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棋不弈》 第1章 谋反 “你赢了。”萧渊摊摊手,面上露出了释然。 “不,赢的人是你。”林重错坐在对面,眼中是抑制不住的怒火,“怀屿!真要如此吗?!十余年!你陪了孤十余年!却是第一个反孤的人!” “陛下,十余年的时间足够看清一个人了,我给过您机会的。”萧渊缓缓起身凑近,在林重错的耳边留下呼出的温暖,吐出的字却是让林重错感到阵阵寒意。 “孤封你的威武将军!你能有今天,是因为有孤!孤以为孤与你自幼常伴,与孤一起夺权,以为你不会反孤!到底是孤高看了我们的情谊。”林重错一把抓住萧渊的肩膀,双目赤红。 萧渊不以为意,抬起一只手臂,那手臂因常年习武,十分粗壮有力,萧渊用手从后抓住了林重错的脖颈,将他的头十分粗暴的掰了过来,“林重错,你是什么时候与我说话时开始用孤的,还记得吗?我也曾以为我们的情谊不会变,可变的人是你!”萧渊的嘴角勾起一丝笑,眸子却是愈发得冷。 “叛军什么时候攻入皇宫?”林重错闭上了眼,语气平淡。 “你猜。”萧渊转过头看着他,又是一个笑容挂上了脸,“陛下说不定此刻求求我,我就心软了?” 讥讽,玩弄的意味之重,林重错仿佛坠入深渊,周遭一片黑暗,冰冷,他在黑暗中被吞没,被他所以为的“光明”裹挟。 是他自己太愚蠢了,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他想。 在这时,萧渊伸手捏住了林重错的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他说:“子虞,等我坐上皇位,我一样保你衣食无忧,放心,孤会好好待你的。” 林重错惊愕,随即便是冷漠。“阶下囚罢了,何来好?”拿起手边的茶杯放到嘴边。 萧渊看着他,渐渐收起了笑意,眼中留下的是冷,刺骨的冷:“你我之间,从今日起,便如五年前的那局棋一般,无解。” 林重错的手顿了顿,瞳孔急剧收缩,忽然看着他:“你说什么?!怎么可能?!” 萧渊一把拿过他另一只手,握在他那温暖的大掌中,顺着他的手边单膝跪下:“陛下,可还信我?” 林重错看着他,没有答话。“陛下,此次是您欠臣一次了。”萧渊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随即起身背对着林重错离开,站在殿门口,“禁军听令!封锁丹心殿与庆阳府!擒下罪人阮笙离、阮经离,其余人等均不得出入!陛下有令,带太后与国舅爷进刑审司,将阮家军编入禁军及护城军,阮家军将领通通打入大牢!” 门外的将士回以军礼,“是!” 林重错从殿中走出来,看着这一切,又看看萧渊,“萧怀屿!我需要一个解释!” 萧渊顺势单膝跪下,握着林重错的一只手,“陛下,记得么,我说过我会永远站在您这一边,您可以永远相信我,让我做您的棋子,为您扫清前路。” 林重错看着他,随即笑了起来。“萧渊,你知道那局棋意味着什么,太后的心思我早有察觉,却没想到她会这样果决,你又是怎么回事?” 萧渊站起身,将手背在身后,看着林重错,“三日前,我手下的暗卫探到太后身边的亲信紫芸离开了丹心殿,前往庆阳府,随后,阮经离派出了十余人从密道一路潜行入了肃州,随后我安插在阮家军里的内应传信,阮家军部署五日内分头分批潜入京城,他们策反了陈公公,从城镇上悄悄带走了数百男子,留在军营,不至于使营地寥无人烟,于是我和你吵闹,你说要夺我的兵权,我愤然离去,穿着便服来到醉芳楼,饮酒闹事引来阮经离,阮经离试图说服我加入他们,我便借此让威武军围了皇宫,并带领一波人重点监视你,随时将你的动向报给他们……” “他们为什么会相信你?”林重错将游离的目光转向他。 萧渊凑到他的耳边:“因为我告诉他们,我想坐皇位,想让你臣服于我,做我的账中宾。”随即用唇在他的耳垂上轻点一下。 林重错听到这话冷笑一声,“你这张嘴可真是……”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你不是认真的吧?” 萧渊嘴角一勾,“你猜~”便退回原处,头也不回的离开。 第2章 过去 十余年前,六岁的林重错还没有登基,甚至还是二皇子未受封太子,当时的萧家父母已经战死,萧家在外征战的只剩下了长子,尽管如此,皇上为牵制手握萧家重权的萧渊兄长萧屿,再召二皇子至交萧渊入宫,说是“北方条件恶劣,替萧家长子照料弟弟,还说二皇子十分不舍萧渊随军北上,开口请求留下萧渊。” 萧屿当然知道这是何意,也知道林重错断然不会作出如此要求,但他还是应允了。 萧家大军,由他父亲萧逸统帅时,他的母亲是皇上的义妹沈茹心,当时林氏一族也是由武官起家,是后来先皇和萧家老将军(萧逸的父亲)萧明推翻前朝政权,林家才坐上了皇位;萧屿的母亲也是身怀武艺,通晓兵法,留在京中可以作为牵制,削弱大军的实力,因此最开始是让他母亲留京,这也就意味着几乎只有年关一家才能团聚,后来萧家军萧将军的威信越来越大,少将军又初现骁勇之态,皇上怕了,便又多次召见小儿子萧渊,萧渊便是这此时认识了二皇子林重错。 后来北方战事吃紧,沈茹心自请去北方战场,皇上允了,在京中留下了七岁的萧渊,却不料北方蛮人派兵偷袭,杀害了萧逸,随后沈茹心上战场,未躲过暗箭,被杀。此时十六岁的萧屿带兵更换战术,找到并随后切割蛮人尖锐前锋,使其陷入四面楚歌孤立无援的地步,随后带着骑兵站下大帅头颅,蛮人乱了阵脚,随后被逐一击破。 消息传回京中,满朝文武无一不又惜又喜,萧家武官世家,最后只剩下了一个少年一个稚子,最后是这个少年击破了困境,护住了国家,皇帝又是悲伤又是赞赏,将萧家军的统领权交予萧屿,袭其父威武侯的爵位,战事一结束萧屿便回到了京中受赏,也是那次,萧渊发现萧屿整个人都变了。 于萧屿而言,官场才是真正的生死场。 再次离京,萧渊依旧被扣下,萧屿不作言语,甚至没能与萧渊见过几面,几年后萧渊才知道,那是在保他。 随后多年夺嫡之中,大家都默认了萧家军站在二皇子林重错身后,萧屿也未曾出面划清界限,因为那都是无用功。皇后曾得一子,但几岁时生病,去了,剩下的皇子中,二皇子林重错为淑妃阮笙离的姐姐、前任淑妃阮梵所出,后阮梵不忍宫中生活,自缢而亡,其父阮瑀年老患病,加上悲伤过度,随后也去了;后来便是阮笙离的胞弟阮经离当家。 皇上既然当年选择了二皇子舍不得萧渊作为理由,那么便是想利用萧家这把刀为他的二儿子抵挡那些觊觎储君之位的人的算计,顺利受封太子。萧屿若此时划清界限,那就太蠢了。何况,萧渊多年与林重错相处,早就来不及了。于是毫无疑问的,林重错成为了太子。 随后萧屿前往东宫探望萧渊,恰巧萧渊不在,便与林重错弈起了棋;没多久太后,当时的淑妃阮笙离来到这里,带着食盒说是探望太子,林重错被他的父王唤去考察功课,便替林重错和萧屿弈棋。 棋弈一半,阮笙离忽然指着萧屿刚落下的一子:“威武侯,此子可是下错了?” “淑妃娘娘,认为臣应该落在何处?” “自然是此处”,便指了一处。 萧屿听从他的话,落下了那一子,“臣受教了。” “威武侯言过了,如此听话才能保住你的子,否则说不定又会被取走二子。” 萧屿手一顿,“怀疆,多谢娘娘提醒。”便随即起身,“时候不早了,娘娘,臣先退了。”便离开了大殿。走出大殿,便看见萧渊怔怔的站在门口,“哥,爹娘……是不是……并非意外?” 萧屿看着十二岁的萧渊,沉默了一下,“没有,别多想。” 沉默已经告诉了萧渊答案。 第3章 尸骨 等到下午大殿外的威武军撤走了,林重错坐在桌旁喝茶。 不一会儿,一个黑衣女子潜入。林重错屏退左右,示意她说。 “陛下,卑职刚刚探查了入城商队的住所,找到了一具尸体。”女子跪在地上,她的长发被束成一个高马尾,面上戴着一个面具,遮住鼻子以下的半张脸,腰间挂着“影”字牌,牌子边缘由金色描摹,这是暗卫统领的“影”牌,凭借此牌可随时面圣。 “这具尸体有什么特征?”林重错淡淡的问道,并不指望得到什么大的进展。 地上的女子顿了顿,“回禀陛下,锁骨处有一道明显划痕,据仵作描述,武器似是北蛮断刃。” “北蛮断刃?”林重错疑惑地望向女子,“除此之外还有何特征?” “死者左手无名指自第二关节处被断。”地上的女子见林重错沉默,“陛下,可要虬枝继续探查?” 林重错沉了沉,“去查京中近八年有什么凶案对行凶者的描述与此尸体一致。” 虬枝答道“是”,便从殿中退了出去。 虬枝走后,林重错召进公公袁易,“怀屿在何处?” 公公一边添茶一边答:“刚听士兵谈起,似乎是回萧府了。”过了一会儿边叹边添上了一句:“萧府里这会儿应该连个可以同将军说话的人都没有。” 林重错看了看他,收回目光,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若有所思:“取我夜行衣;明日若我未归,早朝替我告病,我有要事同将军商量,不可告知他人。有事便找个宫中普通的小公公给我传信。” 公公便按照吩咐取来了夜行衣送到了寝宫,然后离开。林重错回到寝宫换上夜行衣后来到衣柜前,顺着衣柜后的密道来到了萧府后院。这密道是林重错刚登基不久,大臣们暗中搅动风云时,林重错事务繁忙常宿御书房,灵机一动命虬枝暗中带人挖的,要不然他一个当朝天子,与萧渊商量点事就太兴师动众了,会打草惊蛇。 林重错轻车熟路得悄无声息跃上后院屋顶,在到萧渊常住的房间上方时,摸到了天窗,打开后翻了下去。这天窗也是萧渊知道密道的事后,以采光不好的由头为林重错开的。 林重错一落地,便看见萧渊正站在床前解腰带,因为林重错经常不请自来,萧渊从不让丫鬟在屋内停留过久,大多事情都是亲力亲为,看见林重错来了后愣了愣,随即嘴角一勾,“来的正好,帮我上个药。”便视若无人地褪干净了上身衣物。 林重错走近他,从他手中接过药,便看见背上的条条鞭痕,蹙眉“怎么弄的?” “今日之事,不好交代,虽然我抓住了阮笙离和阮经离,但终究是围了皇宫,尽管未伤一人,但确实是一副逼宫的样子,我只能说是我发现了这些,然后瞒住了你和朝臣私自行动,过后去领了些罚,否则,乱臣贼子的名号可就扣严实了。”萧渊倒是不甚在意。 “为什么不告诉我?”林重错一边上药一边问。 萧渊嘴角一勾,忽然露出些玩味的表情:“我怕你舍不得。” 其实是怕我为难,对吧?林重错看着萧渊,这样想着,随后问道:“为什么不说是我们的计划?”刚出口就懂了萧渊的用意,阮笙离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养母,若是和萧渊共谋算计她,一定会被那些朝臣扣上“大逆不道”“不孝不义”的名头,不论阮笙离有没有这样的想法,有,那这些名头就是悄悄传;没有,就是林重错成为众矢之的的由头。 萧渊感受到了林重错的动作:“想明白了?”便感受到一个温暖的手掌扶在了自己的肩上,萧渊心中一惊,他怎么了?头晕?腿软?在转过身的前一秒,他听到了一声“谢谢”,很轻,听上去带着笑意。 萧渊嘴角一勾,又感觉到林重错的手一顿。又怎么了? 林重错将他的身子掰了过来,面露恐慌,看着萧渊锁骨处的一道疤,这个宽度、弧度、长度……他在萧渊不解的表情中用他的右手指腹抚过那道疤,“可是……北蛮断刃……所伤?” 萧渊表情随着林重错的表情也变得凝重,“是,怎么了?” 林重错带着错愕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所以,他们这次的目标,是萧渊? 第4章 刀痕 萧渊似是察觉到了背后人紧绷的身体,意识到了什么,微蹙眉头,“怎么了吗?” 林重错回过神,放下一身紧绷的肌肉,“没什么,你能给我讲讲它的来历吗?”他的手再次轻触上那倒疤痕。 萧渊转过身来,“好。”他示意林重错坐下,“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我还很小,有一个玩伴叫云惑,是父亲一个部下的儿子,那一年我母亲被要求留京,云惑也跟着留了下来,当时我还没有时常到你这里,你应该当不知道这件事的……” 那一年,萧逸萧屿守在北疆,刚击退了蛮人进攻,正值萧逸生日,于是沈茹心便上报皇上,希望可以随朝廷赏赐的官员去一趟北疆为萧逸庆生,皇上虽忌惮,却也非无情,再加上随行官兵众多,便也同意了。 他们踏上了前往北疆的路,路上没遇到什么事,直到进入北疆界限那天,住宿客栈时云惑和萧渊在周边玩耍,突然被一伙人捂住口鼻掳走。 醒来时萧渊发现自己被捆着,同时听见那伙人用汉话说着什么,但听不清,望着四周发现像是一个破庙,他搡了搡旁边的云惑,云惑迷迷糊糊醒来了,那些人发现了醒来的他们,走了过来,嘴里开始说些其他的听起来很奇怪的语言,萧渊听不懂,那些人扒出了腰上的北蛮断刃,在手中挽了个剑花然后蹲了下来,在萧渊面前,将那把刀插入了萧渊的锁骨上一指处,刃处刚好划上锁骨,萧渊顿时疼得大汗淋漓,却也不叫。 那人站起来,另一个人从旁走来,用一块纱布为萧渊按压住出血部位,之前那个人走到云惑面前,蹲下,他没有采用一样的方式插入云惑锁骨处,而是用刀尖,划破了云惑胸前从锁骨到腹部的一整块皮肤,刀痕很长,云惑当场就叫了出来,他胸前衣襟已被染红,鲜血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晕染开来,“给他止血!他这样下去会死的!”萧渊发狂似的不断吼着,那些人不理他,等到萧渊的伤口血流缓下来后,所有人转身离开了这里,萧渊还吼了几声,那些人却头也不回。 一柱香后,萧逸和萧屿找到了这里,带走了他们,搜了这山头,却一无所获;而云惑却因为失血过多,死于这场意外,萧渊并没有什么大碍,但是因此伤心了很久。 “这件事只有军中几个将领知道,因为他们认为,这些人并非蛮人,而是朝廷的手笔,他们为了安抚军中,瞒了下来,而云惑则对外称身体不好不堪颠簸,病逝,葬在了北边;我在北疆休息了一阵子,比父母和兄长晚了几天归京,回京后才知道你已经成了太子。之后,我曾想过帮他安葬在京中的,但是我想,比起波谲云诡的京城,北疆反而更像他的家吧。这事,也就这样不了了之。” 时隔多年,萧渊再提起这件事,仍有些难受,仿佛有一只手,紧紧捏着他左胸腔里那颗鲜活的心脏,那颗心脏越是跳动,便越发难耐。 云惑与他相识很早,比林重错还要早,是很好的玩伴,所以他为他的离开悲伤,同时也不甘,说到底,他们的生死,有时候并非由前方的兵刃决定,而是背后的刺决定,你永远不知道背后的人究竟会对你做什么,你相信他,所以他才能杀死你。 所以这么多年,萧渊的后背只敢交给屈指可数的几个人,如今父母已逝,剩下的,兄长算一个,林重错算一个,心腹王珩和祁陌各算一个,云将军算一个,也就差不多了。 而他清楚,林重错背后的人,只会比他更少,或许只有萧渊一个,或许连萧渊都不算。 这么多年,他究竟信我几分?萧渊就这样沉默地想着。 林重错看着他,没有说话,又张了张口,犹豫不决。 “你想说什么?”/“我有件事告诉你。” 两人同时开口,“立储前夜,我遭了刺杀。”林重错接着说了下去。 “一场秘密的,有预谋的、无人发现的、失败的刺杀”,他看着萧渊的眼睛,继续说着,“起先我以为是真的失败,现在看来,是一场阴谋。” 立储前日半夜,忽然有人潜入了皇宫,在屋顶上,来到了他的寝宫,那人与萧渊身高体型接近,林重错已经就寝,翻来覆去并没有睡着,那人一下来时他便注意到了,只是他以为是萧渊,便没有惊动任何人,在他准备拔刀时林重错才意识到危险,便叫来了暗卫中的“影”虬枝,没有惊动其他人,两个人与刺客缠斗,那人狡猾,他们一直找不到机会击溃,直到他露出了一个明显的破绽,虬枝才用刀插入了锁骨处,和萧渊一模一样的位置。 “前些日子,虬枝查到了具有这样特征的尸体,由商队运入城中。所以,你现在很危险。” 第5章 暗线 天色渐晚,尽管林重错身着夜行衣,也不能过多停留,趁着夜色潜回宫,他终止了这个话题,萧渊也并没有过多盘问。 一回到自己的寝殿,虬枝来报,有一人想见他。 谁?公孙桓要开始出招了吗? 谁知跟在虬枝后进殿的,是一个少年。少年人身段很好,皮肤白皙如玉,鼻梁高挺,一双桃花眼生的极妙,似是玉上若隐若现的刻痕,隐去时纯粹澄澈,显现时沉稳淡然,还有那眼角一点痣,勾起了眼尾多余的娇弱,使这张脸漂亮又非柔弱。 “参加陛下,草民霍绎。”少年人在林重错正前面不改色行了礼。 “先生请起,早听闻去年霍老先生去世,其孙拜别各路官人,上书带老先生的尸身回到宁州老家,自此杳无音讯。想必那名孝孙便是霍绎先生你了吧?”林重错坐在桌边,将一枚黑棋拿在手中把玩。 嚯,果然是皇帝,跪下后腿软得想起都起不来了。霍绎面色不改,心里已经骂了千万句mmp。 作为二十一世纪好青年,霍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来到这个历史书上写着只存在了几十年的大靖王朝。但是几年社会的摸爬滚打,教会了他既来之则安之,他花了两个月时间来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以及熟悉曾经那些只是在书上看看的文言文、没有电器没有网络的日子…… 奇妙的是,他在这里还叫霍绎,还是像林重错所说的,刚刚带自己外公回到老家的霍绎,一听到自己的外公是位德高望重的学者并且许多学生都成了国之栋梁的时候,他的中二之魂燃起来了,他一定要大展雄图。 但是朝堂并不是说着玩的,他得找到一个值得追随的人……于是…… 他合理地发挥了九年义务教育的好处,在京城搅动风云,却又藏头露尾,总算是让暗卫的“影”虬枝注意到了他的存在,于是就这样,出现在了林重错面前。 “陛下,霍某听闻您在查刀刃,不知我是否有幸能帮上忙?” 林重错似是没有想到,顿了一下,看向身旁的虬枝。 虬枝立马低下头解释:“陛下,我在带他来的路上,手下说您的思路有了一点进展,他听到了。是我的问题,请陛下责罚。” 林重错脸上微微露出些恍然大悟的神色,只说了句“没事,起来吧。” 他缓缓从座椅上起身,走到霍绎面前,“说说看,你能帮上什么?”在他身旁踱步。 霍绎面色不改,但心中早就打了退堂鼓;他本来已经打好腹稿了,结果刚刚一跪,被这帝王之气一压,已然忘了大半。说话颠三倒四的话,陛下会把我斩头吗?肯定是不会的,毕竟老爷子那么有声望……不对!根本没人知道我进京了,本来只是想行方便,这会儿不会害死自己吧……霍绎心中叫苦不迭。 “陛下……霍某有幸遇一高人,学习了不少兵器有关的知识,兴许能帮您确定兵器是何种材料所制,从而推断出从何处出。”说完便又叩拜下去。幸好说话还算正常,霍绎心想。 林重错就在他周围,忽然从踱步中立定。“几成把握?”冷冷的声音从霍绎上方传下来。 霍绎的汗水都快哆嗦下来了,“至少……至少八成。” 林重错坐回了座椅上,沉默了一会儿;时钟在霍绎心里转着,每过一秒就要多慌一分。 在霍绎以为自己真要被处斩时,座上的林重错忽然出声:“好,麻烦你了。”霍绎差点倒下:这心情七上八下的,太刺激了。 霍绎好好回完话后,就被虬枝带走了; “霍绎先生,陛下吩咐我带您去暗卫休息的地方,顺便他想问问您,是希望以霍学者之孙的名义行事还是以个人身份?” 他什么时候给你交代的?我怎么不知道?心里正犯着嘀咕,虬枝又说话了:“在您做选择之前,我有义务提醒您,您现在所参与的事是十分危险的,毛遂自荐代表您已经确认要帮陛下做事了,为确保您的安全还有霍老学者的名声,还是建议您以一个新身份参与。” 再三思索后,霍绎同意了:“好,听你的。” 于是霍绎就得到了一个暗卫的身份牌,下面写着小小的名字,是霍绎的代号——鉴繁。 隐蔽角落藏身影,忠诚可鉴胜繁星。 第6章 沅安 拿到身份牌的第二天,霍绎就参与进来了。 这倒不是因为得到了多少信任,而是让他试试也没什么事。霍绎心知肚明,却并不着急。 这个状况也不错,不会接触到保密的事,人身安全算有保障,而且是暗线,也不用担心性格变化太大被发现。况且,若是林重错的信任来的这么简单,那也算不上是一个枭雄,给不了他想要的。 寝殿中只剩下了虬枝和林重错,林重错熄灯后带她去了密道,那是唯一一个只有林重错自己和亲信知道的地方。 “陛下,您相信霍绎吗?”虬枝跟在身后。 “不,”走在前面的林重错停下脚步,转身举起蜡烛,放在两个人中间,“霍老先生与我有师恩,他的孙子我会照顾好,至于信任……”他眯起眼睛,看向虬枝,缓缓开口:“我从来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包括亲人。” 虬枝是在他还未立储之时,亲随赈灾粮一起去到沅安时救下的流离失所的小孩,只比他小了一岁,他就将虬枝带到了身边。 后来虬枝告诉了林重错,她本姓明,是区使明遂的女儿,明遂要儿子,将她送给了虬满傅一家,改名虬枝;那次天灾,沅安难民数量多的主要原因,是明遂贪赃;她说她愿意作为证人揭发明遂,即使按律她也有可能收到牵连。 林重错当时问她为什么愿意站出来,她说:“殿下对我很好,对子民也很好,如果我因为怕受到牵连而隐瞒下明遂的罪过,那么沉疴难去,大靖会亡,大靖亡了,我、殿下都没有家了。” 林重错惊叹于她的胸怀,自己有这样的想法因为有霍老先生的引导,但是虬枝生于平凡,长于平凡,却胸怀不凡、气量不凡。于是林重错问她:“你可愿跟着我?我长你一岁,自当护你、教你,成为你的兄长,你也不必担心,指出明遂后,我自会与父亲解释,保你不死。” 于是,暗卫的雏形中,虬枝便占据了绝对的高度。那时的林重错比起生人,更防的是亲人,最防的,就是他的养母阮笙离。 阮笙离在八年前的一局棋后,对他说:“棋子在有用时,会起到不一般的作用,当这个作用渐渐一般,棋子也就成了弃子。人是这样,欲称王者,得知道哪些人是有用的棋子,哪些是没用的,果决、冷静,王(wang四声)者无亲。” 林重错问她:“哪怕是自己的子女?” “哪怕是自己的子女。” 那是林重错第一次清清楚楚地感受到自己这位养母的野心与手段。加之后来阮笙离的一些小动作,林重错感受到那些话是阮笙离的真心话,她是真的会为了权势害死自己的孩子,尽管林重错不是她亲儿子,也是她已故姐姐阮梵的儿子,按理她也担一声姨娘,结果她却这样无情的将林重错的命算计进了一条不归路。 将虬枝带进密道还有一个原因,林重错派她去秘密调查一件事的答案,到今天,已有了些眉目。 “萧统领大概在萧将军第一次回京后就有所察觉,似乎是从自己兄长的某些行为中得到了印证;于是他连连调查了很久,查出了很多条线,最后他查到了沅安一个公孙辞名下别院后就中止了。”林重错依然保持那样的神色。 “别院有何异处?” “住着一位老翁,不知身份。” “继续探。” “是。对了,此次探查卑职手下提及在沅安看见了萧统领心腹祁陌。”虬枝抬起头,望向林重错:“兄长,萧统领可信否?” 林重错沉默片刻:“萧渊于我,可信九分,于林氏,只可信三分。” “那兄长,为何为他至此?” “虬枝,兄长今日教你记住,犹豫只能在开始,不可在中途,因为开始的犹豫是为决定方向,有千万种可能,中途的犹豫是为进程,只有继续与放弃两种可能;我所做之事,不可犹豫在开始,一旦有此心,就永远不敢开始;我所做之事,亦不可犹豫在中途,如此,我会有愧于萧家满门。” “虬枝明白。只是接下来该如何?” “准备一些身手不错的人伪装成刺客,明夜刺杀我,再把七弟悄悄唤入宫,跟着刘太傅替我批公文,我要去一趟沅安。” 第7章 前夕 “兄长,霍绎走前还告诉了我一件事。” “何事?”林重错抬起另一只手放到嘴边,掩着咳了几声。 “他说……您中毒了。”虬枝看着他,试图从林重错脸上捕捉到一丝惊讶的神色,但她失败了。林重错冷静的可怕,似是早有预料。 “嗯,我知道。” 果不其然。“那……是何人?” 听到这话,林重错轻轻地嗤笑一声。“没看明白?”看向虬枝,脸上的笑淡淡的却不冷,似乎真的是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而那双眼中的神色又平静得仿佛这件事与自己毫不相干。 见虬枝没有反应,林重错就接着说了下去。“虬枝,你还是不明白,皇室的权势争斗比你想得可怕,皇室血亲也比你想得无情,我这毒,大抵是给萧渊封威武将军后母后下的了,慢性的,这么多年,估计早就入肺腑了,所以你也不必太在意,结局既定了不是吗?不过霍绎能看出这一点大抵是真有些本身,盯紧他,别让他做些不应当的事。” 说到后面,虬枝的眉头紧锁,倒是林重错露出了些许宽慰的神色,似是在慰藉这个妹妹。 结局既定……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为什么不治?”连虬枝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变得凝重甚至生硬。 这下林重错是真的愣了一下,倒不是因为问题不好答,而是从没听见过虬枝现在这种语气,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原样,“大概是多年前察觉到了母后的野心,而后知道了一些事实,再加上前两年偶尔夜里开始咳血……种种因素也就猜个**不离十了。至于治,算了吧,原来是为了稳住阮笙离不打草惊蛇,现在是因为太医院不知道有多少公孙桓和阮笙离的人,哪敢给他们送把柄啊。”又笑了笑。 虬枝看着他笑,是真的很难受。 一直以来都是林重错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而林重错也一直为着他们这些人考虑,在她心里,林重错早就成为了她的兄长,而这一刻她才意识到这个胜券在握、有勇有谋的兄长,是真正的四面楚歌孤立无援。她很清楚朝廷这两年的大换血是林重错不停在与阮笙离抗衡,但最后落到林重错头上的却是“暴君”“昏君”,且在学者中有声望的不仅有霍老先生,还有公孙桓,公孙桓又因这些举动开始参与这场抗衡,更是坐实了名声。 那些人明明根本不知道自己以为的“贤能”是什么样的人,根本不知道太后阮笙离是想做什么,也不知道萧家、阮家、林家经历过什么,就用这样几个字评起了林重错的对错是非。 虬枝替林重错不值,但她也清楚有些事非做不可。为了萧家、为了林家、为了清明政治、为了世间公义。 虬枝曾经问过林重错为什么不将证据昭告天下,告诉民众那些人的真面目。 林重错告诉她:“这些所谓的证据只是阮笙离用来遮掩那些真正的罪行的,若是将这些公布,或许是会改变我的名声,但那些更深的更严重的只会更加难取证,沉疴难去我依旧是那个亡国之君。况且成为暴君或者昏君,做任何事情就方便多了,不论多么匪夷所思都会变得合理,因为我是暴君啊。” 此时的虬枝莫名想到这些久久无言,二人便离开了这里。 而萧府中,萧渊和王珩在厅堂交谈。 “你要去沅安?祁陌不是已经过去了吗?”王珩本是一员将领之子,在军中随军出征多年,但自萧渊父母战死后,随萧屿出征几年后他就回了京,成了书行商人,也是暗线消息总部管理;同林重错一样,萧渊也有暗处的人手,这些人很零散,正好成为了一张情报网。 几年前,在林重错知道真相之前,萧渊就已经知道了父母战死的真相,也大概知道了这件事的因果,包括林氏都在隐瞒的事。 开国国君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有将人处理干净。 此次去沅安,他只是想知道更多的细节,毕竟,那私宅中的人是萧渊看着公孙家的手下带走的,而那人,可是先皇身边的闻公公。 前几日林重错前来找他,他从林重错的话中,也猜到了公孙桓、辞大概要干嘛,所以他递了信给王珩,沿暗线去往北疆找萧屿,公孙这次的最终目的是他们两个,而在北疆手握重兵的萧屿,远比他更危险。 虽然他猜到了林重错不会动萧屿,但很多事,也是他没办法左右的,比如——叛国之罪。 而这顶帽子,现在要扣在他们两个人的头上简直太容易了;被隐瞒的绑架,被隐瞒的云惑之死的真相,现在已经没多少人能为他作证了,尽管有,也不能服众,因为那些都是两个萧将军的心腹。 林重错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到现在都没有去理会牢中的阮笙离阮经离,想着尽可能地把这件事的调查往后拖,尽管他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他们已经有了那样的权势地位钱财还要争这皇位,可是比起这些,更让他在意的是公孙桓的动向。 公孙桓在朝堂之上是德高望重的学者,曾与如今的刘太傅刘宛明拜在霍琮霍老先生门下,两人势如水火,自刘宛明因机缘在林重错登基前一年被先皇升为太傅,公孙桓也就开始了漫漫的上谏之路;自林重错登基至今,原本也只是语言犀利的发表意见,林重错并没什么意见,毕竟学者有一身傲骨,有独特的眼界,也有自己的性情,只要不害大靖王朝,他很乐意听听这些辩论。 但自从他封萧渊为威武将军后,公孙桓的刀尖便转向了萧渊,此后常常上书弹劾萧渊,令人头疼。 若是有些正当理由,林重错或许还会好好考虑考虑,但是所有人的上书理由无非就是生性散漫、管理不严、游手好闲……这个管理不严还是指所统部队有人迟到,还只是一个后勤兵……这根本就是找茬嘛。 封威武这个称呼林重错考虑了很久,原本长兄封了威武侯,他当换个称号,但是林重错又考虑到萧渊此后的位置并非将军,终归都是要废弃的,还有就是再赐一个称号,一门两称,树大招风,是很危险的事;而他赐号原本就是为了萧渊在京行事能更方便,可不能本末倒置。 第8章 夜遇 翌日,林重错看着七弟林亦慎入宫后又嘱咐了刘太傅刘宛明几句,便穿着私服戴着暗卫面具和虬枝策马离开。“影”字牌一走,暗卫的事务就暂时交给了“阵”字牌费茗,此人是在朝局下林重错从一早就埋下的一颗孤子,从“刃”字牌一路爬上了“阵”字牌。 暗卫最初规模很小,但随着林重错要做的事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暗卫的规模也就扩大了不少。暗卫以腰牌上的号划分等级,最低为“刃”,如同兵卒;其次乃“盾”,常作为研究阵型兵法的主力,是暗卫一大堡垒;再后是“阵”,是一小部分了解局势可推动局势的人;最后即为“影”,有“作影为主”之意,有绝对的忠诚和办事手段,统领暗卫。 “眼”不位于几级之中,是一个观望者的身份,大多不便表明身份又有独到见解,是一种类似于谋士的位置;这个位置能直接接触到的信息并不多,大多是林重错有某方面的需要时才会透露一点,除此之外的信息皆需要靠自己观察推断得到。一个好的“眼”是利刃,是林重错洞察局势的助力,而一个不够好的“眼”也耗费不了人力物力,也冒不了多大的风险。 除这几个位置之外还有“点”,更为隐秘,是埋在各处的探子,在“点”中有东、西、南、北四类,东为探,西为传,南为理,北为报。东“点”负责打探消息,西“点”负责传输消息,南“点”负责整合消息,北“点”负责定时与统领直线交流上报消息。除了北“点”,其余三类一般都见不着面。 “眼”不位于几级中是因为不好估量其价值,而“点”则是为了保护,当自己人都难以知晓时,他们才是最安全的。而除了“影”,其余几级都按实力划甲、乙、丙、丁四等,如费茗便是“甲阵”。 林重错每次出行常将虬枝带在身边,是因为虬枝知道的最多最方便,而且他也有心历练虬枝,至少在他的计划完成之后虬枝想离开也有更多出路。于是暗卫统领之权便会交给四位“阵”字牌,费茗实力最强所以为主导,但遇到大事件也会经“点”传给林重错决策,尤其是公孙二人的动向。除费茗之外,林重错在京中还留有一位亲信林泽,容貌不详,行踪隐秘,动向不知,却耳目通达,知根知底;留在京算是加一道防线,也是对暗卫内部的试探。 路途不远,二人未走官道,抄了不少小路,离京一日五时后正是下午,林重错便已抵达了沅安。二人找了间客栈歇脚,店小二十分勤快,将吃喝住都安排很好,费不着他们多操心,于是很快便开始了讨论。 最后他们决定林重错当夜潜去私宅探一探,而虬枝则去联络城中的“点”,随后便各自回屋熄灯歇息了。 两个时辰后,扣墙两下就开始了各自的行动,林重错身着夜行衣,头发由一条黑带高高束着,下半张脸也用黑布遮住了。他的轻功很好,在房顶上东奔西跑也没使瓦片发出一丁点儿声响;若非如此,萧渊决计也是不会想到在自己屋顶开天窗来方便联络了,肯定得改成地道什么的。 其实地道也不太可能,因为他们威武侯府下面其实是暗卫牢房。犯人并非全然押入诏狱,因为诏狱得需大理寺、鸿胪寺以及刑部三方共审,而林重错不可能因为自己的计划而牵扯他们,更何况林重错的换血尚未完成,他根本不知道他们可不可信。牢房隐蔽,即使是犯人也是要掩住耳目后才能进入,进入之后无天光判断不了方位,而且也不太可能活着出来了。 来到私宅后,林重错找到了主院,仍有光,他扒了两片瓦趴着看了一会儿,看到了闻公公这会儿正坐高位听着几名歌姬唱歌弹曲儿;闻公公是他父亲身边的人,自他父亲驾崩之后便消失了,而今却出现在了公孙辞的私宅。 这时,林重错忽然感受到肩膀上的重量,他抬手一个反擒,在最快时间内以最小的动静控制了来人。谁知道此人并没有丝毫反抗,而是用另一只手点了点林重错的手背,林重错这才看清这人的双手,蓦地松开了,一松手此人便转过了身。和林重错一样的打扮,但那双眼睛还是让林重错再次确信了此人身份——萧渊。 他扯下面罩,说着唇语。 —你为何在此 萧渊便也扯下口罩。 —回去详谈,有何收获。 林重错摇摇头,他只知道这人的身份,其他的一概不知,说不定萧渊知道的都比他多得多;无甚收获,他便起身准备离开。 然而这时,院墙上忽然冒出来许多弓弩手,将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林重错心下一惊 —坏了,我们只有两个人,我还用不了内力。 他回头看向萧渊,希望萧渊有人手在附近,可萧渊笑着摊了摊手,很明显了,只有他们俩。 林重错拔出腰带中的软剑,此剑名为泣刎,乃林重错为夜潜专门打造,轻便锋利易藏,声如鬼泣,刃利刎颈;萧渊也从袖中甩出两把四棱刺,抬臂置于身前,与林重错背靠背作战。 几波弩箭过后二人状态尚可,但随后,便又有了一伙黑衣人跃上屋顶,那些弓弩手退了下去。 这是要拼近身战了。 黑衣人朝他们袭来,林重错的软剑寒光阵阵,与黑衣人手中的兵刃相接闪出火花,他身手敏捷,不可动用内力便只能以速度取胜;另一边的萧渊两把四棱刺使得凶悍,专照着要害刺,次次都有着极强的力道;不愧是威武侯的儿子,体型体能都有着先天的优越性。 几番缠斗,林重错的体能渐有不及之状,萧渊也因为横冲直撞的打法负了些伤。 不管了,必须得赶快离开。 林重错再次上前打斗,不过这次,他动用了内力;速度提升、力量增强、耐力提高的同时,他的四肢经脉开始有了疼痛感,为了趁早脱身,他不顾疼痛提升攻速,终于出现了一个豁口,他伸手拽着萧渊便走,萧渊许是感受到了他的不支,开始冲在前面拽着他,他们一路疾驰,回到了客栈。 一入客栈,林重错便吐出一口污血,随后便浑身瘫软,倒了下去,萧渊眼疾手快将他捞到了自己怀中,将他扶上了床,看着地上那滩污血皱了皱眉,唤来了祁陌,祁陌常年独自在外,受过的伤比他多,让他简单看了看确认暂时无性命之虞后,又让他去找了虬枝。 萧渊简单地处置了自己的伤口,大约三刻过后,虬枝来了。她行了礼后看到了地上的污血和床上的林重错,明了了事情。确认暂时没有性命之虞后才望向萧渊接受盘问。 “他是怎么了?这污血是怎么回事?”萧渊看着虬枝,蹙着眉问道。 “萧统领……”虬枝支支吾吾地不敢直视萧渊,却仍是受不住盘问,“陛下这是中毒”,才交代了,她很是心虚,林重错瞒了萧渊这么久,她就这样交代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坏了林重错的事。 “谁?”萧渊语气冷凛,脸色很难看。 “主子说,约莫是封您称号后阮太后所为。”虬枝看似镇定,实则已经无地自容了。事实上,她说这些也有私心,以林重错对萧渊的态度,若是萧渊让他去看看他肯定会去的,更何况她相信萧渊对林重错是真情实意。 哥,你可千万别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