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了那个反派》 第1章 被迫走剧情? 云鼎宗 片片琉璃瓦顶在光线折射下闪耀着溢彩光芒,鎏金大殿前两尊石狮子雕刻得精细威严。 殿内两旁一众师兄弟身着蓝白条纹衣袍,是宗门统一的学服。 而殿中央有个人,跪在青石板上,身着墨色云纹衣袍,形如柏竹挺立,发丝微微凌乱,格外显眼。 江茗表面笑吟吟的,心里把刚刚扯着自己过来看戏吃瓜的人问候了他祖宗十八代。 呵呵谁家吃瓜吃到自己的身上?还是一把高端局鸿门宴。 虽人群寂静无声,但那中间的人也可谓是万众瞩目。 掌门座上一鹤发童颜的老头,扫视了人群一眼,目光锁定在江茗身上。 江茗叹了一口气,到底是逃不掉。 果然掌门指名点姓让江茗出来。 江茗走到沈瑞骞旁边,瞥了一眼果然看到他怀里还有个人,不过那个人影身形娇小,几乎是缩在他的怀里,而他衣服宽大盖住一半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什么娃娃。 感知到她气息微弱,血迹洇湿着青色衣袍,因为血流渗出,在青石板上拖出一处暗色,一看就是深受重伤,命不久矣。 这就是女主谢绮思了吧? 沈瑞骞一见江茗出来,一脸歉疚开口道 “江师妹,你我之间的事,以后可以再说,可谢姑娘是无辜的,我希望你能不计前嫌,能够先让长老救治谢姑娘。” 江茗挑眉这话听着没什么问题,但为什么他俩之间的事情要往她身上扯。 怎么?她是什么很棒的挡箭牌吗?还是什么绝世黑心莲? 还有她一句话都还没说呢。 “掌门先前不是说了,等清灵长老来,给姑娘救治,说得好像不得我允许,谢姑娘活不了一样。” “还是师兄觉得我是那种很恶毒的人,来说这番话告诫我?。” 她说的脸不红心不跳,这番话要是放到从前原装芯身上可是啪啪打脸。 沈瑞骞思索着今天这白痴长脑子了?平常激一下,就能干出不少蠢事,现在跟从前判若两人。 而这时,他怀里的人有了声响,气息微弱道。 “沈哥哥不必如此为我去求他人,小女子残命一条,早该在凡间的时候死了,真的不必为我再得罪别人。” 此话一出,引起众人都纷纷议论,男子看向她的眼神饱含着同情,女子听这发言眼含着古怪。 要不是时机不对,江茗当场就想给这番发言鼓掌,这茶,堪称雨前龙井,茶界模范,也算品到经典发言,她死而无憾。 沈瑞骞细细观察着江茗的反应,她却没露出任何破绽,心里不禁暗暗着急,她不跳脚怎么顺利退婚。 掌门咳了几声,底下的人不懂,他这个老人精怎么会看不出来,跪着的两个人打得什么算盘。 “好了,清玉长老很快就来,谢姑娘不必自怨自艾,正是虚弱的时候,虽然谢姑娘刚刚吃了丹药没有生命之忧,但还是要谨言慎行。” 江茗挑眉,哟,这老头挺会来事,倒也是个人物。 遂又听到掌门威严的声音。 “沈瑞骞私自带外人,进入宗门,于理不合,清玉长老来了之后自去万律堂请罚。” 沈瑞骞跪在地上,张了张口,不甘的应了下来。 似乎这件事情就要这么算了。 江茗心里盘算着,要这时不把婚退了,以后不知道有啥阴谋诡计等着她,干脆一了百了吧。 她清了清嗓子。 “弟子觉得沈师兄和谢姑娘(假)佳偶天成,似乎沈师兄对弟子也没有那方面的意思,要不把那空有名头的婚约给退了吧?” 沈瑞骞猛得转过头,错愕看向她,像是第一次认识她。 掌门愣住,试探性的问道。 “你说的可是真的?” 江茗诚心实意道。 “弟子所言不虚,举头三尺有神明,弟子愿发誓。” 掌门摆了摆手 “那倒不必。” 他迅速道。 “正好你俩的婚书在我这里,宗门弟子基本都在这里,那就在此做个见证,销毁婚书,那婚约就也不复存在。” 一张烫金嫣红的纸张,悬在空中,火焰舔舐蚕食着红色纸张,一股呛人的气味四散开来,没一会儿就烧成了灰烬,风一吹,连灰都不复存在。 沈瑞骞死死盯着婚书被烧的地方,眼底闪过阴郁,衣角被攥出一团皱褶。 明明解了婚约该高兴或是松一口气的,可他却觉得十分憋屈。 江茗可没管沈瑞骞什么想法,向掌门作揖告别,转身踏脚打算离去。 沈瑞骞却喊住她。 江茗脚步一顿,侧过头,穿堂风吹起她浅蓝色的衣摆扬起一个弧度。 “希望江师妹以后不要后悔。”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道。 江茗挑眉放狠话谁不会,她随意道。 “谁后悔谁孙子。” 离这倒霉玩意越远越好。 * 清嵇峰 泉灵池边围着一圈柳树,灵气充盈到接近实质,像开了层滤镜。 柳树的枝干粗大茂密,郁郁葱葱间隐约透出个人影。 斑驳凉薄的光打在女子身上,衬得空荡荡的衣袍,越发冷清。 江茗脸上盖着一本藏青色书,浅色的衣摆在空中随风飘荡,她半躺半靠着在柳树枝干上捋剧情。 以及那些原装芯,走马观花般的记忆。 是的很狗血,江茗穿进这个男频后宫仙侠文已经两个月了,当时她看完十几章难以忍受这小学生的文笔准备弃文时。 眼前白光一闪,眼一睁就成了里面同名同姓张扬恶毒的炮灰女配江茗,她还有个字,落蘅。 还绑定了个不知名的系统,除了一开始说了几句话,看起来没什么卵用,后面跟死机了一样,一句话都不说,要不是江茗穿书了都以为这一切是幻觉。 而这个角色只在前期出场过一次就下线,所以是真.炮灰。 因为前期男主沈瑞骞是宗门中剑鸣派的弟子很软饭,依附女配,而女配是冰火双灵根,天赋异禀,又是掌门收的唯一徒弟,所以看不起他,而男主充满逼格满满归来时就算计着要退婚。 恶毒女配一出场差点把女主谢绮思给打死下线,男主沈瑞骞再大义凛然顺其自然的退婚,抓不到沈瑞骞任何的错处,女配备受打击。 然后他运用舆论将女配生吞活剥了,在这个名声为重的时代,女配不堪舆论压力于是她自杀了。 兵不血刃的就能将女配逼死,将原装芯的性格拿捏的死死的,原装芯虽专横跋扈,但也没对男主太过分,也不欠他的,不是他可以肆意报复的。 可见这人之狠毒与记仇,但只可惜她现在可不是原装芯。 而这样的伎俩用在她身上就略显拙劣。 当然也是因为原装芯过于单纯,他才会用这么拙劣的方法,也不代表沈瑞骞蠢,他已经开始察觉了,那么肯定会做出相应的对策。 她还得防止这货强大起来把自己干掉,自己也得牛逼起来,毕竟一切有心机的计谋在强大的实力下都显得无力。 在这个陌生的环境,活下去成为了的首要目标。 她穿书前是名律师,在官司场上逻辑无懈可击,但不过是过眼云烟,人要杀你,靠张嘴也没有用处。 而这时系统开始在脑子里滋啦滋啦的响,像电流声,江茗皱起眉头,很不适应这突然窜出来的声音。 响了一会之后总算是恢复正常了,叮了一声系统机械冰冷的声音响起。 “宿主,你好,我是系统414,随时为您服务。” “接下来宿主完成以下任务就可以回家,若完不成任务则会被传回到现实世界。” “温馨提醒,原世界宿主的身体因为熬夜过度而猝死。” 江茗:……她怎么觉得这个温馨提示是**裸的威胁。 系统又开始介绍他的任务。 “代替男主完成守卫世界和平的任务,阻止反派取得魔珠从而黑化毁灭世界。” “请你在滴的一声后回答接收任务,若不回答或拒绝任务,剧情强行执行修复漏洞。” 冰冷不带一丝温情。 擦,这个所谓的漏洞是指她吧?这不就是拿着把刀架你脖子上强买强卖? 滴—— 江茗无奈回答接收任务。 而关于那个任务,江茗只看了小说前面一点以及简历大概就穿了,不过不用看就知道是男频仙侠文的传统套路,先打怪升级再邂逅各种美女,陷入阴谋诡计,再一一反击,最后找出真凶,与反派决一死战。 不过这有现成的系统外挂,问一嘴不就得了。 “那能不能给我个全面的剧情,让我研究研究。” 冷冷的机械声响起。 “需宿主自行探索,本系统只会进行一些辅助作用。” 真有够鸡肋的。 江茗一阵无语,好像被人抓来当瞎子壮丁了。 不过最起码安下了心,系统的存在证明了这里真的是个小说世界。 她安心闭眼养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想再多不实践也是空谈。 四月的气温倒是宜人,不冷不热,微风拂过,柳树发出声响,催眠得紧。 睡意袭来,意识模糊间,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喧哗的声音,江茗皱起眉头,有些不悦。 这里偏僻没什么人来,估计一会就走了,抱着这样的想法她连窝都没挪。 只是那声音却丝毫没有罢休的意思越来越近,一群人似乎在打骂欺负一个人,喧闹中夹杂着辱骂。 江茗没有多管闲事的癖好,只是那动静离她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大,似乎就在柳树底下,他们也没发现树上有个人。 突然一道灵力打偏,打到柳树上,柳树震了一下,她脸上的书本来就不稳,被带着也掉了下来。 “啪”的一声一本书从柳树上掉了下来,人群寂静了一瞬。 第2章 画虎不成反类犬 江茗不耐的啧了一声,向下瞥去,却闯进一双黑琉璃般的眼眸。 微风徐徐,碧绿的枝条随风飘扬。 同时鞭炮声齐鸣,系统的机械声,在脑内像回声一样回荡。 “反派顾余岚出现。” 江茗愣了半响,她才反应过来,底下被殴打的少年,是反派,顿时她脑子乱作了一团。 现在剧情才刚开始,怎么着也是后面出现,刚刚答应做任务,目标反派就出来了,就真的喘口气的机会也不给她。 这跟前世被压榨的生活有毛线区别。 江茗有些头疼,她很不爽,看向底下乌泱泱的罪魁祸首,一道莹白色的光迅速窜出。 一把利剑破空而出,直愣愣扎在地上,磅礴的剑气凛然,杀气腾腾的。 “滚,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柳树底下的众人才认出这把法器,这是宗门中恶毒任性大师姐江茗独有。 她张扬恶劣的行事作风无人不晓,但由于逆天般的优秀血脉灵根,压根没人敢说什么。 现在在她的地盘,还被她发现了,指不定要被怎么好好被她切磋一番,众人作鸟兽飞散,纷纷跑路。 江茗对自己的淫威颇为满意,这些日子她对于这种事情早已信手拈来。 地上的剑又化作一道白光,轻飘飘的落至江茗的手腕,成了手上的一条月白色挂着小巧铃铛的手链,蔓延缠绕之至食指,显得格外精致。 这个法器名叫清白,是掌门送的第一个宝物。 江茗这两个月也并非一事无成,像海绵吸水,迅速熟悉了这个世界的事物,包括那些枯燥乏味的法术,符篆,咒语,在她看来都格外新鲜,尤其是御剑之术。 她转身准备去捡起那本书时却发现还有一个人没跑,他看起来狼狈不堪。 顾余岚眼中情绪又沉又冷,他敛下眼睫,起身准备离开。 似乎是腿有问题,还没撑起一半,咚得一下就直接摔在地上,昏迷了过去。 江茗:……这算被反派碰瓷吗? 那本书正好掉在他的身旁,江茗弯腰捡起。 他身上的衣袍脏污,但能看出来是外门弟子的统一衣袍。 向上看去。 少年清越的眉眼却透出几分秾丽,骨骼清矍,皮肤苍白羸弱几近透明,额角蜿蜒着鲜血,流过唇瓣,唇角亦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由于过分白皙,显得更刺眼。 像只残破漂亮的瓷娃娃,让人不由得生起些怜悯。 江茗心念一动,要不趁人病要他命,说不定任务直接成功了。 系统这时又冰冷冷的出声,打断她阴暗的想法。 “宿主要是杀了反派不能判断任务完成,小说世界会继续重来,但你会随着世界重来,灵魂被绞杀。” 那她就是要阻止他拿到魔珠,不仅如此她还得护着他。 江茗被迫打消了这个毫无道德底线的念头,但人都送眼前了,还昏厥了过去,不做点什么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但类似于服从的契约,由于伤天害理副作用太大。 江茗隐约想起有个契没有实质性副作用,还能感知到对方的位置。 叫什么结缡,没什么副作用就是难解,除非一方死掉。 这下子反派在那里干什么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相当于监视,所谓的任务这不手到擒来 江茗从乾坤袋里取出雪蚕的精魄,已被炼化过,就那么一缕,握在手里像一捧晶莹剔透的清泉水。 灵兽精魄坚韧,尤其是雪蚕的精魄,可造武器,也可造阵法做阵眼,亦可做为契的媒介。 精魄怨气颇多也难以炼化,所以格外精贵,这么一想江茗都有点舍不得给这鸡肋反派用了。 她指尖逼出一滴精血挤入精魄里,拉起顾余岚另一只手,用灵力逼出一滴精血。 江茗闭上眼睛,一只手结契,按照记忆里的咒文念叨,她的嘴唇翁动。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合。” 两滴血相融,鲜红夺目,扩散至全部,像一捧鲜血,颜色又慢慢变淡,直至无色,一缕透明的精魄缓缓变成了极淡极细的莹白丝线。 丝线两端没入至两人的身体,神识之中也多一小点。 同时江茗也感觉到了蔓延至四肢百骸的疼痛,她的脸色一白,尤其是右腿,像被打断了一样。 蓦然江茗想到了什么,侧过身体碰了碰身旁少年的腿,果然如她想的一样 书上也没说会同感共疼啊。 江茗感觉自己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她最怕疼了,而且吃止疼丹也没用。 她咬了咬牙。 垃圾契书误人子弟。 事已至此,她后悔也没用,往他嘴里塞了丹药,江茗才算好些。 她看着身旁少年的精致的眉目,心里五味杂陈,偷鸡不成,蚀把米,不过这下子他干什么都像在她眼皮底下如同监视,到底还算值。 江茗转身利落离开。 至于顾余岚,长这么大都过来了,挨一顿打,倒不至于死掉。 她不关心他的过去,只能把握将来。 * 夜半 月圆悬挂于高空 冷清的光撒在一处幽静雅致的小院中,屋前种着梨树,一簇簇雪白的梨花,微风拂过,花瓣扑簌簌落下,撒在青石板上。 纸糊的窗户微敞,清风携香趁机钻了进去,扬起青碧色的纱幔。 床上少女身着白色中衣,睡颜闲适安静岁月静好 江茗睡得很香,突然感觉身上一阵剧痛,连呼吸都是火辣辣的疼,肺部窒息到抽疼。 她睡意沉沉,眼皮子睁不开,本来想着吃口止疼药忍忍,但依旧没有半点用处,反而愈演愈烈。 江茗一点睡意都没有了直接坐起来,无能狂怒抓了几下头发,索性直接掀开纱帘,披件外袍,提拉个鞋直接出去。 一路风驰电掣,直奔罪魁祸首而去,她要把坏她好觉的人抽筋扒皮,特么的,大晚上还搞校园霸凌。 妙丹峰弟子住处。 江茗踏出最后一个台阶,一阵风吹过,吱呀一声茅草屋的门被吹开,然后啪嗒一下倒下,露出一片脏污衣角。 院子里一片狼藉泥泞,柴禾堆砌得比茅草屋还高,水缸整整齐齐摆着,月光折射出水面的森寒,一道泥墙将这草屋跟另外平房隔绝开来。 显然这是个柴房。 江茗面无表情抬脚走了进去,泥水溅起,素色衣摆多了几处黑色泥点,跨进屋中血腥味霉味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 月光冷清的一点光,照进这个屋子。 冷清的光打在少年苍白隽玉的面容,双目紧闭,那股妖异秾丽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病态的脆弱。 头发被打湿一缕一缕贴在额头上,青紫的嘴角,气息微弱,虚弱得似乎马上就要死掉。 如此狼狈也掩盖不住他扎眼的面目。 啧啧啧还真是凄惨。 顾余岚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费力睁开眼睛,她逆着光看不清面容,身形纤长,无动于衷站在她面前。 显然这是一个姑娘,因为是种地的粗活,妙丹峰可没有女弟子。 声带有所损伤,他声音嘶哑难听。 “你是谁?“ 江茗脖颈处又传了阵阵疼痛,她叹了口气,并未回答,靠近他蹲在地上,对着他的嘴就塞了一颗丹药。 疗伤丹药入口即化,他想吐出来,却被一只手捂住,而她身上疼痛也因他的动作幅度而愈演愈烈,她倒吸一口凉气。 警告道。 “别动。” 他被迫咽了下去,果然好受许多。 感觉这花瓶那么脆,还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夜半就有人找上门来,找他麻烦,再打成这样,这对他是有多执着? 什么仇什么怨? 这两顿打估计那要他半条命了,再待下去,估计就死无全尸了。 她用精神力探知了一下他身体里的伤。 断了的腿依旧没有接上,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暂且忽略不计,之前的陈年旧伤也压根没好透,因为挨饿受冻的缘故已经积成了暗伤。 顾余岚想撑起身体,夜色太暗他看不清江茗的神色,根本不知道眼前人到底什么意图。 三下五除二给他接上了腿,顾余岚吭都没吭一声。 她不顾人的反抗将人背起来了。 他还在她背上挣扎,收紧手臂的同时,江茗不悦啧了一声。 “你要是想死,就赖在这里。” 背上的人顿时就不动了,她带着人走出去。 头发湿答答黏在额头上很难受,他却一点也顾不上。 顾余岚攥紧着衣角,他身上脏水污秽几乎浸透了身下姑娘素白的衣服,她却没有丝毫反应,只是一步一步踏出台阶, 与常年能钻进骨头缝的阴湿不同,她的体温透过衣服传递给自己,温软且暖,似乎能灼伤他一样的热度。 总是要朝着阴谋论的方向,顾余岚才能不陷入这种温暖,似乎全身上下的伤痛在这片温暖里都显得无足轻重了。 走过河流,明亮如玉盘的月亮,撒下柔和而清的光辉,水面波光粼粼,闪着细碎的光,像一把钻石,随着水面涓涓流动而闪耀着。 梨花洁白的花瓣落满了整个院落,凉薄的光打在地上,像极了刚下完一场小雪。 江茗把人安顿在偏房里,屋里陈设简单,只落了层灰。 简单收拾了一下房间,铺上了床褥,她将衣服放在了床边上,搬了凳子坐在顾余岚的面前很显然一副想要谈谈的模样。 微暖的烛光打在少女清丽出尘的眉目,驱散了些疏漠,平添了些温情。 清澈的声音响起。 “我叫江茗。” “我呢,救你不是白救的。” “我缺个仆人等你伤好全乎了,你就得负责我的饮食起居,” “不会的东西去学,晓得了吗?” 少年黑沉的瞳孔,闪过疑惑。 “你想要什么样的仆人没有,为什么是我?” 虽然一路昏昏沉沉,看这布置也显然是在内门,眼前人的身份不容小觑。 江茗看着他精致的眉目,心想如果不是任务的缘故,大概也只会觉得他好看。 真心诚意道 “因为你长得好看,我不可能天天对着一张令我讨厌的面孔吧。” 顾余岚不明所以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江茗留下一些药。 “吃完这些你身上的伤会好上许多,大概也能恢复自如,到时候自己收拾收拾。” 说完江茗就离开了。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少年敛下眼眸,遮住冷意。 而江茗洗洗打算睡了。 兴许是夜半被打搅的缘故,睡得极其不安稳。 梦里,自己是只魂魄,晃悠在凡间热闹的大街上,世界是黑白的,灰色零碎洒下撒下,只有她是有色彩的,显得格格不入。 而大街上人们的面容,她努力想看清就越是模糊。 在她碌碌无为四处游荡着时路过一个巷子口,一抹蓝影一闪而过,江茗顿住,这是她唯一能看到的色彩,她回头去看。 身高还不过她大腿的小孩垂下眼睑,蹲在地上缩成一团,深蓝色衣服显然不合身,空荡荡的,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看着才五六岁的模样。 稚气的小脸冻得通红,他睫毛上落了雪花,黑曜石般的眼眸显得纯粹又干净,神色平静,细看又有几分茫然。 江茗想出手触碰时却直接被他的身体浅淡的魂魄被吸了进去,一阵刺骨的寒意和疲惫涌了上来,似乎已经冻僵了。 她变成了这个稚童,视线都低了不少,却控制不了身体,只有这具身体的感知。 真奇怪莫名其妙入了一个人的梦里,作为旁观者居然有那么多的感触。 世界重新拥有了色彩,天地间雪白一片,而她才看清那洋洋洒洒的灰白是雪花,衣服虽然不合身但很厚实。 但再厚实的衣服,这只不过是五岁的小孩,一动不动坐在原地,冻得江茗想骂娘,却依旧什么都干不了。 视野逐渐模糊,她不受控制的流着眼泪,一张小脸尽是惶恐和不安。 忽然眼前出现青蓝色的衣角,视角向上转移,身形长立,如同清风入怀, 第3章 幼时 小孩停了下来,眼里绽出光亮,脆生生的喊了一声。 “爹爹。” 那男人叹了一口气,将地上的小孩抱了起来,周遭被温暖包裹。 视野不再模糊,逐渐开阔,鼻尖萦绕着竹柏的气息,抬头看见的是有些过分消瘦的下颚,隽玉般的面容,眉目清冷。 江茗隐隐感到熟悉,这面容跟顾余岚有些相似,只不过顾余岚是有些过分漂亮,而这个男人的轮廓硬朗没有半点柔和,锋利似刀刃。 她是入了顾余岚的梦吗?这是小孩的爹?仿佛印证她的想法,男人声音泠泠如同山泉涓涓流动。 “阿岚,下次不要乱跑了,今天差点找不到你。” 小孩点了点头,撒着娇往男人怀里拱了拱,雪花飘落下来,落在他头上,却没有融化。 直到开始走在积雪上,步伐一浅一深,江茗才发现,如此气质的人物居然是个跛脚的。 两个人回了家,天色渐晚。 一处破败的院落,院子里积了厚厚的一层雪,泥石砌的墙,看着勉强能挡风住下人。 而进了房间,他将小孩放在椅子上,男人点燃了蜡烛,火光微暖的色调,照亮了整个屋子,虽然破旧,但干净整洁。 江茗不由得想吐槽,父子俩是卖惨专业户吗?一个比一个更甚。 偏房里支起一口小锅,石头和着泥垒起来一个小灶台,顾余岚就乖乖坐在椅子上看着他忙活。 灶台似乎是一个阵法,堆上柴火他随手一挥就烧起了火,从外面铲过来雪直接倒进锅里,盖上盖子融化,还是真有够简单粗暴的。 不过看来这顾余岚的父亲也是修真之人,江茗愣神的功夫,锅里就煮上了汤圆。 热气蒸熏着顾余岚的眼睛,黑亮眼眸湿润润的,碗里一个个白胖白胖的汤圆,浮出水面,倒是一个都没破。 “爹,天天吃汤圆我都有点腻了。” 说着,汤圆被咬出一个口子,露出黑色的陷,是芝麻味的。 而他只是揉了揉顾余岚的头。 “爹只会做汤圆,今天雪下得太大了,下次买着给你吃好吗?” 江茗觉得他在哄骗小孩子,但是她没有证据。 这种话术其实已经听过很多次了,但顾余岚睁着黑亮的眼睛点了点头,他依旧选择相信。 烛火打在两人身上,倒是有种别样的父子温馨。 江茗不由得好奇,一般都是男人抛下女人,可他一家倒是反过来的。 梦境却突然戛然而止,分崩离析。 * 天光大亮,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空气中弥漫着雨水和土混合的气息。 江茗揉了揉太阳穴,做了一晚上的梦,耗费心神疲累得很。 还真是奇怪,这所谓的梦是真的吗? 突然门外传来急冲冲的脚步声,江茗立刻下床披了件衣服,想去看看时。 门却被砰得一脚踹开,少年眉目恣睢,束着高马尾一晃一晃,潇洒随性,身着橙红色劲装,宽肩窄腰更显少年英姿,跟周围清雅的色调格格不入。 江茗:……这不是小说里的同为炮灰的男配吗? 是掌门唯一的血脉独子,叫做徐景,喜欢找男主麻烦,跟炮灰女配也就是她自己,是青梅竹马,亦一拍即合,可以说得上是一丘之貉。 你问她怎么认出来的,全宗门上下都必须穿宗门样式的衣袍,内门弟子可换颜色但不可太过张扬。 但就他特立独行,不仅喜着明亮的颜色,每天的衣服样式也不同,也不重样,花里胡哨像只蝴蝶。 她面不改色的坐在茶桌旁,斟了杯茶,挑眉看向他。 “喝吗?” 徐景气都喘不顺了,坐在她身旁,端起茶壶仰头就饮。 平复下来道 “你还有心思喝茶,我一回宗门就听到你跟沈软饭退婚的消息,宗门上下都传遍了。” 江茗气定悠闲,抿了一口茶。 “如你所见,我提的” 徐景哼了一声。 “你也不用死要面子,我都知道了,沈软饭居然带回来一个姑娘,你也居然没闹,把那姑娘给打死。” 江茗看了他一眼,随口道 “你很意外?” 徐景对上她的视线。 “岂止是意外,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你有那么喜欢他吗?” “除了那张脸,一无是处,根本配不上你,他居然还敢带女人回来。” 江茗敛下眼眸,继续喝了一口茶。 “有吗?没有吧?早想退婚了,给彼此留点体面吧。” 徐景冷嗤了一声,一脸不信。 “你甘心?这可不是你行事风格,要换以前,我问出这问题的时候,你就应该上来撕我的脸了。” “从前死活不承认,现在退婚了倒是承认了,我才不在两个月,你就被那姓沈的欺负到头上来,我要是再走的久点,那是不是他得骑到你头上?” 江茗心中在揣摩这个人,小说里之前两个人仗着掌门,几乎在宗门里是横行霸道,而且两个人也经常掐架,一言不合就能打起来,出门碰见都得奚落几番。 能说出这番话,已经算得上奇迹了 她不语,徐景抿着唇,以为自己说中了,伤了她的心,眉眼间染上了几分不耐。 “好了好了,三条腿的癞蛤蟆不好着,两条腿的癞蛤蟆不多得是。” “我寻个由头,偷偷带你下山逛窑子去,青楼里的男人哪个不比那软饭男好看?” 江茗呵呵一笑。 “大可不必。” 徐景却越发肯定她为情所伤了。 而这时却来了不速之客。 青石板上一位撑着一把油纸伞的青衣女子,袅袅娉婷之姿说得就是她了,她腰间还佩着一把云纹清剑。 徐景听见动静转头瞥见她,脸色都难看起来,语出嘲讽。 “哟,这不剑鸣派的沈师姐吗?怎么有闲心来清嵇峰,我记着沈师弟在寒尺峰面壁来着,若想叙旧,师姐怕不是来错了地方。” 沈含微微一笑,将话里的嘲讽视若无睹,她对江茗颔首。 “我有些话想对江师妹说。” 徐景皱起眉头,眼神一凌。 “你算什么东西?叫你声师姐是给你三分薄面,别给脸不要脸,你弟弟那些腌臜事还没跟他算……” 江茗闭了闭眼,心中有了思量,打断了他剩下的话。 “你先出去。” 徐景睁大眼睛,一手指着沈含,气的叫了江茗的字,道。 “江落蘅!你脑子被驴踢了,你之前吃的亏全忘了?还是说你对那姓沈的念念不忘?” 江茗没理,重复了一遍,冷漠催促道。 “出去” 徐景面上挂不住,踢了下凳子,一脸的不甘,气冲冲的就走了。 沈含站在门口面带微笑,温柔如水似乎刚刚因她而起的闹剧根本没发生一样。 江茗开口道。 “先进来吧。” 沈含抬步走了进来,坐在茶案边上,江茗斟了两杯热茶,蒸腾的雾气将视野都模糊了。 沈含微微勾了勾唇角。 “传闻中江师妹和徐师弟关系并不密切,颇有水火不容的架势,现在看来传闻也不尽然。” 江茗对男主的姐姐并无好感,原装芯在她手上吃了不少亏,而现在她笑脸相迎,将目的不纯这四个大字,几乎都写在了脸上。 她亦懒得虚与委蛇,开门见山道。 “沈师姐此次前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沈含闻言,依旧不动声色,维持着表面笑吟吟的。 “家弟沈瑞骞不懂事将凡间的女子带回来,实属欠妥,但终归是与师妹有过婚约,这婚约退了容易,外面的风言风语消散却难得很。” 她循循善诱道。 “那凡间女子现已大好,掌门已经让人送下山了,以后估计不会再见到,江师妹又何必计较,退婚对你又终归没有什么好处。” 江茗心中冷笑,好一个何必计较,沈瑞骞在寒尺峰面壁,也不可能是他撺掇的,而看这不请自来的上门熟练程度,应该是经常。 可能从前有矛盾,沈瑞骞那么废原装芯自然也不傻,可为什么没有退婚,就没起过矛盾? 这一切的答案估计就出自眼前的这位。 似笑非笑道 “师姐可知,凡间女子过得是什么日子?一长大便就估量个好价钱嫁人生子,而师姐现在这副嘴脸特别像估量女子嫁人的媒人” “什么锅配什么盖,沈瑞骞他不过一个筑基,这么多年没毁约也只不过是看在青梅竹马的情分上。” “但可惜沈师兄似乎不需要这样的情分,我也没必要上杆子贴金。” “师姐可别去多了凡间,将那一套带进宗门里,恐污人耳讳。” 这一番话,可以说得上是把两人之间的窗户纸撕碎。 沈含闻言险些维持不住表面的柔和,神色出现一丝裂痕。 本来是打算给这蠢货来洗脑的,非但如此还被反将一军,这些话就跟扇在她脸上,没有什么区别。 而由于眼前得罪不起,她还必须笑脸相迎。 拳头紧攥,指甲嵌进肉里,她勉强扯出一抹笑意,再次抬头。 “你既心意已决,那么我便也不打搅江师妹修炼。” 算盘珠子打得江茗隔着两层墙都能听到, 她阴沉着脸,快速走到门边,桌上的茶一口也没动,将门边的油纸伞拿起就走。 那速度像是见鬼了一样。 江茗还嫌不够似的,对着她的背影喊道。 “沈师姐要是有空还过来玩啊。” 只见那背影加快速度,迅速隐没。 这时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喊叫。 “江茗,你怎么藏了个男人!” 江茗一拍脑袋,遭了,差点把顾余岚那厮忘了。 连忙出门赶去偏房。 只见,那张扬的橙红衣角,在门口随风摇晃,跟他主人一样肆意 徐景一转头看到江茗,便慌张道 “我可什么都没干,他自己摔下床的。” 江茗没说话,越过他走进房内前去查看。 少年一袭白色中衣,骨骼瘦削,衣服是昨天她递给他的,他躺在木板上衣服凌乱,似乎在咬着牙,额角泛着细密的汗珠,清瘦的胸膛随着呼吸紊乱起伏。 活像是刚刚被谁凌辱了。 脸上的伤还没好全,青一块紫一块,但依旧掩盖不住他漂亮到刺目的面貌,眼眸乌黑,孱弱到几近病态。 徐景双手抱臂,看着那张脸,意味不明的又来了一句。 “这么紧张他,这是你金屋藏的娇?” “我就说你怎么想退婚了,这么快就又移情别恋喜欢上这小白脸了?” 江茗不接他的茬,她道 “你不是走了吗?怎么乱跑到这里。” 顾余岚看着江茗过来挣扎要起来,被江茗一把按下。 “再好的灵丹妙药,经你这么折腾,你腿一辈子也好不了。” 将人搀扶了起来,他顺势又躺在了床上,垂下长睫,敛住情绪,并没有说话。 徐景看着顾余岚那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放下抱着的双臂,阴阳怪气道。 “我倒是真该一走了之,不然怎么发现你房里还有一个跟凡人一般无二的废物。” 江茗一边摸了摸他的脉,一边对徐景说道。 “你要是闲的没事干,就一边去,怎么哪都有你,像蚊子一样。” 徐景气急败坏道 “我像蚊子?我看你良心被狗吃了吧,我一回来就过来看你,你赶我两次了吧?” 江茗正准备说点什么,却被顾余岚嘶哑的声音打断。 第4章 雨前龙井还是铁观音? “确实,我不过一介凡人,江师姐不过是看在我被打得只剩一口气,可怜我,暂时收留一阵子” “现在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留在这里于理不合,会污了师姐的声誉,我这就回去” 想撑起身体却被江茗按下。 她没好气道 “走什么,腿还断着,一天都没到就想走?” 她回头对徐景道。 “人家都这样了你还闹,好歹是条人命,闹出事了谁负责。” “你发点善心?” 紧接着,顾余岚连着咳嗽了几声,苍白如纸的面容也因急促的咳嗽染上几丝红晕。 江茗递了一杯水,轻拍了拍他的背,只摸到一把消瘦的脊骨,回头瞪了徐景一眼。 徐景气急败坏,指着顾余岚 “我闹事?” “我不发善心?” 他气的说不出话,显然没见过这样以退为进的套路。 江茗也知这壶茶等于火上浇油,起身拉着徐景就出去。 她劝慰道 “我就把他当花瓶养养,你不至于气那么狠。” 徐景一记眼刀,飞向她。 “花瓶?养养?” “我可没见过你对一个人那么上心,恨不得贴他身上。” 当然这话实属夸张。 “你刚刚看到没,他就是在挑拨,那花瓶包藏祸心。” 他冷哼一声,语含不满与警告。 “咱俩才是一家的,你别被他迷得晕头转向了。” 江茗快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你一回来就来我这里,师父那不去看看吗?这几天他老念叨你,别让他老人家担心了。” 徐景赏了她一白眼,叮嘱了几句这才勉强转身就走了。 江茗擦了擦额角不存在的汗水,应付这小祖宗实在艰难,难缠得紧。 * 江茗闭着眼,仔细摸着他的脉,精神力探索,经脉於塞,灵根斑驳交杂,可以说得上毫无天赋,气血不足,暗伤成疾,就连凡人的体质都比他好上些。 不过这双腿虽然说不能正常行走,但最起码不会一下床就直接摔在地上。 她心中有了计较,谢绮思的雨前龙井还是比不上他的铁观音。 精神力里在经脉里深处,打算更进一步时却被一道印狠狠的反弹打回。 几乎是瞬间喉咙涌上一股腥甜,她不动声色咽下。 她睁开眼睛看向顾余岚,重新开始审视他,也对,未来大反派怎么可能这样简单。 少年抿着唇,有些不安的低眉敛眸,是他最擅长的。 “刚刚的那些话,是我自作主张了” 恍惚间她看见,幼时的他,同样的惶恐不安。 江茗回神过来觉得有些好笑,也没戳破他。 “没所谓。” 顾余岚唇角弯了弯,露出一个无辜局促的笑容。 “我恐怕是得罪了那位师兄,为了不给师姐添麻烦,明天我就走吧。” 江茗望进他清墨透亮的眼睛里,想找到一些阴暗情绪,奈何寻了半天依旧剔透。 她叹了口气。 “说好的我救下你,你负责照顾我,你想临阵脱逃吗?” “以后就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顾余岚定定看向江茗,冒出一句。 “师姐不怕我吗?” 江茗只觉得莫名其妙,哼笑了一声,恶劣的用手碾了碾他唇角青紫的瘀血。 “怕你什么?我现在想对你干什么,你也只能乖乖任我欺凌。” 他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江茗转身离去,现在还有很多这未来反派的迷雾没有拨开。 比如那个莫名其妙的梦。 比如他的来历,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 妙丹峰。 大理石铺在万灵堂的前院,没有一丝杂乱,四角屋檐下挂着一块牌匾,篆刻着万灵堂三个大字。 江茗踏进去,院中有几个的弟子见了,掩面四散迅速离开,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 她不甚在意,拉住一个弟子问道。 “清玉长老呢?” 他颤颤巍巍答道。 “在堂中,江师姐进去就能看到。” 江茗松开手,往殿中走去。 这殿堂里的陈设更像一间药房,一排排密密麻麻的格子上面标识着各种各样的药材。 药柜台前有一青年男子,长相清俊,留着一捋长须,倒真有颇有仙衣道骨悬壶济世的气质。 他一瞧见江茗便从容道。 “若是来看望谢姑娘的,你倒是来晚了,前几天伤好了早就走了。” 江茗摇头。 “我是来问一个人。” 清玉长老道。 “沈瑞骞还在面壁,不会来这里的。” 江茗:……为毛这几天跟别人交流,除了关于那货的还是那货。 估计退婚这事闹得满门风雨,别人不烦,她都烦了。 江茗又无奈道。 “不是他,是顾余岚,应该是长老门下的外门弟子。” 清玉长老拨弄秤杆和药材的手一顿,忽然抬头看向她,疑惑道。 “你怎么知晓他的?” 江茗心想,废话,人就在她家躺着呢,当然话不能这么说。 “之前路过你这里瞧见过他,天天被人欺凌,所以我很好奇。” 江茗睁眼说瞎话。 清玉长老放下手里的东西,瞥了她一眼,似乎在权衡着什么,思索了片刻,便开口道。 “想知道那就跟我来吧。” 江茗跟着长老走进一方茶间。 房内布置清雅,桌后两扇小窗,雕刻着窗花,桌边放置着一盆万年青。 两人入座,却没人想喝茶。 青藤木的桌子上碧绿的茶叶在滚滚热水中浮动。 清玉长老沉吟半天道。 “我跟你讲一个故事吧,百余年前宗门里出了一个修仙天才,惊才绝艳,仅十八的年纪就已是金丹,容颜永驻,名作顾凌子无忌,是咒术派风诀长老座下的内门弟子。” 宗门中分别有十二派系,各成一派,可专修也可分修。 “那时正是神魔大战不久后,修真界灵气枯竭之时,修炼十分困难,修真之人,均人人自危” “就连我们这些老家伙都差点保不住这门派。” “可他曾自己独创咒术可不用灵力空中画符篆,开辟出另一领域,可谓是逆流而上,那辈中的顶尖,相当意气风发,风流倜傥。” 这江茗也知晓,即使过去那么多年,顾无忌这个人在宗门里等于传奇,简直比说书还精彩。 “可惜好景不长,他下山历练之后便杳无音信,后来过了十几年,宗门门口出现一个满身脏污,衣衫褴褛的孩童。” “脸上全是伤疤面目可怖,脖颈上挂着顾无忌曾贴身佩戴的玉穗。” “我看他可怜便治好了他脸上的伤。” “也收留了这个孩子,测试血脉时,不仅发现是废物还发现是个半魔,自古仙魔不两立” “人都已经进宗门了,也只能收留下他,作为外门打杂弟子。” “问起他父亲的时候却说不记得了,特别模糊。” “魔族阴暗诡谲的行事,残暴又恶劣,留给大家的印象实在深刻,所有人都对他有所忌惮。” “后面的事也不用我多说了吧。” 江茗脑中自动勾勒出修一代下山被魔族女子强占,然后生完娃把孩子丢下跑路这样一连串的狗血爱情故事。 现在修真界渐渐恢复,仙山灵气充盈,而这具身体才十**,也就金丹初期,也是天才中新星,但压根跟顾无忌的金丹没法比,可见顾无忌那时的恐怖。 “那顾无忌后来怎么样了?” 清玉长老瞥了她一眼,没好气道。 “我又不是说书的,我怎么可能知道,你想知道倒不如自己去问风诀。” 江茗好奇道。 “你怎么对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清玉长老瞪了她一眼,冷哼了一声。 “我要是不告诉你,你不得把我万灵堂当猪圈拆了。” “之前不给你丹药,你就把我药田给毁了一块,还放话,既然不给丹药那就没必要再种灵植。” 江茗尴尬的擦了擦额角不存的汗,清咳了几声。 “那啥,顾余岚我带走了,想必清玉长老也愿意割爱吧。” 清玉长老皱眉道。 “你要他做什么,他除了好看一无是处。” 江茗摸了摸鼻尖。 “他不是半魔血脉吗?我打算研究研究他。” 清玉长老冷笑。 “少来,人你早就带走了吧,之前你压根就不知道他到底什么体质,你就没想研究他。” 江茗摆手无赖道 “我现在想了不可以吗?” 清玉长老道。 “你想研究?之前不乏有这样的人士,差点因为他体中的禁制反噬而死。” “所以已经成了宗门的机密,鲜少有人知晓。” 江茗抿紧唇。 “这就不劳您费心了。” 旋即转身离开。 经过药堂时又顺了几瓶疗伤药。 江茗走了几步穿过几颗树,面上多块面纱,走去外门弟子的住处,一眼看过去砖瓦平房,她飞上在那些平房前的一颗槐树上。 正是春风好时节,槐花开得正盛,树上一串串淡米色的槐花,花香浓郁。 她用力嗅了嗅,槐香沾染上衣摆,日至中天,外门弟子大概都在耕田,偶尔几个落单回来。 正巧一个矮瘦身着宗门蓝白衣袍的男人急匆匆走了回来。 江茗手中把玩着槐树叶,夹杂着些寒气,凌空挥射出。 将男人的衣袍死死定住,砰得一声伴随着男人痛呼,他摔倒在了地上。 江茗跳下树,站在他的面前,她站在跟前居高临下道。 “顾余岚认识吧?” 男子用力拽着衣袍却死活拽不动,抬头道。 “你问这个干什么。” 几片槐叶,唰得一下凌空出现,散发着凌寒杀意,抵在他的脖子上,他脖颈一凉,渗出了些血。 他面露惶恐道。 “认识,认识。” “他是个怪物,拥有半魔血脉的怪物。” 江茗提起了一些兴趣。 “怎么说?” 男子连忙道。 “长得跟个女子一样,蛊惑别门女子人心,前几天他随着外门师兄下山采药,除了带队的师兄全都无一生还。” 在一众普通人里一张妖冶昳丽过分的脸,着实招人。 他肯定道。 “绝对是他这个半魔的怪物干的。” 男人感受脖颈上活辣辣的疼痛,闭眼道。 “你要是跟他有仇怨他就在隔壁院,现在就可以去找他。” 江茗听得有些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