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全家求我当团宠,我选继兄当靠山》 第27章 沈轻尘作弊? 沈轻尘冲安阳郡主福了福身子见礼,沈轻月则瞪了她一眼,满眼不善。 安阳郡主神色淡淡的,她只点了下头,又问沈轻月:“你长兄到底什么时候过来?” 沈轻尘听到这微微一怔。 女学内,严禁男子入内,沈平之过来做什么? 沈轻月挽着安阳郡主的胳膊,语气亲昵:“我大哥得知因郡主抬爱,月儿才能入学,自然要对郡主表示感谢。” 她惊喜:“我大哥来了!” 沈轻尘顿住脚步,搭眼望去,就见沈平之跑得满头汗,手里拿着锦盒,他模样急切却欢喜。 站定后,他作揖行礼:“学生沈平之这厢有礼了。” 沈轻月敲边鼓:“大哥,东西呢?” 沈平之双手奉上:“这是送给郡主的,愿郡主学有所成,百尺竿头。” 沈轻月得安阳郡主首肯,接过锦盒打开给安阳郡主看:“郡主,这可是上等的湖笔,是相柳先生所做,千金难求。” 相柳先生善制毛笔,他的笔,千金难求,却只赠有缘人。 上一世,沈轻尘以自己酿的青梅酒得相柳先生垂青,赠送两支毛笔,她送给了沈平之和沈恩之。 沈恩之又转赠给长公主,博公主一笑。 沈轻尘想到这,看向沈平之望向安阳郡主灼热的眼神,明白了沈轻月和沈平之的打算。 听闻,四门学的内考,沈平之未取得佳绩,难道他觉得自己在学业上难以有所作为,改了路数,想得到郡主青眼? 原来,沈轻月在复刻她上一世为沈恩之求娶长公主的路数。 沈轻尘露出一抹嗤笑,转身进了学堂。 夫子苏清韵已然等在堂内,她瞄了一眼外边磨蹭的人,她微抬下颌:“今日女学初开,望各位贵女守时,莫在外边停留。” 听此,沈轻月才拉着安阳郡主进了门。 一贵女行礼:“苏夫子。” 苏夫子拱手还礼:“各位学生请坐。” 安阳郡主坐在正中,沈轻尘在她左侧,她睨了沈轻尘一眼,满眼不屑。 而沈轻月则在右后方,她将安阳对沈轻尘的态度看在眼里,心中暗想日后不会有沈轻尘的好日子过。 苏夫子朗声:“初入女学,为师尚不知各位贵女学业基础,今日便大胆一测。” 话音落,身旁的小童已经发下了试卷。 沈轻尘没想到,入学第一考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安阳郡主启蒙早,胸有成竹。 沈轻月也是怡然自得,她正等着看沈轻尘的笑话,因为沈轻尘在沈家就像个管家婆娘,父兄根本没在意过她的学业,沈轻尘能会什么? 沈轻尘看了一眼题目,竟然是写对《女则》的想法。 思及两世为人,沈轻尘恨透了世人对女子的偏见,也恨透了沈家父子对她的刻薄,她直抒胸臆,潇洒落笔。 一炷香后,小童收了试卷。 苏夫子坐在上首,看众人的试卷,她一直微微颔首:“安阳郡主对《女则》很熟悉,见解也恰当。沈二姑娘字迹娟秀,言语流畅也尚可。” 被点评的两人洋洋自得,都看向了沈轻尘。 只是安阳郡主目光落在沈轻尘桌上的湖笔时,神情一僵,她攥紧了手,心中暗想:照野哥哥竟然亲自为沈轻尘做了只白玉笔? 苏夫子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眉宇紧皱。 她一目十行地看完,忙开口:“沈轻尘,可是辅国将军府的四小姐?” 沈轻尘起身见礼:“正是学生。” 苏夫子上下打量她一番,嘴角噙笑:“果然不同凡响,你这字有薛涛大娘子的风骨,又有飞白体的韵味,还有些像...” 像那双手书法堪称一绝的玉面将军魏临渊的笔锋。 她未接着说,转了话题:“至于这文章,不拘一格,别有新意,可提头名。” 沈轻尘很高兴,因为上学第一日就得到了苏夫子的认可。 她知道她文中惊世骇俗却切合与首辅和离的苏夫子心意,因为她与夫子二人都是“为女则强,不畏父兄”。 “夫子,我姐姐怕是作弊了吧!” 沈轻月表情难看,像是有难言之隐一般。 苏夫子挑眉:“沈轻月,你怎会如此说自己的姐姐?” 沈轻月起身,侃侃而谈。 “夫子有所不知,姐姐在家里时很是疏懒,女子六艺和贵女技艺,她都学不好,对《女则》《女训》也是一知半解,她怕是知晓题目,提前做了准备罢了。” 沈轻尘轻蔑地瞪了沈轻月一眼:“沈轻月,你的意思是夫子把题透给了我?”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要么你打了小抄,要么是你的祖母疼你,给了你题目。” 沈轻月知道将军府的太夫人是主理人,她闹这么一出就是让沈轻尘出丑,让将军府跟着丢人,在座不少文官家的女儿祖母更有资格做主理人,她们一定跟她站一边。 果不其然,她话音刚落,下面皆是窃窃私语。 苏夫子拿起戒尺敲在桌子上,冷声呵斥:“不得喧哗!” 她看向沈轻月,见她挺胸抬头,怕是早就计划周详了。 苏夫子又问沈轻尘:“沈轻尘,你可有话说?” 沈轻尘起身见礼:“祖母年事已高却德高望重,得皇后娘娘信任,轻尘不过是将军府继女,祖母没有道理为了我一人就因私废公。” “另外,轻尘愿意当着众学生的面,再写一篇文章以证清白。” 沈轻尘虽对新题目没把握,但她只有这样才能维系好将军府的体面和祖母的尊严。 苏夫子满眼赞赏,她同意了,随即又出了一题目思辨女子的前程是在内宅还是在广阔世间。 沈轻尘暗叹自己幸运,因为这些对她来说都是切身体会,自然能言之有物。 一炷香后,沈轻尘交卷了。 这次苏夫子将卷子一一传阅。 安阳郡主与沈轻月一同看了沈轻尘的试卷。 沈轻月直呼:“不可能,沈轻尘的字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她怎么会写出这么有眼界的文章?” 沈轻尘听此,嗤笑:“妹妹从小得父兄宠爱,自然不会明白像我这种被父兄弃若敝履之人,内心对外面广阔天地的向往。” 听此,贵女之间炸开了锅。 她们看了文章,自然想到沈家父子偏心幺女,苛待长女。 来女学的多为世家嫡女,长女,她们对沈轻尘的遭遇更能感同身受。 安阳郡主幽幽开口:“沈大人和他家公子既然偏疼轻月,那有没有可能是沈轻尘你自身不敬父兄才被厌弃的?” 沈轻尘发觉,安阳郡主开口时,一直盯着她桌案上的湖笔...... 第28章 本将军赠你的白玉笔呢? 难道说安阳郡主认出了这笔是魏临渊赠予她的? 难道魏临渊有赠女子毛笔的嗜好,他也赠笔给我安阳郡主,她才能识出此笔的出自魏临渊那? 想到这,沈轻尘心头发闷。 她垂眸思忖,她也没想到安阳郡主竟然如此维护沈轻月。 沈轻尘无奈地叹了口气:“郡主所言极是。可若我真不敬沈家父兄,这些年我怎么没有惹他人非议,坏了自身名声?反而是,我随母亲到了将军府后,才有了流言蜚语?” 安阳郡主被噎住。 沈轻月还想反驳,却被苏夫子制止。 “辅国将军府太夫人身份贵重,当年是京城第一贵女,断不会做此等事。沈轻尘再次自证,以后此事不得再提。” 苏夫子赞赏地看了沈轻尘一眼便开始授课。 休息时,魏砚声来了。 他站在门口喊沈轻尘:“尘儿过来,三哥哥给你带了点心。” 沈平之也凑了过来喊沈轻月和郡主。 “郡主,月儿,我为你二人准备了茶点。” 沈轻尘见此,看向了安阳郡主。 安阳郡主面上不喜,她冷冷地对沈轻月说:“本郡主的婢女就候在外边,若是需要侍候,本郡主会叫她们。让你兄长莫要再唤本郡主!” 沈轻尘见沈轻月脸色灰败,她就高兴地去找魏砚声。 魏砚声瞪了沈平之一眼,见他伸个脖子盯着里院,他冷嗤:“没教养的狗东西,不知道在打哪位贵女的主意。” 沈轻尘过来时,正巧听到这句话,她笑眯眯地说:“三哥哥,你怎么这么眼明心亮?” 魏砚声挑眉:“小爷我慧眼独具啊,走,吃点东西去。” 而沈平之巴巴地观望着安阳郡主的动静,无心与沈轻尘和魏砚声对峙,更不想争吵惹郡主厌烦,只得闷不做声。 可只有沈轻月一人出来了,郡主未与之同行。 沈平之忙问:“郡主怎么没和你一道出来?” 魏砚声和沈轻尘听到这句,便知道沈平之这癞蛤蟆真敢想,竟然敢肖想安阳郡主。 沈轻月抬头看了一眼沈轻尘和魏砚声,就将沈平之拉到了一边:“大哥,你小点声,万一让别人知道你我的心思告到郡主那,别说你,月儿怕是连伴读的资格都没了。” 沈平之点头。 魏砚声白了一眼叽叽咕咕的沈家兄妹,拿出一块梅花糕给沈轻尘:“沈家那俩蠢货,一定在算计安阳郡主。” 沈轻尘接过,咬了一口梅花糕:“三哥哥,你可知相柳先生?” “当然知道,相柳先生的毛笔,千金难求啊!” 魏砚声笑着回答,又问:“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沈轻尘将沈平之送了一支相柳先生所做的毛笔给安阳郡主的事情,告诉了魏砚声。 沈轻尘讪讪:“据轻尘所知,像相柳先生那样的清高自傲的人断不会看中沈家人,这笔是怎么得来的?” 魏砚声摸了摸鼻子,他粲然一笑:“这好办,我让大哥去问问相柳先生。” “啊?少将军怎么会认识相柳先生?” 沈轻尘差点被点心噎到。 魏砚声笑着释疑:“前两年,大哥去巡防,在边境救下了去采买狼皮的相柳先生,两人是忘年交,而且相柳先生还教大哥如何制笔了呢!” 魏临渊会制笔? 那么他送她的白玉笔,岂不是他亲自做的? 沈轻尘轻咳一声,又问:“少将军这么厉害,那他会雕刻吗?” “会呀,玉雕也是大哥的拿手的,”魏砚声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呐,这是去年,大哥送我的生辰礼。” 沈轻尘想到那白玉笔上圆润的竹节,心中隐隐欢喜。 魏砚声咬了一口点心,得意扬扬地说:“咱们大哥文武全才,学什么都精进。若不是为了继承父亲衣钵,弃文从武,便是首辅,他也做得。” 如此优秀的魏临渊,怪不得惹得安阳郡主倾心。 沈轻尘又问:“少将军善制笔,可有赠予过安阳郡主?” 魏砚声摇头:“没有啊,我还没从他那求到一支笔呢,他怎么可能送给安阳郡主?” 听到这,沈轻尘心跳快了些许,她抓过茶盏灌了一口茶。 魏砚声鼓励沈轻尘:“等你学业有成,小爷我代你向大哥求一支笔。” 沈轻尘讪讪一笑,没吭声,埋头吃点心。 回到学堂,沈轻尘看到安阳郡主正握着她的白玉笔写字。 她走过去:“郡主,这支笔是臣女的。” 安阳郡主转头看向沈轻尘,言语轻蔑:“本郡主知道,可是本郡主想要与你换。” 话音落,她将沈平之送她的那支毛笔递给了沈轻尘。 “这是相柳先生制作的湖笔,千金难求,本郡主与你换,你不亏。” 安阳郡主娇俏的脸上尽是得意,与上位者的娇蛮,没有半分羞耻与无措。 沈轻尘福了福身子:“对不住郡主殿下,臣女不想换。” “怎么?你不会觉得你这是白玉笔,要比我那支贵重吧?既然如此,本郡主再给你一袋子金瓜子。” 说话间,安阳郡主扔在沈轻尘桌上一个荷包,里面尽是金瓜子。 沈轻月看到这一幕,本愤愤不平,只因安阳郡主将她哥哥赠送的珍贵湖笔被她随意地要与沈轻尘交换。 可她要讨安阳郡主欢心,只得帮衬:“姐姐,你可一点都不亏呢,一荷包金瓜子,一支相柳先生的名笔。” “沈轻月,你闭嘴,关你什么事?” 沈轻尘缓了语气,“郡主,这只笔是家兄所赠,臣女不愿意交换。” “正因为是照野哥哥亲手所制,你才不配拥有,本郡主才执意交换的,”安阳郡主将笔收好,语气轻飘:“沈轻尘,即便你告到照野哥哥那,他也会让你把笔让给我。” 正在此时,苏夫子回来授课了。 沈轻尘只得坐下,可她课没听进去,满脑子都在想如何把笔要回来。 下了课,魏砚声拉着沈轻尘上马车:“走,我们去衙署接大哥,让他帮你打听沈平之是怎么求到相柳先生所制的湖笔的。” 沈轻尘心里郁结难消,她欲言又止。 刚到衙署门口,就见魏临渊从里面出来。 魏砚声招手:“大哥,我和尘儿来接你回家。” 魏临渊看着呲着一口白牙,笑得犹如街边傻子一样的弟弟魏砚声,他叹了口气,与忍笑的副将道别后翻身上马迎了上去。 魏砚声却将魏临渊请到车里,说有要事相商,墨画牵着马跟在车后。 说情来龙去脉。 魏临渊沉声道:“沈平之所赠湖笔未必是相柳先生真品,我要验过方知。” 魏砚声听此:“那就麻烦了,总不能到安阳郡主那去看,尘儿,你说呢?” 沈轻尘满脑子都是怎么把白玉笔拿回来。 她想若那笔被验做假的,那她就可拿着假笔直接向安阳郡主讨要白玉笔。 沈轻尘从布袋中拿出那支湖笔递给魏临渊:“少将军,验一验?” 魏临渊见此笔,心中一顿,眉目清冷了许多。 他接过笔,笑容玩味:“沈姑娘,本将军赠的白玉笔呢?” 第29章 少将军,你误会了! 沈轻尘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她在想若是她实话实说,魏临渊是否信任她。毕竟,将军府的这位少将军对她的印象一直欠佳。 正思忖间,马车躲人,车颠簸停顿。 沈轻尘的书袋里掉出一个荷包,砸在马车车厢的地板上,声音不算小。 魏临渊俯身伸手捡起,掂在手里分量十足,他修长的手指挑开,荷包里装了一袋子金瓜子。 他那双桃花眸觑了一眼一旁的相柳先生的湖笔,眼底已是一片翻江倒海的墨色。 魏临渊没开口,冷执淡漠地与沈轻尘对视,幽深的眼底涌动的情绪化作一潭静水,他将荷包掷还给沈轻尘。 他的声音清冷无波,将湖笔奉还:“沈姑娘,收好你的金瓜子和湖笔。” 魏砚声的目光在他大哥和沈轻尘之间来回地兜转,他仿若“悟了”,又有些没懂。 沈轻尘开口解释:“少将军,不是你想的那样!” 魏临渊却懒得再听沈轻尘的解释,他冷声:“停车。” 马车停下,魏临渊下了车。 他从墨书那扯过缰绳,翻身上马,策马疾驰地走了。 魏砚声见沈轻尘红了眼睛,眼泪含在眼中,软得像滩秋水。 “尘儿,大哥送了一支他亲手所制的白玉笔?” 沈轻尘揩了下眼泪,点头,“嗯!” 魏砚声往后仰靠:“我也想要,他都没送过我。” 沈轻尘眼睛更红了,眼泪吧嗒吧嗒地掉。 “好了好了,别哭了,”魏砚声拿过沈轻尘的手帕往她脸上抹,“你把大哥送你的白玉笔换了这只湖笔和一荷包金瓜子?” “不是!” 沈轻尘扯过绢帕擦了眼泪,“是安阳郡主抢了我的白玉笔,非要与我交换,给我金瓜子是在羞辱我。” 魏砚声表情一言难尽,他点了点头。 “听起来吧,小爷倒是信你,只是换个角度看,你得了相柳先生的名笔和一荷包金瓜子,确实划算。” 魏砚声挠了挠眉尾。 他又说:“一个是亲兄长寻来的名笔,一支是继兄亲手制作的玉笔,孰轻孰重,这个确实不好说。” “才不是呢,三哥哥,你怎么也跟着在这搅浆糊啊?” 沈轻尘气闷地看向车厢外,眼泪氤氲眼眶。 到了家里,魏砚声安抚沈轻尘:“别担心,我去与兄长说,你先回去用晚膳。” 用膳时,沈轻尘心情郁结,一碗肉糜粥,她喝得极慢。 这时,魏砚声风尘仆仆地赶来。 他沉声道:“尘儿,大哥没回来,说是与同僚吃酒去了。” 沈轻尘一听,心里反而更觉郁结和愤懑。 魏砚声安抚道:“别难受了,等大哥回来,我再去说,你吃饭吧!” 他回了自己的院子。 沈轻尘让白芷把晚膳撤了,她扫了一眼西沉的夕阳,想到了办法。 白芷和苏叶见她们小姐一回来就心事重重的,她们跟着着急。 就见沈轻尘整理一下自己,起身:“赶在府门下镣前,我们得敢回来。” 白芷:“小姐,我们去哪啊?” 沈轻尘咬了下嘴唇:“先去找林谷主和夫人,再去镇平王府。” 以她和谷主夫人谢红玉的交情,用探望太妃的名义去找镇平王世子萧策,让他帮忙从他妹妹那把白玉笔要回来。 沈轻尘直接去要,安阳郡主一定不会给,说不定还会羞辱她一番。 而萧策是安阳郡主的兄长,他又与魏临渊交好,他替她开口,一定能把玉笔要回来。 谢红玉看到拿着蜜汁梅子来求帮忙的沈轻尘,她笑着应承:“小事一桩,本来明日我与夫君也要去给太妃复诊的。” 她觑了一眼沈轻尘,试探地问:“四小姐非要此时一道去王府,是为什么事?” 沈轻尘欲言又止,有些为难。 谢红玉见她不好开口,便也没多问。 到了王府,谷主林施和谢红玉被请了进去,反而是沈轻尘被拒在了门口。 小厮道:“四小姐,王爷、王妃还有世子去参加宫宴了,郡主说不想见你,你不必进门。” 沈轻尘气得不行。 她不认为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她给白芷使了眼色。 白芷去角门给看守的婆子使了银子。 婆子才开口:“我家那位就是给王爷赶马车的,宫里今日没有宫宴,应该是王妃和郡主不想见你家小姐。” 白芷又问:“那你们世子可在府上?” 婆子讳莫如深地点了点头,“世子的马在,人应该也在。” 果不其然。 白芷紧着脚步将此事告诉了沈轻尘实情。 她看了看阴沉下来的乌云:“小姐,夏夜晚上多雨,眼瞅着就要下雨了。奴婢又没带伞,我们先回去吧!” “不回去,就在这等着!” 沈轻尘猜测这应该是安阳郡主一个人的意思。 她同药王谷谷主夫妇一道来,却在王府门口淋雨,传出去,不好听的不是她,是不懂礼数的镇平王府。 而最后找出那个“不懂礼数”的人,一定是安阳郡主,届时她再把玉笔要回来。 不多时,大雨瓢泼。 白芷和苏叶被沈轻尘责令躲在车里,看着她们小姐在外边被雨淋湿。 门口的小厮看不过去,又进门回禀此事。 王妃和安阳郡主正在饮茶,世子萧策过来时,正好听到婆子禀告看门小厮的话。 “那将军府的四小姐也是个倔的,站在雨里不走。王妃、郡主,要不要通知将军府过来接人?” 婆子的话让王妃叹了口气:“安阳,你实话实说那沈轻尘真的是来找你哥哥的?” “母妃,她来过儿臣的及笄礼,自然看出兄长对她有意,她不是来找兄长,难不成来找我的?” 安阳勾唇:“只是,沈轻尘一个将军府的继女,哪里配得上兄长?” 萧策清俊的脸庞闪过丝丝惊喜,就听里面的王妃又说:“即便如此,让她淋雨在外府门站着,传出去,是我们失了礼数。” “儿臣说咱们去参加宫宴了,沈轻尘自己愿意站那淋雨,跟王府有什么关系?” 安阳抿唇,眼中尽是狡黠。 萧策听此,握着伞直奔门口。 到了府门口,一袭浅色石榴红的沈轻尘站在雨中,很有几分摇摇欲坠。 萧策觉得自己那颗心都揪着,他紧着脚步撑伞过去。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雨帘中,沈轻尘转身望去,就见一袭黑色披风,骑马疾驰的魏临渊奔她而来,雨水如珠从他急速飞驰中滑落。 “沈轻尘!” 魏临渊冷凛带着怨气的声音穿过雨帘砸在她耳边。 霎时,沈轻尘也不知道自己何时,如何被魏临渊拉到马上,他侧脸看向满脸皆是水的沈轻尘,他剑眉微蹙:“胡闹!” 沈轻尘因淋雨发冷,莹润的嘴唇泛白:“少将军!” 第30章 将军府继女不为妾 雨中,一男一女共骑马上。 世子萧策撑着伞过来,他诧异地问:“照野,四小姐是来找我的!” “她不是来找你的,是来找你妹妹安阳!” 魏临渊神情淡漠冷执,“安阳郡主抢了我为尘儿做的玉笔,明日你送到我府上。” 话音落,魏临渊清冷俊逸的面庞满是愠怒。 他扯了缰绳策马回转,带着沈轻尘回府。 萧策见此,咬了着嘴唇。 半天,他叫骂:“魏临渊这个狗东西,他分明是给自己养的情妹妹。” 辅国将军府的马车上,白芷和苏叶对视一眼。 “完了,将军没看到咱家的马车。” 白芷哭丧着脸,她赶紧跟赶车的马夫说,“快回府。” 另一边,魏临渊的披风裹在沈轻尘的身上,她想开口说话,却在颠簸与疾驰中无法开口,即便开口,亦是满口的风雨。 到了辅国将军府,魏临渊翻身下马,将沈轻尘抱下来,疾步直奔青梧苑。 沈轻尘昏沉间觉得自己似乎闯了祸。 她轻声:“少将军,轻尘...” 魏临渊斥责:“你闭嘴!” 到了青梧苑,魏临渊冷声召唤:“白芷,苏叶,滚出来照顾你们小姐。” 被放在榻上的沈轻尘,脸色青白:“我刚才就要说白芷和苏叶等在马车里,那马车停在镇平王府东墙下。” 浑身湿透的魏临渊捋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他被气笑了。 他微微颔首:“沈姑娘果然不同凡响,主子做事没脑子,带的婢女也随主子。” 沈轻尘被揶揄,她没吭声。 因为她听出魏临渊在埋怨她今日处事鲁莽,也在嘲讽白芷和苏叶明明看到他,却不开口喊人。 这样的主仆三人,在魏临渊眼中可不就是蠢笨。 魏临渊怔然地盯着沈轻尘片刻,他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出门时,他吩咐院子里婆子:“愣着做什么?烧水,给四小姐沐浴。” 走到院门口,魏临渊又叮嘱一句:“煮姜汤。” 苏叶和白芷赶回来的时候,沈轻尘已经沐浴更衣,喝了姜汤后躺下了。 沈轻尘回想魏临渊身上淡淡的酒气与沉香味,还有那冷漠清隽的脸,他知道魏临渊很生气。 她仔细想了一下,得出了与魏砚声一样的想法—— “魏临渊气她明明仗了辅国将军府的势,却要了亲兄长的湖笔,换了他的白玉笔,到底是亲疏分明。即便是安阳郡主强迫交换的,她一定看中了金瓜子和那支湖笔,而顺水推舟。 至于雨夜站在镇平王府门外逼迫安阳还笔,不过是她的算计!” 想到这,沈轻尘彻底没了心气去争取魏临渊这位继兄的认可了,她在他心中怕是已经满腹心机的女子。 白芷奉茶:“小姐,你想什么呢?” 沈轻尘转过身,叹了口气:“以后,你小姐我的日子怕是更难过了!” 苏叶和白芷面面相觑。 白芷小声跟苏叶说:“得少将军如此相护,怎么还难过了呢?” 苏叶摇头:“我也不懂!” 另一边,魏砚声等在魏临渊的净房外。 他絮絮而言:“大哥,尘儿也太傻了,为了拿回笔,在雨中站着,若是惹了风寒,她那小身板受得住吗?” 解腰带准备沐浴的魏临渊觉得魏砚声聒噪:“你没事儿就回去!” 魏砚声轻咳一声:“有事儿!大哥,我也想要一支你亲手做的白玉笔。” 因为一支白玉笔惹出这么多乱子,魏砚声还在外边求笔,这脑子怕是早就废了! 魏临渊刚要开口呵斥,就听魏砚声说:“都是弟弟妹妹,大哥不能厚此薄彼呀!” 厚此薄彼? 魏临渊脱亵衣的手顿住,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忙。 他轻咳一声:“好,他日我送你和韫玉一人一支白玉笔。” 魏砚声听此,心满意足地走了。 水汽氤氲间,魏临渊自省般回顾了沈轻尘进府后,他给她的照拂,只是这照拂怕是过了度了。 翌日,萧策登门还笔。 休沐在家的魏临渊在书房接待了满脸阴沉的萧策。 萧策将笔放下,人却开始数落魏临渊不磊落。 “就算你再喜欢,那也是你继妹,本世子才是有机会的。” 魏临渊将书册扔在一边,懒得应付:“墨书,送萧世子。” “魏照野,你...你...” 萧策巴巴地过来送笔,就是想借此去探望一下昨日淋雨的沈轻尘。结果,他话没说两句,魏临渊已经赶他走了。 “你什么你?” 魏临渊起身,指了指书房多宝阁旁立着的龙挥洒银枪:“辅国将军府的继女也不会嫁你为妾。” “若是我许她世子妃之位呢?” 萧策玩世不恭的笑问。 魏临渊勾唇冷嗤:“等你许得了时,再议!墨书,送客!” 萧策走后,魏临渊将锦盒打开。 他觑了一眼那毛笔,将其交给墨书:“送到青梧苑去。” 青梧苑内,沈轻尘正在温书,墨书过来了。 “四小姐,将军让我送过来的。” 墨书将锦盒放在桌上,笑着就往外跑:“四小姐慢看,我向白芷讨瓜子吃去。” 沈轻尘错愕,搭眼看向窗外。 苏叶和白芷正坐在院中嗑瓜子,墨书凑了过去,三人有说有笑的。 她拿过锦盒,打开竟然是那支失而复得的白玉笔。 因为一支笔,她与魏临渊之间有了误会,她与安阳郡主之间结了冤孽,她想快刀斩乱麻。 沈轻尘拿着锦盒出去。 白芷起身:“小姐,你去哪啊?” 沈轻尘去了万木春——魏临渊的书房。 魏临渊抬眸看向沈轻尘。 他神情一顿,目光落在沈轻尘手中的锦盒上:“沈姑娘,你过来...” “送还白玉笔,轻尘在将军府人微言轻,不配得将军器重。” 沈轻尘将锦盒放在那,垂着眼眸,可依旧能感觉到对面的男人气势低沉,紧迫逼人。 须臾,魏临渊清冷开口:“好,你这是怨我之前误解你?” “轻尘不敢,只是不想再因为一支笔生事端罢了,惹少将军不悦!” 沈轻尘福了福身子,作势要告辞。 魏临渊微微颔首:“竟是如此,沈姑娘是怨我昨日破坏了你与萧策相会?今日,让萧策送笔至此,断了他的探视之机?” 什么? 魏临渊又误会沈轻尘是借着要笔故意去找萧策? 沈轻尘觉得魏临渊不可理喻。 “少将军,轻尘虽浅薄,也知道礼义廉耻,女德女范,没您想的那么下贱,拿自己的名声做赌去博前程。” 说完,她气闷地走了。 魏临渊眉眼上扬,怒气消了些许。 看着她离去,他拿过锦盒随意地扔在身后的多宝格上。 这日后,沈轻尘一直躲着魏临渊。 再上女学时,安阳郡主将沈轻尘堵在了藏书楼。 “沈轻尘,你跟本郡主说实话,你是不是心悦照野哥哥?” 门外,沈轻月听个正着。 第31章 为了一睹他的风姿? 沈轻尘没想到安阳郡主竟然如此质问她,还是如此荒谬的质问。 她淡然摇头:“郡主殿下,少将军是我继兄,我只把他当兄长,仅此而已。” 安阳郡主切切地盯着沈轻尘,想在她脸上找到一些心虚的表情和破绽,可是没有。 沈轻尘别过脸,就见门口隐约可见一角衣袂。 那罗裙的颜色与沈轻月所穿一致,她收回目光。 “郡主,既然知道我不过是在将军府讨生活,我又怎会招惹不该肖想的人?” 沈轻尘言辞恳切,“轻尘几斤几两,有自知之明。” 安阳郡主看着将军的这位继女,她讥讽地说:“可不得不承认你长得绝艳。况且,你马上就要及笄了。” 再过些时日,沈轻尘便及笄了。 “那又如何?我尚未婚配,将军府还会留我几年承欢祖母膝下,至于沈家已经不认我,他们难道还会管我婚事?” 沈轻尘这话,安阳郡主听进去了。 她颔首:“算你识趣,希望你安分守己。” 安阳郡主转身走了,心里那种被要回白玉笔的郁结散了大半。 沈轻月彻底听出了安阳郡主的心思在魏临渊身上,可她要的是安阳郡主青眼她大哥沈平之。 说来也奇怪,上一世沈平之是探花郎,后来官居四品;怎么这一世,沈平之在学业上愈发平庸,这几次书院小考,他都成绩平平。 她顿了顿,坚定地认为是时机未到。 若是,她能促成沈平之和安阳郡主成就好事,那么无论将来沈平之中没中,都不耽误她的皇后之路! 休息时,魏砚声来找沈轻尘,看到沈平之拎着点心盒子等在外边。 沈轻月随后就鬼鬼祟祟的出来,将人拉去了偏僻的角落。 魏砚声盯着两人,他神情阴沉。 “三哥哥!” 沈轻尘过来,也觑了沈氏兄妹一眼。 魏砚声招呼沈轻尘过来吃点心。 他又说:“祖母说明天就让白芷和苏叶带着家里的马车过来陪你,这样饮食、喝茶都方便。” 沈轻尘直觉喉咙一哽,她眼中凝上一层薄泪。 上一世,她去沈家的庄子上查账,沈升才不情不愿地让家里出了马车送她,却不让她带丫鬟婆子同去。 说是她不在,正好让的丫鬟婆子去灶房里帮工两天,说什么冷姨娘身子不好,口味挑剔,还要她多体谅长辈。 一个妾室都爬到她这个嫡女上头作威作福,哪有人在意她去庄子上这一路的饮食起居? 可将军府的太夫人却把她每日上女学课休的饮食都放在心上了。 魏砚声笑了着邀功:“这事儿还有小爷一点点功劳,大哥将菡萏阁最近生意大好的事情跟祖母讲了,我趁机给你讨了个实用的封赏。” 沈轻尘听到魏砚声提起魏临渊,心里堵得慌。 魏砚声打量她片刻,试探地问。 “那天从镇平王府回来后,大哥就很不高兴,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沈轻尘摇头,没吭声。 回去上课的时候,沈轻月凑到沈轻尘身边。 她小声说:“姐姐,爹爹想你了,过几日在家里想宴请你和少将军。” 沈轻尘觉得沈轻月一定有别算计,开口拒绝了:“少将军军务繁忙,而我最近忙于课业,没空。” 沈轻月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她表情讪讪地回去,内心却很雀跃,因为她又想到了更绝妙的办法。 沈轻尘却在仔细思虑沈轻月请她与魏临渊回沈家赴宴的意图,她看了看沈轻月,又觑了一眼在写字的安阳郡主。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她心中升腾。 沈轻尘仔细回想上一世,这个时候,京城可有大事发生? 朝中和边疆都太平,没什么大事发生! 思来想去,只有太学、四门学两大学院的一场盛事——马球赛。 苏夫子此时走了进来。 她言笑晏晏:“为师有一件要宣布,就是太学和四门学,两学院之间即将举行马球赛,届时,女学弟子也可以参加。” 沈轻尘一顿,回头看向沈轻月,她果然一副正中下怀的样子。 苏夫子又道:“各位贵女进女学不久,马球除去在家中所学,精通者寥寥,所以,我们是跟两个学院组队,不上场的学生只观赛。” 话音落,苏夫子开始授课。 沈轻尘写字的时候,就见一旁的安阳郡主嘴角会挂着淡笑,好像很中意马球赛一般。 下学后,魏砚声也兴冲冲跑过来。 “尘儿,马球赛时,你上场吗?三哥可以与你组队。” “三哥哥,我不会打马球!” 沈轻尘讪讪地回答,她又笑着说:“不过,我可以给你加油,鼓劲儿!” 魏砚声顿了顿,有些心疼沈轻尘,心疼她被沈家忽视了教育,耽误了多年的好时光。 他笑着点头:“好!” 上了车,沈轻尘又问:“安阳郡主马球打得好吗?” “一般般,怎么提到了她?” 魏砚声自从安阳冤枉沈轻尘投毒后,对她印象极差,甚至都不愿提及她。 沈轻尘疑惑。 “奇怪,既然她马球打得不好,为何她知道两学院要举行马球赛时,会那么高兴?” “嗐,她那是因为能见到大哥才高兴的!” 魏砚声挑眉:“安阳郡主爱慕大哥,怕是没几个人不知道。但爱慕大哥的人多了,她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沈轻尘不明所以:“少将军也会来参加比赛吗?” “咱大哥的马球打得好,那是得皇上交口称赞的,他每年都会被邀请过来观赛,挑选一些马球打得好的世家子弟,邦国进贡时,以备组队与邦国游艺!” 魏砚声捏了捏脖颈:“大哥再好,那些个贵女却见不着。所以,每年的马球赛去一睹大哥风采的贵女可多了。” 沈轻尘点头,心中却在思忖—— 沈轻月既然能按照上一世的记忆救下安阳郡主,就也能找好时机成别的事儿。显然,她想借马球赛达到某些目的。 她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二人到家时,正巧碰到从衙署回来的魏临渊。 他觑了一眼垂眸不语的沈轻尘,他便阔步进了门。 魏砚声则追了上去,他笑问:“大哥,你答应给我和二哥的笔做好了吗?” 魏临渊顿住脚步,揽过魏砚声:“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沈轻尘则往自己的院子里走。 不多时,魏砚声追了过来,他喘着粗气:“尘儿,沈平之送安阳郡主的那支笔是真的,是沈平之从他一个滥赌同窗那拿银钱换的。” 滥赌同窗? 上一世,这个同窗王涌,他鼠目寸光且滥赌成性,四处借债,他还从沈平之那借了一百两银子,也正她要债,沈平之怨她损他颜面。 可现在,沈平之得花多少银子从他那换到价值千金的湖笔? 沈轻尘忙问:“三哥哥,沈平之花了多少银钱换的笔啊?” 魏砚声摇头:“我不知道,大哥没说。你想知道,就去问大哥呗!” 第32章 关系破冰,又说上话了! 近几日,沈轻尘都在躲着魏临渊。 她怎么去问他? 魏砚声挠了挠眉尾:“好好想个由头去问,若是你觉得这件事重要的话。” 这件事很重要! 关系到沈轻尘能不能先报复一下沈平之他们。 可这去见魏临渊由头如何找? 回到青梧苑,沈轻尘洗了手,准备吃饭。 她觑了一眼白芷泡的蜜汁梅子,她笑着点头:“找到由头了。” 傍晚,夏蝉嘶鸣,燥意频起。 沈轻尘拎着一罐蜜汁梅子过来。 墨画见她来了,他拱手:“四小姐稍后,小的去禀告将军。” 沈轻尘一手提着蜜汁梅子,一手捏着竹骨小团扇,扇风取凉,可一层香汗还是凝在了脊背上,因她一直裹胸,她这汗就没断过。 书房内,魏临渊正在作画,就听墨画禀告。 “将军,四小姐来了。” 自那日后,沈轻尘躲他,却还是为了知晓那支湖笔的事,放下脸面找他来了。 魏临渊顿了顿,“让她进来吧!” 沈轻尘一踏入万木春,直觉沁凉,她一看魏临渊的书房内,已经用了冰鉴,而且不止一处放了冰鉴。 魏临渊,血气方刚,自然怕热。 可在沈轻尘眼中,魏临渊是真的会享福,她提着蜜汁梅子走上前,将瓷罐交给墨画,她福身:“想到少将军的蜜汁梅子应该喝完了,轻尘特意再送来些。” 魏临渊觉得沈轻尘这话说得不老实,她是来送蜜汁梅子的吗? “多谢沈姑娘,”魏临渊起身,未抬眸,眼睛盯着自己画的山水画,“既然送到了,请回吧!” 什么? 她话还没说,就让她回去了? 沈轻尘轻咳一声,给墨画使了个眼色。 墨画干笑了两声:“将军,我去给您添凉茶。” 说完,他抱着蜜汁梅子罐走了。 魏临渊秀丽的桃花眼微微上挑,睨向沈轻尘,似笑非笑地问:“沈姑娘找本将军,还有事?” 沈轻尘捏着扇子往前走了几步,在冰鉴旁站定,她打着扇子将冰上的凉气扇到自己身上,消暑热,去湿汗。 魏临渊没听到沈轻尘回话,抬头看向沈轻尘,将她的小举动尽收眼底。 想到了沈轻尘怕热的原因,他目光落向某处,脸颊绯红。 魏临渊垂下眼眸,蘸了墨继续作画,只是远山上的巨石颜色深了些。 他顿了顿:“沈轻尘,你要是来纳凉的,可以回自己的青梧苑。” 沈轻尘匆匆地从清凉中抽身出来,她回头笑笑:“我找少将军确实有事,我有一件事想提点将军。” 魏临渊抬眸,放下笔。 “讲!” 沈轻尘没想到魏临渊倒是言简意赅。 她缓声说:“少将军参加太学和四门学的马球赛时,要小心行事,我怕沈轻月会对您不利。” 沈家那个总惹是生非的沈轻月会对他不利? 魏临渊慵懒一笑:“这就是你要提点本将军的?” 沈轻尘现在无凭无据,但她的猜测应该不会错,她叹了口气,将女学里今日发生的事儿,掐去安阳郡主问她是否心悦魏临渊这一段,她简单地说了一下。 “沈轻月知道安阳郡主爱慕您,又想让她大哥沈平之得到郡主青眼,”沈轻尘抿了下嘴唇,“我怕沈轻月会算计你们俩,达到目的。” 沈轻尘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魏临渊觉得有点意思,“沈姑娘可有证据?” “暂时没有,”沈轻尘清了清嗓子,“虽然只是我的猜测,但以我对沈轻月的了解,她绝对包藏祸心。” 魏临渊笑出了声,那笑声如空谷之音,很好听。 沈轻尘抿唇:“少将军因何发笑?” “本将军在想若是大理寺断案都靠猜测,那京城得多少冤魂啊!” 魏临渊心中虽记下了沈轻尘的话,可嘴上却揶揄她。 沈轻尘定定地看着换笔,调色的魏临渊。 她往前走了几步:“以少将军心智谋算,轻尘觉得您一定有了警醒,既然如此,轻尘能不能也交换少将军一个情报?” 魏临渊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说来听听!” “请少将军告诉轻尘,沈平之花了多少钱从他那滥赌同窗那得到的相柳先生的湖笔?” 沈轻尘开门见山。 魏临渊抬头与沈轻尘对视,目光沉静幽深。 “你为何揪着沈平之送安阳郡主的湖笔一事?你是羡慕,还是记恨沈平之对你之前的薄待?” “都不是,至于原因,”沈轻尘无法相告,她笑笑,“轻尘以后告诉少将军。” 魏临渊之前觉得沈轻尘有心机,可眼下,他又觉得这姑娘有些莫测。 他微微颔首:“那湖笔是一年轻公子在赌坊输给沈平之的同窗王涌,那王涌不识货,只十两银子就抵给了沈平之。” 沈轻尘一听,心中嗤笑。 王涌确实是一个草包,仗着家里经商,有些资本,就在外边吃喝玩乐,嗜赌成性,可他还有一个特点——贪财。 魏临渊见沈轻尘的嘴角扬了扬,又迅速落下,就知道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复。 他转了一下这事儿才开口:“本将军也提点沈姑娘一句。” “啊?” 沈轻尘匆匆回神,捏紧扇子:“少将军但说无妨。” 魏临渊放下毛笔,语气平和却郑重:“那王涌绝非善类,无论你想做什么,都得离他远一点。” 沈轻尘心头一滞。 难道魏临渊猜到她要做什么了? 正在这时,墨画端着冰酸梅汁来了,托盘上两个白釉茶盏。 他将茶盏先放到魏临渊书案上一盏,又端起一盏给沈轻尘:“四小姐,您尝尝。” 魏临渊以为是温度刚好的清茶,打开一看,竟然是冰镇酸梅汤。 他猛然抬头呵止沈轻尘:“沈轻尘,你不能喝!” 沈轻尘打开茶盏盖子,一股子酸梅的香气,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魏临渊也突觉自己失言,他干咳了两声,将茶盏放下。 她上次喝了冰镇酸梅汁积了寒气,导致葵水下不来的丢人事儿,瞬间在她脑中清晰起来,她将茶盏放到一旁的小几上。 沈轻尘福了福身子,“轻尘还有事,先行一步。” 说完,她提着裙子就往外跑。 魏临渊顿了顿,嘴角禁不住噙上了一抹淡笑。 墨画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啊哈,酸甜爽口,凉快!” 他转头问:“将军,这么好喝的酸梅汤,四小姐怎么不喝啊?” 魏临渊瞪了墨画一眼:“本将军怎么会知道?” 墨画讪讪一笑。 就见魏临渊拿起沈轻尘遗落的团扇,他吩咐墨画:“沈轻尘休沐那日,你找两人盯住她。” 休沐日,沈轻尘领着白芷早早出门逛街去了。 到了赌坊附近,她戴上了帷帽...... 第33章 表哥是大理寺卿 游金楼,京城最大的赌坊。 沈轻尘头戴帷帽,看着门口乌烟瘴气,人来人往,心中恍然想到自己上一世也是在此处堵沈平之的同窗王涌,索要一百两银钱。 当时,沈府上下艰难,一百两银钱够一年府内开销。她对这笔银钱势在必得,不惜不顾颜面与王涌破口大骂,硬是要了回来。 可到最后,沈平之却觉得她丢脸,将她送给年过六旬的上封做续弦。 想到这,薄纱后的那双眼睛尽是愤懑,带着猩红。 “小姐,我们到这来做什么呀?” 白芷四处打量,声音带着哭腔:“若是太夫人知道我陪你来着赌坊,怕是要打死我们。” 她急得直跺脚:“小姐,你要是又必须办的事情,也可跟少将军说,他不会不管你的。” 沈轻尘无奈地摇摇头:“我又没说我要进去赌钱,你怕什么?” 她走到赌坊门口,递给那小厮一包银钱,又给她一张纸笺:“麻烦您帮我到里面打听一下。” 小厮收了钱,看了眼纸笺,明白沈轻尘所求之事。 他笑着问:“这位姑娘,若是里面的客人真有此笔,到哪去找你呢?” 沈轻尘指了指对面的茶楼。 “我在二楼的雅间品茶,若是你打听到了,就让人到二楼去找我。” 小厮颔首:“小姐稍坐,小的现在就去帮您办此事。” 话音落,小厮钻进了赌坊里。 白芷赶紧过来扶着沈轻尘往茶楼走。 而后,沈轻尘撩起帷帽的薄纱,俯瞰街上车水马龙,而对面赌坊却略显安静。 沈轻尘端起茶盏,呷了口茶。 她心中腹诽:难道王涌今日人不在游金楼? 正思忖间,只见一对人马浩浩荡荡地来了游金楼,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男子一袭绯色官袍,腰间朱红白玉腰带,上挂白玉玲珑腰佩,眉宇英气,气质不俗。 沈轻尘探身细看——是当朝大理寺卿办案。 这大官翻身跳下马,气度逼人地领人进了游金楼。 沈轻尘呼吸一滞:“哎呀,遇上砸台子的人了,抢了我要的人怎么办?” 白芷过来倒茶,睨了一眼楼下,她顿觉一旁的少卿官员眼熟,她嘟囔:“表少爷难道也来游金楼了?” 沈轻尘差点喝茶呛到。 忽而,雅间的门被推开。 一袭金纹玄衣,眉目鲜明的魏临渊进来。 “沈姑娘,好巧啊!” 沈轻尘一噎:“巧嘛?” 白芷赶紧起身给坐过来的魏临渊倒茶。 魏临渊将一柄玄银雕蟒宝剑落在桌上,“咣当”一声,吓了沈轻尘一跳。 她轻咳两声:“少将军怎么会在这?” “路过,上来喝杯茶。” 魏临渊瞟了一眼楼下的人马,不禁挑了挑眉,又问:“沈小姐来这看大理寺抓人?” “少将军哪里话,轻尘也是路过,过来喝杯茶。” 沈轻尘觉得她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先是碰到大理寺抓人,后是碰到玉面阎罗少将军路过。 魏临渊看到沈轻尘灰败的神色,忍笑。 这时,大理寺的人从游金楼里出来,所抓之人看上去有些像王涌。 沈轻尘一看,陡然站了起来:“王涌?” 听到一声轻柔的女声赫然出现,楼下众人纷纷抬头。 魏临渊捏着盘中的胡豆,一弹,沈轻尘帷帽上的薄纱落了下来,覆住了她的脸。 他靠在窗前,朗声:“予安!” 大理寺卿江让,十分诧异:“表兄,你怎么在这?” 沈轻尘一顿。 难道这大理寺卿也是魏临渊的友人,像萧策世子一般? 白芷见沈轻尘疑惑,她附在沈轻尘耳边:“小姐,这是咱家的表少爷,太夫人唯一的外孙儿,您的表哥江让。” 江让与大理寺少卿耳语几句,少卿押着人走了。 他则来了雅间。 推门进来,江让嘴角上扬。 他打趣魏临渊:“表兄,这是哪家的女娘?我倒是头次见你约女子到茶楼饮茶相聚。” 魏临渊面上一凛,他打断江让:“这位是林夫人带来的继妹,沈轻尘。” 他觑向沈轻尘:“这位是我姑母的独子,江让,字予安,是我朝大理寺卿。” 沈轻尘摘下帷帽,俯身见礼。 只是开口叫“表哥”未免让人家觉得她上杆子,她轻声道:“轻尘拜见江大人。” 江让上下打量沈轻尘几眼,眼中尽是不屑。 他母亲随父亲外放做官,他一直被寄养在外祖母家,也就是舅舅魏巡的将军府。 魏临渊的母亲,他的舅母对他极好,当做亲儿一般抚育。 江让对舅母感情颇深,自然看不上他舅舅青梅林氏的女儿——沈轻尘。 “本官当是谁?原来是老三口中的尘儿妹妹,外祖母新得的宝贝孙女。” 这话听起来带着刺儿,沈轻尘心底一沉。 她猜到——这官位煊赫的大理寺卿江让与魏临渊一般,都不喜她。 江让没在搭理沈轻尘,自顾自地坐在那。 白芷倒茶后,他才端着茶盏问:“表兄何故到此?” 魏临渊示意沈轻尘坐下,他漫不经心地说:“我与沈姑娘同是路过,同是上来喝茶,碰到的!” 江让不疑有他。 他抿了一口茶:“游金楼附近鱼龙混杂,表兄怎么会路过这里饮茶?” “是啊!” 魏临渊看向沈轻尘:“沈姑娘,因何路过这,上楼饮茶?” 沈轻尘脸色难看,青白间像是被霜打了一般。 她正要开口,就见那小厮引着王涌上来了,他笑着说:“就是这位姑娘千金求相柳先生的湖笔一支。” 王涌满脑子都是十两银子换给沈家老大沈平之那支破笔,竟然价值千金这件事,也没多看看雅间中的他人。 他喜不自胜地过来,“小娘子,你要的那支笔,我有啊!” 王涌见摘下帷帽的沈轻尘长得倾国倾城,眼睛都泛着青光,“小娘子若要,在下现在就去取来。” 魏临渊冷冷地睨向王涌:“你是何人,怎会有相柳先生的笔?” 王涌顿住,看到玉树临风,赫赫有名的镇国将军魏临渊竟然在。 江让看沈轻尘的眼神满是一言难尽,他没想到沈轻尘竟然想结识这样的赌徒,来求一支相柳先生的名笔。 他转身冷冷剔了那人一眼:“你这种烂赌鬼,你确定有相柳先生的湖笔?” 王涌愣住,看到芝兰玉树,铁面无私的大理寺卿江让竟然也在。 他吓得腿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小的没有说谎啊,只不过那只笔被那不要脸的沈平之以十两银子骗了去。既然,这位小姐想要,那小的现在就去从沈平之那换回来!” 江让听到这,有些眉目,他反问沈轻尘:“沈姑娘,沈平之不是你的兄长吗?” 魏临渊讳莫如深地看向沈轻尘。 他嘴角噙笑:“沈姑娘,你若再不开口,只怕这王涌只是单纯去要笔了。” 沈轻尘叹了口气。 左右都是一个结果,她豁出去了! 沈轻尘淡淡开口:“王公子且慢!” 第34章 这个表妹很心机 沈轻尘呼吸吐纳间,开始说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话。 “王公子,小女确实千金求笔。不过,你方才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王涌颤颤巍巍的起身,为了证明自己确实有过这支名笔,他开始大骂沈平之不要脸,用区区十两银子就诓走了他价值千金的相柳先生的名笔。 魏临渊盯着沈轻尘那张娇美的小脸,看得出那王涌每骂一句,她的脸上就娇媚含笑一分。 果然,他所猜不错——沈轻尘是故意在设陷阱给沈家人钻。 江让断案神机,他审视地盯着沈轻尘。 他直觉这小姑娘一肚子坏水儿,她亲兄长一定是她在家时得罪了她,所以,她才行打击报复之事。 王涌骂完,沈轻尘才开口:“既然如此,王公子应该把笔要回来,卖给我。我愿意出三百两银钱买此笔。毕竟,你这位同窗未免太欺辱你了,区区十两银子就诓走你的名笔。” 王涌赶紧点头。 沈轻尘轻咳两声,又说:“即便要不回笔,王公子也应该要足了银钱让那沈平之做赔。” 她语气温婉了几分,“若是要了回来,小女自当高价收购。” 话音落,沈轻尘福了福身子。 雅间里,因为有两位大人物,那王涌自然不敢多呆,他告辞后,就巴巴地下楼去了。 人一走,沈轻尘才不得不面对两道讳莫如深的视线。 魏临渊只看了她一瞬,就提着茶壶给她斟满了茶:“说了许久,沈姑娘定然口干舌燥,喝点茶。” 沈轻尘想走,又明白若是话说不清楚,魏临渊未必肯放他走。 她坐在那,端起茶喝了起来。 江让听得云里雾里的,他忙问:“沈姑娘求的那支名笔,真的在你兄长沈平之手中?” 沈轻尘觉得茶水有些烫。 魏临渊笑出了声:“不在,在沈姑娘手中。” 江让一顿,他看向沈轻尘,很是惊诧:“你竟然算计你的亲兄长?” 沈轻尘偏过头,满眼怨愤。 “他算我哪门子亲兄长?” 上一世,她吃的苦,她无法言说,可这一世,她再也不想吃哑巴亏了。 她冷声道:“原先在家的时候,我时时规劝他远离王涌这样的滥赌小人,他却说我眼皮子浅,蝇营狗苟。” 沈轻尘咬了下嘴唇,又说:“去岁新年前,王涌向沈平之借了一百两银钱去堵,那足够沈家一年的开销。我让沈平之要回来,他不肯。没办法,我去要。” 她缓了口气:“我乔装一番说是沈平之家的婢女前来要钱,不惜不要颜面与这王涌破口大骂,在他府门口,让他没脸,他才将钱还我。” “可我拿着银票回家时,沈平之却怨我给他丢了脸面,不许厨房给我留饭,”沈轻尘勾唇,“既然沈大公子阔绰,那就让王涌多占他点银钱去赌吧!” 听完沈轻尘的讲述,江让觉得很唏嘘,他没想到沈家后宅如此腌臜。 这沈轻尘从小在此地耳濡目染,怪不得有如此心机,手段。 江让喜欢心思纯净,淡泊无争的妹妹,而这位继表妹实在不得他欢心,他垂下眉眼,没说话。 魏临渊听完沈轻尘的讲述,心里隐隐不舒服。 他沉声道:“沈姑娘,经过此事,也算报了沈平之苛待你,辱骂你之仇,但以后,切不可鲁莽行事。” 魏临渊又给沈轻尘斟茶:“今日,有本将军和予安在此,这王涌不敢造次。倘若仅你与白芷,主仆二人,你觉得王涌会轻而易举地信你可给他千金?” 他这些话貌似很关心她? 沈轻尘福身道谢:“谢少将军提点。” 魏临渊点点头,他吩咐白芷:“吃完点心,带着小姐回府。” 江让看向魏临渊,又扫了一眼沈轻尘,直觉他表兄以往处事并非这般。 不多时,沈轻尘起身告退。 江让见人走了,他才开口:“表兄何故对这沈轻尘如此好?” “什么好不好?” 魏临渊捏着茶盏,看着上面打旋的茶叶:“沈轻尘现在是我父亲的继女,将军府的四小姐,我不能让她出事,给府上抹黑。” 他呷了口茶:“再者,她对老二有恩,又得祖母欢心,老三也愿意跟她玩到一处。我这个做兄长不得不照拂于她。” “仅此而已?” 江让挑眉又问。 魏临渊平静颔首:“仅此而已。”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江让沉声道,“过几日便是我祖母的寿宴,外祖母是不是也要带她过来?” “是,这月底是沈轻尘的及笄礼,怕是祖母他想请您家老太君为她簪发!” 魏临渊放下茶盏,言笑晏晏。 江让冷嗤:“就她,也配?” 魏临渊拍了拍江让的肩膀,“沈轻尘还算安分,人也没你想的那么糟。对了,过两日的太学和四门学的马球赛,你跟我一起去。” 江让没心思听这个,倒是拍了下桌子:“对了,这沈轻尘一旦及笄,她就可以议婚了,把她早早嫁出去,不就结了?” 魏临渊捏着茶盏的手,紧了几分。 他轻咳道:“我方才说的话,你听没听到?” “表兄说了什么?” 江让清俊的面庞满是疑惑。 魏临渊又重复了一遍:“过两日的太学和四门学的马球赛,你跟我一起去!” 江让颔首:“好!” —— 沈轻尘没有回将军府,而是坐着马车去了沈家所在的巷口。 她伸手打着帘子,只见王涌站在门口指着沈平之的鼻子破口大骂—— “沈平之,枉我拿你当同窗好友,没想到你竟然用十两银子骗走了我那价值三百两银子的相柳名笔!” 王涌啐了一口,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扔给沈平之:“银子给你,把笔还我。” 沈平之一个劲儿地作揖:“王兄,那笔我已经送人,如何还你?” “这我不管,我就要笔,今日不还我,我就不走了!” 说完,王涌翘着二郎腿坐在门口的石阶上,他不忘招呼沈家邻居过来给他评理。 一众人对沈平之指指点点。 沈轻尘看到这慕,心里痛快。 她在想爱惜颜面的沈平之是否觉得他的脸已经丢光了? 这时,沈轻月出来,她插着腰在那叫嚣:“王公子,我兄长把笔送给了镇平王府的安阳郡主,你想要,你去王府要!” 王涌心头一沉,可他又转了转此事。 他直起身:“好啊,你们竟然想拿王府压我?沈平之送给郡主了?你兄妹二人的意思是,郡主青眼沈平之?若是如此,王某现在就去王府说道一下,说你兄妹二人辱郡主名声。” 第35章 要与表哥议亲 沈轻月本想拿安阳郡主吓唬王涌,让他知难而退,没想到他竟然要闹到王府去。 被吓坏了的沈平之呵斥沈轻月:“你闭嘴!” 他又给王涌作揖:“王兄勿恼,我给你凑三百两银子就是。” 王涌伸手:“写字据来。” 沈平之回去写了字据送了出来。 王涌收了字据:“我会按时来取银钱。” 见人走了,沈平之悔恨不已:“早知道,我就应该听大妹妹的话,跟王涌断交。” 沈轻月脸色冷了下来:“大哥!” 沈轻月没敢把知道安阳郡主与沈轻尘换笔的事情说出来,她怕沈平之怪她帮郡主换笔,辜负他对郡主的情意。 可是她若不说,家里岂不是就要凑三百两银子给王涌? 沈轻月想到这,很是纠结,挣扎要不要说。 若是说了,按照沈平之的性子,他一定会去向沈轻尘索要毛笔,可那支笔是郡主执意要换的,沈轻尘又会转头找上郡主要回那支白玉笔。 到头来,就是她沈轻月一身不是。 想到这,沈轻月几经变化的脸色,最终变得灰败。 不远处,马车内看到如此精彩一幕的沈轻尘觉得十分解气,很是畅快。 不多时,沈氏兄妹二人一脸灰败的回去。 巷口,沈轻尘笑着撂下帘子:“走吧,回府!” 上一世,她苦心为沈平之的课业筹谋,督促他用功读书,甚至用青梅酒给他换相柳先生的名笔,让他在同窗间倍有颜面,他却因为王涌借钱一事对她耿耿于怀。 眼下,王涌要了沈平之三百两银子,沈轻尘倒要看看这回沈平之要如何应对! 马车回了府上,太夫人身边的施嬷嬷竟在等沈轻尘。 “四小姐,太夫人让您过去一趟,说是商量给亲家夫人祝寿的事情。” 沈轻尘想起刚刚见面的大理寺卿江让,她心里就对给他祖母祝寿的事情打怵。 到了瑄晖堂,太夫人钱氏笑着招呼沈轻尘过去吃香瓜。 “这香瓜是镇平王府的萧世子送来的,额外多了两筐,说是给你和照野尝鲜。” 太夫人说这话的时候,仔细打量沈轻尘的神色,她嘴角噙着淡笑,处变不惊的样子。 她垂下眼眸:“尘儿,王府虽好却是皇家中人,与你而言,这门第太高了一些。” 果不其然。 太夫人叫她过来,意在试探与敲打。 沈轻尘赶紧起身行礼。 “祖母,轻尘蒲柳之姿,断没有攀附王府的意愿。萧世子不过是看在大哥哥的面上,抬举轻尘,在太妃中毒一事上弥补一二罢了。轻尘,不会多想,更不会有非分之想。” 这话说得明了又斩钉截铁。 太夫人十分欢喜,她拉起沈轻尘:“好孩子,祖母就知道你是个明白的。” 她转了话题:“眼瞅着你姑姑的婆母就要过寿了,你给祖母参详一下,送什么贺礼好呢?” 沈轻尘有些拿不准太夫人的意思。 毕竟,身为亲家之间送礼,她们拿主意就好,何必要找她商量呢? 沈轻尘沉默片刻才说:“尘儿刚到府上不久,对外家祖母的喜好并不知晓,还真不知道应该送什么。” 太夫人勾唇笑:“尘儿蕙质兰心,既然能让菡萏阁的生意转亏为盈,筹备咱家的寿礼亦不在话下。你若实在拿不准,就去问你的表哥予安。” 让她直接去问大理寺卿江让? 沈轻尘抬眸看向太夫人和施嬷嬷,两人的笑容倒是有些意味深长。 先是试探她是否对萧策有意,又让她去接触江让筹备他祖母的寿礼。 这是在暗示她,有意要给她和江让议亲吗? 想到这,沈轻尘脸上不自在。 她开口道:“予安表哥身为大理寺卿,事务繁忙,轻尘冒然去打扰实在唐突....” “四小姐,太夫人已经约好了表少爷。沐休时,他会到府上接你去置办寿礼。” 施嬷嬷的话,堵死了沈轻尘的话头。 她起身,“既然祖母这么说了,轻尘不好推辞。” 太夫人又留着她说了一会儿话才放她回院子里。 白芷很兴奋,她笑着说:“小姐,听太夫人的意思想给你和表少爷议婚呢,让你提前跟表少爷接触,要是两情相悦,也不算盲婚哑嫁。” 白芷和苏叶都是将军府的大丫鬟,她们懂得规矩和事务不少,自然明白太夫人的意思。 沈轻尘却神色凝重。 她无奈地对白芷笑笑:“今日,你与我一同见了江大人,可看出他对我有好感和尊重?” 不曾有,倒是满满的不屑与反感。 白芷皱眉,又说:“那是表少爷没有看出小姐的好,接触多了,他一定会对小姐有所改观的。” 表少爷也好,世子爷也罢,他们对她沈轻尘什么看法,她一点都不在意。 潦草惨死的上一世让她明白一个道理——没有什么比体面地活着更重要,把希望寄托于家人和婚事上,不如对自己更好一些。 沈轻尘只笑笑,心中盘桓着如何应付与江让见面一事。 夜里,墨画过来找白芷讨点心吃。 他嘴甜地说了不少好话:“青梧苑的点心是全府最好吃的,咱们四小姐的方子什么时候也给我们翰墨轩一份。” “给你们,你们几个臭男人也捣鼓不出来,”白芷又给墨画装了几块艾叶甜糕,“过两日我们这边做梅花酥,我到时候给你留两块。” 墨画心里高兴:“白芷姑娘,那天是什么大日子吗?” 白芷耸肩,“不是,是表少爷来找小姐出去,小姐怕表少爷没啥好话,做些点心堵表少爷的嘴。” 墨画挠了挠眉尾,想细细地问始末。 白芷却没说,将人哄了出去。 墨画拎着点心与墨书分食,说了这事儿,让练枪回来的魏临渊听了个正着。 他觑了一眼艾叶甜糕,冷斥:“谁让你们俩往青梧苑跑的?” 墨画和墨书见他家主子面色不虞,噤声想溜了。 魏砚声留住了墨画:“墨画留下,你去打听下沈轻尘回来后,都做了什么。” 片刻后,墨画过来禀告。 “四小姐回来后被太夫人叫去了,说是让她和表少爷为江家老夫人准备寿礼。沐休日,表少爷会亲自来接小姐出门置办贺礼。” 魏临渊拧眉:“这是太夫人意思还是沈轻尘自己争的差事?” 墨画摇头,表示不知。 魏临渊拿着湿毛巾擦汗的手将白巾掷在一旁,他按了按眉心:“你跑一趟江府,让予安明日到衙署找我。” 墨画颔首,紧着脚步出了门。 翌日,女学堂上,沈轻月神情恹恹的,她将沈轻尘堵在书阁一角。 “姐姐,看在我们一母同胞的面子上,您把那只相柳笔还给大哥哥,可好?” 第36章 替表弟去陪继妹 沈轻月面容憔悴,可见她这两天过得并不好。 “沈轻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沈轻尘嘴角勾出一抹冷笑,“别说那只笔是郡主换给我的,就算是我偶然所得,我也不可能给你啊,若真的想要,不如我照价卖给你?” 沈轻月本就是想把笔要回来,私下卖了,去给沈平之填窟窿。不然,沈父和其他兄长就要卖了她的首饰凑那三百两。 “你要多少钱?” 沈轻月以为沈轻尘不识货,十两银子便能打发。 沈轻尘在沈轻月眼中看出了她的得意。 她转了一下腕间的镯子:“相柳先生的名笔价值不菲,看在一母同胞的份上,我只要三百两。” 她也要三百两? 沈轻月被气得面目狰狞,出言冷嗤:“沈轻尘,你狮子大开口啊?你是在我这找补郡主抢你那只白玉笔吧?” 沈轻尘看了一眼多宝阁,见安阳郡主就在那。 她笑笑:“当然不是。当初你不是极力促成让郡主与我换笔吗?你若愿意,也可以让郡主割爱换回来。” 沈轻月脸色惨白。 沈轻尘则一脸无奈,她笑着说:“沈轻月,那可是价值三百两的名笔,用我大哥哥的一只白玉笔交换,你也划算。” 安阳郡主听到两人谈话,心中隐隐有些欢喜。 那支笔是由她兄长萧策送还给魏临渊的。原来,魏临渊顾及她的颜面,虽然要回了笔,却没将笔再送还沈轻尘。 想到这,安阳郡主嘴角隐隐有了笑意。 往出走的沈轻尘将安阳郡主的神情看在眼里,她勾了勾唇角。 沈轻月失魂落魄地出来,就见安阳郡主在等她,她快步跟上去,做小伏低地恳求。 “郡主,可否将少将军那支白玉笔给我一观,我想...” 她想找人做支一样的,从沈轻尘那把那支湖笔诓回来。 沈轻月话没说完,安阳郡主抬手就给沈轻月一巴掌:“沈轻月,别打那支笔的主意,敢在本郡主身上打主意,谁给你的胆子?” 沈轻月被安阳郡主突然起来一巴掌给打蒙了。 不远处柳树旁,沈轻尘看着这精彩的一幕,心中暗笑。 安阳郡主身份贵重,爱面子,她这种贵女就算是被打碎了牙齿也得咽到肚子里,维持体面。 她怎么可能让沈轻月知道魏临渊要回了那支白玉笔呢? 而且,无论沈轻月想说什么,抑或者说借出白玉笔,制作一支仿笔也好,或者提“白玉笔”三个字也罢,沈轻月都难逃这一巴掌! “沈姑娘,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一个清冷的男声从沈轻尘的背后传来,她一转身就见一袭绯色官袍的江让站在她身后。 沈轻尘俯身见礼:“江大人,您怎么会在女学?” “承蒙苏夫子相邀,为各位贵女上古琴课。” 江让整理一下袍服的袖口,他垂眸道:“江某过来找沈姑娘就是告诉你一声,江某没空与你去置办贺礼,这不过是外祖母和我祖母的筹划罢了。” 他声音犹如淬了冰:“江某本就对沈姑娘无意,今日看了沈姑娘算计亲妹和郡主的大戏,便更无此意了。” 沈轻尘被当面揭穿,她面上蒙上一层不自在的红晕。 她福了福身子:“江大人所说,也是轻尘所想,我亦对江大人无意。” 江让一怔。 他江让风流潇洒、俊美无双,是多少贵女心仪的儿郎。 这沈轻尘竟然说对他无意,怕不是欲擒故纵吧? 江让审视地盯着沈轻尘。 就见沈轻尘不卑不亢地问:“江大人可否相告,你是如何知道换笔一事的?” 江让轻咳:“是老三清徽跟我说的。” 魏砚声这个嘴碎的,他好端端的说这个做什么? 沈轻尘无奈笑笑:“三哥哥怎么说,无外乎都是向着我的,您怎么听是您的事,希望江大人不要在安阳郡主和沈轻月面前多嘴。” 她福了福身子,转身走了。 江让怔然片刻,紧抿嘴唇。 他半天才暗暗抱怨了一句,“没想到竟然是个伶牙俐齿的,兄长所言不假。” 古琴课,苏夫子郑重地介绍了大理寺卿江让是她废了些许周折,得皇后应允聘请过来的古琴圣手。 他闲暇时会来授课。 苏夫子夸江让琴艺了得,出神入化。 沈轻尘对江让的观感从没什么观感到有些厌烦,她一直垂着眉眼,但她隐约可以听到其他贵女低声的议论。 她扫了一眼周围的同学,发现除了安阳郡主和沈轻月,其他人都是一脸的爱慕般。 沈让微微行礼:“江某今日来得匆忙,先为各位同学抚一曲,过两日的课再指点手法。” 琴音初起,如一滴清露坠入深潭,漾开一圈圈涟漪,继而化作松风穿壑,涧水泠泠。 沈轻尘抬眸看向对面抚琴的江让,方觉他确实配得上古琴圣手。 江让的指尖轻吟慢猱,琴弦颤动间,余韵如丝如缕,袅袅不绝,如同墨滴入水,氤氲出一片淡远深长的意境,令人回味无穷。 一曲毕,满堂彩。 沈轻尘也跟着慢慢拍手,她心中慨叹——方才她被江让看低,怕是这古琴课名次垫底了。 江让对上沈轻尘空洞的眼神,满眼不屑。 安阳郡主和沈轻月也发现江让不喜沈轻尘,两人心中暗喜。 这日傍晚,沈轻尘饭后摇着扇子在树下纳凉,就见墨画鬼鬼祟祟地来找白芷,又被白芷打发走了。 “墨画过来做什么?” 沈轻尘打着扇子问。 白芷无奈摇头:“过来讨要点心的,馋鬼一个。” 沈轻尘笑笑,没再多说。 万木春书房内,墨画将青梧苑未准备明日出行点心的事儿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魏临渊,他秀眼含笑。 他微微颔首:“知道了,下去吧!” 墨画大着胆子问:“将军,那小的要不要跟三公子说一下,让他明日陪四小姐去采买贺礼呢?” 魏临渊端着茶盏的手一顿:“你皮痒了?” 墨画一怔,转明白了他家将军的心思;“小的现在就去准备明日出行的点心和酒水。” 魏临渊轻咳:“本将军有说明日要出行吗?” “没有,是小的妄加揣测。” 墨画一溜烟地跑出去买东西去了。 翌日,沈轻尘独自要了马车去采买贺礼,打帘子上车,就见魏临渊四平八稳地坐在车中。 沈轻尘顿了顿,她赶紧说:“不知少将军今日也出行,上错了马车。” “没上错,本将军知晓江老夫人喜好,陪你去采办贺礼。” 魏临渊拧眉,故作怅然:“听闻予安表弟不愿意与沈姑娘同行,就由本将军代劳。毕竟,贺礼不能出纰漏。” 沈轻尘心头一暖,她道谢:“谢少将军。” 魏临渊微微颔首:“过来坐吧!” 他将八宝斋的点心盒子递了上来:“路上饿了,可以尝尝。” 沈轻尘不明所以。 难道魏临渊是在与她缓和关系? 第37章 终于看到了沈家的乐子 魏临渊见沈轻尘神情局促,他轻咳两声,接过白芷递上来的茶盏抿了一口茶。 他觑了一眼白芷:“白芷,你与墨画一处去,本将军有话与你家小姐说。” 白芷一听少将军发了话,就是他说的话,她不能听,她赶紧下了车。 人一走,车内落针可闻。 魏临渊将茶盏的盖子落下,放在一旁的小几上,他清了清嗓子,“沈姑娘,那日雨中,魏某言语唐突,误会了你与萧策,再次赔罪。” 话音落,他抱拳致歉。 沈轻尘顿住,她没想到魏临渊会跟她道歉。 上一世,但凡她和沈家兄长有误会,都是不了了之,她从未得到过兄长们的道歉,哪怕一句“对不起”都没有。 一切都是他们的理所当然! 沈轻尘白皙的脸上浓上一层薄薄的红晕,她有些不自在,“轻尘已经把那日的事忘了,少将军不必挂怀。” 魏临渊见此,他嘴角噙上一抹淡笑。 他又问:“你要到哪里置办寿礼?” 沈轻尘抿了抿唇,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寻常铺子上的东西怕是入不得江家老夫人的眼,轻尘想去京城最大的典当行看看名家画作,抑或者其他珍宝。” 寻常店铺里的贺礼不过尔尔,能卖上价钱宝贝会出现在典当行的死当里,这一点确实如此。 魏临渊觉得沈轻尘有心思,懂算计,可他不得不承认她很聪明。 到了当铺,魏临渊领着沈轻尘一进去,就见沈平之与沈恩之,还有沈轻月也在。 沈轻尘觉得晦气,她看三人的眼神满是一言难尽。 魏临渊见沈家兄妹三人看到沈轻尘后,他们表情不一,沈平之和沈恩之闪躲,护着手中的物件,而沈轻月却满脸的愤懑。 想来,他们是来点物件换银钱给那滥赌的王涌。 魏临渊眼底的嘲讽与冷漠像一把淬了寒冰的刀子割得沈平之与沈恩之面红耳赤,他们倔强地偏过头,不看魏临渊和沈轻尘。 沈轻尘也不恼怒,反而当着三人不存在一般。 她笑着说:“麻烦掌柜,您这最近可收了死当的奇珍异宝?” 掌柜见芝兰玉树、风姿出众的镇国将军魏临渊领着妹妹到店里买东西,他赶紧笑脸相迎。 “将军,四小姐,小的这边收了一幅闲云先生的《远山青松图》,小的取来与二位一观。” 掌柜给两名店小二使了眼色,其中一人去取图,一人则来应付沈平之等人。 那小二语气轻慢:“三位客官,你们是当还是不当?若是当,就按之前说的数,若是不当,就走吧,别耽误我们做生意。” 掌柜的亲自给魏临渊和沈轻尘奉茶。 两相比较下,沈轻月眼睛都红了,她咬了下嘴唇,下定了决心:“我当!” 她将盒子打开,里面尽是她的首饰,大多是沈家兄弟三人所赠,再有就是沈升的姨娘送她的。 沈平之拿起一支步摇痛心疾首:“这本是我今年送月儿的生辰礼,月儿莫难过,为兄他日一定给你赎回来。” 沈轻月含泪点头。 沈轻尘见此,垂眸浅笑,抿了一口茶。 魏临渊压低了声音问:“沈家父子可曾送过你生辰礼?” 沈轻尘摇头:“轻尘生辰,只有一碗长寿面,还是厨房的婆子给做的,委实配不上沈家父子的看重。” 魏临渊攥紧了手,他勾了勾唇:“要不要本将军帮你教训他们?” 沈轻尘不明所以。 魏临渊却压低了声音:“你别的不管,只脉脉地盯着他们手中的物件就好。” 沈轻尘思量一番,心里有了盘算。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么首饰,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掌柜接过小二的画,他展开给沈轻尘与魏临渊介绍,青松常绿,远山含翠,作为祝寿的贺礼确实不错,寓意很好。 沈轻尘看过画,又抬眸看向沈轻月的首饰。 沈恩之捕捉到沈轻尘那“羡慕”的眼神,他压低了声音:“大哥、月儿,我看沈轻尘很想要月儿首饰,不如,我们改成死当。到时候再从她那低价买回来!” 死当的价格要更高一些,可以折算的银子更多! 沈轻月不解:“她一心羞辱我,她怎么肯卖呢?” “月儿,你的这些物件还有我们这些东西,都是沈轻尘求而不得,孜孜以求的!” 沈平之很有把握地接着说,“她眼皮子浅,一定想把这些物件占为己有来藉慰自己的虚荣心。到时候,我们有钱了再去索要,用言语讥讽她,她一定会恼羞成怒,把东西低价卖给我们的。” 沈恩之也附和:“她最喜欢拈酸吃醋,我们越说这些东西是我们好不容易寻来送你的,她就会愈发没脸要,我们一定能再拿回来。” 沈轻月狐疑地看向沈轻月,就见沈轻月正看向他们,与她的目光碰触后才迅速垂眸看画。 见此,沈轻月才点头答应。 不多时,沈平之、沈恩之还有沈轻月将自己的“珍宝”全部改成了死当。 小二站在那喊:“蝴蝶戏花累金丝步摇,死当白银十两。” “白玉籽料扳指,死当白银三十两。” 听此,沈轻尘眉心微动,她看向魏临渊,他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对她说:“沈姑娘,觉得这幅画不错?” 沈轻尘回神:“嗯,青松不老,岁岁安康,也应景。” 魏临渊没急着谈价钱,反而让掌柜得再拿些喜庆吉利的摆件出来。 沈平之和沈恩之、沈轻月拿了银票,凑了一百八十两的银子,悻悻地走了,他们路过沈轻尘时,都偷偷地瞧一眼沈轻尘的表情。 魏临渊拉住沈轻尘的衣袖,闭了闭眼,意为让她稍安勿躁。 三人觉得丢人,不想跟沈轻尘说话,也没了往日的叫嚣,看似灰头土脸的走了。 沈轻尘顿了顿,就见魏临渊指了指门口,那是沈恩之的袍服衣角。 魏临渊起身过去:“尘儿,看看你那沈家兄长妹妹典的物件可有你喜欢的?” 果不其然。 沈恩之赶紧去找沈平之与沈轻月。 听到沈恩之离开的脚步声,沈轻尘起身过去,只指着那枚白玉籽料扳指说:“这是我前年送给沈恩之的,他不配有,我只赎回这个!” 魏临渊颔首,他拿出荷包里钱给了掌柜:“那幅画连带着这个扳指,本将军要了。” 沈轻尘推却:“少将军,扳指钱,理应轻尘自己出。” 魏临渊勾唇笑笑:“魏某替你垫上,年底你得了胭脂铺的分红再还我。” 沈轻尘觉得甚好,她接过那枚白玉籽料的扳指,握在手里。 沈恩之等人看着沈轻尘和魏临渊上车离去后才折返当铺。 沈平之胸有成竹的问:“刚才那将军府的四小姐可把我们当的东西都买走了?” 第38章 真的磕到了! 掌柜数着银票,没拿正眼瞧他们。 他语气轻蔑:“就你们当的那些破烂,也值得将军和四小姐青睐,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小二顿了顿,他低声说:“掌柜的,那四小姐买了那支白玉扳指。” 掌柜扫了一眼沈家兄妹“死当”的物件,点点头:“四小姐就买了一个白玉扳指,剩下的东西都在这。” 沈平之、沈恩之还有沈轻月都愣在了原地。 沈恩之不解地问:“大哥,那的白玉扳指是你当的吧?” “是,是沈轻尘送我的,她买回去了,难道是后悔送我了吗?” 沈平之觉得心里发堵。 倒是沈轻月崩溃的大喊:“你们说够了吗?” 她指着那些当了东西:“死当,没等我们筹够钱,这些东西就会被别人买走了...大哥、三哥,你们....” 沈轻月感觉一口气卡住,呼吸不上来。 她眼睛往上一翻,晕了过去。 门外的巷子口,魏临渊用扇子撑着马车窗帘,他挑眉哂笑:“晕了一个。” 沈轻尘看着里面的动静,她勾唇笑,“他们活该。” 魏临渊秀眼含笑,又问:“要不要本将军把那些物件都买回来,任你处置?” “浪费那钱做什么?” 沈轻尘从八宝斋买的点心盒子里拿出一块枣泥糕。 她咬了一口:“我连他们的人都不在意,更何况他们的东西?他们自作多情罢了。” 魏临渊垂眸浅笑,摇着扇子,风流不羁的模样。 就听沈轻尘又问:“少将军是如何知道沈家兄妹会改成死当的?” “魏某见过很多自以为是又无耻至极的人!” 魏临渊垂眸,冷漠的神情有了些许的松动,倒是让沈轻尘觉得有些无所适从,她又问:“那少将军可愿意相信轻尘的为人?” “目前看来,你有别于沈家人。” 魏临渊收起扇子,握在手里:“可魏某更愿意相信日久见人心。” 若是以往,沈轻尘会对“日久见人心”这句话有些抵触,因为血脉亲情是与生俱来的,可经历了上一世,她对这句话深信不疑。 辅国将军府白璧无瑕,受人尊重敬仰,魏临渊作为将军府少将军以维系将军府声誉为己任,合情合理。 沈轻尘觉得被认可之路任重而道远,她吃点心的动作都慢了几分。 魏临渊抬眸,桃花眸有晶亮的波光,他勾唇:“沈姑娘,你最近做得很好。” 这是在称赞她? 沈轻尘抬头,四目相对。 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在眼波中来回游荡,让人捉摸不透,看不穿,想不明白。 沈轻尘慌忙地低头,倒是魏临渊为不可闻地低笑出声。 他转了话头:“沈姑娘,可否给我看看你的那枚白玉扳指?” 沈轻尘颔首,递给魏临渊。 魏临渊接过,端看那枚白玉籽料的扳指,质地莹润,扳指上的梅花雕刻的栩栩如生,扣弓弦的位置恰巧是梅花枝丫,还有两个草书小字“绿意”。 这是代指绿梅? 不知何因缘? 沈轻尘送给沈平之的这枚扳指,竟然深得魏临渊喜爱,包括那梅花和“绿意”两字,他都很中意。 魏临渊将扳指递还给沈轻尘:“此扳指精巧实用,看来你送此物着实费了心思。” 沈轻尘看出魏临渊喜欢这枚扳指,她头次见他对一物件看了这么久。 魏临渊见沈轻尘盯着他看,未接扳指,他又递了递:“沈姑娘!” 沈轻尘长舒了一口气,她站起福了福身子,语气轻缓地说:“自轻尘入了将军府,少将军提点、帮助过轻尘多次,若是少将军不嫌弃,这枚扳指,我送于少将军。” 她垂着眼眸又说:“少将军时常拉弓搭箭,您用得到,我留着也没用。” 魏临渊咬了下嘴唇,嘴角上扬又落下:“沈姑娘是想把你留着无用之物,送给我?” 沈轻尘也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有问题。 她赶紧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物尽其用...” 越解释越乱! 忽而,马车停在了琦宝斋。 沈轻尘一个没站稳,因着惯力,她整个人向魏临渊扑了过来。 魏临渊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她,被沈轻尘扑了个满怀,她的额头磕到了他的额头上,红肿一片。 “哎呦!” 沈轻尘攥紧了魏临渊云肩上刺绣花纹的布料,磕得她眼冒金星的叫出了声。 魏临渊虽然吃痛,但大手还是扶住了沈轻尘,让她不至于磕在马车车厢壁上,他只闷哼了一声,“额嗯...” 他扶正沈轻尘,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沈轻尘也按了按自己额头,眼中有泪:“少将军的头是铁打的吗?在家戴着护心镜,在外还有铁头功。受伤的总是我呀!” 护心镜、铁头功? 魏临渊被气笑了:“本将军还不至于惜命至此,我也痛。” 沈轻尘抬眸看向魏临渊那饱满光滑的额头,确实红了。 她“噗嗤”笑出了声:“少将军这幅模样有点像断角的山羊。” “我像山羊?我看你才像红了眼睛的兔子。” 魏临渊捏着扳指,不自在地说:“扳指我收下了,就当我扶你的回报。” 车外,白芷和墨画对视一眼,听着车里动静。 白芷给墨画一拳,墨画才开口:“将军,奇宝斋到了!” 沈轻尘听此,赶紧起身整理衣裙:“一幅名画做寿礼还是薄了些?” 魏临渊颔首:“下车去看看,我定的桃树。” 沈轻尘在奇宝斋里看到了毕生看过最好看的桃树,是琉璃和彩玉打造的,那叶片和寿桃竟都是栩栩如生。 她笑着问魏临渊:“少将军这是早就定好的了?” 魏临渊颔首,他握着扇子又说:“这奇宝斋也是将军府的铺子,订东西方便些。” 沈轻尘突然间觉得将军府真是家大业大。 就见魏临渊盯着沈轻尘的眼睛。 他声音和缓地说:“沈姑娘若想与江家交好,可以比照薛涛大娘子的万寿图做一副刺绣相送!” 沈轻尘却摆手:“我女红不佳,不敢丢丑。” 她神色有些难看,“前几日,我还托祖母找一个刺绣好的绣娘师傅入府教我女红呢!” 魏临渊唇角噙着一抹笑。 “既然如此,那就再选一串沉香佛珠,作为你的贺礼吧!” 沈轻尘一听,喜上眉梢,她直觉魏临渊是个妙人,跟他出来一趟不仅看了沈家兄妹的笑话,从沈平之那拿回了白玉扳指,她还白得了一份送与江夫人的贺礼。 回府的路上,白芷看着额头都青红的一块的魏临渊和沈轻尘,她垂着眉眼不敢说话。 而晚上,魏临渊没去陪太夫人用膳。 他坐在书房,用热毛巾敷着略有些红肿的额头。 就听魏砚声不着调的声音传来:“大哥,你这磕哪了?” 墨画忍笑低头,安静异常。 魏临渊不自在地轻咳:“你有事?” 魏砚声颔首,他粲然一笑:“太学的冷院长让我请您明天去给我们参赛的学子临时授课。” 第39章 打赌,赴约! 太学和四门学的马球赛,其实是世家子弟与平民学子的一次较量,两个学院都是十分重视。 作为观赛的魏临渊,他心态平和,有些无所谓。 魏砚声却如临大敌:“大哥,冷院长的面子你可一定要给啊,就算为了你弟弟我,还不行吗?” 魏临渊放下热敷的巾帕。 他叹了口气:“好,我去。” 魏砚声叽叽咕咕地不走:“可惜尘儿不会打马球,不然,我就能与她组队了。” 魏临渊又拿起热敷的巾帕捂在了额头上,他摆手:“我答应你了,你回去吧!” 人走后,魏临渊想起在马车里沈轻尘与他头碰头的事情,他无奈地笑笑。 看到几案上的白玉扳指,他捞过,在手里把玩。 沈轻尘不会打马球,就是不会骑马,那她对骑射应该一窍不通。 魏临渊觉得沈轻尘就像一块璞玉,经过雕琢,终将通透圆润,光芒四射。 青梧苑内,沈轻尘拿着白芷递给她的鸡蛋在自己的额头上滚动,她时不时看一眼梳妆台上的铜镜,心疼自己的额头。 苏叶小声问白芷,她家小姐这额头上的包是怎么来的? 白芷抿唇笑,低声说:“马车里发生什么,我是不知道,反正少将军的额头上也有个包。” 苏叶秀眼眨了半天,愣是没敢再说什么。 翌日,沈轻尘与魏砚声一道去上学。 魏砚声穿着大红色的马球衣裳,英姿勃发,拄着马球杆侃侃而谈,兴致颇高。 沈轻尘看到魏砚声比以往还要活泼,高兴的样子,有些羡慕,她没学过骑射,却也想象自己英姿飒爽驰骋在马球场的样子。 魏砚声见沈轻尘频频出神,他缓声:“月儿可是想学打马球?” 沈轻尘笑着点头,又摇头:“我连骑马都不会,还学打马球?三哥哥别取笑我了。” “等小爷空了,小爷教你骑马。” 魏砚声振振有词:“马术可以了,小爷再教你射箭和马球。” 沈轻尘抿着嘴笑,她打趣魏砚声:“别的,轻尘都信,只是三哥哥的射箭不是倒数第一嘛,怎么教我呢?” 魏砚声被她说得脸上一白,他嗫嚅着说:“小爷我...我那是照顾倒数第二的同窗罢了!” 沈轻尘被魏砚声逗笑了,银铃般的笑声里魏砚声脸色泛红:“好妹妹,别笑我了!” 她自入将军府后,魏砚声是第一个接受、认可她的兄长,他只长她两岁,性子洒脱,很好相处。 两人处在一块没压力,而二哥哥魏怀瑾因为病症深居简出,她也觉得还好。 唯有魏临渊和江让,让沈轻尘委实觉得头疼,惹不起不说,还得小心地维系。 “三哥哥,江大人现在到女学教古琴,他和少将军一样,不喜我,”沈轻尘求助地说,“三哥哥还是先和江大人说一下,在课上放我一马。” 魏砚声刚要应声,结果马车停了。 江让马鞭撑了过来,他一身月白绣墨竹的华服,似笑非笑地说:“沈姑娘这是在求老三给你讲情?” 他勾出一抹淡笑:“不好意思,在下无意间听到了。老三不用讲情了,在下定然好好教导沈姑娘的古琴技艺。” 话音落,江让撂下了帘子。 魏砚声面上尴尬,探头出去看,已然到了女学门口。 沈轻尘两眼无神,有些空洞,她抬起自己的手,悲怆地抱怨:“三哥哥,怕是我今日下学,两手都是水泡!” “不会的,表哥他...他挺好的,怎么独独不喜欢尘儿呢?” 魏砚声也觉得奇怪,可沈轻尘心知肚明,她因为堵王涌的事情,给江让的第一观感不好,没留好印象给他。 她正要开口,就听魏砚声叹了口气。 “表哥曾寄养在我家,我母亲待他极好,他思念亡母,而尘儿你又是林氏带过来的继女。我父亲与你母亲是青梅竹马,表哥因这,怕是对你有所误解。” 原来如此! 江让记挂思念亡故的舅母,倒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 沈轻尘听此,不想魏砚声为难:“三哥哥,听你这么说,这江大人是个孝顺图恩的人,不会坏到哪去。我反而不担心了呢!” 魏砚声抿了抿嘴唇,他伸手拍了拍沈轻尘的脑袋,笑得无奈:“小爷知道你的好,我也不觉得为难。所谓日久见人心,表哥他早晚会解开对你的误解。” 沈轻尘有些眼热,那种被认可,信任的感动。 她下车去了课上,江让挑着一双杏核秀眼,目光幽深地望着她。 沈轻尘垂着眼眸,拎着书袋坐下,她看了一眼面前的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江让不再看沈轻尘,开始授课。 而安阳郡主和沈轻月都是一身骑装,显然她二人已经找到了组队的对象,一会儿要去太学的马场练球。 沈轻月轻蔑地瞥了沈轻尘一眼,心中当了钗环给沈平之凑银子的怒气消了大半。 她不能拘泥于眼前那点银子,她将来是要正位中宫,母仪天下的,她的资本就是她的才情,不像沈轻尘除了会主持中馈,拨算盘,她什么都不会。 眼下,沈轻月可以和兄长组队打马球,而沈轻尘只能坐在下面当观众,谁让她连马都不会骑呢? 不多时,江让开始授课。 其他贵女都有启蒙,听得明白,学得轻松,唯独没有得到过古琴启蒙的沈轻尘学得费力,可她用功,她一直有记录手札笔记。 沈轻尘又弹出不和谐的曲调,引起哄堂大笑的时候,江让嘴角噙笑,正要批评她,就见她不卑不亢地在笔记上写写画画。 江让走过去,低头细看,她的一行小字——“角”是五声音阶的第三个音,音色相对较为尖锐,不在此曲中尾。 他神情一顿,冷声问:“沈同学,家中可有给你启蒙?” 沈轻尘起身见礼:“回江大人,轻尘在沈家不曾学过古琴,没有启蒙恩师,自然无法与其他同学相较。” 一众贵女看向沈轻月,窃窃私语传来。 “同为沈家女,沈轻尘还是长女,竟然给沈轻月请启蒙恩师,不给沈轻尘请,实在太厚此薄彼了。” “怪不得沈轻尘要与母亲到将军府生活,可见沈家偏心得厉害!” 安阳郡主没维护沈轻月,作壁上观。 沈轻月却耐不住:“姐姐休要胡说,分明是你自己五音不通,学不会才不学的,家中兄长皆可作证我所言非虚。” 江让听此,审视地看向沈轻尘:“你妹妹的指摘,你可认?” 沈轻尘摇头“不认。沈轻月既然说我五音不通,偷懒不学,那我就以一月为期,一月后,我古琴技艺一定有所长进。” “有意思,这是赌约!” 江让背着手,点头称是:“好,江某在此给你做个见证,一月后,我来判你琴技如何。” 这时,苏夫人引魏临渊进来。 她拱手:“江大人,太学冷院长请镇国将军来给组队的女学生指导马球。” 江让勾唇:“既然如此,今日就到这吧!” 一众贵女欣欣然地起身,奔着魏临渊去了... 第40章 叫个“表哥”听听 一袭黑色金云纹骑装简服的魏临渊,犹如谪仙临凡一般出现在学堂上,一种贵女矜持尽数抛下。 安阳郡主奔了过去:“照野哥哥,你是来教我马球的吗?” 魏临渊往后退了一步,摇头:“郡主说笑了,我是来指点太学和女学组队学生球技的,不是来授课。” 江让抱着手臂,看他表兄冷执的模样。 魏临渊觑了一眼穿着绿纱罗裙服的沈轻尘没起身,坐在那写着什么,他走过去看了看,问江让。 “予安,你难为尘儿了?” 魏临渊的话自然而然,却听得江让不自然。 他纳闷他表兄何故称沈轻尘为“尘儿”,前两天他不是还叫她“沈姑娘”? 江让耸肩:“我难为我学生做什么?是她自己应了赌约,下个月要一鸣惊人。” 魏临渊扫了一眼沈轻尘桌上的琴和笔记,他没多说,转身又问沈轻尘:“你要不要去马球场看看?” 沈轻尘还未开口,江让却说:“学琴不在一时,一起过去看看?” 说话间,江让拉着魏临渊往外走,他笑问:“表兄,一会儿你上场吗?” 沈轻尘却又坐了回去。 屋内的女同学都去了太学的马场,唯独沈轻尘留下拨弄琴弦。 白芷见此,来给沈轻尘送茶果:“小姐,这是苏叶和奴婢炸的芝麻团子,里面放了枣泥,你尝尝。” 沈轻尘拨了琴弦,记下音调:“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小姐,他们都去了马场,你怎么不去呢?” 白芷不明所以。 沈轻尘笑笑:“我又不会骑马,去了也是凑热闹,还不如在这研究古琴呢!” 马场内,魏临渊扫了一圈,也没见沈轻尘跟过来。 魏砚声扯着江让,忙问:“表兄,尘儿呢?你不会拘着她学琴呢吧?” “我可真冤枉,我何时拘着她了,是她自己不愿意来罢了!” 江让沉声道:“她古琴未启蒙却应了沈轻月的算计,自己要用一个月的时间精进琴技。” 魏临渊听此,没再说话,四平八稳地坐下:“老三,你自去准备。” 江让也坐了下来。 他拎着茶盏给魏临渊敬茶,他浅笑:“表兄,你看安阳郡主的眼睛都快粘到你身上了。” 魏临渊面无表情,他端着茶盏饮茶:“老夫人的寿宴一过,就是四门学和太学的马球赛,那天,你要帮我个忙。” 江让不明所以,“怎么突然说这个?” 魏临渊勾唇,笑得意味深长:“不是你提起安阳郡主?” 他揽过江让,在江让耳边低语了几句。 江让瞳孔紧缩:“沈轻尘如此说的?” 魏临渊颔首,他摩挲着茶盏边缘,嘴角漾笑:“我现在也好奇,她可否说准了。” “不可能,安阳郡主到底是皇家郡主,怎会用腌臜手段算计表兄?” 江让话音落又看向了安阳郡主,她神情中娇羞很是明显。 “若...若真被沈轻尘说中了,那萧世子那边你可提前知会?” 魏临渊垂眸:“当天知会,不然,他以为我未卜先知,不会信。” 江让心中对沈轻尘愈发的警惕,因为寻常女子断不会通过只言片语就推出一个阴谋算计的圈套,她又不是大理寺的人。 不多时,马球赛开始了。 魏砚声与陈侍郎家的女儿组队对阵的是沈轻月与沈平之。 四门学的学生本不应来的,可安阳郡主帮沈氏兄妹说了话,连带着四门学的参赛弟子都跟了过来。 江让看着场上的沈家兄妹,他直皱眉:“说来也是,沈轻尘这也不会,那也不懂,怎么沈家兄妹马球打得还不错?” 魏临渊此前也觉得有诈,可现在却愈发笃定是沈升父子偏心罢了。 沈平之急于在安阳郡主面前表现,想赢球以得到安阳郡主青睐组队,他在临近魏砚声的时候,球棍击打了魏砚声的马腹。 那马一惊,前蹄抬起,踹了沈平之的马一脚,沈平之的马也惊了,跑得极快,横冲直撞。 江让起身,扯下沈轻月,翻身上马去追沈平之的马。 “啊!” 魏砚声的马突然跪地。 魏临渊见此,起身,脚踏桌几,轻功跃到魏砚声身侧,架着他离开,避免坠马后被惊马踩踏。 江让勒住了沈平之的马,免于其他贵女被踩踏,他回身冲魏砚声大喊:“清徽,你可有受伤?” —— 女学内,墨画跑了进来,他呼哧带喘:“四小姐,三公子坠马受伤了。” 沈轻尘回头看向来人是墨画,她赶紧起身:“怎么突然伤了?” 墨画急急地说:“是...是沈家那个沈平之用球棍捶打了三公子所骑马的马腹,导致马受惊,三公子从马上掉下来了。” 沈轻尘急急忙忙往太学的马场奔,而白芷也是一溜小跑地跟着。 到了马场,沈轻尘奔向了魏砚声:“三哥哥...” 沈平之也受了伤,大腿内侧被拉扯得酸痛不已,他却眼睁睁看着沈轻尘奔向了魏砚声。 魏砚声只是轻微皮外伤,不妨事,可沈平之不承认他做的事,魏砚声才装得这也疼,那也痛,好让他的两位兄长给他做主。 见沈轻尘眼圈泛红,扑过来抱着他哭得凄惨,他忍不住低声说:“尘儿别哭,我装的。” 沈轻尘顿了顿,看了看对面死死瞪着她的沈家兄妹。 她哇的一声哭得更大声了,嘴里还念念有词。 “三哥哥,你伤得怎么这重啊?你是被奸人所害,”沈轻尘望向魏临渊和江让,她抽噎着,不忘挤眉弄眼,“大哥哥,表哥,你们得给三哥哥做主啊!” “表...表..表哥?” 江让的脸上颜色奇奇怪怪,像是要开染坊一般,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倒是魏临渊习惯了小狐狸的手段,他颔首:“这是自然,在球场上敢用腌臜手段害我弟弟,本将军自然不会放过。” 江让轻咳两声:“沈平之,你身为四门学学子,竟然行如此下作之事,难不成你想过一遍大理寺的刑罚才肯认罪?” 沈平之心慌得不行,可他确定没人看见他的做法,他不能被魏临渊和江让的气势给拿住,他沉声辩解:“我没有害魏三公子,当时两匹马那么近,我都不知道怎么惊得马!” 他愤懑地看了沈轻尘一眼,以往在沈家,他雕刻金石受一点伤,沈轻尘都很紧张他。 她声泪俱下:“大哥的手是用来写锦绣文章的,若是毁了,该怎么办?以后,不准大哥在摆弄这些东西。” 可现在她却围着魏砚声赚,他不忿地开口:“大妹妹,你是知道我的,我不会做这样事,你帮我跟魏将军和江大人说一下。” 沈轻尘冷冷地看向沈平之,她言之凿凿地说:“沈平之为人心胸狭隘,贪功逐利,害人的事,他做得出来!” 上一世,他还没少做! 沈平之不能接受地大喊大叫:“沈轻尘,我们是亲兄妹,你竟然帮着外人陷害我?” 第41章 小爷我疼死了! 面对沈平之的指责,沈轻尘嗤之以鼻。 她勾唇露出一抹嗤笑:“之前,沈家兄妹说因我在沈家生活多年,知道我的品行,难道我就不能也知道沈家兄妹的德行?” 沈平之咬了下嘴唇,他没想到以往对他维护有加的亲妹妹,如今不仅只顾着继兄,连替他说句话都不愿意。 “你胡说,你之前说过我是儒雅公子,是你的榜样,你现在怎么如此说你亲兄长?” 沈轻尘觉得恶心,她那时不识沈平之真面目,被他骗了而已。 她拿出巾帕给魏砚声擦擦额头上的薄汗,她嗤笑:“从前,是我眼盲心瞎,守着你们那点薄情寡义当亲情善恩,现在想来,不过是我傻罢了。” 沈轻月见周围渐渐有人对她二人指指点点,她呵斥沈轻尘:“姐姐,你休要胡搅蛮缠,父兄待你不薄,是你薄情寡义在先。” 魏砚声不想沈轻尘受言语上的委屈,他拉住沈轻尘的手:“尘儿,别跟他们浪费口舌,小爷我疼死了,我要回府。” 沈轻尘知道魏砚声没伤筋动骨,她看向魏临渊和江让。 魏临渊桃花眸盯着沈平之闪过丝丝冷意,却按住了要将沈平之押到大理寺的江让,他转身与江让低声耳语:“予安,别忘了,马球赛上可能有个圈套还在等着我。”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江让也得忍下一时之气,好在魏砚声并未真受伤。 魏临渊沉声道:“今日之事,尚无证据,本将军不予追求沈平之。不过,望沈公子好自为之,切莫行差踏错。” 江让白了沈平之一眼,俯身查看魏砚声的伤势。 他沉声道:“老三,先送你回家。” 见此,太学、四门学还有女学的学生都被魏临渊和江让的气度所折服,他们确有容人之量。 安阳郡主走了过来,她关切地说:“照野哥哥,我去请太医给清徽哥哥诊治。” 魏砚声听此赶紧回绝:“小爷皮糙肉厚,用不着劳烦太医,我家尘儿与药王谷谷主夫妇交好,自有林谷主给小爷医治。” 沈轻尘对上魏砚声的眼神,就知道他心虚。 她还是开口道:“谢谢郡主好意,臣女即刻就去请林谷主和他夫人。” 安阳郡主切切地看向魏临渊。 魏临渊面沉如水,没有多余的情绪给安阳郡主,只对太学院长和苏夫子拱手道:“既然除了此事,魏某先送清徽回家,马球赛时,魏某再来观赛。” 冷院长和苏夫子面上难看,只得赔着笑脸。 出了这事儿,本应得到魏临渊指点的学生痛失机会,自然把气都撒在了沈平之和沈轻月兄妹二人身上,就连安阳郡主都没了好脸色。 安阳郡主呵斥沈轻月:“都怪你那不争气的兄长,害得我们都不能得到将军的指教,还在江大人面前失了风度。一个学生差点被拿到大理寺去询问,真丢人!” 沈轻月没想到安阳郡主没把她放在眼里,此时竟然站在沈轻尘那边,帮她们说话,她对安阳郡主心中也有了恨意。 这时,沈恩之和沈望之赶着车过来,他们听沈平之的小厮说沈平之在马场受了伤,二人赶了马车过来接人。 二人正巧看到沈轻尘扶着魏砚声上马车。 沈望之喘着粗气,一脸冷汗,脸色惨白,他指着沈轻尘:“沈轻尘,你竟然不管大哥,管将军府害人的三公子!” 沈轻尘淡漠地瞪了二人一眼,懒得与他们费口舌。 她轻声软语地说:“三哥哥,上车吧,我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魏砚声得意扬扬地冲沈家两兄弟翻了白眼,他轻声说:“这沈家二公子脸白得像鬼一样,是不是快不行了。” 沈轻尘扫沈望之一眼,也看出了他形容憔悴,惨白。 可这又与她有什么关系? 沈恩之不忿地在那喊:“沈轻尘,二哥与你说话呢,你聋了?” 魏临渊此时骑马过来,他扯住缰绳,他的宝马“踏风”前蹄昂起,一阵嘶鸣,吓得沈恩之坐在地上。 沈轻尘勾唇笑:“活该,真晦气!” 话音落,她放下了马车车帘。 不成想,江让也在车上,他将这一幕落在眼中,神情晦暗不明。 他伸手去检查魏砚声的伤势。 魏砚声却躲开,嬉皮笑脸地说:“表兄,我没事儿,一点擦伤。不耽误给咱家江老夫人祝寿。” 江让白了魏砚声一眼,意有所指地说:“好的不学,学撒泼,做戏?你可真出息。” 话音落,他沉沉地看了沈轻尘一眼,下了马车,而后翻身上马。 江让见魏临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两位公子,他打马过去:“表兄,这二位是?” “好狗,不挡路!” 魏临渊捏着马鞭微微前倾,指了指马场:“你们兄长沈平之还在等着接,还不快滚!” 沈望之脸又白了几分,他扶起沈恩之,嗫嚅道:“镇国将军势大,欺辱我兄弟二人,不怕世人嘲笑吗?” 魏临渊露出一抹蔑然的轻笑:“不是你二人辱我将军府四小姐在先?” 他调转马头,对江让说道:“予安,我们走!” 二人骑马在先,将军府的马车在后,浩浩荡荡地走了。 沈恩之恨恨地骂道:“沈轻尘是铁了心跟我身份,跟她的继兄倒是热络。” 马车内,魏砚声和沈轻尘看完“热闹”,心满意足地撂下马车窗帘。 “大哥可真神奇,把神家老三吓得做了个屁墩子。” 魏砚声笑得爽朗。 沈轻尘拍了拍胸口,她嗔怪地说:“三哥哥,你差点就被马踩了,你还有心思说笑?” 魏砚声笑着说:“大哥和表兄在,他们会救我。只是,那沈平之着实该死,竟然害我。” 沈轻尘攥紧了手,她忙问:“三哥哥,你把事情始末跟我讲一下。” 魏砚声把经过讲了一遍,沈轻尘才知道是魏临渊救下魏砚声,若他不及时出手,魏砚声怕是要被马踩踏成重伤。 “既然如此,江大人和将军为何不处置了沈平之?” 魏砚声拍了拍沈轻尘头:“因为没证据,那个角度,只有我和沈平之知道发生了什么,至于不把沈平之交给大理寺。我觉得应该是大哥和表兄另有打算!” 沈轻尘心头一颤。 难道魏临渊希望沈平之和沈轻月在马球赛当天自投罗网? 车外,江打趣魏临渊:“表兄,我可头次见你维护一个姑娘。” “我是在维护将军府的颜面,维护继妹。” 魏临渊摇头,“至于这沈家兄妹,如你所见,确实不是好相与的,人品堪忧。” 江让似是而非地点点头:“但也不能冒然信了沈轻尘。表兄,我祖母寿宴,你们早点过来。” 他因着魏砚声没事,在路口返回了衙门。 到了将军府,魏临渊看着魏砚声活蹦乱跳地下了马车与沈轻尘进了院子。 他叹了口:“怎么跟小孩儿一样。” 夜里,一阵变了调的琴声从青梧苑传来。 在桂花树下,贵妃椅上纳凉的魏临渊无奈地将书盖在脸上:“可真难听啊!” 第42章 你扰了本将军的清梦 魏临渊来青梧苑的时候,就见墨书、墨画还有白芷、苏叶都在院外的荷花塘的柳树下乘凉。 墨画捂着耳朵:“四小姐这琴声实在是催人泪下啊!” 魏临渊勾了勾唇,进了院内。 就见书房的点了灯,开着门,沈轻尘坐在冰鉴旁抚琴,那犹如狂魔乱舞的声音就从屋内传了出来。 魏临渊走过去,倚着门看沈轻尘十分认真,并未察觉他过来了。 他伸手敲了敲门板:“沈姑娘,扰了本将军的清梦。” 沈轻尘抬眸,就见一袭月白袍服的魏临渊看她的神情有些一言难尽。 她讪讪一笑,停了手:“是我打扰将军睡觉了?” “不止我,”魏临渊挑眉轻笑,“荷花池里的鱼都游走了,知了也跑了,沈姑娘的琴音实在了得。” 沈轻尘脸猝然泛红,她不好意思地起身。 她缓声解释:“沈轻月说我不会琴技,不是因为沈家未给我请启蒙师傅,是我自己偷懒。我便当着江大人面,许了一月之约。” “一日之约?” 魏临渊垂眸哂笑,“就是予安说的赌约?一个月后,你琴技精进,证明沈轻月污蔑你,她说谎?” 沈轻尘颔首:“对,是这样的。” 魏临渊走了过去,修长的手指拨弄琴弦,他有些疑虑的模样:“只是单单靠你自己悟,你觉得你能赢吗?” 沈轻尘咬了下嘴唇,手指卷着垂发,片刻才说:“那...少将军可愿帮我请江大人私下教授我琴技呢?” 魏临渊清冷的眉眼陡然蹙起:“你想让予安来教你?” “轻尘听过江大人抚琴,犹如天籁之音,我想跟江大人学,学好了,一月后,赢的一定是我。” 沈轻尘满眼期待地看着魏临渊。 魏临渊看到沈轻尘眼中细碎的光亮,他垂下眼眸,轻咳两声:“予安尚且不愿意同你去采买贺礼,他又怎肯教你琴技?” 沈轻尘眼中的光亮暗了几分,她局促地说:“差点把这事忘了。” 魏临渊目光沉沉地看向沈轻尘,他手支着桌子,风姿出尘的模样,像是在等什么。 沈轻尘与魏临渊对视片刻,又垂下头。 她心中腹诽:他跟我在这大眼瞪小眼是为了什么?看我笑话? 魏临渊的手猛然攥紧,心中暗想她怎么开口呢? 难道请他教授她琴技就难以启齿,而让江让教授她,她就可以开口求他? 他站了一会儿,一撩袍服坐了下来。 沈轻尘往后退了两步,她不明所以地问:“少将军,你....” 魏临渊轻咳两声:“古琴,应该如此弹。” 话音落,他修长的手指开始拨弄琴弦。 霎时间,“丝弦振玉,金石相和”之音响起,沈轻尘直觉脊背像是有了一丝清凉,身上的鸡皮都起了一层。 魏临渊的弹的《碣石调·幽兰》,他的琴音如清泉滴落幽潭,清越而不失沉静,音符落下,余韵袅袅,似有若无,在空气中久久萦绕,如有兰香。 一曲毕,沈轻尘怔然开口:“指下生山水,弦上起风云,说的就是少将军这样的才俊吧!” 被沈轻尘夸了的魏临渊嘴角没压住,粲然一笑。 他垂眸轻咳两声:“魏某可当得沈姑娘的师傅?” 沈轻尘赶紧点头,“当然...当然能,只是少将军为何愿意教授轻尘呢?” 魏临渊目光清明,他顿了顿,“本将军与你一样,不喜沈家兄妹,不想你输,要你赢下这局。” 沈轻尘眼中似有星光点点,格外明亮。 魏临渊起身:“过来坐,我先教你指法。” 沈轻尘从善如流地坐下了,身侧魏临渊身上淡淡的沉香让她觉得自己脑子浑地厉害,像是灌进了浆糊。 魏临渊的琴技也很好,还给她讲了一套指法,他轻声道:“女娘的指腹多细嫩,用这种指法会更适用。” 他还给沈轻尘讲了古琴的“六忌七不弹”,以及八绝。 白芷等人听到悠扬的琴音就蹲在了外边,见魏临渊在教授沈轻尘琴技,她给苏叶使眼色,苏叶去一旁的屋子又搬了一个圆凳送了进去。 魏临渊没推辞,坐在沈轻尘身侧。 沈轻尘绷直了腰身,直觉全身都酥酥麻麻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却见魏临渊修长带着薄茧的指腹压在了她的指尖上。 “用力!” 魏临渊空谷的声音传来,沈轻尘干咽了一口。 他抬眸细看有些僵硬的沈轻尘,亦发现他的这位继妹,国色生香,美若仙子,他落下眼睑,专注地指导沈轻尘指法。 认真地学了好一会儿,沈轻尘甚至觉得有些茅塞顿开。 魏临渊临走时,送给沈轻尘两个铜拨片,他沉声道:“不可用其弹流水,弹《破阵曲》时可用。” 沈轻尘起身相送,她福身:“谢谢少将军。” 魏临渊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就听沈轻尘迟疑地问:“少将军可否再受累些,沐休时,教...教下轻尘骑马,射箭?” “你都要学?” 魏临渊没想到沈轻尘还挺好学。 沈轻尘颔首,“轻尘不想让人比下去。” 魏临渊勾唇笑笑,他垂下眼眸,轻捻手指,若有所思地说:“慢慢来吧,很多事,欲速则不达!” 沈轻尘不明所以,不知道魏临渊口中的很多事,是哪些事。 目送飘逸潇洒的身影出了院子,沈轻尘又坐了回去,她拿起桌上两个光滑的铜拨片,看到上面有一字“野”。 沈轻尘将其收到了荷包里,想着在家里用,免得给魏临渊惹麻烦。 苏叶和白芷凑了过来。 白芷笑着说:“少将军教小姐弹古琴的时候,少有的柔和。” 苏叶也点头。 沈轻尘拨弄琴弦,没抬头:“他不希望我输给沈轻月。” 她不能输,只能赢。 两日后,施嬷嬷一大早就来了沈轻尘的院子,给她送来了按她尺寸做的绯红绣金蝶的广袖流仙裙。 沈轻尘第一次穿如此艳丽且好看的裙子,看到层层叠叠的袖子,衬得她娇媚灵动还飘逸,施嬷嬷还给她梳了垂挂髻,一边簪了一朵蝴蝶步摇,苏叶给她化了淡妆。 看着镜中的自己,沈轻尘都觉得认不出来自己了。 施嬷嬷很是满意,“四小姐真美呀!” 到了将军府的马车,魏家人齐齐整整,整装待发。 魏临渊听到脚步声,回头便看到明艳动人的沈轻尘犹如芬芳的芍药花一般走了过来。 魏怀瑾顿了顿,“咱们这四妹妹是要去艳压群芳啊!” 沈轻尘上了太夫人的马车,太夫人也心肝宝贝地夸。 她笑着说:“月底及笄宴,我请江老夫人给你簪发。” 沈轻尘听闻江老夫人和太夫人一样都是一品诰命在身的长辈,她上一世的及笄礼草率又简单,给她簪发的不过是从五品官员的夫人。 到了江家府门口,江让过来接人,抬手:“外祖母,予安来接您下车。” 他抬眸却见美艳非常的沈轻尘撑着车帘走了出来...... 第43章 表哥当场拒婚 江让怔怔地看着沈轻尘,他回神时,挤出一句话。 “怎么是你?” 沈轻尘的感觉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她不自在地笑笑,拽着裙摆准备下车,就见一双修长的大手伸了过来。 她定睛一看是魏临渊。 沈轻尘垂眸,思忖须臾,把手搭在了魏临渊的手上,他掌心的温热传来烫得人厉害,却有力地给她支撑。 接下沈轻尘,魏临渊低笑,叮嘱她:“站一边去,跟着老二和老三。” 江让没想到魏临渊会这么给沈轻尘面子,倒显得他小家子气,他正了正自己大红的袍服,伸手扶太夫人。 “外祖母!” 太夫人钱氏一手搭在江让手里,一手递给了魏临渊,两人将太夫人扶下了车。 太夫人转头就找沈轻尘。 她嗔怪:“尘儿呢?” 太夫人本意是一手牵着沈轻尘,一手拉着江让,让她的亲家江老夫人一看就能看出两人品貌相当,十分般配。 可沈轻尘却跟魏怀瑾、魏砚声走在一起。 太夫人松开魏临渊的手,她招呼沈轻尘:“尘儿,到祖母这来!” 魏临渊面上平静无波,却再次扶住太夫人的手:“祖母,尘儿害羞,她生平第一次参加宴会,很是紧张。” 太夫人扫了一眼魏临渊的手,语气不善:“哦,尘儿紧张,你也紧张啊?” “孙儿扶着您,是在尽孝道啊!您不能只喜欢孙女,不喜欢孙儿啊?” 魏临渊的桃花眸含着浅笑,春风和暖的温和模样,很是讨喜。 太夫人钱氏没再多说,转头对江让说:“你这四妹妹是极好的,我很喜欢,她初次到你家,你要照顾好她,她可是你唯一的表妹。” 江让苦笑:“外祖母,她是我舅家表妹,我还有姑家表妹几人呢,她不是唯一。” 魏临渊听此,嘴角噙着一抹淡笑。 太夫人冷哼一声,没再说话。 江让看着一反常态的魏临渊,仔细想了想他表兄的言谈举止,他悟了。 他明白,他表兄在帮他! 沈轻尘则跟着魏怀瑾和魏砚声进了江府。 她眼睛有点不够用,她没想到江府一点都不比将军府小,路过花园子的时候,那里面栽种的百花十分鲜艳,芳香扑鼻。 沈轻尘回神,她问起魏怀瑾的病情。 魏怀瑾指了指自己的嘴唇,“好多了,你看颜色都没有那么深了。” 有心疾的人嘴唇发紫,沈望之就是如此。 魏怀瑾笑着说:“得亏尘儿送我那两本册子,让我受益颇多。我对去亳州治病也有了把握!” 沈轻尘听此很高兴。 在他去亳州之前,她与他的兄妹之情会更深厚些,她就提议让魏怀瑾弃文从医。 重活一世的她觉得没有什么比好好活着重要,功名利禄也不过是过眼云烟。 到了内院,江老夫人迎了上来。 她笑着说:“老姐姐,你可来了。” 太夫人甩开魏临渊的手,招呼沈轻尘:“尘儿过来,见过江家祖母。” 沈轻尘言笑晏晏地过来,福身见礼:“小女沈轻尘拜见江老夫人。” 江老夫人拉起沈轻尘,一脸赞叹:“这模样可真好看呀,说这丫头艳冠京城也不为过啊!” 江让偏头看向沈轻尘,他也觉得她今日十分耀眼,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一般。 这时,他的视线被一抹玄色的身影挡住,是他表兄魏临渊。 魏临渊笑问:“予安,你让你家家丁把贺礼搬进来。” 江让点头,他笑着说:“谢谢表兄方才替我解围。” 魏临渊讳莫如深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他貌似不解地问:“我何时替你解了围?” 江让拉着魏临渊往旁边走了几步。 他苦笑道:“表兄有所不知,我祖母和外祖母有意给我和沈轻尘议亲。可她那个心机和性子,我都不喜。” 江让又说:“方才外祖母想一手牵着她,一手领着我,就是要给外人看,给我祖母看的,还好你把沈轻尘支走了。” 他低声言语带着嫌弃。 魏临渊一副豁然开朗的模样。 他勾唇:“竟然是这样。不过,予安当真看不中沈轻尘?” 江让点头:“我哪能看中她,她一看就是个厉害,会算计人的。” “嗯,予安做大理寺卿也有两年了,自然心如明镜,眼光毒辣。” 魏临渊点头赞同。 江让说完,就去让家丁抬贺礼过来。 魏临渊长身玉立地站在那,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浅笑。 魏砚声招呼他:“大哥,祖母叫你进去呢!” 魏临渊阔步进了厅内,一一行礼:“照野拜见江家祖母、姑父、姑母。” 太夫人钱氏顿了顿,往后瞧了瞧,又问魏临渊:“你表弟予安呢,怎么没和你一道进来?” 魏临渊落座,浅笑道:“予安领人去搬贺礼了。” 两位老夫人顿了顿。 太夫人瞪了一眼自己的女儿魏澜,江老夫人白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江齐云。 江氏夫妇对视一眼,便知道两位老人家的意思了,可他们的傻儿子确实对这沈姑娘无意。 沈轻尘此时正坐在江太夫人身侧,她十分局促。 她只坐下来,打量一圈,便知道这厅里怎么没有旁人,因为想借此,让江让与她在两家长辈面前,将议婚之事过了明路。 魏临渊抬眸觑了一眼沈轻尘。 他低声对吃点心的魏砚声说:“老三,予安家的点心好吃吗?” “好吃啊,大哥你尝尝?” 魏砚声让魏临渊品尝。 魏临渊却推开魏砚声的手,他淡淡地说:“我不喜甜食,你应该让尘儿尝尝,你喊她过来吃点心。” 魏砚声想想,也是。 他招呼沈轻尘:“尘儿,姑母家的点心比八宝斋的还好吃,你快过来尝尝。” 沈轻尘如蒙大赦。 她起身:“尘儿到那边坐一下。” 江夫人魏澜笑笑:“去吧,姑母再让她们把四凉四热的点心上一些。” 沈轻尘紧着脚步坐了过来,小声跟魏砚声道谢:“谢谢三哥哥。” 魏砚声不明所以,将一叠枣泥糕递了过去:“谢什么,赶紧尝尝。” 魏临渊端着茶盏,敛去笑意,轻饮了一口茶。 江让则领着家丁抬了寿礼上来。 太夫人指着桃树还有展开的《远山青松图》说:“这都是尘儿选的。” 魏临渊不轻不重地说:“对,是照野和尘儿一起选的,江家祖母,您可喜欢?” 江老夫人颔首:“喜欢,尘儿真是个兰心蕙质的好孩子。” 江让听此,无助地看向魏临渊。 魏临渊轻咳了两声,没再说话。 就见江让扫了一圈。 他沉声道:“祖母,外祖母,这索性没有外人,我跟你们实话实话了,我对沈表妹无意。” 第44章 少将军送种子 沈轻尘捏紧了帕子,她没想到江让的性子竟然如此直接又坦率,很好,相当好。 她思虑了一下,赶紧捏出了一个痛心疾首,又诚惶诚恐的表情来。 她这幅样子,只想表明两点—— 她沈轻尘不知太夫人和江老夫人的意思,她诚惶诚恐;她更想不到会被表哥江让当场拒婚,她痛心疾首。 魏临渊觑了一眼如此模样的沈轻尘,想笑却忍住了,心中暗叹这个“小狐狸”的表面功夫很是了得。 江让一句话犹如巨石惊起千层浪。 太夫人钱氏看向江老夫人:“你瞅瞅,予安这是说的什么话?如此沉不住气,这不是给尘儿难堪吗?” 魏澜起身,拉过江让:“母亲,予安自小就是这藏不住事,刚直的性子,不然圣上也不会赏识他,提拔他做大理寺卿。” 江让的父亲江齐云也起身赔礼:“岳母,母亲,尘儿还小,这个混球还不懂她的好,婚事再议也好。” 魏临渊见此,他低声对沈轻尘说:“这个局面,沈姑娘应该说些什么吧?” 沈轻尘此时才发现,一只千年的老狐狸正在这打量着她,说不定将她的神情,想法都猜透了。 她收起不恰当的神色,笑着说:“祖母,江家祖母,尘儿还小呢,想陪在祖母身边承欢膝下,不想过早成婚。” 沈轻尘福身一礼,不卑不亢地说:“表哥如有天上皎月,高洁圣明,非一般浊物能沾染,而轻尘自知是蒲柳之姿,才识浅薄,实难与天中月相较,是轻尘配不上表哥。” 她笑容不减分毫:“况且,表哥于我无意,我对表哥也只有兄妹之情。所以,议婚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让表哥难堪,也让祖母和江家祖母不自在。今日是江家祖母寿礼,合该欢庆喜乐,不以其他的事烦心。” 沈轻尘话音落,江让神情变了变,他不曾想沈轻尘竟然如此伶牙俐齿,而且很会说话。 魏澜颔首:“是个明白事的孩子。” 太夫人叹了口气,对江老夫人说:“妹子啊,予安还是太年轻,看不到尘儿的好啊,有缘无分!” 江老夫人也叹气摇头:“是予安没福气。” 魏临渊给魏怀瑾和魏砚声递了眼色,两人从刚才的事中抽离出来,上前去介绍贺礼去了,魏砚声惯会哄人开心,而魏怀瑾学识渊博,两人一唱一和,气氛就给缓回来了! 魏临渊将沈轻尘拉坐下,他语气带笑:“沈姑娘,你也不必太妄自菲薄了。” 沈轻尘捏紧手帕,她一字一顿地说:“这种事不能拖泥带水,说清楚了最好了。” 魏临渊一怔。 他也没想到沈轻尘竟然有如此想法,她是真的无意于江让。 江让站在那,十分憋闷。 他没想到沈轻尘竟然也不想与他议亲,话说得漂亮又决绝,只是他听在耳中,似乎总有他不知好歹的意思。 不多时,江氏夫妇出门招呼宾客。 沈轻尘则去了花园赏花,她捏着扇子扑落在牡丹花上的蝴蝶,蝴蝶却飞了,她又俯身去嗅花香。 满园春色,芳香四溢。 魏临渊背着手看着她,提步过来:“明年开春,魏某给你要来花种,让你种在青梧苑。” 沈轻尘局促,她觉得魏临渊一定看到她扑蝴蝶的窘态了。 她只点点头。 魏临渊又说:“要开宴了,到前面去吧!” 入了女席,沈轻尘才发现安阳郡主来了,她竟然还带来了沈轻月,只是沈轻月做小伏低地伺候着安阳郡主。 而江让也似乎对安阳郡主带来了沈轻月很是不喜。 他觑了一眼女宾席面:“安阳怎么把沈轻月带来了?” 魏临渊捏着酒盅,直言不讳:“沈家兄妹惯会钻营,想必是缠着安阳过来的。” 安阳郡主白了沈轻尘一眼,与一旁的贵女说:“呐,那就是你表哥新得的便宜表妹沈轻尘。” 贵女叫阮星儿,是江老夫人的外孙女,是江让的姑表妹,她父亲官居三品,家世也是显赫的。 她冷冷一笑:“方才,外祖母不让我们进后院的厅里,想必就是给她与予安表哥相看,可表哥没看中她。” 安阳嗤笑:“她几斤几两,江大人怎么会看上她?” 这话落在沈轻月耳中,她恨得直咬牙。 上一世,她在将军府里是讨好魏临渊,可她也用心讨江让的喜欢,心想哪怕当不成将军夫人,做大理寺卿夫人也好。 可太夫人钱氏从来就没有为她打算过。 这沈轻尘是什么命?怎么她就能得太夫人青睐,甚至愿意替她筹谋,与江家议亲? 沈轻尘抬眸就见沈轻月的眼神不忿又带着怨怼。 她忽然知道安阳郡主为何带着沈轻月来赴宴了,无外乎就是为了恶心她罢了,最好能让她出丑,才显出安阳郡主的高贵,得魏临渊亲眼。 沈轻尘懒得再看,自顾自地吃珍馐美味。 忽而,阮星儿起身为江老夫人祝酒:“星儿祝外祖母松鹤延年,春秋不老。” 江老夫人很是高兴,连连摆手:“乖,快坐下。” 阮星儿却看向沈轻尘,笑着说:“四妹妹,你可有祝寿词与我外祖母说?” 沈轻尘看向对面的贵女,就知道她们都知道她是将军府“不学无术”的继女,好在她有准备。 她起身,恭敬敬酒:“轻尘祝江家祖母‘海屋仙筹添鹤算,华堂春酒宴蟠桃’!” 此一句,倒是让她很是出彩。 沈轻月见此,她低声说:“郡主,阮小姐,我这姐姐惯会些伎俩,不如让她做副对联,她胸无点墨,字如鸡爬。” 上次女学的入学考,写的是小楷,可对联要求的是大字,没有很好的书法功底,就是在丢人。况且,沈轻尘读书不多,写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安阳郡主听此开口:“江老夫人,本郡主与将军府四小姐在一处学习,她文采风扬,不如让她现场泼墨写一副贺寿的对联,让她为我们女学增光,为老夫人添喜。” 她声音不小。 男宾席上,大家也听得清楚。 魏临渊白了江让一眼:“你这表妹和安阳郡主合伙欺负沈轻尘!” 江让脸上难看,他沉声道:“是这些女娘都没意思,总是挑事。” 太夫人看向沈轻尘:“尘儿,你可以吗?” “可以,孙女献丑罢了,希望不丢祖母颜面!” 说话间,沈轻尘起身。 江让和魏临渊也起身过来,为沈轻尘准备洒金红纸和纸笔墨砚。 魏临渊低声问沈轻尘:“沈姑娘可知写什么了?” 沈轻尘有些茫然地看向魏临渊。 只见,方才准备笔墨的魏临渊塞了一个小纸条给她...... 第45章 少将军与她私相授受? 沈轻尘掌心握着字条,觉得无比灼热,像是握着一块烧红了的炭火。 她抬眸打量四周,就见安阳郡主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想来她收纸条的时候,安阳郡主已然看在了眼里。 沈轻尘走过去,看到洒金纸已经铺好。 江让看她的目光有了几分歉疚,沈轻尘仔细盘桓了一下江让眼中的神色,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纸条塞进了江让的手里。 江让的掌心蓦然被沈轻尘清凉的指尖划过,他的心颤了颤,可还是握紧了掌心的纸条。 沈轻尘将烫手的“山芋”处理掉后,她心里倒是愈发坦荡,她调墨、润笔,而后落笔。 魏临渊背手立在一旁,见沈轻尘落笔写下第一个字后,眼中的担忧消失不见,反而换上了一抹淡然的浅笑。 写完,沈轻尘放下笔,福身:“轻尘才疏学浅,献丑了!” 江让将纸条放进了荷包里,他走过去去看沈轻尘的字。 虽然不及书法大家,却有薛涛大娘子的笔韵,而且还有飞白体和魏临渊书法的痕迹。 江让诧异地看向一旁的魏临渊。 他抿了抿嘴唇,过去将对联示人,宾客的赞叹声此起彼伏。 沈轻尘的对联写着——六秩康强春不老,四时健旺福无穷。 江老夫人过六十大寿,此联十分应景,至于那笔法自然,昳丽跌宕的字,更是让人惊讶不已。 安阳郡主冷冷地看向沈轻月。 她低声呵斥:“这就是你说的犹如鸡爬?” 阮星儿也很不忿,她冷笑道:“沈二姑娘,你姐姐貌似也不像你说的胸无点墨啊,这副对联,对仗工整,应景祝寿。你这是为了让你姐姐大放异彩?” 沈轻月满眼的不可置信。 沈轻尘到将军府不过数月,她怎么变了这么多? 安阳郡主用扇子遮住嘴,小声道:“本郡主方才瞧见照野哥哥给沈轻尘塞了纸条,她放在了荷包里。” 沈轻月听此,她打量四周,心里泛着嘀咕——若是她此时揭发沈轻尘,扰了寿宴,便是得罪了江让这个大理寺卿。 安阳郡主见沈轻月不吭声,她嗤笑:“沈轻月,本郡主可不养不听话的狗。” 沈轻月抬眸望向安阳郡主,她心中恨意翻涌。 她攥紧了手,只笑笑:“郡主的命令,臣女不敢不受。” 沈轻月整理一下衣衫走上前,福了福身子。 “姐姐的大字确实不错,可文采却要靠镇国将军相帮,实在说不过去。况且,写对联本是给江老夫人祝寿,这种欺上瞒下的对联倒像是给老夫人添堵。” 魏砚声见沈轻月又蹦跶出来了,他冷声呵斥:“沈二姑娘,你胡说八道什么?” 沈轻月轻咳一声,看向魏临渊。 “方才臣女看到姐姐收了将军的纸条小抄才写出这幅对联的。” 这事,若是做在暗处,不过是兄长怕自己妹妹丢人的相帮罢了,可若被人揭了出来,就是给江府找事,给将军府难堪。 魏临渊和江让的脸色愈发阴沉。 倒是沈轻尘暗暗庆幸,又躲过一劫。 沈轻尘勾唇:“沈轻月,你说这话,可有证据?” 沈轻月稳了心神,她沉声道:“那纸条就在你腰间的荷包里。” 沈轻尘腰上一处是荷包,一处挂着香囊,是现在京城贵女时新的打扮。 她顺势解下荷包,她扬了扬手里的荷包:“若是这里面没有纸条小炒,沈轻月,你该当如何?” 沈轻月看向安阳郡主。 安阳郡主却垂眸,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她打着扇子,时不时与阮星儿低语。 沈轻月心中对安阳郡主的恨意更深重了一些。 她顿了顿:“若是没有纸条,臣女甘愿向老夫人、镇国将军还有江大人赔罪。” 沈轻尘点了点头,又摇头:“破坏了寿宴的喜庆氛围,怕是单单赔罪可不行啊!” 江让又说:“若是没有纸条,就烦请沈二姑娘为祖母抄写佛经百遍,送到城郊的白云观,让道师为祖母祈福。” 沈轻月颔首:“好!” 跟过来的丫鬟白芷却很是焦急,她明明记得她们小姐的荷包里放着魏临渊所赠的古琴拨片。 白芷趁机走到魏临渊身侧,低声如实相告。 魏临渊一听,眉宇紧皱。 他目光幽深的看向沈轻尘,他有些害怕自己看走了眼。 若是沈轻尘故意将拨片示人,那么就是将他推了出去,怕是两人有了私相授受之嫌,那他就不得不娶了沈轻尘。 可是,魏临渊当时赠她拨片,一是好意,二才是考验。 考验她的心性与人品,因为他已经有了一定的把握——他相信沈轻尘会妥善处之,不会拿此物做文章,她与沈家人不一样。 可眼下,魏临渊心里没底,他攥紧了手。 他开口道:“尘儿的荷包是女儿家的私物,岂是众人说看就看的?” 沈轻月一听,心有成竹:“将军怕不是被揭穿帮姐姐打小抄,才如此说的吧?” 魏临渊幽深的目光沉了沉,多了些许阴鸷,玉面阎罗之姿,着实让人胆寒。 沈轻月往后退了几步。 魏临渊语气清冷:“沈二姑娘倒是放肆,你这是在质疑本将军?” 气氛陡然变得诡异。 沈轻尘却缓缓开口:“大哥哥稍安勿躁,轻尘的东西,不怕看!” 话音落,她将自己的荷包打开,里面有一个小小的瓷瓶和一些碎银子。 瓷瓶上则写着“松子糖”。 沈轻尘拿起瓷瓶,对众人说:“这是我在八宝斋定制的松子糖,我和二哥哥吃的。二哥哥吃药怕苦,又不喜甜食,所以是小粒的松子糖。至于我嘛,是练习女工,无聊时打牙祭的!” 魏怀瑾颔首,他也摸出了一个小瓷瓶,上面也贴着“松子糖”的标签,两个瓶子一模一样。 众人开始夸赞沈轻尘细心,对待兄长之事更是妥帖周到。 魏临渊见此,微皱的眉心彻底散开,他嘴角噙上一抹淡笑,那笑容多了几分笃定与欢喜。 沈轻月摇头:“不可能,我明明看到了,难道是她把纸条扔了?” 魏临渊冷嗤:“方才沈二姑娘不是言之凿凿地说那纸条是本将军给的,尘儿放到了荷包里?” 他打量四周:“在座的各位应该都听清楚了吧?” 魏砚声和魏怀瑾颔首:“都听见了,沈二姑娘确实是这么说的。” 江让扫了一眼自己的荷包,而后冷冷地剔了沈轻月一眼。 “沈二姑娘搅扰我祖母寿宴,实在可恶!来人,将她好生请出去。” 丢了面子的沈轻月看向安阳郡主,只见安阳郡主脉脉地看着魏临渊。 “照野哥哥,我就知道你不会偏帮自己妹妹。” 沈轻月恨恨地走了。 经这一闹,江让想出了众人写对联贺祖母大寿的主意,缓和气氛。 魏临渊等人也写了对联。 江让展开沈轻尘塞给他的纸条,发现与魏临渊写的对联一般无二——松姿挺健迎千寿,岩骨坚贞历百年。 散席时,江让堵住了沈轻尘,将纸条掷给她。 “说吧,你耍了什么手段让表兄帮你?” 第46章 魏临渊动心,准备下手了? 沈轻尘展开纸条,深吸了一口气。 她是庆幸,还好没用。不然,安阳郡主和沈轻月的计谋就要得逞了。 江让见沈轻尘的神色一派坦然,他愈发不忿:“你怎么不回答江某?” 沈轻尘看着清正不阿,又俊逸无双的江让。 她挑眉发笑:“江大人这话不应该去问少将军为何要出手偏帮吗?” 江让一顿。 他冷嗤:“牙尖嘴利!若不是你平时多有蛊惑,我表兄怎么会帮你?” 沈轻尘抱着手臂,微微颔首:“江大人说的是,那你更应该去问问少将军,我平时到底是怎么蛊惑他的!” “你...你...你怎么能这么...” 江让偏过头,挤出一句:“不知羞耻。” 沈轻尘翻了个白眼。 她沉声道:“江大人不喜我,可以不给我颜面,也可以当众拒婚,但您不应该以你的心思去揣度别人的用意,很狭隘。” 她将纸条撕碎,信誓旦旦地说:“少将出手相助,或许是怕我给将军府丢脸,也可能是看在祖母的面子上,单纯想替我解围。” 沈轻尘语气不善:“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江大人想的那般。你若不信,自己去问少将军啊?” 说完,她就要领着白芷走。 江让被怼得一句话没说出来,他怎么可能去质问魏临渊? 他又说:“那你为何把纸条塞到我手里?难道你知道安阳和你那妹妹会陷害你?” “未卜先知的能力,轻尘没有,”沈轻尘顿住脚步回身道,“不过,我至少能看出别人不怀好意的眼神。” 沈轻尘指着江让:“就像江大人此时的眼神,就不像个好人。” 她笑笑:“至于当时塞进大人手里,是因为你是大理寺卿,又愧疚你嫡亲表妹阮星儿挑事儿,你总不至于做假证,污蔑我一个小女子!” 江让没想到自己堂堂大理寺卿,竟然让一个没及笄的小丫头片子给拐弯抹角地骂了“不是好人”。 沈轻尘说完,拉着白芷就跑。 看着那抹绯红的身影消失在院门。 江让愤愤然:“这小丫头,要翻天啊!” 江老夫人与儿媳魏澜回内院,正好目睹两人独处这一幕。 她摇头:“我这傻孙儿,哪有这么跟姑娘说话的,当犯人审呢?” 魏澜笑笑:“沈轻尘这丫头还挺机灵,我还是头次看予安在小女子身上吃哑巴亏。” “都是冤家,他没看上人家姑娘,”江老夫人摇头,“也罢,还是给他和星儿议亲吧!” 魏澜不喜阮星儿,可既然婆母发话,她也不好推却。 她颔首:“儿媳去安排。” 回到将军府,沈轻尘很有几分四仰八叉地躺在贵妃椅上,一边吃苏叶准备的香瓜,一边扇着扇子。 “累死我了,出去参加个宴席,端得我骨头都快散架子了!” 沈轻尘说的是实话。 出门在外的世家女子都是行事有度,举止端庄,可是着实累得慌。 苏叶迎合:“小姐,那下次还参加这种宴会吗?” “能躲过的,自然要躲着点,”沈轻尘咬了口香瓜,“躲不过的,硬着头皮上呗!” “沈姑娘,果然有志气!” 魏临渊嘴角噙笑,走了进来。 躺着正舒服的沈轻尘,一个鲤鱼打挺就起来了,她将手里的瓜放在苏叶手上,规规矩矩地行礼。 “少将军!” 魏临渊想到方才半躺在贵妃榻上吃瓜的沈轻尘,她那个模样像个贪吃的小老鼠,却自得像个纨绔的儿郎,那么鲜活、灵动。 他轻咳:“你在自己家里不用如此拘束,做你自己就好。” 沈轻尘愣了愣,她都准备好迎接魏临渊的挖苦了,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说。 她抬眸看向魏临渊:“少将军,在与我说笑吧?” “在家,你可以随心所欲;在外,不丢人就行,”魏临渊挑眉,“魏某这么说,你可懂了?” 沈轻尘颔首:“轻尘,懂了!” 魏临渊看向白芷,又说:“白芷说你将本将军送你的拨片放在荷包里,今日,委实让我捏了把汗。” 沈轻尘觑了眼白芷。 白芷是她的贴身丫鬟,自然不会害她。 当时的情形,定然是白芷怕拨片在她荷包里,抖出来后,给她和魏临渊惹麻烦。 沈轻尘起身走到古琴旁,琴几下拿出一个小盒子。 她打开:“少将军送的拨片在这,轻尘只敢在家里用。如今觉得,收此物都不妥,不如少将军将其带回去吧!” 魏临渊走过去,将拨片拿了出来。 他看沈轻尘的神色愈发柔和了些,“好用的拨片,需亲自捶打,那日相送,是给你解燃眉之急罢了。” 话音落,魏临渊拿出两个全新的铜拨片放在了盒子里。 他解释:“魏某在军中造办所,让铁匠新打的,我又亲自打磨了两遍,你以后用这个吧!” 沈轻尘盯着那拨片看了看:“谢谢少将军。” 魏临渊眉眼含笑:“接着吃瓜吧!” 说完,他便走了。 魏临渊出了青梧苑。 他看了看自己手中捏着的拨片,嘴角的笑意愈发浓重,他在高兴沈轻尘不负他的期许。 他愈发可以放开手脚了,只是凡事都要徐徐图之,尤其是此事,急不得! 此后几日,女学的课业变得轻松很多,因为不少组队的贵女要抽出时间去打马球。 沈轻尘倒是有时间练古琴。 只是每每她练琴的时候,总能看到沈轻月,她也没去马球场练球。 几番打听,她才从同学口中得知——沈轻月此次不参加比赛了,因为与她组队的兄长沈平之因上次坠马受了伤,无法参赛。 沈轻尘想到上次沈平之被江让所救,江让说沈平之只是受了些拉伤而已,何至于不能参赛? 她想到是沈轻月和沈平之放弃比赛,只为筹谋那天的算计。 想到这,沈轻尘觉得有必要将此事跟魏临渊说一下。 沈轻月看着在那练琴的沈轻尘,她眼中闪过丝丝狠辣,她小声说:“再让你张狂几天!” 比赛的前一日,沈轻尘来了翰墨轩。 一进门,就见魏临渊一袭月白色劲装束身,革带箍紧了精硕的腰肢,一柄银枪舞得犹如流星穿云,轻盈敏捷,让人难以捉摸。 忽而,枪指向沈轻尘。 魏临渊沉声问:“沈姑娘,是来看魏某练枪的?” 沈轻尘被吓得往后顿了一步。 她沉声道:“我是来告知少将军,明日沈平之与沈轻月不上场比赛,在台下观战。” 听此,魏临渊将枪收回递给墨画,他从墨书手上接过帕子,坐在一旁的小几上擦脸。 他微微偏头:“过来,坐下说。” 沈轻尘过去坐下,就见魏临渊将点心推到她面前。 “你的意思是他们专心对付我?” “不仅有少将军、安阳郡主,怕是还有我!” 沈轻尘拈起一块糕点,送入口中,十分美味。 她笑问:“八宝斋的点心做得这么好了?” 魏临渊笑笑,对墨画说:“将这些都包起来给沈姑娘带回去。” 墨画笑着颔首:“四小姐,这是长公主送给将军品尝的。” 上一世,嫁给沈恩之的朝华长公主送点心给魏临渊品鉴? 沈轻尘手中的糕点掉到了地上....... 第47章 沈轻尘:别怕少将军,我保护你! 朝华长公主,是当今圣上的长女,与三皇子为一母所生,生母为四妃之一的德妃娘娘。 上一世,朝华公主嫁给了沈恩之,沈恩之成了本朝最显贵的驸马都尉,而沈轻月替嫁三皇子后,与朝华长公主即为姑嫂。 想必,他日沈轻月正位中宫,这位嫂子朝华公主更是出力不少。 沈轻尘陷入沉思中。 看得对面的魏临渊剑眉微蹙。他沉声问:“公主送的点心,你不敢吃?” 沈轻尘匆匆回神。 她摇头:“并非如此,只是轻尘怕糟践了公主对少将军的一番情意。” 沈轻尘心里已然乐开了花——这一世,若是魏临渊娶了长公主,成为驸马都尉,那沈恩之就与公主无缘,自然就不能成为沈轻月登后位的助力。 沈轻尘的喜色太过明显,看得魏临渊眉宇愈发阴沉。 他冷声:“沈姑娘休要胡说,本将军与朝华公主并无情意。” 沈轻尘微微颔首,心想冷面将军都是面冷心热,就算他对朝华公主有情,也不会拿到明面上来说。 她福身,“是轻尘失言了。” 沈轻尘言归正传:“明日的事,轻尘已经有了警醒,过来告知少将军,就是希望少将军更加警醒,无论是入口的茶、点心,抑或者香炉里的熏香都要当心。” 听到这,魏临渊心中的暖绒多了几分,他微微颔首:“魏某记下了!” 沈轻尘起身告辞。 墨画递上包好的点心,沈轻尘却推拒:“这是公主给将军的,轻尘不能要。” 魏临渊知道沈轻尘贪吃,喜欢吃各种点心和小零嘴。 比如八宝斋的点心和糖果,胡嘉食肆的胡饼、云楼茶肆的茶果和瓜子、西长街口的糖葫芦... 似乎与吃沾点边,沈轻尘都很感兴趣,却不要宫中御膳房制作的点心? 他冷声又问:“你当真不要?” 沈轻尘颔首,她咬了下嘴唇:“轻尘要不起,不过请少将军放心,就算是为了长公主,我明天也一定护您周全。” 她说完,就提着裙摆跑了。 不明所以的墨画回头问魏临渊:“四小姐莫不是改了性子?早知道,将军就不冲朝华公主要点心,带回来了!” 魏临渊面沉如水,冷冷地剔了墨画一眼。 “去把这些点心扔了。” 扔了? 那多可惜啊! 最后墨画把这些点心“扔”进了他和墨书的肚子里,因为吃不下了,他们又去白芷和苏叶那“扔”点心了。 白芷要送给沈轻尘,却被墨画拉住。 “可别去了,这就是四小姐不要的,将军让扔了,我才拿来与姐姐们分食的。” 白芷和苏叶对视一眼,不明所以。 伺候沈轻尘沐浴的时候,白芷提到了点心的事儿。 她对沈轻尘说:“小姐,少将军被封为镇国将军,又被封侯,他是不可能去尚公主的。” 本朝驸马都尉不得参与朝政,只得爵位,不得实权,若是魏临渊尚公主,成了驸马,他就得交出兵权。 沈轻尘浇了一瓢水在肩头。 “就是这个道理呀,辅国将军府不仅有魏巡大将军,还有魏临渊这个镇国将军,若是圣上有意削弱魏家兵权,让少将军尚公主是最好的选择。” 白芷和苏叶听此,也觉得有道理。 沈轻尘又说:“圣上让少将军教朝华公主骑射,摆明了就是让两人培养感情,圣上是不想自己的宝贝女儿与少将军结为怨侣。”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所猜不错:“你们想啊,少将军被迫尚公主,本就有怨气,若是他与公主又不和睦,那公主这日子怎么过?圣上他果然英明。” 苏叶频频点头,倒是白芷觉得有些玄乎。 沈轻尘暗下决心——明日一定要护魏临渊周全,就算是为了朝华公主。 当然,她也有私心—— 魏临渊娶了朝华公主,那么就是断了沈恩之上一世的恩路,而这一世,她要为魏临渊讨好长公主,这事儿,她轻车熟路呀! 沈轻尘突然间觉得日子愈发的有盼头了! 另一边,苏叶把墨画送来的点心又送了回去,因为她们不敢吃,按照她们小姐的话里的意思——这是朝华长公主对少将军的情意。 她们吃了点心,难道不怕掉脑袋? 墨画和墨书胆子大,不怕掉脑袋,她俩可怕。 墨画看着被送回来的一盒子点心,他不明所以:“苏叶姑娘,这又是为了哪般啊?” 苏叶不想多话,只说:“我和白芷怕死,不敢吃,你们留着吃吧!” 吃个点心都跟死沾边啊? 墨画拉住苏叶,死活把话问出来了。 苏叶觉得都是做奴婢的,也不好让墨画和墨书白白去送人头,就把沈轻尘的分析跟墨画说了一遍。 听了苏叶的话,墨画觉得很有道理,他也不敢吃了。 这一幕,被沐浴完出来,吩咐茶水的魏临渊看个正着。 墨画刚送走苏叶,就被魏临渊给提了过去。 他翻着手中的书,语气清冷:“把你方才与苏叶说的话,原原本本的复述给我听。” 墨画苦着一张脸,说了。 他一说完,就见魏临渊的脸更黑了。 魏临渊嗤笑:“好你个沈轻尘,竟然脑子灵活到这方面去了,还盼着本将军尚公主,好啊,这个黑心的小狐狸!” 墨画挠了挠眉尾,又问:“之前,小的觉得将军教公主骑射没什么不妥,听了四小姐的话,小的觉得将军不应该教公主。” 魏临渊冷冷地剔了墨画一眼:“公主心有所属,不是本将军,你别跟着裹乱了!” 原来如此啊! 墨画一想,也是。 他家将军那么聪明能被迫去尚公主吗? 再说了,圣上时不时地封赏他们将军,那是器重,因为他们将军要接老将军魏巡的班,是要委以重任的。 夜里,魏临渊嘴角噙着苦笑,脑中想着沈轻尘那副要护着他为长公主的模样。 他翻了个身,淡淡地说:“我拭目以待,看你如何护我!” 翌日,沈轻尘很有几分斗志昂扬。 她打扮得要比以往利落,那些环佩都没戴、衿带也没挂,衣服简素,就差把厨房用的襜衣扎身上了。 魏临渊等在门口,看到如此打扮的沈轻尘嘴角不禁噙上一抹淡笑。 他走到沈轻尘面前,微微俯身凑到她耳边道:“沈姑娘,今日你一定要保护好本将军。” 沈轻尘直觉耳边一股子酥麻之气直冲天灵盖,她觉得头皮都在发麻。 魏临渊看到突然间变得不动到木愣愣的沈轻尘。 他吐气而言:“本将军好害怕,担心得一宿未眠。” 沈轻尘脸上发烫,还是稳着心神:“少将军莫怕,我一定能护你周全。” 魏临渊直起身看着眼前美艳不失可爱的小丫头,他郑重地抱拳道谢:“有劳姑娘!” 话音落,他翻身上马。 沈轻尘长舒了几口气,上了马车,总觉得像是爬上去的。 倒是魏砚声与魏临渊打马走在前面,他很是兴奋:“大哥,我这次要赢了,我就能教尘儿骑马了。” 魏临渊眉宇微微上扬:“嗯?” 第48章 他中药了吗? 魏临渊耳边是魏砚声不绝于耳的絮叨,他觉得他这个弟弟像夏日的鸣蝉一样聒噪。 他捏紧了缰绳:“清徽,你先赢下比赛再说。” 话音落,魏临渊策马先行。 沈轻尘到了马场时才发现,马场座无虚席。 她一瞬间就想到了即便沈轻月动手,也不会在这,因为人太多了。 而一袭紫色绣金纹饰蟒袍、腰束紫红白玉腰带的魏临渊坐在高台上,显得尤为矜贵,气度逼人。 坐在他身侧的则是世子萧策和大理寺卿江让。 沈轻尘坐在他们左手边的第三排,正好能看到他们,而他们回身亦能看到她,只是频频回身寻她的人是世子萧策。 魏临渊捏了捏眉心,伸手扣住萧策的肩膀将人带正。 “世子殿下,你再这么回头,臣会担心您的颈骨。” 萧策面上哂笑,他挠了挠眉尾:“四妹妹坐那么远,根本看不清。不如,让她坐我们这边?” 江让捏着茶盏的手顿住。 他挑眉看向萧策,就见萧策那张平时俊逸白皙的脸泛着淡淡的红晕,一副思春的模样。 江让放下茶盏,语重心长地说:“世子啊,将军府的继女再不济,也不会去你那做妾,你歇了心思吧!” 魏临渊听此,勾唇不语。 萧策冷着脸,嗔怪道:“你们俩一个两个地在这跟我说这个,怎么就知道我不会娶她为正妃?” 他们是自小处在一起的,正因如此,江让也知道镇平王府的门槛有多高,那王妃的心气儿更高,即便萧策再喜欢沈轻尘,沈轻尘也做不得正妃,进不了皇家玉牒。 “那就等世子殿下去舅舅府上下聘时再议啊!” 江让轻飘飘的一句话堵得萧策难受,他冷嗤道:“你这是自己的婚事有了着落,见不得我好啊?” 江让和魏临渊都愣住了,不明白萧策话里的意思。 萧策抿了一口茶:“你表妹阮小姐近日来找安阳都说了,你和你那阮家表妹要议亲了。” 江让心头发慌,他沉声:“不可能,我对阮星儿无意,我不可能与她议亲。” 魏临渊拍了拍江让的肩头:“稍安勿躁,你回家问过姑母便知道了。” 萧策就怕江让不去问呢! 他看热闹不嫌事大:“赶紧去,看看本世子是否诓了你。” 江让听此攥紧了手。 一声锣响,比赛开场。 安阳郡主上了场,一路所向披靡,连进两球,很快就进了决赛。 她下场时,望向了魏临渊,她嘴角噙着淡笑。 沈轻尘则一直都注视着安阳郡主的一举一动,见她直接去找了同样观战的沈轻月,而沈平之却不在。 不多时,魏砚声上场了。 沈轻尘给他鼓劲,拍着手,跟魏砚声的同窗,和女学的同学为他加油。 魏临渊和江让自是一脸宠溺地盯着自家弟弟的一举一动。 这时,一个添茶水的小丫鬟将热茶倒在了魏临渊的身上。 她诚惶诚恐地跪下:“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萧策起身,忙帮魏临渊抖落茶叶和水渍:“你这婢女,是哪个学院的?竟然如此做事?” “奴婢是四门学学院的,第一次在此服侍,求贵人饶命!” 婢女跪在地上,磕头不止。 魏临渊寒凉的眸子望了沈轻尘一眼,她目光犹如星子闪耀,隐隐兴奋,嘴角都挂着遮不住地淡笑,看得魏临渊无奈又想笑。 他被算计,应了她的猜测,她竟然如此高兴? 江让想到了魏临渊之前提点他的话,他低声:“表兄,你这...” “无碍,”魏临渊起身,“我去换套衣裳。” 江让颔首,他也起身:“表兄,小心。” 魏临渊却偏头示意身旁的萧策:“你在这陪着萧世子就行,我去去就回。” 他起身走了,走得格外显眼。 沈轻尘一顿。 她明白为何魏临渊今日穿的是紫色的衣裳了,矜贵煊赫是一方面,主要是为了扎眼,任谁看都能在茫茫人海里看到他魏临渊。 她弯弯唇角:“别说,他也挺坏!” 沈轻尘也起身,跟了过去。 马场后的宅院里是供休息饮茶和换衣裳的房舍,再有就是一排马厩。 因为这是一年一度举行皇家马球赛的地方,有一处名为“金乌”的院子则修缮的极为雅致,待到有皇家赛事还会再修缮一番供皇家贵族享用。 其他院落,平时则供世家贵族和太学、四门学所用。 魏临渊被那小丫鬟引到了金乌院,他在门口顿住脚步:“你确定本将军在这更衣?” 小丫鬟点头:“将军的小厮侯在这里。” 进了屋内,魏临渊扫了一眼室内,桌案上有茶果。 魏临渊坐了到了桌前。 那小丫鬟则给魏临渊斟了茶:“将军稍坐,奴婢去找你的小厮。” 魏临渊颔首,端起茶盏饮了一口茶。 小丫鬟见此,放心离去。 魏临渊寒凉的眼眸扫了那人一眼,他转头将茶水吐了。 沈轻尘跟到这,见魏临渊进了金乌院,却见沈轻月将安阳郡主引到了旁边的名为“揽月”院子里。 沈轻月俯身:“郡主稍后,魏将军一会儿就过来了。” 沈轻尘此刻算明白沈轻月的如意算盘了——沈轻月给安阳郡主下药是为了沈平之,沈轻月给魏临渊下药意在她。 沈轻月想让她与魏临渊行差踏错,这样既毁了她与魏临渊的名声,又可以让安阳郡主记恨她一辈子。 一箭双雕! 安阳郡主饮了茶,还吃了点心。 沈轻尘直觉这郡主,脑子不好,她在沈轻月走后,就摸了进去。 安阳郡主见沈轻尘竟然也来了,她起身,惊慌地问:“沈轻尘,你怎么在这?” “郡主,沈轻月与沈平之意图对你图谋不轨,你赶紧跟我离开这!” 沈轻尘禀明事情的严重性:“再晚一些,郡主的名声就毁了。” 安阳郡主的第一反应就是沈轻尘知道她所行之事,她攥紧了手,好在魏临渊在金乌院,她只要打发走了沈轻尘再去那找魏临渊就行了。 她缓缓地坐下:“本郡主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是在此稍作休息,何须你来搅扰,赶紧走。再不走,休怪本郡主治你的罪。” 沈轻尘一怔,她没想到安阳郡主竟然如此冥顽不灵。 “郡主,沈轻月在你的餐食里下了脏药,若我所猜不错,一会儿沈平之就会过来,他想与你成就好事。届时,沈轻月会带人来捉奸,您的清白被毁,要么自尽,要么下嫁沈家。您信我,赶紧跟我走!” 沈轻尘急得声音都在颤抖。 安阳郡主攥紧了手,她阵阵后怕,因为沈轻尘猜到了她想得到魏临渊的方法,虽然,冒险又毁名声。 可她是皇家郡主,皇上和她父王母妃还有她兄长自然会给她遮丑。 至于沈轻尘所说的沈平之的图谋,料他也不敢! 想到这,安阳郡主冷嗤:“休要胡言乱语,你一未出阁的女子心里竟如此腌臜。” 沈轻尘一怔。 她明白安阳郡主不信任她,那她就去找安阳的可信之人——世子萧策。 沈轻尘不想让沈平之得逞,让沈家有了新依仗! 她转身就走,奔向了外边,却见到一身影...... 第49章 克制又欲的偷吻 沈轻尘赶紧从揽月院出来,就听金乌院里有动静。 她想到魏临渊还在金乌院,而魏临渊又是准驸马都尉,她心又提了起来,她得把魏临渊弄走,她与他一道去找萧策。 事不宜迟,沈轻尘紧着脚步去找魏临渊。 魏临渊恰巧走出屋门口,他见沈轻尘来了,眼中尽是焦急。 他上前一把扣住沈轻尘,捂住了她的口鼻。 他沉声道:“快走!” 沈轻尘被捂得难受,她觉得自己都快窒息了! 她扯着魏临渊的手,呜呜做声:“松开,我快憋死了。” 魏临渊有些跌撞地出来,他揽住沈轻尘轻功运步,带着人直奔将军府的马车。 此刻,只有白芷和马夫守着马车。 魏临渊冷声命令:“去打些冷水来!” 话音落,他钻进了车里,而被放坐在马车边缘的沈轻尘有些懵。 沈轻尘撩开车帘子,她不禁问:“少将军,你怎么了?” 魏临渊桃花眸有些许迷离,他眼中猩红带着薄薄的欲色。 他指了指马车帘,“沈轻尘,你下车,等我!” “来不及等你了,安阳郡主中了药又不肯走,我得赶紧去找萧世子。” 沈轻尘说话间要下车,直觉心头燥热,眼睛有些迷离。 她一个站不稳,就坐在了马车车厢的软垫内。 魏临渊按了按眉心:“你若不扯我的手,也不至于吸入了迷情烟。” 沈轻尘诧异地看向魏临渊。 “少将军,你中计了?” 魏临渊不再看沈轻尘,眼中的欲色翻滚。 他冷声道:“茶水里的药,躲过去了,没想到隔间后还藏着香炉,香炉里还有西域迷情香。” 沈轻尘忍不住燥热去扯领口,她如烟如泣地低声呢喃 “呃...少将军既然识得此香,可知破解之法?” “冷水冲洗,可压制迷香,你我吸入不多,忍着点!” 魏临渊端坐车上,呼吸吐纳。 而沈轻尘不习武,身子骨弱了些,药效侵蚀的厉害,她控制不住的想脱衣服消散燥热。 魏临渊见此,过去扯住了沈轻尘的衣衫,将其扣紧。 “沈轻尘,你老实点,平复心神,不要被心魔驱使。” 沈轻尘挠着脖颈,越发大力,她沉声:“轻尘知道,将军势必是长公主的人,我有分寸。” “长公主?” 魏临渊盯着沈轻尘的犹如樱桃的唇瓣,欲念起,怒气生。 “沈姑娘,本将军绝不会尚公主,你到底明不明白?” 沈轻尘神识混乱,她点头:“明白,将军不主动尚公主,是被逼迫的。” 魏临渊被气笑了,只是那笑容无奈却透着邪魅。 倒是沈轻尘抓心挠肝的难受,为了不得罪长公主,不轻薄魏临渊,她挠自己脖颈的手上了力度。 魏临渊见沈轻尘愈发大力地挠自己的脖颈,他伸手过去,点了沈轻尘的穴道,让其不能动弹。 不能动的沈轻尘发泄的途径变成的旖旎的呻吟与呢喃,听得魏临渊头皮发麻。 沈轻尘羞愤的眼中含泪,她咬了下嘴唇,吃痛后才说:“少将军,你快劈晕我吧,我不能对不起朝华长公主。” “你闭嘴,本将军不是被迫尚公主,是永远都不会尚公主!” 魏临渊暴怒地从喉咙里吼了出来,他盯着沈轻尘那娇媚白皙的小脸,下腹热浪翻滚,他忍得难受。 他见沈轻尘那娇媚的样子还喋喋不休地提醒她自己:“沈轻尘,你要冷静,少将军是长公主的驸马都尉,染指他,你会死的!” “你就这么一颗脑袋,好日子没过几天,就这么丢了,多可惜呀!” “沈轻尘,你的命虽然不金贵,但重要啊,不能丢,不能丢啊!” 魏临渊笑了,他沉声道:“来,本将军帮你一把!” 沈轻尘空洞地看向魏临渊,红着脸问:“如何帮?” 魏临渊勾了勾唇,伸手将人拉过,朝着脖颈就是一掌,将沈轻尘敲晕了。 软绵无力的沈轻尘靠着魏临渊的肩膀失去了意识,她温热的鼻息却吐在魏临渊的脖颈处,他直觉有羽毛在骚动他一般。 魏临渊垂眸看向撩动他心弦的女子。 他盯着她犹如樱桃般的唇瓣,闭了闭眼睛,再睁眼,她依旧勾得他难耐。 魏临渊俯身下去,捉住了她的唇瓣,轻柔的亲吻碰触。 两唇碰触的瞬间,那种像是春光普照的暖意在他心间升腾,他四肢百骸都跟着燥热,狂动。 魏临渊喘着粗气离开沈轻尘的唇瓣,嘴角禁不住勾出一抹淡笑,又俯身偷偷地落下亲吻。 白芷赶了回来,在外嚷:“将军,水来了。” 魏临渊早已安置好沈轻尘,他出去时,药效已经散了大半,浸润了帕子擦脸,清洗,顿觉清明。 他微抬下巴:“你家小姐不舒服,你给她擦洗一下,让她在车里休息。” 白芷颔首。 她以为沈轻尘之所以被魏临渊送回来就是因为身体不适,并未多想。 魏临渊则折返马场。 他此时已然从沈轻尘的话语里断出了下西域迷香的人是安阳郡主,与他猜测并无二致,安阳郡主在将计就计,她想委身于他,坐实了两人的婚事。 魏临渊眼中的冷色分外阴鸷。 这种满心算计的他的女子,他不仅不喜,且会敬而远之。 魏临渊回到观赛台时,魏砚声已经在准备决赛,而江让、萧策都不在,安阳郡主也迟迟未来参赛。 不多时,江让匆匆赶回,看到魏临渊安然无事地坐在这,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江让过来,端起茶盏,想了想又放下了。 他不敢喝。 魏临渊低声问:“安阳郡主如何了?” “呃,我和萧策过去的时候,看到沈平之用钗环刺伤了自己,十分克制,倒是安阳郡主主动的投怀送抱,她被萧策劈晕,带回了府上!” 江让说这话的时候,耳尖泛红。 魏临渊微微点头:“予安,你可是在金乌院内寻到的安阳郡主?” “表兄如何得知?” 江让诧异。 他与魏临渊商定好的,因为与萧策的关系,不愿看到安阳郡主明珠蒙尘。 所以,魏临渊起身离开,借口去换衣服,便一去不回,再由江让领着萧策过去找魏临渊,让萧策亲自救下安阳郡主。 只有江让与萧策二人知晓此事,江让为大理寺卿,最是严正清明,自然不会多说一字让安阳郡主委屈。 而江让也派了大理少卿领人以查案为名,截住了沈轻月等人。 江让见魏临渊脸色不虞,他觑了一眼沈轻尘空了的位置。 他低声说:“你可是担心沈轻尘?我派人寻了她,她在府上的马车里。” 魏临渊一顿,神情不自在。 他只淡淡地“嗯”了一声,便不愿再开口。 江让思忖片刻,他有了猜测:“表兄,安阳郡主自愿入局,她想嫁给你?” 第50章 她嘴唇怎么都肿了? 魏临渊一顿。 他与萧策是至交好友,他不想萧策的妹妹安阳郡主因此坏了名声。 魏临渊拍了拍江让的肩膀:“事关郡主清誉,此事到此为止。至于沈轻月和沈平之,你将人送到王府上。” 他语气冰冷:“王爷与王妃自然会处置他二人。” 另一边,沈轻尘悠悠转醒,她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白芷心疼地说:“小姐,你怎么把自己的嘴唇都咬肿了?” 沈轻尘两手捂住脸,已经一点都不烫了。她心中也没对魏临渊那些不着边际,旖旎下流的想法,她知道她的迷香的药劲儿消散了。 她嘴唇肿了,一定是自己咬的,可她脖颈痛,则是魏临渊劈的。 白芷见沈轻尘不言语,也不再多问。 她正要招呼马夫回府,就听沈轻尘呜呜咽咽地说:“丢死人了,以后我怎么面对他呀?” 一想到,她在迷情香的驱使下,她在魏临渊面前不仅脱衣还抓脖子,甚至发出难以启齿的声音,她就想将自己挂在歪脖树上吊死算了。 白芷吩咐马夫回府。 羞愤的沈轻尘将头埋在腿上,抱着腿,缩成一团,自欺欺人觉得这样丢的脸会少一点。 忽而,一阵疾驰的马蹄声追了过来。 “吁——” 魏临渊叫停了白芷和马夫:“停车。” 沈轻尘一听到魏临渊的声音,她整个人都缩得厉害,活脱脱是个缩头乌龟。 魏临渊上了马车,就见恨不得滚成一个球的沈轻尘,他嘴角禁不住上扬又压了下来。 他轻咳两声:“沈姑娘,这是怎么了?” 沈轻尘不看魏临渊,自顾自地说:“我有点难受。” 魏临渊定睛细看沈轻尘,她脸上透着薄粉的潮红已然褪去,她应该好了,他大喇喇地撩着袍服坐下。 “嗯?你真的...还难受?” 沈轻尘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得多,总觉得这腔调里带着戏弄。 她抬眸,脸颊又荡漾上了一层红晕:“不是那种难受,是丢人的难受,心里憋屈!” 魏临渊忍着笑,他的桃花眸微微眯这着。 他故作矜持地问:“你不应该庆幸吗?方才见你如此模样的人是我?” 沈轻尘目光定住,她确实应该庆幸。 因为见她那番模样的人是魏临渊,是清风霁月的镇国将军,是芝兰玉树的谦谦君子,他不会散播此事,对她的名声毫无影响。 她热切地点头:“少将军说得对,确实要好过他人。轻尘知道少将军不会做出有碍轻尘名声的那些事!” 魏临渊讳莫如深的笑笑:“你说的没错,此生...你不会有他人!” “啊?什么意思?” 沈轻尘没太听懂魏临渊的话。 魏临渊笑笑:“我是说不会有他人,若是他人见你如此,很是麻烦!” 沈轻尘点头,她狐疑地看向魏临渊:“少将军,怎么又折返来寻我?” 魏临渊拿出一个瓷瓶递上来。 他解释道:“那一掌,我没用大力,可你姑娘家身子娇弱。” 沈轻尘接过,打开一看是淡褐色的膏体,是外伤药。 魏临渊垂下眼眸:“这是我军中的伤药,效果显著。” 沈轻尘尴尬地点点头,她嗫嚅着说:“我以后还是少惹少将军为好,您那一下子跟砍白菜似的。” 魏临渊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有些僵冷。 他挑眉问:“你更怕我了?” “不是不怕你,是...对您的武功,有所敬畏!” 沈轻尘捏着药瓶,一五一十地说。 难得看到小狐狸因为害怕而郑重的小模样,魏临渊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 沈轻尘想起重要的事情。 她忙问:“安阳郡主如何了?沈平之和沈轻月被抓到了吗?” 魏临渊微微颔首,将事情始末告诉了沈轻尘。 沈轻尘听完,心中不免有些恶寒。 “这么说,沈平之不惜刺伤自己也要维护安阳郡主的清白?” 这说明沈平之知道沈轻月的计划不妥,他以此举与沈轻月割席断义,把沈轻月推出去,在安阳郡主那博了好感,即便是王府也会对他另眼相看。 上一世,沈平之为了讨好他的上峰,他毫不犹豫的将她将给年过六旬的老男人做续弦;这一世,沈平之为了娶安阳郡主,他又不加考虑的将沈轻月推出去顶罪。 足可见,沈平之的恶毒心肠! 魏临渊见沈轻尘眉宇紧蹙,他试探地问:“你对沈家兄妹有不忍?” 没有不忍,只有恨! 沈轻尘摇头:“他俩狗咬狗是好事,只恨我不能亲眼所见。” 魏临渊笑笑,心想小狐狸还有直率的时候,把喜欢与厌恶都摆在了脸上。 他安抚道:“一有消息,萧策就会与予安说,我再告诉你!” 沈轻尘颔首。 她又忙问:“三哥哥得到魁首了吗?” 魏临渊摇头,“清徽骑射欠佳,得了第二名,已属不易。” 他捻了捻手指,故作遗憾地说:“可他自己却不自知,还嚷嚷着要教沈姑娘骑射呢!” 魏砚声射箭倒数第一,骑马勉强合格。 沈轻尘这种零基础的,可不敢让他教,从马上掉下来,断胳膊断腿,可怎么办? 她想到这,连连摆手:“轻尘惜命,可不敢让三哥哥教我,等我古琴学得差不多了,我再麻烦少将军吧!” “本将军忙过这月就闲了,还真有时间教你。” 魏临渊顺水推舟地说。 沈轻尘娇俏的脸庞满是笑意,她伸出手掌:“那我与少将军击掌为誓,一言为定!” 认真又狡黠的小模样,怪招人喜欢的。 魏临渊伸手过去,与其击掌。 沈轻尘发现魏临渊的手掌温热且宽大,有细细的薄茧,可他确是谦润公子的模样与姿态,那张脸更是好看的紧,怕是翻遍整个京都都难在找出如此风姿出尘的男子。 她不好意思地收回手,掩盖在衣袖之下。 魏临渊秀眼闪过丝丝笑意,他沉声道:“你回去记得让白芷给你上药。” 话音落,他叫停了马车,出去后上马走了。 人走后,沈轻尘松泛了不少。 到了青梧苑,她脱了衣衫让白芷给她擦药。 白芷看着她家小姐脖颈上的红痕,她心疼地问:“小姐,这是怎么弄的啊?” 沈轻尘总不能说她中了迷烟对着魏临渊发春,被魏临渊一掌劈晕才落下的伤。 她轻咳两声:“不小心磕的。” 白芷顿了顿,没敢再多说。 这时,太夫人钱氏身边的施嬷嬷过来了。 沈轻尘穿好衣衫出去,就见施嬷嬷笑着说:“那日从江家回来,江老夫人一直念叨着四小姐,让老仆请四小姐过去叙话。” 沈轻尘有些不明所以。 她笑着问:“施嬷嬷,可是家里来了什么人?” 施嬷嬷笑笑:“是您的姑母回来了,正跟老太太哭呢!” 江让的母亲魏澜回府哭诉? 这是为哪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