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他想摆烂》 第1章 喜结连理 平日里就很热闹的京城主街上热热闹闹,锣鼓喧天,一道红绸从皇宫前直铺到东街将军府门口,迎亲的队伍簇着一顶红轿,浩浩荡荡喜气洋洋,在人数上撑足了排面。 街道两旁围着凑热闹的人们没太惊讶,他们的惊讶都用在了两天前。 两天前宫里砸下个消息,把人们砸的眼前一黑——那体弱多病神神秘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名字都不知道是啥的二皇子要和刚从战场上下来、昏迷不醒的景大将军喜结连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两人还怪登对儿的。 本朝民风虽然开放,同性间搭伙过日子的不多却也不少,但像这样声势浩大昭告天下的倒是头一对。 所以人们都伸长了脖子想看看这轿子里的二皇子是副什么模样,顺便蹭点喜气,毕竟是大喜之日。 有风吹过,撩起轿帘。 眼尖的人赶紧往里看,匆匆一瞥后却呆立不动,待轿子抬出老远后方才回神。 同伴推了推他,揶揄道:“看着啥了?人都傻了。” 那人似乎还在回味:“他没盖盖头……” “两个男子成亲,没盖盖头也正常。还看到了什么?总不至于没盖盖头就让你傻成这样。” 那人忽然激动起来,声音也高了几分:“好看!太好看了,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 旁人听到了,插嘴道:“到底是怎么个好看法?你给讲讲呗!” 那人琢磨了一下,摇摇头:“形容不出来,用语言表达过于苍白了。总之就是好看,你们以后若能见到就知道了!” 又有人挤上来,道:“你们不知道吧,这二皇子的母妃是当年俞洲第一美人,盛宠一时。我曾随家中长辈远远瞧过一次,那容貌,确实没话说,真真是人间绝色。只可惜,红颜薄命……” 人们目送着轿子进了将军府,吵吵嚷嚷地散了。那匆忙瞥着一眼的人没注意到,轿中人支着脑袋阖着眼,正在……睡觉。 正在睡觉的二皇子显然没空搭理外边的人。 他昨夜让国师扯着唠叨成亲的相关事宜,今早丑时刚过天都还没亮就被/操碎了心的国师从床上挖起来,半睡半醒地给宫女们小心翼翼地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塞进花轿倒头就睡过去了,压根没管突然老妈子附体一般碎碎念的国师。 所以,当晏誉处在轿子中醒来后,迷茫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哪。 轿子早已进了将军府,迎亲的队伍也散了,诺大的院子里竟有些冷清。 晏誉处下了轿,溜溜达达摸摸索索,瞎逛了大半个将军府后随手拦了个小丫鬟问清了路,换下了看守的仆从,看向软榻上躺着的、他的成亲对象。 这亲成的着实仓促,连流程都没走完。 晏誉处是个疯子,把人惹急了撂挑子不干事小,一把火给将军府烧了都有可能,自然没人敢逼他,虽然他本人对此无所谓,但麻烦事能少一点总是好的,再加上景大将军还搁那儿昏着,也没人敢动他,生怕动出个什么闪失来。 于是本该拜堂的两人一个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一个坐在床边百无聊赖。 屋里的炉子上还温着药,浅淡的药香氤氲着飘了满屋。 事实上这次的仗打的不算太凶险,皮肉伤没几处,且都不在要害上,只是敌军那边出了个巫术天才,平日里藏着掖着宝贝着,消息瞒得死紧,这才着了道,让他们的巫术给阴着了。 也正因为是巫术,国师才会找到晏誉处头上。 他是那些东西天生的克星。 在炉子里的炭又一次“噼啪”炸了个火花后,床上的人缓缓睁了眼,入目的……是一个未曾见过的大美人。 景缙云转了转眼睛,很好,这里是他在京城将军府的卧房。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坐在他床边的大美人是谁? 大美人看到他醒了,把他扶起来,给他端了碗药。 “你身上伤不多,已经处理好了,这药只是调理,不是苦药。” 声音清清冷冷,是很好听的音色。 景缙云没说话,顺从地接过药一口气闷了。 那人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就喝了,略微有些惊讶,但也没多问。 景缙云呼出口气,试探着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那人收了碗,简洁道:“晏誉处。你我今早刚成了亲。” 景缙云青天白日晴空万里如遭雷劈,不太明白自己为何突然多了个对象。 好在他很快就调整过来了,稍稍思索了一下:“晏?晏是国姓,你是二皇子?”他试图下床,踉跄几步,被晏誉处伸手捞了一把。景缙云站定。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又道:“宫外都传你体弱多病,我看也不像啊。” 晏誉处看都没看他,自顾自找了个地儿坐下,淡淡来了句:“嗯。” “嗯”?“嗯”是几个意思? 景大将军满头问号。 晏誉处瞅他一脸疑惑不知从何问起,看在早上睡着了没人吵的份上难得多解释了几句:“你是四天前被送回来的,昏迷不醒,国师判定你是中了巫术,但他解不开,觉得我命格合适,就想出了这么个冲喜的法子。”他朝景缙云努了努嘴,“哝,立杆见影。” 景缙云大概理明白了,虽然不大相信冲喜这种一听就不靠谱的办法,但人家刚来自己就醒了是不争的事实。 正当他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有人敲响了门。 “午时了,二殿下用膳吗?” 晏:“你就这么不设防?” 景:“我搁那昏了三四天了人都麻了动都动不了,你要想杀我还用得着让我喝药?” 晏:……果然不问才是正确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喜结连理 第2章 饭在哪吃 小丫鬟娟焆的内心是欢呼雀跃的。她今天被一个穿着红衣服长得很好看的人拦着问了路,老管家告诉她那是刚嫁进来的二殿下。至于为什么嫁进来了还叫二殿下,纯粹是因为本朝在此之前没有相关先例,他们就是“先例”。 自家主子无疑是好看的,现在又来一个那么好看的二殿下,两个好看的人站在一起超级养眼的好叭!她相信这么好看的人嫁来给将军冲喜,自家主子一定能醒! 而关于将军府后继有人或无人、朝廷的勾心和斗角,显然不是她该考虑的。 于是她蹦蹦跶跶地在午时来敲了门。 里面的人没有回应,因为晏誉处直接把门打开了。 门开了,但晏誉处却没出来,反而往旁边让了让。门外的小丫鬟一抬眼,就看到了正在往门口走的景缙云。 她当即门也不敲了人也不叫了转身就跑 ,边跑边喊:“陆爷爷!将军醒了!” 小丫鬟跑得急,眨眼就蹿没影儿了。 景缙云失笑。 “她素来这样,别见笑。”他说。 晏誉处迈出门,朝刚才小丫鬟跑开的方向走。他没什么表示,依旧只是一个“嗯”了事。 景缙云发现了,这位二皇子,似乎并不喜欢说话。 所幸他也不是话多的人。 他追上去,和完全没管他的晏誉处一起,静默地走过长廊。 长廊,自然是长的。 有阳光透过树稍、穿过雕花的窗棂,投下光斑。 很静。 静得晏誉处都有些不适应了,恍惚又回到了在皇宫的日子。 过节、宴会、出游……这全部不是他能参与的,他住的院子常年大门紧闭,车马不经,连宫人都绕行。若有活动,他也只模糊地听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零星人语。 一堵高墙,两个世界。 他那院子是没有灯烛的,没人会去管一个邪门且不受宠的皇子。 那时夜晚的风总是很凉。 好在老皇帝对他早逝的母妃念念不忘,时不时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个儿子,吃穿用度不曾少,虽常被宫人克扣,却也勉强活到了被接上山的年岁。 晏誉处不太希望自己才从皇宫出来,又进了另一个“皇宫”。 他不清楚那些关于自己邪门的传言有没有流到宫外,但想毕老皇帝是不会让这种不光彩的事为天下人所知的,更何况他在山上待了七年。 七年,可以淡忘很多事了。 现在传的最多的大抵是“废物”和“疯子”。不过这两个对他影响不大,他一般懒得解释,由着传言去了,且有老皇帝在压着,倒也没传到哪里去。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和景大将军交流一下。 在长廊将尽时,他开了口:“装的。” 景缙云:“什么?” 恕他愚钝,他没听懂。 “体弱多病,装的。”晏誉处补充道。 景缙云脑中瞬间划过一万条理由,什么兄弟反目、党派之争、皇室秘闻…… 晏誉处瞟他一眼,丢了一个他从未想过的理由:“因为懒得出门。” 景大将军呆了呆,刷新了对二皇子的认知——对方好像不是不喜欢说话,只是懒得。 长廊到了尽头。拐角处,小丫鬟兴冲冲地拉着一个头发花白但精神尚且不错的老头往这走。 “看!真的吧!国师都说能醒的!” 娟焆唧唧喳喳说了一堆,她口中的“陆爷爷”只温和地笑着,对晏誉处行了一个大礼:“多谢二殿下。” 他没说谢什么,但晏誉处听懂了。 院中飞过一只青绿羽毛的小雀,有细微的光点落在老人身上。 晏誉处看着没入老人身体的光点,没有去扶。 那是青羽玄鸟的青睐。得此青睐者,只要不过边疆,便可长寿安康。 这么个礼,他应该还是受得起的。 他说:“举手之劳。饭在哪吃?” 景缙云:…… 陆爷爷:…… 娟焆:…… 婚姻嫁娶这种终身大事是“举手之劳”?还有,你在这种时候是怎么想起吃饭的啊?! 在他们震惊的眼神中,晏誉处神色如常分毫不变,又重复了一遍:“所以,饭在哪吃?” 众人回神,带饿了大半天的二殿下去吃饭。 景缙云一直在观察晏誉处。 他其实知道一些传言,虽然皇上管得严,但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 他去年进宫给陛下祝寿,经过一处假山,听到两个宫女忙里偷闲躲在后面聊天。 其中一个问:“听说大皇子今天告假没来,陛下不大高兴,却也没说什么,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另一个答:“这不巧了嘛!我刚好知道这个。前两天我不是去给二皇子送东西吗?看到大皇子带着两个小厮在叫门,我觉着情况不对,就先躲了起来。后来二皇子大概是烦了,开门让大皇子进去,把两个小厮关在了门外。约摸两刻钟吧,门开了,大皇子全身湿透了被丢出来,那两个小厮赶紧把人架走了,听说当晚就得了风寒。” 最初问的那个感叹道:“大皇子惹谁不好,去惹那个疯子。二皇子好看是真的好看,疯起来也是真的疯。” 另一个似乎准备再说些什么,却看到有人往这走,对她同伴使了个眼色,两人各自散了。 景缙云瞧着安静吃饭的晏誉处,觉得传言果真不可尽信。 明明善良贴心不挑食,哪儿疯了? 自带八百层滤镜且不自知的景大将军如是想到。 晏:“传言可信,我是疯子。” 景:“我不信,哪像了?” 晏:“以后你就知道了。所以我睡哪?” 景:“……跟我睡?” 晏(干脆利落):“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饭在哪吃 第3章 那就不去 晏誉处搁了筷,礼貌性地坐着等景缙云吃完。 下人没料到他们将军醒得这么快,好在为了表现对二殿下的重视,这顿饭做得够多、口味够全面,不至于让刚醒来的景缙云没饭吃。 “我今日既然醒了,明日要不要进宫谢恩?”景缙云把最后一口粥喝掉,让下人撤了碗筷。 晏誉处跟着他站起来,反问道:“你想去吗?” 景缙云诚实摇头:“说实话,不想。” 能在家呆着为什么要进宫?是床不好睡还是书不好看?他又不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干。 “那就不去。”晏誉处神色淡淡,说出来的话再次震惊景大将军一百年,“嫁你的是我,你不去他们不敢也不会说什么,只有晏栖然那只狗会叫两声。” 晏栖然是大皇子。 景大将军先入为主,觉得能被他家对象冠以“狗”之称的大皇子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 为什么他们不会说?一个没权没背景的皇子,能让那群人闭嘴?景缙云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 “为什么?”晏誉处停下,转头对着他,露出个笑来,“因为我是疯子呀~” 不知是不是阳光太明媚的原因,那笑容竟有些灿烂,轻易让人恍了神。 景缙云看着微笑的晏誉处,终于在他平静的外壳下窥见了一丝转瞬即逝的疯狂。 好吧,传言也许并非空穴来风。 他刚勉强接受了自家大美人可能是个疯子的事实,还没消化完,就见大美人敛了笑,又恢复成那副懒散的样子,随意找个栏杆靠了,屈起手指敲敲,对他说:“我们来聊聊吧。” 他走过去,以同样的姿势靠着,道:“好啊,来聊什么?” “你有恋人吗?”晏誉处没废话,直切主题。 景缙云接受度极高,已经习惯了晏誉处直白且跳脱的说话方式,于是他也直白地回道:“没有。” “那么你对‘我与你成亲’有什么看法吗?” 景缙云想了想,道:“没有什么看法。其实我没怎么想过婚姻的事,这次挺意外的,但还在能接受的范围,且你被送来冲喜是为了救我,于情于理,我都不该不满吧。” 白得了一个大美人欸!有什么好不满的? 晏誉处没再往下问,若有所思,景缙云也停住,没去打扰他。 早春的午后没有虫鸣,只有微凉的风捎着暖阳吹过。 一时间,天地寂静。 良久,晏誉处才轻轻道:“皇上的意思是,你醒后,可自行决定我的去留。”他撑着栏杆,“我无所谓,选择权在你手上。” 景缙云轻笑:“娟焆挺喜欢你。” 面对景缙云的答非所问,晏誉处听懂了,看他一眼,保持了自己一贯前后牛马不相及的跳脱风格:“我的房间在哪?” 景缙云僵住,觉得有哪不太对:“我们……算是夫……夫?” 晏誉处思索,肯定点头。 景缙云继续:“那……寻常夫妻同睡一房,你我……与他们一般?” 晏誉处再思索,略有迟疑,点头, 景大将军:“所以……你我……同睡一房?” 晏誉处:“好。”他从栏杆上起来,率先往前走,“我去睡个午觉,一起吗?” 景缙云难得清闲在家,犹豫三秒,跟上。 笑话,都是一家人了,有什么不能一起睡的,更何况那还是他自己的卧房。 于是半刻钟后,两人双双上了床,发现他们忘了一件事——他们忘了去拿被子。故而,眼下他们只有一床被子。 两人拽着被子,景缙云一个人陷入沉思。 景缙云:“……嗯?” 晏誉处:“嗯。” 他觉得没什么不可以的,他们已经成亲,对方又没想赶他走,两人还都是男的,同床共枕,多正常。 他累了,他想睡觉。至于英明神武多谋多略的景大将军……随他纠结去吧。 好在景大将军也没纠结太久。他瞅瞅自家对象的盛世美颜,一掀被子,躺下,内心忐忑表面冷静地将他家大美人以一种看起来非常自然的姿势搂进怀里,在晏誉处懒得出声懒得动的默许下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合上了眼。 自敌国时不时的骚扰下,他确实已经很久没这放松过了。 午时,一觉醒来,晏誉处脑子宕机,感受到背后的温度,反应了许久,才想起自己似乎已经成了亲,被那人抱住,晕晕乎乎睡了一中午。 背后抱着他的人还没醒,他也就没动,静静躺着。 午后静谧,风过树梢,偶有鸟雀于叶间跳跃,引起树枝轻晃。 比起皇宫,晏誉处显然更喜欢这里。 和他那院子的死寂不同,但具体怎么不同,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只知道,自己并不讨厌这样的安静,甚至挺享受。 无人打扰,但知道有人陪着,有人和他一起,这种感觉,不得不说,真的很不错。 晏誉处觉得,同意来冲喜,是他做的最正确的选择。 可千万别叫他失望了。 景:“你不挣扎一下?” 晏:“我向来懒得挣扎。” 晏:“那你又为什么抱我?” 景:“……我承认,我肤浅,我老套,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那就不去 第4章 两只小雀 身后的人收了收手,似是想翻身,但他抱着人,哪翻得成?晏誉处察觉到动静,欲转身去看,他这一动,景缙云就醒了。 “吵到你了?”作为一个“礼貌”的二皇子,晏誉处勉为其难地决定保持礼貌,关心一下刚睡醒的景大将军。 “没。”长期在军队的习惯让他很快清醒过来,表示自己睡得差不多了,没被吵到。 “嗯。” 景缙云诡异地听懂了这个“嗯”的意思——那没事了,手撒开。他反思了一下自己为什么能听懂,默默撒开了手。 景大将军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归结于心有灵犀。 晏誉处习惯性的多躺了一会儿,连带着景缙云也在难得清闲的午后犯起懒来。 于是两人躺在一张床上盖着一条被子,放着天时地利人和不要,啥也没干,放空脑袋开始发呆。 两只青绿羽毛的小雀嬉闹着停在窗棂上,歪头看着床上两个双眼空洞无神的人,齐齐陷入了对雀生的怀疑。 “啾!” “喳?” 晏誉处回神,和两只小雀对上视线。 两只小雀:…… 两只小雀:!!!被发现了! “喳!”(翻译:你叫啥!) “啾!”(翻译:你不也叫了!) 两只小雀:…… 两只小雀不叫了,头一扭拍拍翅膀飞走了。 “哧”紧跟着晏誉处回神的景缙云在一旁目睹了全过程,很不给面子地笑了出来。 还未飞远的两只小雀:!!! 两只小雀飞得更快了。 “你认识那两只鸟?以前好像没怎么见过。”景缙云觉得自己怕不是眼花了,不然怎么从那两只鸟的脸(如果鸟有表情的话)上看到了心虚? “不认识,没见过。”晏誉处木着脸回答他,态度消极,不是很想聊那两只动不动犯蠢的小雀。他索性不躺了,起身出了卧房。 见他起身,景缙云也不躺了,追着他去了院子。 院子里不知何时飞来了好些鸟雀,鸣声震天,吵成一片。那两只青绿羽毛的小雀去而复返,盘桓在晏誉处身边,啾喳啾喳叫个不停。 景缙云挑眉:“不认识?” 晏誉处没理他。 那两只小雀吵得很,愣是用两张嘴叫出了七嘴八舌的感觉。 “啾叽啾叽!”(翻译:你身体还好吗?“) “喳!”(翻译:他没有什么隐疾吗?) “啾喳!”(翻译:你俩怎么啥也没做?) 晏誉处:…… 晏誉处:“闭嘴。” 两只小雀闭上嘴。 一院子鸟雀闭上嘴。 景缙云:…… 啧,他这个“废物”对象好像有点子东西在身上。 在落针可闻难能一见万物俱静……的院子里,晏誉处在一群扑腾翅膀的鸟雀中,略带不解地开口:“要做什么?” 景缙云:“什么做什么?” 晏誉处:“不是你。” 听不懂鸟语云里雾里的景大将军乖乖闭嘴,努力理解他/它们在说什么。 两只小雀得了批准,开始操心他们未来的生活: “啾!”(翻译:我们都打听过了!) “喳!”(翻译:这里的鸟都知道!) “啾叽!”(翻译:你俩身体真的没事?) “唧喳!”(翻译:他是不是不行!) 晏誉处听懂了,暗自庆幸景大将军是个人,听不懂这两只蠢鸟的胡言乱语。他怜悯地看了一眼“不行”的景大将军,决定他正名。 “没有,他……应该挺好的。” 听不懂鸟语的景缙云断章取义,只听到了晏誉处说他“挺好的”。对,没错,聪明的景大将军自动忽略了前面表示不确定及迟疑的“……”和“应该”。 于是他心情很好地站成了一道亮丽的背景板。 晏誉处瞧着他突然迷之晴朗的心情,觉得他们的景大将军一定是误解了什么。 那两只小雀飞来飞去,莫名有点失望。 它们飞向站在一旁的景缙云,围着他飞了几圈,落下几点细微光点,朝晏誉处鸣叫示意后,带着群鸟飞远了。 晏誉处看向景缙云。 他依旧站在那里,似乎并未发现没入自己身体的光点。午后阳光正好,投下斑驳树影,树下的人抬眼,倏忽融进了光影里。 两人静静地对望了一会儿,景缙云先忍不住笑了:“我带你转转去?” 晏誉处:…… 这人笑起来好看是好看,但在这种时候就有点破坏气氛了。 像个二傻子。 所以他刚才为什么会被美色迷惑,在那一刹动了心? 小雀1:“平时我们飞过别人的卧房,那里面但凡是两人一起睡的,都多少会……” 小雀2:“咳!咳咳!!” 小雀1:“咳!咳咳!!” 小雀1、2:这两人不正常! 晏誉处(伸手指天):现在是白天。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两只小雀 第5章 赌上一把 嫌弃归嫌弃,晏誉处最终还是答应了,虽然他早就自己逛过一遍。 他觉得自己大抵是傻了,救不回来的那种。 是呆不好发还是床不好睡?排除以上原因,只能是他傻了。 逛过一遍的将军府自然没有什么新奇东西。晏誉处落景缙云半步,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他的话。 他情感向来浅淡,这种特殊且于他而言可以算是剧烈的波动是从来没有过的。 不得不说,这感觉着实奇妙,明明未曾感受过,却能在那一瞬清晰地知道自己怎么了。 血液为之加速,心脏为之鼓嘈,全身上下都在叫嚣着靠近那个牵动它们的人。 如此强烈。 从前他闲来无事,偶尔也会看些话本打发时间,那时他就十分疑惑,为什么有的人常常分辨不出爱意和友情。 明明二者界线分明至此。 那一瞬的悸动来得莫名,他不应当对一个不知根底的人有如此感情,或者说,“他喜欢上了什么人”这件事本身就很不合常理。 晏誉处将它划进了“鬼迷心窍吃错了药”。 人们嘴上说着不以貌取人,但果然还是喜欢美丽皮囊的。他不喜欢这种肤浅的感情,却也不能免俗。 真是恶心。 一边唾弃自己,一边又不得不接受事实。 到底是没能逃过人性的丑陋。 将军府大归大,但这不妨碍它空。景缙云带着人逛了一半,察觉到他兴致缺缺,就不再说话,只安静陪着他走。 不知不觉间,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于是待晏誉处回神,入目的便是那处树影斑驳,身边人眉眼温柔。 明明是张不算温柔的脸。 压下的情愫蠢蠢欲动,再度萌发。 他突然不想管这颗愚蠢的心了,左右自己也算半个人类,人性这种东西有点儿也正常,丑陋就丑陋吧。 他想顺着它的意,用它赌上一把。 赢了皆大欢喜,输了…… 输了就输了,大不了到时候他回道观待着。 况且他觉得自己不会输,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把亏不了,而他选择相信他的直觉,毕竟它一向很准。 至于景缙云喜不喜欢他、接不接受他,那都不重要,他喜欢,就够了。 毕竟……他现在是他的。 他们名正言顺。 既然“不知根底”,那“知根底”就好了嘛,这个还不简单? 思及此,他缓缓笑了,院中尚在打苞的桃花似有所察,霎那绽放。 一时间不知是人好看,还是花好看。 这问题嘛,景缙云肯定是想不明白的,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完了,好像捡到宝了!至于桃花开得那么整齐是不是正常的——嗨,谁管它! 反正他们这个世界啥都有,小事,都是小事。 捡到宝的景大将军兀自傻乐着,不知道晏誉处看见他那傻样儿瞬间后悔,觉得自己真是脑子坏掉了,同时质疑起了皇上的眼光以及文武百官的水平。 哦,还有敌国那群人,也不知道以前是干什么吃的,人都傻成这样了还打不过。 啧。 晏誉处不笑了,那树桃花也不开了,瞬间收拢了花瓣,十足的狗腿。 景缙云回过神,看了看那桃树,唏嘘道:“也不知道谁才是这院子的主人,这才过多久,以前也没见它还会看人脸色开花。”又嘿嘿笑了两声,傻气压不住地冒出来,一副花痴样,“幸好咱俩现在成婚了,不然哪天它见着你,那就是真的胳膊肘往外拐了。” 晏誉处:…… 桃树:…… 天,这人到底是怎么当上将军的?! 要命的是,晏誉处还没觉得讨厌,甚至松了口气——对方确实没嫌弃自己。 于是他再次确定,自己真是脑子坏掉了。 早春依然是昼短夜长,将军府摆了饭,让娟焆来喊他们。 用过饭,这一天就差不多算是过了。景大将军思量再三,还是决定明天进趟宫。 景缙云要进宫,晏誉处自然也是要跟着的,而进宫得早起,所以二人洗漱过后,又双双站在了床褥前。 景缙云没让人另备屋子,与其说他不在意,不如说他压根儿就没这意识——笑话,都成亲了还分什么床,这太见外了! 晏誉处也没同他提,私心占了一部分,另一部分纯粹就是他懒得说——啧,搬来搬去,多麻烦! 于是两人对床沉默半晌,经过认真思考后(并未),异常默契地谁也没说话,再次同床共枕。 同床共枕这种事,多睡几次不就习惯了? 青羽玄鸟:害~缘分天注定~别挣扎了。娃儿,妈来给你撑场面!诶对了,你到底喜欢上他哪儿了?(小小声) 晏誉处:喜欢他傻(白眼)。 景缙云:嘿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赌上一把 第6章 进宫谢恩 次日,景缙云起了个大早,顺便把晏誉处也挖了起来。 晏誉处:…… 他看着窗外漆黑的天色,顶着一张死人脸倒回榻上,和并不擅长服侍人穿衣的娟焆大眼瞪小眼。 “殿下,要不……您自己来?”娟焆举着衣服,看着感觉下一秒就要升天的晏誉处,为难道:“您躺着,奴婢也没法给您抱起来啊。” 晏誉处睁着眼睛,大脑放空,已经准备好随时进入睡眠,来一场回笼觉。他过了一段时间才缓慢地转动起脑子,不情不愿地回她:“放。” 娟焆:“好的……等等,不好,嗯?” 抱歉,我知道您不想动但您说什么我没听懂。 晏誉处惜字如金,能蹦字不蹦词,能蹦词不蹦句子地又蹦了两个字:“边上。” 这回娟焆连蒙带猜算是懂了,刚把衣服放在边上,就被收拾妥当过来喊晏誉处的景大将军拎出了屋子。 娟焆:??? 她略带同情地看了眼景缙云,打算溜到窗子底下偷偷看她家将军要拿赖床的二殿下怎么办。 屋内,晏誉处面无表情地看着景缙云,让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景缙云:“今天要进宫。” 晏誉处:“嗯。” 景缙云:“所以要早起。” 晏誉处:“……你是去谢恩,不是去上朝。” 其实就算是上朝也不用这么早,况且今天是休沐日。 先帝圣明,不光规定了七天一周期,还规定一周期休两天。 晏誉处瘫着脸:“承认吧,你就是习惯早起。” 景缙云:“……” 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向黑脸的晏誉处妥协:“好吧,我习惯早起。” 但这也不完全是他的锅啊!他以前不打仗的时候就是这个作息嘛! 从小养成!! 根深蒂固!!! 但晏誉处显然不这么想,他躺在榻上勉强赏脸扯了下景缙云的袖子以作挽留(提醒),蹦了三个字:“再睡会儿。” 说完眼睛就闭上了,压根儿不给景大将军拒绝的机会。 景大将军:“……” 你高兴就好。 毕竟人家都睡了,他还能怎么办呢? 做人嘛,总得为自己未来的幸福生活着想一下,对吧? 似乎是为了补偿早上失去的最佳睡眠时间,晏誉处一觉睡到了巳时才起。 进宫就这么被拖到了下午。 好在当朝十分圣明,进宫时间管得松,下午去也行。 晏誉处坐在进宫的马车中,靠窗半阖着眼。 尽管他已经睡了很久,但还是一幅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什么都与他无关。 他还记恨着大早上吵醒他的景缙云,在脑子里又反思了一遍他到底是为什么看上了那货。 早起——二殿下一生之敌。 没有人会跟舒适的床过不去,如果有,那就是床不够舒适。(摘自二殿下语录) 马车压着青石板,缓缓驶过宫门。 宫道其实并没有很长,至少比起前朝缩短了很多。 马车停在了一处石壁后。 景缙云利落地跳下车,回身朝晏誉处伸出手,一脸正直,异常熟稔。 晏誉处轻飘飘瞥了他一眼,搭着他的手腕借力下车,把自己的病弱人设贯彻到底。 真不知道到底是谁大病初愈。 常年驻边的景大将军看着眼前明显被改造优化过的宫道布局,没话找话:“嚯,方便。这都得感谢先皇后。听陆伯说,是那位娘娘力主推行的‘宫廷效率革新’,拆了冗余回廊,简化了流程。”他顿了顿,“省了不少脚程时间。” 晏誉处:“嗯。” “嗯”!又是“嗯”! 景缙云幽怨看他,眼神凉嗖嗖的。 引路的内侍:??好凉,好像有鬼。 引路的内侍:“将军,殿下,陛下已在暖阁相候。” 暖阁的门近在眼前。 引路太监上前一步,尚未通禀,暖阁内,一个温和带笑、中气十足的声音已传出:“是缙云和誉处到了吗?快进来。” 晏誉处:…… 叫得真亲,有点尴尬。 他绷着脸,率先抬脚迈过门槛。 暖融融的气息夹杂着茶香和一丝极淡的甜香扑面而来。 暖阁内陈设雅致,铺着软垫的宽大座椅上,坐着须发花白、面容慈祥的当朝天子。 对的,就是慈祥。 这也得感谢先皇后。 皇帝的左手,看似随意地搭在扶手上,宽大的龙袍袖子靠近手腕的地方,有一点点不自然的圆鼓。 晏誉处目光在那处一扫而过,随即移开。 他算是看出来了,其实皇帝也有点尴尬。 瞧瞧,手里的果脯都露出来了。 景缙云紧随其后踏入暖阁,身形挺拔。他对着御座方向,依着简化后的新礼,抱拳躬身:“臣景缙云,携二殿下,特来谢陛下赐婚之恩!臣已痊愈,劳陛下挂心!”姿态恭敬,余光留意着晏誉处。 晏誉处没看他,把头扭到一边,忍笑。 老皇帝摆摆手,语气温和:“免礼。缙云痊愈了就好,朕心甚慰。”他看向晏誉处,很有几分小心翼翼,“誉处啊,在将军府可还习惯?缙云待你可好?” 晏誉处仗着自己是皇子,礼都没行,慢慢悠悠:“嗯。” 老皇帝:??? 景缙云:!!! 老皇帝抓胡子,假装自己听明白了:“很好很好。”他顿了顿,目光在晏誉处脸上逡巡,似乎斟酌着措辞,“这婚事……毕竟仓促了些。誉处心里,可有什么想法?若是在将军府住得不惯……” 晏誉处耷拉着眼皮,觉得他们站着很傻,自顾自地拉着人找地方坐下,恹恹打了个哈欠。 老皇帝:…… 景缙云:?!! 不是,你这样真的好吗?! 我!复!活!了!! 雀1:啾!慢死了! 雀2:喳!附议!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进宫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