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仵作探案笔记》 第1章 第一章 骸骨 “大人!骸骨不止一具!至少......至少有七八具!”井下发出带着回音的声音。 明明是七月正热的天,正午的阳光晕出层层光圈,暑气侵入身体,引得人困乏难当。但这话出口却让在场之人都周身一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连气压都低了几分。 司正齐凉夜身侧站着的几个捕快不约而同握紧腰间佩戴的长剑,即便他们知道这桩案件已过去多年,凶手早就难以寻觅。 “这么多尸骸!看来是惊天大案。”齐凉夜捋捋胡须,面色凝重。 他寸步不移地站在井口,凝视着井底的漆黑。 两个时辰后,乌云遮蔽了太阳,沉闷湿热的天气让所有人脸上浮了层薄汗。而在八具骸骨全数摆在井边的枯草上时,这层薄汗变成了冷汗。 “大人!”捞尸骸的捕快没来得及休息,喘着粗气对齐凉夜双手作揖,“井下还发现一些衣服布料以及首饰物件,应是这些尸骸生前所带之物。” 齐凉夜道了声“好”,有这些东西在,能更好辨认骸骨的身份,也为破案打开了关键开场。 只是...... 齐凉夜眉头蹙紧:“新的仵作还没找到吗?” 前几日刑狱司的仵作突然在家中暴毙而亡,而其他小地方调任的仵作验尸水平不齐,难以委托重任,所以给刑狱司办案带来了不少阻力。虽齐凉夜尽力命人寻找仵作,还开出不低的薪资,但因为仵作一行本就易犯人忌讳,况且民间流传上任仵作暴毙是因触犯鬼神的流言,迟迟都找不到精通尸体构造的新仵作。 “还没。”捕快摇摇头,片刻又补了一句:“已经尽力派人去找了。” 齐凉夜点点头,虽没仵作,案子还要照破不误。他蹲下身细细查看了这一些骸骨的大小体型,只看出这些都是女子,除此之外,隔行如隔山,他便不明了。 不过,既都是女子,又在青楼废弃宅院中,想必跟青楼中人脱不了干系。 “将青楼中一应人等全部叫过来。” 齐凉夜发了话,捕快们不敢含糊,不多时便将青楼册目上有的人,包括老鸨、龟公、丫鬟、艺女全部带来。 毕竟是京中最大的青楼,人一来便乌泱泱地挤了大半个院子,只是院中枯井旁摆着七具骸骨,谁都不敢向前靠,都慌慌张张地往后退,最终围绕着骸骨和查案人员围成了个圈。 齐凉夜和众捕快原地转圈看去,将青楼中人的样子收入眼里,只是都在看到最前的一名红衣女子时微微一顿。 红衣女子身着流光纱的袍子,最是夺目耀眼,她面色白皙,在黑云笼盖下竟有一种女鬼般的鬼魅。旁的女子多吓得不敢再看骸骨,她却微抬下巴,眼睫微垂,如看寻常之物般看着面前的八具骸骨,甚至在打量间眼尾微挑,似察觉出了某种趣味。 齐凉夜暗忖:此人实在奇怪。 “拿井里找上来的东西给她们辨认。”齐凉夜对捕快们道。 “是。” 捕快们将井地拿上来的布块、饰品还有贴身之物放在一个托具中,先给老鸨拿了过去。如果骸骨生前是青楼中的女子,那么在此处经营青楼几十年的老鸨最为清楚。 老鸨只是看了那些东西许久,便爆发出一声震惊之语:“这不是青璇的衣裳吗?这料子是几年前的,有些硬实,独她爱穿。” “这是红裳的簪子,是她第一个恩主送的。” “这是平兰的帕子,明心的香囊,她手最巧了......” 老鸨一连说了好几个人名。 齐凉夜听见立刻叫人将老鸨叫过来,厉声问她:“你方才说的这些女子都是何身份?” 老鸨不敢看地上的骨头,担心地吞咽了一口唾沫,颤巍道:“都是我们青楼的姑娘,而且不是普通妓女,是我们家最有前途的头牌。” 齐凉夜眉头一压:“你家头牌的姑娘死了?你就没报官?也没找?” “找不了。”老鸨回避着齐凉夜的目光:“都是贱籍的姑娘,没了衙门也不怎么管。何况青楼里的姑娘私逃的也不少,寻个有钱有势的男人,躲人家外头的院子里也有的是,我们哪敢要人?” 齐凉夜审视着老鸨的神色,悠悠道:“你在说谎。” “不说实话!我立刻带你回大狱,重刑之下,谅你知道什么也不得不吐出来!”齐凉夜厉呵。 老鸨大惊,慌忙道:“这些都是竞选花魁的姑娘,之所以没找,是因为她们竞选花魁前一天都去陪富商高官了,第二天人没回来,这也是预料之中。大人,我们这里竞争花魁的,拼的就是扔在台上的银两,花魁竞争前夕去陪大爷,也是心照不宣的事情。况富商大官们前一天押了银两,所以姑娘们没回来,也便不找了。” “能当花魁的姑娘,你们培养起来也不容易,就这么放走了?而且竞选花魁的姑娘第二天没出现在花魁竞选现场,反而被杀扔在井中,那些富商们便不奇怪?还是说,凶手本就是他们?”齐凉夜问。 “哎呦!可不是!”老鸨怕得罪人,连声解释:“那些富商大官们第二日也问了,我还想着他们是故意人前演这出戏呢。大人也知道,体面的人不能光明正大在家里养未脱贱籍的妓女,所以......” “不要总往我身上扯。”齐凉夜闷气道。 “是是是。”老鸨低眉顺眼地解释:“这些名流们都已**一刻过,虽银子用了,姑娘却也丢了,都没计较。而我收了钱,又以为姑娘被他们收了,不敢吱声,这便生了误会,才没寻这些姑娘们。” 齐凉夜身边的捕快没忍住,心直口快地说道:“可这不是一个,是八个!八个姑娘丢了,难不成各个这样?” 老鸨:“小哥说的是,我也疑呢。再有一个,我一定要报官了!” “事不过三!到第九个你才想着要报官?!”捕快向前一步,他年纪小,刚入职不久,正是愣头青头发热的时候,实在受不了这般不将人命当回事的人。 齐凉夜将他拦下来,目光直勾勾定在了红衣女子的身上。 他问老鸨:“她是谁?” “花魁娘子红袖,京中人人都知道的。” 捕快嘴快地问了一句:“她就没丢?” “红袖卖艺不卖身,何况她要竞选花魁,何须那些手段,只人往那里一坐,便是金银满台了。红袖是京中蝉联八年的花魁,靠的不光是艺,还有那张精雕细琢般的脸,这脸万里都没有一的。”老鸨说起红袖,眼中自然流露出自豪。 齐凉夜轻嗤了一声:“蝉联八年?也就是说每年她都会与这八位骸骨的主人争夺花魁?” 老鸨品出齐凉夜话中的意思,这年份来的巧,她无从解释:“这......” 齐凉夜指向红袖,手掌微勾,意思是让红袖过来。 楚袖正端详着院中的骸骨,冷不丁地被叫过去,有些无措,但很快整理好心态快步上前。 她并不怕这些骸骨,只因在二十一世纪,她便是一个整天与尸体打交道的法医,只是前不久才穿越在花魁名妓红袖身上。 她不是专业演员,不擅演戏,所以没刻意去表演害怕。 毕竟她知道自己跟这井中抛尸案一点关系都没有,强装害怕,只怕会被这位缜密的刑狱司司正一眼看出。 “大人。”楚袖行了礼,没有多问。 齐凉夜端详楚袖,压低声音问:“这些被害女子跟你有何关系?” “原是华芳阁的姐妹,却都在竞选花魁前夕失踪。”楚袖根据原身的记忆据实回答。 齐凉夜轻慢地说道:“这不是太巧了吗?我想想,这华芳阁中无等闲之辈,纵然你貌若天仙,但各花入各眼,你总归还是要与她们竞选才能夺得花魁。你没有必胜的决心,所以你将过完夜回来的她们邀请至废院,并趁其不备推入井中。这样一来,花魁非你莫属。第一次作案之后,你发现没人查到你头上,甚至连老鸨都因为你是最大的一棵摇钱树而选择刻意隐瞒,你吃到甜头,一连杀了八个人。” 齐凉夜的推理精妙绝伦,如果不是楚袖继承了红袖的全部记忆,她简直以为这是真的。倘若她不是梦游杀人的话,凶手一定不是她! “我没有。”楚袖镇定地说道。 从前都是她做法医以证据盘问嫌疑人,现在倒是被别人盘问上了,还仅仅是靠推测。 齐凉夜嘴角微勾:“我也不过是猜想,但你方才的神态分明是在回忆。常人听到对自己有罪的推论,基本都第一时间表现愤怒和不解,但你却是在回忆什么,而且你的表现太过镇静了不是吗?你看待尸体的眼神,也与任何人不同,像是对这些骸骨司空见惯一样。” 楚袖心道:当然司空见惯,办公室里就有两具。 她没想到曾经引以为豪的职业操守,竟然成为了刺向她的尖刀。 “所以,大人是要通过我的眼神给我定罪吗?”楚袖一直相信证据,毕竟人有各色,仅靠表情推凶怎能令人信服。 她说完,在场所有人都不禁提了一口气。 这可是断案如神的齐凉夜啊!被称为阎罗神探的刑狱司司正!她怎么敢这么说话! 楚袖反应过来时亦有些后悔,这是封建社会,她敢跟现代警察要搜捕令,但这个时期的刑狱司最大的官,完全可以将她安个罪名乱棍打死。 她垂垂头:“奴家只是听着大人怀疑奴家,有些急了。” 老鸨出来打圆场:“她啊,就是平时被人惯坏了,捧坏了,才说这种没轻没重的话,大人勿怪!大人勿怪!” 齐凉夜捋了捋胡须,“很好,带走。” “带走?带哪里去啊,大人!”老鸨可舍不得摇钱树受苦,坏了皮相,可就没人要了。 “带红袖姑娘去刑狱司一趟,兴许她能回忆起一些什么。”齐凉夜冷冷地说道。 楚袖呼吸一窒,她多这句嘴干嘛? 第2章 第二章 楚袖 刑狱司的大牢阴冷潮湿,或是因为沾染太多血腥气,即便是七月酷暑仍透着彻骨阴寒。 楚袖被带下地牢的时候,目光略过刑台上的种种刑具,饶是法医出身的她依然触目惊心。 司正齐凉夜压着楚袖的脚步由石阶走下,冷冷的声音在楚袖身后响起:“红袖,你皮肤细嫩,可受不了苦头,知道什么就赶紧说吧。” 牢狱中死一般的寂静,楚袖却仿佛透过牢房的栅栏看到了无声的哭嚎。她下定了决心,转头看向齐凉夜:“奴家只知道,奴家不是凶手。” 在记忆中,齐凉夜这人的风评是个探案如神的好官,她觉得齐凉夜破案靠的应该不是屈打成招,她有理有据地说道:“不光我不是凶手,井地的骸骨甚至都不是青楼里的姑娘。方才我已经看过骸骨的形态,她们全部都是生育过的女子。未生育过的,耻骨闭合,而生育过的女子耻骨会分离,盆骨也会增大。 其次,大人有没有想过,花魁竞选前后在初春,这样的天气将尸体扔在井下必然尸臭难当,怎么会无人察觉?所以尸体一定是已经**后才被人扔进青楼废院井中的。 方才,我之所以不说,是因为东窗事发,难保凶手不会掺合在人中观察情况,为防打草惊蛇,我才跟大人走一遭。” 说罢,楚袖抬眼,她看见了齐凉夜震惊的眼神。 她不卑不亢道:“大人不信,尽管请别的仵作再去查验。我还注意到其中有具骸骨胸腔骨头轻微凹陷却不断裂,像是暴力殴打所致,以我这副弱女子之身,怎么可能做到?” 齐凉夜的眼神从震惊变为欣赏,他疑惑地问:“你懂仵作?” “曾看过一些书册。”楚袖敷衍回应。 “什么书?”齐凉夜习惯性地刨根问底。 楚袖一怔,说:“忘了。” 两人四目相对了一会儿。 齐凉夜正色道:“即便像你所说的一样,骸骨都是生产过的妇人,但为什么就不能是失踪的青楼女子生了孩子又被抛尸井中呢?毕竟光凭肉眼,也很难断定死亡时间和死者年纪吧。” 楚袖微怔,片刻后带着怜悯道:“青楼中的女子长年累月服用凉药,不易生育。还有最主要的一点,所有骸骨都有生产痕迹,但距离上一次花魁竞选前有人失踪才过去了不到五个月。也就是说一定会有一具骸骨不是青楼姑娘。” 齐凉夜询问道:“你既然仅看尸体就能想到这么多,那对于案情有什么想法?为什么尸体有八具,而失踪的青楼姑娘也是八个人。” 楚袖在周遭踱步了几下,摩挲着下巴暗忖,神态认真。 “一,凶手一定熟悉青楼,知道废宅里有一处枯井,且是男性可能性更大,同时还需要满足能接触到八个已育妇人的条件,这样算下来,只有一个群体。” 齐凉夜脱口而出:“嫖客,且是熟客。” 他不由在心中称叹,这女人简直是厉害得令人好奇。 “二,尸体既然已经成为骸骨,说明凶手之前有固定藏尸之地,为何突然又将骸骨转移场地?” “所以,一定是那块藏尸之地不可以用了。”齐凉夜思索着说:“还有一点,如果井中全部都不是青楼女子,而是八个生产女子,那井中抛尸案和青楼女子失踪案一定存在紧密关联,只是这关联是什么我们暂时还想不到。” 他对楚袖道:“在案子没有水落石出之前,就劳烦姑娘在这里委屈一阵子了,否则只怕会打草惊蛇。” 楚袖笑道:“其实青楼和这牢狱一样,都是污糟之地,只不过青楼用了金玉掩盖。” 齐凉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着楚袖的目光更多了几分赞赏。 办案要紧,齐凉夜并没有与楚袖闲谈太多,他命人将楚袖关押在一处较为干净的牢房,让人不许给楚袖缺少食物,便与众捕快离开了牢狱。 于是楚袖被带到最靠外的一间牢房,说是条件好,但毕竟是牢房。看得远能看见审视犯人的场景,抬头能看见上方透出的阳光,唯一可取之处就是这里能有些驱虫的艾草香飘进来,所以没有老鼠虫蚁。 楚袖在牢狱中坐定了半晌,听见地牢上方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她还以为齐大人已经将案子告破,朝外面张望着,却冷不丁地看见牢狱外一张与齐大人几分相似的脸。 只是这张脸,要比齐大人年轻的多。他长眉入鬓,眼睛像一只不甚精明的狐狸。 他背着一个竹筐,手上拿着铲子正铲着什么,这样子像是......在采药? 楚袖觉得稀罕,采药竟采到牢房里来了? 索性无聊,她便开始观察青年。 但观察久了,青年同样寻着视线对上了她的目光,这一看,他瞳孔猝然放大,不由自主地张开口。 “你......你是囚犯?犯......犯什么事了。”他磕磕巴巴地说道。 楚袖起了打趣他的心思:“没什么,嘴馋偷吃了邻居家的瓜。你呢?在这昏暗的牢房里挖什么?” “凤尾蕨。”青年握着一株草药给楚袖看:“这东西就茅房和缺光的牢狱里长得好,我也没办法。 楚袖了然地点了点头,其实她不通药理,更不明白青年说得凤尾蕨有什么作用,只是见青年生得清秀可爱,她又在牢房里呆得太无聊,所以想逗一逗青年罢了。 这时,青年将那一株凤尾蕨放入了竹筐,蹲下身看着铁窗后的楚袖,“你真是因为偷嘴进得牢房?” 约莫因为不太好意思跟楚袖说话,青年本来清亮的声音变得有些腼腆,透着一股小心翼翼的味道。 “你不相信?”楚袖微微眯眼,说:“怎么?我看起来像是会说谎的人吗?” “当然不是。”青年连忙摆手,他小声嘀咕道:“我只是觉得像你这么好看的人,想要什么没有,邻居怎么会因为一个瓜报案抓你呢。” 闻言,楚袖顿时笑出了声。 青年见她没生气,稍微放下心道:“在下齐温雪……敢问姑娘芳名?” 楚袖答了话,又看着齐温雪与齐凉夜相似的眉眼,顿时想通了两人的关系,询问道:“你是齐司正家的公子?” 齐温雪点了点头。 楚袖略有一些意外,她没有想到破案雷历风行,铁血手腕的齐司正居然有一个这么清秀温良的儿子,除了长相之外,性格简直是天差地别。 “你采药做什么?”如今,楚袖被齐凉夜困在牢内,无法脱身,意外遇见了他的儿子,不由动了几分打听消息的心思。 “自然是为了治病救人。” 齐温雪不知楚袖的心思,老老实实地回答。他与他爹齐凉夜不同,并不爱好探案推理,主持官司,反而独独喜欢药理,并且年纪轻轻就造诣颇深,如今的齐温雪正在保和堂就任大夫。 保和堂是京中数一数二的医药堂,多少经验丰富的御医都出自保和堂,齐温雪能当上保和堂的一把手大夫,可见实力不俗。 “不愧是齐司正家的大公子,果真天资聪慧,不同凡响啊。”楚袖笑着夸赞道。 闻言,齐温雪瞬间红了脸,楚袖容貌太盛,他实在不敢多看,只得微微垂着眼道:“楚姑娘才是天人之姿,在下不过是庸人罢了,楚姑娘过誉了。” “楚姑娘,相逢即是有缘,如今你被困在这儿,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齐温雪主动施以援手,他对楚袖得印象非常好,如果楚袖犯得真是小事,他去求求他爹,应该不难将人放出来。 却见楚袖微微挑眉道:“齐公子可知,我是被你爹齐司正冤枉了抓到这儿。” “……” 齐温雪摇了摇头,又疯狂地点了点头。 “怎么?齐公子不相信我说的话。”楚袖轻声道。 “相信!我自然相信楚姑娘!”齐温雪这傻公子,已经被楚袖迷得不知东南西北了,一听楚袖喊冤枉,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先相信了。 齐温雪道:“我相信面由心生的道理,楚姑娘这般好看,定然不会做坏事。” 楚袖道:“齐公子只知道面由心生?不曾听说过蛇蝎美人吗?” 齐温雪张了张口,明显被楚袖的话堵住了,不知该说什么,直至脑海里灵光一现道:“我知道了,你是因为废弃青楼的枯井藏尸案被牵连进来的……” “你知道此案?”楚袖淡道。 “自然知道。如今此案已经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人人自危,上头下了令,要求我爹在半个月之内顺利破案。”齐温雪如实道。 半个月? 这时间未免太短了,毕竟是一桩尘封多年的旧案,人证、物证全都没有,想要破案无疑是困难重重,楚袖不由暗暗担心齐凉夜会不会因为上头的施压将她送出去当替罪羊?! 齐温雪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他见楚袖不说话,似乎已经看穿了楚袖心中的担忧,他出言宽慰道:“楚姑娘放心,我爹办案向来公正廉明,从未办过一桩冤案错案。楚姑娘既是冤枉的,定然能洗刷冤屈、化险为夷。” 楚袖勉强笑了笑,她正想着自己要不要通过齐温雪、再向齐凉夜提供一些有用的线索时,便听牢狱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传令提审嫌犯红袖,速速跟我们走吧!”说罢,捕快便上前打开了牢房门,强行扯着楚袖往外走。 捕快的力气太大,楚袖险些被扯得摔倒,及时扶住了一旁的牢门才勉勉强强站稳。见此,铁窗外的齐温雪呵斥道:“你们要干什么?!楚姑娘身娇体弱,岂容你们随意对待?” 听见齐温雪的声音,捕快们纷纷一愣,转头看向铁窗,方才发现齐温雪的身影。 “齐公子,您怎么在这儿?”为首的吴捕快略微有一些意外,司正家的这一位公子向来不爱掺合刑狱司的事,今日怎么在这儿凑热闹?! 齐温雪道:“楚姑娘是我的朋友,她是受了冤枉才关在这儿,既然案件还没有查清楚,何苦为难她?” 闻言,吴捕快扫了一眼楚袖,暗自道了一句红颜祸水,他耐心解释道:“齐公子,此案你还是不要插手了。” “你有所不知,方才齐大人带着我们搜查青楼,结果在红袖姑娘的房间里搜到了一些罪证,属下是奉命前来提审楚姑娘。” 闻言,楚袖心里顿时浮现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为什么她的房间里会搜到罪证?难不成原身真的杀了人?还是有人栽赃嫁祸?! 楚袖在脑海里努力回想了一番,再一次确定原身绝对没有杀人的嫌疑……既是如此,那捕快为何一副笃定她就是杀人凶手的态度? 楚袖心乱如麻,没心情再去观察齐温雪的反应,任由捕快将她带走……而齐温雪因为担忧楚袖的境况,想了想,紧随其后去了青楼。 第3章 第三章 齐温雪 昔日繁华喧嚣,人满为患的青楼已经一片寂静。因为出了惊动京城的凶杀案,这几日,青楼闭门谢客,内外严防死守,一干人等全都只能呆在屋里由刑司狱的人看守,不得随意走动。 此刻,楼内气氛紧张,楚袖直接被吴捕快带到了她的房间。作为青楼的头牌花魁,楚袖的房间自然是众人当中最奢华最宽敞的地方,不仅分为内外间,还另设有阳台、书房、浴房,其中各类宝物琳琅满目,简直令人眼花缭乱。 楚袖一踏入房间,便见面前齐刷刷地站着十多个捕快,且各个面容严肃,里间还隐隐约约传来嘈杂的挖掘声。 “大人,红袖到了。”吴捕快汇报道。 “传她进来。”齐凉夜的声音冰冷。 楚袖一路走到了浴房,竟见浴房中间的地面已经被挖开,俨然露出了一个地窖模样的入口。 “红袖,我在你的房间里发现了一间密室,你有什么话说?”齐凉夜冷冷地盯着楚袖,先前在牢里他已经信了楚袖的话,不料到了青楼搜查之后,居然发现了这么大一个惊喜。 如此楚袖在他眼里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嫌疑犯了。 楚袖看着黑黝黝的地窖入口,心中忐忑,面上却不敢漏出丝毫怯意,只道:“回大人的话,我并不知道房间里藏有一个地窖。” “还敢说谎?!”闻言,齐凉夜突然勃然大怒,他指着楚袖道:“这是你的房间,你怎会不知有一处地窖?本官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既然如此,你就随本官下去看个究竟。” 说罢,齐凉夜一挥手,立刻有两个捕快将楚袖押进了地窖。这地窖久不见天日,一入内便闻到一阵腥臭难闻的气味,细细分辨之下,这味道里还夹杂着血腥的气息。 齐凉夜在楚袖身后点了火把,使得楚袖看清了地窖里的一切。这地窖的面积不大,只有浴房的一半大小,堪堪能容纳五六个人,地面杂七杂八地堆放着一些酒壶和杂物,最显眼的是地窖中间突兀地放了一张木桌。 那木桌上没有摆放任何东西,待楚袖走近之后,方才意识到齐凉夜为何会怀疑她了。这一张木桌表面积累着一层厚厚的血痂,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且桌下还扔着一些凌乱、带血的衣物,若是楚袖猜想得没有错,这些衣物才是枯井中尸体真正的衣物。 果然,齐凉夜在楚袖身后悠悠开口道:“红袖,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有什么话可说?这间密室,分明就是你杀人换衣的地方,那些枯井里的尸体全都是拜你所赐!!” “荒唐!”楚袖立刻出声反驳:“齐大人可曾想过,若我真的是杀人凶手,那我的作案动机是什么?!” 楚袖知道如果这种时候她还不拿出强硬的态度,那就真的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还能是因为什么?你稳坐了八年青楼花魁的头牌位置,你杀害对手,无非是怕别人跟你争罢了。”齐凉夜推断道。 楚袖冷冷道:“这话我已经告诉过齐大人了。第一,从尸体上受得伤判断,杀人凶手是一个男子,如今齐大人怀疑我,可曾调查出我的帮凶是谁?到底是谁在帮我杀人?第二,凶手的衣物、尸体都已经被调换过了,齐大人分明清楚,死者并非青楼的花魁女子,而是另有其人,既然如此,齐大人为何口口声声称我最有作案动机?” “你……” 齐凉夜不知楚袖以前可是法医出身,见过的凶杀案比他吃过的饭还要多,自然能够合情合理地反驳齐凉夜的证据。 “纵使目前线索尚不明确,仍旧没有办法解释为何凶杀现场会藏在你的房间!你仍旧是目前嫌疑最大的人,难辞其咎!”齐凉夜冷冷道。 另一边,匆忙赶到现场的齐温雪正好听见了齐凉夜的话,他不假思索地道:“爹!楚姑娘是好人,你可不能冤枉她啊……” 齐凉夜看见了齐温雪,微微蹙眉道:“你怎么来了?” 齐温雪道:“我在牢里听说爹在查京中青楼凶案……便跟来瞧瞧。” “这里没你的事,哪儿来得回哪儿去。”对于自家儿子,齐凉夜向来是抱着一个既嫌弃,又疼惜的心态。这嫌弃的原因是因为齐温雪没有继承他的衣钵,而疼惜的原因是因为他发妻早亡,只有这一个儿子,自然非常疼惜。 不料,齐温雪是一个天生的倔强脾气,他根本不害怕齐凉夜的“威严”。 “既然我来了,便没有要走的道理。爹,此案疑点重重,我觉得楚姑娘是无辜的,您不要过早下定论。” “无辜?物证,凶杀现场通通摆在眼前,既然你觉得她无辜,你倒是跟我说说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她无辜?”齐凉夜恨铁不成钢,自家儿子自己了解,齐温雪从小就是一个颜控,看见漂亮的事物就走不动道,那楚袖生得如此祸国殃民,齐凉夜自然明白齐温雪为何要为她辩解。 齐温雪在药理方面是当仁不让的天才,但判案、断案却是一塌糊涂,他当然想不出证据证明楚袖的清白,又不能靠着直觉判断惹人笑话,正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便听楚袖突然开了口。 “感谢齐公子相信我的为人,既然齐大人要听证据,可否给我一个说话的机会?” 齐凉夜冷哼一声道:“好。本官就给你一个机会,看你还能如何辩解。” 楚袖走上前捡起地面染血的衣物,仔细观察了一番之后道:“这些衣服瞧着眼熟,还请大人劳烦老鸨过来一趟。” 齐凉夜颔首同意。 不多时,老鸨就被带过来了。 “大人……这、这又是怎么了?该说了我都已经说了……”李妈妈心惊胆颤地打量着面前的地窖,显然,她没有想到楚袖的房间底下还藏着这种秘密。 楚袖随手捡起地面一件带血的衣物,递到李妈妈面前道:“还请李妈妈看看,认不认识这些衣服?” 李妈妈眯着眼细看了两眼,突然之间大失惊色,疯狂摇头道:“不,我不认识。” “没有见过……” 楚袖一见李妈妈的神情,便知道她在说谎,冷冷道:“李妈妈可看清楚了再说话。” 李妈妈往后退了两步,摇头道:“我真的不认识。” 这时,齐凉夜同样感觉到了不对劲,他审视着李妈妈道:“先前你在枯井中一见到死者,立刻认出了昔日花魁的衣物,如今,这些同样是在青楼里发现的衣物,怎么李妈妈只看了一眼,便推脱说不认识呢?难不成是心里有鬼?” 姜毕竟还是老的辣,齐凉夜威名赫赫,一开口便成功震慑住了李妈妈,她被吓得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却不敢再狡辩了…… “李妈妈还不肯说实话吗?!知情不报,包庇嫌犯可是重罪,李妈妈若是不怕,那便跟我去刑狱司走一遭吧。”说罢,齐凉夜使了一个眼色,旁边立刻有两个捕快上前拿人。 青楼里的老鸨何时见过这等架势,立刻道:“饶命,饶命……大人,我冤枉啊。” “既是冤枉,还不快速速说出实情?”齐凉夜冷斥道。 李妈妈连忙道:“我说,我说。” 两个捕快方才松开了李妈妈,听她颤声道:“这些衣物瞧着眼熟……像是楼里丫鬟婆子的衣服。” 闻言,齐凉夜与楚袖对视了一眼,楚袖顿时豁然开朗。先前因为死者身上的衣物被调换过,楚袖一直想不通死者的身份,如今听李妈妈的话,她不由推测死者很可能就是楼内的丫鬟婆子。 如此一来便说得通了,死者的尸骨有生育过得痕迹,而且楼里的丫鬟婆子又是花魁身边最亲近的人。 只是为何她们被害了?还被人换了衣服丢在枯井,那真正的花魁又去了哪儿?! 案件看似有了新的突破口,却越来越扑朔迷离。 李妈妈哭喊道:“大人……我知道的就这么多,我真的是冤枉的,放过我吧。” 齐凉夜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他冷笑着质问道:“你还敢喊冤枉?” “楼里的花魁丢了你不去找尚且说得过去,难道丫鬟婆子丢了你也不去找吗?!”齐凉夜一字一句道:“从一开始你就在说谎,什么富商?什么送人情?不过是为了给失踪的姑娘们找一个借口罢了。” 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李妈妈确实有罪,但她定然说了谎,更或者,她没有说出全部的实话。楚袖印象中的李妈妈胆小怕事,贪财势力,并不敢做出伤天害理的行为。 因此,楚袖认为李妈妈很有可能是收了什么好处,所以才会帮凶手隐瞒真相。毕竟,先前花魁被查出失踪时,李妈妈应付齐凉夜的那一番说辞,怎么看都显得十分牵强。 楚袖开口道:“李妈妈可知,我房间里还有一个地窖?” 李妈妈摇头,“不知。” “现在齐大人怀疑地窖就是凶杀的现场。这家青楼都是李妈妈的财产,虽然地窖出现在了我的房间,但李妈妈说不知情,恐怕也脱不了干系吧?” “我一个小女子,哪儿来得这么大本事,瞒着所有人偷偷修建地窖呢。” 楚袖走到李妈妈面前,声音温柔地威胁道:“不如,李妈妈好好想想这地窖究竟从何而来?何人修建?否则,齐大人可就要将李妈妈视作我的同谋了。” 第4章 第四章 红袖 司正威严之下,老鸨已经胆战心惊,偌大的地窖摆在眼前,若说跟她全无关系,定然不会有人相信。而若执意不交代,只怕这杀人的罪过也会落在自己头上。 她咬咬牙,终是交代了自己知道的一切:“地窖建立之初是为了给青楼的姑娘们打胎,这张桌子其实就是产床。这事虽然造孽,可在青楼中也屡见不鲜了。至于这些死去的丫鬟婆子还有头牌,我只知道他们生前去了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齐凉夜怒呵道。 老鸨瑟缩了一下,眼下不交代也不成了:“长公主驸马的别院。” 闻言在场唏嘘一片,干系皇家,齐凉夜深知兹事体大,立刻让在场之人全部回避,只留下他与老鸨二人。 待人走干净后,齐凉夜在闷热的密室中缓缓开口:“这事与长公主驸马有何关系?” “长公主......”老鸨正要讲明,突然想到了什么,冲着齐凉夜连着磕了两个头:“求大人答应,事情查明之后全我性命,全青楼姑娘们的性命,否则我就算有一百个胆也不敢道明真相。若大人不肯答应,我今日便撞死在这。” 齐凉夜深吸一口气,他心里清楚,案件到了这个地步,只有老鸨写一个突破口,他点头答应:“若你当真没有杀人,天子脚下,本官定会护你周全。刑狱司受命于陛下,便是皇亲国戚,也左右不了分毫。” 老鸨咽了口唾沫。 前有狼,后有虎,说出实情犹可活,现在不说实话就真活不了了。 她咬咬牙,娓娓道来:“青楼在此十余载,若没有背后人物撑着决计开不到现在。花魁竞选虽赚的是富商的钱,但开设竞选之人却是长公主驸马与他的亲友。富商争相投钱买花魁一夜,然而竞选所有钱财除却一少部分,剩下的全都要孝敬驸马。” 齐凉夜咀嚼着老鸨话语中的信息。突然想到宣敬长公主与驸马不和的传闻。 传闻说长公主驸马不能人道,因此被长公主冷落,后来长公主几番买下少年男子供以玩乐,藏匿在府邸之中。驸马亲眼观见,自尊受损,以至于终日厮混在外,不再回公主府。 “官宦人家在外做买卖这事也不稀罕。”齐凉夜道。 老鸨紧张地攥着双手,面容难堪:“但后来花魁竞选所得的银钱根本就满足不了驸马胃口。他便在自家别院地下兴建乐坊,每年花魁竞选时都让一辆马车来,将花魁竞选者带走助兴,与之一块带走的还有这些姑娘的使唤丫鬟、婆子。只因他们带走这些姑娘后,便不会再还回来了。” 齐凉夜一只手扣在扶手上,食指轻轻敲着:“这些姑娘每年都消失,无人觉得奇怪?” 老鸨道:“花魁竞选前夕被富商看上直接带走退出竞选,这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毕竟若真竞选成功,要价就不一定了,所以青楼嫖客对这种事情根本就见怪不怪。何况他们很快就会被红袖吸引目光,转而喜欢上别人,嫖客怎么会对青楼女子有真心呢?失踪了也就失踪了,搪塞一两句他们便不会管了。” 老鸨抬头看了齐凉夜一眼,见齐凉夜没有表态,继续道:“驸马将这些女子带走养在深宅用来侍奉大官,从中获利,这样一来比将她们放在青楼中获利更多。但那处却比青楼更不是人待的地方,富商、小官只图快活,驸马他们却将人视作牲畜折磨。尤其是驸马,因见长公主豢养面首,而自己又无法......心思愈发癫狂,每每送进去的姑娘都会让他折磨得只剩半条命。姑娘们待久了自然不愿意,想方设法地逃跑,他们不想杀了他们手里的玩物,就拿姑娘们身边的丫鬟、婆子下手,以做杀鸡儆猴之用。 刚开始他们就把尸体藏在别院府邸,但近来长公主往那里跑了几次,驸马怕行事暴露,连夜将尸体运往青楼,说我这里死的姑娘也不少,让我想办法处理。我只能暂时把尸体放在地窖之中。但天一热,气味就散了出来。红袖之前跟我提过很多次,我害怕,就去找了驸马。” 齐凉夜紧蹙眉头,他压低了身躯,居高临下地看着老鸨:“驸马让你陷害红袖?这是为何?” 老鸨未曾想到齐凉夜一眼便看透真相,颤颤巍巍地说道:“红袖一直是青楼的活字招牌,刚开始驸马不想动她,毕竟她是这的摇钱树,而驸马确实也......” 她抬眼看着齐凉夜,“但后来有人看上了红袖。” “那人是谁?”齐凉夜心知肚明。这人定是驸马都须得讨好的人物。 老鸨摇摇头:“不知,我只听从驸马的吩咐办事,不敢干涉太多。驸马叫红袖去陪客,红袖不肯,当天就上吊了,谁想红袖竟然没死,驸马也就没有强求。但我因尸体处理的事情去问了驸马后,他却让我把尸体换上那些带走的姑娘的衣服扔在井中,等着日后东窗事发,再将嫌疑引到红袖的身上。” 齐凉夜思忖着道:“他是想挫挫红袖的锐气。若红袖成了杀人犯,世间便再没红袖的容身之处,她便是那人砧板上的鱼。” 可那人没想到,尸体也是会说话的,他仅仅觉得同是女子又换了衣服的骷髅无法察觉其身份,却不知就算骷髅也有迹可循。 老鸨咽了口唾沫:“可......红袖杀人一事坐实,便是极刑,她又如何能......” 齐凉夜一拍扶手站起:“看来这人本事大到能从刑狱司监牢里抢人。” 整个案件其实并没有多么精妙,甚至充满了上位者的傲慢。随意带走几个芳华阁的姑娘为一时快活,杀人也是一时之气,将尸体扔在枯井,把嫌疑引到红袖姑娘身上也不过是为了惩戒一个他们眼中不听话的玩意儿。 他们当真是不把律法放在眼里。 齐凉夜敲了敲密室大门,叫人将大门打开,随着门轰隆一声打开,齐凉夜看见了久违的光明。 “派两个人严密控制老鸨,不要让她出芳华阁。”既然有人手眼通天,那事情败露的消息迟早瞒不住,为了不打草惊蛇,也防止有人杀人灭口,齐凉夜只能先这么做。 在密室外等了许久的齐温雪和楚袖互相看了一眼,他们不知密室中发生了什么,但见齐凉夜眉头紧锁的样子,他们知道事情一定有了很大进展,也一定非常棘手。 “齐大人。”楚袖不敢问事情真相,只想再为自己辩解几句。 谁知道,齐凉夜突然冲着楚袖咆哮道:“罪女红袖,方才老鸨已经交代说是你杀人藏尸,你还有什么话说?” 这话出口,所有人不约而同地震惊,包括老鸨在内都看向了齐凉夜。 “我......”楚袖不明白事情怎么突然又扯到了她的身上。 她这一天忽上忽下,心脏都快碎了。 齐温雪想说一些什么,却被齐凉夜怒斥一声:“你要是替罪女说话,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拉着你一块下大狱。” “在场之人,谁要替罪女说一句话,便以同伙论处。”齐凉夜绷着一张脸,叫来两个捕快:“将人压走,问清作案过程,要是不说就严刑伺候!” “我?”楚袖该说的都说了,她不明白齐凉夜还有什么理由怀疑她。但她不知道密室发生的一切,就算辩解也无从开口,只能看向齐温雪,望他能替自己求情。 齐温雪不知当下该如何,他知道父亲秉性,若非遇到真凶他绝对不会如此愤怒严肃。 他看向楚袖,眼神中带着很多情绪,有怀疑、有无奈,大多是恨铁不成钢。这么好的一个姑娘,竟然真的是杀害了八个人的凶手? 两个捕快迅速压上楚袖的肩胛,反制着她的胳膊将她押送出去。 芳华阁这么大动静,外面早就围了一群人在指点,楚袖被押送着出去的时候,议论声更大了,她脸上滚烫的厉害。 想她一个正经单位的法医,穿了一次越,不光进了青楼还背上杀人之名,她还以为此生不会再有这么跌宕的剧情。 “这女人果然蛇蝎心肠,迷惑别人的丈夫罢了,还敢杀人,还一连杀了八个人,真是恶毒!” “就该拉去菜市口凌迟处死!蛇蝎女人!” 不知谁砸过来一个鸡蛋彻底敲醒了她,楚袖想起方才齐司正赶走所有人时,老鸨说的那句:“长公主驸马的别院。” 虽然与齐凉夜只有短暂接触,但楚袖觉得齐司正不该是那种受迫淫威的人,而那老鸨想必也没有一张巧嘴,能瞒过老奸巨猾的齐司正,让齐司正相信她才是杀人之人。 刚刚齐司正将她压入大牢前说明要让人看好老鸨,其目的可能是为了防止打草惊蛇,而将她压入大牢的目的想必也是给幕后之人一个烟雾弹罢了。 想到此处,楚袖忍不住勾起嘴角。 看来又要二进宫喽! 还是熟悉的牢房,还是熟悉的艾草香,狱卒看见楚袖又被压入牢底,也是震惊:“咋又回来了。” 楚袖无奈地走进牢房,自个把门关上了:“问你们司正。” 第5章 第五章 内鬼 狱卒们也是摸不着头脑,不过看楚袖和齐温雪熟络的样子,他们也不好怠慢,甚至还搬了一床褥子给红袖。 “这天都快黑了才进来,一会儿得在这过夜了吧,你穿的单薄,这里冷,别冻坏了。”给楚袖递被褥的是一个清俊的小哥儿,看着不过二十岁不到。 “谢谢啊。”楚袖收下被褥,一边铺着一边问给自己送被子的狱卒:“你叫什么名字?” “余溪。多余的余,溪水的溪。”余溪说道。 — 这一天好一通折腾,楚袖累的要死,便顾不上别的,直接上床休息。 沾了床,困意便来袭了,她很快见了周公。 深夜中,周围静得可怕,她这一处关押的犯人很少,基本都是不怎么发声的女犯,楚袖越睡越沉,直到脖子感受到一阵摩擦触感。 她意识瞬间清醒,但没有立刻睁眼。她没有感受到任何光亮,也就是说就算有人要杀她,也是摸黑进行的。 这人果然手眼通天,竟然能直接进入牢房中杀人,只怕她这一死,所有人都会觉得她是畏罪自杀。 楚袖尽量保持镇定,在感觉到对方调整绳子角度时,她猛地睁眼,瞬间将绳子拽下抽出,然后翻身一脚踹在行凶之人的身上。 那人毫无准备,被楚袖一脚踹过之后发出吃痛的闷哼。紧接着一道月光的残影在映在那人手上。 楚袖快步到牢房的门处,发现门竟然被从外面锁上了。 刑狱司牢狱中有内鬼。 行凶之人压低声音:“你跑不掉的。” 楚袖心道倒霉,难不成自己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她大声呼喊着:“来人!” 却没有人应答。 楚袖想到自己入睡前其实精神并没有多放松,毕竟是以杀人之罪关在牢狱,但躺在床上的瞬间便神志不清,所以应该是有人给她下了迷药。而这副身体之所以没有彻底陷入昏睡,是因为原身身处芳华阁,觊觎之人数不胜数,早就有了针对这些龌龊手段的预防手段。 既然给她下了迷药,那除了内鬼在内的其他人应该也被迷晕了,她现在就算叫也不会有人来救她。 楚袖当机立断,将刚刚趁人不备抽走的绳子一圈圈缠在手上,这样就可以形成一个盾牌用来挡刀。 刚缠了一半,对方就持刀冲过来。楚袖常年混迹夜场,她眼睛很好,反光亮起时,她抬手一挡,刀刃擦过她手上的绳子,她毫发无伤。 对方抬手又是第二刀,她抬脚猛踹了对方一下,对方连连后退,笑道:“看不出你还练过?” 楚袖天天跟警察打交道,自然学了一些。不过她学的最好的是谈判学。 楚袖对他道:“你是想将我身上划得左一刀右一刀,跟别人说我是畏罪自杀吗?既然拿了钱,事办成这样可不行。” 刚刚举刀想要再次行凶的人动作一顿,他在仔细考量,而非盲目下手。 楚袖继续说话拖延时间:“你背后之人想要你把我伪装成畏罪自杀,但这是不可行的,不管你是用刀还是用绳子。刀就不用说了,我是怎么带刀进来的?显然是有人进来捅刀。就算你们已经联合内鬼有准备,说是我自己藏好带进来的,刀下手的位置,刀尖入身体的角度,都是可以推定死者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 还有你们觉得最保险的绳子,这里的房梁高度的确可以将我伪装成踩着床沿上吊自尽,但你们有没有想过,上吊的人绳子是绕颈半圈,而他杀是绕颈一圈?甚至都不用检测颈椎断裂程度。” “你要是现在离开,明天就算我说有人杀我,别人也只会觉得我是为了脱罪狡辩,你也算无功无过。” 行凶之人被楚袖说的发懵,但他人来都来了,如果什么都不做就走,万一杀人灭口事情败露,自己也会被问责。 他与楚袖僵持了一会儿,仍然持刀朝着楚袖逼过来。既然怎么做都不行,那他就把人迷晕了,将人吊起来。 他朝着楚袖步步逼近,楚袖心提到了嗓子眼,还想嘴遁,却在这时瞥见牢房外一点火光走来。她借着这道火光看清了行凶之人的样子。 看身量他是个男人,穿着黑色蒙面衣,其他什么都看不出。 男人感觉事情败露,慌不择路地往外逃,却在这时一支羽箭飞来扎进男人的大腿。 他顿时嚎叫着倒地不起。 楚袖送了口气,扭头看向现在才出现的齐凉夜:“才来啊?差点死了!” 齐凉夜回避着楚袖的目光,这次的确是他的问题。 “内鬼......”楚袖看向自己的床铺,正想说内鬼是余溪,就看见余溪跟在齐凉夜身后。 余溪解开被锁住的牢门:“做戏做全套嘛,这被子我就下了只够昏迷半个时辰的迷药。” 先前楚袖发现自己中了迷药之后,一直以为内鬼就是余溪,如今见余溪活蹦乱跳地站在面前,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推测错误,内鬼另有其人。 楚袖立刻拿了一个火把,举到黑衣人面前去看他的脸,此刻的黑衣人已经被捕快完全制服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饶是幕后之人机关算尽都没有想到楚袖和齐凉夜居然联合起来唱了一出戏,引着他们下手,来了一招守株待兔。 那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楚袖并不认识,倒是齐凉夜见了黑衣人的脸之后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往事一般,脸色微微变了。 “你是驸马身边的人。”先前的所有推测都在这一瞬间温和了,青楼的枯井藏尸案,果然与驸马脱不开干系。 然而,黑衣人只是垂着头车沉默不语,他的一家老小都在这些达官贵族的手里,自然不能轻易供出幕后主使,否则,不仅他活不成了,他的家里人都活不成了。 “本官问你话,你居然敢避而不答。”齐凉夜见黑衣人沉默,冷冷道:“难不成,你以为咬紧牙关就能相安无事?若是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官不介意严刑逼供,让你尝尝牢狱之苦。” 齐凉夜一番威胁的话并没有撬开黑衣人的嘴,眼看着对方不愿意配合,齐凉夜立刻唤来了下属调查黑衣人的身份。先前齐凉夜看到黑衣青年的时候,便觉得他有些眼熟,如今这么一查,再加上黑衣青年在档案里留下的身份,方才知道黑衣青年是前年就招到了齐凉夜手下做事的人。齐凉夜平日里的一举一动,还有这个案件的情况进展全部都由黑衣人透露了出去。幸而黑衣人并不是齐凉夜身边贴身的下属,否则,想要抓住他还不知道要费多大劲,还会泄露出去多少秘密。 “岂有此理!”得知自己身边被安插了眼线,齐凉夜简直怒不可遏,然而事已至此,他除了抓住幕后黑手之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挽回已经造成的损失。 “说清楚!你到底是在为谁办事?”齐凉夜准备对黑衣刺客严刑逼供。 楚袖见黑衣刺客始终垂着头,不言不语,便知道想要逼问出他讲出实话,或是让他站出来指认幕后之人是绝对不可能的事,与其白费力气,还不如将案件的突破口放到其他地方。 楚袖想到这儿,正准备挪开目光,这时,她的目光突然黑衣人的唇舌动了动,那模样不像是要说话,反而像是…… “拦住他!” 楚袖立刻道:“快!快想办法拦住他,他想要咬破舌尖的毒药自尽。” 闻言,众捕快先是一愣,随即手忙脚乱地按住了黑衣人,又试图捏着他的下巴逼他将毒药吐出来。 然而,众人发现的太晚了,一切都来不及了。黑衣人在执行任务之后已经毒药藏在了自己的舌尖之下,从任务失败那一刻,他注定要死了。 “齐大人……这毒药的药性太过猛烈,恐怕是抢救不回来了。” “齐大人,我们晚了一步,他已经被毒死了。” 齐凉夜看着面前的一幕,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这好好的线索居然又断了,并且还是在他面前断了…… “齐大人,如今线索已经断了,你该不会打算再关我一晚上吧。”按理说,既然齐凉夜已经不怀疑楚袖了,便应该将楚袖放了,然而在种种明面上的罪证都指向楚袖的时候,楚袖不得不做了齐凉夜用来钓出凶手的诱饵。 齐凉夜冷冷地扫了楚袖一眼,“案子还没有查清,你还不能离开。” 楚袖什么都没有说,然而,齐凉夜已经看透了她的想法了。楚袖回想起自己刚刚命悬一线的感觉,直到现在她的脖子还疼着呢。 楚袖可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楚袖讨价还价道:“齐大人要利用我,是不是也要对我这个人质好一些,今日你来得这么晚,我差点就没命了。” “……” “齐大人还想要我配合你继续查案,可以,不过我不想再呆在这儿了。”楚袖指了指自己红肿的脖子,道:“起码给我请个大夫,治一治我脖子上的伤吧。” 齐凉夜还没有说话,他身后突然冒出一个声音:“我来给楚姑娘看伤吧。” 第6章 第六章 治伤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急匆匆赶过来的齐温雪。听见齐温雪的声音之后,齐凉夜恨铁不成钢般得扫了自己的这个儿子一眼,目前楚袖的嫌疑尚未完全洗清,根本无法确定她究竟有没有参与驸马与公主做得这些龌蹉事,因此,从私心而言,齐凉夜并不想齐温雪跟楚袖过多接触。 不过,齐温雪自然是不会听齐凉夜的话的。现下牢里也没有更好的大夫的人选,齐凉夜只得挥了挥手同意了。 齐温雪兴致勃勃地将楚袖带离了牢房。临走之前,楚袖走到齐凉夜面前,用仅有两个能听到的声音道:“若是我猜测的没错,大人手底下绝对不止这一个内鬼。” 齐凉夜微微一怔,其实,刚刚发现内鬼的时候他已经想到了这个问题,只是没有想到楚袖跟他想到一块儿去了。 楚袖轻声道:“大人不妨再仔细查一查,说不准会有什么意外的收获。” “……” 扔下这句话之后,楚袖就离开了。其实对于齐凉夜的利用行为,楚袖心里是非常恼怒的,然而现在她和齐凉夜已经是一根绳子的蚂蚱,如果这个案子破不了,那么死的人就会是楚袖了。更何况,外面还有那么多人处心积虑的想要楚袖的性命,因此呆在齐凉夜身边反而成了最安全的选择。 何况,楚袖看了一眼身侧的齐温雪……她对齐温雪的好感还算不错。 …… 齐温雪将楚袖带到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利落地拿出药箱准备给楚袖看诊。 楚袖坐在桌前,一双美目不由自主地打量起了齐温雪的房间,她以为齐温雪会带她去客房一类的地方,没有想到齐温雪对她这么好,这么不设防,居然直接将她带到了自己居住得小院。 齐温雪精通药理,他居住的小院里晒着各类的药材,方才走进来时,楚袖已经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香气息,那是齐温雪身上的味道,像是他温润如玉的性格一般令人心生亲近之意。 “楚姑娘。”齐温雪看着楚袖脖颈之处一片红肿的地方,神色不由流露出几分心疼。 “这是能够消肿化瘀血的药粉,楚姑娘将药粉涂在伤口的位置,明日症状就会有所缓解。”齐温雪淡淡道。 闻言,楚袖笑着接过了齐温雪手里的药瓶,“多谢齐公子了。” 楚袖微微低头,露出一片雪白的侧颈,她想给自己上药,奈何受伤的位置实在不方便,面前又没有能看见的镜子,正想着要不要找个人帮忙时,齐温雪就再一次开口了。 齐温雪的声音有些犹豫,耳根更是变成了通红的颜色,“……楚姑娘。” “我来帮你吧。” 楚袖倒是没有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概念,更何况放在现代齐温雪就是医生,她当然要配合医生治疗。于是楚袖低下头道:“那就多谢齐公子了。” 齐温雪拿过了药瓶,他觉得自己有一些手抖,好不容易控制住了情绪,方才将药粉一点一点洒在了楚袖伤口的位置。那药粉不知是用什么药物做的,刚刚一沾到皮肤,楚袖就感觉到一阵酥麻的凉意,刺得她皮肤生疼。 楚袖忍不住轻轻发出一声“嘶”声,齐温雪立刻关切道:“抱歉,楚姑娘,是不是我弄痛你了?” “没事。” 楚袖倒是没有娇气到这点痛都不能忍的地步,她笑道:“上药哪有不痛的道理,不关齐公子的事,我忍一忍就好了。” “那我再轻一些。” 齐温雪紧张地呼吸都放轻了,他倒是宁愿痛的人是自己,也不想楚袖受这种罪。 好不容易上完了药,两人都松了一口气。齐温雪找来了一块轻薄的纱布围住了楚袖的伤口,淡淡道:“楚姑娘今晚入睡时,需得小心一些,明早起来就能大好了。” 楚袖又道了一次谢。对于楚袖而言,她与齐温雪不过是萍水相逢,对方能够对她这么好,楚袖已经觉得非常感激了。 “楚姑娘,先前临走时,你跟我爹说了什么?”齐温雪早就想问楚袖了,只是碍于不知道怎么开口,如今上完了药,他还是没有压住心底的疑问。 楚袖道:“我怀疑齐大人手底下还有内鬼。” “……” 齐温雪微微一怔。 “我相信齐大人心里也有数。不然,他不会特意跟我演这一出戏。齐大人手底下有这么多捕快,根本没有办法查到消息是如何泄露出去的,然而对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找到我,并且接近我,足以证明他绝对不止一个人在行动……”楚袖道:“这个案子一天不完结,真正的内鬼就会潜伏在暗处再一次行动。” 齐温雪不懂查案,不过他能够听懂楚袖话里话外的意思,“楚姑娘,你的意思是还会有人想杀你?” 楚袖点了点头。 “那怎么办?那必须要让我爹尽快查出幕后真凶,不然你时时刻刻都会置身在危险之中。”齐温雪顿时有些紧张,现如今内鬼没有查清楚,那么接近楚袖的每一个人都有伤害楚袖的可能。 “明面上的内鬼今晚已经死了,相信幕后之人不久之后就会收到消息。我已经提醒过齐大人,他定然会派亲信盯紧了身边的捕快,若是谁在这种时候轻举妄动,或是在这种时候出去通风报信,那一定会败露。” 楚袖摸了摸自己的伤口的纱布,语气渐渐变得沉冷:“案件发展到现在,已经不是一个普通的民间案件了,牵扯到了太多权贵。齐大人就算想继续查下去,也不能在明面上查,否则定然会遇到许多阻碍。” 因此,今晚的内鬼死了就死了,刚好免了打草惊蛇的困扰,等到对方放松了警惕,齐凉夜再一举将他们全部都歼灭,如此一来,方能彻底将这个案件的幕后黑手绳之以法。 “除了我之外,现在幕后黑手最想灭口的人是青楼的老鸨,不过老鸨知道的东西还是有限的,再则,老鸨虽然没有直接动手杀人,但她成为了幕后黑手的一把刀,因此也难逃罪责。”楚袖分析道:“老鸨有罪在身,她说的话不能完全成为呈堂证供,想要撼动这么多有钱有势的权贵,齐大人还要找一些新的证据。” 这一刻,楚袖无比庆幸自己遇见的人是齐凉夜,否则换作任何一个官员,恐怕都没有胆量再查下去了。齐凉夜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公正不阿,他既不会因为幕后黑手有权有势就心生畏惧,放弃查案,也不会因为想尽快完结案件就将楚袖推出去当替罪羊。因此,楚袖现在在齐凉夜手里算是一件好事,至少她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了。 “楚姑娘,我会让我爹尽快找出幕后黑手,还你一个公道。在此之前,我也会守着你,保护你的安全。”齐温雪信誓旦旦道。 闻言,楚袖不由笑了一声,不得不说,这齐温雪虽然是齐凉夜的儿子,却跟齐凉夜有着天差地别的区别,有时候楚袖觉得齐温雪还挺可爱的。 “你想保护我?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要如何保护我?”楚袖打趣道。 听完楚袖的调侃之后,齐温雪的脸色顿时更红了,“总之,我会寸步不离地守着楚姑娘,这里还有这么捕快呢,一定不会让楚姑娘再受伤。” “那就多谢齐公子的好意了。”楚袖对着齐温雪淡淡一笑。 齐温雪垂下眼,一颗心顿时狂跳不止,不得不说,楚袖实在是太好看了,光是看着楚袖那一张脸,他都已经控制不住心跳加速了。尤其是楚袖对他笑起来的时候,齐温雪更是招架不住。 齐温雪咳嗽了一声道:“时候不早了,楚姑娘……你休息吧。” “好。” 楚袖的目光看向了里屋,这里是齐温雪平时居住的地方,房间里只摆放了一张床……难不成…… 楚袖目光犹豫,而反应过来的齐温雪连忙解释道:“楚姑娘,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今晚你先住在我这儿,我去外面的凉塌上将就一夜就行了。” “这怎么好意思。”楚袖淡淡道:“齐公子已经帮了我很多了,不仅将我从地牢里带了出来,还为我疗伤,我怎么好意思占你的床。” 齐温雪立刻道:“这些都是小事罢了。再说了,现在情况特殊,我并不放心楚姑娘一个人呆着,楚姑娘,我守在外面,你睡觉也能安心一些。” “放心吧,我皮糙肉厚的,在凉塌上睡一两晚上也不要紧的。” “好吧。” 楚袖见齐温雪坚持,便不再多说了。穿越过来到现在楚袖一直都在被折腾,此刻,她也觉得累了。躺在齐温雪充满药香气息的床榻上,不知不觉,楚袖便陷入了沉睡之中,一夜好梦。 次日,天色已经大亮,楚袖方才悠悠转醒。她居然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睡了这么久,楚袖略微感觉有些意外,毕竟,平时她的警惕性还是挺强的,不然也不会在第一时间发现内鬼……只能怪齐温雪的床太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