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智商天花板在线破局》 第1章 盐枭千金1 苏弥睁开眼。 首先感受到的是沉。 不是身体的沉重,而是一种无形又粘稠的、像是浸在陈年油膏里的滞涩感,从骨髓深处透出来,压得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微的挣扎。 鼻端萦绕着一股复杂的味道:昂贵的熏香试图掩盖,却压不住老木头经年累月散发的腐朽潮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深宅大院独有的,人味儿与规矩混杂的沉闷气息。 视线从模糊到清晰,落在头顶繁复的雕花拔步床顶。 朱漆描金,牡丹缠枝,富贵逼人,也冰冷逼仄。像一只巨大而华丽的囚笼。 她动了动手指,指腹触碰到身下光滑冰凉的锦缎,丝绸的凉意激得她指尖微微一蜷。 属于另一个灵魂的记忆碎片,如同被投入滚水的冰块,带着刺骨的寒意,汹涌地撞进她的脑海。 谢明昭。江南谢氏盐商嫡长女。一个被“女子无才便是德”、“温良恭俭让”刻刀般细细雕琢出来的完美作品。 一个即将被家族塞给年逾半百、性情暴戾的户部侍郎王崇德做填房的棋子。 伴随着这些碎片化的个人记忆,代号星火的存在向她冰冷地传输了此方世界的基础架构: 架空王朝,盐业官督商办,地方势力盘根错节,礼教森严如铁幕。同时,清晰烙印下原主谢明昭濒死前最炽烈的执念核心——那被深埋、被践踏、被彻底忽视的卓越商业天赋与决断力。 “点燃核心价值……”一个无声的念头在她意识深处划过。任务目标明确: 找到并释放这被压抑的天赋,助其达到自我圆满。 记忆里,充斥着她低垂的眉眼,细若蚊蚋的应答,以及无处不在的、审视与评判的目光。 父亲谢远山威严而疏离的眼神,继母林氏表面慈和实则冰冷的笑容,庶妹谢明玥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还有那些族老、管事、仆妇,每一道视线都像无形的绳索,将她越捆越紧,勒进皮肉。 窒息感再次涌上喉头。 此刻已经占据谢明昭身体的苏弥缓缓地吸了一口气。 那沉滞的空气涌入肺腑,并未带来多少舒适,但压下了记忆碎片带来的生理性反胃。 基于系统提供的背景和原主记忆,她瞬间捕捉到关键点: 原主并非愚钝,记忆深处甚至残留着对盐价波动、漕运损耗的惊人直觉,只是这些胡思乱想被礼教斥为无用,更被家族视为需要抹除的不安分。 铜镜在梳妆台上泛着幽冷的光。 苏弥坐起身,赤足踩在冰凉的地砖上。每一步都轻得像猫,几乎没有声音。她走到镜前。 镜中人苍白、羸弱。一张脸生得极好,是江南水乡蕴养出的极致温婉。柳叶眉,杏仁眼,琼鼻樱唇,组合得天衣无缝。 只是那双眼空洞得吓人,像两口枯井,映不出丝毫神采。长期低眉顺眼的习惯,让她的脖颈微微前倾,肩膀内扣,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怯懦和卑微。 身上穿着素雅的鹅黄袄裙,料子是好料子,式样却是最古板、最不出挑的那种,将她身上那点属于少女的鲜活气息也彻底掩埋了。 “木头美人……” 苏弥无声地咀嚼着这四个字。镜中人这张脸,美则美矣,却更像一件精心雕琢、等待售卖的器物,而非一个活生生的人。 原主的灵魂,就在这美貌的躯壳下,被礼教的重锤一点点砸成了齑粉。而她的任务,就是在这片废墟里,找到那颗被掩埋的火种,并让它熊熊燃烧起来。 “小姐,您醒了?” 一个穿着水绿衣衫、面容伶俐的丫鬟端着铜盆推门进来,声音清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慢。 这是她的贴身丫鬟,翠羽。记忆里,这丫鬟心比天高,早被继母林氏收买,名为服侍,实为监视。 苏弥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两片小小的阴影。再抬眼时,镜中那双枯井般的眸子,似乎更空茫了,甚至带上了一点恰到好处的、受惊小鹿般的茫然无措。 她轻轻“嗯”了一声,声音细弱,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这副完美的谢明昭面具,是她此刻最好的伪装,也是她寻找破局点的必要屏障。 翠羽熟练地拧了热巾子递过来,一边伺候她净面,一边状似无意地絮叨: “小姐今日气色看着还是不大好,许是昨夜又没睡安稳?太太那边传了话,让您用了早膳去正院一趟,估摸着是王家那头有信儿了。” 她顿了顿,观察着苏弥的反应,嘴角飞快地撇了一下,带着点隐秘的快意。 王家王崇德。那个足以做她祖父的男人,传闻中不仅好色,更有虐打妾室的恶癖。 危机迫近的信号。根据星火系统传输的信息和原主记忆,这桩婚事是家族巩固盐路的交易,几乎已成定局。时间是她此刻最稀缺的资源。 苏弥接过巾子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指尖微微发白。她低下头,用温热的巾子捂住脸,遮住了所有表情,只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更轻、更细的回应: “知道了。” 声音闷闷的,带着认命般的顺从。 翠羽眼底的轻蔑更浓了,手脚麻利地替她梳头,梳的还是最显老气的圆髻,簪上一支素银簪子。苏弥全程配合,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任由摆布。 她的顺从,是最好的保护色。在这深宅大院,一个木头美人的恐惧和认命,不会引起任何多余的警惕。 早膳是清粥小菜,精致却寡淡,如同她此刻的人生。苏弥小口小口地吃着,动作标准得如同用尺子量过,连咀嚼的次数都仿佛遵循着某种无形的规范。脑子里却一刻未停。 ?生活愉快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盐枭千金1 第2章 盐枭千金2 庞大的记忆碎片被高速梳理、归类、分析。无数看似无用的信息被提取出来: 父亲谢远山近几个月眉头紧锁的次数增多,书房议事到深夜的频率变高;管家谢忠送来的账本,有几处看似寻常的损耗数字,却隐隐透着蹊跷;府里采买盐巴的管事婆子,私下抱怨过几次“盐价涨得邪乎”、“好盐难进”;甚至有一次,她无意中听到父亲与心腹管事在廊下低语,提及“漕运”、“损耗”、“新盐路”几个模糊的字眼,随即被父亲严厉地噤声…… 这些碎片,在旁人看来或许只是深宅大院的日常杂音。 但在苏弥眼中,它们如同散落一地的珍珠,被一条名为盐的线索串联起来。 盐。江南谢家立身之本,也是即将吞噬谢明昭这个人的漩涡中心。 “……今年的春盐,成色似乎不如往年?” 苏弥放下调羹,用帕子轻轻按了按嘴角,声音依旧是那种温软无力的调子,像是随口一问。 旁边侍立的一个负责膳食的粗使婆子,姓赵,闻言愣了一下,下意识接口: “大小姐说得是呢!今年雨水多,晒盐不易,上等的青盐少得可怜,价格翻着跟头涨,还抢破头。咱们府里用的,还是托了老关系才……” 她话没说完,就被翠羽一个严厉的眼色瞪了回去。 “赵妈妈!” 翠羽呵斥道, “主子们的事,也是你能多嘴的?做好自己的本分!” 赵妈妈脸色一白,赶紧低下头,噤若寒蝉。 苏弥却仿佛没听见翠羽的呵斥,只是垂着眼,看着碗底剩下的一点粥,指尖在桌下无意识地轻轻划动。 雨水、晒盐、青盐短缺、价格飞涨…… 这些信息与她记忆中某些关于原产地的零星印象迅速结合,在脑中勾勒出一幅模糊却关键的区域性盐情图。 “走吧,别让太太久等。” 苏弥站起身,依旧是那副低眉顺眼的样子,仿佛刚才那小小的插曲从未发生。 前往正院的回廊曲折幽深。阳光透过雕花木窗棂,在地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斑。 苏弥走得很慢,脚步虚浮,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翠羽跟在后面半步,嘴角噙着一丝看好戏的冷笑。 经过连接外院书房的抄手游廊时,一阵刻意压低的争执声隐隐传来。 “……老掌柜,不是我不念旧情!实在是老爷的意思,您那套老黄历,跟不上如今的局面了!” 一个年轻些的、带着不耐的男声。 “咳咳……谢平,你跟着老爷才几年?老夫在盐场码头打滚的时候,你爹还在穿开裆裤!咳咳…漕运损耗三成?放屁!那是你们贪墨的遮羞布!老夫走的那条线,撑死一成半!” 一个苍老、嘶哑,却异常倔强的声音反驳道,伴随着剧烈的咳嗽。 “老掌柜,您消消气,消消气!这话可不能乱说!” 叫谢平的管事声音带着惊慌, “老爷念您年老,才让您管着西角那个小库房养老,您何苦……” “养老?呸!老夫还没死!看着你们糟蹋祖宗基业,看着你们把好盐路堵死,去捧那些贪官污吏的臭脚!咳咳咳……” 老者的咳嗽声更重了,带着一种悲愤的绝望。 声音是从侧面一个堆放杂物的偏僻小院传出的。苏弥的脚步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老掌柜?码头?漕运损耗?一成半?这几个关键词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她心底激起圈圈涟漪。 记忆碎片再次翻涌,一个模糊的身影浮现出来:谢忠,谢家曾经的盐路活地图,掌管着谢家最隐秘、最高效的一条私盐运输线,是谢家发迹的元老之一。 后来因为性格耿直,得罪了继母林氏的娘家兄弟——如今在盐道衙门当差的林主簿,被逐渐边缘化,打发去管一个无关紧要的废旧小码头仓库,形同软禁。 翠羽显然也听到了动静,脸上闪过一丝厌恶,低声催促道: “小姐,快些走吧,太太等着呢。那些腌臜地方的下人吵闹,污了您的耳朵。” 苏弥顺从地“嗯”了一声,加快了脚步,仿佛急于逃离这污秽之地。 只是在经过那个小院月亮门时,她的眼尾余光,极其短暂、极其自然地扫过门内—— 一个穿着半旧灰布褂子的佝偻背影,花白的头发凌乱,正扶着墙剧烈地咳嗽。 他脚边散落着一些陈旧的绳索和破损的货箱。一个穿着体面绸衫、管事模样的年轻人站在几步开外,一脸不耐和鄙夷。 只这一眼。 苏弥收回目光,依旧是那副怯生生的模样,跟着翠羽走向正院那扇象征着权力与压迫的朱漆大门。 正院的气派远非她那间闺房可比。紫檀木的家具泛着沉静的幽光,博古架上陈设着价值不菲的古玩玉器。 空气里弥漫着更浓郁的沉水香,却依旧压不住一股属于当家主母的、精于算计的冰冷气息。 继母林氏端坐在主位的太师椅上,穿着绛紫色缠枝莲纹的缎面袄裙,头上簪着赤金点翠的头面,保养得宜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慈和笑容,只是那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看人时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与凉薄。 庶妹谢明玥依偎在她身边,穿着一身娇艳的桃红,正拈着一块精致的点心小口吃着,看到苏弥进来,抬起眼皮,毫不掩饰地撇了撇嘴,眼神里满是优越和幸灾乐祸。 “明昭给母亲请安。” 苏弥走到堂中,规规矩矩地行了个标准的万福礼,声音细弱,头垂得很低,露出一截纤细白皙、却显得过分脆弱的脖颈。 “好孩子,快起来。” 林氏的声音温软得像掺了蜜, “身子可好些了?看你脸色还是不大好。” 她招招手, “玥儿,给你姐姐搬个绣墩来。” 谢明玥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慢吞吞地起身,将一个矮小的绣墩踢到苏弥脚边,位置离主位远远的,透着刻意的轻慢。 苏弥仿佛毫无所觉,低声道了谢,小心翼翼地坐下,只沾了半边,腰背挺直,双手规规矩矩地叠放在膝上,标准的闺阁坐姿。 “母亲唤女儿来,不知有何吩咐?”她轻声问。 林氏拿起手边的青花盖碗,用碗盖轻轻撇着浮沫,动作优雅,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是有件喜事要告诉你。王家那头,王侍郎亲自派人递了话,对你很是满意。婚期就定在下月初八。” 下月初八。距离今天,不足一月。 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苏弥放在膝上的手猛地收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她垂着头,肩膀几不可察地颤抖起来,像风中即将凋零的落叶。 第3章 盐枭千金3 林氏看着她这副样子,眼底闪过一丝满意,语气却放得更软和了些: “好孩子,莫怕。王侍郎是朝廷重臣,门第显赫,虽说年纪大了些,但最是懂得疼人。你嫁过去虽是填房,也是正经的侍郎夫人,享不尽的富贵荣华。比你那短命的娘…” 她话锋微妙地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接下去, “…可强多了。咱们谢家如今生意艰难,你父亲日夜操劳,你这做嫡长女的,也该为家里分忧了。” 分忧。用她的终身,她的血肉,去填谢家这艘看似华丽、实则可能已经千疮百孔的巨船。 苏弥抬起头,脸色苍白如纸,眼中蓄满了泪水,泫然欲泣,却又强忍着不敢落下,嘴唇哆嗦着,仿佛承受着巨大的恐惧和委屈,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 “母亲……女儿、女儿……” 她哽咽着,似乎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有眼泪无声地滑落脸颊,砸在膝上素色的裙面,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迹。 这副惊惶无助、逆来顺受的模样,极大地取悦了林氏和谢明玥。 林氏叹了口气,拿起帕子作势要替她擦泪: “莫哭了,哭坏了眼睛可怎么好?这是天大的福气,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安心待嫁便是,一应嫁妆,母亲定给你置办得风风光光,绝不叫人小瞧了咱们谢家。” 谢明玥在一旁掩嘴轻笑,声音带着刻薄的甜腻: “是啊,姐姐,王侍郎可是个大官呢!你嫁过去,以后我们见了你,还得行礼呢!” 语气里满是嘲讽。 苏弥只是低头啜泣,肩膀耸动,仿佛悲伤得不能自已。 没人看见,在她低垂的、被泪水模糊的眼眸深处,那片惊惶无措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封般的冷静与锐利。 泪,不过是最好的伪装道具。 就在这压抑的哭泣和虚伪的安抚中,一个管事匆匆走了进来,在林氏耳边低语了几句。 林氏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眉头微蹙: “西角库房?老忠头?他又闹什么?” 管事声音压得更低: “回太太,老忠头说……说库房里发现了几包受潮的旧盐,得赶紧处理,不然……咳咳,他说话难听,说什么盐烂了事小,人心烂了才要命,还嚷嚷着要见老爷……” “胡闹!” 林氏脸色一沉, “一把老骨头了还不知消停!告诉他,老爷没空见他!库房的事,让他找谢平!再敢胡言乱语,直接打发去庄子上养老!” “是。” 管事连忙应声退下。 这个小插曲并未引起太多波澜。 林氏很快又换上那副慈和的面孔,对苏弥道: “好了,别哭了。回去歇着吧,好好养养精神,等着做你的新嫁娘。” 苏弥抽噎着,用帕子胡乱擦了擦脸,站起身,行了个摇摇欲坠的礼,在翠羽半扶半拽下,如同失了魂般离开了正院。 回到那间冰冷华丽的闺房,翠羽假惺惺地说了几句“小姐想开些”的话,便借口去厨房看看汤水,溜了出去,想必是去向林氏汇报她如何悲痛欲绝了。 房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苏弥脸上的悲戚消失无踪。她走到窗边,推开一扇雕花木窗。 带着春日湿气的风涌进来,吹动她额前的碎发。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属于深宅的腐朽沉闷气息被冲淡了些许。 窗下小几上,放着一本蒙尘的《女诫》,旁边还有几张她练习女红时留下的废弃绣样。 苏弥的目光扫过,落在了压在绣样最底下、露出一角的一本薄薄的册子上。 那是前几日,她借口要学看账本管家,让翠羽从外院书房借来的、一本早已过时的、记录漕运杂项的旧档。 翠羽为了看她笑话,倒是痛快地拿来了。 苏弥走过去,拿起那本旧档。纸张泛黄,墨迹也有些模糊。她快速翻阅着,指尖在那些枯燥的数字和地名间划过。 某一页,记录着一条几乎被遗忘的、通往内陆某处偏远产盐小县的旧河道支流信息,标注着“水浅滩多,行船艰难,废弃多年”。 她的指尖,在那个地名上停留了片刻。随即,她拿起一支几乎秃了的、画绣样用的炭笔,在一张废弃的绣样背面,飞快地写下一行行蝇头小楷。 不是娟秀的闺阁字体,而是另一种骨子里透着冷静与力量的笔迹。 她列出记忆里近期不同渠道听到的盐价,尤其是青盐的价格波动;她计算着从主要盐场通过官定漕运路线抵达本地所需的常规时间和损耗率;她根据那旧档上模糊的信息,推演着如果利用那条废弃支流,在特定季节、使用特定吃水浅的船只进行小规模运输,可能的耗时与损耗…… 一个个数字在她笔下跳跃、组合、碰撞。 窗外的光线渐渐西斜,在她专注的侧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轮廓。 那张原本只有空洞美丽的脸上,此刻因为全神贯注的思索,焕发出一种截然不同的光彩。眉宇间凝着一股沉静的力量,专注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纸背,剖开那些数字背后隐藏的真相。 苍白的手指握着秃笔,在粗糙的纸面上移动,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精准和节奏感。 这一刻,属于谢明昭的怯懦躯壳下,苏弥的灵魂如同冰层下苏醒的暗流,无声地涌动起属于顶级棋手的锋芒。 一串复杂的心算在她脑中飞速进行,结合着原主记忆中对盐市那近乎本能的模糊直觉,那些曾被斥为胡思乱想的碎片,一个大胆的推测逐渐成型: 官盐渠道被层层盘剥,加上今年春盐减产,导致青盐奇缺,价格虚高。而某些掌握着非主流、甚至灰色运输渠道的小盐贩,或许正被大盐商和贪官污吏联手挤压,生存艰难。这里面,存在着巨大的缝隙和一个稍纵即逝的窗口期——在那些庞然大物反应过来,彻底垄断或堵死所有缝隙之前。 她需要一把钥匙,一个能在那个被遗忘的、充满怨愤和经验的领域打开缺口的人。 第4章 盐枭千金4 老忠头那张倔强悲愤的脸,和那句嘶哑的“老夫走的那条线,撑死一成半!”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他掌握的秘密盐路,是否就是那条废弃支流?或者与之相关?他如今被逼到墙角,对谢家掌权者充满怨恨…… 这或许就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撬动局面的支点。 如何接近?如何取信?如何让这只被伤了心的老狐狸,愿意为一个被家族抛弃、即将成为牺牲品的木头美人冒险? 苏弥停下了笔。纸上已经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数字和简略的路线图,还有几处关键的推断和疑问。 她看着那些字迹,眼神冷静得可怕。不能操之过急。任何一丝主动的、不合常理的试探,都会立刻招致怀疑和毁灭性的打击。 她需要一场意外。 接下来的几天,苏弥依旧是那个沉默寡言、逆来顺顺的谢明昭。 她按时去向林氏请安,被谢明玥言语挤兑时也只是默默垂泪。 她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的小院里,做做样子绣着永远绣不完的花,或者对着窗外发呆。 只是那发呆的眼神深处,不再是空洞,而是锐利的观察和飞速的运转。 她留意着府里的动静。林氏似乎在加紧筹备她的婚事,库房里不时有东西搬进搬出。 父亲谢远山依旧早出晚归,脸色一天比一天阴沉,显然生意上的困境并未缓解。 那个叫谢平的管事,趾高气扬地出入西角库房,对老忠头的态度越发恶劣。 老忠头似乎也病了,咳嗽声隔着老远都能听见,人也更加佝偻沉默。 机会,出现在一个沉闷的午后。 春日的天,孩儿的脸。 上午还晴空万里,午后却突然阴云密布,狂风骤起,吹得庭院里的树木枝叶狂舞,呜呜作响。 豆大的雨点毫无预兆地砸落下来,噼里啪啦,很快连成一片雨幕。 苏弥正百无聊赖地坐在窗边,看着被风雨摧残的花圃。 翠羽在一旁打盹。 一个负责打扫院落的粗使丫鬟小环,抱着几件刚收回来、差点被淋湿的衣服,慌慌张张地跑进廊下避雨,身上的粗布衣服湿了大半,冻得嘴唇发紫。 “小环姐姐,快进来擦擦,仔细着凉。” 苏弥忽然开口,声音依旧是温软的,带着点关切。 小环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位向来如同透明人的大小姐会主动跟她说话,有些手足无措: “谢、谢谢大小姐,奴婢身上湿,就在廊下站会儿就好……” “无妨的。” 苏弥站起身,从旁边拿起一块干净的布巾递过去,又对惊醒的翠羽道, “去厨房看看,有没有热姜汤,给小环端一碗来暖暖身子。” 翠羽有些不情愿,但看着苏弥温和却不容置疑的眼神,撇撇嘴,还是去了。心里嘀咕: 烂好人!对一个粗使丫头也这般上心,活该被人踩! 廊下只剩下苏弥和小环。 小环感激地接过布巾擦着头发和脸,冻得有些发抖。苏弥看着她,忽然轻声道: “这雨来得急,怕是要下好一阵。西角库房那边赵妈妈上次说有些旧盐怕潮,堆在靠门的地方,可别让雨水潲进去了。老掌柜身子不好,怕是顾不过来。” 小环擦脸的动作一顿,有些茫然地看着苏弥。 西角库房?旧盐?老掌柜?大小姐怎么会关心这些? 苏弥似乎只是随口一提,目光又转向了外面的雨幕,带着点忧虑: “听说老掌柜前几日咳得厉害,这天气……唉。” 她轻轻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小环却听懂了。大小姐心善,这是担心库房里的东西,也担心那位孤苦倔强的老掌柜。 她想起自己娘亲也在厨房帮工,跟那位赵妈妈关系不错,前两天确实听赵妈妈念叨过一嘴西角库房有些受潮迹象的盐包,老忠头急得不行,可管事的谢平根本不管。 老忠头也真是可怜,那么大年纪,孤零零守着个破仓库,还总被欺负…… “大小姐放心,” 小环心里涌起一股朴素的冲动,低声道, “奴婢娘亲跟管厨房采买的赵妈妈熟,奴婢待会儿悄悄去跟赵妈妈说一声,让她得空去西角库房看看?赵妈妈心肠好,跟老忠头以前也算认识。” 苏弥转过头,对她露出一个极淡却带着真心实意的笑容,那双总是怯懦的眼眸里,此刻映着窗外灰暗的天光,竟显得格外清亮柔和: “谢谢你,小环。” 她顿了顿,从腕上褪下一个成色普通的银镯子,塞到小环手里, “这个你拿着,去厨房…也给自己买碗热汤喝。” 语气自然,没有丝毫施舍的意味,仿佛只是朋友间的一点心意。 小环看着那银镯子,又看看苏弥清亮温和的眼睛,心头一热,鼻子有些发酸。她用力点点头,把镯子紧紧攥在手心: “大小姐您真好!奴婢这就去!” 说完,把擦头的布巾放下,冒着雨就朝厨房方向跑去。 苏弥看着小环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脸上的温和迅速褪去,恢复成一片冰封的平静。 她重新坐回窗边,拿起那件永远绣不完的帕子,指尖捏着细小的绣花针,动作依旧标准,眼神却穿透雨幕,落在了西角库房的方向。 饵已经悄悄抛下。现在,只需要静静等待。 这场急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不到半个时辰,云收雨歇,阳光重新洒落,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气息。 苏弥坐得乏了,对刚端着姜汤回来的翠羽说想去园子里走走,透透气。翠羽无可无不可地跟着。 主仆二人漫无目的地在雨后湿润的花园小径上走着。 苏弥走得很慢,似乎在欣赏雨后娇艳的花朵,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通往西角库房的那条偏僻小径。 终于,在一个拐角处,她不经意地转头,目光恰好落在小径尽头—— 西角库房那扇斑驳的木门开着,老忠头佝偻着背,正费力地将几包明显被雨水打湿了边角的盐袋往干燥处拖。 他动作迟缓,每拖几步就要停下来扶着墙剧烈地咳嗽一阵,花白的头发被汗水黏在额角,显得更加苍老狼狈。 旁边,赵妈妈正低声跟他说着什么,脸上带着同情。 时机到了。 第5章 盐枭千金5 苏弥的脚步似乎被绊了一下,身体微晃。 袖中那张写满了关键数字和推演的废弃绣样纸页,恰好在那一刻滑落出来,被一阵穿堂风吹起,飘飘荡荡,不偏不倚,正好落在老忠头脚边不远处的湿地上。 “呀!” 苏弥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慌乱。 这声音惊动了库房门口的两人。赵妈妈和老忠头都看了过来。 翠羽也看到了那张飘落的纸,眉头一皱,下意识就要过去捡: “小姐,您的……” “别!” 苏弥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点,带着前所未有的紧张和急促,甚至带上了一丝哭腔,脸色瞬间煞白, “别、别捡!那……那是……” 她似乎想说什么,又死死咬住嘴唇,眼神慌乱地瞥了一眼老忠头,仿佛那纸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被人撞破,恐惧得几乎要晕厥过去。 翠羽被她这反常的激烈反应吓了一跳,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 赵妈妈也愣住了,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位失态的大小姐。 只有老忠头。他那双原本浑浊、充满悲愤和绝望的老眼,在目光触及地上那张被雨水迅速洇湿、墨迹微微化开却依旧能辨认出内容的纸页时,瞳孔骤然收缩! 纸页上,那些跳跃的数字——盐价、漕运时间、损耗率、还有那几条被清晰标注出的、包括那条废弃支流在内的非主流运输路线推测! 尤其是其中一个基于废弃支流推演出的、近乎完美的低损耗方案,旁边还用炭笔重重画了一个圈! 这怎么可能?!这些数字的精准度,这些路线的洞察力,尤其是那个废弃支流的推演…… 这绝非一个养在深闺、只知绣花的女子能写出来的!这需要极其敏锐的商业嗅觉、对漕运和盐务的深刻了解,以及惊人的心算能力! 老忠头猛地抬头,目光如同两把淬了火的钩子,死死钉在苏弥那张苍白惊惶、泫然欲泣的脸上。 这张脸,依旧美丽,依旧带着他熟悉的怯懦,但此刻,在那浓重的恐惧之下,他似乎看到了一丝极其隐晦、如同冰层下暗流般的东西。 这绝对不是他认知中的那个谢明昭! 苏弥在他的逼视下,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仿佛下一刻就要崩溃。她猛地低下头,不敢再看,带着哭腔对翠羽道: “走……快走!回去!”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翠羽虽然不明所以,但大小姐这副见了鬼的样子让她也心里发毛,赶紧上前搀扶住苏弥,几乎是半拖半抱地将她拉离了这个不祥之地。 老忠头站在原地,剧烈的咳嗽再次涌上喉咙,他却死死忍着,布满青筋和老茧的手微微颤抖着。 他弯下腰,动作因为激动和病痛而显得异常艰难,捡起了那张被雨水打湿、墨迹微晕的纸。 他顾不上脏污,小心翼翼地将纸页摊开在自己粗糙的手掌上。 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上面的每一个字,每一个数字,尤其是那个被圈起来的废弃支流方案。 越看,他眼中的震惊和不可思议就越浓,最后几乎化为一种惊涛骇浪般的激动! 这推演……这思路……这精准到可怕的洞察力!这绝不是纸上谈兵!这背后,是对盐路、对漕运、对人性贪婪造成的损耗有着切肤之痛的理解!这简直像是另一个自己,一个年轻了四十岁、头脑却更加清晰锐利的自己写出来的! 那个被所有人视作木头、视作棋子的谢明昭?她怎么可能懂这些?!她怎么可能推演出连他这盐路活地图都为之拍案叫绝的方案?! 巨大的疑云和一种前所未有的、如同绝境中看到一丝微光的悸动,猛烈地冲击着老忠头的心脏。 他攥紧了那张湿透的纸,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浑浊的目光,再次投向苏弥消失的方向,那目光深处,有什么东西被彻底点燃了。 苏弥被翠羽几乎是架着回到了闺房。她瘫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胸口剧烈起伏,仿佛真的受了天大的惊吓。 翠羽倒了杯温水递给她,她接杯子的手抖得厉害,水都洒出来不少。 “小姐,您……您没事吧?那张纸上……” 翠羽试探着问,眼神充满了探究。大小姐刚才的反应太奇怪了!那张纸上到底写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难道是写给哪个野男人的情诗?可大小姐平日里连外男的面都见不到啊! 苏弥猛地摇头,眼泪又涌了出来,声音破碎: “别……别问!烧了它!快烧了它!” 她语无伦次,带着一种快要崩溃的恐惧, “被、被人看到了……完了……要是被母亲知道……我……” 她说不下去,只是捂着脸,肩膀剧烈地耸动,哭得绝望。 翠羽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的怀疑变成了确定: 那纸上肯定有鬼!说不定真是什么私相授受的东西!她眼珠一转,嘴上敷衍着: “好好好,奴婢不问,小姐别哭了,奴婢这就……这就当没看见。” 心里却打定主意,一定要把这事报告给太太!这可是拿捏大小姐的绝好把柄! 她假意安慰了几句,便借口去给苏弥拿安神汤,匆匆离开了房间,自然是直奔林氏的正院。 房门关上,房间里只剩下压抑的啜泣声。 片刻之后,啜泣声渐渐低了下去。苏弥缓缓放下捂着脸的手。 脸上泪痕未干,眼眶还泛着红,但那双眼睛里的恐惧和绝望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剩下被冰水洗过般的清澈和冷静,以及一丝尘埃落定后的疲惫。 她走到梳妆台前,铜镜映出她此刻的模样:狼狈,脆弱,惊魂未定。一个标准的被撞破秘密后濒临崩溃的深闺小姐形象。完美。 她拿起梳子,慢慢梳理着刚才被弄乱的头发。指尖冰凉。这一步,走得太险。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但她别无选择。她需要一个通道,一个能接触到核心信息、并拥有撬动棋局力量的人。老忠头,是唯一的可能。 现在饵已吞下。剩下的就是等待那条老狐狸的反应了。 他会来吗?敢来吗?一个被家族抛弃、即将被送入虎口的棋子,一个手握惊人秘密却看似怯懦无能的深闺小姐…… 他能信几分?他又会怎么做?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渐渐浸染了谢府这座巨大的囚笼。 苏弥没有点灯,独自坐在黑暗里。窗外的月光洒进来了一点,勾勒出她纤细却挺直的背影。 白日里那场意外的惊惶早已褪去,此刻的她,像一张拉满的弓,沉静地等待着那支不知是否会射来的箭。 时间一点点流逝。更漏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翠羽送来了所谓的安神汤,被她以没胃口为由打发了。那丫鬟眼底的幸灾乐祸几乎要溢出来,苏弥只当没看见。 夜更深了。府里彻底安静下来,只有巡夜家丁偶尔经过的脚步声和梆子声。 就在苏弥以为今夜不会再有动静,准备和衣躺下时—— 笃、笃笃。 第6章 盐枭千金6 笃笃笃—— 极其轻微、带着某种特殊节奏的敲击声,从她闺房后窗的方向传来。 声音轻得如同老鼠挠墙,若非苏弥一直保持着高度警觉,几乎就要错过。 来了! 苏弥的心跳在那一瞬间漏跳了一拍。随即,一种冰冷的、如同棋手终于等到关键落子的兴奋感,细微却清晰地蔓延开来。 她没有立刻起身,而是侧耳倾听片刻,确认外面再无其他动静。 她悄无声息地走到后窗边。 这扇窗对着后花园一处极其僻静的角落,外面是茂密的竹林,平日里罕有人至。 她轻轻拔开插销,将窗户推开一条很小的缝隙。 窗外夜色浓重。竹影婆娑,在风中发出沙沙的轻响。 借着微弱的月光,她看到一只枯瘦的布满青筋和老茧的手,正将一个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方块,从窗缝里塞了进来。 那只手动作极快,塞入东西后立刻缩回,隐没在黑暗的竹影里,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一阵极其轻微、带着草药和旧纸味道的风。 苏弥迅速关上窗户,插好插销。她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在黑暗中静立片刻,平复着骤然加速的心跳。 然后,她才走到桌边,摸索着点燃了一盏小油灯。 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桌面。油纸包静静地躺在那里。 她一层层拆开油纸。 里面是一本薄薄的、边角磨损得厉害、用粗线装订的手抄册子。册子的纸张粗糙泛黄,显然年代久远。封面没有任何字迹。 苏弥深吸一口气,翻开了第一页。 映入眼帘的,并非文字,而是一幅用炭笔勾勒得极其精细的河道图! 线条蜿蜒曲折,标注着密密麻麻的暗礁、浅滩、水流缓急、枯水期与丰水期的水位变化点、可供临时停靠的隐秘小湾…… 其详尽程度,远超任何官府公开的水道图! 她的指尖抚过那些炭笔的痕迹,感受着绘图者倾注其中的心血与无数次亲历险境换来的经验。 她的目光,迅速锁定了图上一处关键的节点——那正是她今日纸上推测的、那条废弃支流的入河口! 心脏,在胸腔里沉稳而有力地搏动着。冰封的眼底,终于燃起一丝灼热的光芒。 她继续翻动册子。后面是更为惊人的内容: 一份份记录着不同年代、不同势力盘踞点、贿赂关卡所需的具体数额和方式,甚至精确到某个小吏的喜好的秘档;一张张标注着如何利用潮汐、避开官船巡哨的最佳时间表;还有一页页关于如何在特定河段利用特殊地形进行快速装卸、减少暴露风险的详细方案…… 这并不是简单的一张路线图。这是一本凝聚了数十年行走于灰色边缘、刀头舔血经验的私盐运筹实录!一本足以颠覆一地盐业格局的、活生生的盐路兵法! 册子的最后一页,没有图,只有一行用同样炭笔写下的、力透纸背的潦草大字: “盐可载舟,亦可覆舟。路在人走,事在人为!” 在这行字的下面,还有一行更小的字迹,墨色较新,显然是刚刚添上去的: “三日,申时末,西角库房后墙,狗洞。” 苏弥的目光,久久地落在这最后两行字上。尤其是那狗洞二字,带着一种自嘲般的悲凉和孤注一掷的决绝。 她缓缓合上册子,指尖在那粗糙的封面上轻轻摩挲。 油灯中小小的火苗在她深不见底的瞳孔中跳跃。 第一步,成了。 她拿起油灯,走到房间角落的炭盆边。炭盆里只有一些冰冷的灰烬。 她蹲下身,将那张写满了推演的废弃绣样,连同包裹册子的油纸,一起投入盆中。然后,她拿起灯盏倾斜而下。 一滴滚烫的灯油落下,精准地滴在纸页中心。 嗤啦—— 微弱的火苗猛地窜起,贪婪地吞噬着脆弱的纸张。 橘红色的火焰跳跃着,映亮了她半边沉静如水的脸庞。墨迹在火光中扭曲、变黑、化为灰烬。 那些惊心动魄的数字和路线图,连同她白日里精心表演的惊惶,一同化为缕缕青烟,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 只有那本记载着秘密与生路的册子,被她紧紧攥在手中,贴在心口。粗糙的纸页膈着掌心,带来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真实感。 火光渐熄,房间里重新陷入昏暗。苏弥站起身,走到窗边,再次推开一丝缝隙。 外面,夜色依旧浓重如墨。 竹林在风中轻响,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但她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不同了。 棋局已开。而她,执子先行。 [狗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盐枭千金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