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为你提笔画诗》 第1章 重逢 “啊,薛南枝,这里这里!” 栎社机场里面人来人往,夏日里空气似乎能拧出水,潮湿闷热。薛南枝身穿白色短袖,浅灰色工装裤,简单清新,然而看着普通,价格却令人发指。一米七的身高腿长似乎就占了一米二,长发披肩,此刻戴着墨镜,挡住了杏眼,薄唇轻抿,在人群中显得格外耀眼,格外潇洒,引人侧目。 她大步走到常秒身边,随手把墨镜取下往昂贵的包里一扔。 “好久不见。” 常秒一个大大的拥抱,带有久别重逢的激动与欣喜。 “南枝,我可想死你了!” “嗯,我也是” 薛南枝的声音清冷易碎,如同冬日的第一场场雪。 洁白无瑕、不容玷污,初见时是深埋一年的憧憬,再见却离不开融化的宿命。 和她一样,告诉人们,小心轻放。 常秒和薛南枝高中就读于甬城最好的学校——望春中学,两人从高二开学直到薛南枝出国都是同桌。 薛南枝走后,常秒时常想,她什么时候回来 是半年,一年,还是永远。 高中毕业后常秒留在甬城,但是薛锦依旧留在新加坡。 后来常秒加入了国内最权威的zz工作室做后期 。 再后来,薛南枝因常秒的一通电话选择成为CV。 不是阶段性友谊,只是无法相互陪伴 我们都在朝前走。 初见是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再见是成年人之间的你来我往。 不出常秒所料,薛南枝凭借独一份的嗓音受到了极大关注,连续接了好几部剧,如今28岁气也算站稳了脚跟。 这次回来主要原因是因为薛广平莫名其妙的一通电话,还有一个原因,是她又在常秒推荐下接了一部商剧,主役是她和同枝老师。据说这个折枝老师很重要,翔哥建议她们见个面。 常秒难得大方地打国际电话透露说:你可别光看她那名字啊,那可是在圈里九年没有露过一次面,天赋与实力并存的折枝老师! 真不知哪位大佬想出这样的名字。 很像一位故人。 “你也算出息了!”常秒胳膊肘向外拐。 对于电话里激动不已的常秒,薛南枝随意回道,没合作过,就这样吧。 常秒持续花痴“你都不知道她的声音有多酥!一听就是个姐姐!还是那种高个子大波浪的明艳型姐姐!” 那时她难得打趣:没准是个小萝莉 常秒切了一声,是个姐姐不好吗?你不是最吃那种姐姐挂吗? “ 再见”薛南枝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听上去土土的。而且她名字里也有个枝, 折枝折枝,只要折了她的脑袋 应该不会,不是她 她已经不要我了,怎么可能还会当cv? 在新加坡出租屋的小床上,薛南枝的脑海里,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如浪潮一阵一阵重重的击打着岸边已然破碎不堪的岩石。 “南枝,篮球比赛结束了” “南枝,你还给我带了早饭啊!” “南枝,你声音那么好听,以后去当CV给电影电视配音多好!” “薛南枝,我喜欢你” …… 还记得那时十七岁的我与你放学后坐在学校台阶上,风温柔拂过你的发梢,你温柔抚摸着我的脸。 巧笑倩兮,眉目盼兮 如此甜蜜……如此可笑…… 只不过,季同清,你的脸已经被我忘却了,我也不愿再回想起来 还记得那时薛南枝回头问道,声音工作者不也是你的梦想吗?听说cv大多都会另取个名字,你想叫什么? 季同清把头发别到脑后,出神地望着她。 “叫折枝吧,我遇见你,折枝而归” 她们在无人处接吻,她的初吻。 而那个吻伴随着季同清的抛弃,薛南枝的离去,伴随着她的声音,拥抱,气息被打包丢进了南海,然后下落,湮灭,坠入永远不会被发现的角落。 她不论如何也想不到,明媚如季同清,随时照顾她,陪伴她的季同清会抛弃她 过去的人理应留在过去,薛南枝强行用指尖推着秒表,逼迫自己随着时间向前。正是如此她放弃抵抗,任由薛广平安排只身远赴新加坡 她再也不会提起那个人,也不会像当初那样畅享,两个人共同的理想。正如两条不平行的线即使短暂相交了,结局只会越离越远 17岁的的她突然有了很多讨厌的事情,讨厌篮球,讨厌讨厌“姐姐”两个字,讨厌那个抛弃她的人 与其说讨厌患得患失,不如说得到后的失去。 在新加坡,她告诉自己应该有一个新的开始。她告诉自己,没必要讨厌篮球,只要不砸到她;在常秒软磨硬泡下,她当了CV,却倔强的只接广播剧而放弃了电影和电视剧 一切都会过去,就像新加坡没有冬天。 但那个人她依旧长久的讨厌着,不听不见,不念不想。 但愿在茫茫人海里,她们永不相遇 这么多年常秒没有变过,还是圆脸圆眼睛,像邻家女孩一般。 然而她却一脸狡黠的把一个灯牌藏在身后。 “干嘛,为什么不要我看?” “惊喜呀,不告诉你” “快说!” “你的老朋友。先不告诉你,待会儿就来了。” 薛南枝有不妙的预感。 那就别卖关子了。 她板过灯牌,只见荧光绿的薛南枝,下面紧紧跟着荧光红的季同清,瞬间她的脸色变了。 还真的是她 气笑了 薛南枝硬生生了翘了翘嘴角。 对了,她们都不知道,这场恋爱落到这样的结尾 匆匆落幕 真是个惊喜 “我真没想到折纸老师是季同清,你们也好久没见面了吧?翔哥让我接你俩,第二天就上工,今天我们可以好好聚聚。” 常妙还在喋喋不休 “夏天到了就该吃小龙虾,你在新加坡呆久了,都快忘了家乡的味道吧,一会儿好好吃!别和我客气” 和前女友吃小龙虾? 她宁愿变成锅里的那个,呵呵 薛南枝面无表情的想 迅速的瞟了一眼灯牌 “薛南枝”和“季同清”甜甜蜜蜜贴在一起 薛南枝核善道:“常秒,这灯牌你准备的?” “对啊,怎么了?”常秒一头雾水 “红配绿,丑” 常秒看看灯牌,恍然大悟,夸张的一拍脑袋:Sorry,当时没注意 紧接着变戏法般从口袋里拿出一点蓝色便签,又从身侧的小包掏出了一支水笔 她向来是这样,身上总是藏着各种各样的小东西 只见常秒飞速在便签上写了“薛南枝”二字便把它“啪”地贴在了…本来荧光绿的“薛南枝”上 常秒落的拍拍手“好了。 自古红蓝出cp ”看样子很满意 不是百合就是姬 薛南枝皱眉头伸手就要揭下“快撕了。” “别撕,留着挺好啊” 还没薛南枝反应过来,一只手按住了蓝色的便签 季同清长卷发松松散散披在脑后,风衣的修饰让身形更显颀长,里面搭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衫,一双长腿下是细高跟。 今天的季同清起码174,比薛南枝高了半个头 还真是长卷发高个子的明艳御姐啊,被常秒说中了 薛南枝不说话。 “好久不见了,常秒,我刚从沪城飞来” 季同清嘴上招呼着常秒,眼睛却打量薛南枝 五观出众,眉眼弯弯,老狐狸精。 薛南枝把头低下来努力不去看她,毕竟这人的打扮花枝招展的很 语言外貌气质无不例外跟薛南枝说“快来看我,快来看我” 她只是盯着季同清的衣角,她的眼睛有些酸 为什么你想回来就回来 为什么这么轻易就回到她的生活? 明明,明明都要过去了 常秒明显而没发现这点 “你姐姐回来了,愣着干嘛?” 季同清……姐姐? 薛南枝在心里把这四个字默默咀嚼一番 尘封的记忆被人不小心触及,如同细小的刺扎进皮肤,不明显,却处处见血。她忍不住抖了一下 好久以前这两个字常挂在她嘴边,伴随着幸福的笑意,给她的生活以阳光。然而现实让这面镜子支离破碎,让她支离破碎。 恶心 “好久不见了,很想你呢?”季同清朝薛南枝伸出手 还是那么好看,骨节分明伴随着隐没的几根青筋 季同清最好看的是脸,再是手。 那双手牵过她,又狠狠把她推开。 她现在长开了,明媚之外又多了一丝说不出的妩媚 老狐狸精居然还敢回来。是故意的取笑,笑她十一年前那份愚蠢的喜欢,她像个傻子一样被玩弄于鼓掌之中吗? 也许17岁的她捧着一颗真心上前,只是被当成一个笑话,也许季同清,只是闲着无聊,想找个学妹,缓解一下高三的紧张情绪 可是,季同清,我已经28了,感谢你让我不再幼稚。 我并非不撞南墙不回头,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 心中一口气又忍不住提了上来,薛南枝命令自己要冷静,她的手与她的短暂相遇,不做停留,一触即分 然后在季同清惊愕的目光中的轻道 “你好,薛南枝” 数学五三太难写了,暑假要写完绿皮红皮共500页,还要写学校的作业,好烦[心碎]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重逢 第2章 故地 第二章 “你们还记得天旺不?”常秒是开车来接他们的,贴心帮他们拉开后车门 “怎么样,服务到位吧?包接包送” “还行吧,常秘书”季同清故作矜持 “记得打五星好评。” “肯定的。” 季同清和常秒都属于自来熟一挂,很聊的来。 “饿不饿?常秘书可以免费增加晚饭服务。” “饿死了!”季同清拉长了声音 大老远回来,薛南枝肯定饥肠辘辘了。 “那么去哪里?”常秒问薛同清。 “你定吧。” “emm……还记得学校对面的天旺嘛?去那边,正好让你们尝尝过去的口味” 后座的两位,一位吃了十一年的沪菜,另一位比较惨——吃了十一年白人饭 在新加坡的饭菜,薛同清是这样评价的: 很难吃 有可能是因为她从小对于饮食很挑剔吧 总感觉异国他乡的菜没有家的味道 就比如新加坡的麻辣烫,明明是华人做的,口味一般,还贵的要命。 十一年,英语都说的滚瓜烂熟了,口味还是改不过来。 “那里的炒河粉不错,我以前经常和别人吃”季同清说。 她身体后仰在椅背上,显得很放松,翘起二郎腿,细长的手指慢慢划拉着手机,顺便不留痕迹扫了薛南枝一眼 “?”薛南枝意识到什么,扭头看窗外 天旺是在她走的那年新开的,明明是季同清回陪着她天天翻墙出去吃河粉的。 她成“别人”了 要不就是她又带着其他人来吃过 本来那个位置永远是她薛南枝的。 心里突然升腾起一种微妙的——不满 “你们是不知道”常秒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比划着:“那个天旺原来只有学生光顾,我们毕业以后生意越做越大,已经变成大饭馆了” “天呐”薛南枝配合 “天呐”季同清语气夸张地接了句 薛南枝看着沈同清,眼神里是明晃晃的威胁 不要学我说话 季同清语气上扬地噢了一声 眼神示意:我没有学你说话啊? 没有证据哦—— “喂喂喂,你们两个不要在我车里打情骂俏” 打个屁。薛南枝暗骂 “好”季同清应的很快 薛南枝现在就想让常秒停车,然后亲自把老狐狸精踹下去。 不生气不生气不生气 她假装看着窗外的景色,实际是透过窗玻璃,恶狠狠瞪着那个笑眯眯的女人 她还是那么随意靠在那里看着手机 好像把她的手机也扔掉,好好惩罚她,连本带利。 薛南枝隐约看见季同清手机上的信息一条一条连着跳出来 谁啊,这么闲,发那么多消息 怎么还不把他删掉 车里很安静 季同清突然很轻的笑了一下,声音在车里似乎被无限放大 薛南枝抿了抿嘴,忍不住又把头扭了回去 手机的光照在季同清的脸上,衬得她的表情格外柔和,笑意还未敛去,手指飞快的打字 回的很开心嘛 薛南枝连车窗都不看了,辣眼睛,干脆闭目养神 眼不见,心不烦。 她不是没想过季同清会找一个新的女朋友,比她更漂亮,更能让她开心。 毕竟她现在也没有什么立场,不再是季同清身边最亲近的人,她没有反对的权利 莫名感到苦涩与不甘。 无论什么,结果她都能接受的 无非是一个被取代的过程,十一年过去了,该来的总会来的 但她还是想问,到底是谁?让你当年这么残忍的抛下我。 谢天谢地,八卦的常秒听见热火朝天振动声,问了句:“Who?” 当年英语倒数的人,如今薛南枝回来了,倒是张口闭口都是English “前同事” “前同事?”常秒把“前”字加了重音 “嗯嗯,我把护城的工作辞了,以后都留在甬城” “啊?我听说原来你的工作挺好的,怎么说辞就辞了” 绿灯闪了几下变成了红灯,常秒一个急刹车 薛南枝防不胜防,差点一头撞到椅背 “差评!能不能好好开车!”季同清抗议,接着道:“至于工作……纯粹是腻了,不想干了” 腻了。 “没事没事,人总是要落叶归根嘛,你这样也挺好”常秒想了想 “你就这么两手空空,从上海回来了?行李呢?” 季同清长呼一口气,把手机熄屏关掉 “本来也没什么东西,直接找人寄来,下礼拜到” “住哪?” “这几天先住酒店,顺便看房子” “你呢,薛南枝?一句话也不说,我还以为我开车太彪悍你被吓晕了呢。要我说,你们今天一个两个都跟花孔雀似的,啥也不带,不知道的以为走秀呢” 薛南枝皱眉。 两手空空她承认。至于花孔雀,这次应该是季同清的代名词吧 老狐狸精,花孔雀。 她今天明明穿的很素。 如果一定不当人,她应该是一只高贵的猫。 “我的东西早就提前一个礼拜送到江南一品了。” 薛广平办事倒是迅速,看来想把她搞回来很久了。 “啧啧啧,有钱人”常秒抓狂道:“我真的不想当社畜了,全世界多我一个老钱又能怎样?” “那你住我家?我养你。”薛南枝真诚建议 “好啊好啊”常秒配合“不过我很能吃的,小心把你吃穷了”她从后视镜里看着薛南枝,眉飞色舞。 “那还是算了吧,常秘书。” 季同清的手机又震动一下,她用指纹解锁。 是李娅发来的。 李娅是她在上海为数不多的亲近朋友。 然而她还有一个身份——《匆匆》的作者 《匆匆》是她和薛南枝即将合作做的广播剧 还有一个秘密,这部广播剧是李娅和沈雁回为薛南枝量身定制的 薛南枝本来是一个沉默的人,她的世界是薛广平为她指定的一条条法则,条条框框,却硬是被季同清带着冲破了枷锁。 她喜欢be小说。 喜欢到每礼拜都要搜罗好几本,一个人静悄悄的看,看到生离死别的时候就默默流泪,抱着小说不撒手。 季同清不理解为什么要这样 人明明都应该喜欢团圆。 薛南枝只是抬起头 这叫情感共鸣。 沈雁回,我一想到这种情节有一天可能发生在我身上,我就会很难过。 她当时怎么说的? 她说:没有可能,我们的故事永不be “都十一年过去了,你确定她还能像之前一样”李娅斟酌一下:“瞎了眼,看上你? “不知道。”季同清老实回答:“但我既然已经搬回来了,就做好了等的准备。我愿意一直等下去,只要她身边没有新的人。” “哦哟哟——等的准备”李娅阴阳怪气 “别像个变态一样,到时候小姑娘被你吓跑了,就老实了。” “不会,她刚刚偷偷看我了” “我呸,越老越不要脸了,你怎么知道?” “女人的第六感” 手机对面的李娅啧了一声,虽然听不见季同清的语气,但是从文字里已经感受到了对方炫耀的语气。 “得得得,你今天机场穿的这么好看,就是为了美色吸引你的小女朋友啊。” 小女朋友。 “不然呢?难不成是你的?” “滚呐,我是直女!” 又是一声浅笑 季同清可以清楚感受到身边的目光 带着打量,探究,以及一点点的懊恼 她心里还是有我。季同清心里判断 于是笑意更加浓郁,欲盖弥彰的把手机往自己身边拢了拢。 薛南枝有点生气,愣是她再沉稳也坐不住了。 老狐狸精一肚子坏水,不知道又要干什么坏事。 回个消息居然还笑眯眯的,瘆人。 对面和他聊怎么这么欢,是还没发现季同清的本质吗? 老狐狸精,负心薄幸 薛南枝表面波澜不惊,内心腹诽。 嗯,感谢季同清,她已经掌握了良好的腹诽技巧。 她当年就是因为太傻了,才沉溺其中不能自拔 比亚迪在天旺门口停下 薛南枝大为惊奇 “这是……天旺?” 季同清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她自己也不敢置信。 记忆中的天旺是一家六七平米的小店铺,几张木桌,几把塑料椅,一个简陋的厨房,就是它的全部 老板李叔手艺很好,和明嫂两个人夫妻搭配干活不累,李叔每天清早搬出一张小白板,上面写着菜名,明嫂一大早就在厨房忙碌 置身在城市最微小的角落,深陷于世间最平凡的人间烟火 李叔和明嫂并没有因为食客是学生而怠慢,反而会热情招待他们,让他们在晚自习下课,后来上一碗炒河粉,一盘小龙虾 微微发黑的白炽灯泡照亮了不知多少的夜晚,墙壁上老旧的风扇吱呀呀的转着,不知转过多少岁月。 一年一年,一届一届,兜兜转转,循环往复 他们已经忘了自己送走了多少学生,然而学生各奔东西,他们坚守在此 山川与海,厨房与爱 “小秒你来了!”明嫂和常秒打招呼。 常秒家离天旺很近,没有因为高中毕业就停止光顾,反而经常带着朋友重返天旺 “你呀,就是天旺的活招牌”李叔评价道 “活招牌”轻车熟路走过一排排桌椅,如今的天旺比原来大了几十倍,落地窗使室内格外的亮堂 生意火爆,人满为患 “这么多人啊”季同清咂舌“这也没地方坐啊” “怎么会”常妙摆摆手,仿佛大姐大 “我和明嫂提前打招呼了,她留了位子。去楼上210” 现在是旺季,不少人开车跨了小半个城就是为了吃上明嫂调的秘制调料,来上一碗清蒸小龙虾,再来一杯可乐,可谓是人间幸福不过如此 常秒满脸幸福 “我们三个人三斤小龙虾?薛南枝?”沈雁回将询问的目光对上薛南枝。 “啊啊嗯”冷不丁被点名,薛南枝下意识身体前倾。 “我都可以,随你” 三人走上楼梯,季同清把手搭在扶手上。 天旺的清洁工作做的很到位,没有像她在沪城的时候,有一些餐厅的扶手上总是黏糊糊的,像没有擦干净 “今非昔比啊”薛南枝在新加坡待了十一年,这会儿突然蹦出一个成语 “Surprise”常秒用英语答到 薛南枝的话比高中时多了不少啊。 季同清看着前面攀谈的两人,不动声色的跟上 原来不论她走到哪里,薛南枝都会牵着她的手跟在身后 她话不多,但有时会吐槽老爱拖课的班主任习喜达,有时分享和常秒的趣事 老是喜欢逗她 “南枝,你最喜欢谁?” “你” 这句话她等了十一年。 好想永远把薛南枝带在身边啊,我们不要再分开,好不好? 十一年过去了,她怎么走的那么快,我有点跟不上了 “明嫂,猜猜这俩是谁?”见明嫂手上拿着菜单走进包间,常秒神秘兮兮 明嫂把菜单放在桌子上,戴上眼镜打量着薛南枝和季同清 季同清有点紧张,如果不是她们已经闹掰了的话,如今这场面更像…… 不不不,不要乱想 “欸,你这么一说,是有点眼熟噢” 季同清打量着明嫂,十一年了,她没怎么变过,除了多了几缕白发,还是笑得那么温柔 “您不认识我了吗?”季同清假装委屈,捧着脸身体前倾,好让明嫂好好看清楚 “啊!”明嫂拍脑袋“是小季,我想起来了” 说完,明嫂看着薛南枝笑道“那你就是小薛咯,你俩永远黏在一起的” “明嫂好,叔叔怎么样” “现在生意大了,叔叔忙得很啊。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了,害,多少年来着?” “十一年”季同清提醒 薛南枝看了季同清一眼。 是啊,十一年了。 明嫂仿佛陷入了回忆“以前你们总是翻墙来这里,两个人一人一碗炒河粉。以前个子还小小的,现在居然这么大了” 薛南枝晚自习总是会饿,所以季同清会带着她翻墙去吃夜宵 刚开明嫂还觉得奇怪,还在上课,怎么就她们跑出来,后来才知道真相。 明嫂没有将这件事告诉老师,这是在她们吃完后温和地对季同清说 “小季啊,逃课毕竟不太好,你是姐姐,多劝劝小薛,下次别这样啊,阿姨给你多盛半碗好不好?” 其实这个馊主意是她季同清提出的,如果一定有一个坏学生,那应该是她 于是在下一次季同清不再提出带薛南枝翻墙的事,薛南枝很默契的再也没有提起 她很容易饿,却不愿意说。 季同清知道,多出的半碗炒河粉就能让她高兴很久 这是很轻易就能得到的奖励,不需要很多分数,但需要很多的爱 薛南枝的笑意很不明显,但每次都会被季同清捕捉到。季同清见她这么高兴,往往把自己的那份也给了她,正式把快乐翻倍 季同清出神的笑 “一碗炒河粉” 记忆里的声音与现实重叠 “总共要三斤小龙虾,一斤清蒸,一斤十三香,一斤香辣” “好嘞”明嫂娴熟的在菜单上打勾 还吃辣,嗓子都不知道好好保护一下吗 季同清扶额突然出声“等等,香辣改十三香吧,明嫂” “没问题” “我要香辣的。”薛南枝看着季同清 季同清抬头看着薛锦,笑得很温柔:“明天开工,别吃辣,对嗓子不好” 薛南枝愣住了 ,季同清明明知道她最吃这套 她还惦记着自己。 “哦”锦尧低头小声道 她就这么被说服了。 第3章 醉酒 不一会儿热腾腾的炒河粉和龙虾就摆到面前。 “你们喝酒吗?” 常秒看见餐桌号码牌边的一张酒水单,随意拿来看了看。 “不要”薛南枝干脆利落拒绝了。 “那你呢?” 季同清接过酒水单,随手翻了翻。“这个。” 薛南枝看看她,没有说什么。 “你一定想问:哎呀你不让我辣自己倒先喝上酒了——对吧?”季同清笑笑: “我就喝一点点,醉不了。” 薛南枝眉心皱了皱。 “你想多了,我没这么闲。” 季同清表面无所谓,桌子下的指甲却狠狠抠着掌心。 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我了吗?薛南枝。 骗骗我,好不好。 “两瓶啤酒。噢这里还有一位小朋友,给她上一份西瓜汁吧,谢谢啦。” 薛南枝坐在常秒对面,好想骂人。 “南枝,你在国外,怎么回来的这么突然?我昨天才收到消息”常秒呷了口啤酒。“这不是要和折枝老师配剧吗?我不得拿出十足的诚意。”薛南枝难得阴阳怪气。 “我的荣幸。”季同清嘴上说着,心中感慨:哟,长大了会贫嘴了。 “就因为这个?以前配剧,让你棚录,也没见你回来过” “薛广平一定要我回来,我有什么办法?”薛南枝狠狠吸了一口西瓜汁。 “你爸也真是,这么多年还是老样子,害。” 薛广平是什么样的人? 薛广平是一位真正的成功人士。早年家贫却硬生生靠自己的努力,打拼三十年迈入高资产家庭行列。 他是一位翘楚,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中国式家长。早早给女儿规划好了人生的道路。然后告诉她,你要一步一步按照我给你规定的路走,不容置疑,不许反对。 这样你就会成为一个成功的人,成为第二个我。 薛南枝好像也是这么长大的,她在薛广平面前永远是个听话的女儿,很乖,成绩好,只是不爱说话,很沉默。 但是优秀的光芒已经盖住了这美中不足的小瑕疵。 她给薛广平带来了很多面子,成为生意场上值得一提的对象。 人人都要夸一句:薛总好福气,教女有方。 当然薛广平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毕竟虎父无犬女嘛。他的计划无疑非常成功,只有一次意外打乱了他的计划,也让他下定决心提前一年把薛南枝送出国。 然而薛南枝并不是父亲定义上的乖乖女儿。确切的说她在季同清的影响下学会了适当的叛逆,想要什么就去拿,喜欢什么就去做。 在薛广平看不见的地方,她也会去翻墙,偶尔畅快的笑。 在薛南枝出国后,她发现英语里从来没有“乖”这一说。 乖,仅存在于中国人的字典里。指小孩不闹,听话,懂事。 听父母的话,成为父母想要的人。带着老一辈人的想法与期望,一步一步的踽踽独行,在黑暗里摸爬滚打,最终长成别人的样子。 季同清告诉过她——条条框框都是别人赋予的,自由才是人生的第一要义。 看着薛南枝沉默不语,季同清有点心疼。 “我感觉我就像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秒秒,你说,我是不是很失败。” 不,你不是这样的。 季同清耳朵听着,心里却流着泪。 感觉脑袋有点热,眨了眨眼睛,抬手又倒了瓶酒,倒进杯子,给自己续了半杯。一杯又一杯。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喝酒了。上一次还是十一年前。 很畅快,很爽。让她的神经就这样被酒精腐蚀吧,看着心爱女孩的脸,然后忘却痛苦,在梦里感受时光倒流,重新回到温暖的怀抱。 今天的月亮似乎有些乏了,低低悬挂在天边,于是露水打湿了月亮,月亮红了脸。然后不顾一切的坠落于茫茫夜色。 “季同清?季同清!”常秒率先发现了不对劲。 “南枝你摸摸她的脸,是不是醉了?” 薛南枝看了一眼酒瓶已经空了大半,来不及多想,伸手在季同清脸上试了试,果然很烫。 “嗯,是醉了。” “那怎么办?我还以为她很能喝酒呢。”两个人面面相觑。 季同清两手搭在腿上,直直的盯着薛南枝,嘴角含着笑。 眼神没有侵略性,反而……有点痴傻。“南枝”声音软绵绵的。 常秒不忍直视,但还是幸灾乐祸掏出手机。 “薛南枝你坚持住!我先录一下,嘿嘿嘿。” “南枝——你怎么不说话?” 季同清捏捏薛南枝的衣角,语气不满“你,看着我,look at me。” 很贴心啊,居然知道切换英语模式。 不过不好意思,她在新加坡也讲中文。“哎呀——为什么不看我?是我不好看吗?是我老了没有吸引力了吗?”季同清拍拍自己的脸,震惊道:“不会吧——我才29岁,就人老珠黄了吗?” “想不到想不到,我堂堂季同清,人称季大美人,也有被人嫌弃的时候,苦煞我也。” 薛南枝忍无可忍,伸手挡住常秒的镜头“别拍了。” “好好好”常秒乐呵呵“她醒了不得尴尬死。现在怎么办?我也喝酒了,没法送他去酒店。你看她都上脸了。” 季同清的脸果然红的厉害。 薛南枝只觉得一口气翻涌上来。 季同清他有病吧?自己酒量怎么样心里没点数吗?喝多了净说胡话。 现在难道要找随便找个角落,以天为地,以地为床?COS野人? 真是好样的。 出了事怎么办?反正她不会心疼的。 自作孽,不可活。 身边人把头垂下来,眼睫毛很长,在脸上头像一片细碎的阴影,鼻翼翕动着,显出几分柔弱。 与之前的样子判若两人,不再是那个一切尽在囊中的样子,而是一个可怜巴巴的,嗯,醉狐狸。 “要不今天晚上让她住你家?” what?有没有搞错 “我家那么小,你也知道”常秒摊手无辜道。 狐狸眼水汪汪的看着薛尧。 没有接受,但也没有拒绝。 薛南枝起身,拎起包。 “我数三个数,爱来不来。” 与明嫂道别,两人站在路口,薛南枝掏出手机点开打车软件。突然感到肩膀一沉,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抵到她肩头,是很好闻的洗发水味。 还有不令人讨厌的酒味。一双手缠在他身上。 颈边美人吐气如兰。 好痒啊,薛南枝感觉自己也要醉了。 电视火化间她突然反应过来——好啊,你个老狐狸,喝醉了还占我便宜。 她一手拿着手机,一手费劲的把狐狸爪子扒开。 只不过一扒开那双手又缠上了她。 “你……你放开。” “我就无耻,我就不要脸,我不放。”拒绝的倒是很干脆。 “好话,我不想说第二次。”薛南枝冷冰冰。 讨厌了11年的人突然这么抱着你,谁都会不适应的。 她安慰自己。 身后的人终于没有了动静,被训斥的老狐狸精眼泪汪汪,老老实实站在那里。凭借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一双醉眼,似笑非笑。 “你讨厌我。”醉狐狸下结论。 “是,我就是讨厌你。” “你不要我了,你好坏。”薛南枝被气笑了: “你最好是真醉了,不要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们之间到底是谁不要谁?” “那你不让我抱。”季同清指指薛南枝的手机“拉黑我。罪证加一。” 真想把刚刚喝剩的酒泼到她脸上。 当年她问了整个学校,跑遍了所有她们去过的地方。不见人影,她好像莫名其妙的消失了。而她急着在家哭,失望,焦虑,负面情绪如潮水般淹没了她。 那是第一次,她感到如此无力。 然后薛广平跟她讲,那个女孩,可能有了更好的选择。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她肯定了心中的结论。 季同清不要她了。 然而一抬头就,看见当事人一脸,快来哄我的表情。 这个人清醒的时候,一举一动都透露出一种妩媚的气息,仿佛是一位情场老手,阅女无数。然而此时表情却分外的无辜,如同一朵楚楚可怜的小白花,手上却蛮不讲理的把薛南枝的手机抢了过来。 不和醉鬼讲道理。 “密码你打不开的。” 见季同清手指戳着屏幕,薛南枝友情提示。下手没轻没重,她怕把屏幕戳坏了。 紧接着下一秒就被打脸。醉狐狸得意洋洋的把解锁的手机举到她面前。“214807,你没有改哦。” “你有病吧?”薛南枝大惊“密码是能随便乱报的吗?” “密码你没改。”季同清歪歪头看她指指她,又指指自己“你生日,我生日” 是,密码她没改,但又能说明什么? 这只能说明她薛南枝是个懒人,这种密码懒得改。 她可不是什么痴情种,季同清是好看了点,但也不至于一辈子都栽到她身上。 “你不把我拉回来,我自己来。”季同清气鼓鼓的嘟囔。 还反客为主上了。 明明醉的很彻底,还是眯着眼睛找到了黑名单,把自己拉了出来。薛南枝眼见着季同清点击聊天框,那些没有收到回复的聊天记录**裸展现出来。 “季同清,你在哪里?” “你在学校吗?我找不到你。”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季同清,这一点都不好玩。” 无一例外的没有答复。 当年她等了很久。从午休一直等到放学,从情人节的冬日等到520的黄昏。 过了很久之后,直到相信季同清真的不要她了,才把她拉黑掉。 现在这些耻辱全部重见天日了,被肇事者自己从小黑屋放出来了。 丢人啊!薛南枝反应过来,一把抢回手机,抬头见到季同清醉的连眼睛都睁不开,半眯着才放下心来。 应该没有看到吧? 正常人不和醉狐狸讲道理。 车到了,薛南枝坐进车里,季同清跟上,路上两人未发一言,醉狐狸终于停止了动手动脚,只不过把风衣一屁股坐的皱巴巴的,只不过我把头靠到了学校肩上。 靠,薛南枝骂了一句。 以前都是季同清照顾他,她也仗着年纪小,理所应当的享受着年长者的关心。 如今她成了照顾者,一时适应不来。 江南一品是甬江边的顶级小区,地段极佳,临近大型商场,房价寸土寸金。 薛锦在前面走,季同清在后面跟。两人相隔2m左右的距离,谁也没有越界,薛南枝听着身后的脚步就知道对方跟上来了,放心的往前走。 突然,脚步声消失了一阵不好的预感,薛南枝一回头,季同清已经坐在地上了。 极其不雅观的姿态,与穿着风衣飒爽的样子极不相称。 就这么大拉拉的摔在地上。高跟鞋也飞出去了。 该死,她怎么忘了季同清今天可穿了足足8cm的细高跟。连忙上去查看,雪白的脚踝已经红了一片。不好,要肿。 “痛”季同清泪汪汪,哼唧唧。 眼神仿佛在说,你怎么没有照顾好我? 薛南枝叹口气。 “你别动,我抱你上去。” 她的臂力很好,在新加坡是每天都去锻炼。 毫不费力,直接一手抱起季同清,一手拎着那双战损版高跟鞋转身就走。 一米七四的人,怎么感觉比原来轻了很多。 用脚尖踹开房门,薛南枝把季同清弄到床上,她都快累死了,这家伙凭什么睡这么香?把她抱起来没多久就靠在她的锁骨上睡着了,膈的锁骨疼。 薛南枝面无表情。 床上的人嘤咛一声。 好娇啊!但我不吃这套,季同清。 一看时钟已经11:30,她自己也一身臭汗,洗了个澡后好受不少。 睡前又去客房看了一眼。 穿着风衣应该很热吧?要不,脱了? 薛南枝没有照顾别人,但把自己照顾的很好。一个人在国外很多年已经学会了很多事情了,成为了独当一面的大人。 迅速帮季同清脱去风衣,挽起袖子,露出白花花的手臂。 找了块毛巾用水打湿,把季同清暴露在外的皮肤擦了一遍,脸,脖子,锁骨,手臂…… 然后照网上说的找了冰袋敷在伤口。 调高空调温度,薛南枝退出房门。 床上的沈雁回勾起嘴角。 冰山,不就是等她来暖化的么。 第4章 初见 2014年,望春中学 “您好,请问高二教学楼在哪里” "啊,直走左拐路过体育馆就到了。"门卫大爷说。 “谢谢您。”薛南枝点头。 作为甬城最好的高中,望春中学拥有最优质的师资力量及政府资金支持,占地面积不是一般大,高一高二高三各占一栋楼,分隔甚远。 转校生薛南枝初来乍到,虽是有心理准备,还是低估了它的规模。 一个人兜兜转转,走了好半天,奈何每幢教学楼都极为相似,满头大汗却人没有找到高二教学楼的。 要不要问?薛南枝心里很纠结。 最后还是忧郁且犹豫的问了。 她看看手表,距离报道时间仅剩下半个小时了,要加快才行 篮球场几个人正在打球。 “好球!”“欸季同清你别冒我!”“对不起啊!哈哈!” 薛南枝不懂篮球,无奈那里动静太大,下意识就把转过去。 “砰”…… 她控制不住的后退半步,紧接着沿着身边花坛摔了一跤。 被球砸了。 低头就看见脚踝上方被锋利的石块划开一道口子。 第一天来新学校上学就出师不利吗? 薛南枝皱起眉头,有些恼。 一个颀长的身影,逆光走来挡住了太阳。 向她伸出手。 手臂很有力,薛南枝被一把拉起来。 这是一个很精致的女孩,柳叶眉,桃花眼,高挺的鼻梁出现在同一张脸上,显得惊为天人。 到腰的长卷发被皮绳皮筋随意的扎起,运动后汗水使得刘海有几丝粘在了脸上。 是溢出的,夏天的气息。 "啊对不起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一连说了三个对不起,季同清语速很快。 “看看腿,嗯,我是说看看你腿上的伤”不等薛南枝反应过来,季同清蹲下来轻轻托起她的腿。 她的声音很好听,像是薛广平酒柜里的白兰地,带有浓郁果香和柔和的回甘。虽然刚才的道歉听上去很敷衍,眼里的关切却骗不了人。 她的腿被擦出了一条血痕,特别在她嫩白的长皮肤上显得触目惊心。 “我没事的。” 薛南枝一下子有点不习惯, 她不喜欢和陌生人有肢体接触,但是季同清的触碰没有让她感到剧烈的排斥。 只是真的很痒。 薛南枝本能想挣脱,却被季同清一把按住。 “别乱动。你……是不是……很痛” 废话文学。 “嗯” “对不起。”季同清半蹲在地上,小心的查看伤口,小声又来一句“对不起” 像一只犯错大型犬,小心翼翼地摇尾巴。 “季同清,蹲哪里干嘛呢!球还打不打了!” 球场上传来催促声。 “一群菜鸟,自己玩去,我送这位妹妹去校医室涂个药” “滚呐” 季同清面向球场翻了个白眼,转头却对薛南枝温柔不少。 “走,小妹妹,我带你去拿药” “可是一会儿还要去上课”薛南枝迟疑道 这只是一个小伤,她不想迟到坏了老师同学对她的印象。 季同清走在她的前面,闻言脚步停住,似笑非笑:“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可是那么长的一道伤”伸手比划了一下“而且这可是夏天,万一发炎化脓怎么办?痛得你嗷嗷叫”季同清一本正经恐吓她 薛南枝摇摇头。 她从来没有嗷嗷叫过。这点小伤就想让她嗷嗷叫,面前这人还是太小瞧她了。 季同清待着她熟练地七拐八拐:“忘了介绍自己了我叫季同清,临风香共远,濯水韵同清。305的你呢” “薛南枝” “以前没见过你呀,你是新高一?” “转校生,新高二” “啊”季同清拉成了声音“哪班的?” “201” “欧呦,看不出来居然还是个学霸”季同清感慨道 “居然?” 她看上去很蠢吗? “啊啊是这样的,你没来之前,我一直以为学霸都是书呆的那种,那种眼镜像啤酒盖,然后一副面瘫脸,反正我们学校的学霸一般都是这种配置。所以第一次见到你这种嗯,这么好看的”季同清看着有点不好意思。 “谢谢”薛南枝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不用谢我。但你确实是面瘫脸,一路下来都不笑一下的” “没什么可笑的” “什么叫没什么可笑的啊,学校里有趣的事情那么多,明明是你没有一双发现乐趣的眼睛” 笑什么?笑她让自己开学第一天就挂彩? “来来来笑一个” 薛南枝感觉季同清像是在逗他,但她的眼里没有一丝恶意。 这个人看上去没心没肺,但好像还挺有意思,就是……吵了点。 于是她微微翘起了嘴角。 女孩皮肤白皙,阳光下瞳孔呈琥珀色,被薄薄的眼皮遮住,睫毛很长。浑身上下透露出的疏离感因为笑容而被稀释 就像一颗石子落入平静的湖水,泛起层层涟漪 季同清有点看呆了 “哎这就对了,虽然你笑得没我好看,但是也是很美的啦,反正比面瘫脸好看多了” “红药水涂好之后不要乱蹭,也不要没事找事用手去扣,之后几天尽量别碰水,嗯稍微留意一下”校医嘱咐道。“同学记得关照一下,夏天容易感染,很麻烦” “好”季同清答应的很快。 薛南枝默不作声。 其实伤口已经不那么痛了,她也没有脆弱。 薛广平说过,过分的依赖别人就是脆弱的提醒。 “大夏天的都在教室里呆着吧,今天你就别乱跑了”季同清摆出一副大人的口气 哪种乱跑?指大热天打篮球的那种吗? “噢” 出了校医室,季同清很自然地提出送她回班级 “这可是,独一无二的超级vvvvvvip服务,请慢用” “慢用一般指享受食物。我不是。” “啊哈哈sorry sorry” 她看看手表“时间不多了,我们得快点”说完拉着薛南枝就跑 跑了几步又停下来 “对不起” 已经是第六个对不起了 既然季同清自愿充当向导服务,薛南枝很自觉地跟在她身后。 季同清一看就很适合运动,手长腿长,手臂有明显的肌肉线条却不显得壮,小腿长而有力。皮肤在太阳下显得极为白净,脖颈修长,卷发随着步伐微微晃动。 刚刚那群人不是同一个图层的。 如果薛南枝是一首宁静悠远诗 那季同清就是一幅色彩鲜亮的画 让人被她的光鲜亮丽所吸引,小心翼翼的触碰未干的痕迹 从而沾染上独属于她的绚丽。 二人来到高二一班,教室门紧闭着。 “嘘”季同清示意薛南枝不要说话,自己探头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 “就是讲讲开学事宜,应该不会为难你。” 说着轻轻替她扣了扣门 出来的是一个细高的男人,头小眼小鼻子小嘴巴小,小小的五观焊在小小的脸上,架着一副细框眼镜,看着十分严肃 但又莫名幽默。 “你是……” “啊老师,我是她的姐姐,我妹妹今天受伤所以迟到了。” 薛南枝满脸黑线。 这随口胡诌的功力真是惊为天人啊,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姐姐? 习喜达打量了一眼季同清又看看薛南枝 两人虽然气质天南海北,却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坯子。 目光在小腿上的伤势停留了一下,然后侧身让出一条道“进” 薛南枝侧身进了教师,听见习喜达对还在门口的季同清说两句“你这做姐姐的也快点回教室” “好的,老师再见”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谎话信手拈来,说薛广平嘴里最讨厌的一种人。 习喜达拍拍她的肩,面向全班同学:“我们高二一班的新成员,薛南枝” 下面一片窃窃私语 “哇塞,这个女生好漂亮啊” “感觉是那种清冷挂的” “皮肤好白,天呐” “好想和他做同桌” 这个社会总是会对美丽的事物报以善意 而这样的称赞薛南枝从小经历了很多,她已经见惯不怪了。 目光在教室扫视一圈,远远看见常秒在向她招手。薛广平和的常秒的父亲是合作伙伴,所以她们以前认识 习喜达挥手示意班级里安静 “来,介绍一下自己” “我叫薛南枝,出自李清照,夜来清梦好,应是发南枝。” “好”习喜达点头表示赞许。 这是一个好苗子,他很满意。 “你坐常秒旁边吧,有空让她带你去校园逛逛” “好” “薛南枝,你怎么开学第一天就挂彩啊?” 常秒桌上的书堆得很高,为的是做小动作不被老师轻易发现,她把头埋在书后面,手捂住嘴,做贼一般询问。 "被球砸了,自己摔的" “摔得这么狠呢,痛不痛?我给你揉揉” “不痛” “这还不痛?”常秒低头看了一眼"你这应该有个六七厘米吧!你呀,遇事就只会忍着!" "真的不痛。" “好好好,你皮糙肉厚.你忍者,好吧?珍惜吧,也就只有我会心疼你了——”常秒黏糊糊道 薛南枝一脸嫌弃“别作。” “哦对了,刚刚怎么是季同清来送你的?你们俩什么时候认识的?我都不知道” “她用球砸的我” “啊——原来是不打不相识”常秒一拍脑袋 “你也认识她?” “No no no 我认识她,她倒是不认识我。政治上怎么说来着?非对称性关系” 这是政治选必三内容,但一班都是提前授课 “她很有名?” “对啊。怎么,你对她很感兴趣?” “没有” “唉,理解理解。要是有人用球把我砸得那么惨,我也要好好的认识下她”常秒转转笔,一肚子坏水“然后,蓄意报复” “季同清这个人吧,我也不是很了解。但有一件事”常秒不愧是一班小灵通,虽然是自封的 “以前我们学校有很多学长追她,但无一例外都被拒了,后来就传出是同性恋,你懂吧,不喜欢男的。本来只是在高三传,但后来愈演愈烈,连我们这一届都知道” “你的看法呢?” “我?我倒是觉得无所谓。讨厌季同清的很多,喜欢她的也不少。但喜不喜欢爱不爱这种东西本来是人家的事情嘛” “她弄伤你之后还记得把你送回来,没让你失血过多在路上晒成肉干,我觉得她人还挺好的”薛南枝的脑子也闪过了那双牵着她的手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完美的手,纤细白皙,伴有隐隐青筋。 如果常秒见了,应该会夸张的称赞 “这是一双让人很有**的手” 痛不痛? 我摔好痛,季同清。 下次,能不能轻一点。 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 “但她真的好看啊。”常秒感慨道“就靠她那张脸,我要是男的我肯定要狂追她七天七夜,花我爸的钱为她一掷千金。不过,我觉得我们学校没有一个人能配得上她张脸除了——” “除了谁?” 常秒笑得贼兮兮的 “你。我倒是觉得她长得跟你不相上下,你是那种清冷的美,她很明媚的那种。” 常秒悠悠道 “可惜喽,除非她看上你”常秒用笔朝薛锦点了点“然后你从了她,这样你们就能修成正果了” “你想多了。” 常秒刚要反驳,一个粉笔头扔过来不偏不倚的砸到了常秒的鼻子 “干什么呢,开学第一天就想带坏新同学?啊?”常秒一抬头就与习喜达对视。 “啊哈哈,没有没有老师。”她装傻充愣“我这就好好听课,嘿嘿,好好听课” “有些同学我都不想说。暑假两个月过去了,还没有玩够吗?别把家里松散的心带到学校里来,学校是学习的地方,不是让你们在这里叽叽喳喳叽叽喳喳,没有纪律,没有约束的”习喜达严肃道 “新同学的成绩我看过了,毫不夸张的说,在我们班也属于数一数二的那种,你们要向新同学学习,沉稳一点” 第5章 等你下课 9月虽被划分为了秋季,却没有秋天独有的萧索与惆怅,它一路追逐着夏末,来得盛大而热烈。 夏去暑尤在,雨余凉始来。 然而没有雨,只有班里调成了16度的空调。 与室外对比俨然冰火两重天。 薛南枝很不幸地坐在风口,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习喜达说:都当学长学姐了,还不好好端正你们的学习态度。 “好”众人很是配合。 “很好”习喜达满意的点点头:“那我们现在准备考试。” “啊?” “不会吧?刚来第一天就考试。” “时光时光慢些吧……” “啧,我们又被摆了一道”常秒哀叹 “咦”习喜达顶着一张严肃的脸故作疑惑:“你们自己答应的呀,我只是顺了你们的心愿而已。” “拜托,他能不能端着一张臭脸讲笑话 实在太好玩了”常秒小声道。 “一个暑假过去了,看看你们自己有没有好好学习过。如果退步了,我会一个一个单独在办公室找你们谈话。” 确认苦瓜脸,都是苦命人。 “唉,怎么办?怎么办?我一个暑假净玩儿了。”“?”薛南枝转头看常秒。 好歹是一班,怎么可能真的没学过? “你别看我了,我啊,在我们班就是倒数。竞争那么激烈,当条咸鱼也挺好。” 没准……咸鱼翻身呢。 “完蛋了,我要面临习喜达和我爸的双重折磨了。” 常秒长叹一声。 不愧是一班,不愧是习喜达。 虽然才高二上,但他已经从历届高考卷轴搜罗题目给他们做了 有些题目看着题干很短,但是理解起来却很难,解题思路堪称走山路十八弯。 但有些题目就跟懒婆娘的裹脚布,又臭又长 就比如,足足用了五行讲述某科技小组在计算机模拟航天器变轨返回试验的故事。 然后抛出一句“请测量航天器降落点b与观测点a之间的距离。” 就薛南枝的经验来看,大题中题干越短,难度反而越大。 但无非就是那几个式子,举一反三灵活运用就行了。 她写的很快。 而常秒显然不这么认为。 “这什么?” “哪儿来的题啊?这?” “啥也不会。” “啊啊啊啊救命” 她一个人小声嘀咕着,一会儿抓耳挠腮,一会儿唉声叹气,一会儿又不认命的拿出草稿纸写写画画。 然后任命的摊在桌上。 “南枝,help” 常秒在发奋努力和完全摆烂之间选择走捷径 “不想活了。”收卷后,常秒顶着一张苦瓜脸,对薛南枝感慨道。 “我对那种上天入地的故事毫无兴趣。但如果我考砸的话,我觉得我爸应该不介意把我打包丢到外太空,变成一坨太空垃圾。” “好好学。”薛南枝安慰。 常秒笑的比哭还难看。 “我可能天生不是学习这块料吧” 就这么被生活狠狠揍了一拳。 “真讨厌你们这种考完试还波澜不惊的人,你真的都会吗?”常秒照着薛南枝的肩膀来了一拳。 “嗯,刷题刷过。” “啊哈哈哈哈哈,学霸的世界啊,我不懂,我不懂。” 蝉鸣声足足响了一下午。 在这期间有两位老师操着和习喜达同样的话术微笑着让他们考完了两场试 刚结束体育课足足四十分钟的折磨,就上来迎接足足两个小时的晚自习。 薛广平说过“一切以跑的速度进行。” 她已经潜移默化把它当成了习惯 在高强度的学习生涯下,她初来乍到,却花了不到半天时间就适应了,甚至完成的比其他人更好。 这就是薛广平优秀的教育成果。 今天是习喜达管晚自习。 一进门就摆着一张臭脸,讲台上一站,嘴巴很小,嗓门却很大,明明身体瘦成竹竿,却中气十足。 “试卷我已经改出来了,现在报分数。满分150,看看你们考的什么样子。” “张冠飞,70,有进步” “夏阮凯,76” “常秒,89,愣着干什么?上来拿。” …… “陈玺儿,125,不错,继续保持。” “班级第一,薛南枝138。” 薛尧接过卷子。习喜达开他的眼神充满了赞许,仿佛收获了难得一见的珍宝。 “希望新同学以后发挥带头作用,带领我们班一起提升,老师相信你” “谢谢老师” 望春中学有一个特点,晚自习放的特别早,其他学校都是9点钟放,但望春7:30。 兴许是学霸独一无二的松弛感与任性。 薛南枝感到腹中一阵空落,很饿。 “新同学,你数学怎么这么好?是在哪个辅导班上的?” 晚自习铃声刚响,陈玺儿就找上薛南枝。 她双手撑在桌上,眼神带着探究,还有一丝,自以为掩藏很好的嫉妒。 陈玺儿面容姣好,但并不能说是惊艳。 在薛南枝没来之前,她一直是班里的领头羊,是老师的宝贝,有很多人追她。 她和她高三的亲姐姐陈珂儿一直是学校的风云人物。 现在薛南枝来了,突然属于她的第一被抢走,显然难以接受。 她倒要看看薛南枝是怎么学到这个分数,然后把属于她的一切夺回来。 “人家上不上关你什么事?”薛南枝还没说话,常秒突然呛了一句。 “诶,我跟新同学友好交流程,常秒你想干什么?”陈玺儿似笑非笑“不会,想要挑拨同学关系吧?” “别装出一副伪善的嘴脸了,自己是什么人,自己心里有数吧。” 薛南枝看见平时笑眯眯的常秒,突然凶起来,意识了到什么,她拍拍常秒的背,上前一步挡在她面前。 “我不上补习班。” “啊,不上补习班?”陈玺儿夸张的用手捂住嘴:“那成绩还这么好,不可能啊!你不要骗我。” “勤能补拙吧。” “哇哦!好羡慕你,我看着那些题就没有耐心了。”陈玺儿眼睛一转,幽幽道。 “那有什么秘诀么,既然不上辅导班,肯定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吧?” “喂,我们要走了,我们想回家,好吗?”常秒看不下去,不耐烦的打断。 “哦?那不打扰你们了,我去补习班喽,拜拜喽新同学。” 明明知道她的名字,却叫她“新同学”。 等她走后,薛南枝主动问常秒:“你跟她有过节?” “过节?过节大着呢。”常秒做出一个嫌弃的表情:“陈玺儿这个人特别爱搞小团体,仗着有姐姐罩着,见个人就要比成绩,比家境,比长相,比穿搭。比得过了就要嘲笑,比不过就蛐蛐。特别恶心。” “她嘲笑过你,对吧?” “她说我是低能儿” 可恶。 很明显,刚刚陈玺儿的笑不是常秒的直率,也不是季同清发自内心的真诚。 更像一种试探,披着绵软的外衣,内里却是满身倒刺的钩子。 很难受 “哎,算了”常秒摆摆手:“我常秒大人不记小人过。这种人,你以后跟他保持距离。我是你好朋友,这是为你的人生安全,人生幸福考虑,知道吗?” “知道了” “嗯,今天就不收你学费了,常老师的话一定要牢记在心,这样才有大造化。”常秒顿了顿 “好了好了,我们不顺路,只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喽” “拜拜” 常秒走到教室门口。突然回头看了一眼薛南枝,表情一言难尽。 “我走了啊” 她的表情怎么有点怪怪的? 跟见了鬼似的。 然而出了教室门她就明白了。 “晚上好啊,妹妹,饿不饿?姐姐带你去吃东西。 季同清双手环抱靠在走廊的柱子上。 怪不得刚刚常秒用见鬼的眼光看着她。 “鬼”一身纯白的校服,校牌没有订好,歪歪斜斜的挂在校徽下面。不守校规的散下头发,长发就随意的披在后面,有些凌乱。 一看就是刚刚从高三教学楼跑过来的。 “你怎么像见鬼一样盯着我啊?是我不好看吗?”季同清摸摸自己的脸,笑嘻嘻道“挺好看啊——啊,那就是是被我迷倒了” 好自恋。 “很油” “有吗,我不知道。” 薛南枝淡淡开口“你来干嘛?” “我来干嘛?”季同清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站着。“接你放学啊” “我有腿,自己会走。” “是我,要对你负责。” 薛南枝蓦然抬头,季同清一脸真诚。 季同清……她不是……弯的吗? 她又不是她的女朋友,负什么责? “我把你弄伤了,当然要对你负责,万一有什么事,我罪过可就大了。欸你什么表情?怎么用一种防狼的目光看着我。”突然,季同清把头凑近,低头望着她的眼睛“老实说,你——是不是想歪了?” 薛南枝不带什么情绪:“没有” 是你想多了。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你腿伤的蛮严重,毕竟是因为我,我这几天送你放学吧,有什么事还可以照料一下。”季同清想了想:“就当学姐对学妹的特殊关心。” “随你” “饿不饿?带你去吃东西。”季同清很自然的把手搭到她肩上。 “不饿” 随即薛南枝肚子很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她的冷脸有点红。 “哦,真的不饿吗?”季同清一字一句,语调上扬。 “你离我远一点。”薛南枝僵硬的把头扭开。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是我肚子饿,行了吧?你就陪我去吃点嘛” “行”薛南枝“勉为其难”同意。 “但你得快点,我有宵禁。” “到几点?”季同清看看手表“才七点半啊,管够”“八点半” “哦,好。什么?八点半?”季同清震惊“你是小学生吗?八点半的宵禁。” “薛广平定的。”薛南枝顿了顿:“我爸” “你爸怎么一点自由空间都不给你啊”季同清心直口快抱怨,话说出口才发现不太礼貌:“哦,好好好。我快去快回,总行了吧。” “嗯” “你第一天来,我带你吃点好的。我们学校有对面有家店叫天旺,特别好吃。菜新鲜,老板人很好,做的也很好吃。今天我带你开开眼界。” “多远?” “啊,不远,嗯,走路2分钟就到了,别急,我来保护你,不会让叔叔说你的。”季同清拍胸脯担保。 天旺确实很近,从学校正门出去,左拐过马路不过100米就到了。店铺不大,但是人流量却相当可观。 塑料椅上坐的满满当当,还有几个学生直接在店铺外面蹲着,就嗦起了炒粉。 薛南枝皱起眉头,她从来没有在这样的地方吃过饭。 狭小的店铺,简陋的桌椅,泛黑的白炽灯。 薛广平说过,这种店,不干不净,吃了要拉肚子的。 “怎么?看呆你了?还是被这种万众一心沉沦美食的氛围感染了?想不到这家店这么火爆吧?” “嗯” “怎么站着不动啊?你门神啊,客人上来就一句‘欢迎光临”?季同清虽然在调侃她,眼神却是掩饰不住的关切。 “如果你觉得这家店不好吃,或者有更好的打算 ,我都可以的”季同清走近几步,弯腰与她平视“不是肚子饿吗,嗯?” 很好听的声音,很温柔的语气。 “如果有什么心事,如果你愿意,可以和我分享吗?” “不要勉强自己。” 她在关心我,第一个告诉她“不要勉强自己”的人。 薛南枝转身,重新看着面前的喧闹。 看上去……味道应该还不错。 哪怕是拉肚子,她也愿意尝试一次。 为了她自己。 “明嫂——”季同清拉长嗓子。 “来了来了。”出来了一位中年妇女,看起来很温柔。 “今天小季还带朋友来了。” “嗯哼,今天还是老样子,来两份,我请。” “炒河粉两份是吧,小季帮阿姨拉客,今天阿姨多给你们称一点。” “谢谢明嫂,您真的太好了。” “谢谢阿姨。” “别客气,阿姨再给你们搬两张椅子,蹲着累”“是不是很好吃?”季同清贴心的帮需要拿好一次性筷子然后嗦了一大口粉。 薛南枝也尝了一口。 很香,很好吃,带着浓浓的家常气味。 那些饭局吃的那些菜好吃了不知道多少倍 “好吃” 真的,真的,很好吃。 “我算是发现了你每天一副慢条斯理的样子,吃饭倒是狼吞虎咽。怎么,上一天学,饿坏了?” 季同清发薛南枝特别好逗,喜欢与她对着来。 果然,吃饭的速度慢了很多,薛南枝抿嘴用筷子挑起粉条,慢条斯理。 猫举起爪子,骄傲地抗议。 “噗嗤”季同清忍不住笑了。 薛南枝冷冷看看:“你笑什么?” “笑你可爱呀,小妹妹。” “我有名字。” “好,好好,南枝,薛南枝。满意了吧?”季同清软软道。 “抱抱,不生气了” 薛南枝被轻轻拥在怀里。 为什么……要用一种哄人的语气…… 虽然薛广平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过 但她听过常秒的妈妈在她考砸后的安慰 那个时候她不理解,但很羡慕,因为她从未拥有过 薛广平告诉她:没有什么是努力后得不到的 但她即使努力了也不会拥有,不是吗 原来这是“哄”,被人哄着的感觉,又是这样的 季同清很香,她的手虚虚的贴着薛南枝,没有实际的触碰 薛南枝有点想笑,这就是身为拉拉的自觉么? 然后,她很慢很慢的回抱住 谢谢你,季同清。 她的心不知为何跳动的很快 “你慢慢吃。时间还要多,待会儿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