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灯倒计时》 第1章 无声的计时 沈夜的指尖在老旧的木门上停顿了三秒,指腹碾过门板上一道深褐色的划痕——像极了某种钝器反复摩擦的痕迹。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腥气,在暮色四合的楼道里发酵成令人窒息的粘稠。 “确定是这儿?”洛白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他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门牌上“404”的字样,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手提箱的拉杆。箱子里是他刚从法医中心带回来的报告,油墨味还没散尽,却压不住这栋老楼里阴魂不散的腐朽气息。 沈夜没说话,只是抬手推开了虚掩的门。门轴发出“吱呀”一声惨叫,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屋内没有开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最后一点天光,勉强勾勒出家具的轮廓——一张掉漆的红木圆桌,十二把同样斑驳的椅子,桌布是暗紫色的,边缘绣着繁复却诡异的花纹,在昏暗中像某种爬行动物的鳞片。 “奇门遁甲里,‘景门’宜见贵人,忌阴私之事。”沈夜的声音在空旷的屋子里响起,带着点回音,“但这里被人改了格局,景门变死门,十二地支对应十二位,现在……”他顿了顿,指尖在空气中虚点,“缺了两个。” 洛白的呼吸顿了一下。他知道沈夜在说什么。这栋楼里半个月内死了两个人,一个是退休的老教授,死在自己的书房里,门窗反锁,死因是窒息,却找不到任何机械性损伤的痕迹;另一个是刚搬来的年轻女孩,在浴室里被发现,全身皮肤完好,内脏却像是被某种东西啃噬过一样,法医报告上写着“死因不明”。 就在这时,墙上的老式挂钟突然“当”地响了一声,时针正好指向七点。几乎是钟声落下的瞬间,窗外最后一点天光彻底消失了,像是被人用黑布捂住了眼睛。 “天黑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像是贴着耳朵在说,“请悄悄闭上你的眼睛。” 洛白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下意识地就要抬头去寻找声音的来源,却被沈夜一把按住了肩膀。沈夜的手指很凉,力道却很稳,带着一种让人莫名安心的力量。 “别睁眼。”沈夜的声音压得很低,就在他耳边,“数到一之前,谁睁眼谁就输了。” 洛白屏住呼吸,听话地闭上了眼睛。黑暗瞬间涌了上来,带着潮湿的寒意,钻进衣领里。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擂鼓一样,还有沈夜的呼吸,很轻,却很稳,就在他身边不到半米的地方。 “3——”那个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像是从圆桌的方向传来。 洛白的指尖开始发凉。他能感觉到空气里有什么东西在动,不是风,而是某种有实体的存在,带着黏腻的触感,擦过他的脚踝。 “2——”声音更近了,像是在他和沈夜之间。 沈夜的手稍微收紧了些,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过来,成了黑暗中唯一的支点。洛白忽然想起第一次见沈夜的场景,也是在一个这样阴冷的雨天,对方穿着黑色的风衣,站在警戒线外,看着法医车把尸体运走,眼神里没有悲伤,只有一种洞察一切的冷静。那时他还觉得这人冷漠得可怕,直到后来才知道,那份冷静背后,是能看透阴阳的眼睛。 “1——” 最后一个数字落下的瞬间,“啪”的一声,头顶的吊灯突然灭了。不是渐变,是骤然陷入彻底的黑暗,连一丝微光都没有。 洛白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能感觉到沈夜的肩膀微微动了一下,似乎在戒备着什么。周围死一般的寂静,连挂钟的滴答声都消失了,只有自己和沈夜的呼吸声,在黑暗中交织。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秒,也许是一分钟,那个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一种近乎戏谑的笑意:“灯灭了。” “存活人数。” “100……” 洛白的瞳孔猛地收缩。100?这栋楼里加上他和沈夜,也绝不会超过二十个人。 “……98。” 最后那个数字落下时,洛白清楚地听到了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紧接着,是椅子被推开的声音,有人在跑,脚步声慌乱而急促,却在跑出没几步后,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短促的惨叫,然后彻底归于寂静。 沈夜按住他肩膀的手松开了,转而握住了他的手腕。他的指尖依然很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拉着他往前走。 “可以睁眼了。”沈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洛白缓缓睁开眼睛。吊灯不知何时又亮了,惨白的光线照亮了整个房间。圆桌旁的椅子上,不知何时坐满了人,十二把椅子,不多不少,正好坐满。他们都低着头,看不清脸,只有穿着各异的背影,一动不动,像十二尊僵硬的雕塑。 而在房间的角落里,多了两具尸体。 一具是穿着睡衣的老太太,正是住在三楼的张婆婆,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瞳孔涣散,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嘴角却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另一具……洛白的呼吸猛地一滞。是住在对门的那个男人,昨天还和他打过招呼,此刻却倒在地上,脖子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地上没有血迹,只有一摊深色的水渍,散发着和之前闻到的一样的铁锈腥气。 沈夜的目光扫过那两具尸体,又看向圆桌旁的十二个人,最后落在墙上的挂钟上。挂钟的指针停在了七点零一分,而在钟面的玻璃上,不知何时多了两个用血写的数字——98。 “他们不是人。”沈夜的声音冷得像冰,“是‘替身’。” 洛白猛地转头看向他,正好对上沈夜的眼睛。沈夜的瞳孔很深,在惨白的灯光下,眼尾似乎有淡淡的青色纹路,那是奇门遁甲的术士特有的印记,能看破虚妄,直抵本质。 “那我们……”洛白的声音有些发颤。 “我们是‘活人’。”沈夜转过头,目光落在他脸上,眼神里带着一种洛白从未见过的认真,“至少现在是。”他顿了顿,伸手替洛白理了理被冷汗打湿的额发,指尖的凉意让洛白打了个激灵,却奇异地镇定了下来。 “从现在起,别离开我身边。”沈夜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句承诺,“下一次灯灭之前,我们得找到那两个‘空缺’。” 洛白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底映出的自己的影子,突然觉得,也许这栋被死亡笼罩的老楼里,并不全是绝望。至少,他不是一个人。 而那张暗紫色的桌布上,不知何时多了两杯冒着热气的茶,茶杯旁放着两张纸条,上面用同样的字迹写着: “游戏,才刚刚开始。” 第2章 替身的凝视 洛白的指尖还残留着沈夜触碰过的凉意,他盯着地上两具尸体,胃里一阵翻搅。张婆婆嘴角那抹诡异的微笑像针一样扎进眼里——那不是死亡的恐惧,更像是一种……解脱? “替身为什么会是他们?”洛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法医的职业本能压过了生理不适,“这两个人,和之前死的老教授、女孩有联系吗?” 沈夜没回答,他正绕着圆桌踱步,目光扫过那些低垂着头的“人”。他们的坐姿僵硬得如同蜡像,衣服上沾染着不同程度的污渍,有一个穿着学生制服的身影,袖口还沾着半干涸的暗红,像极了老教授死时书房里打翻的墨水。 “奇门遁甲中,‘值符’随节气轮转,当值者掌生杀。”沈夜停在穿学生制服的“替身”身后,指尖几乎要碰到对方的头发,“但这里的替身,是按‘死亡顺序’排的。老教授是第一个,他的替身该坐在子位。”他指向圆桌正北的位置,那里的椅子空着。 洛白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果然,十二把椅子里,正北和正东的位置是空的。正东……他想起那个死在浴室的女孩,她的公寓就在东边的单元。 “所以刚才消失的两个名额,对应的就是这两个空位?”洛白的声音发紧,“可存活人数一开始是100,这又怎么解释?” 沈夜转过身,目光落在洛白手里的手提箱上:“箱子里的报告,能给我看看吗?” 洛白连忙打开箱子,把女孩的尸检报告递过去。沈夜没戴手套,指尖直接按在报告纸的边缘,纸张簌簌发颤。当看到“内脏缺失部分呈规则圆形,边缘光滑如切割”时,他的眉峰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不是啃噬,是剥离。”沈夜抬眼看向洛白,眼底的青色纹路似乎深了些,“像用圆规画出来的一样,精准得可怕。” 洛白的心沉了下去。他做了十年法医,从没见过这样的痕迹。更诡异的是,女孩的皮肤和肌肉层完好无损,连毛细血管都没有破裂,仿佛那些内脏是自己凭空消失的。 就在这时,桌上的茶杯突然冒出一阵白烟,不是热气,是带着腥气的灰雾。洛白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却撞进一个微凉的怀抱里。沈夜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后,手臂环过他的腰,将他往旁边带了半步。 “别碰桌上的东西。”沈夜的呼吸落在他颈侧,带着草木的清苦气,“那是‘饵’。” 洛白的脸颊瞬间发烫,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沈夜手臂的力度,不算紧,却带着不容挣脱的保护意味。他想挣开,脚下却像被钉住了一样,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灰雾吸引——雾气里渐渐浮现出画面,是老教授死时的书房,门窗紧闭,一个黑影正弯腰看着书桌,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在纸上写写画画。 “那是……”洛白的声音发颤。 “六甲遁仪。”沈夜的声音冷了下来,“有人在借死人的手布阵。” 灰雾散去时,桌上的纸条突然变了样子。原本“游戏才刚刚开始”的字迹消失了,换成了一行新的字:“找到藏在影子里的眼睛,在午夜前。” “影子里的眼睛?”洛白皱眉,“什么意思?” 沈夜没说话,他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的窗帘。窗外一片漆黑,连对面楼房的灯光都消失了,像是整个世界都被这栋老楼的黑暗吞噬了。月光不知何时被乌云遮住,只有路灯的光晕在远处晕开一团模糊的黄,却照不进这栋楼的任何一扇窗。 “奇门遁甲分八门九宫,九宫对应八卦,而八卦……”沈夜的指尖在窗玻璃上划过,留下一道白雾组成的弧线,“藏于万物之影。” 洛白忽然想起老教授书房的照片,墙上挂着一幅《八卦方位图》,其中“离卦”的位置被人用红笔圈了起来。离卦属火,象征光明,也象征……眼睛。 “老教授的书房!”洛白猛地抬头,“他的书房里有离卦!” 沈夜的眼神动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他能反应这么快,嘴角几不可查地勾起一点弧度:“法医的观察力,比我想的要敏锐。” 洛白的心跳又乱了半拍。他第一次发现,沈夜笑起来的时候,眼底的青纹会变浅,像被月光洗过一样,少了些疏离,多了点……柔和? “走吧。”沈夜转身往门口走,步伐轻快了些,“去看看老教授的影子里,藏着什么宝贝。” 洛白连忙跟上,路过圆桌时,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那些替身。不知何时,他们抬起了头。 十二张脸,全都没有五官。 只有一片光滑的、泛着蜡光的皮肤,在惨白的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而在他们本该是眼睛的位置,各有一个黑洞,深不见底,正死死地“盯”着他和沈夜的背影。 洛白的后背瞬间爬满了冷汗,他加快脚步追上沈夜,几乎是贴着对方的胳膊走。沈夜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安,侧过头看了他一眼:“怕了?” “没……”洛白嘴硬,声音却在发虚。 沈夜忽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铜钱,塞进他手里。铜钱很旧,边缘磨得光滑,正面是“乾隆通宝”,背面却刻着一个小小的“遁”字。 “奇门遁甲里,‘遁’为隐,可避凶煞。”沈夜的指尖裹着他的手指,将铜钱按在他掌心,“握紧了,替身就不敢靠近你。” 他的掌心很暖,和指尖的凉不一样,像揣着一颗小小的太阳。洛白看着两人交叠的手,突然觉得那些没有五官的脸也没那么可怕了。 走到三楼老教授家门口时,洛白发现门是虚掩的,和他们刚才进404房间时一模一样。门轴同样发出“吱呀”的惨叫,只是这次,洛白清晰地听到,那声音里夹杂着细碎的、像是指甲刮擦门板的动静。 书房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墨水味,比他上次来勘查时重了十倍。桌上的台灯亮着,光线昏黄,正好照在那幅《八卦方位图》上。离卦的位置,红笔圈住的地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孔,像被人用锥子扎出来的。 “找到了。”沈夜走到图前,指尖敲了敲那个小孔,“眼睛,就在这儿。” 他伸手去抠那个小孔,指尖刚碰到纸,整个房间的灯光突然开始闪烁。黄白交替的光线里,洛白看到墙上投下无数扭曲的影子——不是他和沈夜的,是那些没有五官的替身,他们不知何时跟了过来,正贴在书房的门上,影子透过门缝钻进来,像一条条黑色的蛇。 “3——” 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就在书房里,像是从台灯里发出来的。 洛白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下意识地抓住沈夜的衣角。 “2——” 沈夜的动作没停,他用指甲抠开那个小孔,里面露出一点金属的反光。 “1——” “灯灭了!” “啪!” 台灯彻底熄灭,整个书房陷入黑暗。洛白只觉得手心一凉,沈夜塞给他的铜钱不知掉在了哪里。紧接着,他感觉到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他的脚踝,不是沈夜的。 “沈夜!”他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恐慌。 “别动!”沈夜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急促。 洛白能听到金属摩擦的声音,还有沈夜压抑的闷哼。然后,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带着他往前跑。他踉跄着跟上,脚踝上的冰凉触感却越来越清晰,像有什么东西正顺着腿往上爬。 “存活人数!”沙哑的声音在身后狂笑,“98……97!” 洛白的头皮一阵发麻。97?谁没了? 跑出老教授家时,沈夜突然停下来,将什么东西塞进他怀里,然后猛地把他往楼梯口推:“拿着这个,去404等我!” 洛白踉跄着站稳,怀里的东西是温热的,像块小小的烙铁。他想回头,却被沈夜按住了后脑勺:“听话,我马上回来。” 沈夜的手指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他的眼神在楼道昏暗的灯光下亮得惊人,像暗夜里的星。洛白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转身往四楼跑。 跑到404门口时,他回头看了一眼。沈夜的身影被书房门口涌出来的黑影吞没了,只留下一点挣扎的微光,像风中残烛。 怀里的东西还在发烫,洛白低头一看,是一块碎镜片,上面沾着点暗红的血迹。镜片里映出他的脸,脸色惨白,眼底却有着自己都没发现的焦急。 他握紧镜片,推开门走进404。圆桌旁的替身少了一个,正东的位置空了出来。 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向九点。 离午夜,还有三个小时。 存活人数,变成了97。 第3章 血镜和虚实门 404房间的空气比离开时更冷了。洛白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怀里的碎镜片还在发烫,边缘的血迹晕开一小片,在昏暗的光线下像朵诡异的花。 他低头看着镜片,里面除了自己苍白的脸,还映出圆桌旁的十一个替身。他们依然维持着僵硬的坐姿,只是少了的那个“空位”旁,不知何时多了一摊水渍,和之前看到的铁锈腥气一模一样。 “97……”洛白低声重复着这个数字,指尖发凉。沈夜让他在这里等,可他心里像被猫爪挠着,每一秒都格外漫长。刚才书房里的闷哼到底是怎么回事?沈夜拿到的“眼睛”又是什么? 就在这时,镜片突然闪过一丝红光。洛白愣了一下,凑近细看,发现镜片边缘的血迹不知何时连成了一道细线,像某种符号。更诡异的是,镜片里映出的圆桌旁,本该空着的正东位置,赫然坐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和死在浴室里的女孩一样的白色连衣裙,长发垂落,遮住了脸。 洛白猛地抬头看向圆桌,正东的位置明明是空的!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响起,是沈夜之前说过的话,“奇门遁甲中,‘杜门’主隐藏,能障人耳目,显假隐真。” 他握紧镜片,再次看向镜面。这次看得更清了——穿白裙的女孩正缓缓抬起头,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两个黑洞,可黑洞深处,却映出一点微弱的光,像远处的星。 那光……洛白的心跳漏了一拍。和沈夜眼底的青纹在灯光下的光泽,很像。 “吱呀——” 身后的门突然被推开,洛白吓得几乎跳起来,回头却看到沈夜站在门口。他的头发有些凌乱,嘴角沾着点血迹,左手捂着右臂,指缝间有暗红渗出。 “你受伤了!”洛白立刻爬起来冲过去,想掀开他的袖子查看,却被沈夜按住了手。 “小伤。”沈夜的声音有点哑,目光落在他怀里的镜片上,“看来你找到用法了。” 洛白这才反应过来,把镜片递给他:“这到底是什么?刚才我在里面看到……” “是离卦对应的‘血镜’。”沈夜接过镜片,用没受伤的手摩挲着边缘的血迹符号,“老教授不是死于窒息,是被这东西吸走了魂魄。那个女孩的内脏,也是被它‘看’没的。” 他顿了顿,将镜片举到灯光下。镜片里的红光更盛,隐约能看到无数细小的黑影在蠕动,像被困住的虫豸。 “这镜子能照出替身的真身,也能……”沈夜的声音沉了下去,“让活人变成替身。” 洛白的呼吸一窒。他想起刚才在镜片里看到的白裙女孩,又想起沈夜嘴角的血迹,突然明白了什么:“你刚才在书房……” “把它从卦象里取出来了。”沈夜轻描淡写地带过,转而看向他,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暖意,“看来我的铜钱没白给,至少你没变成97。” 洛白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空空如也,那枚“乾隆通宝”早就不见了。他的脸瞬间涨红,不知是后怕还是别的什么,只能讷讷地说:“我……我没注意掉在哪儿了。” “掉了才好。”沈夜笑了笑,抬手替他拂去肩上的灰尘,指尖擦过颈侧时,洛白缩了一下,却没躲开,“铜钱替你挡了一下替身的阴气,现在大概在哪个角落化成灰了。” 他的语气轻松,洛白却觉得心里沉甸甸的。他看着沈夜右臂渗出的血迹,突然想起刚才被推出来时,沈夜按住他后脑勺的力度——那不是强硬,是保护。 “让我看看你的伤。”洛白坚持着,伸手去掀他的袖子。这次沈夜没拦着。 袖子底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蜿蜒在手臂上,边缘不是利器造成的平整,而是像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撕开的,皮肉外翻,泛着不正常的青黑。 “是替身抓的。”沈夜解释道,“它们怕血镜,却更想把拿血镜的人变成同类。” 洛白从手提箱里翻出急救包,酒精棉刚碰到伤口,沈夜就皱了皱眉,却没吭声。洛白的动作放得更轻了,指尖微微发颤:“你刚才为什么不跟我一起走?” “因为血镜离开卦象会引来更多替身。”沈夜看着他低头包扎的样子,灯光落在他纤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我得把它们引开。”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不能让你拿着这东西单独面对危险。” 洛白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抬起头,正好对上沈夜的眼睛。那双总是带着疏离和冷静的眼睛里,此刻清晰地映着他的影子,还有一丝……他不敢深究的在意。 “滴答,滴答。”墙上的挂钟突然又开始走动,打破了房间里微妙的沉默。时针指向十点,离午夜还有两个小时。 “对了,刚才少的是谁?”洛白连忙转移话题,心跳快得像要撞碎肋骨。 沈夜的目光转向圆桌旁的空位:“住在二楼的那个画家。” 洛白想起那个总是戴着贝雷帽、沉默寡言的男人,上周还看到他在楼下写生,画的是这栋楼的窗户,每一扇窗里都画着一个模糊的人影。当时只觉得诡异,现在想来,或许他早就知道什么。 “血镜既然能照出替身,那它能不能告诉我们,下一个是谁?”洛白问道。 沈夜举起血镜,镜面红光闪烁,映出的圆桌旁,十一个替身的影子开始扭曲、重叠,最后定格在一个穿西装的身影上——是住在五楼的企业家,三天前刚因为偷税漏税被调查,据说躲在楼里不敢出门。 “十一点前,他会出事。”沈夜收起血镜,“我们得去提醒他。” 洛白点头,刚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手腕被沈夜拉住了。沈夜的手心很烫,大概是因为伤口发炎,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带着一种灼人的力度。 “这次别松手。”沈夜的声音很轻,却像钉子一样钉在洛白心上,“五楼的格局是‘惊门’,主口舌是非,更藏着‘奇门’里的‘假死门’,走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洛白看着他认真的眼神,用力点了点头。 两人走到五楼楼梯口时,一股浓烈的香水味扑面而来,甜得发腻,几乎要盖过铁锈腥气。企业家的家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女人的笑声,浪荡又诡异。 沈夜示意洛白别动,自己先推开门。门内的景象让洛白倒吸一口凉气——客厅里散落着女人的衣物,一个穿着吊带裙的女人背对着门口,正坐在企业家腿上,两人贴得很近,企业家的头埋在她颈窝里,一动不动。 “王总,客人来了呢。”女人转过身,脸上浓妆艳抹,嘴角却咧开一个夸张的弧度,露出尖利的牙齿。而她怀里的企业家,眼睛瞪得滚圆,脖子上有两个细小的血洞,早已没了气息。 “96。”女人笑着说,声音却变成了那个沙哑的调子,“又少了一个呢。” 沈夜突然将血镜往前一递,镜面红光直射女人的脸。女人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像融化的蜡一样扭曲起来,最后变成一滩黑色的粘液,只留下那件吊带裙,落在地上。 “是‘蚀骨鬼’,借女人的样子诱人入局。”沈夜的声音很冷,“惊门易招阴邪,尤其是这种贪财好色的人,最容易被缠上。” 洛白看着地上的尸体,胃里一阵翻涌。他注意到企业家的手里攥着一张纸,上面用红笔写着“欠你的,用命还”。 “他和之前的死者有关联?”洛白问道。 沈夜捡起那张纸,指尖捏得发白:“老教授退休前是财经大学的,当年举报王总偷税漏税的,就是他。而那个死在浴室的女孩,是王总的私生女。” 洛白愣住了。原来这些死亡不是随机的,是有因果的。 就在这时,血镜突然剧烈地颤动起来,镜面红光爆闪,映出无数密密麻麻的黑影,正从楼梯上下涌来——是那些替身,他们的影子在红光里显露出狰狞的轮廓,像张着血盆大口的野兽。 “它们找到这里了。”沈夜将血镜塞回洛白怀里,“拿着它,跟我走!” 他拉着洛白往企业家的卧室跑,卧室里有一扇窗户,窗外是狭窄的空调外机平台。沈夜推开窗户,冷风瞬间灌了进来,带着楼外的泥土气息。 “跳过去,对面是404的阳台。”沈夜指着不足一米宽的间隙,“我数到三。” 洛白看着楼下的黑暗,头晕目眩。他恐高,哪怕只是三楼的高度都能让他腿软,更别说五楼。 “我……” “相信我。”沈夜的眼神坚定,握住他的手更紧了,“3——2——” “等等!”洛白突然想起什么,“替身怕血镜,那它们怕不怕你的血?” 沈夜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抬手咬破自己的指尖,将血滴在洛白的手背上:“奇门术士的血能破虚妄,暂时能护住你。” 温热的血滴落在皮肤上,带着奇异的灼痛感,却让洛白莫名镇定下来。 “1!跳!” 沈夜猛地推了他一把。洛白闭紧眼睛,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地落在对面的阳台上。他刚站稳,就听到身后传来替身的嘶吼和沈夜的闷哼。 他回头,看到沈夜被几个替身缠住了,手臂上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滴落在地上,冒出白烟。 “沈夜!”洛白急得大喊,想跳回去,却被沈夜厉声喝止: “别回来!去404等我!” 沈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他抬手将什么东西往替身堆里一扔,瞬间爆发出刺眼的白光。洛白被晃得睁不开眼,等他再看清时,阳台上只剩下空荡荡的空调外机,沈夜和那些替身都不见了。 只有一滴血,落在阳台边缘,很快被风吹干,留下一点暗红的印记。 洛白握紧怀里的血镜,血镜的温度越来越高,几乎要烫伤他的皮肤。镜面里映出他的脸,脸色惨白,眼底却有着从未有过的决绝。 他转身推开404的阳台门,走了进去。圆桌旁又空了一个位置,墙上的挂钟指向十一点。 存活人数,96。 离午夜,还有一个小时。 而沈夜,还没回来。 第4章 午夜前的幻像 404房间的挂钟秒针每一次跳动,都像敲在洛白的神经上。他坐在圆桌旁唯一空着的椅子上,怀里的血镜烫得惊人,镜面里的红光越来越盛,几乎要溢出来。 圆桌旁的替身还剩十个,他们依然维持着僵硬的坐姿,没有五官的脸上,黑洞般的“眼睛”始终对着门口的方向。洛白知道,他们在等沈夜——或者说,在等下一个“填补空缺”的人。 沈夜已经消失了四十分钟。 洛白的指尖反复摩挲着手背上那点早已干涸的血迹,沈夜的血。那点灼痛感仿佛还残留在皮肤下,提醒着他刚才那短暂却惊心动魄的对视——沈夜推他跳过来时,眼底翻涌的情绪,有决绝,有担忧,还有一丝他不敢细想的……眷恋。 “别回来。”洛白低声重复着那句话,喉头发紧。他比谁都清楚,沈夜让他留下,不是因为他能独善其身,而是想护他周全。可这种被保护的滋味,此刻却像针一样扎心。 他是法医,见惯了生死,却从未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的无力。沈夜在前面挡着那些诡异的替身,他却只能坐在这里,数着时间流逝,等着一个未知的结果。 血镜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镜面的红光中浮现出模糊的画面——是五楼企业家的卧室,沈夜被三个替身围在中间,他的右手握着一把不知从哪里摸来的水果刀,刀身上沾着黑色的粘液,正是蚀骨鬼融化后留下的东西。他的左臂无力地垂着,伤口的青黑色已经蔓延到了手肘,显然被替身的阴气侵得很深。 “沈夜!”洛白下意识地握紧血镜,指节泛白。 画面里,沈夜突然侧身避开一个替身的抓扑,同时将水果刀刺向对方的胸口。替身没有实体,刀刃直接穿了过去,却在接触到替身身体的瞬间,迸发出一串火花,替身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身形淡了几分。 “奇门遁甲,‘伤门’主刑伤,却也能破邪祟。”沈夜的声音透过血镜传来,带着浓重的喘息,“但必须用‘活物’为引……” 他的话没说完,另一个替身已经绕到他身后,冰冷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沈夜猛地回头,左手抓住对方的手腕,右手的水果刀反手刺向自己的手臂——不是伤口处,是干净的皮肉。 血瞬间涌了出来,滴落在替身的手臂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像热油泼在冰上。替身惨叫着后退,被血溅到的地方彻底消散了,化作一缕黑烟。 洛白的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了。沈夜在用自己的血当武器。 血镜里的画面开始晃动,红光忽明忽暗,显然沈夜的状态越来越差。洛白看到他踉跄着后退,靠在墙上,胸口剧烈起伏,脸色苍白得像纸。 就在这时,卧室的门被推开了,更多的替身涌了进来,他们的影子在红光里扭曲成各种形状,像一张巨大的网,缓缓收紧。 “别……”洛白的声音发颤,他想做点什么,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血镜里的红光越来越暗,最后彻底熄灭,只剩下冰冷的镜面,映出他自己惊慌失措的脸。 挂钟的时针指向十一点五十分。 离午夜,还有十分钟。 洛白猛地站起身,将血镜塞进怀里,转身就往门口跑。他不能再等了,哪怕沈夜说过千万次“别回来”,他也做不到。 刚跑到门口,手腕突然被人抓住了。冰冷的触感,不是沈夜的。 洛白浑身一僵,缓缓回头。抓着他的是一个替身,穿着画家的贝雷帽,脖子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歪着——正是之前在五楼消失的那个画家替身。 “你要去哪儿?”沙哑的声音从替身光滑的脸上发出,黑洞般的“眼睛”死死盯着他,“游戏还没结束呢。” 洛白的心跳几乎停止,他下意识地去摸怀里的血镜,却发现血镜不知何时不见了。 “在找这个吗?”另一个替身走了过来,手里拿着那面血镜,镜面朝下,看不到红光。是那个穿学生制服的替身,袖口的暗红污渍此刻像活了一样,缓缓蠕动。 洛白的后背爬满冷汗。他被包围了,十个替身不知何时都站了起来,形成一个圈,将他困在中间。他们的影子在灯光下交叠,像一张黑色的网,越收越紧。 “96……95……”沙哑的声音开始倒计时,不是数3-2-1,而是数着存活人数,“你说,下一个会是你吗?” 洛白的呼吸越来越困难,他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冷,带着刺骨的寒意,钻进骨髓里。他想起沈夜说过的话,奇门遁甲里,“死门”主丧葬,一旦被困住,九死一生。 难道他真的要栽在这里? 就在这时,他的指尖突然触到了口袋里的一样东西——是那枚他以为早就化成灰的“乾隆通宝”。铜钱不知何时回到了他口袋里,边缘的“遁”字在昏暗的光线下微微发亮。 “遁……”洛白的脑海里闪过沈夜的话,“奇门遁甲中,‘遁’为隐,可避凶煞。” 他猛地握紧铜钱,闭上眼睛,脑子里拼命回想沈夜之前在空气中虚点的手势,回想他说过的十二地支、八门九宫。他不懂奇门遁甲,但他记得沈夜的指尖划过的轨迹,记得他眼神专注时的样子。 “砰!” 一声巨响从门外传来,像是有人用重物砸门。替身们的动作顿了一下,黑洞般的“眼睛”齐刷刷转向门口。 “砰!砰!砰!” 砸门声越来越响,门板开始剧烈晃动,木屑簌簌落下。 “是他……”洛白的心脏猛地一跳,眼眶瞬间发热。 “找死!”沙哑的声音怒吼着,几个替身转身冲向门口,想要阻止外面的人进来。 就在这时,洛白感觉到手心的铜钱越来越烫,像要烧起来一样。他睁开眼睛,看到铜钱上的“遁”字发出耀眼的白光,将他整个人笼罩在里面。那些原本围过来的替身,在接触到白光的瞬间,都像被烫到一样后退了几步。 “就是现在!”门外传来沈夜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喘息,却异常清晰,“洛白,用铜钱对准死门!” 洛白下意识地照做,他举起铜钱,凭着刚才沈夜虚点的记忆,对准房间西北角的位置——奇门遁甲中,乾宫对应开门,可这里被改成了死门,正是西北角。 铜钱的白光直射西北角,那里的墙壁突然出现一道裂痕,像被什么东西劈开的。裂痕中透出刺眼的红光,和血镜的光芒一模一样。 “快进来!”沈夜的声音从裂痕后传来。 洛白毫不犹豫地冲向裂痕,身后的替身发出愤怒的嘶吼,却被铜钱的白光挡着,无法靠近。他钻进裂痕的瞬间,感觉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腕,温暖的触感,是沈夜的手。 沈夜拉着他穿过一道狭窄的通道,通道两侧是冰冷的墙壁,布满了青苔,散发着潮湿的泥土气息。跑出没几步,身后传来轰然巨响,裂痕彻底闭合了。 沈夜再也支撑不住,踉跄着靠在墙上,剧烈地咳嗽起来。他的脸色比刚才血镜里看到的还要苍白,左臂的青黑色已经蔓延到了肩膀,嘴角挂着血丝,显然伤得不轻。 “你怎么……”洛白的话哽在喉咙里,看着他这副样子,心疼得无以复加。 “别骂我。”沈夜笑了笑,笑容虚弱却带着暖意,“我要是不来,你现在就是95了。” 他抬手,想像之前那样摸摸洛白的头,手抬到一半却脱力地垂了下来。洛白连忙扶住他,将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半扶半抱地往前走。 “这是哪儿?”洛白看着眼前的通道,两侧的墙壁越来越光滑,像是人工开凿的。 “老楼的地基下,藏着一个废弃的防空洞。”沈夜喘着气解释,“是这栋楼的‘根’,也是唯一能避开替身的地方。” 他顿了顿,看向洛白手里的铜钱:“没想到这枚‘遁形钱’居然认主了。它是我师父留给我的,能自主护主,看来……”他的目光落在洛白脸上,带着一丝探究,“你不是普通人。” 洛白愣住了。他就是个普通的法医,父母早逝,没什么特别的身世,怎么会不普通? “别想了,以后再告诉你。”沈夜看出了他的疑惑,转移了话题,“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午夜过了再说。” 通道的尽头有一扇铁门,锈迹斑斑,上面挂着一把巨大的铜锁。沈夜从口袋里摸出一根发夹,三两下就把锁打开了。 推开铁门,里面是一个不大的空间,放着几张破旧的行军床,墙角堆着几个木箱。最里面的墙上,挂着一张泛黄的图纸,上面画着这栋老楼的平面图,每一层都标着奇怪的符号,和沈夜之前在空气中虚点的手势很像。 “这里是……” “布阵人的老巢。”沈夜的声音冷了下来,“你看这图纸。” 洛白走过去,借着从通道透进来的微光细看图纸。图纸上,404房间被红笔圈了起来,旁边写着“阵眼”两个字。而在图纸的角落,有一行小字:“以百人为祭,唤离魂归位。” “百人……”洛白的瞳孔猛地收缩,“存活人数一开始是100,难道……” “对。”沈夜靠在墙上,缓缓闭上眼睛,“这栋楼里,不管是那98个人,是我们看到的活人,还是死人,包括你我,都是被选中的祭品。” 洛白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来查案的,没想到从一开始,他就是游戏的一部分。 “那布阵的人是谁?”洛白的声音发颤。 沈夜没有回答。他靠在墙上,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似乎睡着了。洛白小心翼翼地扶着他,让他躺到一张行军床上,替他盖好旁边的毯子。 他坐在床边,看着沈夜沉睡的脸。灯光昏暗,却能看到他眼尾淡淡的青纹,此刻安静地伏在皮肤上,少了平时的疏离,多了几分脆弱。 洛白的指尖轻轻拂过他的眉峰,动作轻柔得像怕惊醒什么。他想起沈夜一次次把他护在身后,想起他用自己的血当武器,想起他说“别离开我身边”时认真的眼神。 原来有些感情,早就藏在一次次生死与共里,在他没察觉的时候,悄悄扎了根。 就在这时,挂在墙上的老式怀表突然“当”地响了一声。 午夜到了。 沈夜猛地睁开眼睛,眼底的青纹瞬间变得清晰,像活了一样。他抓住洛白的手,声音急促:“快!看血镜!” 洛白这才发现,血镜不知何时掉在了行军床底下,此刻正发出耀眼的红光。他捡起来,镜面里映出的不是替身,也不是黑暗,而是一张脸。 一张和沈夜长得有七分像的脸,只是眼神阴鸷,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 “找到你了,小师弟。”镜中人开口,声音赫然就是那个沙哑的调子,“还有你的……心上人。” 沈夜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存活人数!”沙哑的声音在防空洞里回荡,带着疯狂的笑意,“96……95!” 洛白的心猛地一沉。95?谁没了? 他下意识地看向沈夜,却发现沈夜的目光落在他身后,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洛白缓缓回头。 不对,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