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成熟时》 第1章 第 1 章 “余木木,我讨厌你。” 这句话几乎占据了姜与的半个十七八岁。 许多年以后,姜与看着手机屏幕里面那个熠熠生辉的余木木,不甘的叹息声响起,她好像还是输给了她。 第一次见到她的夏日,她带着海水的咸湿感,蓝色裙角上也有着几点斑斑水痕,她就这样走进了姜与的视角。 “今天,我们班转来了一个新学生,余木木,让我们用激烈的掌声欢迎她。” 余木木,姜与脑海里闪过这个名字,名字也在她的嘴唇不自觉滑过。 在掌声里,她看见了她明亮的眼睛,像是无尽海面上飘起来的太阳,睫毛是太阳射出的无限光芒。 很多年以后,余木木这个名字已经家喻户晓,她的太阳、光芒不再只是烙印在姜与的回忆里。 余木木被安排坐在了离姜与有些距离的位置,远远的,姜与只能望见她的后脑勺,一个格子发圈斜斜的挽着她的头发。 一整节课,她的视线总是不自觉地追寻那个格子发圈。 终于熬到了下课,她看到余木木的桌面围着一群女生,她们像一群小鸟一样对这位新同学散发着善意。 距离不近,她听得不清楚。 这座海滨小城人很少,偶尔来一些陌生的面孔都很新奇。 很快,同桌江由从人堆儿出来,坐到姜与旁边,推了一把,“别看了,眼睛都要望穿了。” “滚。” “哎,姜与。一手消息听不听?” 姜与看了她一眼,江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余木木,河曲来的,你知道这个地方嘛?” 姜与想了想,偌大的地图,这样一个名字实在没有印象。 “听她说,四面都是山,山连着山,冬天大部分都被雪包裹着,好像是她爸爸工作的缘故搬来的。” “就这些,算什么一手消息?”姜与和江由在没有出生就认识了,言语带着几分“不客气”。 “哎呀,姜与,总不好对新同学刨根问底吧。” 江由撑着下巴看了一会儿余木木,总结道:“不过说真的,余木木真的好漂亮呀!” 余木木正在跟她的同桌说话,不知道说到了什么,她对着同桌笑了,笑意从眼里满出来,微微眯起的眼睛去接住,姜与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 “确实很漂亮。”她没有说出口。 夏风从姜与脸边滑过,吹起的发丝勾的脸痒痒的,心里好像也有一阵风滑过。 很快,余木木跟同班的同学熟络了起来。当然,姜与也不例外。 朋友间常去对方家做客,对彼此的家人也有了一些了解。 余木木的父亲是个看起来很木讷的小学老师,几次去拜访都是在自己的卧室写教案。 也没有听余木木说过她的其他家人了。 这座小城消息走得很快,像一阵风,只要打开门,就可以吹到。 每个人的家庭多多少少都被别人知道。 姜与的母亲是个家庭主妇,操持着日常生活的点点滴滴,同这里的大多数家庭一样,生育后就全面投入到家庭里,至于她的父亲,大多数的时候都是不在家的。 江由的父母虽然早早的离了婚,也各自有了家庭,但是对她的陪伴却没有少过。 其他的家庭有不幸,也有幸福的。 幸福的家庭大抵都很相似;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 所幸,姜与的少年时代有着一位令她久久不能忘怀的人,尽管那个时候她一度认为她讨厌她。 年少时心动过的人,回忆起来总是热烈的。 余木木爱笑,嘴角有一颗浅浅的痣,每次笑起来,痣也在轻颤,总是温和的。 有时候,姜与觉得她像一棵洋槐,不怎么张扬,却肆意地生长着。 余木木也很聪明。课本不一样,但是她很认真地学,成绩也有了很大的进步,学校的前十名榜单总有她的一席之地。 姜与有些“忮忌”余木木,她知道余木木的一切都是自己努力得到的,她知道余木木每天总是早早来到学校,早读时候从她身边走过,总能听到她的读书声,声音不大却字正腔圆,刚来时候的一点口齿不清已经听不见了。 成绩稳定下来,也慢慢地融入到社交里,不太爱说话,大家也都接纳着她,没有人不喜欢她。 姜与的成绩一直很一般,余木木的存在却仿佛在刺激着她。 她开始认真地学习,暗暗较劲,希望可以赢过她,哪怕一次就好,可是没有,姜与有些泄气。 江由看着成绩单上进步迅速的姜与,思索她什么时候转了性。她一向有些“叛逆”,这显然不是她的风格。 最终决定还是不要多嘴,看着朋友在慢慢变好,自己也很开心。 高中生活除了学习,只有少数时间里的一些喘息。 海城的娱乐设施很少,所幸高中生的消遣也很简单,无非是几个人结伴着在周末出去溜达,大街、小餐馆、奶茶店、书店、海滩、海水,都留下她们嬉笑的痕迹。 十几岁的年纪,正是对未来的憧憬疯长的时候,海城的每一块砖石下都不知藏着多少不切实际的梦。 很多年后,看着电视机、广告牌、大荧幕里“那棵依旧肆意生长的洋槐”,姜与仍会想起那个被太阳晒得脸泛红的余木木对着大海大声喊出“以后,我要让所有人都看到我”的黄昏。 时间一年又一年的过去,美好的憧憬也结出了果实,有些早已在生长过程中就掉落到了泥土里,至于那些结出来的果实,或酸涩,或甜蜜。 高考毕业后,大多数的时间里总是在焦灼地等待着结果,对于大多数普通的人,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节点。 余木木被向州大学录取,向州,南方城市的经济中心。这对于余木木的梦想有着很重要的意义。 余木木也得以有了很多好的机会,她课余时间常常去给线上服装店店做平面模特,那正是网购刚兴起的那几年。 慢慢的积攒了一些人气,她真正意义上的崭露头角,是跟大学同学的小组作业,微电影的女孩笑得很和煦,眼睛在笑,口唇在笑,连带着那颗小小的浅浅的唇角痣都在笑。 那之后,她不再奔波在衣服里,开始在一些电视剧里演些无足轻重的小角色,但是并没有什么掀起什么波澜。 毕业那年,她接到人生中第一个电影剧本,女主视角的浪漫爱情故事,剧情一般,拍得很细腻,她演得也很好,赚足了泪水和名气。那一年,这部电影,观众记住了两个名字,余木木和宋暄,也就是这部电影的女主角和导演。 后来,她的星途明亮开阔起来,剧本、代言应接不暇。 她憧憬的果实应该是甜蜜的吧。 至于姜与,她的憧憬又是什么呢?她并没有向任何人说起,也许连自己也并不清楚。 姜与被一所很好的大学录取,但是没有去读,在一天清晨,带着一些行李离开了海城,换了号码,和海城认识的大多数人没有了联系。 在离家出走的前几天,录取通知书陆陆续续地都到了,同班的同学组织了一场同学聚会,这也是开学前聚得最齐的一次了。 对于这次出走,她没向朋友们透露过任何消息。 聚会结束,太阳也快要落进海里。 姜与和几个玩得很好的朋友一起走回家。 录取通知书像少年心事一样,被各自小心翼翼存放起来。 她们讨论着大学的位置、距离海城的距离。 零零散散几个人站得很开,沿着海边漫步,声音被风带给彼此,心里面则是怀揣着对未来的憧憬和不安,余木木走在很前面,而姜与则远远地走在后面。 她穿着记忆里面深刻的蓝色裙子。天色晚了起来,海水有些涨潮,拍湿了鞋子,她索性脱了鞋子,提在手里,小小的脚印踩成了一串歪歪曲曲的项链,潮水拍散了这串项链,姜与沿着她的脚印,又一次加重了痕迹,潮水冲刷着她的脚腕,水懒懒的,有气无力。 她们走上了马路,鞋子上或多或少都有了些水痕,余木木则是弯腰穿上鞋。 大家沉默着继续走,在分别的路口对望,不知是谁先牵起了谁的手。 最后,大家一起牵着手,围成了一个大圈,手心窝了些汗,黏黏地握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哈哈大笑了起来。 有些傻,可是以后很难再这么傻了,以后大家都成为大人了 女孩们互相交换着拥抱,叽叽喳喳着。 姜与和余木木拥抱,各怀心事。 用双臂触碰着另一个人,包围着另一个人,姜与轻轻地闻了闻余木木的发丝,手轻轻地拍着余木木的后背,同时也感受着余木木的手在她肩胛骨位置的轻抚,这一瞬间,她们连接在一起,姜与多想久一点、再久一点,足够两人可以在生命的洪流里合二为一。 拥抱是两颗心隔着皮肉的触碰,她不知道余木木的感受,但是一颗心的跳动也足够震撼。 她几次想张开口说些什么,最后只是缄口不言,想说的话都被吹散,迷失在那天的风中。 短暂的告别后,她们朝着自己家的位置继续走,渐行渐远。在那个分叉的路口回头望,每个人都不见了踪迹。 友朋星散。 第2章 第 2 章 姜与离开海城已经八年了。八年里,她没有回去过,她先后去了连于、经安、东山、都西等等地方,看了许多的风景,只是每一个地方都待不了太久。 23岁的那年冬天,看着大屏幕里面的余木木,第二天,飞去了河曲。 河曲的冬天很冷,山,望不见尽头的山,正如她说的那样。她耸着肩膀,沿着山脚结着冰的河走,也许余木木也曾经这样走过这条河,一眼看不到尽头的河,有的只是白,一片白,这些漂泊的日子里,她看过很多地方的冰雪,可是,没有一处像河曲。 她在山脚下找了一所民宿住了几天,常常一个人在民宿的门口坐着,听着带着口语的居民来来往往,并不觉得熟悉。 余木木说话早已没有了口音。 她并没有待很久,除了海城,她没有在任何地方长久地居住过。 早在余木木还在给网店做模特的时候,姜与就关注了她的微博,设置了特别关注,每次她发微博的时候,她只是点赞,从未评论过。 离家出走的那天清晨,她背着包,在余木木的家门口驻足了一会儿。 夏天的清晨带着微微的凉意,不远处的海吹来了流动的夏意。 她的视线从余木木的窗口收回,踏上了离家的路。 她买了售票处当时最早走的一班车,不知道目的地,坐在窗边,18岁的离家出走是当时的姜与在深刻明白了父母婚姻以及家庭的悲剧以后策划的最宏大的计划。 在无数个难眠的夜,这个计划是姜与唯二的慰藉,另一个则是余木木。 姜与的家庭并不幸福,小时候只是觉得爸爸很忙,疏于陪伴,还好有妈妈的陪伴。 慢慢的,上了初中,有了一点自主意识,妈妈开始向她抱怨,自从生了她之后就没法上班了,爸爸也经常不在家啦,之类的。 姜与鼓励妈妈重新工作,现在的她已经有自理能力了。妈妈总是说“你以为现在工作好找呀,我都三十好几了”“还不是有了你,还有你爸,不然我肯定能有个好工作”。 每次只要姜与不是以共情她的经历、肯定她的付出的语言回应她,她就说出这些话,她理解妈妈的不容易,可是一次又一次的不愉快交谈,她学会了说谎,顺着妈妈的话去说。 再大一些,妈妈得知了爸爸的出轨,并且几次抓到现场,她抱怨的话又多了一个主题。 她开始骂爸爸,说她的美好年华都浪费在跟他结婚、生小孩、操持家里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上了,他却做出这种腌臜事,她看到爸爸在家、家里来了人就哭,把这些事倒来倒去地说。 渐渐的,爸爸回家的频率越来越少,一宿一宿的宿在那个女人的家里。 姜与让妈妈跟那个男人提离婚,“他是个冷漠的人,不称职的丈夫,不称职的父亲,他只爱他自己,这些年除了一地鸡毛,他给我们又带来了什么?” 姜与的爸爸在结婚以前就是一个极不靠谱的人,披着婚姻的袍子,他的行动也没有丝毫受到任何制约。 他缺席了孩子的大部分成长,对妻子冷漠,而且这也不是他的第一次出轨了。 “你怎么这样说你的爸爸,他毕竟是你的爸爸。”妈妈听到她的话,一脸的不可置信,“你怎么可以说让爸爸妈妈离婚呢?” 姜与的身体一瞬间被妈妈嘴里的吐出的话腐烂掉了,她说不出话。耳边是母亲呜咽的哭声。 她感觉自己置于一个高台,摇摇欲坠。 临近高三,久久没有回家的父亲搬了回来,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来履行所谓的可笑的“父亲职责”。 母亲像过年了似的高兴地收拾着他丢在客厅的东西,仿佛那些日子的泪水、痛苦、叫骂并不存在。 他难得有了几个好脸色,母亲却拿出姜与没有见过的笑脸迎上去。 她只觉得恶心。 她开始逃避回家,下了晚自习却总是拖延回家,所以经常跟余木木一起走。 她们几乎不说话,但是余木木在身边,她飘荡在空中的身体就有了着陆感,她们之间像有一条线连接着彼此。 余木木牢牢地抓住了她的心脏,通过这条线,让她不至于坠落。 她下了19岁那年的那辆车,举目是完全陌生的一切。 她开始打零工养活自己,闲暇的时间,也会写些东西打发时间。 后面的那几年,她迷失了自己的心脏,任凭自己的外壳在风中不安地飘,落不到实处。 生活的不如意倒是催生了她的写作天赋,她的文字受到了很多书迷的喜欢,不再外出工作,全职投入到写作中。 26岁,早春的一个日子里,版权编辑联系了姜与,一个导演对她的一部小说很感兴趣,询问影视版权是否出售,报了一个很让人心动的数字。 姜与看着邮件的信息,导演的名字并不陌生,宋暄,年少成名,很有才气的一个人,也是余木木成名作的导演。 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决定,而是订了当天飞去河曲的机票,辗转坐了几班车,在已开始解冻的冰河边的长椅上给了版权编辑答复。 在版权编辑的指导下,她很快地处理好了版权售卖的事宜,加了导演宋暄的联系方式,有过几次就小说的讨论。 在经过几次讨论后,宋暄向她发出了作为原著作者来剧组协助改编剧本的邀请,报酬按业界正常水平的编辑算,毕竟是自己的作品,她并不希望看到被改得面目全非,也就接受了她的邀请。 宋暄正在向州筹备剧本改编的事宜。载着姜与的飞机降落在向州的那天下午,宋暄亲自来接她。 她线下第一次亲眼见到了这个风头正盛的青年导演。高个子,瘦,穿得很简单,没有什么架子。 她提着行李箱上了宋暄的车,很干净的车,除了淡淡的皮革味,其他什么味道都没有。 宋暄一路上很活跃,聊了对剧本改编的一些想法、向州的好玩地方、必吃榜。姜与有些招架不住,但也还是一一做出了回应。 酒店是宋暄定好的,姜与本来订了一家酒店,宋暄得知,说让她跑这么远有些过意不去,提议自己来订吧。盛情难却,姜与退掉了原本定好的酒店,选择了宋暄订的酒店,也是宋暄的家族产业之一。 到达酒店后,宋暄就走了,给她发了一些周边不错的餐厅定位。 收拾了一下行李,姜与出了酒店,准备逛一下,顺便对付两口。 晚高峰,车不好打,出行软件一时半会儿叫不到车,她准备步行前往。 向州的夜间很繁华,华灯初上,金光四射,过往的行人有些写满了疲劳、倦怠,有些则是兴奋热烈,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抬头看,巨大的建筑物外墙上有一个广告牌,珠宝广告,代言人是余木木。 光彩夺目的珠宝在她的肩颈上变得不再那么引人注意,让人更加在意的是她璀璨的眼眸、嘴角翘起的小小弧度。 春末的晚风带着几分燥意,在她心里掀起了波澜,久久不能平静。 从什么时候呢,她开始在意余木木? 格子发圈、被海水打湿的蓝裙子、海滩上的脚印项链,还是浅色的痣、从眼睛里满溢出的笑意、一个个并肩回家的夜晚,她不清楚。 她开始跟余木木比较,背地里暗暗较劲,试卷上多对的一道选择题,看的课外小说数量。 余木木做什么,她总是偷偷尝试。 知道余木木来她漂泊的城市取景,去报了剧组的群演,远远地看着她在摄像机前自如地表演,对所有工作人员温和的样子,姜与又一次清楚地知道她又输给了她。 这场单方面的较劲,一开始就没有赢的可能。 她甚至都不确定余木木还记不记得她,她其实一开始并不明白她对余木木怀着怎样的情愫,是爱吗? 路上有很多余木木的广告投放,每一年都有很多她的热搜词条。 她好像什么都拥有了。 所以,她的理想实现了吗? 向州的夜好繁华,灯如流水。 不知道余木木的每一年是怎么过的,姜与不自觉地想。 吃了点东西,姜与回了酒店,洗了个澡,床上的手机弹了条消息,是宋暄,询问她后天有没有时间,准备就修改剧本开一个讨论会,并给她发了初版剧本,她答应了下来,躺在床上,看剧本。 这是一部东亚女性的故事,女主人公小夏的境遇跟姜与很像,父亲的缺席,母亲的过度干预,养成了一个几乎“病态”的女儿。 按照原定的故事线,在“乖乖女”生活的压抑下,小夏将几近“变态”的希望投注到别人对自己的爱上,渴求着爱,并不惜伤害自己来向别人证明自己。 工作以后更是为了所谓的“家庭和谐”,辞去了拼搏了很久的工作。一步步的让步并没有使她幸福,最后,在苦心经营的婚姻的破碎事实和父母的双重打击下,她绝望地投了海。 她在海水的窒息感里醒来,回到了临近毕业为了留住当时的男友,不惜跳海来威胁他和自己留在同一个城市,被救上来躺在医院的那一天。 在结束了自己惨烈的一生之后,她明白了上辈子自己坚持的一切多么可笑,她利落地跟男友分手,顺利地拿到了毕业证,为自己而活。 她不再为每次听到母亲的话,就感到愧疚;不再因为父亲冷漠的回应,就浇灭了热情和喜悦的火焰。 这一次,她只是小夏,不是谁的女儿、谁的妻子、谁的妈妈。 她尽情的在自己热爱的岗位挥洒汗水,不再需要迁就任何人。 当然,对女性的歧视也充斥在工作的方方面面,她用自己的努力告诉别人,无论别人怎么看,她只愿意为自己而活,除了自己,没有什么可以干预到自己。 故事很有意思,女性主义的崛起,这也是大多数人喜闻乐见的。 剧本改编很顺利的结束了,姜与这段时间也见了不少业界的青年才俊,听到了各方对她的赞扬。 宋暄组了个饭局,这段时间一直在筹备开机的事情,邀请了剧组的的人,开机的事终于提上了日程。 姜与也去了,人很多,姜与坐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 宋暄处理这些饭局上的事很游刃有余,谈笑风生。 聚餐的选址是一家很隐蔽的饭店,保密性做得很好,经常有剧组来这里吃饭。 姜与不喜欢人很多的地方,有些坐立难安,悄悄地出去透了口气。 走廊静静的,隔绝了一旁的喧闹。 余木木,她从一旁的包厢走出来,跟广告牌上的不一样,没有稍显冗杂的珠宝,素颜、简单的穿搭,倒更像散落凡间的珠宝。 她今天也来聚餐吗? 姜与不敢多看,怕这份心意呼之欲出。 故作镇静地回到了原本的位置,心跳骗不了人。 不一会儿,宋暄揽着一个人走进了,笑盈盈地对着席间的人说:“看,我把谁拐进来了?” 她就这样出现,灯很亮,脸清楚了起来,瓷白的脸,乌的眉和眼,笑盈盈的,没有了十几岁时的稚气,完完全全是个大人模样了。 姜与就这样盯着她,周围的一切喧闹的消失不见了。 宋暄喊她,才回过神来,她向余木木介绍她,余木木笑着说,“她我是认识的。” “什么,这么有才气的人怎么不早点介绍给我?” “我不知道,你在写小说。”她的目光落在姜与的脸上。 “其实没有写很久,也就是这几年才开始写的。” 余木木笑着对她点点头,“对了,姜与,”念到她的名字时,她有些迟疑,“我们还没有联系方式呢。“ 她拿出手机,添加了联系方式,动作有些笨拙。 “哇,余大美女可不怎么主动加联系方式的。” “宋暄。”尾音拖得很长。 她们好像很亲昵,她们是什么关系呢?姜与控制不住不去想它。 她好像开朗了很多,很幸福的样子。 没关系的,她幸福就好了。 自己又是在以什么身份说这句话呢? 后面姜与基本上没有什么心情吃饭了,饭局结束就回去了。 姜与翻看着她的朋友圈,微博里常晒的那只猫、剧宣,关于自己倒很少。 躺在床上,感官被无限放大,这份无言的爱像无数个落在身上的的轻吻,身体很困乏,心却无法停歇。 第二天,姜与回了原本的城市,日子按部就班地过,她努力让自己忙碌起来,避免去想起余木木,可是余木木像幽灵、像南方小城无尽的雨季。 都有些讨厌余木木了,这份无法宣之于口的爱意,自始至终好像都是姜与的独角戏。 看到她时,心跳又有了意义。 我很想你,这个想法像空谷里的风,始终在姜与的心里回荡。 第3章 第 3 章 电影就准备开拍了,原定的演小夏大人版的演员却不来了。 女演员给宋暄发消息解释,这个剧本她是很喜欢的,可是被她的经纪公司拒绝了。 公司觉得这个角色对她的演艺生涯没起什么作用,而且占了相当大比例的一部分群体也不接受女性主义电影,片酬也一般。 如果接了这个角色,扑了,对她的演艺生涯没有任何帮助,火了,也会有很多的争议。 她给宋暄发消息道歉,很开心宋暄可以想到她,但是没办法去忤逆公司的决定,原本这个剧本可以成为转型的一块敲门砖的,最后只能放弃掉这个机会,继续在自己的“舒适圈”发展。 赔付了违约金,宋暄只好让制片另寻她人。 找来找去,制片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只好汇报给宋暄。 于是宋暄打给最近没有什么进组安排的好友余木木,反正最近一直没有看到喜欢的本子,余木木答应了看看剧本。 很少熬夜的余木木凌晨一点看完剧本后,立刻给宋暄发消息,答应出演小夏一角。 又给经纪人红姐发了剧本,经纪人也很支持她多试试不同的角色。 女演员要勇敢走出“舒适圈”,圈外的风景没准更加绚烂。 “哎,你最近怎么魂不守舍的?” 姜与躺在沙发上发呆,朋友柏云拿着杯子来接水看到姜与这副样子问道。 平常都是在卧室写一天东西,都不怎么见她出来,最近倒是很反常,常常发呆。 “没事,”她回过神来,开口说道。 柏云也不方便继续追问下去,拿着杯子往卧室走。 这时姜与从沙发上向柏云的方向探头,忍不住地开口:“柏云,如果,如果有一天你喜欢上了一个人……” “啊啊啊,你喜欢上了谁?”柏云提高了音量,“不对啊,你平常也接触不到什么人吧,难道是在向州的时候吗?快说快说!”柏云冲到沙发前,一脸八卦的样子。 “我就觉得你这段时间不怎么对劲,原来是有情况呀,速速交代!” 原本只是大脑一团乱麻,想向别人询求一些意见,听了柏云的一大段输出,顿时又觉得难言了起来。 “不问你了。你也是没谈过恋爱的。” “我,我。好呀你,姜与。虽然没谈过,但是我也是看了好多多年小说,演过一些小情侣的好吧。” 柏云是当时姜与当群演的时候认识的,人很单纯,在姜与经济困难的时候帮了她不少,自然而然的处成了朋友。 而她从大学开始便积极试镜角色,从小就萌生出的演员萌芽也一直指引着她,只是始终没有什么起色。 柏云端着杯子,眼睛盯着姜与,期待着她后面的话。 “没什么,是我的,”姜与迟疑了一下,“朋友,对,朋友,喜欢上了一个人……” 柏云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态,扬起嘴角,继续听着姜与的话。 其实就是这个“朋友”遇到了少时就暗恋的人,爱恋并没有像沉入河里的字碑那样被流水冲刷,慢慢消逝,反而被时间酿成了一桶酒,愈发浓烈了。 “朋友”不知道现在要做什么,前进怕是朋友也没得做了,虽然,现在也不知道还算不算朋友,可是就这样放手又觉得不甘心,那个人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意。 说完了这番话后,姜与如释重负,抬头看向柏云。 “去追呀,姜与,你想想呀,喜欢了这么多年又能重逢,这是老天都在给你们牵红线呀!” 姜与听了柏云的话,低下头,睫毛遮蔽住了眼睛,看不出来是什么情绪。 说什么红线呀,明明连对方的心意都不知道,明明都快要记不得自己的名字了。 可是,如果,如果可以再去抱抱她,感受她的鼻息热热的一颤一颤的附在自己的脖颈…… 她有点想嘲笑自己的胡思乱想。 鼻腔里露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声音,为自己的蠢想法发笑。 柏云看她好像笑了,觉得自己又促成了一段佳缘,心底里已乐开了一朵花。 柏云准备进屋,又折返回来,对姜与说交代:“我过几天就又要进组了,你可不要想我哦。” 姜与的思绪重新聚焦,“哦,这次又演个什么角色?” “啊啊啊,我跟你说啊,这次……”柏云开心地分享着关于新角色的所有,从试镜说到人物的每一个场景、每一句台词。 听着柏云的话,姜与越来越熟悉,“等等,这是不是宋暄的电影。” “你怎么知道,我签了保密协议的。”柏云瞳孔放大,察觉到说了太多,用手捂着嘴。 姜与觉得有些太巧妙了,“放心,不算泄密,”欲言又止,“这个的原小说,是我写的。” “什么,不是,”柏云张大了嘴,“姐妹儿,怎么回事呀,这么大的消息,你也太不仗义了吧。”她佯装生气的样子,嘴巴撅起来。 姜与嘴角微微扬起,“我的错我的错,那我请吃饭吧。” “那我可要吃顿好的。”柏云嘟了嘟嘴,眼珠子在眼眶里打了个转。 “你吃什么都可以。”姜与无意识地挑了挑眉。 “这就是财大气粗的人的口气嘛,哇。”柏云打趣道,又考虑到出卷老师之一在身边,这不得好好“利用一下”。 “你给我讲讲剧本呗,这是目前我接到的戏最多的角色了。”她的眼珠子像打了辆出租车,在眼睛里转了一圈。 “那我就答应一下吧。”姜与佯装一副勉强的样子 听到姜与答应的回复,柏云跑回卧室拿剧本。 说是剧本,其实只有属于自己的那几个场景的片段,而她自己的台词,柏云则用荧光笔标注了一遍。 接过柏云递来的剧本,手指在纸的右下边角处滑过,能摸出来那几页薄薄的剧本的纸角的褶皱被仔细的抚平过。 翻开那几页纸,姜与只看到一些片段,这能看出来什么呢。 拿出手机把完整版的剧本发给她,说:“你把完整的打印出来吧,我给你讲讲。” 柏云拿着手机,看着一滑都到不了底的剧本,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姜与,天哪,我太感动了,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完整的剧本,真的。” 姜与熟练地从纸巾盒里抽出纸,递给柏云,颇有些无奈的样子,“好好好,别哭了,我最看不得女人哭了,不是要做演员吗,你以后的剧本一定能越来越长的。” 柏云接过纸巾,擦着眼泪,听着她的安慰,又开始笑起来。 擦着擦着眼泪,突然想起来什么,问她:“你知道女主是谁吗?” “女主?”姜与回忆起当时去的饭局,记起来一个看起来很温柔的女明星,“好像是叫陆语儿是的吧?” “不对哦。”柏云一脸神神秘秘的样子。 姜与又再次回想起那个女演员,是叫陆语儿的呀。 “一开始是她啦,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不演了,换的新演员你知道吗,余木木?” “你从哪里听到的消息?连我这个原作者还不知道呢。” “听剧组里面的演员说的呀,我有了好几个人的联系方式呢。” 姜与有点不可置信,余木木,她居然要出演自己小说改编的电影。 那么她看到自己写的小说了吗,她怎么看待自己呢,她喜欢这个剧本吗…… 姜与沉默了下来,看着柏云像被一件名为兴奋的袍子罩住,默默开口:“剧本别外传哦。” “我你还信不过吗?”柏云感觉现在幸福得快要飞起来了,没多久像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对了,你是不是也很喜欢余木木来着,你平常好像她的电视剧看得挺多的。” 姜与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你到时候可以来探班,正好可以看到余木木哎,要不要去?” “你们在哪里拍?” “诸洲。“ “好。” “这是答应了吗?” “我过几天就搬到诸洲。” “啊?啊?”柏云的嘴巴张大,寻思片刻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决定开个玩笑,调侃道:“其实也不用为了探班专门搬过去的吧?” “自恋了呀。” “切,我知道呀,开个玩笑啦。” 她没有说话,拿出手机搜索诸洲的房源。 房子并不难找,退租,收拾东西,花费了几天时间,没多久,柏云帮她搬家,离剧组的几个主要场景都不远的一栋小房子。 开机前几天的时间,姜与除了给新居添置日用品,也给柏云讲了讲剧本,并不只是柏云的那几个片段,大致的剧情都讲了一下。 很快的,开机仪式就举行了。 姜与跟柏云一起去了片场,剧组的人摆上香炉,按照身份依次站好,拿着香一一上前上香。 人很多,姜与站在一个很靠后的位置,眼神一直在寻找着那个她魂牵梦萦的身影。 不知道谁递过来的香,姜与无措地接过来,只好学着身边人的样子,阖了眼,拜了拜。 头抬起来,眼睁开,入目的是一个熟悉的背影,站在最前排,虔诚地把手中的香插进香炉里。 目光不自觉的被吸引,身体一动不动,心却在降落,心脏又重新在身体里跳动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