上。 触手的瞬间,祁野额角的青筋微微抽了一下。 心里忍不住说, 这他妈是人的膝盖?!太冰了。 他和付星空在一起也有将近半年。 不禁感慨,女生的身体真神奇,天气一凉,手也是冰的,腿也是冰的,浑身都冷,这日子怎么过。 捂了一会,掌心里的皮肤热了点,他轻轻握了一下她的膝盖骨,“…你腿太冰了。” 付星空含着吸管含糊回:“我穿少了才这样的,平常就膝盖和脚冷。” 祁野:“一直都这样?” 付星空:“你不懂,只要冬天,我脚就没热过。” 祁野笑哼了声:“真惨。” 付星空,“不惨,今后冬天你就给我捂脚。” 祁野牵唇笑:“我凭什么给你捂?” 付星空:“凭你今后也是我男朋友,而且是特别亲的那种。” 冬天能捂脚的男朋友,基本就等于同居男友,不然她怎么脱鞋脱袜。 祁野看着她亮闪闪的小鹿眼睛,一本正经地答:“捂脚治标不治本,改天带你去看中医。” 付星空呆了几秒,虚着眼睛:“你好直啊,祁野,你说句甜甜的情话暖一下我冰冷的膝盖不行吗。” 他也愣了一会,看看她的膝盖,僵硬地说了一句,“你膝盖红红的挺好看的。” 付星空:“…” 我呸。【你现在阅读的是 】 40-50 第41章 鲜花饼 各门课程的期末考陆续被放上行程。 十二月中旬时, 下了一场小雪,南城今年的初雪。刚好那天付星空考听力,她没带伞, 徬晚淋着雪去,晚上淋着雪回来。 社团活动那边她本来是想跟舒晓晓继续做下去的,奈何实习中途事情实在太多, 兼职, 球赛, 还谈恋爱, 加上期末备考。 她实在顾不上来,和会长那边打过招呼后就没再去了。 寝室里,空调在制暖, 热风从高高的墙面流泻而下。 付星空坐在椅子上, 一只脚踩在矮凳子上,正在默记下星期要考的综英课本上的专业名词。 “圣诞节要到了啊,可惜那天考口语,下午还要上课。”舒晓晓看着手机日历, 嘴上感叹。 “晚上可以玩,第二天又没课。”刘倩茹接话道。 她最近交了个新男朋友, 机电院的, 长得痞帅痞帅的, 两人经常在朋友圈发情侣合照。听她这么说, 八成那天晚上和男票有约。 付星空记完第五单元, 放下笔伸了个懒腰。刘倩茹看她没学习了, 顺势问到她, “星空, 你跟你男票有安排吗?” “没得。我那天有兼职。” 付星空给祁野买的生日礼物分期付款都还没还完。至少到一月份, 兼职都不能停,一停连饭都吃不起。 刘倩茹有点心疼地瞅着她:“…这么惨,你过节打工应该工资加倍吧。” 付星空回:“中国人不过洋节,加不了倍。” 从没打过工的刘倩茹呆呆地回:“哦。” 付星空:“其实中国节一般也不加,无良公司遍地都是。” “……” ———— 圣诞节当日,气温又降了几度。 天空飘着晶莹纯白的小雪花。雾气很浓,夜晚走在街上,人人的脸上都像打了一层薄薄的柔雾滤镜。 付星空七点钟刚到花店,准备熟悉一下流程再上班,就遇到了同样在这里打零工的简白学长。 她看着前台的熟面孔,有点发怔,四下望了望,“老板娘呢?” 她今天应聘的是助理,简单说就是做一点杂活,帮老板娘看店云云的。 节假日客流量比较大,很多小店都会顾临时的兼职工看店或者收银。 简白学长手肘撑在樱桃木的柜台上,撑着脑袋,没有一点惊讶之色,淡淡回道:“她出去了,今晚上就我们两个人。” “啊…好巧。” 付星空有点尴尬,招手摇了摇。 其实倒也说不上特别巧,距离学校最近的商区就在这一块。南城大的学生周末来这里玩,或者兼职的人都很多。 简白看看她身后的玻璃帘,外面的风雪渐大。他温声道:“进来坐吧,那边冷。” 暖气很浓,满屋都是花香。付星空打量了一圈这屋里的标牌,价码表,各式各样的花束。 慢慢地走到柜台后,把包放下,坐下来:“学长,老板娘有说跟你说我的工作是什么吗?” 简白:“把地扫了,垃圾倒了,几个柜子搽干净,还有那边的花箱里,她给你扎了几个样本,照着那个把剩下的两箱弄完。” “……” 付星空掏出手机,镇定地说:“反正她不在,我先玩会儿手机吧。” 简白看着她,瞥了眼天花板,“这里有监控。” 付星空:“……” 无可奈何,她只好先趁着自己还没完全懒下来,把地面的杂物都清理干净了,然后把垃圾扔出去。 最后再去储物间,把花箱弄到柜台那块。一边束花枝,一边愣神发呆。 “学长你都不过节吗?成天打工。”她无聊之下,随口搭了句话。 简白看着街上布置的圣诞装饰,淡漠地回了句,“中国人不过洋节。” 这奇妙的巧合,让付星空咧嘴笑了两声,“我也不过,其实说白了就是穷。” 简白:“嗯…” “毕竟我也大二了,明年就大三,想尽快独立有自己的房子。” 付星空:“你目标还挺远大的,上大二就想要房子。” 简白:“和家里人住不太舒服。” 付星空:“我和我二叔住也不舒服,我想等毕业了,就留在南城工作租房子。” 简白看着她,漫不经心地问了句,“和祁野一起?” 他一向清明的眸子里有雾蒙蒙的神色,幽幽看着她。 付星空被他的断言说得莫名心里有点激动又慌张。 脑袋想着祁野,眼睛看着手里的花枝,“那不就是同居了吗,我们应该会分开住的…吧,没那么快。” 简白:“你打算跟他一直在一起,到毕业。” 问句的内容,他说得更像是陈述句。 付星空没有犹豫地回答,“对啊。” 简白:“羡慕你们认识这么久,都不会腻。” 付星空的眉毛微微紧了紧,又舒展开,目光灼灼看着他,“你有故事啊学长。” 他说,“没故事,没机会创造故事。” 这话听起来实在是辛酸味太重,虽然他一脸平静淡然,仿佛只是随口一说。 付星空:“学长条件这么好应该不愁找不到女朋友。你喜欢哪种?我给你介绍介绍。” 简白想了一会,断续说道:“你…这样的?” 付星空瞬间有点后悔自己问了这个问题,刚融洽一些的气氛一时变得很尴尬。 她避开学长的眼睛,用手不知所措地摸了几下衣领,“哦…那我有机会帮你找找吧。” 简白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空气寂静。 付星空抿着唇,低头扎花。 不知道怎么,心里忽然觉得有点发虚。 毕竟她和简白学长不算特别熟,而且学长看起来又像那种有点闷骚病娇的人。 现在两人深夜独处,他明知道她有男票还这么一说。她自然就起了点儿防备之心。 手上的速度不知不觉越做越快。她心不在焉地问了句,“我把这个弄完就能走吗?” 简白不紧不慢地温声回:“好像不行,她说要坐班到十点。” “你有事很急吗?” 付星空:“嗯…有点急,我想早一点走。” 简白:“忍一会吧,不然她就有理由不给你发工资了。” 提工资就等于被精准地掐住死穴。 付星空看着简白脸上微末的温柔笑意,莫名被溜进来的冷风刺了一下,后脊背打了个寒战。 之后,她一直没再说话。扎完一部分花枝,就玩手机。 其实付星空是想让祁野来接她的,但他明天早上有考试,现在估计在备考中。她就不太想打扰到他。天气又冷,他现在说不定已经洗漱换睡衣了。 她正思及此。 九点半钟零三十秒。 电话铃声响了,恰巧是祁野打来的。 付星空放下手里的活,对简白打了招呼。 接通电话,往店外靠近门口玻璃窗的方向走。 “…哎,傻逼,你喜欢什么样的房间?颜色,风格。” 祁野开头第一句,就这样问,整得付星空摸不着头脑。 “嗯?什么?” “你不是要跟我去元旦跨年,我在订房,看你喜欢什么样的。” 他明说后,付星空这才反应过来,没几天就是元旦。她想起之前和他说的那些话,再结合订房的事。她捏手机的那只手,手筋都麻了一阵。 “真订啊?” “再不订咱俩回头睡大街。”他懒散痞坏地说。 付星空听到他的声音,心中泛起安心和踏实的滋味。 “你随便吧,我都可以,最好安静点儿,然后……” 她说到一半停了好片刻。祁野耐心地等着,修长的食指在鼠标上敲。 “然后…隔音好一点。” 她小声接话道,音量比之刚刚低了几分,就像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只能他俩听见的闺房情话。 祁野:“隔音?” 他好像一瞬间没反应过来,迟钝地滞了几秒后,才缓缓地生硬地哦了一声,“我挨个问问客服吧。” 付星空:“…”啊喂。 “你现在在干嘛?”他那边有敲拨键盘的声音,八成已经在跟酒店客服沟通了。 害羞的情绪中,她又隐隐生出一丝无语,“我在兼职。我还以为你在复习,结果你竟然在订房?” “你在哪兼职啊?” 傲娇如祁野,选择自动略过她的第二句话。 “花店,小港城那边。” “几点下班,我去接你,太晚了不安全。” 反正他也没在学习。付星空自然就没拒绝,回了个好字。话说完,她突然想起店内的另一人,祁野要是来接他,必然会跟简白学长碰面。 她怕祁野那个醋王耍小脾气,赶紧补了一句,“额…我现在跟简白学长在一起,他也在花店兼职,我们碰巧遇到了。” 键盘敲击的声音频率变疏,一声一声敲得越来越缓慢,直到停下。取而代之是他按手指骨的脆响,“…” “哦…”他回。听声音是不高兴。 付星空:“你快来接我吧,祁野。” “记得带伞,外面雪很大。” 祁野听到她急匆匆的催促,他绷着的脸终于有了动容,扯唇笑了一声,“行,等我几分钟,马上到。” 付星空嗯一声,挂掉电话,坐回前台。 这期间,有客人来访,简白收了两束玫瑰花钱,正在对着电脑屏理账,瞅到她挂着笑回来了,抿着薄唇默默不言。 第42章 烤红薯 这期间, 有客人来访,简白收了两束玫瑰花钱,正在对着电脑屏理账, 瞅到她挂着笑回来了,默默不言。 安静了半晌后,他看着她明显朝他身体反方向侧开的脸, 说:“我刚问了老板娘, 你弄完了, 可以早十分钟走。” 付星空秀眉一挑, 有点惊喜。 侧过脸看着简白,在心里面把刚才那点儿黑化他的念头统统都压了下去。 看来学长不是…闷骚病娇啊,这么有眼力见和人情味的人怎么会是病娇。他可能只是喜欢她这种类型, 但不是喜欢她。 “真的?她不扣钱啊?” 简白没看她, 睨着屏幕,白光将脸颊映得苍白冷峻。他寡淡地回:“她说不扣。” “那就好,那我快点弄完,快点回学校。”付星空搓了搓冷僵的手, 重新投入到束花枝的工作中。 她弄完了一箱,剩下一箱还有将近两成要做, 算算工作时间, 十分钟左右就能完工, 刚好祁野来接她。 “他来接你?”他问。 付星空:“嗯, 我们估计打车回去, 你要不要一起。” 简白:“我提前走不了。” 付星空其实也就是客套一下, 听见学长这样委婉的回答, 就没再追问。 胶带纸一圈一圈缠着碧绿的花枝, 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安逸的寂静延续了好一阵后。 冷不丁,简白忽然提道,“你元旦要兼职吗,我这有份工作,元旦工资三倍。” 付星空本来打定主意元旦假期陪祁野玩两天,自己再休一天,把工作和学习都放放边。可一听到工资三倍,就遏制不住自己的嘴要问,“嗯?在哪里的工作?工作几天?” 简白看着她灼灼发亮的双眼,“酒吧的工作,就在学校后街再往后面走一点。服务员,帮忙端酒就行,晚上六点到十一点。一天工资四百。” 相当于干三天就一千二,比她一个月生活费都多。付星空很有些心动,加上工作地点离学校近,就算是十一点下班也赶得上十一点半的宵禁。 “可是我要出去跨年,你说的工作时间是从一月一号开始算吧。” 简白盯着她,似乎在细品跨年这两个字,并帮她计算工作时间的具体安排,“跨年不影响,工作是元月一号开始。” 付星空犹犹豫豫地,瞳孔跟着柜台上招财猫的摆动手臂飘忽不定。 一不小心,手划到花枝上的小刺,嫩白的指腹上瞬间被破开一条薄薄的伤口,一粒血珠渗了出来。 空调虽然开着,付星空手冷得还是没什么知觉。她随便用食指按了几下,在卫生纸上蹭了蹭后,当没事人一样继续说,“你也一起吗?还是我一个人。” 简白没注意她的手,只看着她的眼睛。 他眼尾弯了个薄弧,回:“我也一起。” 付星空:“哦,那…到时候联系吧。” 言外之意,这份兼职她决定要去。 简白眨眨眼,扫了一眼墙上的时间,距离她下班没几分钟了。她箱里面还有七八枝玫瑰花,最多束成两束。 他抬腕从那箱里捻起三枝,帮她绑了一束,“对了,那个工作毕竟在酒吧,工作时间又在晚上。你可以和祁野商量商量,如果他不同意…最好就别做了。” 付星空也想到这茬了,根本不必说“如果”,祁野那个性格百分百不会同意她去,可她又实在需要钱。 发白的唇抿了几下,她悠悠念叨,“我觉得他可能不会让我去。” 简白把做好的那一束放在她手边。所有的工作都已经完成,付星空却没收拾背包,而是站在柜台前没动脚。 “去吗?”简白再一遍问她。 “去吧。我给我家狗买了生日礼物之后,口袋里一穷二白的。”付星空顿了几秒后回答。 简白似调侃地微微淡笑,最后和她说了句,“那这件事保密,你别跟他说漏了嘴。” “嗯。” 同一时刻。 玻璃帘外有收伞的声音,一道隐隐绰绰的高瘦身影逐渐清晰。 随着帘子被外头的人掀起,那人身上带着凛冽的雪意和寒风一道扑面而来。 付星空撞入那双黑雾似的双瞳。 她呼吸一紧,立马笑逐颜开,把手里弄完的活儿一丢,背上包就跳下凳子往店门口走。 走到一半才回过身,和简白打了句拜拜。 祁野也看了一眼简白,他坐在柜台后面,风雪迷了眼祁野没怎么看清简白的表情,就扬手和他打了个招呼。 帘子一放,一高一低,两人的身影就消溺在朦胧夜色中。 ———— 出了店门,外头的疾风呼啸而过,带着猛兽般的吼叫声。 付星空冷得缩了缩脖子,嘴唇打颤。祁野提前打了车,他们只用走到路口。 的士里面虽然没开空调,但好在避风,比外面暖和不少。 付星空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放在嘴前哈了几口热气。手脚冰凉是女孩子的通病,她这个体寒还爱喝冰可乐的人更是避无可避。 祁野看她冷得慌,把她的两只手一握,放在自己的手里给她暖暖。 他的手经常打球,虎口和拇指都有点薄茧,硬硬的,但确实温暖。 付星空抬着眼睛看着他,车窗外的城市霓虹在她凌凌的眼眸里飞速掠过。 祁野给她暖着手,看到她食指指腹上有道红红的小口,约莫是热和了点儿,血液流通起来,那伤口又开始渗血丝。 付星空也看见了,刚想把手抽出来,去兜里翻张卫生纸来搽。 手指尖忽地一热。 他含着她的食指,用舌头轻轻舔着口子上的血。 付星空瞳孔一缩,和他黑黢黢的眼睛对看着。 此时,司机不合时宜地咳了几声,她羞意涌上来,压着声音,一边把手指往回抽,“不要弄了,有人。” 祁野的眼睛似乎在笑,有点痞痞的,他松了嘴,把手指还她,毫不在意地说:“这有什么。” 付星空连忙用卫生纸去搽手,挖他一眼,不回话。 祁野懒懒盯着她,她的侧脸玉白,从鼻梁到唇珠一线弧度冷倔,只有耳尖被冻得有点红。 他撑着脑袋若有所思地安静了一会儿,然后贴近她耳朵,哑着嗓子问,“这么巧,你们又在一个地方工作?” “你跟你简白学长不会是约好的吧。” 这次兼职,当然是巧合,她问心无愧。 可因为下次兼职已经和简白学长约好,导致她现在应该理直气壮的,反而有点心虚。眼睛都不敢看他,就盯着秃头司机的后脑勺看。 “没有啊。”她语调往上飘着回。 付星空说谎的标志之一。 祁野看出了她的不自然,本来压在心底一直到刚才都没有表现出来的不痛快,现在似乎有了点儿压抑不住的苗头。 舌尖的血是铁锈味,有玫瑰的香味。 他冷冷的笑哼,挨着她耳朵低声,“付星空,提前警告你,要是敢做坏事,我给你腿打断。” 付星空看向他,心脏跳得乱七八糟。水灵的小鹿眼在仔细搜寻他冷戾眼里的熟悉柔意。 她找了好久,但是没有找到,那个一脸笑容和她开玩笑打嘴炮的祁野好像一瞬间消失了。 只留下现在这个身上带着压迫,冷凶冷凶的他, “没跟你开玩笑。” 祁野沉沉看着她摇晃的瞳仁,语调淬冰地强调。 付星空捏着手指,有几句话在喉咙不停打转,转了好半天。她嘴巴却只苍白地回了一个字,“嗯。” 一路上,他们之间的气氛一直都很僵硬,三言两语的说话,情绪却不似平常热络融洽。 付星空回到寝室,看到她的室友们,才莫名松了一口气。 刘倩茹:“呦,打工人回宫了~” 付星空看着她满脸春风,扯出一个干笑,并打了一个哆嗦,感叹一声,“好冷。” 她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 不同于往常,寝室今天没开空调,冷得跟室外差不多。 舒晓晓解释:“星空,你快去洗澡吧,今天热水有点儿问题,我刚去洗都变凉了。空调也坏了,只能制冷,制不了热。” 最近是水逆吗? 好事情一件都没有。 坏事一来成双成对。 付星空长长叹了一口气,从衣柜里面找出换洗的衣服,拿上洗漱用品,径直去了浴室。 淋浴的水确实比平常凉,她洗得很痛苦。洗到后面,越洗越冷,头皮凉得发麻。她抓紧时间快速结束后,小碎步走出浴间,套上棉袄,搽头发。 其他三个室友已经上了床。 只有付星空坐在下面默默吹着头发。 吹着吹着,她被冻得打了两个喷嚏,鼻子里跟着多了些湿黏的液体,一吸一吸才能让它不流出去。 刘倩茹听见这声,扒着床边嘱咐她,“你裤子快穿上吧,小心别感冒了啊~” 付星空闷闷地嗯了一声。 刘倩茹:“我那儿有药,你可以吃一袋先预防一下。” 付星空还陷在和祁野的冷战情绪中,有点心不在焉地回:“没事,应该不是感冒。” 刘倩茹听她这样说,就没再问了。 付星空弄完头发,也关灯上了床。平常这个点,她总会和祁野聊着天,聊到困才睡觉。 现在他的聊天框却空空荡荡的,一条新消息也没有。 付星空在昏暗里盯着手机屏,思量着要不要直接跟祁野说清楚,元旦兼职,还有简白学长的事。 她犹豫时。 聊天框上方,突然浮现出“正在输入中”这几个字。 她手指顿住。 过了几秒。 一大串图片陆陆续续,填满了空空的屏幕。她滑着屏幕,图片全是他找的酒店房间的图片。每一张都很漂亮,而且信息齐全,酒店位置和设施也清楚。 一看就是做了很多准备,细心挑选过。 付星空鼻子皱了皱,眼睛莫名有点湿湿的。 图片滑到尽头,是他发的一句消息, ——你挑吧。 第43章 炕土豆 闹脾气归闹脾气, 跨年约会的事他倒是没忘记。 付星空揉了揉眼睛,把他发来的图片挨个认真地细看。她对住的地方要求也不多,浏览了大概三分钟, 就选了一间偏日式漫画风的房间。 祁野回了个嗯字就没再说什么了。 付星空看着屏幕上的那个单字,若有似无的空虚像薄薄的冷雾包住了她。 宕机了好一会儿后,她吸了几下越发不通畅的鼻子, 发了个晚安, 便把手机放在枕头下面, 望着天花板, 等睡意来袭。 圣诞节过后。 一连几天,都是零下几度,风雪也不停歇, 深冬的刺骨寒意愈发沉重茂盛。 付星空的感冒也在加重, 刚开始只是鼻子不通,轻微咳嗽。她以为凭她多年不感冒的身体抵抗力,过两天自然会好,就没听刘倩茹的话, 感冒药一颗也没吃。 结果病情一点没好转,跨年日的前一天甚至烧到了三十九度, 下午和晚上都在床上躺着, 一点儿力气使不上来。 临到约会那天的早晨, 付星空才感觉身体轻一些, 脑袋里清明不少。 她吃过午饭, 像往常一样洗衣服, 整理杂物, 午休, 睡醒, 以及最后为晚上的约会做准备。 门外雪花纷纷扬扬的,在灰白色的天空漫舞。 付星空在收拾夜不归宿要带的衣物和洗漱用品。 她的衣柜里,贴身衣物和袜子都集中放在一个挂式的收纳袋里。纯肉色和纯白色居多,基本没有花纹和装饰,顶多带点儿蕾丝边。 天气这么冷,她刚开始没想那么多,随手拿了两件,刚塞进包里时。 冷不丁瞅到刘倩茹床边挂着的黑蕾丝内衣,款式颜色都性感爆了,细细的肩带子被夹在衣架子上,摇曳着。 付星空像行注目礼一样呆呆看着它,思绪忽然就拐了个弯。 怎么发烧给烧忘了。 既然是和祁野出去过夜…礼物也准备了,房也订好了,虽然他们这几天闹得有点僵,她感冒加备考没怎么和他联系。 但到约会的时候气氛指不定多暧昧。 万一…万一中的万一,他俩一个没忍住,擦枪走火,她和祁野那啥那啥了。 内衣什么的… 是不是还是选一下比较好…? 选骚一点的…跟刘姐的一样? 她脑袋还没得出结论,人已经站在衣柜前,手挨个翻起自己的小内内。 可惜,无论怎么翻,没有的东西就是没有,她内衣从来挑舒服便宜的买,怎么可能会有性感好看的。 一声品不出的滋味的叹息后。 她垂下手臂,看着只填了三分之一满的衣柜子,不知不觉缓慢回神过来,意识到自己这个纯情少女刚才都想了些什么羞羞的事。 她狠狠搓了几下脸,退下去的烧仿佛又升了两度,面皮发烫。 “你今晚上还去跨年啊?”刘倩茹问。 “嗯…”付星空漫不经心地回答。 “那你感冒没事吧,昨晚上那么严重。” 付星空摸着额头,虚着声儿回:“好像没啥事吧,今天早上起来感觉好多了。” 刘倩茹:“一般发烧都是晚上,早上起来没事。你还是最好带个药,还有口罩,听你嗓子都是哑的。” 付星空这回倒是很听刘姐和晓晓的话,往包里装了两袋感冒药,还戴了个口罩。给祁野的礼物包好了也没忘。 基本上所有的东西收好,她瞄一眼时间,又站在衣柜边上怔了片刻后,还是像把其中一件纯白色内衣换成了戴蕾丝边的,一股脑放袋子里按进包里。 轻咳两声后,戴上口罩。 只希望今晚上别再发烧。 ———— 他们见面那阵天已经黑了,暮色四合,夜色沉浓,星星点点的霓虹灯火浸泡在湿雾蒙蒙,细雪飘荡的城市里,像一副化开的暗色调油画。 江汉街上,人流像多条细支流汇集的长江水,拥挤不堪。 小洋楼式的甜点屋,二楼大阳台餐厅。 付星空捣鼓着杯子里的布丁,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的人,“好挤啊,下面。” 她声音还没恢复,很沙哑。 话说完,祁野也在看下面,但没回她的话。 付星空看着他冷峻的侧脸,心里又微微塌下去一小块。和平时约会不一样,祁野这几天都有些冷漠,连调侃和毒舌的话都没讲几句。 这么冷淡,她居然还在想跟他涩涩的事情…真的是有一丢丢自作多情了。 付星空直勾勾盯着他,莫名心里不服气。 她几口扒完慕斯小蛋糕,一边用手摸自己的额头,一边悄悄瞄着他,故意说:“头好晕,不会是又发烧了吧。” 话音落,僵住了几秒后。 付星空扯着嗓子咳了几声,用手去拿冰可乐的杯子。手指尖还没碰到,眼前的冰可乐就被他拿走了。 这厮含着管子,还一口气喝了大半,脆脆的冰块在水里撞击着。 付星空定住不动,和他冷冷的黑眼睛对看,“那是我点的。” 祁野:“你不发烧吗?” 付星空:“你还知道关心我。” 除了说明约会地点时间,好几天没主动发消息给她的人。付星空的语气不免里带着一点儿小脾气。 祁野安静一会儿,把已经空了的杯子放回桌子上,“去钟楼那边吧,一会过不去。” 付星空抿着嘴,他不冷不热的反应让她有种一拳打在了软棉花上的感觉,生生迟滞了片刻才站起身,跟在他身边下楼,出店。 钟楼在江边,每年跨年不仅有烟花秀,很多人还会把新年愿望写在气球或孔明灯上,再放飞到天空中,祈求来年好运。 他们到钟楼下的广场时,这里已然人满为患。付星空身高矮了点,被人墙挡住完全看不到前面,只好拽着祁野的衣袖子,跟着他走。 起初只是这样牵着,后来人越来越挤。 他就直接揽着她的肩膀走,温热的呼吸和坚实的胸贴将她上下包覆着。 付星空的发顶蹭着他的脖子。她听到烟花爆开的声音,奇妙地和心跳的声音,一拍一拍合并起来。 “看得见吗?矮子空。”他突然说了句。 付星空仰起脸,难得终于看到一回祁野的标志性坏笑。薄薄的唇扬着,黑黢黢的眼睛含着笑垂着睨她。 付星空愣了半拍,才硬硬地回答:“当然……看不见。” 不仅看不见,还一直被人踩脚。 祁野一语未发,把手换了个位置从她的后背挪到她的侧腰,两手抓着。 付星空意识到他可能想把她抱起来,像小孩骑大人脖子上一样让她那样骑着。 周围全部都是人,她立马扒着他的小臂阻止他的动作,“等会等会,你干嘛,我不要骑你脖子,很丢人的。” 祁野咧嘴笑,“我在下面扛你都没嫌丢人。” 几个女生似乎听到他们的对话,偷笑着瞄他们。 付星空抓着他的手,牵着他往旁边走,“反正别…这样,万一你没站稳我摔下来怎么办,我们往那边走点儿就能看见了。” 祁野看着她的后脑勺沉默。 过了约莫一两分钟,他们走到人流空旷区。虽然这里离钟楼远了许多,但烟花却能看得很清楚,还有椅子坐。 翡丽绚丽的烟火在夜空中爆炸,绽放成一簇簇璀璨的花朵。 付星空靠着椅背,默默看着天空。 空气里有情侣小型冷战后,初破冰时所带来的分裂感和僵硬。她没先说话,往后侧脸时,看到他的手臂随意搭在椅子背上,像把她环抱住了一样。 祁野对着冷空气哈了一口白雾。 “傻子,你刚是不是想喝可乐。” 他忽然说话。 付星空疑惑地把脸再转向他,“嗯?” 她以为凭他刚才的情绪表现,他们这几天持续的小型冷战并没有完全解决。 所以,当他的温热唇瓣覆上来时,她惊讶得瞳仁尖缩,眼睛都忘了闭起来,直直地和他浓黑色的眼睛对着看。 冷风拨动着她的碎发,钻入他们湿漉的唇齿间。 他单手捧着她的脸,舌尖长驱直入。 湿热的舌面大面积的相互贴合,剐蹭到她的舌根。 如他所说。有可乐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甜甜的,很特别。 付星空慢慢地,就闭起眼睛。 … 然而她感冒没好,鼻子不通。 亲了一会儿后就呼吸困难,掐着他的腰,含糊地又是说鼻子不通要喘气,又是说发烧了会传染,直要这人松嘴。 接过吻之后。 哈出的气都是甜蜜的,热热的雾在冷气化成白色的烟花。 付星空调着呼吸,看着他。 祁野唇角也有湿意,他摸着她的脸,语气低迷地发表感叹,“是有点烫。” 付星空后知后觉开始尴尬,“都跟你说了我发烧了。” 祁野:“亲起来也比平常烫,嘴里。” 付星空羞耻地拍了下他的手,“几天没发消息,现在就热情起来了。” 祁野:“也不想想我是因为谁不爽了几天。” 付星空:“…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祁野嘶了一声,看着像无名火冒了点头的意思。他掐着她的下巴往近凑,“听不懂算了。” 付星空瞅着他逼近的脸,一巴掌捂着他的唇,“我都说我感冒了,这样会传染。你换个别的肢体接触行不行。” 祁野挑眉:“比如…?” 此起彼伏的烟花爆响在此时停下,仿佛也在静候她会说出什么了不得的答案。 付星空拿开手,看着他清俊的脸颊,静黑的眼睛里满满对她的专注和兴味,全部都是她一个人。 烟花看完,跨年跨完,他们就要在同一间房里面过两人空间了不是。 想到此,她干涩的嗓子眼里头甚至有点儿痒痒起来。 “比如……” “马杀鸡?” 脱衣服裸上身的那种。 第44章 拔丝糖 烟花节终了, 他们在钟楼下玩了一会,吃完夜宵,就去住处休息。预订的房间就在附近不远, 十分钟的路就能走到。 房间里的布置不像酒店,反而像家里,精致又很温馨。色调偏暖, 暗色的木质家具多, 灯光也温和, 容易让人联想到烤面包和有壁炉的冬日木屋。 付星空卸下重重的背包, 才恍恍惚惚地想起她还要给祁野送礼,订生日蛋糕,再搞点氛围啥的。 她赶紧掏出手机, 把提前看好的订单下了, 等快递小哥十五分钟上门送过来。 不过为了营造出那么一点点惊喜的感觉,送的时候最好祁野不知道。 “你快去洗澡吧,祁野。” 付星空坐在沙发上,脚也缩了上去, 一手捏着手机,目的不明地忽然催促他。 祁野正在开空调, 听她这么一说, 把用完的遥控器往沙发角上一甩, 自己往上一坐, 回, “我又不困。” 他里面就穿了件卫衣, 身上的热力和味道都靠得很近。 付星空掰着手指甲嘟嘟囔囔:“不是…你先去洗嘛。” 祁野看着她躲闪的细微眼神, 察觉到一丝不普通的气息。他黑浓的眼幽幽看着她, 沉默维持了几拍后, 认真地问:“你困了?” 付星空:“……” “没有。”她语调一扭一扭的,好似在控诉他的死脑筋亦或是别的,反应迟钝。 祁野看着她,红红的耳尖从披散的乌发中探出来,她垂着的眼睫毛像一把浓密柔软的绒毛梳子。安静的侧脸玉白,还透着一些难以启齿的心绪。 祁野忽地挑了一下眉,“还是说…你想…” 付星空斜瞅他一眼,知道这人十有八九想歪了。 可距离蛋糕送来的时间所剩无几,他俩再聊一会儿的话,快递小哥就直接到门口了。 总之,不论方法,先把祁野哄到浴室再说。 付星空半是假装半是真心,尴尬地回:“嗯……” 祁野直言:“我没带那个。” 付星空感觉她的自尊心被小尖刀刺了一下,她闭眼荒唐地笑了两声:“我男朋友真的是太让人放心了……” 祁野也笑,如同开玩笑般,“我妈也不同意我们发展这么快。” 付星空已经在飘飘忽忽的垂头叹息。 一边感性的想着,祁野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男生,不好色也不喝酒抽烟,乖宝宝过了头吧。 一边理性的思考,所以蛋糕咋办,调虎离山又该如何操作,惊喜降到最低,这场mini生日宴已经砸定了。 就在她想这想那时,手指在沙发上画圈时。 祁野看着她的失落,眼里的笑意深了几度。他的声音已经靠至她耳边,哑虚低迷得像在和她说悄悄话,满足小朋友的每一个愿望, “你想要,我可以用手…” “或者嘴。” 然而听见他的话,付星空的身体皮肉一下像烈酒浇了火上去,热辣辣的烫。 钢铁直男,禁欲战神,你干嘛又忽然转性啊?! 她急速往身后的靠背上贴紧了几分,眼睛微微瞪圆看着他一脸认真而不是开玩笑的表情,他幽灼深邃的黑色眼睛。 付星空这个口嗨党派的纯情少女显然是受不住这些实质性的涩涩攻击,被他的话噎了足足半分钟。 她在权衡了一番后,优先还是考虑眼下的生日蛋糕秘密送入计划,便顺着他的话讲,歪着脑袋笑眯眯地冲着他,“所以…你快去洗洗吧。” 祁野定住了一会,看着她笑意浓郁,却有股假惺惺意味的双眼,咧嘴薄笑,“行。” 他起身去了浴间,付星空还热络地补了句,“洗干净点哦~” 祁野:“……” 之后的时间,付星空把包里给祁野买的礼物摆在桌上,随便点了提前准备好的香薰蜡烛。 然后就一直在盯骑手的位置。万幸,那家蛋糕店离他们很近,一接单十分钟不到就送来了。 付星空布置好一切后,祁野还没出来,她心满意足拍了照片,坐在桌边等主人公到场。 浴室的门开了,湿湿的热风飘出来。 付星空赶紧站起来,刚想转头,喊一句surprise~,上半身忽地一紧。 付星空呼吸颤着低眼一看,这人的手臂已经紧缠过来,在她胸前。 他鼻唇湿热的水汽在脖颈间微乱的喷洒。 付星空慌了神。 合着祁野不仅刚才当真了,现在看见满桌的东西,约莫猜出她支他去洗澡的真正原因,还一演到底,玩这么一出。 抓着她的手,结实的小臂上青筋浮出。 付星空干笑两声,扫视一圈,“祁野…你要不先看看礼物,吃口蛋糕,随便许个愿,听我唱首生日歌?” “…没兴趣。”他说。 祁野不喜欢甜食,许愿这种事情他一向也不信,至于生日歌就更别提,他觉得幼稚死。 付星空僵着身体,既然“劝酒辞”没有效用,只好干巴巴地说了句:“…那…祝你生日快乐。” “恭喜你啊,满二十岁了。” “洗澡吗?我帮你。”他却回。 付星空并没有看到身后的人瞄着她慌张的表情其实在偷笑,像是在捉弄她。 她紧着喉儿深吸一口气。 此刻她心里已经有了动容,她准备那点事儿,不也就是为这个,嘴上却还礼貌性矜持,“不用了吧,我自己洗…” 祁野:“浴室里弄完,你再自己洗。” 付星空:“你不会嫌我脏吗?” 祁野愣了一下,“当然不会。” 付星空本就动摇的心被他几经摧打,鬼使神差地开始保持着宛如默认般的寂静,通红着脸。 这回轮到祁野慌了,他偏开头失笑着。 然而,付星空抓着他的领口不讲话,手指尖都是红的,似乎并不打算推翻自己刚刚的说出口的话。 花了大概零点几秒接受后,祁野的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抬步往浴室里走。 室内里头的热气儿还没散完,墙上镜子都是斑驳的水雾。浴缸在墙角,几条浴巾挂在旁边白色的横杆上。 祁野才洗完没一会儿,身上有沐浴露淡淡的香味,混着他呼吸里的独特味道。 他把她放下来,就抵在墙边,捧着她的脸慢慢亲了一会。 手卷着她的衣服边往上一扯,厚厚的卫衣就从她身上脱了出来。 少女的皮肤像出水的奶豆腐,该有料的地方挺翘有肉,腰很细。 付星空被他安安静静地看着不太自在,双肩微微缩着。 祁野撩开她的长发,手指从她锁骨滑过,就是没往下走。另一只手与她十指相扣。 他没讲奇怪的话,毒舌,抬杠都没有。 静黑的眼睛只是淡淡睨着,沉默抑或是克制yw的样子像极了在压抑野性的猛兽。 付星空紧了一下他的手,小声念,“…这样很冷。” 脱了衣服却干晾着。 她的话,和期待他做点什么的迷蒙眼神,如同点燃一根湿烟的火星。 他偏斜着头一点点亲上她的脖子,舔舐,吮吸冰凉的皮肤。 ——从锁骨落至弯弧的雪白蕾丝边——。因为触手时难以言喻的——,忍不住报复性的——。 有难以忍受的痒和热从喉管里往外冲,是付星空受不了在低哼。 于是她的声音便从他的耳廓往里爬,像带毒素的麻电流。 冷黑色的眼睛里冷静已不见踪影,浮沉的是迷离又晦暗的y念。 鼻尖抵着她的喉咙,湿漉的发丝滴着水珠,落在皮肉上,冷冷的战栗。 … 相爱的两人只尝到一点儿甜头就有些收不住。 一片稠热的密闭气息里。 清越的电话铃声忽然响起。 从她瘫落在地面上的裤子里发出来,唱着一首异常轻快活泼的歌曲,往复循环不止的清爽旋律,直把人从欲念的深海里面往外拉。 付星空在同他湿答答地接吻时,难免就会被她所熟悉的电话铃刺激到某种反射弧,分神地去想一下给她打电话的人究竟会是谁。 是室友…吗?这么晚了不应该。 高中同学,许久没联系,更别提。 想着想着,她忽然想到前两天和奶奶通过电话,当时,祁野的妈妈也在棋牌室,她就顺便和祁阿姨也聊了几句,和祁野一起去跨年这事儿当然也就交代得一清二楚。 该不会是她俩组团打来的。再结合一下祁野刚说的那句“我妈也不同意我们发展这么快。” 她顿时清醒许多,压着嘴里嘤咛,在他耳边含糊嘟囔,“我电话,祁野。” …… “家里…打来的。” 他撑着墙壁的手臂上青筋浮起,埋在她肩头喘粗气,忍了十来秒才退开一点儿。 身上拢着的热意一凉,付星空心里也一空,她眼睛扫到几乎光裸的自己,脸颊烫得逼人,双肩也缩得更厉害。 他蹲下去在她裤子里翻手机,摸出来后看了一眼屏幕。 还真是她奶奶的… 电话。 祁野眉间微微拧了一下,把电话递给她。 付星空拽了条浴巾遮在胸前,接过手机,转身想出浴室去接。 他长臂从后面紧住她,湿吻贴着脖子,哑哑的嗓音喃,“就在这接,外面冷。”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一点删减… 第45章 驴打滚 他长臂从后面紧住她, 湿吻贴着脖子,哑哑的嗓音喃,“就在这接, 外面冷。” 付星空被他抱得紧,拧不过,小声警告了几句打电话的是她奶奶, 你别乱来。 祁野轻轻咬着她的锁骨, 悄声回好。 电话接通, 那头的麻将声此起彼伏, 叮叮哐哐的撞出脆声。每逢跨年和节假日,棋牌室晚上的生意最红火,从夜黑开到第二天黎明是常事, 老太太现在没睡顾着生意也属实平常。 嘈杂的碎响乱七八糟的, 热闹非凡。 付星空先开口唤了一声,“奶奶。” 声音出乎意料得软酥似水,整得她赶紧咳了几声,调整声线。 “你也没睡啊。”奶奶的方言腔透着一股故乡小城的味道。 付星空手撑着门玻璃上, 抿唇微微地笑,“没睡啊, 我们这里也好热闹, 江边都是人, 放烟花, 放孔明灯。” 她和奶奶聊得热络亲昵, 从欲望里抽身的速度快得离奇。好似刚才的事儿根本对她不构成吸引力, 说罢了就罢了。 祁野有那么一点儿不满意, 咬她的侧颈部, 带着薄茧的指腹从她柔韧紧实的大腿一路摸到挺翘光滑的臀线边缘… 付星空说着话, 忍不住就握紧了拳头,额头抵着玻璃上,抹开一抹湿漉的水雾汽。拢着浴巾的手指渐渐失了力气握不住,声音里的水意也变得浓稠粘腻。 她手腕一软,毛巾就掉了下去,盖覆在她蜷起的脚尖。 付星空透过玻璃上的倒影,看着这人吻她吻得着迷入神,她微微咬着牙关,在心里冲他算了一番账,口齿不清地说:“…奶奶,今晚生意不错吧,祁阿姨在不在啊?” 这三个字如同金科玉律,一出口祁野就埋在她肩头小声地笑起来。 仿佛在说,真有你的呀。 可惜。 奶奶在麻将馆里瞧了一圈,嘟囔着回了句:“你祁阿姨今晚上没来呦。” “她好像跟她爱人出去玩了,元旦这几天都不在宜城吧。” 付星空:“……” 手指的动作粗野,用力更重,就像对她刚才摇人想制他的惩罚。 付星空实在忍不住了,拉开手机死死咬着唇半哼半叫了几声,额头贴着玻璃门,满脸潮红地转过头看着他,无声警告:你够了,再弄,你就等着被我打死。 祁野无视她的话,吻她的唇堵嘴,直到亲红了才停。 而电话那头,只是打过来寒暄几句的奶奶听到她这边没说话的声儿,兀自嘀咕几句,注意好好吃饭,多穿衣服保暖,你在外面玩我就不吵你了,记得还是早点睡,别熬通宵,就给挂断了。 付星空余光瞥到电话被掐了,立马转过身,找他算账,“祁野,你脸皮厚不厚。” 祁野搂着她的腰,幽灼的眼在唇鼻黏着,低声顾自地喃,“酒店里有t…” 付星空抓着他的手,“我不要今天,你气我了。” “而且……我有点不舒服。” 她毕竟是第一次,就算是手指,难免也会有异物感和撕裂感。 “都这么——。”他说,语气带着点儿让人牙痒痒的坏。 付星空捶着他的肩膀骨,低着脑袋,“你好色啊祁野…你还有理智吗?” “……” “你说好今天就试一下的。” 他看着她低垂的眉眼,楚楚可怜。 他呼吸滞重地喘了好一会儿,把她抱起来丟进浴缸,还帮她把水打开。 淋浴头就在她腿边,温热的水一点点积了起来,没过她泛着肉粉色的脚趾尖。 付星空仰着脸看着他的背影,走到门前。 后背上面被她指尖抓了几道红的,白净野性的薄肌紧绷有力。 “…真不那个了?”她痴痴问。 脑子的理智回来了一丢丢。 她有点儿发着烧,身体不太好。而且,用酒店的t不卫生也不安全。再者,她刚不是说了,不太情愿。那还做个p。 祁野开了门,径直就出去了。 他湿身躺在沙发上,头发的水渍染了一小片布。上半身衣服都脱了,光裸的皮肤暴露着,白中透着荼糜的红。 就剩下面的裤子还在,牛仔裤的拉链还是半开着。里面黑色的底裤紧紧地绷着,有明显的————。 他咬肌紧着,捏着拉链扣往上一拽。 什么也不说,及时刹车是刹住了,但火没消下去,生理性的欲望又不是精神力就能简单解决的。 祁野远不知道今天晚上,他要怎么睡得着。 手背盖在眼皮上,浴室里的声音影影绰绰的,莫名撩人。 约莫熬过将近半个小时,付星空才出来。她没洗头发,换洗的内衣裤也没带进去,她就裹着浴巾出来,手上拎着卫衣和长裤子。 即使开了空调,外面也比里面凉很多。她瑟缩着,一步一步往床边挪。在看到祁野坐起来后,就像电影里的暂停键一般全身动作卡住。 对视零点五秒后。 “洗完了?”他问。 “洗完了。”她回。 祁野起身,腹部的青筋一条条微微隆起。 付星空下意识地缩了半步,眼看着他走近,双手抱着自己,涌到嘴边的一句“等一下”还没说出来。 他径直越过她,门啪嗒一关。 付星空有点呆愣,盯着窗帘缝外飘摇的雪花。心说,祁野这是洗回笼澡去了? 她把衣服穿好,爬到床上。浴室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水声。她玩着手机,胡乱刷着社交平台的好友动态。 时间一晃过去将近半个多小时。 祁野还没出来。他刚才洗澡加洗头才花了十来分钟,现在在里面待这么长时间,想也知道他在干什么。 付星空盯着门悄悄看了片刻,到底还是没再招惹他。 她侧躺下来,摸着额头,体温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有点不正常的烫。 估摸是刚刚跟他那么一弄,衣服没穿,他湿头发的冷水蹭到她皮肤,她着了点儿凉,现在静下来躺在床上,身体就像有感应似的,体温一个劲儿往上飙。 付星空强撑着,用手机给他发了条消息,双眼一闭,睡了过去。 祁野从浴间出来时,付星空已经睡得很沉。他站在床边,用手摸了下她的脸,是在烧。 他把她脱下来的棉袄和自己的衣服都加盖在被子,厚厚的叠起来,空调也再调高了两度。 做完这一切事。他还是没有睡意,每一个细胞里的精力刚在浴室里都榨得干干净净,一出来看见她的脸,神经不受控制得又变得亢奋起来。 他觉得能跟付星空共处一室的每一秒每一分都挺珍贵的,拿来盖着棉被,失去意识纯睡觉,太过浪费。 他坐在床边看手机,脊背稍微弓着。 外间的灯都关完了,只有蛋糕边的两簇香薰蜡烛还在静静燃烧,发出馥郁迷人的玫瑰浓香,满室旖旎。 几条新消息在后台跳。 有时间差的,他点开。 是付星空睡前给他发的,开头是生日蛋糕和礼物盒与她在一起的自拍照,然后才是她写给他的简单祝愿, ——二十岁生日快乐,祝新年逢考必过,万事如意。 ——小野哥,有机会再一起睡哈~拉勾勾。 祁野看得笑出声,唇角勾着弯弧,侧眸落在她身上。 纯白的被沿下,她露出小半张像雪一样洁白的脸颊,眼下的细皮透着淡淡粉红,绒绒的碎边发像婴儿的胎毛,可爱迷人。 祁野忍不住曲指画着她的鼻梁线,勾到下巴尖,微微抬起。 他缓慢又缓慢地,落了个珍重的吻在她唇瓣上。 时间一小时一小时过去。 他坐在桌边吃她买的蛋糕,小心翼翼拆着礼物。睡在她身边,玩她的睫毛,盯着她发呆愣神。 被子全堆在她身上,他一点儿没盖,后半夜到凌晨四点多才睡着。一觉醒来是被付星空摇醒的。 昨夜温度降到零下,雪一直没停。 黎明才刚破晓不久,外面的屋檐道路都积了一层薄薄的绒雪,没出太阳,雪还在半空飘摇,天地间尽是银白色。 祁野被她推搡着,慢慢睁开眼。嗓子里好似火烧过般干燥,身体也沉重得很。 付星空就趴在他脸前,像个小仓鼠一样端着脸凝视着他。小手在他额头上一摸,再帮他掖了几下被子角,笑眯眯说,“恭喜你,被我传染了。” 祁野:“……” 付星空看他这副不相信的德行,仿佛脸上就写着,“我这身体素质会感冒?老子上次感冒还是在幼儿园。” 她掰着指头给他清算原因,宛如在计算罪条,“你看哈,你昨晚上洗完澡头发没吹干,衣服没穿,就急着跟我那啥那啥。” “而且完了之后还又洗了一个澡,进去那么久,把肾都掏空了,抵抗力严重下降。” “然后晚上还不盖被子,和我这个病患面对面,嘴对嘴睡了一晚上…” “你不感冒,谁感冒?” 付星空说着,眼睛去看时间。故作可惜地叹息:“可惜了,明明下午才退房,还有这么多时间,你居然发这么高的烧了。” 祁野眼睛盯着她,想到她昨晚上可怜巴巴的模样和现在的得瑟样,这反差让他哭笑不得。 “你没烧了?” 他嗓音嘶哑无力,付星空都给听笑了,像哄小孩的语气说:“退了啊。昨晚上好像有一点,但是我提前吃了药的。” 祁野虚着声说,“你过来点。” 付星空:“嗯?” 祁野:“和你说个事。” 付星空凑近。 他一下握住她的后颈,把她往被子里卷。 第46章 舒芙蕾 付星空凑近。 他一下握住她的后颈, 把她往被子里卷。 付星空猝不及防被他捞进去。被子里面热烘烘的,都是他的味道。祁野怕她掉下去,手环着她的腰紧紧搂着。 当付星空以为他要做什么坏事时。 时间却就这样暂停住。 他的脸抵在她胸口, 安静不动,像是刚才那一番抓捞动作,对他这个发着烧的病人来说, 体能消耗有点多, 所以需要抱抱她闻闻她身上的香味缓一缓。 付星空的胸口被他压着, 他的发丝全在她脖子这一块窝着, 软软的,滑滑的。 付星空没忍住摸了下他的头,感慨生病的祁野实在乖得很, 像大型猫咪。 “你头疼不疼?我给你弄点药, 我还有一包退烧药。” “疼…”他懒懒地拉长语调回。说话时的鼻息喷在她领口,很烫很干燥。粗略计算,这人恐怕还烧得不轻。 付星空:“你松开我,我给你弄点药喝。” 祁野的头蹭了一下她, 不舍得松开拥抱似的停滞了几秒,他掀起沉重的眼皮懒散地看着她, 手捏着她的侧腰喃, “再抱一会。” 付星空:“那再抱一分钟。” 话音刚落, 他就埋回她香香软软的胸脯里, 安静地闭眼假寐。 付星空愣了一下, 看着他的后脑勺跟着静了片刻后, 心里估算着也该到一分钟了, 便说:“一分钟到了, 快点, 要喝药。我还要出去买早点。” 祁野没动弹,反而抱得更加紧。 付星空捏着他烫红的耳朵玩,“别耍赖皮啊,小野哥。” “耍赖皮的都不是男人。” 祁野听她这么说,摸腰的手往下走了几寸,作势狠狠捏了下下。他哑着嗓子反怼她的挑衅,“…我还没烧死呢。” 他箍腰的手松了,包抄到臀,付星空小声一叫,往后一倒就翻到了床下。 祁野失笑两声,坐了起来,靠着床头盯向她。他面色苍白沉倦,眼睛里的水都像烧干了一样浮着一层虚软的欲躁。 地板上可没铺地毯,一摔下去就是真枪实战的撞击。 付星空捂着后脑勺慢慢起来,扒在床边,哀声连连。顿了一小会后,她想起退烧药的事,就去包里找药盒。还好从寝室出来约会,为以防万一她带了两包退烧药。 酒店里有烧水壶,早上烧好的热水一直保温着在。她用一次性杯子把药泡好,就坐到床边,小口吹气让药赶紧凉下来。 祁野就这样静静看着她。过了几秒,他抬腕落在她后脑勺抚了几下,问,“撞疼了没。” 付星空看着他,心脏扑通一跳,忙说:“没,就刚才有一点。” “…” “差不多不烫口了,你慢慢喝吧。”她含着杯子的边,小小抿了一口,意识到可以入嘴后,才把杯子递给他。 祁野直勾勾看着她,接过杯子把药喝了。 付星空看着外面的雪,本来想出去买早点,忽然又懒得动。她爬上床,借了点儿他的被子睡在他旁边,刷着手机叫外卖。 “你要吃什么。” 祁野把她当人体暖袋抱着,磁哑的嗓音就在她耳畔,“不饿,不想吃东西。” 生病的人总食欲不振。 付星空心疼地瞧了他一会儿,“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你上高中的时候洗过那么多次冷水澡都没事。果然过了二十岁,人老了,不养生不行啊。” 祁野接:“是啊,被某人榨干了,一病不起。” 付星空:“你少赖在我身上,我让你晚上睡觉不盖被子了?” 祁野:“被子我拽了,你夹得特别紧,根本拽不出去。” 付星空总觉得“夹得紧”这几个字让人莫名有点儿怪羞耻的,她一口反驳道:“什么夹得特别紧,我睡觉都是很斯文的,怎么会夹被子?” 祁野给了她一个眼神,“你现在不就夹着我的腿。” 听他这么一说,付星空才回过神来,抵在自己膝盖之间的不是被子,是他的腿。 她脸一热,立马松开,往回缩了一截。 她多年习惯如此,一睡下来,下意识里就想夹个东西才舒服。习惯成自然,想改太难。 祁野看着她忽闪的眼。手紧着她的膝盖往自己这边轻轻一拽,安安稳稳地放在自己的腿上,压着声儿喃,“我又没说不喜欢。” 付星空用脚尖蹭蹭他的小腿肚,偷偷在弯唇,闷闷答:“哦…” 不知何时她早已把点外卖的事情丟到了脑后。他说没胃口,自己好像也不饿。早饭就没必要花时间点单,等到中午一起吃。 “你困吗?” 祁野:“刚才困,现在不困了。” 付星空问:“为什么?” 祁野:“被你弄醒了就睡不着。” 付星空和他贴着,也许是听到“困”这个字眼,她倦意渐起地在他胸口打了个哈欠,“我还想睡会耶,现在才…” 她看了一眼手机,“七点过十分。” 毕竟今天是元旦,付星空晚上还有酒吧的兼职工作。此刻不补觉,晚上绝对没精力撑到深夜十一点钟。 祁野垂眸看着她,用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温度稍微偏高,但不是发烧。 “怎么了?”付星空问他。 “没事,你睡吧。”祁野回。 付星空揉着干涩的眼角,“你呢?” 祁野:“我守着你。” 付星空:“你也睡嘛,我们一起。” 总的说来,祁野是个觉很少的人。他清醒的时间更多,以前上初中,他成绩一直名列年级前几。 一次大考结束,班会总结时,班主任曾像调侃一样地问他,祁野你数学考试每次都满分,给大家分享一下你的时间表,每天睡几个小时?学习几小时? 他说,一天睡四五个小时左右,从生理的角度上讲,这对身体就足够了。 他的大脑停不下来。即使放空不讲话,也始终在思考着什么。 这种不爱睡觉的小孩,估计她妈在他小时候哄他睡着,得费了不少功夫。 付星空看他当没听见,又催了一句,“睡吧,生病的人需要休息。” 祁野:“你亲我一下,我试试。” 付星空:“亲你一下,你不会又去浴室里榨果汁吧。” 祁野:“女孩子,说话和谁学的。” 付星空:“是谁昨晚上骚话不断。” 祁野:“我是男的。” 付星空:“男女平等。” “…” 付星空:“那我亲你一个,你得睡啊。” 祁野:“嗯。” 好歹烧了一夜,付星空看着他惨白干燥的唇,挨近过去,先像猫咪一样舔了他一下,让他的唇湿润一点。 祁野看着她小巧的鼻尖,从口唇里伸出的粉湿舌尖,心里如死灰般的火星子顿时燃了。 她亲得很轻,触了两下就分开。距离拉开没一公分,祁野抓着她的领口就往自己这边拽。 唇缝相黏。 他亲得却异常深入,好像是在她嘴里找解渴的甘霖。苦涩的药味从舌尖漫到舌根,喉咙口。付星空微微蹙着眉,把苦药和他的吻一并往下咽。 热腾腾的暖风涨滿整间房。他们在温热棉被里抱缠在一起,腿叠着腿,胸膛抵着心口,吻得有点儿上了瘾。 窗户就在床边,寒风呼啸击打着薄脆的玻璃。洁白的六角雪花积在窗台上,柔软洁净好似一层厚厚的羊毛绒毯。 仿佛是过了很久。 付星空才先喊停,她指控:“我感冒才好,你再传染给我怎么办。” 祁野回答,“感冒刚好的人身体里有抗体。你把抗体分我一点,我也会好得很快。” “怎么分?” 祁野再堵上她的嘴,“□□交换。” 亏他还是理科高材生,竟然也讲这种话来骗亲亲。 付星空犟不过他的歪理,仰着脸勉强回应,手抱着他的腰在心中失笑不已。 一个上午就在半睡半醒,半明半昧的荒唐中飘然过去。 听了“祁专家”那套抗体交换理论,并实际操作后。他感冒不仅没见好,反而更加严重。烧得眼睛看人都能看见重影。 付星空拉着他去打车,直奔学校的校医院。 一路人,这人还强撑着装酷,不肯靠在她肩膀上眯眼休息。也不肯把衣服的拉链拉到头,因为他说穿衣服,拉链拉到头的人很挫… 付星空低下眼睛,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以及理所当然是拉到头的拉链, 她不禁表示: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不得了。 她盯着祁野的侧脸,愤愤不平道:“我觉得大冬天把衣服穿得吊儿郎当的人才比较蠢吧。” “明知道会着凉感冒还那样穿,就跟明知道语文考试要靠蜀道难,但我就是不背一样,等分数下来再被老师罚默写,傻透了。” 祁野斜斜白了她一眼,没回话:“……” 司机师傅听到,甚至也有感而发地附和了几句,“我说也是,我家那小兔崽子也是大冬天的露脚踝骨,说什么这样有骨感显瘦。” “等年纪大了得风湿他就知道了。到时候天气一凉走路也走不了,寒湿入体,身体也不好。” “都是过来人,说的好话他一句都不听。” 付星空义正言辞,“就是,而且身体不好还影响五脏六腑的…” “尤其是,肾。” 祁野再度朝她瞥了一眼,在她直挺挺的注视下,一把将拉链拉到了头。 第47章 炒酸奶 车开进校园里, 到了南城大的校医院门口。彼时元旦,不少专业的学生已经考完期末考早早回了家过寒假,还有一部分人趁着假期出去浪。学校里很空荡, 医务室里面更是死寂沉沉。外间的暖气都不开,里面和外面一样冷。 付星空拉着祁野去看诊。测了体温一看,这人都烧到三十九度多, 医生给他开了两针, 让他现在就去打。 针打完。付星空看着那两大瓶药, 估摸着他这一针至少得打到晚上。 他眯着眼睛, 脖子微微弯着,苍白的脸色看着很虚弱,连和她说话都提不起来劲儿。 护士看到里间终于来了个打吊瓶的病人, 热心地把电视和暖气都打开了。寂静的空间里才有了一点儿人气, 不那么阴森森的。 付星空安静陪在他旁边,一会儿给他弄热水喝,一会儿帮他找毯子盖腿。一晃大半个下午就这样过去。 深冬的天一睁眼就黑了,冰寒的冷风四起, 温度骤降。 付星空看到他药打完了,连忙去叫护士拔针。祁野听到她的声音恍然清醒一些, 手指使劲捏了几下眉头, 看看外面天黑了个彻底。 护士拔完针, 提醒他们明天下午还有一针, 还要记得按时吃感冒药。 付星空扶着他慢慢站起来。她晃了一眼墙上的钟表, 还好离她去酒吧兼职上班的时间还有将近半个小时, 还能去便利店混一顿快餐再过去。 祁野嗓音嘶哑, 看看她, “吃饭去吧。” 一涉及到这事儿, 付星空又开始心虚起来,不敢看他的眼睛。 她想先混过这三天晚上不给祁野知道就好。免得他俩就酒吧兼职这事儿,意见不合还得吵架。他又生着病,什么都不知道在寝室躺三天最好。 支支吾吾地,她说:“我晚上还有点事,我陪你去食堂买了,就回宿舍。” 他们出了医务室,往南区食堂的方向走。路灯发出幽暗低温的冷光,路上稀疏地有行人二三。 他问:“什么事?” 付星空:“我还有小组作业,我们约的时间是元旦晚上六点多。有人晚点还有别的事,我得早点去。” “晚饭我点外卖就好了。” 编起谎来有头有尾,就是语气飘飘荡荡的,听来中气不足,心虚有余。 祁野盯着她,顿住了几秒好像是从她不自然的眼神里看出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还是沙哑着嗓子说:“你回去吧,我没什么食欲,晚点再吃。” 付星空松了口气般哦了两声,看着他走远的背影,她把手拢在嘴边,最后嘱咐了两句,“药一定要吃啊。” 祁野快速消溺在夜色中的沉寂背影看不出回答。 付星空把冰冷的双手放在嘴边哈了两口气,站了片刻后,立即动脚往便利店走。她买了奶油面包,一罐香蕉牛奶,边走边吃,没十分钟就到了后街口。 学校里学生走了气氛荒凉,这里当然就更加空荡。一点人气儿都品不出,几家小店在狭窄幽暗的巷子里冒着紫粉幽绿的荧光,比鬼屋还鬼屋。 付星空给自己鼓了好一阵的气才打着手机电筒,往里走。照简白学长说的,出了窄巷后左转,已经是逼近校园外的商区地带,道路宽阔,人流密集许多。 付星空按着照片和定位,找到那家酒吧。大门打不开,她给简白发了个消息,说自己已经到门口。 学长可能在忙,她站在门口等,足足吹了两分钟的冷风他才回了一句,我出来接你。 大门推开。 学长穿了身全黑,左上臂绑了一条荧光绿的带子,估计是为了区别客人和工作人员,所以老板要求他们佩戴这种服饰。 他看着她,侧身把门拦着,温和地说:“进来吧,还没开店。” 付星空嗯了两声。到底是酒吧,她这辈子就来过一次,一踏进去身体和神经自动有种疏离感和不适应。 里面一个客人也没有。只有四五个和简白学长一样装扮的年轻人坐在吧台边上喝着小酒,说说笑笑。 他们有男有女,几个人看见付星空进来,视线逐一扫过来。有个男生大胆点,看见付星空和简白挨得近,戏声道:“简白,这你的妞?” 付星空心中的不适渐浓,皱着眉回看那男生暧昧的目光,刚想解释。 简白偏头跟她说了句,声音很轻,“你别解释比较好,不然他会找你麻烦。” 付星空:“?” 简白:“性骚扰,他是老行家了。” 闻言。付星空瞄到那男生确实有点猥琐的眼神,上下看着她。她捏了捏拳,一时忍住没说话。 简白弯弯唇,拉着她的手往工作间走,不忘跟那几个人交代一句,“嗯,照顾点,别欺负她。”也当是回了那男生的话。 几个人没笑,默默无语,等到他俩这对假情侣走出视野范围。 男生捏着耳钉,阴阳怪气地和其他人议论,“简白什么时候有妞的,我怎么不知道?还挺漂亮,长得挺纯的。” 另一个男生抽着烟,平静回道:“他跟我们又不是朋友,人交女朋友凭什么告诉你。” 穿黑丝的长卷发姐姐盯着工作间的门口,有感而发地问:“你觉得他俩配吗?感觉那个女生看着有点幼稚,简白那么成熟。” 耳钉男还是阴阳怪气,“别酸,你不就是打人家主意黄了吗?” “滚滚滚。” ———— 工作间内。 一张大桌上放着几个没吃干净,还在散发味道的快餐盒,旁边还有配套的饮料和啤酒罐子。大桌角落处才看见一本薄薄的工作手册。 付星空想拿起来翻一翻,简白和她说,“你不用看那个,一会听我说就好。” 她看看四周,“那…” 你把我叫到这里干嘛? 简白看向左侧的立体高柜,每个柜子上都有一把锁。他从最下面的柜子里找出件带包装袋的黑色卫衣,和荧光绿的布巾,一并递给她。 接着把第二排,第三个柜子打开,示意,“你把这个衣服换上,然后把你的包和换下来的衣服放在柜子里面,钥匙也给你。” “之后我再跟你说,你具体的工作内容。” 付星空看着手里的衣服,领口后面的标签清晰地写着175号。不是她的码数,而且差很多。 简白看着她定住的目光,似乎猜到她的顾虑,“衣服大一点,你里面可以多穿一点,不会冷。” 他似乎是低估了175号和160号之间的庞大差距。尤其是付星空这种上身比较瘦,骨骼细,肩膀又不宽的女生。 她挑着眉,勉勉强强说:“那我先试试?” “这儿有换衣间吗?” “没,我们都是在这里换。”简白回答。 卫衣一套上就成,又不是贴身衣服,在这里换也说得过去。 付星空犹豫了一小下,就背过身脱了棉袄和绒毛背心。穿着毛衣,就打算直接这样套。 简白站在桌边,一手拿起塑料袋,缓慢整理起桌面上的瓶瓶罐罐。 眼睛却盯着她的后背,贴身的毛衣紧出一段凹凸有致的腰臀线条。 她两秒钟套好后,看着长过臀部的衣摆,袖口也完全没过了手指尖。整个人就像套在一个巨型麻袋里面。 显然她穿这个码数,极其不合身,像小屁孩偷穿大人的衣服一样滑稽可笑。 背后传来一阵若有似无的轻笑。 付星空扭过头,看着学长的笑脸,心里涌出一种被人算计了的感觉。 她第一次用同辈的语调和他说话,带着点儿不爽的质问,“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简白弯着眼睛,赶紧赔罪,“抱歉抱歉,我以为可以的。” 付星空抿着唇沉默。 简白从底部的柜子里再拿了两件出来,一个是165码,一个160码,两件叠在一块都递给她。 付星空接了过去,听见他说,“你都试试。” 她沉着脸,转过身。 简白则是慢慢悠悠地坐在桌边,靠着椅背继续盯着她。不再用收拾垃圾做掩护,而是直勾勾地,直截了当地看。 什么都不知道的付星空脱了卫衣,拆开160码包装。她只试了这一件,刚穿上她就知道这个码子合身。 她收好其他两件衣服,扭身还给简白。 他看了看她上身,温声问:“合适了?” “嗯” 简白接了衣服,放回柜子,等她弄好自己的背包,领着她往外面走,再去后台部分熟悉环境。 “…订单过来之后,后面的人弄好了就叫订单号,你守在这里回他,然后把酒水,也就是盘子接过来,看上面的座位号,送到客人那边。再把单子销掉就行了。” “还有…这边…” 付星空跟在他后面听,刚好他讲完后几分钟就开店了。 陆陆续续有零星的客人进来,七八点钟还不是忙的时候,大半的活都被简白和另一个小姐姐揽下了。她就做点收拾桌子和垃圾杂活。 熬到十点一过,人成倍的增多。舞池里蹦迪的人密密麻麻,音乐声吵得耳朵芯子里痛。她端着盘子在密集摇晃癫狂的人群里来回穿行。 酒瓶一落桌,付星空立马再去赶下一单。 座位里的人隔着闪烁刺眼的荧光,瞥到她的脸,他不禁疑惑,“那不是祁野的女票吗?怎么在这儿打工?” 问话的是校篮球一员,祁野的队友兼狗友。他最知道祁野如何宠女朋友,而且还知道他占有欲和保护欲都强。 怎么会任自己的宝贝这么晚,待在这种地方工作。 正好,戴耳钉的男生送了新酒。 狗友指着付星空,随口向他一问,“那个女生…是一直在这儿工作吗?” 耳钉男看到问的是付星空,像逮到心里的一根刺,一通说道,“她?她是今天才来兼职的。” “你对她有兴趣的话最好算了,人娇花有主了。” 正当狗友同志疑惑眼前的服务员难道也认识祁野,知道他俩是一对。 耳钉男收了盘子,却说,“看见没,她旁边那个,就是她男票,我们这儿的头牌。” 狗友望过去,在看清付星空身旁男生的脸后,猛然倒抽了一口八卦的冷气。 什么情况。 这不是简白那小子吗? 祁野被他老铁偷家了? 他当机立断发了一条消息给正重病在床的祁野, ——狗儿子,你被绿了? 第48章 枣夹核 他当机立断发了一条消息给正重病在床的祁野, ——狗儿子,你被绿了? 祁野烧得头晕脑涨,手机在枕头边一个劲儿地振。他在院里是学生会干部, 班里也是管事的班干,老师找他的频率多,他一直把社交软件的新消息提醒设成振动模式。 彼时, 黄奕飞正趴在下面的地板上坐俯卧撑。听见祁野的手机响个没完。 他刚好做完五十个, 一跳站起来, 抹了把下巴的细汗, “狗儿子,有人给你发消息你不看看?” 每回辅导员一有屁事,先从祁野这儿冒消息, 黄奕飞也是怕期末考试有变更, 瞅到祁野没反应,继续问,“是不是导员给你发的消息,你好歹看一眼, 万一有事呢。她每回又不在群里说,就让班干部传话。” “啊?” 祁野合着眼, 重重地吐出一口烫气, 摸起手机举到眼前。 白光在视网膜上飞速铺开, 有刺激感。 他看清发消息的人和消息内容, 一阵索然无味。无非是球队那些狗崽子晚上出去浪, 玩桌游输了受惩罚给他发的消息, 要么就是纯开玩笑。 他正想熄了屏当没看见, 紧随其后, 狗友同志接连飞过来几张照片以做实证。 照片中光线虽暗, 但付星空的脸雪白俏丽,站在靡靡人群中却很好认。她端着盘子,在柜台那边放杯子,身旁的男生和她挨得极近,露了个白净清俊的侧脸。 两人似乎在对话,眼睛的视线黏在一起,脸上带着默契又温和的笑意。 祁野脑袋里已经开始胀痛,他拇指往左一滑,接下来几张,让他看清了男生的脸,是简白。 他回想到之前在花店外和付星空的对话,和刚刚她的表现。 他神色冷淡地低着头,手指还在那堆照片上滑来滑去地,眼睛盯着看,似乎有点不太愿意相信。 黄奕飞:“怎么了?是不是导员?” 祁野不回答,目光晦暗深寒。过了一会后,他圈手在唇前重重地咳了几声,顺势翻身下床。 “……你怎么下来了?” “哎…大晚上这么冷干嘛去?” 黄奕飞站在床边,眼神怪异地盯着祁野飞速出门,并走掉的背影,疑惑不解,“他疯了,走这么快?刚才躺在床上还要死要活的,一点气儿都没有。” 另一个室友搭道:“谁知道他的……” ———— 距离十一点还有不到一刻钟,付星空的工作已近尾声。她是兼职,不用做到后半夜,但酒吧内的客流量却持续走高不下。 她忙得都顾不上看时间,连送完几单加收拾好三桌的残局后,听到裤兜里的手机铃响了,她才偷会儿懒去工作间里接电话。 掏出手机先瞄一眼时间,只余五分钟下班。 她美滋滋地勾唇,看到打电话的人是祁野后,笑容硬生生僵住。 这个时间段,他不是应该躺在床上发烧晕迷,还有空跟她煲电话粥腻腻歪歪? 幸而,此刻的工作间很安静,她也准备换衣服收东西,打卡下班。她赶紧先脱了身上的工作服,一边穿回自己的衣服,一边接了他的电话。 “喂,你不是发烧吗,还给我打电话。现在应该是你的睡觉时间。” 付星空冲他嘀咕着,把手里的工作服归还原位,背上包,瞧着钟卡最后一分钟的班以免早退。 祁野浮乱的呼吸一声声爬进耳内,嗓音冷硬滞重,“你现在在哪。” 又是这句话。上次听他这么问,还是她跟几个闺蜜偷跑到夜店玩。 付星空不禁心里一抖,看见下班时间到了,立马从后门往外走,连声招呼都没和简白打。 “我就在学校里啊,我晚上吃得有点多,现在在操场这边散步听歌。” 祁野说:“骗人。” 听他语气,付星空瞬间感应到某种不祥的气息,不禁加快了脚步往操场那边跑。冷风像薄刀往脸皮上割开,鼻腔里吸入冷空气太多甚至干涩疼痛。 她虚捂着嘴,压抑凌乱的喘息问道:“祁野,你不会来找我了吧,现在外面很冷。” 祁野只说:“我在操场门口等你。” “就三分钟。” 祁野掐了电话。他八成是在生气,但感冒在,所以发不出火,声音虚浮的,却有种不怒自威的压迫力。 付星空把手机捏在手里,一心往操场门口跑。 到时。她撑着膝盖大喘气。 祁野就在寒风摇晃的树下,沉沉看着她,脸色苍白得像薄脆白瓷片,俊朗干净,眼睛像能望穿她的心事和谎言。 付星空往他那儿走了几步,她看着他,声音很模糊,呼吸粗乱,“今晚上好冷啊,祁野…” “……” 他不回应。 付星空这副大喘气的样子分明已经昭示了一切。 她支吾着,“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只是觉得没有钱心里很慌。” “我爸妈都没管我,奶奶的钱那么多都给二叔去打牌喝酒了,我就是放假想做兼职减轻生活压力而已。” “……” “祁野……” 祁野的喉结重重滚了个上下,“那你们还挺志同道合的。” 付星空去酒吧打兼职虽然是糊弄了他,但不至于让他心里这么烦躁。究其根本原因还是她和简白一直在接触。 她或许云里雾里没有多想。但简白对她有心思这事儿祁野是能看得出来的。 这就好比把自家的小朋友跟一只常年食素,但本性食肉的老虎放在了一块。小孩儿是不懂所以不怕,但他怕。 况且,简白也不是内里纯白的人。 付星空:“你说简白学长吗?你怎么知道我今晚跟他一起兼职?” 祁野懒得和她解释,“你不准和他有联系了。” 付星空微微蹙眉,半疑惑半不爽。 他又用这种爹式命令性语气讲话。 祁野:“他对你有兴趣,你之前不明白,我现在明确告诉你,你再和他接触就是搞暧昧,给我戴绿帽子,听见没?” 付星空其实也感觉到了一点儿。她疑惑的是祁野为什么要用那么笃定的口吻,“……你怎么知道他对我有意思?” 不知道是无语还是气得,祁野偏头咳了几声,哑着嗓,“你真是宇宙级的傻逼。” 高中暗恋她三年,她也没发觉。别人对她有意思,她也云里雾里。不晓得是真迟钝,还是她自欺欺人。 付星空被傻逼这两字加它的重量级头衔整得有点气,辩解道:“他又没明说我喜欢你,我怎么就能确定别人喜欢我,这不是自作多情。我怎么傻逼了。” 祁野偏开脸,咬肌紧了下,点着头说行,然后通了简白的电话。 付星空仿佛料到他要做什么,抓着他举起的手臂阻拦,“你干嘛…你别这样,这样很尴尬的,我跟你保证今后清心寡欲,不逛夜店酒吧,看见帅哥转身就跑……喂。” 电话已经通了。祁野单手箍着她的两边手腕,以免她抢手机挂电话。 他把手机开了外放,直截了当就问:“…你是不是对付星空有意思?” 付星空紧紧合上了眼,这是什么让人手指蜷曲的修罗场。 对面惊异地滞了片刻后,竟然带着淡淡笑意轻声回,“是有点。” 祁野立即朝付星空看了一眼,露出寒凉眼神。 付星空也是没有想到,简白学长真的对她有心思,而且在祁野这个正主面前竟然装都不装一下。 电话怼到脸前。 付星空看着祁野,意识到他是想要她一口气跟简白说个明白。简单点,让她现在直接拒绝他。 从对方立场考虑,被喜欢的人用这种不堪的方式拒绝真的会很难受。 她冲着祁野默默摇头,仿佛在说:别这样,这样不好。 看在祁野眼里,更像是她想跟简白继续以这种暧昧方式相处下去,就像是在存备胎? “付星空。”祁野语气缓慢冷戾地唤她名字。 付星空湿漉微红的双眼凝视着他,顿了几秒后,终于开口,向着听筒,“…那个…简白学长。” 简白好似没料到这出,怔了一下才说话,“嗯…你也在?” 付星空:“……抱歉…刚才的话我也听见了。” 简白平和地笑笑:“没事,我就是随便说说,不用放在心上,也不用多想。毕竟你和祁野感情那么好。” “不过,等分手了可以考虑一…” 后面的半句还没出口,祁野利落地掐断了电话,他也松开了握着她手腕的手。 付星空垂着头,揉了几下腕骨。从被风吹乱的发丝间隙瞄到他阴沉不语的侧脸。她用手勾了勾他的小指, “我不会跟你分手的,祁野。” “不分手跟我过一辈子?”他冷冷笑哼,怒气未消,心有余而力不足地说。 付星空:“如果你求婚的话,当然还是很有可能的。” 祁野瞥了她一眼,抓着她的手往西区寝室楼走,“你现在跟我说这个,像打了我十巴掌,再给枣。” “什么感觉?”付星空问。 祁野没好气说:“想打你人。” 还谈什么结婚。 付星空:“可是你以前被女孩子告白,不也是这样,拒绝得特别有礼貌,委婉还有条理。而且你经常收到情书还跟我炫耀,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祁野把她的小手紧了一下,侧脸睨着她,“那时候又没谈。” “现在有人了,不一样。” 付星空:“哦…” 安静片刻后,祁野漫不经心般说:“结婚今后谈。” 第49章 炸酱面 付星空提前一天结束期末考, 那日是一月九号。祁野第二天晚上还有一门考试,付星空便就特意把归家的车票时间往后推了一天。打算和祁野一起,等他考完的那天晚上走。 坐动车, 卧票,一间房,左右铺。 她的行李有点多, 满满一个大行李箱。上大学后第一次回家, 付星空还摸不清自己到家后的鬼样子。棉袄裤子鞋子, 现能穿基本都装回去了。 付星空走的时候天刚黑, 寝室里只有舒晓晓还没走。她试着拎了几下箱子,重得人手筋暴起。 “你带这么多东西回去啊?”舒晓晓问。 “我也没想到会这么重。”付星空站在箱子边上说。 “没事,你不还有你男朋友吗。” 付星空嘴角一撇, “他自己也有行李啊, 说不定比我的还重。” 祁野可是个穿衣服有讲究的人,指不定要拎多大个箱子回去。 “你明天早上的票吗?晓晓。” “嗯,明天早上八点的。” 付星空看看时间,拉着行李箱的拖杆, 推开寝室门。过道阴冷的风刮过,她拉了几下领口, 虚遮着口鼻, 对舒晓晓说:“那你也注意安全, 路上小心。我先走了。” “嗯, 路上小心。” …… 天空昏黑厚重, 幽幽的路灯一盏连着一盏, 雾蒙蒙的橘色灯光在小雪花中湿漉着, 像水做的繁星。 付星空推着行李箱快走到地铁站口时, 才看到祁野。他应该刚考完, 从十九教后头的北门出的学校。 他穿了身黑,黑色冲锋衣,黑色运动裤,黑皮靴子。没拎行李箱,就背上背了一个包。头发被雪打湿了点,发尖黑浓微湿。 付星空把脚步拉快了点,“你怎么没带行李?” 祁野顺手就把她的行李箱接了过去,声音微沉微干涩,语调利落,“我快递寄回去了。” 付星空:“豁,有钱人。” 平常寄个小物件都十几,整个大件行李回去,估计都快赶上学生车票的票钱了。 祁野懒懒哼了一声,都没搭理她,手拎起箱子,往地铁站下面走。付星空舒舒服服,屁颠跟着他后面。 昔日拥挤的地铁站里一路畅通无阻。毕竟大学城的学生返乡,城市里人流量少说掉了一半不止。 他们很快就到了火车站。取票,检票,候车,上车,半个小时的功夫一气呵成。 他们住的房间有四张床,祁野和付星空都在下铺,面对面。床头有张小桌子,车窗外面还能看看乡间雪景。 付星空把箱子放在床下面,稍做整理一番,就半躺在了床上玩手机。祁野则是坐在床边看电脑,似乎还在处理什么正事。 列车行驶了好一阵,上铺的两个人迟迟没到,看路程线估计他们是下一站才上车,又或者是下下站,反正房里很安静,门一关,就她和祁野两个人,气氛也还不错。 付星空玩了半晌后有点坐不住,干脆爬到祁野床上去找他玩。 她看到祁野电脑上的工程图纸,蠢蠢欲动的心瞬间僵了一半,下巴放在他肩头上,百无聊赖地小声喃喃,“你还在干嘛…这么晚了,等回家再弄嘛。” 祁野面不改色回:“接的私活,一会儿要交。” 付星空挑着眉梢,“你怎么也做起兼职了,缺钱?” 祁野:“现在不缺,未来缺。” 付星空:“你学理科的,今后工资应该不低啊,至少比我好吧。我这个专业不干翻译,一个月也就几千块钱,估计三四千?” 祁野:“谁不知道你是个穷比。” “就因为你没钱,所以我得努点力。” 付星空看着他好认真的侧脸,清俊冷然,心里颤了颤,忍不住搂着他的脖子,照着他的脸轻轻香了一口,“你好像小老公啊,祁野。” 祁野被她摇着,鼠标都点错了,刚弄好大半的图瞬间坏了一角。他无奈地叹口气,烦躁地推着她的脸,连同她的身体一起往外推,看似很凶却又很克制地念她,“别闹了。” 付星空:“抱一会会嘛,反正还有时间啊。” 祁野很坚定,“不行。” “可是……” 两人正缠在一起,房间的门应声被打开。 一个身穿警察服的彪形大汉静立在门口,看见他俩这你侬我侬,女的都快坐男的身上的架势,说话卡了一拍, “查…咳……票。” 付星空看见检票的警察,立刻有些无地自容。 她瞄到祁野正在警告她的眼神,偷憋着笑。 一边的鞋掉在地上,她赶紧用脚在地上找,找到后,勉强蹬上一半蹦回自己的床上,打开背包把票和身份证一并给警察大哥检查。 三分钟后。 “这门不能锁吗?” 等警察走后,付星空站在门前研究,兀自嘀咕着。 祁野:“你想干嘛?” 付星空坐到他旁边,“我们毕竟是情侣,住一间房里面,万一忍不住亲一起抱一起。车里人来人往的,再给别人看见多不好意思。” 祁野:“我忍得住。” 付星空:“……切。” 她有点沮丧,干正事的祁野总是比较无情。她脱了鞋,把脚缩上去,背靠到墙边玩手机。 祁野瞅到她脚丫子上的猫咪袜子,脚趾的部分微微蜷缩着,八成是冷的。他把叠的被子拉开,往她腿上一盖,接着便继续做事。 付星空趴在膝盖上,并不怎么柔软的被子垫在脸边上,她看着祁野的脸,越发无聊透顶。 晚上八点十五到明天早上八点十五分的票,整整十二个小时。 她就这么一会儿看手机,一会儿瞅着祁野熬了将近一小时,祁野终于放下电脑。用手活动着脖子。 付星空食指戳他肩头,悄声问,“完事了?” 祁野散漫地也靠到墙边,上铺的阴影也拢住了他。他懒着调子回:“啊…整完了。” 付星空:“找点儿事做嘛,我好无聊,一点儿都不困。” 祁野手指勾开她眼角的一缕发,轻描淡写道:“亲我一个。” 付星空:“你刚还叫我别闹的。” 祁野哄说:“我刚在做事。” 付星空眼尾小幅度地一挑,朝他那儿看去,“那你凑过来…?” 祁野翻身一越,木床吱吱呀呀地叫。他的手压在她脑袋边上,黑沉的眼睛盯着她,缓慢靠近。近无可近时,“你把嘴张开啊…” 付星空脖子缩着,“我说的是随便亲一下,不是那种。” 祁野:“怕人看见?” 付星空:“应该说,怕亲忘了神然后被人看见。这里门都差不多,万一有人走错了……” 祁野已经亲了她一下,咧嘴坏笑着,“尴尬的是他,都忘神了你肯定看不见。” 付星空揪他的脸,“可是这样多不好,这世界上那么多单身狗呢。” 关键时候,她说这说那。 祁野二话没说,单手掐住她的脸,重重吻住唇心。 舌尖探入时,彼此口腔里的味道莫名有股冰雪和咖啡的滋味。 他的手放在她的脸边上,付星空则抓住了他的胸口衣衫。 口唇处被他粗热的鼻息骚得酥痒能耐,虽然亲得挺舒服,她的眼睛还是不由自主地往门边飘,心神一直紧绷着。 恍惚间,她听见祁野在说,“别闹了,专心点。”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来捉虫 该说不说,这波感染下来感觉身体废了… 第50章 瓜子盘 回到家, 正是中午,快半年没回家,奶奶特定准备了几道丰盛点儿的硬菜。 付星空在火车上没吃好饿坏了, 行李一放鞋子一换就坐在桌边吃了起来。电视机定点播放十二频道的法治在线。她一边吃一边看,一边用方言腔和奶奶说着话,“今儿棋牌室没开啊。” 奶奶:“你回来了嘛我就没开, 下午开。” 这个家里还跟以前一样, 白天不开灯, 从客厅到里间的那一截都是昏黑的, 一道帘子一拉,左侧就是二叔的床。 付星空往里头望了几下。 奶奶说:“他不在,不知道到哪里晃去了。” 付星空心里微微怔松, 她实在不喜欢和二叔处, 假装不经意地问,“他晚上回家不?” 奶奶回:“那不晓得,这几天儿忙,我睡那边在。” 棋牌室后头有个小卧间, 有时打牌的人拖的时间晚了,奶奶就直接睡在那里, 有电视有床, 门锁厕所什么的也都齐全, 所以问老太太二叔的夜归情况, 她也确实不知道。就算问本人, 二叔经常也是满口胡话。 就付星空读高四那阵, 她周末就经常一个人在家睡。二叔一般在外头打牌或打游戏, 凌晨三四点钟回。 “哦…” “你回家给你爸妈打电话没有。”奶奶忽然关切地问起。 付星空知道这问题的惯常套路, 单说一句没有, 她老人家肯定要摧。在奶奶的观念里头,向来是小辈主动联系长辈,无论如今关系如何,亲戚总归是亲戚。 她捅了捅饭碗底,一点兴趣也没有地应,“没有,我过几天打吧。” 奶奶:“你爸妈怎么不想你嘛,我上次在超市遇到你妈她还问你呢。学习怎么样啊,考那么好的大学应该环境不错吧。” 付星空:“嗯…是的,将来就业前景也挺好,她有困难了,就有理由找我借钱了。” 奶奶塌塌的眼皮朝她一斜,“怎么说话的,都是一家人。” 付星空心火燃了点,语气有些硬,“都是一家人早干嘛去了。” 奶奶:“行了,吃饭。你妈你不想联系,去看看你爸总行吧。” 付星空恰好把饭吃完了,端着碗去厨房洗的同时,仿若随口一接,“我还是去看看院子里那条小黑狗吧,我走这么久了,不知道长大点没。” 奶奶:“……” “你下午那儿也别去了,去棋牌室给我看屋子。” 付星空绷着的小脸终于软和了几分,懒洋洋地回:“行。” 放假的棋牌室里热闹得很,付星空坐在门边看场,打游戏嗑瓜子,撸院子里的小黑狗。 时间一晃眼就过去了,天幕搽黑,冷风乍起,奶奶让她回家吃饭,把中午的剩饭自己热热,赶紧洗洗休息睡觉,奔波一个晚上了。 付星空跟奶奶说了几句,很听话的先回了家。家里隔棋牌室才几百米远,走四五分钟就到了。 她照吩咐吃过饭,洗过澡,早早便上床。 她的房间在最里头,靠着奶奶的。房间里的灯是老式的灯,灯罩子上面还有她小时候贴的非主流贴画,墙上也有几张,窗帘更是土味的米黄色,地板泛旧,裂缝般般,整个屋子都给人一种旧旧的感觉。 付星空靠着床头,安静地打量。 不知道怎么,太久没回来还觉得有点不适应,看习惯了寝室的大白灯,南城大学夜晚的热闹,这里未免就有些荒凉和无聊。 她拿着手机,顺其自然地想起祁野。现在还没到十点,要不约他出去转转? 想了想,付星空还是就此作罢,她答应了要给奶奶看家的。 迷迷糊糊的,她缩在被子里睡眯了过去。好像睡了没几个小时,就被一阵乒呤乓啷的声音弄醒了。 噪音是从客厅发出来的,几个男人的声音,其中一个付星空听了出来,是二叔的。 他们似乎是在客厅唠嗑,灯开得很大,光从偌大的门缝钻过来刺到了她的眼睛,说话声也大,你一句我一句,带把子带祖宗的话,越说越起劲。 付星空推测这是她二叔那几个狐朋狗友。他们八成还不知道她回家了,所以这么肆无忌惮。 当然也有可能是知道,但是没当一回事,毕竟她高中也经历过晚上想睡,却被二叔和他几个朋友在客厅打麻将吹牛逼的声音,通宵吵得睡不着觉。 她张开眼睛,烦躁地瞥了一眼时间,凌晨一点半。 睡还是不睡,这是一个问题。 答案是还没想出来,但此时此刻开始有点儿想上厕所的付星空忽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去外面逛会吧。 这几位大叔不仅唠嗑还带抽烟的,在这儿待几个小时睡不着不说,还气。 她套上裤子衣服,就这么麻溜地出了房间门。 外头的几个人看见她出来了,眼睛齐刷刷瞄过来,都是打量和扫看,凶巴巴的,半点正经人的感觉都没有。 二叔说了句,“你在啊?啥时候回来的。” 付星空脚速没停,“下午,我出去了,天亮回来。” 二叔:“哦。” 门啪嗒一挂。 “那你侄姑娘?” “嗯,人都上大学了。” “我侄子也二十好几了,在职业技校当老师,车也有房也有,要不认识认识,约个时间。” “哪天有空你直接带家里来玩就行了,犯不着搞那么正式。” “……” 付星空走在宜城的小街上,四下无人。她抱着手臂,听着歌,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祁野他们家楼下面。 和以前不同,她不必顾及第二天的课,不必担心学习的时间不够,作业没有完成。现在的她很自由。 她坐在他家楼下的长椅上,单元门的门禁要卡或者密码才能开,她捏着手机给他发了条消息先骚扰试试。 ——我到你家你楼下了~老祁。 结果,没一会后。 他回, ——离家出走? 付星空憋着笑,打字说:不是啊,我家厕所坏了,没地方上。 祁野打了一串省略号过来。 紧接着,他说:爸妈睡了,我偷偷给你开个门,你来我家上? 星:OK,就等你这句话。 祁:你大晚上也真够扯淡的。 祁:门禁你按我们家的门号,然后输7534就行。 付星空照做,一个电梯直达十三楼,祁野的家门口。她走到他家门边,祁野已经在那儿等着她。 他八成是在玩电脑没睡,眼睛一点倦意都瞧不出,就头发乱乱的,身上穿着灰色的宽松运动裤,和绒毛家居式的厚卫衣,竟然还挺可爱的。 付星空悄咪咪往里头看,祁野一把把她拉了进来,压着声音说:“先换鞋,厕所在那边。” 付星空用脚换了鞋,看看他,慢步往厕所的方向走。她轻悄地拉开门,回身看着他,他似乎不打算走的意思。 “你…干嘛?给我守厕所?” 祁野:“我妈要是现在出来,在厕所看见你,我怕她会吓晕过去。” 付星空看着他,问:“我有那么吓人吗?黑眼圈很重?” 祁野盯着她的脸,直言,“何止,还脸色煞白,头发凌乱。” 付星空:“……” 毕竟是睡到一半被吵醒的,出来时也没照镜子理一下头发。路过公共厕所时,想进去解决问题,看着里面一闪一闪的灯,她实在害怕就没进去。 “哎,反正你堵你妈那边吧,别站这。我上完马上就走。” 祁野无奈地嗯了声,往卧室那头走。 付星空赶紧解决好三急问题。她洗完手,顺便多照了几下镜子,把乱发整理了一通,脸也稍微洗了一下。做好这些,她才关上灯,刚刚把门拉开。 祁野抓着她的手臂,用飞快的速度拉着她走到走廊尽头,推开自家的房间门,一把卷着她进了房门里头。 里面没灯,就一个大电脑屏幕还亮着。他俩靠着门站着。昏聩的微光从侧面散溢过来,像月白色的薄纱包着他们的侧影,明暗立现。 付星空紧着眉毛正想问他这是在干什么,房外忽然有了动静,是祁野他妈开卫生间门的声音。 付星空意识到是什么事,她这才偏头松了一口气,并且断定自己还得在他房间藏那么两三分钟才能出去。 她扫到祁野的电脑,因为视力实在是好,一眼就看到屏保下面的几个正在运行的程序名。 在看清一串英文加数字名后。 付星空眉尖一扬,转眼看向他,“大晚上的,你在看片啊?小野哥。” 祁野淡定地说:“不是片。” 付星空:“那你那名怎么透着一股…” 番号的味道。 祁野:“是你的录像。” 付星空表情瞬间怪异,“…什么我的录像,你什么时候录的?录的什么?” 祁野:“你睡着我录的,元旦那天。” 元旦那天晚上,没记错她发烧了,除了和他在浴室里差点擦枪走火,之后的记忆就很模糊。 听他说的,付星空莫名有种不安全感,谁知道这人趁她那晚上发烧睡着,录了什么她的黑历史。 她侧过脸,望着屏幕紧张道:“……我也要看。” 祁野把她的脸扭回来,发号:“你看不了,少儿不宜。” 付星空:“……” 你到底干了啥。【你现在阅读的是 】 50-60 第51章 夜关门 付星空:“……” 你到底干了啥。 付星空挖了他一眼, 抬手烦躁地拍掉他的手。外头的动静没了,又陷入一片凌晨夜晚的死寂。 付星空靠着门,也没开门出去, 用脚尖带着过大的拖鞋磕了几下地板,眼睛就在祁野的房间里转,看似不想走的样子。 她以前中学和祁野关系好的时候, 也没进过他的房间, 就过年过节有那么两三次到他家吃过饭。所以, 这房间里的布局和气息她都很陌生, 像打开了一个潘多拉魔盒。 祁野盯着她滴溜溜的黑眼睛,挑眉一笑,“你老看啥呢?还想在这儿过夜?” 付星空眼睛回看他, “不可以吗。” 她肤色在微光里几净纯白, 通透得像一块羊脂玉,双颗黝黑的瞳仁纯粹光洁,微微左右地晃动着,视点落在他脸上。 祁野就这么看着她顿了一小会, 薄唇弯弧,眼睛透着细微的无奈和荒唐, “合着你给我下套呢吧, 大晚上的借个厕所借完就不走了。” 付星空:“这也没办法嘛…我二叔在家里打麻将, 吵得我有点睡不着。” 她说得极为普通, 语气平淡寻常。仿佛这种稀松平常的烦恼事已经发生过了不少回, 而仅仅是因为他们现在是情侣, 已经成年, 她才会轻而易举地告诉他。 要是搁了高中那阵, 她肯定不会跟他倾诉这些让她心中苦恼, 成绩下降的烦心事。 祁野叹了口气,用手揉搓了两下她的头发,“行。你睡床,我打个地铺…” 付星空瞄一眼他的床,宽度还不小,比寝室的单人床至少宽一倍。她眼睛眨了几下,手指着床,“你跟我一起睡嘛。” 祁野:“我家墙隔音可不咋地。” 付星空眼睛微微眯了点,小声交代,“我又不会闹你。” 祁野坐回他的电脑椅上,拍了几下旁边的床,“我怕我闹你行了吧。别多话,床给你了。” 付星空看着他的肩膀映在墙上的清阔阴影,慢半拍地拖着拖鞋缩到了他床上。 暗灰色的被子柔软舒服,付星空把它拢到脸前死命地嗅了几下,鼻子发出突兀的抽吸声音。被子上有他身上的味道,但比他身上的更浓,暖暖的木质香,很好闻。 祁野正在看电脑,听着她这边的声儿都忍不住笑了,“你闻什么呢?中邪了。” 付星空:“闻你有没有在被子里发屁。” 祁野:“……” “你要嫌弃我,你干脆睡地上,我睡床。” 付星空赶紧往床里面缩了几寸,道:“又没说嫌弃你。” 祁野留了个意味深长地侧脸和侧视给她。 付星空安静了一会儿,忽然拿脚尖去踢他的电脑椅,“哎,你刚才不是说有我的录像,给我看看嘛。” 祁野梗着脖子没动弹。付星空凑近了一段,把下巴尖放在他肩膀上,一只手从后面环住他脖子,用很悄咪咪的声音贴他耳朵边上说话,“给我看看,你拍了什么好东西。” “这是我们共同的回忆,你不能一个人藏着掖着。” 小女朋友在耳朵边吹香风,轻言细语的。祁野坳不过她,鼠标一动就把几个文件点开了。 其实也就四五个短视频,他当时没事干睡不着,握着手机对着她脸录的。里面内容基本也都是她睡着的脸部特写,除了有一个稍微有点特别。 偏巧,付星空看了一会儿后,兀自滑了他的鼠标点开的下一个就是有点东西的那个。 祁野看着流动起来的画面,想拦也晚了。他喉结滚着,下意识用拇指按了几下自己的食指节。 余光里,付星空看的倒津津有味。 电脑屏幕中。 微微摇晃的画面全部对着她潮红的脸,光线很暗,昏昏迷迷的,有一点嘈杂的热空调的声音。 祁野的手慢慢出现在画面里,冷白修长的手指在她的睫毛处左右摸了两下,又摸她的鼻尖嘴唇玩。 这也没什么,付星空顶多念他一句无聊鬼。 关键是那个视频里面,在沉睡中被他一直骚扰的自己估计也是忍到头了,啊呜一口咬住了祁野的手指头。 听到视频里的祁野在啧声,屏幕外的付星空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咬死你,晚上闲的没事干玩我脸。” 祁野支着脑袋,挂着笑意不吭声。 才走了三分之一的进度条告诉她事情似乎没这么简单。 果不其然。 后面的事有点儿少儿不宜,这人把手从她嘴里弄出来,就直接上嘴亲了。手机被他丟到旁边,镜头没拍清楚,只是从斜侧着的视角里面看见他俩缠在一团,湿湿漉漉的声音间歇不断地从听筒里密麻传出来。看底下的进度条时间,等他回神来顾手机是两分半钟后的事情了。 也就是说,她至少给祁野偷摸着占便宜亲了两分钟。 付星空敲了一下暂停键,微微眯眼望他,“你挺会玩啊你…” 祁野偏头轻咳,“没什么好看的,睡吧。” 付星空:“我不睡,我睡了你说不定又对我动手动脚。” 祁野看她一脸的警惕,有点不爽动了动手指节,低声道:“动了又怎么样,你不是我女朋友嘛。” 付星空:“男女朋友算什么,要放在三十年前,谈恋爱睡一起是要被人说的。” 祁野笑笑,看着她一脸正经的模样反问,“不是你要睡我屋的吗?” 付星空:“……” 说的也是哦。 祁野把双手抱在后颈,懒懒看着她靠睡在自己从小躺到大的温床上,有种难以言说的满足感在胸腔里生长。 “付星空,你有结婚的打算吗?想几岁结婚。”他忽然没来由地问起。 付星空抱着枕头,自顾自地说起来,“现在的人结婚都挺晚的,我想二十五左右结婚吧,然后差不多三十岁要一个小孩,我希望是白白软软的小公主,超级乖超级听话的那种。” 祁野安静地注视她,等她说完才说:“问你个问题。” 付星空:“嗯?” 祁野:“你想跟什么样的人结婚要小孩?” 付星空就像很久以前就想好答案一般,几个形容词脱口而出,“靠谱的,我喜欢的,有责任感,成熟温柔的。” 祁野:“再问你个问题。” 付星空:“你怎么这么多问题。” 祁野忽视她的吐槽,说:“我行吗?” 付星空心里被他的话一震,向来口条伶俐的嘴甚至也吃了个螺丝,“你…你行什么啊?” 祁野:“跟你结婚要小孩啊。” 付星空眼神闪躲,玩着被子上的拉链,“太…早了点吧,你问这个。” 祁野:“那问个近的,你介意婚前性行为吗。” 付星空:“……不介意吧。” 祁野:“哦,你睡吧。” 付星空虚空翻了个白眼。 心里直嘀咕,你说你杂七杂八的问一大通,也不知道跟我定点实际的东西下来。完全凭本能和好奇问的,问完好歹说几句约定终生的话啊,这厮果然直男,浪漫过敏。 “你就没点别的话?” 祁野:“你要跟我约时间吗?x行为。” 付星空转身躺在他床上,并极为嫌弃地应了他两个字,“我呸。” 祁野:“……” 空气安静了好一阵,祁野的电脑在以最低的分贝缓慢运作。窗帘一摇一晃,他看着窗子边角上自己小时候贴的奥特曼贴画,眼睛一偏再看到她长长的头发凌乱地枕在他的枕头面上。 熟悉的颜色和质感,拼和成完全陌生的画面,躺在他床上的女孩。 祁野有点呆怔,看着她领口,露在外面的后颈处一缕发丝,轻描淡写地喃了一句,“你睡在我床上,真的挺像我老婆的。” 付星空默默攥住了枕头一角,心里想,怪不得他刚才那么奇怪,突然问那些。 她看着淡灰色的墙面,不着痕迹地往床最内侧里挪了几寸,挪到无法再挪,膝盖抵着墙,鼻尖嗅到一点墙面的味道。 她把手背回去,拍了拍床板,“喂,上来睡。” 祁野的衣服厮磨的细声传过来,他却没说话,似乎只是莫名其妙,却又带着不理解的笑,懒洋洋盯着她,等她再说一遍以做确认。 付星空抿着唇,似笑不笑地继续催,“上来睡啊。” “小老公。” 祁野这回是真笑出声了,他从额头往后摸了把头发,原地滞留了一小会儿后才起身往她那边走。 “被子不够。” 付星空:“够,我俩挨紧点儿呗。” 祁野本来想说他再去柜子里抱一床,听她这么一说,摸着鼻梁,嘴里不由自主地就改了口,“得,那凑合凑合。” 热和的被子里,他从后面抱着她。胸膛贴着她后背,闻到她身上的女儿香,汗液就从皮肤里往外冒。 “过年来我们家玩不?棋牌室里很热闹的。”付星空问。 祁野:“去你家打麻将?” 付星空:“来嘛,赢了给你包红包。” 祁野:“咋,你去年红包包了我两块钱,我回了你两百。这门生意你还打算继续做大?” 哪壶不开提哪壶。 付星空:“……就问一句你来不来。” 祁野:“来…” 付星空:“嗯,也许我奶顾不上我,我们可以偷摸跑出去玩一会。” 祁野:“玩什么,跨年那天外面都是空的,人都在家里跨年,谁跑出去玩。” 付星空:“可是我还想去放烟花的。” 祁野静了一会,“到时候再说吧。不早了,睡觉。” 付星空:“嗯,对了,…我明天早上怎么走啊?” 祁野刚闭上的眼睛又睁了一点,“我喊你,趁我妈外出买菜那阵走。” 付星空:“她没起之前走不行吗?” “不行。”祁野只回了这两个字,付星空回忆起祁阿姨的作息时间,便闭嘴没再问了。 一夜过去。 次日清晨,在祁野的闹铃百般嘶叫催促下,两人才缓慢苏醒。 祁野捏着眉间,皱着利眉,在十来秒钟的醒神结束后,一下坐了起来,并把付星空也摇醒了。 “六点了,快起来,走。” 付星空:“……” 真是拔*无情。 她像慢动作一般地起来,衣服都是齐全的,她直接穿起鞋,迷迷瞪瞪地跟着祁野身后出门,走到门廊鞋柜边上等鞋子。 祁野正在弯腰给她找鞋。他昨晚上怕家里有人看见付星空的鞋,所以特地把鞋藏得比较深。 付星空侧靠着墙,都快睡着了,他还没找出来。 下一秒,外门忽地一开,一股子寒风荡进来。 祁野意识到可能是他妈回来了,动作瞬间停住。付星空心里也跟着一抖,倦怠地抬眼朝门外看。 此时此刻。 祁阿姨正站在门口,看见她儿子和付星空正睡意朦胧,衣衫不整站在她家里,像在这里睡过了一夜,准备偷摸跑出门。 她不由得一脸震惊。 第52章 鸳鸯锅 付星空率先倒抽了一口冷气, 一下从贴着墙的状态变成立军姿。这头祁野翻出了她的鞋,默不作声地丟在她脚前。 “……咳,你先走吧。”祁野说。 付星空哪敢直接走, 慌慌张张地用脚去蹬那双鞋子,微微弯着腰,看着祁阿姨嘴角直抽抽, 勉强自己维持淡定的表情打了个招呼, “阿姨好…” 祁阿姨也有点尴尬, 看了付星空几眼, 就把凉飕飕的眼风直往她儿子祁野身上刮。似乎打算等付星空这个外人走了,跟他算总账。 祁野也没讲什么狡辩的话,坐在鞋柜边上帮付星空穿鞋。他低低垂着头, 修长的手指托着她的脚给她套鞋子, 温热的指腹侧蹭着她脚踝骨。 付星空看着他后颈凸起的脊骨,没忍住,“那个……阿姨。” 祁阿姨一改之前亲切的态度,脸上带着肃冷的正色, “…这个事,阿姨一会儿会跟他算账。” 看来从她的角度理解, 干这混事的只能是祁野, 她顶多算是个妥协的被害人。 然而事实, 昨晚上是付星空自己说要留下的, 而且他俩也就只是在床上盖着棉被纯躺了一晚而已。根本啥也没发生。 不过祁野家里家教严…她妈只要误会, 少不得要批他几句。 付星空:“不是, 是我昨晚上…” 她才说了一半, 被祁野莫名其妙掐了麦。 “是我昨晚上找她来的。我跟星空也都成年了, 该做的措施我都做好了。”他说地振振有词, 跟真的一样。 付星空看着祁阿姨脸上抽动的皱纹,在心火冒三丈地直念他皮痒,干什么要自己揽锅,还故意说这种话,万一阿姨当真了……那………那…… 会不会直接讨她做儿媳妇? 付星空想不出答案,既然他自己都这么说了,现在还是赶紧溜出战场比较妙。 两边鞋都穿好了,她和祁野交换了一个眼神,“那我先走了?” 祁野:“嗯。” “阿姨我也走了啊。” “好,慢点。” …… 出了小区,付星空肚子里有些饿,她摸到小时候常去的小桃园包子店,点了一笼包子一碗稀饭,跟几个大爷坐在门口慢慢悠悠地吃。 在外头晃了大概将近一小时。 她接到一条祁野发的消息, 只有一串省略号。 付星空看着这串省略号。 星:?咋样,你就说是我晚上没地方去找你玩不就行了,刚才干嘛讲那些。 祁:你不懂。 星:……你妈抽你没。 祁:我也二十了,抽我干嘛。 星:所以到底什么情况? 祁:没什么情况,就是今后夜不归宿无所谓了。 星:你妈就没说点别的? 祁:说让我负责点,学习努点力,今后毕业整个房子直接娶老婆。 付星空在等红灯,捏着手机就嘿嘿直笑起来。旁边人像看傻子一样偷偷瞄了她两眼。 星:你刚是不是故意那么说的? 祁:一半一半吧,让家里人有点心理准备。 星:那我奶那边呢。 祁:至少等我毕业吧,小老婆。 付星空看着这三字,笑得更有点收不住。 —— 寒假在家的时间过得飞快,没两个星期就到了除夕。宜城的气候比南城要普遍暖和些,过年那天就飘了点雪花,地面倒还是很干爽。 付星空家里来了几位亲戚,她奶奶那边的人也回来了,奶奶把棋牌室一楼改成大客厅,大家聚在一块唠嗑聊天,摆龙门阵。 付星空跟家里的远房长辈们不常走动,随意聊了几句,就听她奶奶的交代,带着她远房的一个小一轮的弟弟付晓光去旁处玩了。 待到夜色黑下来,大家都在搓麻将看春晚。小镇子里,鞭炮烟花的声音不绝于耳。付星空手痒的坐不住,躺在沙发上给祁野打讯号,喊他出来一起耍。 “姐,我们去放烟花嘛。”付晓光趴在她沙发边上,眼巴巴地看着她。 付晓光是奶奶的兄弟姐妹那头的亲戚,每两三年跟着她爹妈来拜一回年,付星空和他不算很熟,却也不陌生,毕竟同辈的人少,他俩玩过两回脑袋里对彼此有印象。 付星空看看院子外头,几个叔叔和嬢嬢在摆龙门。她还想跟祁野去远点的地方耍,拖个小孩算怎么回事。她就给回绝了,“晚上放吧,转钟之后放…” 付晓光:“现在放嘛,就现在。” 付星空叹了一口气,好在祁野现在有事脱不开身,她拿了两盒仙女棒,就领着她小弟往院子里走,并搬了两个小板凳和晓光弟弟一道坐着。 “星空都二十了嘛。” “上大学了,大姑娘了。” 飞到眼前的谈资亲戚们可不能不说两嘴。付星空分出神陪着笑,一边跟晓光弟弟放烟花。 “在学校里有没有谈男朋友啊…” “我同事有个儿子也是在南城那边上大学哦,人都快毕业了,现在在国企上班,工资一个月过万,家里房子也有。” 他们目光灼灼地瞅过来,像是在期待付星空给出一个瞠目结舌的反应。 付星空转了转手里的烟花棒,毫无灵魂地吐出了一个字,“哇……” 好塞雷哦。 “现在的小孩还是要看三观合不合,聊不聊得来。“ “你就这么干说没意思,带过来跟我们家星空处一下就知道了。” 奶奶坐在藤椅上笑,也没反对。 付星空听得眼皮直跳,正好兜里手机跳了两下,祁野说他出门来找她了,付星空收好手机蹭得一下站起来,拍拍屁股,“奶,我出去找我朋友玩啊。” 奶奶:“几点回来?” 付星空瞅到现在不过十点多快十一点,“额…我们家今天通宵,我凌晨一点左右回来吧。” 奶奶:“小心点哦,外面都是黑的。” 付星空刚想比OK出门,付晓光抱着她的腿不放,“我也想去,姐姐。” 六七岁的小男孩可劲儿缠人。尤其他刚才和付星空玩烟花玩嗨了,现在玩伴要走,心里头当然不情愿。 “你带他一起去嘛。”奶奶说了句。 付星空有点为难,揉着晓光的脸犹豫着,“……” 奶奶像是察觉到什么,“你跟你哪个朋友出去玩哦,连你弟弟都带不得?” 奶奶是怕付星空和坏孩子混才这样问,落在付星空耳朵里莫名让她有点心虚。她抓着付晓光的手,“没有没有,我带他我带他。玩一会就回来。” 五分钟后。 付晓光:“姐姐这是你男朋友吗?” 祁野看着这一高一低的奇异组合,扬眉懒笑,“这是你弟?” 付星空:“啊……他硬要和我一起。” 祁野双手放兜里,看着这小孩的眼神就像在看一盏电灯泡,“那怎么办,带他能干嘛?” 付星空:“你本来要干嘛?” 祁野:“就跟你街上走走,聊聊天,做点成年情侣做的事呗。” 付星空揉着他弟的脑袋,付晓光被揉得不太舒服,斜眼瞅着她姐,“姐姐你干嘛?” 付星空:“……” 我想做点事,但你有点碍事。 祁野从兜里摸了两个红包,一个递给付星空,一个给了她弟,“这个先给你俩,新年大吉。” 付星空顺手开了那个红包,里面还是成双成对的两百块,不用猜她弟那个包里应该也是这么多。 付星空脑袋里忽然蹦出一个主意,她蹲下来,“晓光,一会回家你爸妈,还有我奶奶问这个红包哪来的,你就说是姐姐的男朋友给的,知道了吗。” 晓光乖巧点头。 祁野听了弯唇在笑。他小女朋友还挺会帮他在家里边树立好形象。 付星空起身,“要不你再带他吃一顿好的,让他帮你多说几句好话。” 祁野拉着调子,“行。想吃什么我请客。” 付星空抱着他的手臂,“火锅吧,鸳鸯锅。” 晓光也同意了,他本来就无所谓吃啥,反正不待在家里去哪玩都行。 小镇最热闹的火锅店还开着,里头也有客人,不算多,占平时一半左右。他们点了个锅,坐在窗边等水开。 付晓光在玩他带出来的小游戏机。 付星空冷不丁想起,“我亲戚刚才还说,给我介绍男朋友,说别人也是南城的,工资过万,还有房。” 祁野似笑不笑地,喝了两口杯子里的苦茶,调侃说:“条件不错啊,你怎么不去看看。” 付星空:“条件不错?在我这里,条件是指颜值,身材,性格,其他都无所谓。” 祁野:“我还以为你说这话故意刺激我的。” 付星空撑着下巴:“没刺激你,我说他们不懂我,不懂我喜欢哪种人。” 她说完,把脸扭向付晓光,“晓光,晓光,你说姐姐的男朋友帅不帅?” 付晓光眼都没抬,看着游戏机直愣愣地说了一个字,“帅。” 付星空:“……” 祁野捂着嘴边哼笑,“你弟跟你有点像,瓜里瓜气的。” 付星空:“那你觉得姐姐和哥哥配不配?像不像一对?” 付晓光:“像……” 付星空捏着他的小脸,“你回答不要这么敷衍嘛。” 付晓光:“像,你们是金童玉女…” 祁野笑得抽抽,他撑着脑袋看付星空在闹她弟,等她闹完了,水还没开,菜上了一半。 他黑漆安静的眼睛盯着她,手从桌子下面捏住了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揉,“热不热,出去透透气?” 付星空里头穿了一件白色的毛衣,两边脸颊被热气烘得红扑扑的,像个年画娃娃。手心的软肉被他摸来摸去摸得麻酥酥的,付晓光的注意力完全没在他俩身上,付星空好像知道祁野想干什么。 她把视线停在她弟那儿,过了一会,“晓光,我跟哥哥出去透会儿气,过两分钟再进来好不好,你就坐在这里别乱跑。” 付晓光漫不经心地,“嗯……” 他俩就在看得到店门口的角落站着。外面飘着小雪,刮的寒风里像有薄刀子。 付星空冷得直抖,她先抱的祁野,抱住了就像无尾熊一样不肯撒手,“外面好冷,祁野。” 祁野笑了笑,也抱着她,说话时白气儿从嘴里往外冒,“哪儿冷?” 付星空:“我……耳朵冷。” 祁野笑了两声,挨在她耳朵边上,“给你哈气。” 付星空抱着他的腰摇了两下,撒娇说:“你给我亲亲得了。” 祁野笑哼:“我们俩还挺不要脸的,丢了小孩出来做这种事。” 付星空:“……你亲不亲啊,不是你叫我出来的嘛。” 祁野顿了一两秒,用手指绕开她的碎发,偏头吻住她发红的冰凉耳垂吮吸。这么热烫的湿吻,付星空腿都软了,手臂收得更紧,眼前的空间在一层层虚化。 两个人换气的声音逐渐变得粗重,从耳朵亲到唇心,路灯在头顶盖着,像一把暖橘色的雨伞。 新年的钟声还没敲响,遥遥的,她听到鞭炮的声音,连续不断,声声热辣,让人头皮发麻,心里好生欢喜。 第53章 血糯米 冬天随着寒假的结束飞速过去。开学两三月后的六月份, 几场大雨过后,气温骤升到夏天的平均温度,热得人脱去了长袖长衫, 早早换上了短袖短裤。 暑假将至,祁野快升大三,他大半的时间都不在学校, 全在外面实习加工作。就连付星空这个女朋友一周见他的时间也没几次。有时候赶上他外出远门, 甚至好长一段时间都见不着。 他做正事, 付星空也不好老烦他, 最近一直在肝各种证,总之用学习把自己填的满满当当的。 六月二十五,她考完教资三门那天搭车回学校, 天已经黑了, 她坐公交车上发呆,和她一起的黄莹在她身边吐槽试卷题目。 “绝了,那个作文,我废那么老大力写那么久, 回头一看还有一半的空格没写。哎…真的累死了,高中毕业之后就没写过这种东西, 太难憋了。” 付星空手也痛, 三门考试费了她一整天。本来室友劝她笔试一次考两门就好, 她嫌自己时间多精力足就一口气报了三门, 现在全身没力, 脑袋空空。 “反正没跑题, 老师应该会给点分的。” 黄莹掰着手机壳上的小玩具, 冷不丁提起, “你暑假要去工作吗?系里挺多人暑假都有安排了。留在南城工作, 或者去支教,出国参加夏令营啥的,你有想做的吗?” 付星空:“我想留在南城找个工作,我现在兼职的那个单位暑假正好要招长期工。” 黄莹:“你说那个幼儿英语机构?” 付星空:“啊…反正工作内容我也挺熟了。” 黄莹:“那工作干久了,好没劲哦。不如我们去水上乐园找份兼职呗,又凉快又好玩。” 那确实,毕竟是看场子,不出事的情况下肯定悠闲,穿个工作服,守在边上盯泳装美女和帅哥就得。 付星空:“……我不会游泳,还是做我的幼儿老师吧。” 黄莹撇了撇嘴,“那你租房子打算租工作地旁边,还是学校附近。” 说起租房这事,付星空还真不了解。她敷衍着回了两句,打算趁这几天准备期末考试的时间,慢慢看。 正巧祁野和她说,暑假也要留南城实习工作。随口一问,他工作的公司离她的也挺近,付星空就提议和他一起租个大点儿的房子,两人一起也有个照应,最重要的是能腻在一块。 祁野答应得特快,她上午才说,没到晚上他就把房子找好了。十楼,两室一厅,有阳□□卫,还有个小厨房,房子在高档小区,治安和交通都十分便利。 两间房间一间稍微大一点,还有一间小一些。两边的价格就不一样,月租差三百。 付星空本来想要便宜点儿那间,毕竟她工资也不多,是祁野主动把大点儿那间让给她了,钱还是让她按小间给。 他俩搬进去那天阳光正盛,整理行李,收拾东西,上上下下,两个人身上都出了一身的热汗,开着冷空调坐在客厅地毯上,靠着沙发干喘气。 黄昏的暗光从客厅的落地窗流淌进来,是昏昏沉沉的木橘色。陌生的空间里面静得落针可问。 祁野拉着领口扇着风,偏头看向付星空,“饿了没,给你整点吃的。” 付星空看着整理干净的空敞地面,倒映着天花板上摇摇欲坠的水晶灯。她后背的白色薄衬衫都湿透了,隐隐约约露出里头那件薄荷绿的小吊带,两弯精致薄脆的蝴蝶骨。 “我好像吃不下,太累了。”她喝了口水,疲倦地说道。 祁野手撑了下地,站起来,“也行,那等晚上吃宵夜。” 他抬脚往浴室里走,双手捏着身上那件黑短袖的衣摆往上一拉,衣服就从后背脱出来。他捏着已然湿漉漉的衣服,信手扔在旁边的衣篓子里面。 付星空喝着水,看到他突然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了。她看着他肩膀后腰上精悍的薄肌,失神一秒,莫名给水呛住了一下,“有这么热吗?现在洗,一会又要出汗。” 男生就是不耐热,祁野都没搭理她的,开了浴室就进去冲凉了。听见淅淅沥沥的水声清晰得传进耳朵,付星空捏着她的水瓶,心里一下一下揪着发紧。 她是不是太放心,也太冲动了点。虽然是和男朋友租的两间房,可勉强也算是同居了啊。 她想了想,把空调再调低了两度,打开手机打算问问刘姐的想法。 星:咳,我有个朋友,暑假跟她男朋友住一块了,两了房间,你觉得咋样? 刘倩茹估计是抱着手机在玩,看见发来的消息,没几秒钟就来了回复。 千千77:你暑假是跟你男朋友住的? 星:不是,我朋友。 千千77:……得了吧你,住一起就住一起呗。住一起多方便,想那啥还不用开房,直接在家里就行,浴缸,阳台,沙发,多自由。 付星空看得脸都红了,她捂住脸克制地笑着,半天没回刘姐的消息。 千千77:不过措施一定要做好。 不知道为啥,被刘姐这一顿浪言浪语,付星空心里的顾忌莫名其妙就消失不见了。她正想回两句附和的话给刘姐,浴室那边的水声停了。 付星空立马快速给刘姐发了个表情包,顺便把空调升了几度,以防冷到祁野。 “付星空。” 他的声音像隔着一层玻璃罩传过来,迷迷蒙蒙的,很低哑。 付星空一愣,眨巴眨巴眼,回想刚才这人什么衣服都没拿就直接进去,现在八成是没衣服穿了吧。 付星空想到此,忍不住嘿嘿嘿地坏笑起来,她走到浴室门边,阴阳怪气地问:“咋了?小野哥。” 除了衣服,她记得浴室里的东西他们下午都摆放齐全了。里面应该有浴巾的,他至少不会全光着。 付星空开了手机相机,随时做好记录祁野黑历史的准备。 祁野:“帮我拿下洗发水,里面没有。” 诶?洗发水吗? 付星空有点呆,还以为他洗完了呢,她从自己包里找到洗发水,敲了敲他的门,“你先用我的吧。” 祁野伸手过来拉门,一只冷白修长,指尖泛着红意的手探了出来,他接过洗发水。 付星空指尖染了热水,她放在后背的衣服上蹭了蹭,问,“你还有别的东没带吗?” 他似乎是因为思量停顿了几秒,然后一口回:“没了。” 付星空脸一抽,蹲着浴室门口,撑着脑袋,问他:“你衣服拿了?” 水声又响了起来,他的声音更加模糊低迷,但似乎在笑,有点撩人,“衣服…不穿不就得了。” 付星空也虚声笑,喃喃地应,“喂,我求你把我当个人吧,别这么不见外。” 祁野后面的话就听不清了。约莫四五分钟后,水声再次停下,付星空自动挪了几下屁股,和浴室的大门遥遥对望,并把手机镜头对向那边,做好准备。 她心里直念叨说,这不能怪我,你自己要在合租公共区域不穿衣服的,被拍下来当记录生活,她也不算做错。 “祁野,快出来啊。”她软声催促。 祁野在搽头发,一半毛巾搁在肩膀上,一半捏在手里在湿发上蹭。他拉开门,付星空就蹲他脚前面半米处,端着手机一个劲儿拍照,奸笑。 他身上是没衣服,就腰上围了条浴巾。祁野望着她颇为来劲儿的脸,低眼瞅着她的手机镜头对准的地方,再瞅瞅下面。 他笑哼说:“你往哪拍呢?” 付星空这也是没办法,她用蹲着的姿势手举平行过去,焦点肯定就对着他下三路那地方。 不被点破还没什么,他这么一说,付星空就有点被抓包那意思,当即收了手机,悠悠看着他:“我拍你裸照存下来当黑历史。有问题?” 祁野说,“我这也不算裸照啊。” 付星空上下看了他几眼。他身材是真好,肌肉厚度,皮肤质感,肩膀的线条都近乎完美。尤其腹肌那一块,紧绷绷的又有沟壑线条,满满野性的荷尔蒙味道。 她虽然看着,但没陷进去,就在心里嘟囔着几个字,挂空挡。 谁叫这人里面啥也没有,看着总让人心猿意马,有种想扯掉浴巾闹他一把的冲动。 祁野身上带着热气,身后的浴室里更是水雾缭绕。他盯着付星空滴溜溜打转,看上去像在打坏主意的小鹿眼睛。他扯唇笑,弯腰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付星空在空调房里待的久,皮肤冰凉,被他一摸就像碰到热水瓶,她捏紧手机怕掉,嘴里低低地惊呼一声,“干什么?” 祁野摘了她的手机往远处的地毯上一扔,拽着她往浴室里走,另一手把灯都按开了。话说得吊儿郎当,“你不是想看□□嘛,灯开最大,给你看全的。” 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合得严丝合缝。 付星空万万没想到是这个发展,被他倒打一耙。她露出一个难看的苦笑,从他手腕里往外挣,“…不用真不用,看一半我就很满意了。” 祁野手解着腰间的浴巾,对上她慌慌张张的眼睛,偏就想弄她,“别客套啊,你想我就满足你呗。” 第54章 老婆饼 祁野手解着腰间的浴巾, 对上她慌慌张张的眼睛,偏就想弄她,“别客套啊, 你想我就满足你。” 不清楚他开玩笑还是闹真的。付星空连忙抬起一边手捂了眼,只不过食指和中指间留了一条细缝。 下面的风光倒是没看到,他手根本没动, 按在胯骨上, 指尖泛着红, 滴着水。 就只看到祁野那抓包的眼神直直盯着她。 周围的热雾像厚布一层层裹上来, 付星空尬得有点心虚,后背心都在冒汗,却嘴硬逞能, “你不说给看的嘛, 敢说不敢做。” 祁野咧嘴笑了下,“你倒是把手放下来。” 付星空的手微微动了动,到底没从脸上拿下来,又怂又狠地狡辩着, “我这是准备捂鼻血的。” 他俩就站在淋浴头下面,祁野盯着她看了几秒没说话, 左手往开关处一抬, 细水柱瞬间密密麻麻地浇下来, 把他俩包在其中。 这水调过温, 但刚一打开都是冷的。天气虽然热, 付星空被冷水一淋还是冷得直缩, 头发湿得从发缝里面淌水出来, 眼睛都睁不开。 付星空拿手去抹眼睛, 失去视野, 触感和听觉便格外灵敏。 他的手臂搂过她的腰,小臂内侧凸起的青筋,贴着她皮肤上微微跳动。还有他身上那块浴巾,蕴着湿水厚厚地盖着她的脚的沉重感。 付星空被他突如其来的吻亲得有点发软,哼哼个没停。 淋浴的水落在周身,一点点升温。 冷水变成热水,热水更像变成火苗,滴在光裸的皮肤燃起了灼心的烈火。 难以言说的冲动和欲望在身体里左击右撞。 付星空的衣服不知何时落了一地,被他抱了起来。腿贴着他的劲腰。 该是特别专注的时刻,她脑袋里还像断片一样浮浮沉沉的。 加上双眼进了水,有点失神,白皙的脸上浮着病态的红潮,活像被他摆弄的瓷娃娃。 其实有水温化着,她也没感觉到痛,真要说,应该是感觉太强烈,极其陌生,让人被这种滋味爽得说不出来话。 落在祁野眼里,却是看她不太专心。他狠狠往里捣了一下,付星空埋在他肩头软软一叫,张嘴就是一口。 “不要…弄那么…重。” 祁野没听她的话,手撑在她脑袋边的白瓷砖上,指节用力抵着。 偏偏与她央求的反着来,特别特别重。 付星空算是不行了,眼睛涣散地看不清物什,索性紧紧闭着让水流从额头流到下巴尖,到全身。 嘴巴更闭不上,微微启着的唇缝红得像红石榴,连指控也做不到,反正祁野也不听话。 水越来烫,不知过了多久。等满间屋子里热雾缭绕像入了仙境,他俩才了事。 付星空第二天还有班要上。她却像给妖精吸干了一般腰酸背痛,明天一早估计更不好受。 她只能平躺在床上玩手机,一堆私人物品堆在床边还没收,她也懒得动。 他们租房子时说是两间房,实际上真缠到一起后,哪里分的清你的房我的房。至少祁野今晚上是睡她旁边的,而且看起来一丁点儿都不累,还一副特高兴的样子。 付星空看到他脸上若有似无很餍足的神情,无语地说:“你要不去自己那边睡吧。” 祁野靠着床头,手放在后颈,一手捏着手机似乎在看什么东西,嘴上闲闲地回应她,“你当我是侍寝的,睡完就滚?” 付星空:“我怕你来一记回马枪,我的腰真承受不住了。” 祁野冲她斜了一眼,淡定说:“你想,我现在也不行。” “被吸干了。” 付星空听得有点脸红,稍微往旁边转了一点脸,“我明天还要早班,房间里面也还有一些东西没收。” 祁野之前就听她说过明天有班的事。她工作地点离这里虽然近,也需要坐两站地铁才能到,八点钟上班至少七点出头得起,他明天倒没有事。 这样想想,刚才应该收着点的,不然她明天多累。 “你东西是这一堆?我给你收。” 她的东西放在靠近窗户那一边,祁野看看那一堆乱七八糟的包和箱子,说道。 付星空换了个姿势,趴在床上,“那你给我收。” 祁野就停了那么一点五秒,立马翻身下床,听她吩咐给她整理,听话得很不似平常。 她的杂物主要分三个大包,左边和中间那个都是一些衣服和床单被套之类的东西。最右边那个是化妆品保养品,和一些乱七八糟的小物件。 祁野先给她收衣服,一件件分类叠放,放在自己刚睡的地方。冷不丁翻到一件裙子,布料特别少,前面很紧露得又多,他多看了两眼,拎起来问她,“你这衣服打算什么时候穿?” 付星空:“拍照可以穿啊。” 祁野:“行吧。” 付星空:“你几号开始上班?” 祁野:“大后天。” 付星空:“真好,我明天不想早起。明天还是一整天的班。” 祁野:“晚上给你整点好吃的。” 付星空:“那我要糖醋排骨,还要蛋炒饭。” 祁野:“嗯。” 付星空趴在床边呆呆看着他。祁野换了身居家些的衣服,灰色长袖和她身上是同款。两个人穿一样,讨论第二天上班做饭的事,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你好像我藏的小娇妻啊,祁野。”付星空笑眯眯地调侃他。 祁野冷笑,“你是又欠教训?” 付星空不知死活,还要继续说:“正好,你一会儿叠完衣服,再给我弄杯咖啡过来,然后给我揉揉腰。” 祁野:“……” 她这一套安排的挺好,喝咖啡提神,揉腰再来一回是吧。 “那个,化妆包帮我拿出来,放到我梳妆台上。还有那个小钱包,你…” 先别看, 这三个字没出口,祁野捏着钱包的左边夹层,另一边很自然地垂落下来,里面装的东西一清二楚。 也怪不得他,付星空的钱包很旧了,磁力的暗扣早就没有吸力,拎一边自己就开了。 里面当然没钱,就是有几张她高中和初中拍的大头照还放在里面没抽出来。时间久,相片的边缘都泛黄了。 引起祁野关注的是,最上面的夹层里是他和付星空的大头贴。一次运动会,他俩回家路过拍照的小屋,顺道拍的。 当时付星空还是短头发,清纯里透着股青涩无知的傻气,祁野一头短发也很扎眼,凌冽朝气。 这张照片被翻到,付星空尴尬的不是自己当时这张脸,而是这张照片的摆放位置竟然在她和她闺蜜的合照上面。 祁野看着她闪躲的眼神,意味深长地眯了下眼,把那张小照片抽了出来,“你把我照片放钱包里干嘛?” 付星空:“……辟邪。” 祁野:“……” 付星空:“……” 祁野:“你不会高中暗恋我吧。” 付星空:“呵呵。” 祁野:“呵呵,说话。” 付星空:“其实有喜欢过那么一阵子,就一个月左右?” “主要还是想装一回逼,高中那么多女生喜欢你,她们有时候找我麻烦说什么我不配啊这种话,然后我就想,你那个时候要是喜欢我跟我表白,啪啪打她们的脸,我肯定特有面子。” “然后,白日做梦做了挺久吧,后来分科过后就完全没想过了。” “再说你那个时候不是跟我说,有喜欢的人嘛。” 祁野听了她这一番话,心中莫名有点五味杂陈。好歹高中那段时光,她对他还是有动过心思,也不能说完全是他自作多情了。 “我当时怎么说来着?喜欢的人。” 付星空仔细回忆了一会,模糊想起一些记忆碎片,“你说,你喜欢的人是个缺心眼,会给我这个女闺蜜留条活路。” “所以,那个缺心眼是谁?” 祁野瞅瞅因为她好奇而发亮的灼灼眼眸,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付星空还以为这人回忆起初恋,就嫌弃她。她一把捧着了祁野的脸,逼问他,“说,是谁?死也要让我死个明白。” 祁野:“我身边的女生不就你一个,你说能是谁?” “缺心眼。” 付星空忽地一下松了手,默默往床里面缩了一点,眼瞳摇晃着不太相信的模样,“…我?你高中喜欢我?” “不对啊,你高中的时候怎么可能喜欢我?你明明跟我说话那么贱。” 祁野:“……” “其实我也觉得我不可能喜欢你的,就那天你给了封情书,我以为是你给的,还没拆,就在心里想,是你的话好像可以处一下试试。” “结果一打开是别人给的,自动就转暗恋了。” 付星空听了直啧嘴,“你怎么不追我试试,这么怂。” 祁野抿着唇,把照片塞了回去,再把她的钱包一股脑都放回那个行李袋里。 付星空见他沉默,淡淡地又补了一句,“真的好怂啊。” 祁野牙咬紧了,“你懂个屁,像我们这种级别的帅哥都要面儿。” 付星空拍着床板,哈哈大笑,“我去。” “你也有这么没自信的时候。” “我又不难追,你高中跟我告白的话,成功率绝对超过百分之七十,当然前提是,不是高三的时候。” 手里的东西放下了,祁野把手搭在膝盖上,安静地望着她。 付星空也怕他不相信,用食指捏到他的脸颊,“就算是高中,你喜欢我,也不会失败的。” “干嘛这么藏着掖着。” 祁野抓住她的手指狠狠咬了一下,“你的错。” 要是那个时候,她能对他多显露一点点非比寻常的好感,十七岁的他就会义无反顾地去向她表达一切,而不是耗这么久,等到大学都快上完了才在一起。 付星空笑嘻嘻地捏了一下他的脸,安慰道:“都是我的错,小娇妻。” 祁野没好脸色,“滚蛋。” 第55章 荷包蛋 暑假慢慢悠悠走过了大半时光。 一开学祁野就是正经的大三学生了, 越往后学,他的专业理论性知识要求极高,各种建筑证也需要花费大精力考。 他跟付星空说, 大三的一学年要去北城那边进修一段时间,估计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学校。 付星空听到这消息时,离开学也没几天, 或者准确的说, 离他去往北城没剩几天。 她没体验过异地恋, 和祁野在一起之后分开最多的时间也没超过三天。听了他的话, 心里不免有点闹脾气,烦他不早跟她说,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毕竟在南城大生活学习, 可那所学校里要是没有祁野, 她总觉得心里缺了一大块,空落落的很难受。 祁野看她不高兴的脸,软软鼓鼓地,像个闹小脾气的小朋友。他忍不住捏了两把, 哄道:“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再说, 不还有手机嘛, 想我了打电话, 开视频都行。” 付星空:“这不一样。那我今后上完课写完作业, 跟谁出去散步?去篮球场, 也看不到你打球了, 放假的时候, 也不能跟你出去玩。还有什么意思。” 就像大学生活就此结束了一样, 让人感慨良多, 心里莫名惆怅。 祁野看着她失落的小眼神,“放假我就回来了。” 付星空:“最近的一次假是国庆。” 祁野:“嗯。” 付星空侧了个身,把腿放在他身上,不高兴地嘟嘟囔囔,“好烦啊,你。” 说走就走。 因她这个动作,沙发上的枕头掉在了地毯上。窗外下着雨,淅淅沥沥的砸在城市的表层壳面,发出催人迷醉的声音,夜晚黑得像厚涂的暗色油画。 没开灯,电视机充当背景板兼屋里的唯一光源。薄薄的台词钻进耳朵,只听见声音,完全分不开神去辨别内容。 祁野有点吊儿郎当地,一点离别的悲伤都没显露,“这下知道我重要了吧。” 付星空:“还嬉皮笑脸?” 祁野:“跟你说了,大三下学期,明年暑假就回来了。又不是一去不回。” 付星空:“可是那边经济是发达些,万一你在那能有更好的发展机会…” 祁野:“你成天乱想什么,我有什么想法都会跟你商量的,真有也到时候再说。” 付星空:“哦…” 付星空眼睛低低垂着,也不和他对视。 于情理上说,她知道这些负情绪是不应该有的,因为会影响他的前程,可她到底是个活生生的人,又是祁野的女朋友,一时调节不过来也正常。 祁野看她一直高兴不起来,手放在她腰上,低声说:“半年而已。” 付星空纠正道:“是九个月。” 祁野无奈地笑哼,“那你想我怎么办?” 付星空,抡起手砸了他一下,“不知道。” 祁野:“等我回来,离二十二岁也没几个月了。” 付星空没get到他的意思,了无兴趣地应,“是吧,你也知道你这一走再回来,都老了两岁。” 祁野:“……” “缺心眼。” 付星空:“我说什么了,怎么就缺心眼了?” 祁野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他没直接用嘴说,而是在手机搜索栏上打出了一行字,再翻过去放在她眼前。 问:男生法定结婚年纪? 答:二十二周岁。 付星空:“…这就结婚了?” 祁野看着她微微有点遗憾的表情,不爽地啧了一声,“你是还想跟谁玩玩再结婚?” 付星空:“不是,我就是觉得有点快。” 祁野把她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圈她在怀中说,“我发现你玩心还挺重。” 好奇心也重,蹦迪夜店,酒吧兼职,到哪儿都要去掺一脚瞅瞅新鲜。 付星空:“是有点。” 祁野嘱咐:“我不在学校,你少跟别的男生说话,让人卖了都不知道。尤其是简白。” 付星空:“我说你怎么这么反感他?就因为人家对我有点意思。” 祁野反问:“这理由还不够我反感的?” 付星空玩他衬衫领子上的扣子,“放心吧,我肯定对你一心一意的。” 祁野微微挑起下巴,用嘴去碰她的嘴唇,轻轻地一吻,他闷着声音回:“嗯。” 付星空坐在他腿上,两个人的胯骨碰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骨骼和温度。夜晚实在安静,又让人迷醉。她也零零星星地去接他的吻。 脚尖垂在地面上,一下着地,一下没着。 可能是没两天他就要走,付星空今晚上格外放得开。 也不咬着嘴压抑声音,反而挨着他耳朵边上不知死活地软声喘叫,勾得祁野不要命地发狠弄她。 两个人折腾了几乎一整宿。第二天的情况也差不离,总之两人就是腻在一块,腻到祁野上了飞机,走了好久,付星空独自回出租房里收拾东西,看着空落落的房间和衣柜,才清醒过来一些。 祁野是真的走了。 没他的那几天,开学的时间简直一眨眼就到了眼前。 为了分神,也为了自己不耽误他的学业和事业,付星空把自己全身心都投入到了学习当中,各项课程和学习安排也都步入正轨,全力准备第二年的专四和教资面试。 在紧锣密鼓的学习生活里,她的身体却出了点小意外。 祁野国庆很忙,并没回来。 十二月冬季刚至不久,记得那天是降温天,下了瓢泼大雨,南城都是平原海拔很低,大雨才下了没几个小时,西区就积了很深的水。 当时是夜晚,付星空在图书馆里面一个人自习。闭馆那阵不凑巧雨下到最大,西区广场修路,天又黑,她一个没注意踩到坑里就伤了脚。 这回不像上次是皮外伤,伤得有些重,直接去医院里了,打石膏住院至少一个月。 伤处有多痛就不必说了。伤的是脚,她连走路衣食住行也非常不方便。 可付星空没跟她奶奶说,怕她老人家担心,就一个人住医院,白天上网课,晚上写作业。室友周末会来照顾她一下,帮她带衣服和书,其他时间基本还是她一个人自立。 后来跟祁野打电话,她忍不住还是和他说了。付星空本来以为祁野最多说她几句蠢,再安慰几句就罢了。 没成想,祁野直接请假回南城了。 不出她所料,这人看见她这副鬼样子,第一句还是没好话。 祁野:“你眼睛长哪了,走个路还能伤到脚?” 付星空头发几天没洗了,脸色也差得很,煞白得像鬼,眼下有黑眼圈,嘴唇干燥,整个人特别憔悴。 上次和祁野见面已经是几个月之前的事,这么久没见,她都这样了祁野还不知道哄哄她。 付星空看着他,心里的小情绪一下涌上来,委屈巴巴的,眼睛瞬间就红了,头撇到一边,声音嘶哑得厉害,“那你回来干嘛,反正我眼睛也不好,又缺心眼。” 祁野听到她脚受伤住院,连夜坐飞机回来的,到了南城甚至急得行李都没放,直接就到医院里。看见她,心里又气又心疼,难免就口不择言。 他坐到床边,半天没说话,好一会之后,他说:“我这几天不走了。” 付星空眼球动了动,酸涩之意顺着喉咙和鼻腔一点点顺下去,她心中堵的气好像也消了不少,“你不是还有工作。” 祁野:“工作不要了都行。” 付星空啐了一口,“……切,你要没工作拿什么跟我结婚,个败家子,有工作就要好好珍惜,别随随便便就请长假。” 祁野看见她这样,本来心里难受,听她这么一说反而忍不住笑了,“你这就开始盘算持家了,这么厉害。” 付星空:“少耍贫嘴,你刚才还凶我来着。” 祁野:“我他妈这是担心你。” “听到你脚伤了,快把我急死,直接订票回来了。” 付星空:“哦……” 祁野看了看她吊起来的石膏脚,“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付星空顿了一会,说:“我要上厕所。” 她平常都是麻烦护士扶着她去,有时候护士忙顾不过来,她就一个人蹦着去,稍微磕着碰着一点儿,钻心的痛。 祁野在就好多了,他手环着她的脖子和腿弯,稳稳当当地把她抱起来,一点儿都没让她不舒服。 走廊那一段路挺长。阴冷萧索的风从走廊尽头的窗子缝里刺进来,他的怀里却好暖,很安全。 付星空捏着他胸口的衣服,把脸靠着他颈窝,“我晚上想喝热奶茶,还想和你打游戏。” 祁野:“好。” 付星空:“你一直待在这里吗?照顾我几天几就够了吧,不然你公司那边…” 祁野:“一个病人,别老操心这操心那的。” 付星空手指捏紧了点,抿着嘴没再说什么,几秒后,“我给你添麻烦了。” 祁野:“叫你别瞎操心。” 他俩走到厕所门口,医院的厕所不分男女间,走廊两边一边一间,开门是没人,关门就是有人。 祁野抱着她走到里面,她一只脚不方便,祁野也不知道怎么放她下来,他微微有点尴尬地问:“你怎么弄?” 付星空:“你把我放下来,然后出去。” 祁野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到地上,看着她金鸡独立的摇晃不稳的模样,摸摸鼻梁,“要不我帮…” 后面的话没出口,付星空有点脸热,往门外一指,“你…叫个护士小姐姐来帮我。” 祁野无奈笑了两声,“行。” 第56章 亲嘴烧 来医院一星期, 祁野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付星空,她晚上脚痛他就在旁边陪她讲话哄她,她嘴馋想吃好的祁野就给她买, 端到嘴前喂她吃,就像在照顾没法生活自理的小婴儿。 在他的悉心照顾下,付星空的状况越来越好, 脸色红润了些, 人也不那么憔悴了。 反观祁野却一副邋遢样, 黛青色的眼袋窝着, 觉都没怎么睡好,胡子长出来了也顾不上刮。 付星空看不下去,主动提议让他回学校也好, 或者去酒店待两天休息休息, 稍微养好点儿再回来。正好,她距离拆石膏出院也没几天了,顶多一星期。 祁野懒得走,非赖在这里不动。 午休的时间慵懒散漫, 冬季的太阳贵如黄金,从树杈间投下摇晃的树影和星星点点的阳光, 宛如一副美妙的油画。 付星空摸他的下巴, 浅浅的胡茬让她的手心痒痒的。她说:“你好歹刮个胡子啊。” 祁野靠着椅子背, 脸上有些疲倦, “你不也没洗头嘛, 我刮了给谁看。” 付星空:“那我给你刮, 我有刮眉刀。” 她不知道男生的胡子刮起来一般都需要用热水软化一下。她从包里找出眉刀, 拍拍自己的床铺, 示意他把脑袋放上来。 祁野有点无语地安静了几秒, 到头来他还是没解释刮胡子的步骤,把头埋下来,放在她被褥上,腿的位置。 还挺乖。 付星空:“你闭上眼睛吧,我慢慢弄。” 祁野的眼皮本来就沉,听见她声音轻柔,不自禁地合上了眼睛。 付星空捏着淡蓝色的小刮刀在他脸颊上轻轻地动着,其实压根没刮到他的胡茬。她只是想让祁野多睡一会儿,补点觉。 没两分钟,他趴在她的被子上,呼吸逐渐缓慢均匀。浓长的睫毛安静地低垂着,被阳光照得颜色发浅,是淡淡的金色。 付星空看他睡着了,心里便舒服许多。 她晚上总是腿疼睡不着,有时候需要起夜喝水,也经常麻烦他,闹得他一直绷着根弦,睡不好。 现在是能让他休息,就尽量让他休息会儿。 付星空靠着枕头,跟他一样闭着眼养神。 不到一刻钟,他就醒了,抱着她的腰,微微睁开眼,往上看着她,“付星空?” “缺心眼?” “小老婆?” 声音一声比一声轻。 到最后,本就没有睡着的付星空听见他说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郑重的告诉她,“明年这个时候,我们就结婚吧。” 付星空的心跳得剧烈不止,眼皮都在抽,却还是闭着眼好奇他接下来的话,“……” 她本以为祁野会做多深情的承诺,向她表达如海深的爱意云云。 结果这厮接了一句,“还能给你加学分,多好。” 付星空忍不住了,嘴角翘了翘,眼睛就张开了,“喂,有你这样说话的吗。你就不能浪漫一点?” 祁野看她不装睡了,薄唇微微扬着。脸上的表情有点得逞之意,总之是张高兴又愉悦的脸,漆黑含笑的眼睛盯着她,“这么说,只要浪漫点你就同意了?” 他是会抓关键词的,付星空被他噎了一嘴,一时有点害羞还臊得慌。 她把脸转开,堵他的嘴,“前提是你得浪漫点啊,而且是明年又不是现在,你这么高兴干嘛?” 祁野:“一年很快,今年冬天一过,明年开春,天气热了,然后再凉下来,等我生日就领证,一分钟不耽搁。” 瞅他那得瑟样,好像在畅享美好的未来。 付星空懒得搭理他,却偷偷地笑。 其实,他说的还真一点不差。 第二年这个时候,祁野大四,一半在公司工作,还剩一小半时间在学校里赶毕业论文。 付星空上大三,英语专业分方向她选了教育,她们专业和其他工科专业不一样,理论知识要求更高,学术性强,所以课堆得满满当当的,考试也是一项累着一项。 祁野的生日是年末,跨年那天他们特地又去了江滩,那里还是一如往常的热闹,人山人海。 看完烟花,他们又去上次住过的酒店住。日漫风的小屋,樱桃木的家具,能看见城市雪景的落地窗。 付星空猜想祁野应该就会在今晚跟她求婚的,一进门她就到处张望,找烛光晚餐和玫瑰地毯,可是一个也没有。 她换完鞋,看着空荡干净的房间,心里莫名有点小失落,难不成祁野变卦不打算跟她结婚,就打算谈个恋爱,毕业就分? 回想起来,他们这一阵子交往,他也确实一句都没提这事,明明去年的时候说的挺来劲儿的。 付星空放了包,脸上的不高兴明晃晃的。她盘腿坐在床上玩手机,等祁野洗完澡,她冲进浴室。 会不会他是这时候布置给她惊喜,付星空这样想着,特地洗慢了很多,给他充足的时间。 结果她一出浴室,这人早就睡着了,手机都没玩,背影深深陷在被子里,黑乎乎的后脑勺一动没动,睡得和死猪一样。 瞬间,付星空心凉得闭上了眼睛。 说好的求婚呢? 她在心中嘟囔着,完蛋,男人不守承诺,随便画大饼,祁野是渣男!! 就这样自我拉扯了好一阵子。 关了灯,她睡在他旁边,还是气得不行,完全没法睡。背对着他,看着窗外的雪花飘落,付星空不禁想苦笑着唱一首,雪花飘飘,北风萧萧~ 难道我真的看错人了吗? 夜黑风静,已经不知道时间走了多久,熬到付星空这个心里不痛快,有怨气的人都昏昏沉沉,将睡欲睡的时刻。 她身后忽然有了点动静。 付星空立马来了精神,悄咪咪地睁开眼,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身后的祁野身上。 他似乎是下了床,离开卧室去了外面的客厅,房间的门被他关得紧紧的。付星空等了一小会,偷偷下床,跑到门边去听,外面似乎有拆盒子弄东西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付星空把门打开了一条缝,外面的亮光划拉进来,她看见祁野在桌上摆花瓣,点蜡烛,刚摆好又站在桌边仔细看角度,换来换去的,傻的可爱。 付星空心里一下就柔软下来了。 原来结婚的事不祁野不是忘记了,而是打算给她个惊喜,才这么笨拙地装睡,偷起,还半夜搁这里吹气球,摆心形的蜡烛和花瓣。 付星空的手握着门把,忽然松了,木门朝外荡开,并发出吱呀一声闷响。 空气凝结。 祁野缓缓转过头,看见付星空跟只猫一样蹲在房间门边偷看他。 他虚眯了下眼,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怒,把手里的气球往怀里缩了一点,好似还想隐瞒,“我……” 付星空:“…你…在干嘛?” 祁野准备了一半被拆穿了,有点没面子,他嘴硬地狡辩说,“练肺活量。” 付星空:“……” 真够扯的。 付星空又看看桌上,紧追不舍地问,“那花呢?还有蜡烛。” 祁野直勾勾看着她,安静了半晌后,突然说了句:“嫁给我吧。” 付星空顿住不动,烛火在他干净深邃的眼里摇动,满是期待和炙热的真诚。 她就是在等这一刻,所以心里当然开心得像难以言表,脸上却强装镇定。 她伸出手,冲着他扬了扬手指,“…咳…” 戒指呢? 祁野看看她刻意秀出的无名指,忽然有点无措,没想到她这么干脆,他抓了几下头发,猛地蹿到她身边,先把自己准备好的戒指套上去,再开口问:“真答应了,不反悔?” 付星空:“你都戴我手上了,还问?” 祁野捧着她的脸,狠狠亲了一口,“明早去领证,一辈子不准反悔。” 付星空:“明天周末,不要急不要急,谁反悔是小狗。” 耽搁了两天,领到证那天雪刚好停了,天气格外晴朗,祁野骑着自行车带她回学校。校园里面,树叶片片垂落,和风温顺怡人。 付星空抓着他的衣摆,把脸靠着他的背上,宛如回到了高中时代,放课后,她等祁野打完球,坐着他的自行车回家。 那时候,他的背影就已经会偶尔出现在她少女情动的夜梦里。只是一个太过迟钝,另一个小心翼翼,才让他们错过经年的青葱时光,把心意藏匿在心底。 付星空看着行人来去,背着书包或提溜着饭盒,感叹道:“真没想到,还没毕业,我竟然把婚给结了。” 祁野挑眉:“听你这样说,是遗憾了?” 付星空:“不遗憾啊,我这是骄傲,跟你在一起多好。” “……还能加学分。” 祁野:“……” 虽然这话也是他自己说的,到底是听了心里莫名有点空落,“我就没别的价值了。” 付星空:“不是,你不是还帅嘛,而且你身材也好,身高也够,成绩又好,又懂疼人。” “是你的话,我们应该能过一辈子了,祁野。” 她的脸贴着他的脊背,像依靠一个避风港一样依靠着他。 穿行的路两边都是树,刮了红色的横幅,一瞬间他们像真的穿越回到了宜城中学。 树叶攒动,衣袖翩飞。 一辈子有多长,祁野和付星空都没体验过。 他却忽然想到这份感情的起点,那封让他误解的情书。 以前或许会怨恼,也许没有这事更好,不至于让他自作多情三四年。 而现在,他却心怀感谢,感谢这个误会,让他知道他心里暗藏的情意,也让他明白付星空对他有多么重要。 那些放学后的深夜里,混乱暧昧的自我拉扯。 在匆乱的人群中,佯装自然,却故意等待她的脚步。 在进球后,于杂乱的男男女女中,第一个去寻找她的视线。 每一次嘴硬的拒绝又后悔的担心。 暗地里警示每一个觊觎她的人,想让她只属于自己的霸道占有欲。 好像非得做到现在这样,光明正大地把她和自己永远绑定在一块,祁野才能让自己躁动不安的心不再悬空,落入实地。 “付星空?” “嗯?” “……” “干嘛,叫了我又不说话。” “没说过肉麻的话,有点说不出口。” 付星空笑眯眯地探头偷看他,用调侃的语气说:“怎么,你要跟我说,亲亲老婆,我会一辈子爱你疼你啊?” 祁野滞了一秒钟,薄唇微弯地回答: “…嗯,就这个。”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2022.12.30 番外会写一些高中和婚后的事,大概过两天开始更吧。 这本比较短,故事线简单,看的人也少,不过我还挺喜欢祁野和星空的恋爱日常的,写起来很放松也舒服。 —— 下本的话,打算开《火烧火葬场》,有兴趣可以去我专栏收藏,我预测应该是个比较有趣的故事 嘿嘿嘿… 第57章 番外 日常碎片 祁野毕业那阵, 他彻底搬离了学校,在校外靠近他工作的地方租了一间小房子,一室一厅, 厨房浴室都有,还有一个露天的小阳台。 他签了入职合同刚开始工作,前两个月不适应, 一天到晚忙得要死。付星空周末去找他他都在家里加班。 他说, 事儿没干完, 放假心里都不安稳。 付星空知道他这是初入社会初成社畜, 心里有焦虑。老员工轻轻松松能做完做好的事情,到了他手里总是没那么熟练,费得功夫又多。 他在学校无论是成绩还是别的一向都是拔尖的, 入了公司见了更多同是名校毕业, 多年历练的老妖精,他心里难免会有挫败,所以才格外努力工作。 付星空看在眼里,心里担忧他的精神状态。 那天是国庆节, 长假的第一天,她特意去超市卖了新鲜的食材和一些水果, 打算去祁野那边给他做顿好吃的, 晚上再多跟他谈谈心。 最近他工作忙, 他们能联系的时间太少。 付星空到了他家, 祁野的冰箱里几乎没有食材。他可能是为了方便, 早中晚都在外面吃, 或者说是点外卖。 付星空撇撇嘴, 把手里的袋子一个一个往里面放。她知道祁野家的密码, 直接进来了也没喊他, 是祁野自己听到客厅有动静才从卧室里出来。 付星空一关上冰箱门,就看见他懒懒散散地靠着橱柜站着,把她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祁野:“刚刚。” 付星空:“……” 祁野把她合上的冰箱打开看了一眼,“我没时间做饭。” 付星空指指自己,笑眯眯,“我给你做啊,国庆有一个星期咧,我天天给你做饭让人休息一下,老吃外卖对身体不好。” 祁野可清楚她做菜啥样,跟炼丹现场似的,他无奈地顿了顿,“你要是想做饭也可以,做出来你自己吃,我点外卖。” 付星空有点不高兴了,直勾勾盯着他,“我做饭明明很好吃。” 祁野从冰箱里拿了罐冰汽水,往沙发上一坐,摆摆手,“那行吧,先说一句,我这儿可没没灭火器。” 付星空哼了一声,才不理会他的挑衅。 她转身进厨房里专心研究她的菜,没一会,祁野就听到里面传来洗菜切菜的声音。 他眼睛虽然看着手机,全部的注意力却都在付星空那头,怕她弄到手,又怕她被油溅到。 可刚刚说的话不能收回去,只好坐在这里不动。 又过了半晌。 日头当空。 电饭煲响了一声,付星空在里面喊他,“过来舀饭,我做好了。” 祁野惊讶得挑挑眉毛,往厨房那边走,“真做好了?” 他眼睛尖,一眼看见台子上的三盘菜,西红柿炒蛋,红烧排骨,地三鲜。不敢相信,这居然是毛手毛脚的付星空做的。 她脸上脖子都出了汗,看着是真用了不少功夫。祁野不自在地咳了两声,帮她端菜上桌,“还真没想到,你厨艺见长啊,做的菜都能认出来了。” 付星空坐到饭桌边,“你再说我?吃人家的嘴短,还不说两句好话,再给我揉揉肩捏捏脚。” 祁野瞅了她一眼,捏着筷子尝了一口,味道还挺像那么回事,“一会吃完给你揉。” 吃过饭,人就困,尤其是辛苦劳动了的付星空,在祁野卧室的床上,半眯着玩手机,几回都要睡了过去。 祁野托着她的脑袋干脆想让她舒服点睡,这人又醒了过来,嘟嘟囔囔,“腰痛,给我捏捏。” 老婆要求,祁野就给她翻了个身。她的腰特别细,一边手掌捏都有余地。 付星空被他捏得挺舒服,眼睛一闭就睡着了。再醒来,祁野就靠在她身边看电脑,似乎是在看工作方面的东西,外面天色渐暗,屏幕的昏光映着他清俊的脸。 这人,一根弦就松懈不下来了。 明明这几天是放假休息的时间。 付星空去摸他的腿,“别看电脑了,今天放假耶。” 祁野看她醒了,才停下手里的事,把视线落在她身上,“我反正没事干。” 付星空手指头在他的大腿上摸来摸去,意味深长地说:“你有。” 付星空侧躺着,领口豁开的,那雪白的柔软挤压到一块,沟壑深得让人想伸手往里探,再算上她这娇媚勾人小眼神。 祁野有点儿心燥意乱了,盯着她,一时说不出话,喉结滚动着,像是在等她后面会接什么。 谁知,付星空却说了一句,“我要吃苹果,你给我削一个。” 祁野:“……” 祁野无语地虚笑了声。 她摇着他的腿,反倒来了劲儿地催他,“快去啊。” 祁野没办法下了床,还真给她洗了个苹果,削得干干净净递到她脸前。 付星空咬了一口,脆脆甜甜的,冰凉多汁。 她把头搁在他腿上,仰着脸看着他,过了片刻后,她像是洞察到他心中所想般,笑呵呵地来了句,“等我吃完,我们在那个嘛。” “那个”二字所代表的含义,祁野是瞬间就get到了。看来她是刚才就看出他听见吃苹果时眼睛里的失望。不愧是老夫老妻,现在都这么直白了,看出来对方想要就直接说,连流氓两字都不骂。 祁野用拇指掰着指节,看着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咬。 他是见过付星空吃东西的,那叫一个狼吞虎咽,风卷残云,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故意逗他,所以刻意吃得极慢,每一个动作都像慢镜头。 每咬一小口后,还像个偷食吃的小猫咪一样有意观察他的反应。 祁野回看着她,淡淡说了句:“你能吃快点吗?” 第58章 番外 言传身教 祁野回看着她, 淡淡说了句:“你能吃快点吗?” 付星空还偏就没听他的话,慢慢地咬,笑个没停。 祁野实在是忍不了她这样耍自己, 抢了她的半拉苹果放床头柜上面一放,就把人掀翻了,压在下面。 两人接吻的时候, 唇齿之间都是苹果的酸甜。 他吻得很深, 付星空却不太专心, 一想到他刚才抢苹果的猴急模样还是觉得好笑。 埋在他颈窝里面一抖一抖的。 祁野掐了一下她的臀尖儿, 说她不专心。 付星空立刻娇声叫了一下,有点不服气。 同一个部位,她当即回礼掐了他一把, 还笑嘻嘻地赞叹他说:“真紧。” 没一会儿, 祁野撑着床头的栏杆手臂往上一使劲,青筋根根爆开。 他额头上出了汗,低头看着付星空咬的发白的嘴唇,贴着她耳廓也哑声赞了她一句, “真紧。” 后来的付星空有一丢丢后悔。 她自以为这厮工作了这么久,放假的第一天应该是一个被无良老板榨干了精力的状态才对。 他俩一时情起, 最多玩个两次, 活动一下不就得了。 没成想他还跟畜牲一样, 使不完的力气, 弄到大半夜才了事。 付星空的膝盖都给磨破皮了, 红红的一片。 完事后。 付星空被他抱着去浴室的, 洗澡的时候她眼睛都睁不开, 嘟嘟囔囔地骂他:“…我有病, 我还关心你工作太忙, 身体会不好。” “我…傻了吧我。” 祁野的笑声传过来。 紧接着,她身上就被包了一块柔软的浴巾,他把她打横抱起来,往卧室走,轻手轻脚把她放到床上时,他说:“睡吧,假期还长着呢。” “有你更累的时候。” 付星空:“……” 你还是去上班吧,死狗。 ———— 十月,十一月,十二月。 时间一转就来到了冬季。 距离祁野满二十二,他俩去领证的时日无多。 付星空提议,和朋友们办一次单身派对,一起聚一聚,吃个饭,唱唱歌啥的。 聚会那天,不凑巧的是下了大雪,气温骤降将近十度。他们围坐在一起吃火锅,吃着吃着就把酒喝上了。 两个人结伴来,还得结伴回去。那无论如何,至少有一个人必须得是清醒的。 祁野看着付星空吨吨吨三杯酒下肚,自愿承担了那个照顾人的清醒角色。 “野子哥不喝?”黄逸飞举着酒杯催他。 祁野摇头,“不喝。” 付星空的两个室友也在,舒晓晓有些拘谨,一个劲儿吃菜,旁边的男生搭话都没怎么回,脸颊红得像火烧。 刘倩茹倒是很放得开,几句话就和祁野那几个哥们聊一块去了,说说笑笑,特别融洽。 付星空已经醉了一半了。捏着酒杯,把下巴尖放进杯口里摇着玩,祁野在旁边看着她,哭笑不得。 又过了一阵约莫七八分后。 酒精发酵到了一个高潮期。 付星空已经不满足于自己和自己玩,她站了起来,一手捏着拳,说什么也要把自己的拳头塞进祁野的嘴里。 祁野抓着她的手,不让她乱动。 这店里人还不少,几乎都坐满了。 付星空闹着闹着,就跨坐到了祁野的身上。他们平常在家里面怎么玩都无所谓,现在是大庭广众之下,祁野有点儿手足无措的。 她的嘴里的酒气浓浓的扑过来,脸红得跟猴儿屁股似的,没一会儿,把祁野都染得醉了,俊脸飘红,一直叫她别在闹了。 付星空根本听不进去,挣着他的手,以他的嘴为目标,口里喃喃个没停, “让我塞进去嘛,你张开点儿就能进去了。” “再张开点儿。” 卧槽,这都说的什么骚话。 黄逸飞和刘倩茹这俩大骚比听见了,咦声笑声不停,甚至还摸出手机给他俩录像留念。 祁野咬着后槽牙,实在忍不了。 他干脆把付星空抱了起来,跟他们说了声先走了,就真走出店先跑了。 黄逸飞还在回味他野子哥刚才的那表情,“哥们艳骨不浅。” ———— 回去的路上,祁野都没敢打车,怕付星空在车里口出狂言,就抱着她走回去。 好在,这家火锅店离他们住的地方很近,走个十五分钟就能到。 雪花飘落,外面的风寒彻骨头,付星空被这冷风一刮,终于清醒了点,趴在他肩膀上弱声说:“……好冷。” “好冷呀。” 祁野:“忍着。” 付星空听出是祁野的声音,她就算喝醉了也知道,只有祁野是她可以放肆乱来的人。 她听见他叫她忍住。 付星空顿了一顿,然后非常自然地把自己冷如寒冰的小手,放进了他的领子里。 祁野抱着她,也没法拦她,狠狠地嘶了一声,并在她的屁股上重重打了一下。 “小混蛋。”他骂她。 付星空咯咯地笑,刚才是七分醉,现在就是五分醉。 她至少知道了现在是祁野在抱她回家。她哈了一口冷气,催,“你走快点呀…” 祁野:“……” “跑起来,跑!!” 祁野:“……” 回到家。 付星空先去卫生间吐了一会儿。 一是酒喝多了,加上被他颠的。 吐完,她才清醒许多,坐在卫生间门口的小凳子上发呆。 祁野给她递了一杯温水,蹲在她边上,语重心长地告诫她,“你今后别喝酒了。” 付星空仿佛是忘了自己在火锅店非要把拳头塞他嘴里那事儿了,指着自己,一脸无辜,“我…没干什么吧?除了让你把我抱回来。” 祁野看着她,安静了几秒钟,然后摸出手机,点进群里,把那段已经传开了的录像打开给她看。 付星空乖巧的看,表情从淡定,到吃惊,羞耻,无地自容,一帧一帧缓慢变换。 可她还是撑着一股劲儿,咬定酒后失德,公众场合乱来的责任不全在她一个人身上。 祁野问:“…那还有谁?” 付星空朝他点着手指,“那些话,明明是你言传身教给我的。所以你也有责任,知道吧。” 祁野咳了两声,脸色开始不自然,“……” 付星空:“所以……” “后天你过生,然后我们领那个什么,你得抱我去,一步路也不能让我走。” 祁野扯唇笑了笑,答应的倒是爽快,“行。” 第59章 番外 领证了 去领证那天正是祁野生日的第二天。 他出生在深冬, 那日天幕飘雪,冷得付星空只想缩在被窝里,一动不动。 祁野倒是起了大早床, 刷牙洗漱,做早餐,摆上桌, 一切事他都做干净了, 付星空还跟块懒肉似的赖在床上, 整个人蜷在棉被中, 包得严严实实。 祁野踢了一下床,“起来了,懒虫。” “再晚了, 结婚登记还要排队。” 付星空没理他, 呜呜咽咽地哼了两声。 祁野一边膝盖跪在床上,俯身靠近,捏着她的小脸,“快别睡了, 昨晚上又没做。” 付星空眼睛睁开一线,模糊地喃, “冷, 改天再去嘛, 民政局又不会长脚跑了。” 又耍无赖, 还撒娇。 祁野抱着她猛亲了好一会儿, 直把付星空亲得面红耳赤, 喘不过来气才停下。 她捏着祁野的耳朵微微喘息, 唇角湿腻。混沌的睡意被他这一通鼓捣, 说没就没了。她小声指控他, “狗东西,下午去不行吗……这才几点!” 祁野把她从被子里剥出来,抱着她去了浴间,然后把她放下在梳妆镜前,摸她头说,“不早了,路上还要时间,快收拾收拾。” 镜子中的自己邋遢凌乱,眼下还挂着淡淡的眼圈,一颗突兀的痘痘从额头光洁白净的皮肤上破壳而出。 付星空抬手摸了一下,确认自己的眼睛没看错后,“我长痘了,改天领吧。” 祁野:“……” “付星空,明天是周末。” 付星空默默瞥他一眼。 一个男的,如此恨嫁,一两天都等不了嘛。 “那我的痘痘怎么办?” 钢铁直男祁野说道:“你整点儿你的化妆品遮一下不就得了。” “但这颗痘痘它是立体的。” “照片是平面的。” 付星空抱起手臂,“三维的东西投射到二维,会有阴影面,亏你还是理科生。” 祁野:“……” 付星空看他坚持,没办法,补了点遮暇到痘痘上面,跟着他出门了。他们确实到的早,民政局前台那块都没有人。 信息填好,两人拍了照。 付星空拿到照片,第一时间就去看自己的额头,幸好工作人员给她p了一下,皮肤白嫩无暇得更开了磨皮似的。 相片中的两人挨得很近,带着淡淡笑意,身着白衫,郎才女貌,壁玉佳人。 祁野把结婚证收好,开车往回家的路驶。 付星空默不作声地观察着他的表情,咬着手里的开心果,打趣他道,“这下开心了吧?” 傲娇如祁野,连忙敛住了嘴角的薄弯笑弧,“后面的事儿还多着呢。” 付星空:“你说结婚典礼啊,我感觉那个好麻烦啊,能不能不办,然后我们去度蜜月?反正是我俩结婚,又不是你爸妈跟我爸妈结婚。” 当代年轻人的新式婚礼概念,怎么舒服怎么来。 祁野的父母观念也比较开放,加上他家常走动的亲戚也少,所以婚礼一事以她的意愿为主。 反正婚已经结了,至于其他,都是形式。 “看你,我随意。” 付星空:“你随意个屁,你一周放两天假,随意不了。” 祁野手搭在方向盘上,“婚假还是有的。” 付星空知道,婚假公司顶多批三五天,蜜月旅行绝对不够。她捏着下巴,细想了想,“不然还是办婚礼,蜜月和婚礼总得有一个嘛。” “你想要什么?” 祁野诚实道:“蜜月。” 那可不,蜜月是二人行,婚礼是一帮人。他们两也算心意相通,就是祁野的假期难办,连着周末最多只能请五天。 在国内游一圈,时间都悬。 “不然你装病?”付星空提议。 “我干脆辞职得了吧。”祁野回。 他又说辞职,付星空啧了声,“找个工作不容易,别一口一个辞职。” 她才毕业不久,自己的工作都还没个定数,上一个公司待遇不好,工作环境不适应,辞了之后,一直闲到年底,准备明年考证后再找。 “生活不容易啊,还是上学最舒服。” “……” “我跟老板再说说,你之前不是说想去冰城看冰雕展,滑雪,吃铁锅炖,至少年底陪你去一次。” 付星空是想去哈尔滨来着,南方的雪少,下了也堆不起来,她想看冰雕想了许久。 可北方路途遥远,祁野工作也忙,她平时虽然常对他耍小性子,可这种事情,她却不愿意打扰他。 “就当是结婚旅游。” “婚礼,明年春天再办。” 付星空:“真的去吗?” “去。” 祁野结了婚,怎么温柔不少。 付星空弯唇偷笑,抱着膝盖,有意逗他,“老公你真好。” 祁野被她突然的一句老公弄得浑身过电一样刺麻,他偏头往反方向的窗外看,付星空看到他耳朵全红了。 死傲娇。 【作者有话要说】 咳……中间过年,加开新文,记忆错乱还以为《单挑》完结了,编辑发短信才发现还差点东西 应该还有个几章左右,缘更到完结~ 鞠躬,抱歉 第60章 番外 蜜月旅行 婚后第一天, 祁野就开着车带着付星空去旅游。 他工作很忙,本来老板只给他放了四天假,祁野用辞职当由头, 赌老板不忍让他这号人才流走,这才多赚了三天假期。 付星空的时间安排比他要自由些,工作还没定下来, 一门心思学习备考。 他们开的辆房车去, 后车厢里布置得像森林小屋, 颇有情趣。付星空坐在车窗边上, 举着摄像机录像。 苍天,草原,雪山, 庙宇, 像屏风似的山水景色在眼前徐徐展开。 祁野放了首歌,回春丹的梦特别娇。 付星空躺在小床上和他说起昨日办婚礼的种种。 她第一次见祁野穿西服,乍看不太习惯,稍微多瞅几眼, 又觉得他俊朗端正,比上学那会儿成熟了许多。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 他们都成大人了。 “你昨晚上喝酒到底醉没醉啊?”她问。 祁野不胜酒力, 喝几杯就上脸, 昨夜被他几个哥们灌了半瓶, 后半场脖子都是红的。 眼睛一圈也红得厉害, 眼神涣散迷离, 一看就醉得不清醒了。 一天的流程顺下来, 接亲, 仪式, 敬酒,直到闹完洞房,付星空也被整趴下了。 身上还穿着婚服,蓬松的白纱裙摆从床上铺到地面,头纱倒翻过来,覆在她脸上。 付星空就这样四仰八叉,极不体面地倒在了新床上,不管衣服舒不舒服,也不顾妆卸了没有,一眯眼睛就昏睡了过去。 昏过去之前,她还有点儿残留的印象。 祁野就倒在离她不远的沙发上,也跟死过去差不多,和她半斤八两。 睡得久了,半梦半醒之间,她感觉好像被人搬到了床上。 醒来时,身上衣服换成了舒服的睡裙,床单上的花瓣也不知所踪。 显然都是祁野做的,趁她睡着后。 付星空也不清楚祁野到底是压根没醉,还是真的醉了,只是为了撑面子,有意抢先一步醒过来,把一切都打理好,然后跟她装自己没被灌醉过? 祁野倒是坦然得很,答,“喝醉了,我就睡了俩小时,后来清醒过来了,就抱着你去洗了个澡,然后回来睡觉。” 抱上床还有点点印象,但换衣洗澡那部分的事,付星空是丁点记忆都没有,她想了想,问,“我在浴室没吐吧?” “没啊,就是衣服好紧,半天解不开。”他语气自然地调侃,带着点儿笑意,好似老夫老妻间的调情。 那身婚服是贴身款,她穿着确实有点偏紧,礼服的暗扣又复杂,他解半天是正常。 付星空没搭腔,哼了声,刺他是流氓。 祁野笑,“流氓的事我都没说。” 合着他解了衣服后,还干了点儿别的事? 付星空:“没皮没脸。” 车又往前开了好一阵后,他们在山中的一处古宅民宿落了脚。 天暗下来后,夕阳返照,把对面遥处高山顶上的白雪映照成璀璨的金色,莹莹得像一座流光溢彩的宝塔,神圣又美丽。 他们把行李放进民宿安置妥当后。 又回到了房车里,并肩坐在房车的后车厢,安静地欣赏这不容错过的美景。日照金山,高山聚雪。 时间一点点过去,从黄昏到天黑的时间也不长。 他们在等待天幕彻底暗下来,看山脚的古城灯火,和波光凌凌的夜色江景,最重要的是烟火节。 海拔高的地方,到底是温度低,风也大。 待得久了,付星空的脚有点儿凉。她就把冷得跟铁似的脚丫放在祁野的腿下压着取暖。 他嫌弃地嘶了一声,但没像往常似的杵她,而是任她把脚缩在他腿下,还扯了块小毯子给她盖上保暖。 付星空看着他的脸,有一种与以往不同的踏实感和紧密感与自己牢牢绑在一起。 她感叹,“真神奇,我俩居然真的结婚了。” 祁野:“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付星空:“我冷,祁野。” “叫你穿那么少,出门前都跟你说了,高山区温度低,你还臭美。”他一边念叨她,一边紧搂住她,让她往他怀里面靠,用自己的体温让她暖和一点儿。 付星空抱着他的腰,男孩子身上确实更热。她忍不住用冰凉的脸蹭他的脖子,才蹭了几下,祁野的喉结就红了。 他每次发情,脖子和喉结就会红。 “每天要爬山,很累的。”他挨在她耳边警告她。 付星空扬眉挑衅,“哦,你想留点体力,那就是不行呗。” 祁野:“我是怕你不行。” 付星空呵笑了声,“笑话~”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祁野打横抱起来,大步走回民宿房。 他们租的小洋楼,上下两层,一楼的客厅有块暗红纹的地毯。 祁野把她丢上面,就开始脱衣服。灯开了一盏,昏暗迷蒙,他的双眼黑雾似的深。 他压下来,与她吻在一起,湿漉的唇舌一热一冷,抱得身体交叠。 意识完全沦陷之前,她脑袋里面还在想,不对啊,我们等了那么久的烟花节,你就不能等看完了再做吗? 祁野哪里容她说这些,他精力充沛,一开始就根本停不下。 折多山海拔上千米,山头落满白雪。 第二日去爬山的付星空果不其然累个半死,前一晚被他来回折腾了好多次,事实告诉她,挑衅男人,自找苦吃。 旅游三天完,身也累心也累。 开车回去后,到家时是晚上七点整。 付星空一着家,便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了,腿脚都像不是自己的,重得如灌了铅。 祁野也没比她好多少,开那么长时间的车,疲劳驾驶,旅游三天,有两个晚上还在折腾她。 能进校篮球队的男生体力是不一般,但过度消耗了就算是他也招架不住。 祁野靠坐在她旁边,一脸疲倦疏离。 他懒得说话,却还是捏着付星空的脚,给她脱鞋脱袜,让她舒坦自在一点儿。 付星空眼睛盯着他,恹恹地问,“你饿吗?咱俩晚饭都没吃呢。” 祁野把她的臭袜子往旁边一甩,“你饿了直说呗,还拐弯抹角的。” 付星空也不跟他再演矜持,“那我饿了,我想吃饭,我们点外卖呗。” “你点,我付钱。”他把手横在后颈,闭眼说话。 付星空掏出手机,在外卖软件上浏览。 他们平常吃饭基本都是自己做,十天里大概只有两天点外卖。今天累着了,犒劳自己一顿,也要吃点儿好的。 付星空看着手机,念:“荤菜,芸豆蹄花,红烧排骨,糖醋鱼,水煮肉片,你选一个。” 祁野说:“为啥只能选一个?我想吃排骨,和鱼。” 付星空:“我们俩又吃不了那么多,点一个荤菜,两个素菜,不就够了。” 祁野故作沧桑地叹气,“唉,累了三天,开这么久的车,小老婆连顿肉都不给吃。” 付星空气鼓鼓地拍他的大腿,“谁是小老婆?一个荤菜不是肉啊?非得吃俩。” 祁野拿脚尖去怼她的腰,看着她,咧嘴笑着,语气傲慢又玩笑地说:“你男人累了,就要点两道。” 付星空:“你个败家子。” 祁野:“你少来。你不喜欢吃肉,我喜欢,就这样,两荤两素,我吃肉,你吃素,公平公正。” 付星空一直不太喜欢吃荤腥,平常去食堂点菜,吃素占多数。祁野刚好和她相反,无肉不欢。 她看着他手比的二,黑亮的眼睛直盯她,认认真真地跟她计较点肉点菜要五五分这件小事,活像条摇着尾巴的大狼狗。 还挺可爱的。 行吧。 付星空妥协地哼笑了声,“得,那就点排骨,和鱼,然后我要吃麻婆豆腐,跟地三鲜,饭来四份,明天还能做炒饭。” 祁野咧嘴一笑,“好嘞。”【你现在阅读的是 】 第 61 章【VIP】 第61章 番外 小公主 放假结束后, 两人又进入了忙碌的工作期和学习期。 付星空多半时间都在家,备战年底的考试,祁野大部分时间则耗在公司里面, 一心打工赚钱。 付星空刚毕业那几个月,曾进过公司,上过一阵子班, 她知道上班的时间有多难熬。 所以她经常卡在祁野休息的时间给他打打电话, 或者发两条消息逗他开心一下, 也当缓解缓解自己备考的紧张情绪。 付星空:我觉得你一直叫我名字, 或者叫我老婆宝贝啥的显得有点儿太普通了。 付星空:本小姐认为你应该想一个更独一无二一点的称呼来叫我。 付星空:你意下如何? 消息发送十五分钟后, 仍毫无回应。 付星空趴在书桌上,想是他在午睡休息, 叹了一口气, 就没再打扰他,她把学习资料推到一边,闭目养神。 时间刚过两点,对面才有动静。 祁野:不然叫你小星星, 小空空? 咦~ 这下是不普通了,改油腻。 付星空听到鼓着腮帮子, 回:nonono~太油了。 付星空:话说你现在忙不忙, 刚才给你发消息没回你在午休吧, 现在过两点应该要开始上班了。 祁野回她消息的速度确实不比平常, 一看就知道, 他在一边处理公事, 一边抽出空档回她消息。 祁野慢了几拍, 应她:还好, 你继续说。 付星空翘起唇角, 发:太油了,不行,我想要个特别的,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那种。 祁野:整那么大气,回头叫起来没情调。 “……” 他又开车。 付星空:我说正经的。 祁野:你那意思不就是想我管你叫爸爸呗。 付星空:此言差矣。 付星空:我是想让你叫我姑奶奶。 祁野:合着你还喜欢□□风。 噗。 付星空无语地朝上翻了翻白眼,回:你能别净想在床上那点儿事吗?我只说平时这么叫。 付星空:怎么样? 祁野冷眼:驳回。 付星空:那女王殿下? 祁野:把你能的,还女王殿下,你是女王,我就是国王。 付星空:你就喊我几声会死啊,我学习备考这么辛苦,每天起早贪黑。 付星空从蜜月旅行回来后,每天早上起的比祁野还早。 她年底十二月考研,现在一年时间已经过半,学习的任务越来越重,她的精神状态也像根绷着的弦,埋在深不见底的知识海洋里,不知不觉越拉越紧。 所以她淡粉抓住一有点儿休息时间,就尽可能的找找乐子,让自己放松放松。 做为老公,听到自己的老婆都这样说了,付星空想,祁野应该会满足她这个小小的要求的吧。 十秒钟后。 祁野回:想,得,美。 付星空:“……” —————— 当日,夜晚。 付星空都没和祁野睡一张床,而是自告奋勇要睡在偏厅的床上。 她美其名曰,背书看课到深夜,他在旁边会打扰她的学习状态,所以不跟他同房睡。 但祁野都清楚,他老婆还记着白天的仇,故意跟他闹小脾气。 毕竟付星空都打苦情牌那一套了,他还没接腔,小姑娘家家的能不生气嘛。 祁野瞧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过半。 她最近备考要早起,睡觉都挺早,搁平时到这个点就应该上床了。 他倒了杯温水,轻之又轻地推开了偏厅的门。 付星空确实还没睡,准确的说,是还没上床睡觉。 她抱着手臂,仰头靠在椅背上打瞌睡,面前书桌上,乱七八糟的卷子和习题册堆了几堆。 她没听到祁野推门的声响,仍是一动不动。 祁野看她睡成那个憨样,忍不住盯着她笑。 他站了一会儿后,抬脚进门,想把她抱回卧室里睡。 坐在这儿,一会儿真睡过去了,明天早上醒过来,她脖子和肩膀僵一整晚肯定都麻透了。 祁野抱她起来动作很轻很轻,小心翼翼的,避着桌上垒得高高的书塔,生怕把她弄醒了,回头又和她犟嘴。 好在这人估计也是真学累了,一点意识都没有,像块死肉。 祁野把她抱回卧室,放到床上,她都暂时没醒过来。 祁野靠在床头边上,帮她解着头发,脱外套,想让她睡得舒服点儿,也好盖被子。 谁知道,刚才那么大的动静,人一起一落她都没醒。 结果现在,他不小心扯到她几根头发丝,她眉眼一紧,立马就醒转了过来。 付星空四下看了看,掌握情况后开口道,“你干嘛?我怎么在这儿?我说了我今晚上睡偏厅,你把我弄到这里做什么?” 祁野摸着后颈,跟她耍嘴,“好好的,你睡什么偏厅,就睡这儿。” 付星空一边怼他,一边掀开被子往下走,“我不,我就要睡偏厅,不跟你睡。” 她头发上的皮筋拆到一半还没撸下来,挂在头发上,束出一个松垮滑稽的小揪,跟着她走路的步伐一跳一弹,活像在闹脾气的三岁小孩。 她才走几步,没到门口。 祁野一把给她拦腰抱了回来,丢在床上。 付星空一下坐起来,两个眼睛立起看着他:“干什么?” 祁野故意演得凶凶地,板着脸,“耍什么脾气,啊?” “才结婚多久还分房睡,有这么大矛盾吗?一点小事。” 付星空别着脸,不看他,死不承认自己在耍小性子,“谁说有矛盾了,没有矛盾。” 祁野搂着她的腰,把她圈在怀中,带着坏笑的眼睛盯着她因气恼而鼓鼓的腮帮子,像个糯糯软软的年糕,让人忍不住像狠狠地揉几把。 “诶,你不就是想我喊你一声那个什么嘛?”他吊儿郎当地说着,紧紧盯着她的反应。 付星空:“我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吗,就因为这种小事跟你分房睡?我那是为了学习。” 祁野:“……” 你还真就是那种人。 他心里这样想,嘴上可不能这么说。 小女朋友闹脾气要哄,得顺着她来。 祁野:“好,不是,你最大度了,肯定不会因为这点事就发脾气的。” “但是现在,你不是学也学完了嘛,偏厅那边床硬,睡这儿多舒服,老公牌包枕随你抱。” 付星空被他拢在怀里,该说不说,他工作这么久,也不打篮球,刻意做什么运动,身上还是结实得很,靠上去硬硬的,板砖一块,实在太有安全感。 他还故意在她耳边说话,热热气息扑进她耳洞里头,酥酥麻麻的。 付星空有点儿动摇了,绷着嘴角一动不动,仿佛是默认,又好似没答应。 但祁野晓得,她这就是默认了。 他一个翻身,就把人卷进了被窝,抱在怀里睡。 付星空的鼻子尖抵着他的喉结,多少有些绷不住脸。 她想了想,还是得刺他几句,“我明天还待在那边,你别再抱我过来了。” “听见没?” “你不抱你过来,让你睡在冷板凳上?”祁野懒声诘问她。 付星空别扭地解释,“我学累了,不小心睡着的,今后会去床上睡的。” “你要是再看见打瞌睡,把我抱偏厅的床上就好,我不跟你睡。” 祁野:“不就是一个称呼嘛,你喜欢我就叫,想听多少遍都行。” 付星空:“……” 这是称呼的问题吗? 这明明是面子问题。 她这小脾气发都发了,一下子好转过来不显得她特没架势,耳根子软,还好说话嘛。 付星空嘴硬地说:“你爱叫不叫。你要叫,我还不愿意听了。” 他下巴抵着她发顶,贝曼也看不见他的表情。 但他一颤一颤的胸腔,和隐忍不发的细碎笑声。 都在告诉她,这人根本就在笑她,还笑得不行。 付星空一下要起来,“你再笑我就……” 祁野一把又给她按了回去,手掌在她脑袋上一下一下顺着毛,“好好好,别闹了,都几点了,你不还得早起背书吗,我明天也要上班,闹到半夜对谁都没好处。” 付星空就像只被撸舒服了的猫咪,板着脸,翘着唇,虽然看着还是气鼓鼓,但最终没再说什么。 说到底,他俩明天确实还有正事,玩一玩,闹一闹就足够了。 关了灯,两人盖同一床被子,抱缠在漆黑中。 疲劳了一天,付星空合着眼睛久了,意识也渐渐模糊。就在她快要入眠之时,忽而听见他轻之又轻地唤了她一声, “睡吧,小公主。” 他的手还扶着她的后脑,姿态很温柔。 付星空闭着眼睛,心里虽然美滋滋的,却不忘喃喃细语,细致地纠正他道, “不是小公主,是女王殿下。” “……” “……” 他没反应,呼吸平稳极致。 付星空:“……” 啧,装睡啊,这人。 “……” “……” 算了,公主也行吧。【你现在阅读的是 】 第 62 章【VIP】 第62章 番外 不要逼脸 关于在家里穿不穿衣服, 穿多少衣服这件事,祁野显然比付星空拿捏得妥当许多。 每个工作日下班回家,祁野经常会被穿得乱七八糟的, 靠坐在阳台上忘神背书的付星空吓一跳。 她要是穿睡裙,睡衣也就罢了,毕竟在家里面, 求个舒适宽松就好。 有时天热, 北城的气温直飙到四十度往上走, 开空调都热得紧, 她直接穿小吊带,内裤就在家里走来走去。 他们家客厅安的是大落地窗。 祁野每次下班回家,瞅到她这样穿都忍不住要念叨她几句, 现在社会变态多, 谁知道有没有人暗地里盯上了她,拿着望远镜偷窥。 有一回,窗帘都没拉紧,她坐在飘窗上, 背概念背得专心致志。 祁野就站在门边,手按在胯骨上, 看着她裸露再外的肩膀和大腿, 一股无奈的火就从脚底下直往头顶上窜。 “付星空, 跟你说多少回了, 对面楼上也有人, 你要穿这样把窗帘拉紧行不行?” 付星空嘴上还在滔滔不绝地背着知识点, 头往他这边转, 眼睛无神地盯着他。 一直到她背完这段, 才接上他的话, “唉,你烦不烦,对面的楼隔我们这儿隔了十万八千里,窗子还反光,怎么可能看得见?” 祁野:“看不见?人的眼睛是看不见,手机镜头呢,望远镜呢?你一个小姑娘能不能有点危机意识。” 很遗憾,关于这件事,付星空一直get不到他生气的点,从他第一回讲这话时她就左耳进右耳出。 她盯着书上的字,极其敷衍地回应他,“哦。” 一只手机械地把豁开了只有十来厘米的窗帘拉紧。 祁野:“……” 他被气得干站了一会儿,然后从沙发上拿起一条薄薄的毯子走到飘窗边上,给她一盖,然后把她打横抱起来,一路往偏厅走。 付星空这回没恼,紧紧收着手上的书,只是有点儿莫名其妙地问,“……你又要干嘛?我在背书欸,晚饭时间还没到吧。” 他把她搁在偏厅的椅子上,上下打量着这人的衣着。 吊带里挂空档,头发凌乱不堪,眼角还有眼屎,两个黑眼圈重得吓死人。 好在她底子好,肤白身材好,五官娇美灵动,折腾这么久,美倒还是挺美,颓丧慵懒,莫名地还有点儿小性感。 可邋遢也是真邋遢。 祁野垂眼睨着她,“你这试考的,太他妈磨人了吧。” 付星空顺着他的目光,揉了揉自己的眼角,“再撑一下,也就三个多月了。” 说完,她又在他的审视下,把垮下肩膀的吊带拉了上来,漫不经心地说,“所以,坐窗台上这事儿你就别管了,我坐那边背书有感觉些,光线也好。对面的楼隔了一个小区,又隔了一条商业街,怎么可能看得过来。” “你真的,别找茬。” 祁野:“我他妈是你男人。” 付星空叹气,竖手,“行,男人,那你把窗户封了吧。宁愿在这儿跟我叭叭说,不愿意去弄窗户?” 祁野站了几秒,侧身出了偏厅。 付星空瞥了两眼他冷冷的背影,还以为这回是换他闹脾气,不理她了。 她抿着唇,愣了一小会儿神,不自觉地在脑袋里构思出了几种跟祁野和解的方案。 想了一会儿,注意力还是转回了书本上。 断续地,小声背诵的声音在偏厅里响起。 等到六点多,付星空肚里饿得咕咕直叫,撇下手里的任务走出房门才发现,客厅的窗帘已经被他给钉死了。 紧紧绷绷地把两边一竖条都固定住,像一面布做的屏风,把外头的城市街景挡得严严实实。 祁野坐在沙发上正在看电视,一手拿着汽水罐慢慢悠悠地喝,装得又冷又酷,好像这件离大谱的事儿跟他没毛钱关系似的。 付星空荒唐地忍不住地笑了出来,手扶着墙,“你…真封了?” 祁野:“嗯。” 付星空:“至于吗?” 祁野冷言冷语,“你要是穿正常点儿,注意点儿窗帘,我确实不至于。” 付星空看他生闷气,做这些事也都是为她考量。 她忽然觉得祁野挺可爱的。 她走到他身旁,一屁股坐下来又贴在他身上,软软滑滑的皮肤大面积地磨蹭着他,说:“天热了嘛,就这样。” “你不热吗,都到家了还穿那么多?” 她摸着他的领口,再摸到他的喉结。 肉眼可见,他脖子在变红。 祁野一低眼,是她细白的腿,和粉粉嫩嫩的小内内,一抬眼,小吊带里鼓鼓的,软软颤颤,浑身还带着一股沐浴露的奶香。 这人苦逼学习了一天,晚饭也没吃就想着来勾引他。 祁野用指节把她的手挑开,“你想,也得等晚上上床再说。” 付星空悻悻收回手,不屑哼声:“…切,你不就是嫌我今天早上没有洗脸吗。” 祁野盯着她,忽然扣住她的小脑袋,在她软软的脸颊上重重地亲了一口。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是那种人吗?” 付星空瞅着他黑亮的双眼,忍不住心内雀跃,正想回以几句甜言蜜语给他。 只听见祁野又说, “反正我也没洗脸,彼此彼此。” 付星空:“……” 我去。 你还是个上班族啊,不要逼脸。【你现在阅读的是 】 【全文完结】 第63章 番外 等着你 | 全文完 考研临近, 气温骤降,在起床越来越困难的深冬之际,付星空还是持之以恒地早上六点半起来背书, 晚上十一点半背完单词睡觉。 由于每天往脑子里灌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付星空晚上睡觉做梦都有点儿魔怔,嘀嘀咕咕地背单词, 背定义。 祁野觉深, 之前她偶尔在梦里背过几次, 他也没听见。 这日他喝了杯咖啡, 晚上有点失眠,正好就撞到付星空讲梦话。 她侧靠在软枕上,头发乱乱地遮着脸, 眼睛闭得紧紧的, 眉头微微皱着,嘴唇一张一张,嗫嚅,“…资本主义经济危机……根本原因是资本主义的基本矛盾。” 他起先还没听清, 以为她就是简简单单地哼了几声。多听了一会儿后就发现她是真的在背书。 祁野瞅着她,先是无语地笑。笑了几声之后又开始心疼她。 想到她之前高考二战, 也是如现在一样, 一个人顶着巨大的压力, 只为最后那薄薄的几张答题卡, 拼死拼活地学习。 在昏暗里, 祁野很轻柔地捧着她的脸, 用拇指摩挲她脸颊, 悄声:“别背了, 睡吧……” 许是这句话模模糊糊地传进了她耳朵里, 触碰到她一直将爆未爆的重雷区。 她变得有些慌乱,像魇住了,“嗯…不…不行……” 祁野眉间一皱,将她搂进怀里一下一下抚着后背安抚她,“好,背,背…” 听到“背”这个字,她才慢慢安定下来,嘴里也不嘟哝了,静静陷入了昏睡。 考研的两天,祁野来学校陪她考。 十二月底的北城是一年之中最冷的时节。地上积厚雪,天空飘雪花,寒风猎猎如刀片割在皮肤上,又刺又冷。 付星空考完最后一场试从考场里出来,小脸冻得惨白,嘴唇上没一点血色,手紧紧把自己抱着,整个人都在打颤颤。 祁野看她走近了,一把把她薅进车里,抱着她直搓,“好,不冷了,不冷了。” 付星空颤得牙齿打架,还不忘吐槽他,“你再搓,我棉袄都要起球了。” 祁野:“……” 付星空把冷僵了的手往他领口里拱,嘴上却说,“没事,不要管我,我暖一会儿就好,外面风太大了。” 祁野无语地看着她的手爪爪,冷得呲牙咧嘴,到底也没阻拦。 “考咋样?累不累?” 他昨晚在酒店陪她。她几乎熬了一整个通宵,背政治,背专业课,一整夜下来人看着憔悴得像一张白纸。 付星空在他脖子里暖和够了,把手拿出来,倒在靠背上,闭着眼,“累,今天是最累的。回家吧,我回去要直接睡。” 和他打闹完的这一刻,她绷着的声音才彻底虚下来,就像积压已久的疲倦瞬间席卷了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 祁野没再打趣她,他抿唇不语,把后座的毯子拿到前面给她盖上。然后缓慢地启动车辆,平稳地往家的方向开。 付星空是真的累到了,考试这两天,加起来连四五个小时都没睡到。 到家时,她已经在车座上睡死了过去,完全瘫软在椅背上。 祁野把她抱上床,脱了衣服让她好好睡一觉。一直到第二天中午,付星空才睡醒过来。 她揉揉眼,好好补了一场觉后,全身好像都充满了力量,除了肚子里空得难受。她昨晚没吃晚饭。 走出房门,饭桌上已经摆了大半桌的菜,中央是正着沸腾的辣火锅。祁野在拆食材的盒子。 付星空顿时眼睛一亮,“今天吃火锅啊?” 祁野笑,“给你庆祝一下,大战告捷。” 她坐到饭桌边,看着咕噜噜冒泡的火锅,愣愣地说:“还没告捷呢,万一没考上怎么办。” 毕竟北城考研的人多,可能会故意压分。 祁野:“没考上再说呗。你想再来一次,或者工作,或者在家瘫着都可以。” 付星空斜眼睨着他笑,“还瘫着?我可不要你养我。” 祁野:“我佩服你是条汉子行了吧,赶紧去盛饭,光吃火锅对胃不好。” 付星空切了声,去厨房盛了两碗饭,她一碗,他一碗。 吃完饭后,付星空饱实得都不想动,以葛优躺的姿势倚靠在椅子上。 祁野问她,“考上了呢?” 付星空:“考上了就上,毕业后再找工作。说不定到时候我工资比你高。” 理工科和纯文科比工资根本比不了。祁野知道那种她说的可能性极其渺茫,不过逗老婆开心嘛。 “是,我还等着你发大财,给我们家买别墅呢。” 付星空:“说真的,在这里买房太贵了,我们攒够钱还是在南城买房吧。” 他们现在住的房子是租的,车是自己。北城的房租很贵,祁野每个月有四分之一的工资都交了房租。 祁野:“我也这么想。” 付星空:“那挺好,到时候退休了回南城养老,平时闲了一起跳跳广场舞,打打麻将,多美。” 祁野:“……” 付星空:“干嘛?你还不满意?” 祁野:“不满意。” 付星空撑着下巴看着他,嘴角被辣得红红的,眼睛圆圆亮亮,“那你想怎么样?” 祁野哼笑了声,“不知道,反正我不跳广场舞。” 付星空:“开个玩笑嘛。” 他俩无声地对看着,夫妻之间的默契又深邃的眼神像是能拉出丝。 付星空却突然不合时宜地打了个饱嗝, “嗝——” 祁野:“……” 付星空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已经打破了他俩之间的暧昧氛围。 她姿态悠闲地摸了摸肚皮,懒散道:“吃饱了,人又开始困。” 祁野无语了几秒,看了看桌上狼藉一片,“走呗,先睡午觉,一起睡。” “这东西我晚点儿来收。” 付星空听到“一起睡”三个字,有点儿想歪,半开玩笑地道,“咋?你还想白日宣淫。” 祁野:“呵,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这tm都快成他的口头禅了。 付星空挑眉:“你敢说你没那个意思?” 祁野其实挺重欲。 没理会她的话,他直接起身,往房里走,留了个高冷的背影给她,平声说道:“不好意思,我还真没有。” “你累了,我也累了,请假后加班通宵,需要休息。” 付星空没说话了,想到刚才看见的他眼下浅浅的黑眼圈和泛白的嘴唇。 祁野陪她参加考试,又陪她通宵背书没睡好,考研结束后回到公司,又得通宵加班补公司的工作。今天一直等她睡醒过来,又给她准备火锅。 太感人了!! 付星空心里一酸,追在他后面快步几步,然后趁他转身,一下扑在他身上,把他整个人扑倒在床铺上。 她软软的身躯虽然不重,但这么借力一扑,力度还是挺大的,祁野的胸口被压得死死地,后背一疼,瞬间有点儿呼吸不上来。 他盯着她发顶,无奈地笑,哑声道:“你他妈想整死我?” 付星空的脑袋意味深长地在他胸口蹭了蹭,“要不你还是当小人吧,你也辛苦了。” 合着是她想白日宣淫吧? 可祁野现在是真没力气,也提不起欲望,他苦兮兮地说:“知道我辛苦了就撒手,你这是奖励,还是压榨啊?” 付星空憋笑不语,还是一点点地把自己挪到了他身侧躺着,以防再压到他,“那你还是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 祁野睨她一眼后,把手臂横在后颈,理所当然地闭上眼。 过了好一会儿,他好似感受到了她的注视,忽然轻声说了句,“那个,晚上做。” “做个够。” “把你备考没做的都做回来。” 是了,他俩好久没睡过了。 她每天晚上不是马哲史纲,就是长难句,她都快忘记了,安稳地睡在他怀中,亦或是与他共攀极乐巅峰的滋味了。 付星空看着他,慢慢地,也闭上了眼睛。 窗外轻风拂过,枝叶沙沙作响。 她好笑又认真地回答他说:“行,我等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番外部分有断更过,当时实在想不出写啥做全文完结,加上新文开文,所以现在才补上,抱歉。 这个故事就在平静的日常里结束了,不多说,就祝祁哥趁早买房,祝星妹成功上岸,找份工资比老公高的工作,祝他俩永远快快乐乐。 2023.5.13//下本开《爱人爱过》 挥挥,有缘再见。 第64章 番外 高中时代 高二下, 学校日常碎片 不用体测的体育课,是付星空高中时代最喜欢的时光。她朋友多,在班上也玩得开, 所以体育老师一喊解散之后,她多的是事情做。 那几年最流行一个游戏叫谁是卧底,特有意思。七八个人一起, 围坐在操场上, 顶着大太阳也可以玩很久。 一日下午, 日头正盛, 由付星空和她的小闺蜜杨清雅牵头,她们组了一局谁是卧底。 随便叫一叫,就喊了六个人过来, 一男五女, 再算上她俩,八个人。 她们挑了一片有树荫的地方坐着,左侧是红绿操场,其他班上的人在懒懒散散地跑步, 中间的足球场上,也有人正在踢球。 右侧就是他们学校的篮球场, 一转头就能看见他们班那几个死装男, 在球场上挥洒汗水。 付星空一门心思全扑在玩游戏上, 毕竟, 一节体育只有四十分钟, 一星期也就两节课, 时间不抓紧, 下了课回去, 连着三节数学课, 痛苦死人。 其他人,男生在偷摸地看手机,两个女士瞄着篮球场的方向,似乎在谈论谁的腹肌性感,谁的肩膀宽腿长这样的话,另两个女生还在调整座位,生怕被阳光晒到一点。 大家也都挺懒散的,这样的下午日光正烈,确实也容易让人昏昏沉沉。 付星空却很急,她拍着膝盖,赶紧地说,“不然就从我开始吧,然后顺时针说。” 她右手边坐着她的小闺蜜,杨清雅。 左边是付倾,他们班上的一个普通同学,他平时没什么存在感,寡言少语,常常一个人来往,最近和付星空分到同一个小组,他又当了组长,抽背的时候和付星空说笑了几句,两人就算熟悉上了。 刚才付星空看他解散后也没地方去,就把他叫了过来一起玩。之前她们几个组局,是没有男生的,付倾算是第一个加入进来的。 他带着细边眼镜,刘海过长,皮肤苍白,整个人显得有些瘦弱,身量也不高,一米七五左右。 所以女生们也没起什么波澜,只要不是大帅哥,她们一视同仁当作姐妹来看。 “好,那你先说吧。” 付星空:“行,我就从这边开始。” 她起身走到了付倾的身旁,俯在他耳边要跟他说话。 这个游戏的流程就是如此,有一个知晓一切的出题人,由她来把词语传达给每一个玩家,听到不一样词语的人就是卧底,为了游戏体验,在传达的过程中,务必要保密进行。 写纸条不方便,所以她们研究出了这个办法,依次讲悄悄话。 但是付倾不知道啊,他第一回玩。 看付星空突然靠他这么近,他下意识地往后避了一下。 付倾和她亮晶晶的眼睛一对视,如此近的距离,他耳根子和脸瞬间全红了。 旁边有人在说笑,事不关己。 付星空:“不是,我要传话,规则我刚跟你讲了的。” “哦…” 付倾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脸却还是红的,甚至随着付星空俯在他耳边的距离拉近,变得越来越红。 另一边,篮球场上。 穿了一身黑的男生在三分线外起跳,手臂高抬,腕骨一震,篮球在空中划出一个美妙的抛物线,而后,和篮球框八竿子打不着地重重砸在了地上。 旁边一圈人都给看笑了,这歪把子准头,祁野今天喝假酒了? 他平时投三分一投一个准啊,就算是没进,篮筐架子总得碰一碰吧。 “不是哥,你怎么回事呀?投地沟里了去呀。” 祁野抬手蹭了一把汗,双眼湿漉漆黑,他表情不太好,脸阴沉着。 球越滚越远,一个靠边场近点儿的男生跑过去捡了。 大家都叉腰等着。 男生捡到了球,往内场里面用力一传。 传之前他还喊了一声祁野,可是球搽着祁野的耳边过去了,他的视线就是没看他这边,也没看球。 身后的人接住了篮球,大家这下才都看出他的不对劲儿了。 “祁野,你要是哪不舒服出去歇会儿吧。” 祁野望着操场那边的方向,他语调生硬冷淡地丢了一句,“你们玩吧,我坐会儿。” 男孩子打球这件事,就像是比赛耍狠。 现在祁野自动下场了,大家少不得要笑一笑他。 “哎呦,我们南中第一猛男今天也不行了。” “他别是找他那小女朋友去了吧。” “你说付星空啊。” “两个人经常一起玩呗,那天野哥还问我要是他专心追付星空,能有多少成功率呢。” “依我看,成功率不超过五十。” “付星空看祁野的眼神,真的,就跟我他妈看球的眼神一样,hi,bro,我的好兄弟!” 祁野走到了篮球场边上,正好付星空刚传完话。 她和身边的两人靠的都挺近,付倾为人腼腆,第一个描述,低着头,脸上通红。 付星空圈着膝盖聚精会神地看着他,听他说话。 才刚讲完,还没轮到下一个人,斜侧的女生忽地发出了一声低呼。 随之,付星空的头顶压过来一道声音,硬硬地,冷冷地,仿佛淬着冰渣。 “二货,让个位子给我。” 付星空一扭回头,祁野站在她的身后。 他才刚打完球,头发有点湿漉漉的,双眼如洗过一般黑得发亮,身上的衣服也有些湿了,贴着他宽阔好看的身形,一种运动野性的少年感扑面而来。 就是他这眼神冷冷地,看着不怎么友好。 付星空不知道自己又哪儿惹到他了,还了几句嘴,“你才二货。” “叫我让位子干嘛,你不是打篮球嘛。” 祁野:“打累了,我要跟你玩。” 付星空:“……” 无可奈何,她往付倾那边挪了一点,让出了一个位子给她。 祁野看着空出来的位子,又看了看和付倾挨得更近的付星空。 说她二货还不信,她就是根儿木头。 他妈的要她让个位子,是真要位子吗?是要把她和那个闷骚男隔开啊,她怎么让了这边? 气氛一时凝固,大家都盯着他。 祁野拉着一张老脸说:“你挪反了,我坐这边。” 他这话一出,意思就很明确了。 其他几个女生纷纷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暧昧地磕起了cp,就连付倾都感受到了祁野对他明晃晃的敌意。 付星空还是个榆木脑袋,对他的要求感到困惑。 “这两边不都一样嘛。” 她看了看地上的阴影,原来自己让开的一部分晒到了太阳,自己坐的地方是阴凉,她意会过来,笑了几声,“真的是,一个大男人怕晒黑。” 祁野:“……”我他妈。 不管怎么说,位子是调好了,付倾和付星空也隔开了,游戏继续。 “是一种可以吸液体的物品…” “有点特殊的味道。” “反正,每个特定的时间都需要。” “医院里面有。” “…” 一轮描述完毕,付星空美美的看戏,她给的词是创口贴和卫生巾。 有人说了医院里有,这已经表明和其他人拿到的词语意思完全不同了,关键就看其他人能不能连上号了。 她在这边看,祁野一点儿眼力见都没有,在旁边跟她吐槽,语调闲闲, “这游戏有什么好玩的。” 他坐得跟个大爷一样,两条大长腿严重挤压了她的座位空间不说,他自己眼巴巴地过来,现在又调侃没意思,付星空都懒得理他。 今天是周五,体育课上完,三节数学考试连堂完就是放假周末。 祁野抓了几下头发,掀起眼皮斜瞅着她, “放学请你看电影。” 付星空:“最近又没好看的。” 祁野:“有,dc动漫,蜘蛛侠六,新出的。” 付星空对dc系列的作品还算有些兴趣,她挑了挑弯眉,“你请?” 祁野嗯了声,有种“那当然了”的意思在里头。 付星空:“也行吧。” 祁野低了下脖子,他的脸一下俯近过来,属于男生的滚热气息扑打在她的耳朵, “看完想吃点儿什么,也我请。” 付星空不喜欢他身上的一股子汗味,微微皱皱眉,往小闺蜜那边躲了一躲, “随便吧,烧烤,火锅都行。” 祁野回:“得咧。” 两人聊得忘神,其他人票都投好了,起声cue她。 “主持,我们投完了。” 付星空转眼一看,“付倾出局,游戏继续。” ————— 放学后,两人结伴而行。 祁野一身黑色短袖,宽松牛仔裤,运动单肩背包,看着酷酷的,简单清爽。 付星空穿着牛仔裤,小白鞋,但上半身是南中的夏季校服,蓝白相间,很有些宽松,她身材纤瘦,细细白白的胳膊衬着粗大的袖管,像套了个麻袋在身上。 祁野盯了她几眼,问:“你怎么不换身衣服。” 付星空:“又不是约会。” 祁野:“……” 咳,他可是当约会来的。 地铁六站后,他们到了市中心一带,进到影视城,祁野在取票,付星空站在他旁边,打电话给家里说,和朋友看个电影,晚一点再回去。 她家里人开明,说了句让她注意安全,早点回家就完了。 祁野把取好的票递了一张给她,“招呼打好了?” 付星空:“嗯,你不打电话跟阿姨说一声。” 祁野:“我男的,无所谓,一晚上不回去我妈都不担心。” 付星空看了看他,他人高马大的,确实不用担心安全问题,“倒也是。” 周五的徬晚,来看电影的人还挺多。 两人坐在外面的休息区闲聊,等进场时间。 桌下,祁野用膝盖怼了怼她的腿,看着她问,“吃不吃爆米花?” 付星空瞄了一眼那长长的队伍,“算了吧,人好多。” 祁野:“要不要,要我就去买,还有时间。” 付星空犹豫了两秒,“我要奶油味的,还有,记账,这个当我请你的。” 祁野起身,“不至于,也没几个钱。” 等他走到那边排队了,付星空遥遥看着他的背影,小声念叨了一句,“牛得你咧。” 电影开始进场了,祁野刚好把爆米花买到了,还有两杯奶茶。 进场后,两人坐在中排中间的位置,四周都有人,满满当当地。 付星空握着手机,跟她的闺蜜聊天,她们在说明天去公园野餐的事儿。 祁野瞥了一眼她的手机页面,又收回了视线。 几分钟的广告过去,灯光暗下,黑暗笼罩。 付星空适时地熄了手机,专心看电影。 “奶茶…祁野…” 她伸过去,找他讨吃讨喝。 祁野:“爆米花放中间了,奶茶给你,自己戳。” 她接过来,用吸管戳开了,低头喝了一口,滑入喉咙的液体是温热的。 付星空最讨厌喝温水,奶茶杯外面套了一层壳子,她刚才也没摸出来温度。 “温的…” “大夏天的你买温奶茶?” 她显然不太满意,祁野摸了摸鼻梁,找补道,“你不女的嘛,喝点儿热的对身体好。” 付星空:“你那杯呢?” 祁野:“冰的。” 付星空:“你还没喝吧,我们换。” 按照祁野的个性,就这种事儿,他一定会来一句,别找事,凑合喝。 但是,情书事件之后,他也彻底明白过来了,自己就是喜欢付星空。 所以,对于她喝过的奶茶,嘴唇贴过的吸管,他一点都不反感,甚至她说要换,他还有点儿心头悸动。 “也行,那把你的给我吧。” 付星空没有察觉到他异乎寻常的好说话,一脸平静地递了过去,换了一杯冰的回来。 电影的片头放完了,进入了正片环节,付星空跟没事人一样,喝着她的冰奶茶,吃着她的奶油爆米花,看得入神。 祁野眼睛也盯着电影屏,思绪却有些难以集中,他视线飘忽,电影看了几分钟,他五指包着奶茶杯的盖面,终于忍不住抬到嘴前喝了一口。 是意料之中的味道,甜的,甜得发腻。 第65章 番外 高中时代2 电影落幕。 外面的天空黑了个彻底, 城市霓虹如浴火街头。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周五的夜晚十分热闹。 祁野说请她吃火锅, 叫她自己选,付星空选了一家露天的火锅店,有烟火气, 味道好, 价格也比商城里公道。 一张木桌, 两个塑料凳子, 老板给了他们一张菜单,让他们点菜。 笔在祁野手上,付星空凑过来, 小小的脸挨着他, 从他的视角看过去,她的睫毛很长,脸上的皮肤像涂了粉一样,又滑又白, 透着一点夏日的潮红。 嘴唇翘翘的,柔软的发丝很细, 绒绒软软, 跟只小猫咪一样。 祁野盯着她, 不免有点儿走神。 付星空:“我们点中辣吧, 想吃辣的。” 她的声音拉回他出走的神思, 祁野捏着笔, 在中辣一格打了个小勾。 然后她又点了几个素菜。 女孩子吃火锅无非就喜欢土豆, 白菜, 藕片, 付星空也不喜欢吃肉。 祁野:“你点点儿贵的吧,我还没穷到这地步。” 付星空:“剩下你点,你点啥我吃啥。” 祁野瞥了她一眼,无奈又勾几个贵点儿的荤菜。她喜欢喝冰冰凉凉的小饮料,祁野也给她点了,酸梅汤和红豆冰粉。 等待上菜的时间里,付星空撑着下巴发呆。 他们旁边几桌都是些啤酒肚的中年油腻大叔在吹牛皮,他们两个未成年坐在这里,清清爽爽的,还挺显眼。 特别是付星空,祁野最近打篮球晒得黑了,衬得她白得像个瓷娃娃,又穿了一身蓝白校服,清纯漂亮。 祁野也注意到了有些老男人老盯着她看,他一边给她拆餐具,一边不爽地道: “我就说在商城吃,偏要来这里。” 付星空:“你懂什么,这里好吃,而且坐在外面有感觉些。” 祁野:“一股猥琐大叔的酒臭味。” 付星空失笑,“你身上也有汗味,说别人。” 祁野:“总比酒臭味好。” 付星空没讲话了,摸出手机,默默地刷微博。 等了十分钟,服务员把火锅端了过来,紧接着,他们点的菜也上了一部分。 红油锅子慢慢沸腾起来,一股麻辣鲜香味随之飘散。 付星空忍不住咽口水,把她想吃的食材都下了进去。 祁野:“那边有调料,你自己弄,还是我弄。” 付星空:“我跟你一起。” 他们两口味略有不同,付星空不喜吃醋,祁野不爱吃甜,但嗜辣嗜咸的偏好却是一致的。 两人一起去调了蘸料碗,然后一起回来。 锅里的食材有的也能吃了。 他们说笑聊天,吃着火锅,聊得开心融洽的话好像说不尽似的,可以一直讲下去。 吃到后半场,付星空的嘴已经辣肿了,唇周一圈油亮亮地,祁野也好不到那里去,他眼睛,鼻子也是红的,辣的一直往嘴里灌冰啤酒。 付星空:“我缓一会儿,太辣了,今晚上屁股要遭殃。” 祁野瞅她一眼,嗓子都辣哑了, “我还在这儿呢,说话注意点。” 付星空:“我就说。” 祁野:“……” 付星空:“一会儿吃完直接回家吧,我晚上要写卷子,明天跟闺蜜出去玩。” 祁野:“你们去哪儿玩。” 付星空:“姐妹下午茶,跟你没关系。” 祁野呵笑一声,没说话。 距离升高三的时间所剩无几,他们也是该多玩玩,玩一天算一天。 餐桌上,其他的肉菜基本都吃完了,只有付星空点的四个素菜,还剩了许多。 祁野夹着那些菜往锅里下,颇有种替她打扫战场的意思,“你跟个兔子一样,就吃这么点儿菜叶子还吃不完。” 付星空撸了一把袖子,辣得嘶气,“谁说我吃不完,我中场休息,一会接着来。” “我去调个蘸料,这都是我的,我自己吃。” 祁野看着她拿了小碗,往店里走,手上的筷子也放下了。 “……”倔得很。 付星空走到店里面打蘸料。 刚坐在他们旁边的两个大叔也在,他们从她身后经过,囫囵地一抬手。 付星空感觉自己的屁股上被人掐了一把,力气不算大,但挺明显的。 她刚撇过头,那人就跟没事一样地走远了。 一瞬间,一股憋屈的怒火涌上了心口。 付星空薄唇抿紧,默默打完调料,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刚才揩油她的男人还坐在隔壁,有一下没一下地打量着她,眼神猥琐。 付星空这时才反应过来,祁野说的这地方不好,具体是什么意思。 她这人太大大咧咧,有些事也不知道要防备着别人。但吃了暗亏,她这人性子硬,又不乐意就这么算了。 祁野看她去了一趟店里回来,脸上的表情都变了,阴沉沉地,他问,“怎么了?” 左甜:“没事。” 祁野:“你这不像没事的样子。” 左甜沉默了一会,望向隔壁桌。 祁野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挑眉, “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 左甜嗯了一声。 祁野眼神冷了,“谁,是哪一个?” 付星空摸出了手机,“我报个警,你别管。” 祁野沉着气,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她低声打完电话,对祁野说,“他们两分钟就过来。” 祁野:“……” “摸你哪儿了。” 付星空:“屁股。” 祁野脸色不好,既担心她被欺负了,又实在气不过,“早说不该来这儿吃饭。” 付星空反驳他,“受害者有罪论。” 过了几分钟。 警车还真到了,就停在街道口的地方。那大叔看情形不太对,猜测是这小姑娘刚打了电话报警来抓他的。 他和其他两个人一对眼,说了两句话,立马就要结账走人。 警察从街口过来,付星空赶紧过去接人。 另一头,几位老大叔也被祁野拦住了,他吊儿郎当地挑衅道,“别走啊,后头有人请你们喝茶。” 他们急得很,与祁野推搡起来。 本来想给他点儿教训,结果被这伙子反揍了几拳。 祁野年轻,个子高,身体素质也好,怎么能和这几个酒囊饭袋比。 而且,他动手起来,还带着一股报私仇的意味,眼神里有狠意。 由于祁野动了手,警察过来后,把他们几个连带上付星空一起,都请去了警察局。 好在,推搡的主动方是对方,祁野又还没成年,简单教育了一下,也没追究他一点毛病。 这边,性骚扰犯罪,主犯被拘留十天,罚款五百。 从警察局出来。 付星空也算解气了。 她瞅了瞅祁野,虽然他跟人打架没吃亏,手臂上还是留了几道浅浅的伤口。 付星空扯出湿巾给他,“麻烦你帮忙拦人了。” 祁野看了一眼她的手,要求道:“你给我搽。” 毕竟他帮了忙,付星空也没耍小性子,二话不说,拎起他的胳膊,就给他搽伤口。 干涸的血迹,被带着柠檬香味的湿巾一点点捻干净。 少年的手臂结实,又清瘦。 她的指尖若有似无地触摸而过,触感淡淡凉凉。 祁野一声不吭地盯着她,眼瞳深沉。 夜晚的路灯昏沉,树影在地面摇荡。 凉丝丝的风吹过,他身上依旧是汗液的味道,又混杂着细微的铁锈味。 付星空再没有皱眉了。 原来这一身臭汗的味道,也没有那么难闻。 第66章 番外 高中时代3 步入高二升高三的暑假。 学校缩短假期, 把六十天压缩成三十天,六月底放,八月初就要来校。 付星空为了以一个更好的面目迎接即将到来的高三生活, 她决定,抓紧一切休假的时间,赶紧玩! 真上了高三, 她想玩都没时间了。 付星空约了一趴人, 说出去旅游, 本来三个女生聊得好好的, 不知道怎么回事,祁野也知道了这档子事,说带他一个。 付星空和其他两个人一商量, 她们都说行。 祁野今年暑假满了十八, 听说最近还通过了驾考,拿了驾证,他直接开车带她们过去,连路费都省了。 七月中旬的某一天。 大家在家各自收拾好行李, 等着祁野开车来接。 付星空靠着沙发打瞌睡,行李包就放在地毯上。 差点儿要眯睡着了, 祁野给她来了一通电话, 说已经到了她家楼下。 付星空慢慢吞吞地揉了揉眼睛, 挎上背包, 给亲爹亲妈打了声招呼就出门了。 上车后, 付星空往后座扫了一眼, “哎, 她们两还没接啊。” “你家不是和杨清雅住的挺近的嘛。” 祁野看了她一眼, 没有回答。 他今天穿了一身军绿色的短袖, 黑色运动裤,看着还挺成熟,又酷酷的。 付星空坐上车,把背包放在脚边。 他的车里看着还挺干净,没有烟酒味,反而有股薄荷清香。 “你开车确定可以啊?我还没成年呢,不想死那么早。” 祁野下巴一扬,呵笑一声,“瞧不起谁,我开得好得很。” 看他这反应,付星空放了一半心,“那就好。赶紧去接她两吧。” 祁野看着她,付星空今天起得太早,昨晚又熬夜打游戏,眼睛下面两个黛青色的眼圈,看着有点憔悴。 “你吃饭了没。” 付星空:“我妈下了鸡蛋面,吃了几口。” 祁野:“行。” 问完,他才终于发车向着另外两位的家里去。 他们这次旅游的目的地在江浙靠海一带,开车大概要七八个小时左右。所以,越快出发越好,还能赶上夜市去玩一波。 接到人后,安静的车厢里面,瞬间变吵了很多。三个女生叽叽喳喳地,声音又细又软,就像在车里养一笼子的鸟。 祁野单手开车,把车窗也打开了,接收一点外面的白噪。 聊了一阵子,上了高速路,大家也都说累了,闭着眼睛开始补觉。 付星空也不例外,窝在座位上,头偏斜着,眼皮紧闭。 祁野瞅了她一眼,给她把座位放下去了,又拎了件衣服盖在她的腿上。 后面两位小闺蜜其实压根没睡沉,看见祁野这一番暖男操作,她俩缩在一起偷笑,用微不可闻的气音交流, “看见没看见没…”…” “我们俩成电灯泡了…” “一会儿到了之后有点眼力见,咱俩去玩,给他们私人空间。” “OK…” 经过七个小时的长途车程,下午五点,他们到了南京市。 正是最热闹的时间,夫子庙一带人山人海。夜市的摊子,也在陆续开张。 付星空提议:“要不我们先吃点儿东西,中午都没好好吃。” “特别是祁野,你开车连吃都没吃。” 祁野挑眉,“你不是塞了一个水煮蛋给我么。” “哦,还有三块饼干,四块巧克力,半包辣条,给我撑得不行。” 付星空:“……” “也是哦。” 其他两人看着他们甜蜜蜜的拌嘴,直发笑。 付星空:“那先逛?” 祁野手抄兜里,语调闲散,“看你们,我随意。” “要不我们不特意去餐厅吧,街上好多小吃,我们一边吃一边逛。” 付星空:“好好,就这样。” 于是乎,他们就开启了逛吃模式。 四个人一起逛,也不可能排成排走。 两个闺蜜在后面,祁野只和付星空熟,就黏着她,在前面走,两两成行。 起初还挺正常,逛到后面,她俩就不知道溜到哪儿去了,回头不见人影。 “咋办,要不要打个电话?” 祁野啧了一声,悠悠盯着她,“又不是小孩了,让她们自己逛呗。” 付星空握着手机,在群里发了条消息:“但是她们把我丢下了啊。” 祁野眼神不爽地吐槽,“我不是人,你跟我逛会死?” 付星空低眼看着手机,拇指刷了几次,她们二位就像石沉大海似的,怎么也不回消息。 其实,和祁野逛街也不是不行,但是和男生逛,总之没有女孩子好。他们就会嫌烦嫌累,也不懂提供情绪价值。 付星空撇下手机屏,认命地看了他一眼。 哎,凑合吧。 祁野:“……” 逛了一会,拐进第一家首饰精品店。 付星空试了两个手链,问他如何。 祁野说,长得差不多,看不出来区别。 然后,他们又去了一家文创商店,里面有卖城市明信片,火漆印章,还有一些纪念品,之如冰箱贴之类的。 付星空心头上的零花钱不如祁野宽裕,他家庭条件比她好太多。 所以,她买东西需要掂量和取舍。 “这个怎么样,好看吗?” 祁野:“这不就是贴画嘛。” 付星空:“…这是火漆。” 祁野:“哦…” 付星空:“两个都想要,没那么多预算。” 祁野:“我给你付呗。” 付星空婉拒了他,“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 祁野挑眉开解她 “我不是吃了你的水煮蛋,辣条,和巧克力吗,还你点儿也是应该的。” 付星空:“……” 这么说也是哦。 “行,那你付钱吧。” 祁野吐槽归吐槽,给她付帐还是挺利落的。 在街上逛了一阵子,暮色四合,古城的灯火升起。 付星空肚子饿得不行,随走随停,买了些小吃拎在手上。 章鱼烧,炕土豆,臭豆腐,还有梅菜扣肉饼。 总之,她看见什么馋人顶饱就都买了。 纪念品和首饰不是必虚,但饿肚子是万万不行的。 可惜,买了这么多,付星空自己胃容量却有限,根本塞不下这么多食物。 眼看着碗里还剩那么多可口的小吃,丢了她不忍心,拿回酒店,天气热要放坏。 想了想,她戳了一块土豆,抬手喂给祁野,“你也尝尝。” 祁野很自然地低下脖子,咬了下来。 付星空:“怎么样?” 祁野嚼了几口,一脸寡淡地评价道:“非常标准的,炕土豆的味道。” 付星空:“……” “你要不要,我吃不完了,都给你吧。” “平常就吃那么点儿,出来就买这么多,你对自己的食量还是有误解了,而且,买也不晓得买点儿有地方特色的东西。” 祁野嘴上念叨她,表情还是很随和地,没有一丝发自内心的烦躁,就像密友之间的小打小闹与搞笑吐槽, 南京的食物偏甜,有些咸口的也是肉类。 付星空解释,“我饿了,想吃碳水不行啊。” 祁野:“你不吃放着吧,我懒得拎了。” 他手上已经拎了好几个袋子,全都是她买的东西。再多几个装食物的碗碗袋袋在手上,他还得负责消灭处理,祁野肯定不乐意。 付星空:“那我喂你吧…” 祁野微微愣了一下,视线往别处一瞥, 拒绝的话到嘴边,因为这一句喂你,他换了回答,“也不是不行。” 他傲娇别扭地说道。 “来,啊…”付星空赶紧又戳了一块喂给他。 祁野低眸看她一眼,弯下脖子,吃掉了她送过来的第二口土豆。 他们两个人从远处望过去,挨得很近,不仅男帅女美,正当年华,彼此吃东西还都是用喂的,看着比一般的小情侣还要甜蜜。 第67章 番外 高中时代4 一模一样的套路, 第二天夜游秦淮,样清雅和方思又和她玩失踪。 秦淮河游船,只好, 付星空和祁野两个人单独去了。 河面波光粼粼,倒映着古城的繁花朱灯,夹着潮润的风吹拂而过, 付星空撑着脑袋, 欣赏河两边的古城灯影, 绮红绚丽, 古典艳美,仿佛电影里的画面。 “给我拍一张吧,祁野。” 他听话地摸出手机, 镜头对着她。 即使祁野是个不懂摄像构图的钢铁直男, 但是这样的光影氛围,两个人又是并肩坐着。 要想把付星空这张挑不出毛病的脸拍丑了,可能性也不大。 他按了几张,拿给她看。 画面里的她, 黑发白肤,明亮的眼睛在漂亮光影里更加迷人, 透着一种青涩的艳美。 “好看欸。” “你别动, 我给你也拍两张。” 付星空把相机对着他。 祁野的眼睛看着她, 眼神很深, 好像穿过了镜头, 望到了她的眼底。 付星空拍得专心, 也没注意, 游船过了个弯, 颠簸了一下, 她两只手都握着相机,一个重心往前栽了一下。 祁野握住了她的手腕,轻轻地一扶,就稳住了她摇晃的身形。 腕骨的温热,与他的安静地注视,付星空统统不以为意,她往后退,“没事儿,没事儿。” “刚好我照片也拍完了,给你看看。” 她把相机递过来,放在他的眼下。 祁野的手还是握着她的手腕,付星空看他半天不吭声,才感觉到了一点儿不对劲。 她想把手收回来,往后缩了一下,他却握得更紧了。 一双黑沉的眸,寂静地看着她。 付星空:“你怎么了?” “你老抓着我干嘛。” “你总不可能是怕坐船吧。” 看着她圆亮的眼瞳,祁野像回了神似的,松开了手。 付星空:“怎么了。” “没怎么。” 只是今晚夜景柔媚,晚风如丝绸,有那么几十秒钟,祁野给她拍照片的时候,感觉自己已经变成了她的男朋友。 付星空趴在前排座位的靠背上,看着他,“不会真晕船了吧,你要是不舒服,或者害怕,手拉着我也行。” 祁野从没有在任何人面前示弱,说过害怕,不行,更不可能依靠一个女生。 但是,她的手朝他伸了过来,手指软软白白的。 祁野犹豫了零点五秒,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付星空一下笑出了声,虚捂着嘴,戏声调侃他,“不是,你还真怕坐船啊?” “你平常那么横呢,我以为天不怕地不怕呢。” 祁野不想理她,紧着她的小手,捏了几下,拇指还在她手背上,滑抹了一下,像极了流氓摸美女的手。 付星空平静地开玩笑道:“你要握就好好握,别摸来摸去的。” 祁野:“谁摸了,不小小蹭到的。” 付星空:“哦…” 祁野扬眉盯着她:“我问你个事儿,你高中这两年,就没暗恋过谁吗?” 他这话,搁平常问,付星空一定不会想歪,她会单纯地以为,祁野跟她聊聊八卦而已。但是这个问题放到现在来问,他们手牵着手,氛围如此暧昧,倒有点儿他要她表白的意思。 付星空悠悠瞄了他一眼,这个时候,她终于也感受到了一抹异样, “没有吧。” 祁野眼神闪烁了一下,挪开了,“哦。” “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有个朋友想追你,让我打听打听风声。”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问她这么奇怪的事儿。 “好吧,麻烦你转告他一声,我暂时没喜欢的人,要谈恋爱也等大学再说吧。” 祁野的心彻底死了,他慢慢松开了她的手。 “你不怕了?” 祁野叹息一声,没好气地说:“到站了,你个睁眼瞎。” 付星空:“啧,你这么说话呢。刚才握我手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一上岸你就摆谱了是吧。” 祁野:“……” ———— 旅游三天,暑假二十五天,美好的时光总是快如飞矢。 步入高三的寒冬,艺术生集训离开了学校,班上的座位也空了一大半。每个人桌子上都码了高高的几摞书,书箱子更是堪比大行李箱。 付星空最近的学习状态很不好,上次出排名,她又掉了几位。家里没给她太多压力,反而是她自己,给了自己太多的焦虑。 必须要上北城大学,必须要是一流名校,必须得是最高分,第一名。这些念头扎根,以至于她都有了一些焦虑症。 夜里失眠,白天困倦,每一道题,每一行字追求极致的完美,反而忘记了轻重缓急,重点与次重点之间的分别。 圣诞节,南市落了雪。 付星空回家的路上把腿摔了。 祁野二话没说,把她背了起来。 付星空环着他的脖子,少年宽阔的肩膀枕上去很安稳,隔着厚厚的棉衣,她也不害怕尴尬。 两人走到远离学校的广场。 “你说你,最近是不是学傻了,走路也不看着点儿。” 付星空:“嗯…” 祁野:“放轻松点,一次考试而已,而且又不是今年考,明年六月份才考,拍什么。” 付星空:“我心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而且,一但慌过一次,之后一直就很焦虑。” 祁野:“你去医院开点儿安神的药吧,别回头精神再出点儿问题,考试更抓瞎。” 付星空:“不准咒我。” “你最近是越考越好了,你当然不慌。” 她趴在他的背上,寒风吹过来,冷得她骨头里都在打颤,她感到疲累,沉重的眼皮一搭就合上了。 祁野走到公交站牌下,叫了她几声都没叫醒。 车到了后,他索性背着她上了车,把迷迷糊糊地付星空抱到座位上,自己坐在她身边。 他俩的家里,地址不在一块,但就看现在这个情形,他也不可能丢了她一个人走。 付星空脑袋抵着玻璃,迷迷糊糊地,隐约之间,有人扶了一下她的脑袋,把她的头挪到了一个更舒服的地方靠着。 付星空还有点儿意识,她知道,这个祁野的肩膀。 含糊着,她说了一声,“谢谢。” ——— 盛夏六月,高考落幕。 当天晚上,家里人办了一桌酒席,说要好好庆祝一番。 付星空做为宴席的主角,情绪却有些失落。 看着家里人在桌上鼓励她,还断言她肯定能上一流名校,付星空顿时感觉浑身无力,说不出的难受。 考完试后,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她发挥得比一模二模时还差。 别说最顶级的名校,普通211可能都悬。 但付星空这时候还是不想败家里人的兴,跟着大家吃吃喝喝,回到家里后,她就有点儿绷不住了,她怕极了出成绩的那一刻。 付星空本该给她两个闺蜜打电话谈谈心,但是她们成绩线不在一个档次,杨清雅的目标是上一本,方思思过本科就满足。 她要是跟她们哭诉自己发挥不好,上不了北城大学,只能去211,她们只好嫌她凡尔赛。 衡量了一番,付星空把这通电话拨去了祁野那里。 此刻,夜晚十点,他接的很快。 “喂…” “祁野。” “怎么了,考完了约我打游戏?” “不是…” 她声音有气无力地,顿了半天也不说事儿。 凭借和她认识几年的熟悉度,祁野推测,她估计是心情不太好,有难言之隐。 “怎么了?” 付星空:“我好像…没考好…” 祁野还以为她谦虚,吊儿郎当道:“成绩又没出来,就说没考好。” 付星空安静了几秒,说,“我没开玩笑。” “做不出的题,和做错了的题是两码事。” 祁野这下明白过来了,她应该是估过分了,就光是空着的题目扣掉的分数,她一算就有数。 “就算有几题空着,你也能上重点。” 付星空:“如果去不了我想去的学校,我打算二战。” 祁野瞬间有点儿懵。 今天刚考完,他本来打算让她休息几天,然后再约她出去约会,直接跟她告白了。 等到时候,高考成绩出来,他再跟她选同一个城市读大学,每天到处玩,谈恋爱。 结果现在,付星空说她要二战? 祁野地心像掉进了一个不见底的深洞里,他甚至忍不住失笑,“不是,你认真的?” 付星空:“嗯。” 祁野:“你就非得去那个学校么。” “再读一年,其他人都上大学了,你还要留在这里,留在高中,和下一届的学生一起…” 付星空:“我知道,不用你说。” 祁野看她意志坚定,他也不死心,“到时候成绩出来,再说吧,万一上了呢。” 付星空扶额,“嗯…” 半个月后。 高考成绩出炉。 果然如付星空预料的那样,她的分数很不理想,甚至比想象中更差。 她整理完,坐下来和家里人彻夜长谈,说她还是不甘心,要二战。 她父母心疼归心疼,还是尊重她的决定。 暑假,付星空跟着下一届的高二学生,一起参加第二年的备战补课。 祁野也来了学校,帮她搬东西。 两个人见面,莫名地,对话很少。 付星空看着像变了一个人,沉默,寡言,身上那股兴冲冲的劲头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隐忍不发的决心和倔强。 把那些书本,从熟悉的教室,搬到完全陌生的地方。 新的教室里,一眼看过去全是陌生的脸庞,无数双冷淡的眼睛望过来,连祁野都感受到了一种强烈地被排斥在外的感觉。 离校时,付星空说他到校门口。 夜色浅浅,她一会还得回去收拾寝室,上晚自习。 平常很快能走完的一条路,他们拖了很久很久。 祁野低眸看看她,嗓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没事儿,我在北城大等你。” “一年而已嘛。” 付星空抿唇不言,看了看地面的树影,她忍耐了许久,面对祁野发自真心的关心,她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内心压抑的情绪, “我就是有点害怕,我融不进去新的朋友圈,我的精神状态会不会更差,万一明年比今年考的更低怎么办?” 她说着说着,嗓音有点儿呜咽。 绿道上空无一人,浓重的树荫遮住了视野。 祁野也不知道地,听到她委屈难过的倾诉,看着脆弱地模样,他忍不住地就抱住了她。 付星空实在对独自二战的现实感到恐惧,她也没有意识到这个动作的越界之处。 徬晚郁热的夏风拂过,祁野的手小心翼翼地在她的后背抚了几下,似碰非碰, “没事,你肯定可以的,就算没考好…” “阿姨叔叔也不会怪你的。” “但是我自己会怪自己。” 祁野:“得了吧,你一个文科生,名校和重一本出来找工作工资都差不多,这么大心结干嘛使。” 这话倒说的没错。 付星空被小小安慰了一下。 她靠着他的肩膀,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后知后觉一下把他推开了。 祁野看着她笑,“没事儿?” 付星空收回手,看向别处,拢了几下头发,“没事了,不管考什么样,这是最后一次。” 祁野:“嗯。” 付星空:“行,你回去吧,麻烦你今天还来帮我。” 祁野看着她,眼里有些依依不舍。 两个人还能发短信,打电话,但是就感觉这一走,他们是转身踏入了不同的世界。真正再有时空重合的那一天,那也是一年之后的事了。 他的告白,也得等到那个时候了。 付星空:“……” 祁野:“行,那你注意身体,又不顺心的随时给我发消息,我上大一时间闲。” 付星空:“知道了,走吧。” 一条路,慢慢地延展向了两头。 回到教室。 付星空低着头往自己的位子上走。 她不是自闭认生的人,平常面对陌生人,也很热情健谈,但是二战考生这个身份往头上一戴,却莫名给了她一种难以言说的羞耻感,和隔绝感。 付星空坐回了位子上,默默收拾东西。 悄默声地,身边围了两个女孩子过来。 “同学,刚刚帮你般东西的男生是祁野吗?” 付星空:“…额,是啊。” “哦哦,真的是他。” “你也没有他的联系方式,或者他的社交平摊账号什么的。” 付星空看着她们冒星星的眼睛,明白过来,这两位都是祁野的迷妹。 刚她还在苦恼,要是融不进新的班级该怎么办,一晃眼,破冰的机会这不就来了。 “有,我有他微博…” “借我加一下。” “你是上一届高三的吗?” “嗯,分数离北城大差二十分,我二战了。” “哇,好佩服你啊。” “厉害了,我能过一本线就谢天谢地。” “我们一会儿一起吃晚饭吧,学校食堂新开了一家关东煮。” “嗯。” “哎呀,你别这么无精打采的,你底子这么好,再战一年,绝对上岸。” “行,借你吉言。” ——— 夏去冬來,春秋飞逝。 又是一年高考季。经过一整年更加扎实的备战,付星空成功上岸。 大学开学当日,搬行李到新的学校。 祁野坐在校门口等了她良久。 两人一碰面。 祁野黑了,高了。 付星空瘦了,又变白了。 两个人好像都变个样,穿着对方从没见过的衣服,隔着一年不曾相见的时间 但两人一说上话,却还是以前一个样。 “来了。” 祁野嘴角带着笑意,盯着她,心里说不出的圆满与高兴。 付星空仰着脸看他,弯唇回应道, “嗯,我来找你了,祁野。” 南城大学/【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