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死对头雄主百万星币买下后》 第1章 笼中荆棘鸟 拍卖场穹顶投射下的光束,惨白得刺眼。 洛兰被两个面无表情的机械守卫粗暴地架起,拖拽到中央那个悬浮的透明展示台上。冰冷的能量环扣住他的脚踝,将他牢牢禁锢在聚光灯下。台下是影影绰绰的黑暗,只能看到无数双或贪婪、或挑剔、或纯粹带着玩味恶意的眼睛,如同打量一件待售的货物。 他身上那件粗糙的亚麻袍子被拍卖师一把扯落,只留下堪堪蔽体的单薄底衣。骤然暴露在冰冷空气和无数目光下的肌肤激起一阵战栗,断翼的伤口更是传来撕裂般的痛楚。他下意识地瑟缩,想用手臂遮挡自己,却被能量环牢牢锁住动弹不得。 “瞧瞧这脸蛋,瑟维尔家养出来的,底子就是不一样,可惜是个亚雌。”台下传来压低却清晰的议论。 “右翼废了?啧,瑕疵品,买回去还得花大价钱治,不值当。” “C级精神力?聊胜于无吧,当个暖床的花瓶还行,五万星币顶天了。” “听说他养父欠的是黑骷髅会的债?买回去会不会惹麻烦?” 那些话语如同淬毒的针,密密麻麻扎进洛兰的耳朵,刺穿他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自尊。他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才勉强压下喉咙里翻涌的哽咽。不能哭,绝对不能在这些秃鹫面前示弱!他昂起头,强迫自己睁大那双漂亮却盛满屈辱的金棕色眼睛,倔强地迎向那些黑暗中的视线,哪怕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拍卖师对台下的挑剔习以为常,敲了敲光屏:“起拍价五万星币!一次加价不得低于一千!开始!” 短暂的沉默。五万星币,对于一件“有瑕疵的亚雌”来说,确实是个尴尬的价格。 “五万一千。”角落里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五万三。”另一个方向有人懒洋洋地跟价,纯粹是凑热闹。 “五万五。”一个戴着面具的买家似乎对洛兰的脸蛋有点兴趣。 竞价缓慢而迟疑地攀升,每一次报价都像在洛兰的心口剜上一刀。他感觉自己正在被一点点地称重、估价,然后推向未知的、注定黑暗的命运深渊。他闭上眼,指甲更深地陷入掌心,祈祷着这一切快点结束。 就在价格磨蹭到六万星币,似乎快要尘埃落定时—— “嘀。” 一声极其轻微、却带着某种奇异穿透力的电子提示音,清晰地响彻了整个拍卖场。 拍卖场穹顶正中央,那片最大的人造星河投影区域,毫无预兆地亮起了一道幽蓝色的光。光芒迅速凝聚,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边缘流淌着数据流的全息投影屏。 屏中出现的景象,让整个拍卖场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那是一个极其宽敞、风格冷硬而奢华的书房。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帝都星标志性的、永不熄灭的璀璨灯火。而画面的焦点,是一张宽大的黑曜石书桌,以及坐在桌后的人。 银灰色的短发一丝不乱,冰蓝色的眼眸如同封冻的寒渊,俊美无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俯视蝼蚁般的绝对漠然。 西里尔·阿斯塔! 帝国最年轻的S级雄虫!阿斯塔家族的掌权者!一个名字就足以让帝都星震动的存在!他竟然会出现在“金丝雀回廊”这种地下拍卖场的远程竞拍频道?! 拍卖师脸上的职业笑容瞬间僵硬,额头渗出冷汗,声音都变了调:“尊…尊贵的阿斯塔阁下!欢…欢迎您莅临!”台下更是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和倒吸冷气的声音。 西里尔的目光甚至没有扫过拍卖师,那双冰蓝色的瞳孔,如同精准的扫描仪,隔着遥远的星际距离,瞬间锁定了悬浮展示台上那个脸色惨白、浑身僵硬、如同被钉在耻辱柱上的亚雌——洛兰·瑟维尔。 他的视线在洛兰裸露肌肤上刺目的淤青、脚踝的镣铐、尤其是那只扭曲折断的金色虫翼上停留了片刻。眼神依旧冰冷无波,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那薄薄的唇线,似乎比平时抿得更紧了一分。 洛兰感觉自己像被无形的冰锥刺穿了。巨大的震惊和更汹涌的屈辱感将他彻底淹没。他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又在下一秒疯狂地冲向头顶,烧得他耳膜嗡嗡作响。为什么是他?!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让他看到自己最不堪、最卑贱的样子!他宁愿被台下任何一个龌龊的买家买走,也不要…不要被这个男人像挑选一件垃圾一样审视! 他想逃,想躲,想尖叫,但能量环将他死死禁锢在原地,只能像一只被钉在标本板上的蝴蝶,在西里尔冰冷的目光下无所遁形,脆弱得不堪一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更加用力地咬紧嘴唇,用尽全身的力气挺直那早已不堪重负的脊背,用那双燃烧着屈辱火焰的金棕色眼睛,死死地、倔强地迎视着屏幕里的男人。 西里尔似乎对他的反应毫不在意,或者根本未曾放在眼里。他微微抬了抬下颌,一个低沉、冰冷、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透过通讯频道清晰地传遍了拍卖场的每一个角落: “一百万。” 一百万星币?! 整个拍卖场瞬间炸开了锅!死寂被难以置信的哗然取代!一百万!足以在帝都星核心区买下十名血统纯正、健康完好的年轻雌侍!而现在,仅仅是为了买一个右翼残疾、精神力只有C级的落魄亚雌?! 拍卖师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一…一百万星币!阿斯塔阁下出价一百万星币!还有没有更高的?!一百万一次!一百万两次!一百万…三次!成交!!!” 象征着归属权的拍卖槌重重落下,发出沉闷而终结的声响。 洛兰只觉得眼前一黑,支撑着他的最后一丝力气仿佛被瞬间抽空,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晃。一百万…他成了西里尔·阿斯塔价值一百万的…雌奴?巨大的荒谬感和更深的绝望将他吞噬。那个男人想做什么?把他买回去,像一件昂贵的战利品一样摆着,欣赏他这副残破的样子?还是为了彻底碾碎他瑟维尔家最后一点可怜的尊严? 没等他从眩晕中恢复,一股庞大到令人窒息、冰冷到刺穿灵魂的精神力,如同来自九幽的寒潮,毫无预兆地、霸道绝伦地穿透了遥远的空间距离,瞬间降临! 这精神力并非攻击,却带着绝对的主权意志和不容置疑的掌控力!它像一张无形的、冰冷的巨网,瞬间将洛兰整个笼罩!强行侵入他脆弱的精神图景! “啊——!”洛兰发出一声短促的、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寒风中的枯叶。C级的精神力在这S级的绝对威压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他感觉自己所有的思绪、所有的情绪、甚至每一寸肌肤的感知,都被这股冰冷的力量强行攫取、扫描、打上烙印! 这是一种比□□上的拍卖更加**、更加彻底的剥夺!象征着西里尔·阿斯塔对他这个“所有物”的绝对占有权! 烙印的过程短暂却极其痛苦。当那股冰冷的精神力如同潮水般退去时,洛兰已经彻底虚脱,冷汗浸透了单薄的底衣,眼前阵阵发黑,只能依靠能量环的支撑才勉强没有瘫倒。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精神图景的核心处,被强行刻下了一个冰冷而复杂的印记——荆棘缠绕的银狼图腾。那是阿斯塔家族的徽记,也是西里尔·阿斯塔的独属烙印。 全息屏幕里,西里尔冰蓝色的眼眸似乎微微眯了一下,仿佛在确认烙印的完成。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漠地吐出两个字: “带走。” 屏幕瞬间熄灭,人造星河的光芒重新洒下,却再也无法驱散洛兰周身彻骨的寒意。 拍卖场的效率高得惊人。几乎在西里尔切断通讯的下一秒,四个穿着纯黑色制服、气息冷肃如冰的雌虫护卫便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展示台旁。他们动作迅捷而无声,解除了能量环,却用一种特制的、更轻便却同样无法挣脱的银色金属镣铐锁住了洛兰的手腕。镣铐上,清晰地刻着阿斯塔家族的荆棘银狼徽。 没有多余的言语,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其中一个护卫拿出一件宽大的、带着兜帽的黑色斗篷,不由分说地将洛兰从头到脚裹了起来,彻底隔绝了外界所有好奇或恶意的目光。然后,他被半扶半架着,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姿态,带离了这个噩梦般的拍卖台。 穿过幽暗的通道,登上悬浮车,再换乘小型穿梭艇……洛兰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任由摆布。身体的疼痛,精神的烙印,还有那如影随形的、来自烙印源头的冰冷威压感,让他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穿梭艇轻微一震,停了下来。 斗篷被掀开,突如其来的光线让洛兰不适地眯起了眼。 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巨大无比的私人停机坪。穹顶高远,地面光洁如镜,停放着几艘线条流畅、充满压迫感的黑色星舰。而正前方,一栋冰冷的、由深灰色金属和单向玻璃构成的庞大建筑矗立在眼前,像一头沉默的钢铁巨兽。建筑的大门上方,同样烙印着那只冰冷而威严的荆棘银狼。 这里就是西里尔·阿斯塔的私人宅邸——“静滞堡垒”(Stasis Fortress)。一个在帝都星权贵圈子里闻名遐迩,却极少有人能踏入的绝对禁区。 护卫没有带他走正门,而是通过侧翼一个隐蔽的通道,进入了一个光线柔和但温度偏低的房间。房间布置简洁到近乎空旷,只有一张铺着白色无菌布的医疗床和一些冰冷的仪器。 “消毒。”为首的护卫言简意赅。 两个穿着无菌服的医疗机器人立刻上前,冰冷的机械臂不容抗拒地剥掉了洛兰身上那件沾满拍卖场污浊气息的斗篷和底衣。他**地暴露在空气和机器人的扫描光线下,断翼的伤口和身上的淤青在冷白灯光下无所遁形,强烈的羞耻感让他浑身僵硬。 消毒喷雾带着刺鼻的气味覆盖全身,冰冷而刺痛。紧接着是更细致的扫描和伤口处理。机器人动作精准却毫无温度,处理他折断虫翼时,也只是简单地喷洒了消炎和促进骨骼粘合的生物凝胶,用轻质的固定夹板固定,并未进行深度治疗。仿佛在处理一件需要简单维护的物品。 整个过程,洛兰都死死咬着牙,偏过头,紧闭着眼睛,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屈辱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被他用尽全身的力气逼了回去。不能哭,至少…不能在这里哭。 消毒处理很快结束。机器人给他套上了一件同样没有任何款式可言的、宽大的白色长袍,质地柔软却冰冷。 “带他去‘白鸦之巢’。”护卫的声音再次响起。 洛兰被带离医疗室,乘坐内部悬浮梯,不断上升。最终,悬浮梯在一扇厚重的、没有任何标识的合金门前停下。门无声滑开。 里面是一个巨大的房间。 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一个冰冷的、被精心打造的空中囚笼。三面是巨大的落地单向玻璃幕墙,可以俯瞰整个帝都星璀璨而遥远的灯火,却也将外面的一切彻底隔绝。房间内部色调只有单调的黑、白、灰。一张宽大得离谱、铺着深灰色丝绒的床占据了中心位置,除此之外,只有一张同样冰冷的金属书桌和一把椅子,以及靠墙的一排嵌入式衣柜。空旷得让人心慌,干净得没有一丝烟火气,也…没有一丝温度。 “你的房间。”护卫将他推进门内,“没有阁下的允许,不得踏出房门一步。一切需求,按铃。”他指了指门边一个不起眼的银色按钮。 合金门在洛兰身后无声地关闭、落锁,发出沉闷的、宣告囚禁开始的声响。 洛兰站在原地,赤着脚踩在冰凉光滑的地板上,寒意从脚底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喧嚣却遥不可及的帝都星,而窗内,是死寂冰冷的牢笼。他身上穿着陌生的白袍,精神图景里烙印着那个冰冷荆棘银狼图腾,断翼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冷冽如雪松的气息——那是属于西里尔·阿斯塔的信息素味道。 他缓缓地、缓缓地蹲下身,双臂紧紧抱住自己不断颤抖的身体,将脸深深埋进膝盖。空旷冰冷的房间里,只剩下他压抑到极致、细碎而绝望的呜咽,如同被折断翅膀、囚于金笼的荆棘鸟,发出生命中最哀伤的悲鸣。 第2章 烙印与囚笼 拍卖槌落下的余音仿佛还在洛兰耳中嗡鸣,那一百万星币的价码不是救赎,而是更深的耻辱烙印。他被裹在粗糙的黑色斗篷里,像一件被打包好的货物,由西里尔那些气息冷硬的护卫押送着,离开了那个充满劣质香水味和贪婪目光的地狱。悬浮车无声滑行,窗外帝都星虚假的繁华流光溢彩,却照不进他心底的冰窟。 最终抵达的地方,是一座矗立在半山腰的巨大建筑。深灰色的合金外墙线条冷硬,如同蛰伏的巨兽,沉默地俯瞰着脚下璀璨的灯火海洋。入口上方,荆棘缠绕的银狼徽记在夜色中泛着幽冷的金属光泽——阿斯塔家族的象征,也是此刻烙在他精神图景中、挥之不去的冰冷印记。“静滞堡垒”,这个名字本身就像一句冰冷的箴言。 没有进入灯火通明的主宅,他被带进侧翼一个光线惨白的房间。消毒喷雾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冰冷的机械臂毫不留情地剥掉了他身上最后一点拍卖场的污浊气息,也剥掉了他仅存的、摇摇欲坠的尊严。**的肌肤暴露在冰冷的空气和扫描光束下,断翼的伤口、青紫的淤痕在无影灯下无所遁形。机器人处理他折断的右翼时,动作精准而高效,喷洒消炎凝胶,贴上轻质的生物固定夹板,像在修复一件略有瑕疵的工艺品。没有安慰,没有询问,只有金属器械冰冷的触碰。洛兰死死咬着下唇,尝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偏过头紧闭双眼,身体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屈辱的泪水在眼眶里灼烧,却被他倔强地逼了回去。不能在这里哭,绝对不行。 处理完毕,他被套上一件宽大柔软的白色长袍,布料上乘却毫无温度。护卫沉默地引领他穿过空旷得回音清晰的走廊,乘坐悬浮梯不断上升。最终,停在一扇厚重、光洁、没有任何标识的合金门前。门无声滑开。 扑面而来的,是一种近乎窒息的空旷和冰冷。 巨大的房间,三面是整幅的落地单向玻璃幕墙,将整个帝都星灯火辉煌的夜景如同微缩沙盘般尽收眼底,却又像一道无形的、不可逾越的鸿沟,将所有的繁华喧嚣彻底隔绝在外。房间内,只有极简到极致的黑、白、灰。一张大得离谱、铺着深灰色丝绒的床占据中央,像一片孤寂的海岛。一张冰冷的金属书桌,一把同样冰冷的椅子,一排嵌入墙体的衣柜,便是全部。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机质的洁净味道,还有一种极淡、却无处不在的冷冽气息——雪松与霜冻混合的味道,属于西里尔·阿斯塔的信息素。这里不是卧室,更像一个精心打造的、无菌的展示柜,或是一座…空中囚笼。 “你的房间。”护卫的声音平板无波,“未经允许,不得离开。需要什么,按铃。”他指向门边一个不起眼的银色按钮。 沉重的合金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关闭、落锁,发出沉闷而决绝的“咔哒”声,彻底斩断了他与外界的联系。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流动的光河,是无数人生活的喧嚣世界,此刻却遥远得像另一个宇宙。窗内,是死寂的真空。洛兰赤脚站在冰冷光滑的地板上,寒意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冻得他心脏都似乎缩紧了。身上柔软的长袍此刻像沉重的枷锁,精神图景里那个荆棘银狼的烙印隐隐作痛,提醒着他彻底沦为他人物品的身份。断翼的伤口在药物作用下麻木地钝痛着。 空气里那丝若有若无的冷冽信息素,像无形的触手,缠绕着他,宣告着主人的存在和掌控。巨大的、冰冷的孤独感和灭顶的屈辱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缓缓地、缓缓地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他蜷缩起身体,双臂紧紧环抱住自己,仿佛这样就能抵御那无孔不入的寒意和绝望。脸深深埋在膝盖之间,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空旷冰冷的房间里,只剩下他压抑到极致、细碎而破碎的呜咽声,如同濒死的小兽,在无人的荒野发出最后的悲鸣。泪水终于决堤,汹涌而出,浸湿了苍白的脸颊和冰冷的丝绒袍袖。 不知过了多久,哭泣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他维持着蜷缩的姿势,意识在极度的疲惫和麻木中沉沉浮浮。窗外的灯火似乎黯淡了一些,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浓重。就在这时—— “滴。” 一声极其轻微的电子音,在死寂的房间中清晰得如同惊雷。 洛兰猛地一颤,心脏几乎跳出喉咙。他惊恐地抬起头,泪痕未干的金棕色眼眸警惕地望向声音来源——那扇厚重的合金门。 门,无声地向内滑开。 走廊柔和的光线倾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带。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逆着光,站在门口。 西里尔·阿斯塔。 他换下了之前在拍卖场通讯中那身居家的服饰,穿着一套剪裁完美、质料昂贵的深灰色立领常服,银质的荆棘纹纽扣一丝不苟地扣到喉结下方。银灰色的短发在廊灯下泛着冷硬的光泽。他并未完全走进来,只是站在门口的光影交界处,冰蓝色的眼眸如同两片冻结了亿万年的寒潭,精准地、毫无温度地落在蜷缩在地板上的洛兰身上。 那目光,平静无波,像是在审视一件刚刚签收、需要确认状态的物品。从洛兰凌乱濡湿的浅金色额发,到哭得红肿的眼眶,苍白的脸颊上未干的泪痕,最后落在他因蜷缩而裸露出的、纤细脆弱的脚踝,以及那只被生物夹板固定着、显得格外凄惨的残破虫翼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洛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在死寂中疯狂鼓噪。巨大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将他从头浇到脚,冻结了他所有的神经。他下意识地想把自己缩得更小,藏起来,躲开那洞穿一切、令人无所遁形的冰冷视线。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西里尔的目光在洛兰折断的虫翼上停留了片刻。冰蓝色的瞳孔深处,似乎有什么极其细微的东西掠过,快得让人无法捕捉,像是冰层下瞬间冻结的气泡。他薄薄的唇线抿得更紧了一分,几乎成了一条冷硬的直线。 他没有说话。 只是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了进来。昂贵的软底皮鞋踩在光洁冰冷的地板上,发出清晰而规律的轻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洛兰紧绷到极致的神经末梢上。 他在距离洛兰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居高临下。那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掌控感和地位差,让洛兰几乎窒息。他只能被迫仰着头,像一只被钉在标本板上的蝴蝶,迎视着那双寒冰铸就的眼眸,金棕色的瞳孔里盛满了惊惶、屈辱和一丝被逼到绝境的、小兽般的倔强。 西里尔微微俯下身。 这个动作让洛兰浑身汗毛倒竖,下意识地想往后缩,后背却抵住了冰冷的墙面,退无可退。他眼睁睁看着那只骨节分明、过分好看的手伸向自己——不是伸向他的脸,也不是要扶起他。 那只手,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精准,径直落在了他右翼折断、被夹板固定住的根部连接处。 “唔…!”洛兰猛地倒抽一口冷气,身体剧烈地一颤。不是因为剧痛(夹板隔绝了大部分压力),而是因为那冰冷手指的触碰本身,带着一种评估和占有的意味,粗暴地侵入了他的私人领域,触碰了他最脆弱、也最代表他亚雌身份的伤痛之处。 西里尔的手指在他翼根连接处轻轻按了按,动作带着一种医生般的冷静,却又毫无医者的温度。他的目光专注地落在夹板和固定带上,似乎在检查处理是否得当。指腹的冰冷透过薄薄的生物材料,清晰地传递到洛兰敏感的皮肤上,激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恐惧和羞耻的战栗。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是煎熬。洛兰死死咬着下唇,尝到更浓的血腥味,才勉强抑制住喉咙里即将冲出口的呜咽和颤抖。他感觉自己像个被剥光了展览的物件,在西里尔冰冷的审视下,连灵魂都在瑟瑟发抖。 终于,西里尔收回了手,直起身。他掏出一方纯白色的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刚才触碰过洛兰翼根的手指,仿佛上面沾染了什么不洁的东西。这个细微的动作,像一把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了洛兰早已千疮百孔的自尊心。 他垂眸,冰蓝色的视线重新落在洛兰布满泪痕、却依旧倔强地瞪着他的脸上。那双金棕色的眼睛里,有恐惧,有屈辱,有愤怒,唯独没有祈求。 西里尔冰封般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他开口,声音低沉悦耳,却像裹着冰碴,砸在洛兰的心上: “记住你现在的身份,洛兰·瑟维尔。” “你的身体,你的精神,包括这身伤痛,”他的目光扫过那只残翼,“都是我的财产。” “没有我的允许,你连伤害自己,都不配。” 说完,他没有再看洛兰瞬间煞白的脸和因屈辱而剧烈起伏的胸膛。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对所有物的例行巡查。他转身,毫不犹豫地走向门口,身影重新融入走廊的光线中。 厚重的合金门再次无声地滑拢、锁闭。 将洛兰,和他破碎的呜咽,再次彻底地、锁死在这座由冰冷玻璃和无情目光构筑的华丽囚笼里。空气里,只剩下那丝冷冽的雪松霜冻气息,如同无形的锁链,缠绕得他几乎窒息。 第3章 屈辱地擦药 冰冷的合金门隔绝了最后一点光线和声音,也彻底斩断了洛兰与世界最后的脆弱联系。空气里残留的那丝冷冽雪松气息,此刻像无数细密的针,扎在他裸露的皮肤上,扎进他屈辱的灵魂深处。西里尔那句“都是我的财产”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反复在他混乱的脑海里轰鸣。 他维持着蜷缩在地板上的姿势,像一尊被骤然冻结的冰雕,只有身体无法抑制的细微颤抖,泄露着内心汹涌的惊涛骇浪。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只有这种尖锐的疼痛才能稍微拉回他濒临崩溃的神志,提醒他此刻的清醒是多么残忍。 时间失去了意义。窗外帝都星的人造星河光芒流转,冰冷的辉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扭曲的窗棂影子,如同牢笼的栅栏,将他困在中央。寒意从冰冷的地板丝丝缕缕渗透上来,钻进骨头缝里。断翼的伤口在最初的麻木后,开始传来一阵阵深入骨髓的、带着灼烧感的钝痛,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牵扯着那脆弱的连接处。 饥渴感也开始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胃。从被丢进拍卖场到现在,他滴水未进。拍卖场那些看守只会在“商品”可能影响竞价状态时,才会吝啬地给一点维持生命的营养膏。喉咙干得像被砂纸磨过,每一次吞咽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他盯着门边那个小小的银色按钮——需要什么,按铃。 按铃?向谁祈求?向那个刚刚用最冰冷的方式宣示了所有权的男人,祈求一点维持他这具“财产”基本功能的食物和水吗?这比在拍卖台上被审视更让他感到羞耻。他宁可渴死,饿死,也绝不摇尾乞怜! 洛兰猛地将脸更深地埋进膝盖,双臂死死环抱住自己,仿佛这样就能抵御那无孔不入的冰冷、疼痛和屈辱。身体的颤抖渐渐平息,被一种更深的、几乎要将他拖入黑暗的疲惫和麻木取代。意识在极度的消耗中沉沉浮浮,眼前开始出现光怪陆离的幻影。养父最后惊恐扭曲的脸,拍卖台下贪婪闪烁的眼睛,西里尔那双冰封万年的蓝眸……所有画面交织在一起,最终定格在拍卖师落下的槌声和西里尔毫无波澜的“一百万”上。 一百万……他的人生,他的尊严,他的自由,就值这个冰冷的数字。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漫长如一个世纪。就在洛兰的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泥沼时—— “滴。” 又是那声轻微却如同惊雷的电子音。 洛兰的身体猛地一僵,心脏瞬间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他几乎是惊恐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金棕色眼眸死死盯住那扇厚重的门。 门,再次无声地滑开了。 走廊柔和的光线勾勒出门口高大挺拔的身影轮廓。依旧是西里尔·阿斯塔。他仿佛从未离开过,或者只是短暂地巡视了他的王国又折返。这次,他走了进来,没有在门口停留。昂贵的软底皮鞋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清晰而规律的轻响,每一步都精准地踏在洛兰紧绷的神经上。他手里端着一个托盘。 洛兰的瞳孔骤然收缩。托盘里没有食物,没有水。只有几样东西:一个装着透明液体的玻璃瓶,一卷洁白的绷带,一管银灰色的药膏,还有一把小巧的、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医用剪刀。 西里尔径直走到洛兰面前停下,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完全笼罩了蜷缩在地上的他。冰冷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将洛兰从头浇到脚,冻结了他所有的反应。他只能僵硬地仰着头,看着西里尔那双寒冰铸就的眼眸,里面清晰地倒映出自己此刻狼狈不堪、惊恐万分的模样。 西里尔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掠过那未干的泪痕和苍白的嘴唇,然后下移,落在他被生物夹板固定的残翼上。冰蓝色的眼底依旧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单膝屈了下来。这个动作让洛兰浑身汗毛倒竖,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后背紧紧抵住冰冷的墙面,退无可退。他眼睁睁看着西里尔将托盘轻轻放在旁边的地板上,然后,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再次伸向了他。 这次,目标明确地落在他右翼折断处的夹板上。 “不……!”洛兰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破碎的惊叫,带着浓重的恐惧和抗拒。他猛地抬手想要格挡,手腕却被西里尔另一只更快、更有力的手轻易地钳住,如同铁箍般牢牢固定,动弹不得。 西里尔甚至没有看他因惊恐而瞪大的眼睛,目光专注地落在夹板固定的位置。他动作冷静而精准,用那把冰冷的医用剪刀,剪开了固定夹板的生物粘合带。失去了束缚,那折断翼骨处传来的剧痛让洛兰猛地倒抽一口冷气,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了一下,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以为西里尔会再次检查,或者施加更重的伤害。然而,西里尔只是拿起那个玻璃瓶,打开。一股清冽的、带着微微苦味的气息弥漫开来。他用镊子夹起一块消毒棉,蘸取了瓶中的液体。 当那冰凉的、饱含着消毒药水的棉球触碰到翼根暴露的、红肿破损的皮肤时,洛兰的身体猛地绷紧,一声短促的痛呼冲口而出:“呃啊——!”剧烈的刺痛感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他本能地想要蜷缩躲避,手腕却被牢牢钳制,身体也被西里尔无形的气场和力量压制着,只能被迫承受这如同酷刑般的清理。 消毒液刺激着伤口,带来持续的、尖锐的痛楚。洛兰死死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才能抑制住喉咙里翻滚的呜咽。屈辱感比疼痛更甚百倍!他像一个没有生命的玩偶,被随意摆弄着最脆弱、最私密的伤痛之处。金棕色的眼眸里蓄满了生理性的泪水,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只是死死瞪着西里尔近在咫尺的、没有任何表情的侧脸。 西里尔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或犹豫,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件物品的瑕疵。消毒完毕,他拿起那管银灰色的药膏。药膏被挤出,带着一种奇异的、冰冷的金属光泽。他用指腹沾取了一些。 当那冰凉粘稠的药膏被细致地、不容抗拒地涂抹在翼根红肿破损的伤口上时,洛兰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那感觉太过诡异!药膏带来的不是舒缓,而是一种刺骨的冰凉,瞬间渗透进皮肉,紧接着,一股灼烧般的热意从伤口深处猛地爆发出来!冰与火两重天般的奇异感受交织着剧烈的疼痛,冲击着他的感官,让他抑制不住地发出破碎的呻吟。 “嗯…疼…放开…”他徒劳地挣扎了一下,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濒临崩溃的软弱哭腔。 西里尔置若罔闻。他的指腹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道,按压着药膏,迫使那灼热的药力渗透得更深。动作依旧精准、冷静,没有丝毫多余的温柔,甚至带着一种强制性的、不容拒绝的意味。仿佛在给一件属于自己的、稍有损坏的珍贵物品进行必要的修复,过程如何痛苦,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洛兰被迫承受着这粗暴的“治疗”,身体在剧痛和那冰火交织的奇异感觉中不住地颤抖,冷汗浸湿了额发和后背的衣料。屈辱的泪水终于控制不住,从眼眶滑落,滚过苍白的脸颊,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他死死闭上眼睛,不再去看西里尔那张冷漠如神祇的脸,仿佛这样就能逃避一点现实。 不知过了多久,那折磨人的按压终于停止。新的、更轻薄的生物凝胶被涂抹上,接着是柔软透气的无菌敷料和固定带,动作依旧高效而冰冷。 处理完毕。西里尔松开了钳制洛兰手腕的手。 洛兰像被抽去了所有骨头,虚脱般地软倒在地上,急促地喘息着,身体还在微微发颤。断翼处被处理过的地方,灼热感依旧清晰,混合着残留的疼痛,提醒着他刚才经历的一切。 西里尔站起身,从托盘上拿起那块纯白色的丝帕。洛兰以为他又要擦拭触碰过自己的手指,屈辱地闭上了眼。然而,他听到的却是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 他睁开眼。 西里尔正用那块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自己沾了一点药膏的指尖。动作优雅而疏离。擦完后,他随手将丝帕丢进了托盘里,仿佛那是一件无用的垃圾。 他甚至没有再看地上的洛兰一眼,仿佛刚才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端起托盘,转身,走向门口。 “为什么…”一个极其沙哑、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响起,微弱得如同蚊蚋,却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不顾一切的质问。 西里尔的脚步在门口顿住。他没有回头。 洛兰撑起一点身体,仰着头,用那双盈满泪水、却燃烧着不屈火焰的金棕色眼眸,死死盯着那个冷漠的背影,用尽全身力气,将心底最深的疑惑和屈辱嘶吼出来:“为什么…买我回来?就为了…这样羞辱我吗?!” 西里尔的身影在门口的光影中停顿了片刻。空气仿佛凝固了。 几秒钟后,他微微侧过头。冰冷的侧脸线条在光影中显得更加锐利无情。他没有回答洛兰的问题,只是留下了一句比之前任何话语都更冰冷、更残酷的宣告,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砸在洛兰的心上: “安静待着。” “你的价值,由我定义。” 话音落下,他迈步离开。厚重的合金门再次无声滑拢、锁闭。 将洛兰,连同他未解的屈辱、身体的灼痛、和那句冰冷的宣判,再次彻底地、锁死在这座华丽的、名为“白鸦之巢”的囚笼之中。空气里,只剩下消毒药水的苦涩和银灰色药膏残留的、带着金属气息的冰冷灼热感,以及那无处不在的、属于西里尔·阿斯塔的冷冽雪松气息。 第4章 躯壳里的惊雷 西里尔·阿斯塔,不,现在占据这具躯壳的,是来自遥远蔚蓝星球、名叫林默的灵魂,几乎是逃离般地回到了位于“静滞堡垒”深处的书房。 沉重的合金门在他身后无声闭合,将那个亚雌压抑的啜泣和空气中残留的绝望彻底隔绝。书房内光线幽暗,只有巨大的落地窗外,帝都星永不熄灭的灯火如同流淌的冰冷星河,映照着他此刻苍白如纸的脸。 他背靠着冰冷的门板,仿佛被抽去了所有力气。昂贵丝质睡袍下的身体在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源于灵魂深处剧烈的震荡和几乎将他撕裂的惊骇。 刚才在“白鸦之巢”发生的一切,像一场荒诞而恐怖的噩梦,却又无比真实地烙印在他的感官里。 他记得自己原本应该躺在医院的值班室里,连续做了两台急诊手术后疲惫不堪地小憩。然后,就是一阵天旋地转的黑暗和窒息感。再睁眼,他就身处这个光怪陆离、科技感爆棚却又冰冷得令人窒息的陌生世界,占据了这个名叫“西里尔·阿斯塔”的、身份显赫得吓人的雄虫身体里。 大脑里像被强行塞进了一团混乱的毛线球。属于“西里尔·阿斯塔”的庞大记忆碎片——冰冷的家族训诫、复杂的政治博弈、对力量近乎偏执的掌控欲、以及对那个叫洛兰·瑟维尔的亚雌近乎漠视的“匹配品”态度——如同狂暴的潮水,冲击着他属于“林默”的、作为地球外科医生的核心认知:生命、平等、尊严、救死扶伤…… 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强大得可怕。当拍卖场的画面强制接入,看到那个蜷缩在展示台上、遍体鳞伤、尤其是右翼被残忍折断的亚雌时,一股源自西里尔骨髓深处的、冷酷的评估欲和绝对的占有欲瞬间攫取了他的行动。他甚至没来得及思考,属于西里尔的冰冷声音就已经报出了“一百万”的天价。随后,那股庞大的、属于S级雄虫的精神力,更是如同拥有独立意志的凶兽,在他完全陌生的状态下,霸道地完成了对那个脆弱灵魂的烙印!那烙印完成的瞬间,林默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洛兰精神图景里那灭顶的痛苦和绝望! 紧接着,就是那场发生在冰冷地板上的、粗暴的“治疗”。 林默(或者说,西里尔的身体)走向蜷缩在地的洛兰。靠近时,那股浓郁的血腥味、消毒水残留的刺鼻气息、以及亚雌身上特有的、混合着恐惧和绝望的微弱信息素(一种类似雨后凋零蔷薇的苦涩香气),如同实质的浪潮,狠狠冲击着林默作为医生的感官。他看到了那孩子苍白的脸上未干的泪痕,紧闭双眼时睫毛剧烈的颤抖,还有那被生物夹板固定着、却依旧显得无比凄惨的残破虫翼。 当他的手,在西里尔那冷酷意志的驱使下,精准地落在洛兰翼根折断的伤口处时—— 轰! 林默自己的灵魂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 指尖传来的触感是温热的、柔软的皮肤,覆盖着脆弱的骨骼连接处,下方是红肿发炎的创面。这触感,瞬间激活了他大脑深处属于外科医生林默的、无数次处理创伤的肌肉记忆和职业本能!消毒、清创、评估软组织损伤、判断骨骼愈合可能……一连串专业而清晰的流程指令,如同条件反射般在他意识中飞速闪过!这具身体原主那冰冷的评估和占有欲,与他灵魂里对“创伤”和“病人”的救治本能,发生了剧烈的、近乎撕裂灵魂的冲突! 他想停下来!想告诉地上那个瑟瑟发抖、如同惊弓之鸟的孩子:“别怕,我是医生!”想用最轻柔的动作处理那触目惊心的伤口! 然而,身体却像被另一个强大的意志彻底接管!属于西里尔·阿斯塔的冷漠精准,如同设定好的程序,冷酷地执行着每一个步骤。他(林默)只能像一个被囚禁在躯壳里的绝望旁观者,“看着”自己的手拿起冰冷的剪刀剪开夹板,“看着”自己用消毒棉球擦拭那敏感的伤口,引起洛兰痛苦的痉挛和闷哼,“看着”自己将那管带着金属寒意的药膏粗暴地按压进红肿的皮肉里,听着那孩子终于抑制不住的、破碎的呜咽…… 当洛兰用那双盈满泪水、却燃烧着不屈火焰的金棕色眼眸,死死盯着他(西里尔)的背影,嘶哑地质问“为什么买我回来?就为了这样羞辱我吗?!”时,林默的灵魂在躯壳里发出了无声的呐喊!他想转身!想解释!想道歉! 可最终从这具完美薄唇里吐出的,依旧是那句属于西里尔·阿斯塔的、冰冷残酷到极致的宣告: “安静待着。” “你的价值,由我定义。” 逃离“白鸦之巢”回到书房,林默(西里尔的身体)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剧烈地喘息着,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那不是身体的疲惫,而是灵魂激烈冲突后的虚脱。他抬起自己的手,那只刚刚触碰过洛兰伤口、修长、骨节分明、属于顶级掠食者的手,此刻在他眼中却陌生得可怕。 他踉跄地冲到书房角落那面巨大的落地镜前。 镜子里清晰地映出一个银灰色短发、五官俊美无俐如同神祇雕琢、冰蓝色眼眸深邃冰冷的男人。一身昂贵的深灰色丝绒睡袍,勾勒出挺拔而充满力量感的躯体。气质尊贵、冷漠、高高在上,如同掌控一切的帝王。 这不是他! 这不是林默!。 巨大的恐惧和荒谬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心脏,越收越紧。他猛地一拳砸在冰冷的镜面上!“砰!”一声闷响,镜面纹丝不动,指骨传来清晰的痛楚。 痛!真实的痛感! 这不是梦! 他……真的变成了这个叫西里尔·阿斯塔的、冷酷无情的虫族雄虫!还买下了一个被他(原主)视为物品、被他(林默)刚刚亲手“治疗”(伤害)过的、遍体鳞伤的亚雌! “呃啊——!”一声压抑到极致、混合着恐惧、愤怒和绝望的低吼,终于冲破了林默的喉咙,在空旷死寂的书房里回荡,却显得如此微弱和无力。 与此同时,“白鸦之巢”内。 洛兰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体因断翼处残留的、那冰火交织的奇异灼痛感而微微颤抖。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消毒药水的苦涩和那银灰色药膏冰冷的金属气息,以及……西里尔·阿斯塔那无处不在的、如同实质枷锁般的冷冽雪松信息素。 西里尔最后那句话——“安静待着。你的价值,由我定义。”——如同最恶毒的冰锥,反复穿刺着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 价值?由他定义? 所以,买他回来,就是为了在深夜里,像检查一件刚签收的货物一样,对他进行如此粗暴的“处理”?只是为了确保这件“昂贵的财产”不会因为伤口恶化而贬值?那眼神里的冰冷,动作里的毫无温度,还有那句宣判……都指向这个残酷的答案。 一股更深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寒意从心底升起,比地板的冰冷更甚百倍。他曾经对那个有着92%匹配度的S级雄虫,或许还存着一点点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源自本能的微弱希冀。但现在,那点微弱的火星,也被西里尔亲手、用最残酷的方式,彻底碾灭了。 他是物品。一件价值一百万星币、被烙印了所有权、被锁在华丽囚笼里的、残缺的物品。他的痛苦,他的屈辱,他的眼泪,在那个男人眼中,恐怕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激起。 巨大的疲惫和绝望如同沉重的铅块,拖拽着他沉向黑暗的深渊。身体的疼痛、饥饿和干渴依旧在折磨着他,但此刻,这些生理上的痛苦似乎都变得遥远而模糊。只剩下灵魂深处那一片被彻底冰封的、死寂的荒原。 他缓缓地、艰难地挪动着虚脱的身体,不再蜷缩,而是以一种近乎放弃的姿态,仰面躺倒在冰冷光滑的地板上。浅金色的发丝凌乱地铺散开,金棕色的眼眸空洞地望着那巨大落地窗外,遥远而虚假的星河灯火。 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滚入鬓角,留下冰冷的湿痕。 他像一只被彻底折断翅膀、遗弃在冰雪荒原的鸟儿,连悲鸣的力气都已失去。在这座名为“白鸦之巢”的囚笼里,等待着那个冷酷主人,对他“价值”的最终宣判。空气里那冷冽的雪松气息,如同无形的裹尸布,将他温柔地、窒息地包裹。 第5章 高烧的囚鸟 医疗机器人冰冷的扫描光束在洛兰身上移动,发出细微的嗡鸣。那代表着“高热”、“感染”、“脱水”和“精神力极度不稳定”的刺目红光,在西里尔(林默)冰蓝色的瞳孔里疯狂闪烁,像无声的警报,狠狠敲打着林默的灵魂。 果然……感染了!而且情况比预想的更糟!林默的心猛地沉了下去。那些拍卖场的污秽环境,粗暴的消毒,还有……还有他(西里尔身体)昨晚那场带着评估意味的、毫无温度可言的“处理”,都是压垮骆驼的稻草!洛兰的身体本就虚弱到极限,像一根绷紧到极致的弦,此刻终于彻底崩断了。 “注射广谱抗感染纳米制剂,剂量Alpha-3。”林默(西里尔)的声音响起,依旧是那种惯常的、不带起伏的冰冷命令口吻。这具身体的肌肉记忆和语言习惯强大得可怕,即使灵魂在惊涛骇浪中挣扎,出口的话语依然精准而冷漠,如同设定好的程序。 “是,阁下。”医疗机器人迅速执行。一支细小的针剂无声地刺入洛兰手臂的静脉,透明的液体缓缓推入。 林默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宽大的床上,洛兰显得更加瘦小脆弱,像一片被暴风雨摧残后即将凋零的叶子。苍白的脸上是不正常的潮红,眉头痛苦地紧蹙着,长长的睫毛被生理性的泪水濡湿,黏在眼睑下,随着急促而困难的呼吸微微颤动。原本浅金色的发丝被冷汗浸透,凌乱地贴在额角和颈侧。那只被重新处理过的残翼,此刻在无意识中也无法安稳,微微痉挛着,带动着包裹的敷料边缘渗出一点刺目的淡黄色组织液——感染加剧的征兆。 最让林默(灵魂)揪心的是洛兰那细微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呻吟。每一次艰难的吸气都带着灼热的痛苦气息,破碎的呜咽从紧咬的唇缝间断断续续溢出。即使在昏迷的高热中,那份深植骨髓的倔强和痛苦也未曾消散。 退烧!必须尽快物理降温!林默作为医生的本能在他灵魂深处疯狂呐喊。这具身体的原主西里尔·阿斯塔,恐怕从未想过要亲力亲为照顾一个“低贱”的亚雌,哪怕这是他买回来的财产。但林默不能等!高烧持续下去,对洛兰本就脆弱的神经和身体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准备冰敷袋和生理盐水擦拭。”林默(西里尔)再次下令,声音依旧平稳无波,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短短一句话背后,是灵魂与身体本能多么剧烈的角力。他必须借助命令机器人的方式,来“合理化”接下来的行为。 机器人很快取来了柔软的冰敷袋和温热的生理盐水毛巾。 林默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掉这具身体深处传来的、对“触碰低等生物”的微妙排斥感。他伸出手——那只昨晚还带着冷酷评估意味触碰过洛兰伤处的手——这一次,他的目标是洛兰滚烫的额头。 指尖即将触碰到那片灼热皮肤的瞬间,林默的灵魂清晰地感受到这具雄虫躯体的僵硬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抵触。仿佛在触碰什么不该触碰的禁忌。他强行压下这股源自“西里尔”本能的抗拒,指尖终于落在了洛兰的额头上。 好烫!那温度高得惊人,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林默的心狠狠一抽。他迅速拿起冰敷袋,用一层柔软的薄布包裹好,小心翼翼地、轻轻地覆在洛兰滚烫的额头上。 “嗯……”昏迷中的洛兰似乎感受到突如其来的冰凉刺激,发出一声模糊的呻吟,身体无意识地瑟缩了一下,似乎想躲避这突如其来的刺激。但他太虚弱了,连躲避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被动地承受。 林默的心也跟着那声微弱的呻吟揪紧了。他放轻了动作,用指腹隔着薄布,极其轻柔地调整着冰敷袋的位置,避免压迫到任何地方。这个动作,与他昨晚那带着强制性的按压伤口,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对比。幸好,洛兰在昏迷中,无法察觉这动作里细微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改变。 接着,他拿起温热的生理盐水毛巾。这一次,他的手伸向洛兰布满冷汗的脖颈。当温热的毛巾轻轻擦拭过那纤细脆弱的颈侧皮肤时,林默能清晰地感觉到指下肌肤的灼热和脉搏的急促跳动。洛兰的身体似乎对这温热的触感反应更强烈些,喉间又溢出一声更清晰的呜咽,头微微偏向毛巾的方向,仿佛在无意识中寻求着那一点点温和的慰藉。 林默的动作顿了顿。他看着洛兰在高热中无意识露出的、近乎依赖的小动作,心脏某个角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捏了一下,泛起一阵陌生的酸涩。这感觉……不属于西里尔·阿斯塔。这是林默的灵魂,在为一个陌生世界里的、饱受苦难的生命而疼痛。 他继续动作,用毛巾轻柔地擦拭着洛兰的脖颈、耳后、手臂内侧。每一次擦拭,他都全神贯注,感受着指尖下肌肤温度的变化,同时还要压制着这具身体本能里那种居高临下的疏离感。他尽量让自己的动作看起来只是“主人”在确保“财产”不会因高热而彻底损毁的“必要维护”,而非一个医生发自内心的救治。 擦拭到手腕时,林默的目光落在了洛兰掌心那些深深浅浅的、被他自己指甲掐出的月牙形血痕上。有些是新伤,边缘红肿;有些是旧痕,颜色暗沉。这些无声的伤痕,像一把把刀子,刺向林默的灵魂。他仿佛能看到这个倔强的少年,在无数个绝望屈辱的时刻,是如何死死咬着牙,用这种近乎自残的方式,维持着最后一点清醒和尊严。 林默擦拭的动作变得更加轻柔,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伤痕,仿佛在对待一件极其易碎的珍宝。这个细微的温柔,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时间在无声的照料中流逝。冰敷袋更换了几次,生理盐水也换了几盆。林默(西里尔)高大的身影一直守在床边,重复着这些对西里尔·阿斯塔而言绝对“有**份”的动作。书房里那份堆积如山、关乎帝国命脉的文件,此刻早已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渐渐地,洛兰急促的呼吸似乎平缓了一些,紧蹙的眉头也略微舒展。虽然体温依旧很高,但那种濒临崩溃的灼热感似乎被暂时遏制住了。他不再发出痛苦的呜咽,只是沉沉地昏睡着,偶尔会因为冰敷的刺激或擦拭的触感而微微动一下。 林默终于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他直起身,活动了一下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有些僵硬的脖颈。目光落在洛兰依旧泛着不正常红晕、却比之前平静了许多的睡颜上。 就在这时,他灵魂深处,属于“西里尔·阿斯塔”的冰冷记忆碎片,如同蛰伏的毒蛇,猛地窜了出来: ‘亚雌……工具……匹配品……维护财产是职责……无需投入多余情感……他们的眼泪和痛苦,只是试图操控雄虫的拙劣表演……’ 这冰冷的、充满蔑视的意念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冲散了林默刚刚升起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名为“怜惜”的暖意。他冰蓝色的瞳孔骤然收缩,俊美的脸上瞬间覆盖上一层更深的、属于西里尔·阿斯塔的寒霜。 他猛地收回还停留在半空、准备替洛兰拢一拢被角的手。指尖仿佛被那无形的记忆碎片灼伤。 林默(灵魂)看着自己收回的手,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恐惧再次攫住了他。他刚刚在做什么?他竟然……对这个被“自己”烙印、囚禁、伤害过的亚雌,产生了……一丝怜悯? 在这具属于西里尔·阿斯塔的躯壳里,他林默的灵魂,究竟是掌控者,还是另一个……更深层的囚徒?他厌恶着西里尔的冷酷,却又被迫成为施暴者;他本能地想要救治洛兰,却无时无刻不被原主那冰冷的意志和记忆所侵蚀、所警告。 他退后一步,远离了那张大床,远离了那个在病痛中沉睡的少年。冰冷的眸光扫过洛兰平静了一些的睡颜,最终定格在那只裹着敷料的残翼上。 价值……由他定义。 但现在,连他自己(林默),都无法定义自己在这具躯壳里,在这扭曲的关系中,究竟是谁。 他转身,不再看床上的人,迈着西里尔·阿斯塔特有的、冰冷而决绝的步伐,离开了“白鸦之巢”。厚重的合金门在他身后无声关闭,将高热的囚鸟与灵魂的囚徒,再次隔绝在两个世界。 只是这一次,空气中残留的,除了冷冽的雪松气息,似乎还多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来自生理盐水毛巾的、温热的湿意,以及……一丝灵魂深处挣扎未熄的余温。 第6章 苏醒于囚笼的灰烬 意识如同沉溺在滚烫的泥沼里,每一次挣扎都耗尽力气,却只是更深地陷落。疼痛是永恒的底色,断翼处像被无数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的灼痛。喉咙干裂,每一次吞咽都如同咽下砂砾。更深处,是精神图景里那个冰冷的荆棘银狼烙印,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像沉重的巨石压在灵魂之上,提醒着他彻底的归属和屈辱。 然后,一丝凉意。 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如同黑暗深渊里投入的一粒星芒。它落在滚烫的额头上,带来瞬间的、令人战栗的舒缓。紧接着,是温热的、湿润的触感,轻柔地滑过脖颈和手臂的皮肤,带走黏腻的汗水和灼热,留下一片短暂而珍贵的清凉。 洛兰在混沌的痛苦中本能地追逐着这丝凉意和温热,像濒死的沙漠旅人渴求甘泉。他无意识地发出一声微弱的喟叹,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倾向那带来慰藉的源头。那感觉……很陌生。没有拍卖场看守的粗暴,没有机械臂的冰冷,也没有……昨夜西里尔那带着评估和强制意味的触碰。它很轻,很……小心?甚至……在擦拭到他手腕时,刻意避开了那些他自己掐出的伤痕…… 不,一定是错觉。是烧糊涂了产生的幻觉。在这座名为“白鸦之巢”的冰冷囚笼里,在这个将他视为“财产”的冷酷雄主掌控下,怎么可能会有“小心”和“避让”?一定是高烧扭曲了感官。 意识在冰与火的夹缝中沉沉浮浮,那断断续续的清凉和温热似乎持续了很久,像一双无形的手,笨拙却执着地试图将他从灼热的地狱边缘拉回。最终,滚烫的泥沼似乎退去了一些,沉重的眼皮终于有了一丝掀开的力气。 视野先是模糊一片,只有一片单调的、令人绝望的灰白色天花板。然后,光线刺入,带来微微的刺痛感。他费力地眨了眨眼,涣散的金棕色瞳孔渐渐聚焦。 依旧是那个巨大、空旷、冰冷的房间。巨大的落地窗外,帝都星虚假的星河依旧在流淌,遥远而冷漠。空气里,那冷冽的雪松信息素依旧无处不在,如同无形的枷锁,宣告着主人的存在。 他还在这里。西里尔·阿斯塔的囚笼里。 身体沉重得像灌了铅,每一块骨头都酸痛无比。喉咙干渴得冒烟,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痛感。断翼处的疼痛虽然比高烧时缓和了一些,但依旧清晰而顽固地存在着,伴随着一种奇异的、深层的……麻痒感?他下意识地想动一动,却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异常艰难。昨夜被粗暴处理的记忆瞬间回笼,西里尔冰冷的眼神、评估的触碰、按压伤口时的剧痛……屈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刚因退烧而获得的一丝清明。 就在这时,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猛地涌上喉头! “呃……咳!咳咳!”洛兰控制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身体因这突如其来的痉挛而痛苦地蜷缩,牵动了断翼和全身的酸痛,冷汗瞬间又浸透了单薄的衣料。咳嗽撕扯着干裂的喉咙,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滴。”一声轻微的电子音响起。 洛兰的咳嗽被恐惧瞬间扼住,他惊恐地望向声音来源——门边那个不起眼的银色按钮。它自己亮了?不,是…… 厚重的合金门无声滑开。 西里尔·阿斯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依旧穿着那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立领常服,银灰色的短发一丝不苟,冰蓝色的眼眸如同两片亘古不化的寒冰,精准地、毫无温度地落在了因咳嗽而蜷缩在床上、狼狈不堪的洛兰身上。 洛兰的心脏瞬间被恐惧攥紧,几乎停止了跳动。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金棕色的瞳孔里充满了惊惶和绝望。他又来了!是来检查他的“财产”在高烧后是否贬值了吗?还是……因为他刚才痛苦的咳嗽扰了清净,来施加惩罚? 西里尔迈步走了进来,步伐沉稳而冰冷,带着迫人的压力。他没有说话,只是走到床边。洛兰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股冷冽的雪松气息,混合着一种……极淡的、类似消毒水和某种金属药剂的冰冷味道。 他俯视着洛兰,目光扫过他因咳嗽而泛红的脸颊、被冷汗濡湿的额发、以及微微起伏的、带着痛苦气息的胸膛。冰蓝色的眼底,依旧是深不见底的漠然。 洛兰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预料中的冰冷审视或斥责。他甚至在精神图景里感受到了那个荆棘银狼烙印的微微悸动,仿佛在呼应着主人的到来,带来更深的精神压迫。 然而,预想中的冰冷话语或触碰并未落下。 他听到一声极其轻微的、似乎是……压抑的吸气声?很轻,很快,快到让洛兰怀疑是自己的幻觉。 接着,是极其细微的脚步声走向一旁。洛兰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睁开一条眼缝。 他看到西里尔走到了房间角落一个他未曾注意到的、类似小型保鲜柜的设备前。银灰色的金属柜门无声滑开,冷气溢出。西里尔从里面取出了一支……透明的、封装在无菌软管里的营养液?那是最基础的、用于维持生命体征的流质食物,无色无味,像水一样寡淡。 西里尔拿着那支营养液走了回来,停在床边。他依旧面无表情,冰蓝色的眼眸低垂,看着手中的软管,仿佛在确认着什么。然后,他伸出手—— 不是递给洛兰,而是精准地捏住了洛兰的下颌! 冰冷的手指触碰到皮肤的瞬间,洛兰浑身猛地一颤,如同被毒蛇咬中!巨大的恐惧和抗拒让他本能地想要挣扎,但西里尔的手指如同冰冷的铁钳,力道不容置疑地固定住了他的脸颊,迫使他微微仰头,张开干裂的嘴唇。 屈辱感瞬间冲垮了所有!比拍卖台上被剥去衣衫更甚!比昨夜被检查伤口更甚!这完全是一种……对待无法自理的低等生物的喂食方式!洛兰的金棕色眼眸瞬间蒙上了一层绝望的水光,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唔……唔……”的抗拒呜咽。 西里尔仿佛完全没有感受到他的抗拒和痛苦,另一只手熟练地拧开营养液的封口,将细长的管口不由分说地塞进了洛兰被迫张开的嘴里! 冰冷的、寡淡无味的液体瞬间涌入干渴灼痛的喉咙。洛兰被呛了一下,剧烈地咳嗽起来,营养液顺着嘴角狼狈地溢出一些。但西里尔的手如同磐石般稳固,捏着他下颌的手甚至微微用力,迫使他无法闭嘴,只能被动地、屈辱地吞咽着那维持生命的液体。 泪水终于无法抑制,汹涌而出,混合着嘴角溢出的营养液,滑落下颌,滴落在冰冷的丝绒床单上。洛兰不再挣扎,身体因为极度的屈辱和无力而剧烈颤抖着,像秋风中最后一片枯叶。他被迫仰着头,金棕色的眼眸空洞地望着天花板,里面所有的光,在这一刻,似乎都熄灭了。只剩下冰冷的灰烬。 价值……由他定义。 原来,他的价值,就是像这样,被捏着下颌,灌下维持最低生存所需的冰冷液体。 喂食的过程并不长。一支营养液很快见底。西里尔抽回管口,松开了钳制洛兰下颌的手。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仿佛完成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财产维护”工作。 他冰蓝色的目光扫过洛兰布满泪痕、一片死寂的脸,最后落在他嘴角残留的一点水渍上。他再次掏出一方纯白的丝帕——和昨夜那块一模一样。 这一次,他没有擦拭自己的手指。 而是用那方冰冷的丝帕,极其随意地、带着一种擦拭物品表面污渍般的动作,在洛兰的嘴角用力抹了一下,拭去了那点水渍和泪痕混合的痕迹。动作毫无温柔可言,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做完这一切,西里尔将丝帕随手丢弃在床头柜上,仿佛那是一件无用的垃圾。他没有再看洛兰一眼,转身,迈着冰冷决绝的步伐,离开了房间。 厚重的合金门再次无声关闭、锁死。 将洛兰,连同他嘴角被擦拭的刺痛感、喉咙里残留的冰冷寡淡、以及灵魂深处彻底熄灭的灰烬,再次彻底地、锁死在这座华丽的囚笼之中。空气里,雪松的气息浓郁得令人窒息,床头柜上那块被丢弃的、沾染了泪痕和营养液的纯白丝帕,像一个小小的、冰冷的墓碑,无声地嘲笑着他存在的全部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