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酥梨》
1. 回归
一号基地掩蔽于广袤沙漠中,建筑主体隐藏于地下。黄沙漫天中,只能依稀看见一个米黄色的浅浅圆盘形状的顶部。
数十架军用隐形无人机盘旋在基地上空,做着24小时不间断的侦查防护工作。
1209号宿舍内,阮新梨用油性记号笔在日历的五月二十二号那天重重地画了一个醒目的圆圈。
做完了这件事情,她拿起书桌上早就泡好的毛笔,埋首练字。
笔杆已经微微开裂,羊毫的尖端也聚不拢,油亮的墨汁在她写到转折处的时候,总爱留些丝丝的白。
这只善琏湖笔,是京都听画斋的名品,友人馈赠。
阮新梨一向都妥善保管。不过是有一次,安保组紧急加班,她太累了,忘记将干燥好的毛笔收进皮包。
即使基地有自己的加湿系统,一个晚上的时间也足以让毛笔承受不住这干燥的气候。
她只好跟来自软件组的室友向珍珠要了几个牛筋质地的皮筋套,牢牢地缠了几圈才勉强将毛笔恢复了原样。
她仔细欣赏着刚刚完成的一首《水调歌头》,微微蹙起眉头。
怎么除了笔有问题,宣纸也有点不对劲。
在一号基地待了这么久,两年前她带进来的生宣,活生生地被熬成了熟宣,不吃墨。
她心想,等“孩子”上了天,要休一个超长假期,这些纸倒是能用来学画工笔侍女。
写完了字,阮新梨心中焦躁的情绪平整了许多。
“呦,阮才女,这幅大作送给我呗。”
向珍珠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了阮新梨背后。
“行啊,你可得好好保存,等我成名了,你就发家了。”
她学的字不是什么名人,这辈子估计没办法靠着邯郸学步扬名立万。
“不和你开玩笑了,‘阎王’找你。”
阮新梨小心地将手中的宣纸放在桌上晾干,含着笑威胁室友。
“别乱碰,还没干透呢。”
“阎王”是信息部的主管事,分管了安保和软件两个组,因为铁面无情,纪律严明,被属下送了一个有点渗人的外号。
信息部经常会有这样子的对话。
“‘阎王’找你!”
“不能留我到五更吗!”
阮新梨按了一下门外的按钮,加厚钢板制成的门自动开启。
她将身体挺得笔直,双手背于身后,沉声道:“尚主任,您找我?”
“阎王”真名叫尚地,见他犹如见“上帝”,这和他的外号有异曲同工之妙。
听到开门机械声,“阎王”转过身来,古铜色的面庞板正严肃,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审视着眼前的女孩。
利落的齐肩碎发在脑后绑了起来,她上身穿着迷彩T恤,下身穿着宽大的工装裤,纤细腰肢被军用真皮腰带勒住,脚上穿着锃亮的军靴。
女孩子有着素面朝天和特质军装也掩盖不住的出挑容色。
“天平”发射在即,阮新梨的家属颇有影响力,一直打探她的行踪去向,又通过多方渠道向上级部门施压,想快点让人从基地出去。
与此同时,小丫头虽然才华出众,但是只有22岁,大学还没毕业。
上级部门也不愿意留这么年轻的人作为核心技术骨干。
不管怎样,尚地总要努力争取一番,她可是自己亲自从高校网罗来的计算机高手,又这样年轻,以后一定前程似锦。
“两年的合约到期了,天平发射之后,你可以选择留下来,或者出去。”他语气淡淡的,却带着一丝威严之意,“我个人希望你留下,报效国家。”
阮新梨一双明媚的大眼睛微微弯起,眼神坚定:“很抱歉,辜负您的厚望了,我打算离开。”
尚地面色一紧,劝说道:“我记得,你刚来的时候说过,要抛弃小情小爱,不浪费老天爷给你的天赋。”
阮新梨垂下眼帘,睫毛微颤,沉默了了片刻,语气依然坚定:“您说的都对,可是,我还是想出去。”
“理由呢?”
她抬起头,粲然一笑,直视着他:“就是因为想不出理由,才要出去。”
巴黎国际机场,铂金高级候机室内,一个穿着月白色中山装的男人,伫立在电视机前。
他年纪不大,却拄着一个紫檀木手杖,修长的手指紧紧攥着和田玉精雕细琢成的龙首。
候机室内,三三俩俩散落着深色西装的各色人种,只有他的穿着犹如从民国时代穿越而来的贵族公子,再加上俊美异常的东方人相貌,平添了几分神秘莫测。
现代法治社会,除了助理,他身边还跟着四个西装笔挺、身材魁梧的保镖,引得旁人,频频侧目。
他身旁一个助理模样的男人,抬起手腕看了好几次时间,忍不住提醒:“九爷,再晚飞机就要起飞了!”
被称作“九爷”的男人置若罔闻,狭长的凤眼闪着精光,注视着电视屏幕。
候机室外传来一阵阵兴奋的欢呼声,夹杂着几句汉语,如今全世界公出的华国人如此之多,常常让人有置身于家乡的错觉。助理只好耐着性子也看起了电视。
此时正是新闻时间,华国载人空间站“天平一号”于半小时前,成功升空,这虽然是重大性新闻,可这跟今晚在米兰举办的拍卖会有什么关系呢?
广播开始用法语第三遍播放:“前往米兰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AZ311次航班现在开始办理乘机手续,请您抓紧时间。谢谢!”
这是登机的最后机会,他孙朝阳是尽职尽责的助理,宁可被老板责怪,也要提醒劝诫。
“九爷?”
“买回京都的飞机票,现在。”
“那拍卖会呢?”
荣礼缓缓转头看了他一眼,经常被身边人戏称为爷的男人其实不超过三十岁,他一双凤眼微微眯起,眼尾上挑,高挺的鼻梁,凌厉的脸部线条,让这副俊美的相貌,自带着一股子凛然的威严。
“她,回,来,了。”他略显单薄的唇,逐字逐句吐出来的话,让孙朝阳听了从心里发颤。
他心里琢磨,这咬牙切齿的架势,得多大的仇怨,才能让一向宽和待人的九爷抛下追踪了两年的旷世之作,一点时间都不能耽搁就得回京。
孙朝阳赶紧去服务台办理票务手续,其实按照九爷的身家,买上一架私人飞机也无可厚非。
堂堂京都荣家,钟鸣鼎食数代,有家训,不得购买价格昂贵的私人飞机、游艇等奢侈之物,以此训诫子孙不能玩物丧志。
阮新梨此刻就置身在“玩物丧志”中。
这架“湾流”是沈文斌前年才买的新款,之前的旧款送给了姐姐沈青璇,方便她往返欧洲大陆看秀和收集Birkin。
周管家先递给她一杯新榨橙汁,再将一杯无糖无奶的瑰夏咖啡端给了自家少爷—沈氏的掌门人沈文斌。
阮新梨先谢过周管家,端起了橙汁,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喝完后,她扬了扬眉毛,也许是喝进去了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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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的空气,还忍不住打了一个小嗝。
她豪迈的举动让身边伫立的周管家不禁莞尔,对面的沈文斌却皱起了英挺的浓眉,略带嫌弃之意。他端起茶托,修长的手指捏住杯柄,斯文秀气地喝了一口咖啡。
阮新梨不以为意,冲着周管家甜笑着又要了一杯,然后学着他的模样,矫情又做作地喝着玻璃杯里的橙汁。
她翘起的尾指,让沈文斌不自然地清了清喉咙,心想是得让沈卓璇好好教教这丫头了。
沈文斌的相貌继承了母亲的德国血统,眉骨略高,眼窝深邃,一双天生的欧式大眼,眼睫毛如同小扇子一般浓密,瞳孔中隐隐透着墨绿色。
此刻,他长腿交叠在一起,身子歪在真皮沙发扶手处,手托着下巴,像一只优雅又臭屁的贵族猫。
“喂,今后打算做什么?”
“待着,休息。”
沈文斌哂笑了一声,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阮学霸居然说累了要休息,“休息”这两个字,自打他第一次见到她,就没从她嘴里听到过。
阮新梨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调皮地说:“‘孩子’生出来了,我可得好好放长假。”
沈文斌皱起鼻子,良好的教养和多年的绅士礼仪让他控制住了喷咖啡的冲动。
阮新梨见恶作剧得逞,假装认真地解释:“抱歉,我们基地都管‘天平一号’叫孩子,不好意思,职业病。”
沈文斌细细打量着粉色卫衣、蓝色牛仔裤包裹着的娇小身躯,有点心疼。
两年前,他亲自将面色红润,身强体健的“史湘云”送进了基地,出来却瘦成了弱不禁风的“林黛玉”。
阮新梨的皮肤呈现着不健康的惨白,仿佛可以从薄的透明的肌肤里隐隐看见浅青色的血管,一双猫儿一样的菱形大眼,恹恹的没有神采。
本来带着点婴儿肥的小圆脸,瘦成了尖下颌的巴掌脸,手腕纤细的仿佛一掐就断。她本身生得清纯幼态,却偏长了一双魅惑人心的妩媚猫眼,眼角眉梢都带着风情。
沈文斌自小在德国长大,欣赏不了这种“白瘦幼”主导的审美,他嫌弃地评价:“瘦的跟个鬼似的,到家了多吃几次红烧狮子头,补补。”
同在万里高空中,荣礼揉了揉眉心,身子向后放松地靠了靠,显得疲惫。
下属送上的消息没有一个让他舒心:
荣珏一家已经确定移民星国,近亿资产被转移到首府房地产行业;荣春如今在家中哭哭啼啼,不思饮食,因为严重贫血住了医院;还有,阮新梨那小丫头居然坐了沈文斌的私人飞机直接从蓝州飞到了慕尼黑,让他派去的人手扑了个空。
“九爷,靳总那里又来消息了。”孙朝阳也不想打扰他难得的小憩,只是,他吩咐过,靳总那边的消息第一时间要告知他。
荣礼接过手机,只瞄了一眼,面色一下子冷峻了下来,周身仿佛冰冻起来。
孙朝阳屏住呼吸不说话,以他这一年的工作经验来讲,荣先生动了真怒了!
起初在候机室,他不过就是有点不虞,还带点难以捉摸的欣喜忿恨,情绪极为复杂。此刻,犹如龙被触了逆鳞。
今天真是个神奇的日子,波澜不惊,无悲无喜的九爷倒是情绪换的跟万花筒似的。
他站了片刻,见九爷没有什么需求,缓缓后退到了一个安全距离。
为着同袍之谊,他给一会儿要换班的柳月芽发了一条微信。
[今天九爷有点心情不好,一切小心。]
2. 庄园
沈文斌的亲爷爷沈老太爷特意派了车来接,一辆加长版定制劳斯莱斯,价值千万,长达九米,正是近几年最流行的顶级富豪座驾。
周管家贴心地坐在了副驾驶,封闭的后车厢设计,给后面那两个年轻人留有足够的私人空间。
能怎么办呢?庄园里的每一个人都认为这俩人早晚要结婚,沈老太爷恨不得将两个人的单独卧室都取消了,早早送作堆。
两个人的娃娃亲结的有点像年代剧。
话说,沈老太爷年轻的时候,曾经携眷在边境率军打仗,正值战事焦灼的时刻,夫人即将临盆,随军医生赶不过来了。
阮新梨的姥姥正巧带着志愿医疗队赶到前线,靠着高超的医术,总算护得母子平安。
战火连天中,沈老太爷也就是当时的沈将军,许下了两家的婚事,并让亲孙子沈文斌寻访到了阮新梨,将她如亲孙女儿一般的养在沈家。就等着到了法定年龄,择日成婚。
可是,阮新梨和沈文斌并不这么想。
眼看着车厢与驾驶位之间的挡板缓缓落下,阮新梨打破了这有点尴尬的沉默:“哥,爷爷不会又要……”
“嗯。”沈文斌一脸沉重地颔首,自打阮家妹妹进了一号基地,爷爷差点把他耳朵都念出茧子。这两年,他一直以投资为借口,藏在国内不敢回来。
阮新梨无奈地望向车窗外的景色,身子软软地靠在了座椅上,陷入了对往事的沉思中。
当初她刚满十五岁,父母遭遇事故身亡,身边又没有什么亲人可依靠。
沈文斌犹如天神下凡,替她摆平一切烦扰,带着她回了沈家,又将这桩亲事说给她听。
待了三个月之后,她还是决定不能依靠沈家,以学业为理由,坚持独自回国念了寄宿高中,又考进了京都大学计算机专业。甚至参加国家的秘密项目,也有躲避婚约的考虑。如今,她还真想不出什么理由,将两个人的娃娃亲拖延下去了。
车窗外是成排的的桦树林,蜿蜒的盘山路代表着,沈家庄园就快要到了。
沈文斌想起尚主任临行前的交待,总觉得阮新梨在国内不安全。
他担忧道:“新梨,暂时别回国内了,在家里住半年再回去吧。”
阮新梨扶住额头,无奈道:“你不会也被尚主任吓到了吧,他是军人,又是做安全保护工作的,想的肯定严重一些。我,一个无名小卒,知道我参与这个项目的人寥寥无几,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阮新梨更忧心的是俩人的婚约,她愁眉苦脸地抱怨:“你说爷爷怎么这么犟呢?都什么年代了,娃娃亲这种东西还作数?我姥姥当初估计就是哄着他玩呢吧。”
沈文斌也是一脸无奈地答腔:“不然你就改户口,跟着我姓沈,爷爷估计也能答应。”
“不行,我爸咋办啊?我家就剩下我一个人了,姓氏和户口都不能改。”阮新梨斩钉截铁地用双手在胸前画了一个大大的叉,“再说,我将来还想报效祖国呢,成了德籍华人,我就失去资格了。”
“那你干脆嫁给我吧。”沈文斌欺身靠近,冲她wink一下,墨绿色的瞳仁持续放电。
“行啦,哥,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除了满满的乱/伦感,阮新梨一点桃色暧昧的感觉都没有。
“我知道,你心里只有那个……”
“打住,我说过的,别提他!”
阮新梨顷刻间就变了脸,给了他一个“你再说一句我就翻脸”的眼神。
沈文斌耸了耸肩,他本来只是想说,荣九那个臭小子在阮新梨封闭在基地期间,几次上门找打,他实实在在替她出过气了。
一座十七世纪的贵族庄园出现在眼帘,它的左手边是银缎似的河流,右手边是茂密的森林,车沿着大道通向庄园的大门。
庄园是沈老太爷四十年前从一个德国钢铁大王手里买回来的,名字特别拗口,他就改成了沈氏庄园,简单好记。
此刻,夜空黑如墨水,繁星闪烁,庄园中的璀璨灯火与这浩瀚星河,交相辉映。不知名的花香随着夏夜森林里的凉风扑进车里,沁人心脾。
侍从打开几米高的铁门,加长版劳斯莱斯径直开到了宴客厅大门前。
阮新梨每次回沈家都会吐槽上这么一句:“说真的,爷爷为啥不考虑弄点自动化呢,每次回来我都觉得回到了老电影中。”
她一脸感兴趣盎然的样子看着沈文斌,请求道:“选购安保自动化设备和软件安装就交给我好了。”
阮新梨心想,假期漫长,她跟基地签了保密协议,五年内不得在网络安全领域就业,但是,给自家庄园做一套,无伤大雅吧。
沈文斌不为所动,被别的事情困扰,懒洋洋地说:“别逃避了,好好想想怎么应对爷爷的逼婚吧,我一个男人,不好一个劲的说你坏话。所以,靠你啦。”
宴会厅门前的两个石狮子威武雄壮。原先好像是雄鹰展翅的雕像,估计是当初建设这个庄园的贵族的族徽。沈老太爷派人去苏市找了最出名的雕刻家,做了两个萌萌的石狮子将雄鹰替换了下来。
整栋建筑分为两座,中间用廊屋连接,楼里共有209个房间,前楼用于接待宾客,后楼用于居住。
宴会厅内古朴典雅,原主人用于放家族画像的地方被改建成了推拉式的书柜,满墙的书散发着淡淡墨香,五百平米的宴会厅颇有中式风味。
侍从将沈文斌和阮新梨带了进去,正中间的雕花紫檀木大桌的主位上,坐着鬓发如银的沈老太爷。
见阮新梨来了,他拄着拐棍就想站起来,身边的侍从伸手扶着。到了耄耋之龄,除了心脏不太好,他其他方面还不错,就是有点耳背,又不肯带孙子给准备的助听器。
阮新梨连忙快走几步上前,立在了沈老太爷的身边。她小心地搀着老人家坐了回去,说话的声音提高了几分:“爷爷,您快坐下,我就坐您身边。”
见沈老太爷露出笑容,阮新梨才跟众人一一打过招呼,沈家人口凋零,并不旺盛。
沈老太爷膝下只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已经去世了,留下一儿一女,都分别结婚生子,住在都柏林,只有节假日才会回家陪老爷子。偏巧这阵子俩家一起飞到埃及度假,今天就没来。小儿子夫妇,也就是沈文斌的父母带着大女儿陪着老太爷一起住在庄园中。
沈文斌是沈老太爷亲手调/教出来的集团继承人,因此对他分外严厉。他见爷爷正拉着阮新梨的手,嘘寒问暖个不停,就悄无声息地坐在餐桌末尾,藏在众人堆里。
“文斌回来了,也不过来陪陪爷爷。”
这骄矜的声音是沈文斌最讨厌的自家亲姐——沈青璇。
阮新梨忙将位置让给满脸堆笑的沈文斌,自己侧身坐在了沈家姐姐身边。
“瘦成这样?”沈青璇眼睛一亮,她的审美可是属于时尚界的,跟那些个养生界的有壁。
她捏了捏阮新梨的脸蛋,掐了一把她腰上的肉,又不客气地瞄了瞄隆起的柔软。
阮新梨侧身躲着她作恶多端的手,掩住胸口,低声惊呼:“姐!你饶了我吧,这么多人呢!”
“不错嘛,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她笑的意犹未尽,“晚上回去让我好好看看。”
阮新梨忍不住红了脸庞,这个姐姐向来语出惊人,简直跟自己的大学室友孙晓曼有的一拼。
“怎么瘦下来的,还挺结实的。”沈青璇又忍不住摸了一把她硬邦邦的小腹。
“基地有体能训练,又没什么好吃的。”想到吃的,阮新梨忍不住盯上了桌子中间的红烧狮子头,这熟悉的香味,油亮亮圆墩墩的可爱形态,惹得她食指大动。
这道淮扬名菜是阮新梨的心头爱,小时候,出身南方名门世族的姥姥最喜欢做这道菜,以解乡愁。
沈老太爷知道后,立刻重金聘请了一个上了年纪的淮扬菜大厨,专门给阮新梨服务。
沈青璇用公筷特意给她夹了半个,放在盘子里,同时,又给她夹了一大堆低脂油醋汁拌的生菜沙拉,生猛的醋味熏得阮新梨忍不住想打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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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梨啊,你和文斌的婚事,我看就定在今年秋天吧。”沈老太爷突如其来的苍老声音,吓得阮新梨直接呛了起来。
沈青璇拍着她的后背,帮着顺气,一边回道:“爷爷,新梨才二十二岁,哪有这么早就结婚的,让她再自由几年呗?”
“胡说,二十二岁了都能当妈妈了,你别教坏了她,跟你学着不结婚!”
沈青璇是坚定的独身主义者,刚刚三十,依然潇洒一人,乐的自在。
“哪里有啊,爷爷,我这不是一直没有遇见爱情吗?我也想像爸爸妈妈那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找一个灵魂伴侣。”
沈青璇伶牙俐齿,说的自己母亲微红了脸庞,柔声指责她:“好啦,青璇,带着妹妹好好吃饭吧。”
沈母又柔和了语气劝沈老太爷:“爸,新梨确实还小,结婚的事情不用急在一时,还是我和唯山从长计议比较好。”
沈文斌的父母虽钟意阮新梨,但是强扭的瓜不甜,他们也没有逼迫之意,只想着两个孩子大一些,可能真看对眼了呢。
他们当初也不是一见钟情,经历了诸多波折,走了许多弯路,才修成正果的。
沈唯山也给妻子帮腔:“爸,新梨还未大学毕业,婚礼的事情等毕业典礼完事之后再说吧。”
阮新梨内心感激不尽,冲着沈老太爷的方向一个劲地点头,大大的猫眼因为刚才的咳嗽而泪眼蒙蒙,瞅着倒是有几分可怜。
“既然这样,那好吧。”沈老太爷心里不喜,“休想拖到明年啊,今年必须得办了。”
阮新梨跟沈爷爷身边的沈文斌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眼中都读到了劫后余生的感觉。
饭后,沈青璇拉着阮新梨进了自己的卧室。
她的卧室布置的华贵异常,比之皇室公主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阮新梨最喜欢的倒不是沈青璇卧室里那bigsize的衣帽间,而是她卧室连着的大露台。
此时,两个人正舒服地躺在露台的躺椅上,喝着果汁,聊着天。
阮新梨将手枕在脑后,看着满天星火,感觉伸出手就能摘走一颗。
“姐,你说,这个露台上,以前会不会有骑士偷偷爬上来跟贵族少女表白啊?”
沈青璇噗嗤一笑,杯里的西瓜汁都被她吹出了一串泡泡。
“我的傻妹妹啊,你都这么大了,还做公主梦呢?”
阮新梨转头,看着身姿绰约的沈青璇,纳闷道:“你不是跟爷爷说,你在等一个精神伴侣吗?”
“我当然在等啊,可你知道,爱情本身就是奢侈品,我父母这对本来就是个例,哪有那么多幸运儿呢?”
阮新梨本想反驳,却想了好些话,都觉得站不住脚。
可不是吗?沈文斌一直吊儿郎当的,女朋友一个接着一个,也没看出来什么从一而终的迹象。
至于,那个人……
阮新梨心脏位置骤然一紧,不想再思考下去了,她反问道:“姐,你爱上过一个人吗?”
“爱过。”
“他也爱你吗?”
“爱。”
“那为什么没有一起呢?”
“他已经有爱人了。”
阮新梨愣住了,她没想过沈青璇潇洒人生的背后,还有这样一段故事。
一向在她面前嘻嘻哈哈没个正行的沈家千金小姐,无比正经地说:“他在我之前,已经有了一个匹配度百分之八十的爱人了,即使遇上了我这个百分百的又怎么样?”
她的声音有着寂寥,比这满天星光还寂寥:“我们约好了,此生不再相见,不再怀念。”
沈青璇对着灿烂的星河,高高举起杯子,仿佛她不能相守的爱人就在银河的那一端一样。
阮新梨的心潮澎湃起来,想起了些困扰她许久的人和事。
青璇姐这样子,算是潇洒地放开了吗?那她自己呢?如果心尖上的人幸福了,她能甘之如饴地忘记过去种种吗?
情这个字,好难啊——
3. 毕业
京都尚易社区,荣礼穿着一件细麻质地的衬衫,正在书房细细研墨,面前随意摆着一份写到一半的《兰亭序》。书桌角落的香炉里升起缕缕细烟,淡淡的檀香混合着墨香,熏人欲醉。
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嘴角含着些笑意,修长洁白的手指不知何时溅上了些许墨点。
柳月芽忍不住上前一步,微微欠身,柔声道:“先生,还是我来吧。”
“不用了,你回家吧,太晚了不安全。”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面色如古井无波一般平和,“小柳,你说,一个女孩子,如果很久没见心上人,会忍住不联系吗?”
柳月芽身子一僵,心神微动,一边思考一边措辞:“不会吧。”
她忍不住抬眼看了荣先生一眼,又稳稳地垂下双眸:“如果是我,不会的。”
这是荣先生第一次跟她谈论私事,也是她第一次将自己的想法袒露出来。
几天前,同僚孙朝阳的那条微信内容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里,荣先生为什么心情会不好呢?
她和孙朝阳自打他成了荣家家主,就跟在他身边,有一年多了。
除了荣老太爷和荣文去世,他们还从未见过他心情不好。就算是出席了传说中的“白月光”林溪小姐的订婚宴,也没看出他面上有什么端倪。
荣先生朗如晨星,皎如明月,虽然为了家族生意,不得不出席一些应酬场合,却始终独善其身。
对待身边的下属也处处尊重体谅。这样子的老板,可遇不可求,所以她恪尽职守,尤其不能存越轨之心。
为了胜任这份工作,她特意去学了琴棋书画等传统艺术的课程,他似乎对此也挺欣赏,只是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不爱让人跟在身边。她想不通,作为生活助理的她,磨一下墨,本就是份内事。他却从来都不许。
这样子超凡脱俗的男人,只得同样高高在上,不可攀折的林溪女神才配得上。可惜,林溪已经要嫁作他人妇,因此,柳月芽更加怜惜荣先生,她偷偷猜测着,荣先生那些个不喜欢人亲近的时刻,都是在怀念心里不得相守的爱人吧。
助理走后,荣礼放下了手里的字,拄着手杖走到了视野宽阔的露台。
夜风微凉,甚是爽利,他眯起眼睛享受了一会儿这夏夜的蝉鸣与蛙声,沉浸在回忆中。
许久,手边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林溪的微信回复到了。
[好的,一起去。]
京都大学的毕业典礼是一年一度的盛事,除了要向社会输送大批高质量高素质的人才以外,毕业典礼结束后,会邀请知名校友参加慈善晚宴。
作为阮新梨的室友,孙晓曼本来应该同阮新梨一起毕业的,可惜的是,她作为京都大学为数不多的后进生,理所当然地读了大五。
此刻,她焦急地等待在京都大学标志性大门——古色古香的青砖白柱三拱门式建筑。
这座牌坊似的的大门被京大学生们戏称为“贞洁门”,喻指一旦迈进这个大门,就不得不投入到繁重的课业和科研任务中来,再也无心恋爱的意思。
正当孙晓曼想来几个夺命连环call的时候,一辆兰博基尼在她面前停了下来,车身是稀有的靛蓝色,泛着微微的紫色光芒。
副驾驶位置上,阮新梨那张熟悉的小脸正对着她笑的灿烂,喊道:“快上车,晓曼!”
孙晓曼也不客气,拉开车门就坐在了后排位置。她忍不住摸了摸手感绝佳的真皮座椅,惊叹道:“沈大公子,这车得多少钱啊?”
“不贵,一千多万吧。”沈文斌的声音显得漫不经心。
“哦,”孙晓曼夸张地吸了一口气,继续赞叹:“怪不得一股浓浓的钱味儿!”
孙晓曼从入学第一天起,就把搞钱作为人生第一要务,如果不是有阮新梨在身边督促,以她的学习态度,早就因为挂科太多而被劝退了。
“行啦,晓曼,我不在你身边看着,你都留级了,想挣钱想疯了吧,等着毕业的不好吗?”
“赚钱这种事情,当然是越早开始越好,我可不像你,有个叼着金钥匙出生的未婚夫,我得靠自己的双手勤劳致富!”
阮新梨回头,正看见孙晓曼两只拳头有力地握了一下,仿佛手中攥着的是两锭金元宝。京都大学的“宁静致远,淡泊名利”的校训,似乎跟孙晓曼一点关系都没有。
“对了,新梨,沈大公子,一会儿你俩必须得接受我的采访,我可都跟粉丝们约好了,今晚八点不见不散。”
孙晓曼新开了一个d音账号,注册了半年已经跟平台签约,三七分成,她占七,生意做得红火着呢!
京都大学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学府,聚集了国内各领域的尖端人才,就连挂科连连的孙晓曼都是凭着国际奥数金奖的荣誉才以特长生的身份入学的。因此,京都大学本校论坛“修远别院”,早就成了当代大学生们网络生活的必到一站。
这帮聪明的小孩子们也追星,追的可不是普通的星星,更看不上除了脸啥都没有的偶像,她们粉的都是沈文斌和荣礼这样的豪门公子,要钱有钱,要颜有颜,业务能力也是出类拔萃。
阮新梨凭着连年当选计算机学院的院花,也有一群粉丝加持,只是,对比荣礼等贵公子型的粉丝群体,稍微寒碜了一些。
“孙晓曼,你直播一场多少钱?我给你还不行吗?新梨现在不适合多曝光。”沈文斌一直神烦阮新梨这个室友。
“得了吧,十大联校里我有三万粉丝呢,一次直播能挣个两三万,您给的起,我也不要。能靠自己挣钱,我干嘛当要饭花子啊?”
孙晓曼给了沈文斌的后背一个大白眼,别看是高富帅,敢瞧不起她,她谁都敢怼。
“哇哦,三万啊!”阮新梨夸张地将嘴张开成了个小鹅蛋,她离开那年,孙晓曼不过是个微博粉丝不超过八百的明星八卦博主。
没想到短短两年,她就如此突飞猛进了!
沈文斌将车停在了礼堂右侧的停车场,阮新梨脸上带着精致的妆容,浓密的头发披散着,额前的留海被一个闪着柔光的钻石发夹别了起来,露出她饱满秀气的额头。
穿着抹胸小礼服的她将宽大的学士袍套在了外面,头上戴着的学士帽,因为维度偏大有点摇摇欲坠,孙晓曼帮她别了好几个发夹才固定住。
毕业典礼正式开始了,沈文斌和孙晓曼落座在了家属区,阮新梨跟着同届毕业生们一起去了讲台的侧面。她要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做发言,所以授予学位仪式被安排在了最后一批。
混在了一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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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服的海洋中,阮新梨心里有点焦躁,她的眼睛时不时地眺望一下礼堂大门的方向。
他会来吗?曾经他许诺过的,会参加她的毕业典礼。
这念头一冒出来,阮新梨突然觉得有点可笑,这种一时兴起的戏言,也许他早忘了吧。将私心杂念抛在一边,她开始在脑海里最后一遍过了一下发言稿。
七点五十分,阮新梨登上了讲台,校长孙炳旭亲自为她拨穗和颁发了学位证书,合影留念后,阮新梨独自留在了台上,代表毕业生发表感言。
当荣礼推开礼堂大门的时候,阮新梨的发言已经接近了末尾,她清脆悦耳的声音在他进入礼堂的那一刻停滞了三秒钟,才继续响彻在空旷中。
孙晓曼心里一紧,她回过头看了一眼来人,果然是荣礼!如果只是荣礼也就罢了,挽着他手臂的那个人,不就是林溪女神吗?
两人倒是挺低调,只坐在了门旁的右手边,静静观礼。
雷鸣般的掌声响起,阮新梨在一众钦佩赞许的目光中坐回了观众席,校长要在毕业典礼的最后,为所有毕业生送上祝福。
孙晓曼轻轻抓住阮新梨的手。“怎么这么凉?”她略微有点惊讶,虽然礼堂内冷气开的足,可毕竟是盛夏。
阮新梨将手不动声色地抽了回去,淡淡道:“没事,可能是有点紧张吧。”
孙晓曼看她恹恹的神色,本来利索的嘴皮子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话逗她开心。她单手将阮新梨搂住,在她肩膀的地方搓了搓,念叨着:“没事的,摩擦生热,摩擦生热。”
阮新梨顺势将头依靠在孙晓曼的肩膀上,显得娇弱可人。
孙晓曼心里忍不住咒骂荣礼,到哪里约会不好,干嘛到这里来秀恩爱,难道不知道秀恩爱死得快吗?
毕业典礼结束了,沈文斌并没有着急走,孙晓曼带着阮新梨去更衣室将学士服脱下,整理了一下妆容,等一下参加隔壁宴会厅举行的慈善晚宴。
阮新梨穿着烟粉色的抹胸蓬蓬裙,纤细的天鹅颈上带着一条价值不菲的钻石项链,膝上裙的长度露出一双骨肉匀净的纤长小腿,同色系的高跟鞋上也镶嵌了一些碎钻。
许是看见了荣礼心情郁郁,她脸色冷冷的,倒有一些豪门公主的傲然。
她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门口的方向,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晓曼,走吧,晚宴要开始了,开场前不是还要采访我和文斌哥吗?”
孙晓曼虽然爱财,可也是个讲义气的主儿,姐们儿心情不好,她也不是那么没眼力见。
“算了吧,我又不是第一次放粉丝鸽子,一会儿我就假装被人发现偷拍,扔出去了呗。”
慈善晚宴只有持邀请函才能参加,别说孙晓曼,阮新梨都是被沈文斌带进去的。
“没事,你就当陪陪我好啦,不然这晚宴无聊死了。”阮新梨拉起孙晓曼的手晃荡起来,她嘟起嘴,像个撒娇的孩子。
“好,不过,直播的时候端着点架子,喷我怼我都没关系的,最重要的就是端着架子!”
“哦,”阮新梨听着有点一知半解,“我就不明白了,端着架子,你的粉丝不会骂人吗?”
孙晓曼露出神秘一笑,给了她一个媚眼:“一会儿你看弹幕,就什么都懂了。”
4. 直播
晚宴就要开始了,因为孙晓曼要直播,沈文斌带着两个女孩坐在了一个稍微中间一点的位置。这里视野最好,三百六十度无死角,音响效果也很棒,不会掩盖过孙晓曼的声音,也不至于干扰台上的表演和讲话。
孙晓曼手脚麻利地将背包中的直播器材拿了出来,微型桌面三脚架,带小夹子的衣领麦,低调又隐蔽。
上线人数已经超过五万了,孙晓曼调整了一下支架,将手机摄像头对准了阮新梨。
“来吧,新梨,跟直播间的朋友们打声招呼吧!”孙晓曼压着声音。
阮新梨也冲着屏幕挥了挥手:“大家好,我是刚刚毕业的阮新梨,我爱你们哦。”
阮新梨对着手机屏幕甜美俏皮地wink了一下,然后用手指比了一个心。在基地封闭两年,她早就被流行抛弃了,这显然是做了功课来的,孙晓曼内心暴风感激。
一大批彩色弹幕袭来……
[是小梨吗?我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
[传说中计算机学院建院以来最美院花,表白表白表白!]
[小梨长得跟我心目中的猫系少女一模一样,好想rua!]
[梨梨酱这两年去哪里了?是传说中的嫁入豪门生孩子去了吗?]
[我要看孩子!男孩女孩我都喜欢!请一定继承小梨的绝世美貌,好吗?]
孙晓曼看一脸痴傻状态的阮新梨,捅了捅她的腰。
“新梨,跟大家说说,你到底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我没有,我不是,我单身。”阮新梨双手连忙挥舞着拒绝三连。
[这么激烈的否认?我看有诈!]
[有诈+1]
[有诈+2]
[小梨你身旁那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士是谁啊?]
[西装男不会是沈文斌吧?我的沈大公子就在梨梨身边!妈妈呀!我的cp是真的!]
[kswl,那只手绝逼是沈公子的!]
阮新梨莫名其妙地看着屏幕上沈文斌出境的一只带着铂金腕表的手,以及一只穿着西裤的腿。
这怎么分辨出来是谁的?!
[上个月时尚晚宴,沈公子的手表就和这个一模一样!全球定制款,只有这一条,啊啊啊啊啊!]
[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我来看我家崽崽啦!]
[主播,如果沈公子露面我刷十个大火箭!]
这位土豪粉丝已经投了一个坦克,从屏幕正中间碾过去,开炮的效果吓得阮新梨眨了眨眼,孙晓曼看了看屏幕右上角的收款余额,心花怒放!
直播间的上线人数一下子暴增了两万,孙晓曼也蒙了。她没想到,京都大学网络圈里居然还隐藏着沈文斌的粉丝!
其实她不知道,那边沈文斌的手一出镜,早就有京都大学的学妹们在沈大公子各大粉丝群里散布出去了。沈文斌的粉丝们,潮涌着赶来,5G时代,就是这么快!
[姐妹们冲啊!沈公子是我们的!]
在一片鲜花、金币、钻石、藏宝箱的投放特效几乎将阮新梨闪花了眼睛。她木讷地捅了一下沈文斌的胳膊:“文斌哥,来露个脸吧。”
沈文斌看在阮新梨的面上,整了整稍微松了的温莎结,敷衍地探过身子,对着屏幕毫无感情地打了个招呼:“晚上好。”
惊鸿一瞥间,直播间的粉丝们几乎都要爆炸了。沈公子名声在外,却很少在公众面前露面,除了京都财经频道等电视台的专访,几乎没有任何网络财经大V请他出过山,如今竟然突然出现在名不见经传的小直播间里。
密密麻麻的弹幕将屏幕挡了个干净……
[艹艹艹!]
[啊啊啊啊啊啊!]
[你和我女鹅到底是什么关系!]
[如果你被绑架了,请眨眨眼睛好吗!]
[沈公子,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当年,阮新梨被学院里嫉妒她的女生,挖出了西北老家贫困县的住址,又被偷拍了到上沈文斌豪车的照片。一时黑红全校,成了万千唾弃的捞女。
这种情况下,居然还催生了阮新梨和沈文斌的cp粉,连孙晓曼都觉得不可思议。此刻,沈文斌和阮新梨那几个cp粉早就不知道被挤去了哪里,满屏都是女性粉丝的狂热爱意。
十几个大火箭将孙晓曼的心炸的都飞上了天!以后沈公子这条大腿,她抱定了!
孙晓曼重新进入了直播间的视野:“请大家冷静一点,采访到此结束,慈善晚宴现在开始了,想看的小可爱们,晓曼姐姐会带你探访其他男神女神哦!”
孙晓曼将手机摄像头对准了舞台正中间,一表人才的副校长作为晚宴主持人,正在介绍参与晚宴的嘉宾。荣礼和林溪的名字也从长长的名单中,脱颖而出。
正当阮新梨怔住的瞬间,台上的主持人说道:“下面,我们有请名动中外的新晋小提琴演奏家林溪为我们献上一曲,掌声欢迎!”
林溪身着一身闪着银光的鱼尾晚礼服施施然走上台,她手里提着小提琴,站在了舞台中央,悠扬动人的乐曲缓缓流淌出来。她偏着头拉琴的样子,仿佛高高在上的女神一般,让人只能高山仰止。
[我的天啊,此人只应天上有,此曲只该天上闻!]
[这是谁家的女神,比莎拉还布莱曼,好月光啊。]
[10届林溪,现在已经是成名演奏家了,至今无人能够超越的校花!]
[什么嘛,我看挺一般的,毕竟年龄在那里……]
[酸女神年龄,不如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尊荣。]
美人如花隔云端,阮新梨感叹于林溪的美貌与才华,还有那高不可攀的女王般的气质,怪不得荣礼对她念念不忘。
她忍不住向舞台两侧望去,宴会厅内灯光偏暗,她知道,林溪在这里,他必定会在舞台不远的地方等着她。
阮新梨逡巡的目光与荣礼不期而遇。毕业典礼上的惊鸿一瞥,两个人只相隔人海看了一眼,如今距离拉近了许多。
宴会上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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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是精致小木桌,上面摆着鲜花装饰,人们三三俩俩地就座。沈文斌为了方便孙晓曼直播,选了第三排靠中间的位置,荣礼可能是为了林溪备场方便,坐在第一排最右侧。两个桌子直线距离不超过七米。
灯光是暗暗的蓝色,阮新梨根本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和神色,只能根据他偏头的方向,猜测是在看向她这里。她的目光在与他相对的刹那,就心虚地偏过头,跟沈文斌说了几句话。
她用余光瞥了一眼,他居然还大喇喇地扭着头,看向自己的方向。
整个乐曲表演期间,阮新梨如坐针毡,感觉他的目光犹如实体,让她无处躲藏。心底那酸酸涩涩的熟悉感受再一次爬上了心头。
直到乐曲结束,掌声响起,荣礼潦草缓慢地拍了几下手,转回了头,收回目光,拄着手杖站直身子,在舞台侧面将穿着长裙的林溪搀扶了下来。
被眼前的一对璧人相视对笑的样子蛰疼了眼睛,阮新梨收回了目光,乖乖坐着瞄着直播手机上的弹幕。
[今天是什么神仙日子,那不是荣九吗?]
[九爷威武!九爷威武!九爷威武!]
[荣礼跟林溪啥关系,为啥馋她下台啊?]
[荣礼白月光啊!这你都不知道,算什么京大的人,荣九就是为她才考的京大。]
[郎才女貌啊。]
[我的cp诈尸了!我多年前可是他俩cp粉,在操场上见证过俩人约会的!]
[我艹,看那专注的眼神,我死了我死了!]
[kdl!给女友提裙摆的样子好体贴啊,怎么我男友只会叫我喝热水!]
[难道没人知道当年火爆的五角恋,林溪那个青梅竹马,荣九这个便宜弟弟,小梨属于痴情单恋吧,再加上沈文斌这个柔情男二,我去,我脑海里有一百万字的豪门情仇!]
[你会说你就多说点!我想听啊,我刚入学的,不太知道啊。]
……
孙晓曼看着阮新梨愈加苍白的脸色,她的手指向关闭直播的按钮点去。
“干嘛要关掉?”阮新梨阻止住了她,“她们说的也对啊,他们向来都这么般配,我不过是个局外人罢了。”
她在沈文斌耳旁低语了几句,站起身子,就从侧门匆匆出去了。
林溪还未走到座位,突然发现身后帮她提着裙摆的荣礼停下脚步,她顺着他望着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粉色的裙角消失在了侧门。她拍了拍荣礼的手臂,将他手中的裙角夺了回来,笑道:“快去吧,别叫她误会了。”
阮新梨知道礼堂后院有个好地方,正适合从闷热不透气的社交场合中脱离开来。
前尘旧恨宛如过眼云烟,她不再自找虐了,蹲在荷花池子的旁边,纤长嫩白的手指碾着细长的草叶逗着水里的锦鲤,只惹得鱼群四散而去,全然不顾价格高昂的礼服裙摆就这么和石板地面亲密接触了。
“你不怕跌进去?”
突然闯入的男声吓得阮新梨高跟鞋一歪,向右前方栽了过去。
5. 晚宴
阮新梨被唬了一跳。这荷花池子纵然淹不死人,可若她一身泥水地回了宴会厅,岂不是要登上了京都大学bbs上的最佳头条。
正在千钧一发、胡思乱想之际,她腰上突然多了一个坚实有力的支撑,阮新梨晃荡了一下,稳稳站住了。
“都二十二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荣礼的声音温润如水,又透着冷冷的疏离。
阮新梨的呼吸瞬间被夺走了,曾经在心尖上的人就这么近距离地凝视着自己,她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感受到后腰上他手心里传来的热度,烫的她心里发慌,连忙退后了两步,离开了他的桎梏。
“学长好。”她微微点头,干巴巴的问好,局促不安的样子,犹如一只被捉住的鹌鹑,细白的手指拧着腰间的轻纱腰带。
“怎么不叫九哥了?”荣礼将空虚的左手收了回来,背在了身后。
“以前,是我不懂事,对不起。”阮新梨的声音犹如玉珠落盘,叮当作响敲着荣礼的心。
“你是该说对不起,为你的不告而别。”荣礼右手一直拄着手杖,说到这事,忍不住重重击打了一下石板地面。
这清脆的声音击打在阮新梨躁动不安的心里,她哪里敢接上这个话题,便将注意力放在了这手杖上面,疑惑道:“这手杖,是京都流行的公子哥标配吗?”
荣礼顺应着她的心意,没再继续追究她不告而别的事儿,哂笑道:“没有,出了个小车祸。”
阮新梨如水的眸子细细打量了荣礼一番,两年未见,他看起来气质冷硬了许多,细长的凤眼不怒自威,右眼的眼尾处还新添了一处浅浅的细小伤疤,让他眉眼更显得凌厉几分。他右手拄着紫檀木的龙头手杖,身子也微微向右斜,看似重心依仗在手杖上,不只是装饰物而已。
她芙蓉一样美好的面庞上,怒色稍霁,眼波流转处,反而添了些柔软,娇嗔道:“自己都不方便还逞强,也不怕被我连累,一起栽到荷塘里去。”嘴上虽说在数落,话里话外却透着关切之意。
“栽进去又如何?反正有你陪着一起。”荣礼的眸子紧紧盯着阮新梨,仿佛鹰隼在空中找到了失了母亲庇护的鸡雏。
阮新梨内心疑惑不已,眼前的男人既熟悉又陌生。曾经的九哥,待她温柔体贴,稳重守礼,如今怎会说出这么引人误会的话?
荣礼的眼神带着一种掠夺的侵略感,让她隐隐觉得不安。
他终究还是跟林溪在一起了,又何苦来招惹她?酸涩难耐的感觉爬上心头,逃了两年,她竟然还没逃出来这情网吗?
阮新梨抬眼跟荣礼对视,只觉得他目光犹如烈日灼心,让她不敢直视:“我们还是回去吧,里面的人会担心的。”
里面除了有她的娃娃亲未婚夫沈文斌,还有他的白月光姐姐林溪。
荣礼对着她伸出手臂,语气熟稔自然,仿佛两人之间不曾存在那些龃龉和互不相干的两年。“小梨,帮帮我。”
阮新梨秀眉微蹙,左右为难,荣礼只站在那里,伸着胳膊等着,好似笃定她会来搀扶。
果然,阮新梨咬了下嘴唇,将嫩白的手臂穿进了他的臂弯。荣礼将身子微微向她倾斜,稍微借了点力,两个人一个手杖,缓缓向宴会厅内走去。
沈文斌气定神闲地优哉游哉玩着手机,身边的孙晓曼却开始坐立不安,她频频回头看向门的方向。
“别看了,刚才荣礼追出去了。”慵懒的声音漂了过来,眼睛还是含着笑意盯着屏幕。
“你心也忒大了,沈公子,未婚妻就这么让给别人了?”孙晓曼看他依然不为所动地盯着手机,凑上前去瞄了一眼,沈文斌将手机向怀里一收,蹙眉:“懂点礼貌。”
孙晓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又翻了个白眼给他,该不该看,她都看见了,又是宝贝又是亲爱的,屏幕对面和沈文斌热聊的肯定是个小妖精,她这就去找阮新梨告状!
孙晓曼顷刻间换了一副春风拂面的表情,对着直播摄像头:“小可爱们,今天的直播大家还满意吗?晓曼另有安排,就到此为止吧,我们这就一起去京大校园纳凉去。荷花池的灵异传说不知道大家感不感兴趣呢?”
孙晓曼将手机摄像头冲着前面,起身向大门走去。
[不不不,我还要看帅哥美女呢?沈大公子和荣九呢?]
[说实话,我觉得阮新梨和林溪更配,甜美萌妹和高冷御姐。]
[阮新梨可不是什么萌妹,她是计算机学院有史以来最美的天才少女,哇哦,我的偶像太完美了呃!]
[林溪姐姐可不高冷哦,她好温柔的,我看过她去非洲给可怜小孩子喂饭的新闻报道呢。]
[我还要看冰梨cp(沈文斌and阮新梨)呢,闷热的夏天我的cp又甜又爽口!]
[要说甜,当然还是年下姐弟恋,一想到荣礼叫姐姐的声音,我身子都酥了。]
[拒绝ky,更不要代入自己吧。]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的妈妈,妈妈呀!]
[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瞎了!]
[为什么让我看见这个!荣礼请独立行走!离我女鹅远一点!]
[荣公子,二十分钟不见,你怎么瘸了?]
[一定是阮新梨这个小妖精给她下了药,荣礼是女神姐姐的!]
[快离开我女鹅的肩膀,还有你那对眼珠子在看哪里???]
[偷偷捂嘴笑,果然,真理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的。]
[我早就知道……哈哈哈哈]
[北极圈的快乐就和□□差不多!]
[什么年代了,女士扶一下就扶一下,你们脑壳坏掉了吗?]
[你们小时候没扶老奶奶过马路吗?]
[我已经在给他们的孩子起名字了,荣这个姓氏不怎么好起啊。]
[王者荣耀。]
[棒棒棒!]
[简简单单的起名小天才!]
孙晓曼手忙脚乱地关闭了摄像头。
[我去,黑屏了黑屏了,我磕到真的了!]
[主播心虚关了摄像头了,kswl!]
[妈妈呀,我的北极圈cp马上就要官宣了!]
[沈大公子呢?]
[勿cue,斌斌独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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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梨,荣学长怎么了?”孙晓曼主动上前将阮新梨一把拉了回来,一脸警惕地看了荣礼一眼,又用手扯住她裙子上围向上提了一下。
“没事,刚才我的腿有点不舒服,让小梨帮了一下,这会儿好多了。”他直起身子,意味深长地看着阮新梨,“谢谢,常联系。”
荣礼拄着手杖,缓慢走向了第一排桌子,坐在了林溪身边,不仔细观察,跟本看不出来腿脚有恙。
林溪从他们一进来就看见了,此刻稍微身子朝他偏了偏,用着打趣的口吻八卦:“一年没见,你学坏了不少。”
荣礼沉默不语,嘴唇笑了一下,眼底却毫无笑意。
林溪微微怔住,将回忆中那个病弱温柔的少年和眼前这个气场十足的男人比较了一番,感慨万分。
“各位校友嘉宾,下面我们进入今天的慈善拍卖环节。”支持人按照以往的惯例,介绍了所得的善款均用于贫困大学生的资助,不仅限于京都大学,而是覆盖到全华国。。
“今夜,我们首先给大家介绍荣礼先生捐赠的当世国宝——吴老先生的《江山风雨图》。”
礼仪小姐踩着婀娜的步伐,带着米色的手套,将丈二尺寸的画卷缓缓展开,阮新梨不由地屏住了呼吸。
吴老是当代书画大家,尤其擅长山水,上个月他的一幅《江南》,刚刚在巴黎拍卖出三千万人民币的高价!
《江南》是吴老早期作品,笔法老练整洁,布局错落有致,颇有古风。而《江山风雨图》是吴老近三年来的新作,完全揉入了大量创新手法,将传统的积墨、宿墨法进行了改良,将山水重叠,风雨润泽的感觉,体现的淋漓尽致。
“我的妈妈呀,这得多少钱?”孙晓曼情不自禁地抓住了阮新梨的手。
“大概五千万左右吧。”阮新梨心里慨叹,吴老的作品可以说是当世的古董了,收藏价值极高,十年就可能上涨百分之五十。
“那个荣礼,你想嫁就嫁吧,男人嘛,有几个不狗的,只要他有钱,就是好狗。”
“去你的,”阮新梨哭笑不得地甩飞了孙晓曼的手,“沈哥哥比荣礼有钱。”
孙晓曼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阮新梨:“那你还有啥不满意的,随便哪个不行啊?”
几次举牌之后,这幅《江山风雨图》以四千三百万的成交价格,由一位归国华侨老先生拍得。
阮新梨随手翻了一下桌子上的拍品手册,林溪的名字也赫然在目。
“今天的第三个拍品是著名音乐家帕格尼尼的练习所用小提琴,由林溪女士捐赠……”
约定俗成的规矩,林溪是荣礼带来的女伴,同场的绅士们自然不好和他争抢,最终以三百万的价格成交。
阮新梨懒得再去关注那两个人的互动,鼓着腮帮子,有点闷闷不乐。
“今天的第四个拍品是英国皇室维多利亚女王曾经佩戴过的珍珠项链,由阮新梨女士捐赠……”
主持人还在噼里啪啦地介绍着项链的独特之处和收藏价值,阮新梨一脸懵逼地看着沈文斌。
“这不是青璇姐的那个心头好吗?”
“嗯,我偷偷拿出来的。”
6. 乱思
挂着阮新梨的名字,实际属于沈青璇心头好的珍珠项链开始进入竞拍环节。
“起拍价,一百万!”
“一百一十万!”
沈文斌举牌。
“一百二十万!”
荣礼举牌。
……
“三百万!”
沈文斌举牌。
“三百一十万!”
荣礼举牌。
……
沈文斌和荣礼死咬着,谁都不放弃,让这场慈善拍卖会开始有点淡淡的尴尬氛围。
荣礼丝毫不打算给沈文斌留颜面,一副必须要拍到的架势。偏偏他看起来特别的闲适自如,仿佛气场有壁,将身边的窃窃私语挡在外面。
项链已经远远超出了市场价格了,虽说是女王的饰品,可毕竟只是品相一般的珍珠而已。所谓千金难买心头爱,沈青璇特别喜欢这串珍珠,很多场合都要拿它搭配衣裙。
“五百万!”
“五百一十万!”
沈文斌见周围人的纷纷交头接耳,咬着牙弃了。
项链落在了荣礼手里,阮新梨低声跟沈文斌说:“你自己去跟青璇姐解释吧。”
沈文斌倒是毫不在乎,轻轻笑了一下,说道:“我有后招。”
“我们刚刚收到一个激动人心的消息,我们京都大学的朋友——沈氏集团的沈文斌先生,捐赠了一亿元人民币,用于修建计算机学院的科研大楼,呃,以阮新梨小姐的名字命名。”
似乎是主持人也觉得这个决定有点不妥,伶俐的口齿在念到阮新梨的名字前就开始不利索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参加捐赠晚宴的人都是各界名流,眼界开阔。
即使刚才吴老真迹现身,大家也仅是眼神闪烁,互相交换着惊讶神色。此刻,近两年风头正猛的华人富豪,突然以一个默默无闻的应届生的名义捐赠一个现代化实验大楼,让人们忍不住在这样子的场合里窃窃私语起来。
毕竟刚刚才代表毕业生讲过话,阮新梨的容貌和名字还停留在人们的记忆里。她被全场人的目光吞噬了个干净,只能坐直了身子,笑的一脸僵硬。
用手指捅了捅身旁气定神闲冲着各种探究目光绅士微笑的沈文斌,阮新梨努力保持嘴角上翘,将声音从牙缝里挤了出来:“你找死啊?”
“为了让爷爷高兴。”沈文斌特意贴近阮新梨的耳边,从旁人的角度看,好似在亲吻她。
从阮新梨泛着红润的面颊旁,沈文斌毫无畏惧地与不远处荣礼的目光焦灼对视。
很好,若不是妹妹大了,沈文斌真恨不得在阮新梨脸上亲上一口,看那个臭小子会不会突然发功,一掌震碎自己的胸腔。
荣礼是当代太极大师张全的关门弟子,近两年据说又拜师学了八卦掌。阮新梨封闭在基地两年,开头的那一年,荣礼没少找沈文斌的麻烦,也动过几次手,双方都挂了点彩。
荣九这个家伙,不知道心里怎么打算的,明瞅着放不下阮妹妹,却又好死不死地跟着那个白月光姐姐耗着。
宴会结束,沈文斌先将孙晓曼送回了家,再送阮新梨去了京都新居。
两个人虽然是娃娃亲关系,彼此却只把感情止步于亲情,住在一起不合适。因此,沈文斌在他的别墅附近最昂贵的小区为她租了一个二居室。房子条件一般,安保工作却是京都数一数二的好,离他也近,方便照应。
夏夜闷热难耐,晚宴时候,下了一场疾雨,暑热没被驱散,反而雨水浇在近四十多度的柏油路面,蒸腾出又热又湿的雾气。阮新梨忍着闷热将窗户开了一刻钟,就全部关闭了,打开了新风系统和除湿机。
脱下小礼服,卸了妆,洗了澡,换上了家居睡裙,阮新梨这才放松了所有的精神。她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荣礼的名字在她的脑海里不停地跳着圆舞曲,偶尔还会出现林溪这个名字,两个名字手拉着手,在一起一圈又一圈跳着华尔兹。
阮新梨的心中酸酸的,她沮丧的将一个熊猫形状的靠枕抱在怀里。
两年了,说好的放手,她总是放不下。原来,喜欢一个人很容易,停止喜欢,却不容易。
既然他都选了林溪姐,为什么还去荷花塘找她,还死咬着沈文斌拍下了那个珍珠项链。
忍无可忍了!阮新梨将怀中抱枕远远地丢开,仿佛荣礼就附身在这上面一样。
她起身打开了沈文斌新买的笔记本电脑,又从青璇姐新送给她的一款嫩黄色的铂金包里拿出一个黑漆漆的优盘。
基地封闭两年,闲暇时光除了练字画画,她潜心做了几个好用的小程序。
带好防辐射的眼镜,插入优盘,她纤细灵活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一串串命令代码在屏幕上快速出现。简单调整了一下搜寻程序,阮新梨手托着腮帮,看着程序正在公开网站上自动收集整理荣礼和林溪两个人的信息。
真是挺不容易的,二十一世纪了,这两个人居然除了微信,什么社交网络账号都没有。林溪只有过一些表演的新闻和视频,荣礼也只在大型书画展会和古董鉴赏活动中露了点身影。
突然,一条不起眼的聊天记录让阮新梨按了暂停键,将流水一样快速闪现的信息停了下来。一条两个人的共同好友在脸书上的评论留言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你听说了吗?林溪跟季枫订婚了,荣礼还出席了。]
阮新梨蓦然坐直了身体!今夜见两人一起携手参加校友晚宴,她本以为荣礼多年的单相思独角戏已经唱完,得偿所愿了呢。
不知为什么,她心里居然还窜出来一点点惊喜。惊喜你个大头鬼!
阮新梨啪的合上了笔记本电脑,重新倒回了床上。他的白月光要嫁给朱砂痣了,所以,他才会用那么暧昧的目光看自己吗?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阮新梨自认在感情中,自己最擅长的无疑是自作多情,还是不要胡思乱想的好!
“猪头,有信息。”她新买的手机还没来得及好好设置,这可笑的微信提示音是沈文斌亲手录制的,把胡思乱想中的她吓了一跳。
提示新好友,等待验证。验证栏里却一句话都没有。
可这熟悉的头像,他的微信名字,单字一个九。这是他的排行,也是友人的爱称。
女孩子莹白的指尖犹疑地在屏幕上方空悬,最终才落下,按了通过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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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了,当她决定离开的时候,就将他一切联系方式拉黑了,用最快的时间赶到了基地。
不是不想他,在忙碌的工作闲暇,在无法控制的梦境里,在每一个突然愣住而被同事推醒的瞬间。
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基地所有人都只能使用军方定制的通讯手机,内部架设了专网,网络安全还是由她负责的呢。
实在忍不住了,她就会打开手机的记录本程序,给荣礼写了一封又一封的信,然后在清晨跑步结束后,靠在墙上喘匀了气,逐字删掉。
那部手机离开的时候留在基地了,阮新梨觉得,她对荣礼的感情也一同埋葬在了黄沙里。
这世上除了生死,还有一件不公平的事情:我爱上了你,你却并不爱我。
正如现在,阮新梨的心颤颤巍巍的,看着那个由她亲手绘制的头像。一位温润如玉的古代公子,飘逸的长发由玉色发带高高束起,眉目温柔,眼神冷冽。
当十九岁的她,将这副肖像亲自发给荣礼的时候,他曾说:“像。”
二话不说,将用了多年的书画大家吴老亲自题写的那个黑黝黝的“九”字,替换了下来。
阮新梨那时候心跳的,就像大草原上四处撒欢的小鹿,单纯又激越。他从未说过“喜欢”,却分明将这两个字践行到了和阮新梨相处中的点滴。
两个人相识了四年,分开了两年。陪在他身边的两年中,她的心在他用细微之处织造那张温柔蛛网中步步沦陷。
二十分钟过去了,聊天框空空如也,阮新梨失望地将手机扔在了软绵绵的床铺里,内心一片凄惶。
他和她之间,她永远都是先动心动情的那个输家。稳了稳心神,阮新梨再次坐起身子,打开笔记本电脑,继续执行了搜寻程序。
输家就输家吧,她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没有营养的感情内耗中,既然做不到对他无动于衷,至少要多了解一些近两年来他的动向。知己知彼,胜不了也不能输得太惨是不是?
突然,一场车祸的新闻再次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荣晟集团的董事长荣礼昨夜在京都郊外出了车祸,据现场人员目击者透漏,荣礼头部和右腿均受伤,目前送往医院救治,伤势不明。”
几张现场洒落的撞击碎片,一滩鲜血,还有一片染着鲜血的衣衫。
阮新梨看了一下日期,三月二十二日的新闻,快三个多月了,他的伤还没好吗?
荣礼何时成了荣晟集团的董事长了,他爷爷呢?他那些哥哥们呢?
阮新梨的程序是按照时间倒序进行的搜索,这些问题陆续通过一些零散的新闻和聊天碎片信息,让她大致了解了一些端倪。
很明显,相关信息一直都有被扫网和清洗。唯一确定的是,荣家的老太爷和掌门人荣文一个月内相继过世。一向被宠的荣家老幺,在家族中流砥柱相继倒塌之后,结束了闲散贵人的神仙日子,成了荣家家主。
他没结婚生子,没和林溪在一起,失去了至亲又不得不扛起荣家,甚至发生了严重车祸,到现在都不能正常走路。
阮新梨胸口微微发窒,原来,他也这般事事不如意。
7. 胡想
荣礼在接任家主之后,并没有搬到市中心荣家老宅,而是选了尚易这套新居。
老宅里住着荣老太太、荣文留下的孤儿寡母以及被亲生哥哥荣珏抛在国内的荣春。荣晟集团的总部和老宅均在京都二环黄金地界内,相隔不远。
荣礼亲手创办的艺术品交易中心和新居尚易却远在四环以外,处于互联网新贵聚集地。
他身兼数职,除了要照应家人,还要奔波于荣晟集团和艺术品交易中心,折返于这四处,徒增辛苦。
他本出身世家,老宅里的装潢古色古香,古董随手可见。尚易社区却以高科技为主打理念,大平层设计,落地窗为整块的透明玻璃显示屏,设计风格突出未来感,以冷白和雅灰为主要色调,家具和电器均为各先锋互联网公司的高端定制,全部实现智能控制。
为保证安全,社区建有自用机房,24小时由最好的保全公司守护,自建社区网络具有几乎世界上最先进的网络安全系统,社区用户访问互联网时候,可以享受最高级别的安全保护。社区直接定位就是科技新贵高端人群:年轻有为,思想前卫。
荣礼身处传统艺术行业,周身都透着典雅公子的风范,却住在这群新新人类中,略有些格格不入。
在这样随时都可以招徕外星人一起探索宇宙的房子里,他硬是开辟出两间天地,一个袅袅墨香的书房,还有一个宽阔隔音的练武房。
今夜晚宴归来,荣礼的情绪有些波动,他打开酒柜的门,拿出了一瓶80年的茅台和一个小巧精致的雕着梨花图案的酒杯,自斟自酌,享受着浓醇清冽的酒香在舌尖萦绕。
茶几上,还有一个玉色的瓷盘,里面摆着五六片新切的酥梨。汁水饱满,沁着浓淡相宜的酒香,荣礼的激越的心绪才慢慢平复下来。
这古怪的搭配与吃法,经常令人侧目。他只跟人解释过一次:“清火。”
微微有了醉意后,荣礼拿出手机,打出一串手机号码进行搜索,果然找到了她的微信名字——“小酥梨”。
她的新手机号在踏上慕尼黑的土地那一刻,荣礼就拿到了。他迟迟没有联系,一别两年,他不确定,那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姑娘,心中是否还惦念他。
仰头,酒入愁肠愁更愁,酒不醉人人自醉。
她与沈家的渊源和婚约,荣礼已经调查了个七七八八,大致清楚两个人之间远胜一般的情谊。
沈文斌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最近半年,却跟新晋小歌后刘学雅打得火热。这样子的人,就算相貌脱俗,才华横溢,系出名门,也绝非阮新梨的良人。
人性果然都是自私的。说要成全,结果稍有波折,就不住要伸手攀折。荣礼自嘲:如果只是照顾她,谁又比他更合适呢?
思绪乱飞,浓稠的夜色就像化不开的愁绪和矛盾,烈酒在身体里蒸腾出熏熏然的醉意,他竟然靠在月白色的真皮沙发上睡了过去。
圆月高悬,缠绕着不放的黑纱般的云被风驱散了干净,皎洁明朗的月光将荣礼唤醒。
他抬腕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三点了。手机上阮新梨已经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
月色把他纤长上翘的眼尾沾染了些许温柔的光泽,他打下了两行字。
[小梨,是我。]
[我想见你。]
京都的夏日漫长难捱,不到七点钟太阳就升的老高。
窗帘缝隙漏进来的光正好照在了阮新梨的脸上,她扇子一般的浓密睫毛微微颤动,不耐地翻了个身,躲过阳光侵扰,侧身将原本就在身上七歪八扭的凉被骑在了双腿之间。
须臾片刻,手机里默认的尖锐铃声响了起来,阮新梨认命地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
“喂?哥,我还在睡唉。”她的声音娇弱慵懒,好似下一秒就可能沉入睡梦中去。
“快一点起床,一会儿王秘书会带你去采购一些衣物,外衣我都已经给你定制好了,中午就能送过来,至于其他的……”沈文斌略微尴尬地清了清喉咙,“你得亲自去试试。”
阮新梨心底默默鄙视了一下他,一个成了年的花花公子,“内衣”两个字都说不出口,就知道在自己妹妹这里装清纯。
“好的,十分钟好伐?”总得让她收拾一下,王秘书虽然也是女士,可阮新梨嘴角还有涎水呢。
“嗯,不大来得及,因为——”
“叮咚——”
门铃适时响起,王秘书效率果然是杠杠的!沈文斌无情地挂断了电话,只留下阮新梨骑着被叹息。
整个上午,阮新梨都乖乖跟在王秘书身后,就像印随效应下的小呆鹅。她在沈家人及其圈层中维持的,一直是乖巧羞涩的甜妹人设,尤其是在沈文斌这个刚正不阿的秘书面前。
王秘书一身黑色西装,头发一丝不苟地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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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一个利落的发髻,黑框眼镜也挡不住她眼睛里精明睿智。在跳槽来沈氏之前,她是专业的时装设计师,眼光毒辣,阮新梨习惯的那套程序员穿搭——格子衬衫、T恤、牛仔裤——在她看来,无疑是一堆垃圾。
这一路上,她宛如时尚女魔头气场全开,身后跟着一身粉蓝休闲装扮的阮新梨,随时充当试衣模特,不远处还跟着四个身材高大的便衣保镖,手里提着五彩缤纷的购物袋。
Shopping归来,王秘书耐心地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将刚才购买的那些衣物鞋帽的照片按照搭配,p到了一套图中,说道:“阮小姐,我把搭配发到了您微信,请查收一下。”
坐在后排昏昏欲睡的阮新梨,糯糯地醒了过来,浑浑噩噩中打开了微信。眼神自然地被小红点吸引了过去,在看清楚荣礼的微信回复的那一刹那,她绷紧了脊背。
“阮小姐?”王秘书略带冷意的声音从副驾驶的位置箭一般的射了过来。
“哦,收到了,谢谢。”她返回到了微信主页,将王秘书传来的图片下载,心思却飘忽到了荣礼的那两句话上来。
相见我?哼!我可不是你相见就能见的人!
哪个有诚意邀约的人会在主动加了人好友之后装死,然后半夜三更才约人的?
谁知道他是不是跟着京圈那帮公子哥们花天酒地回来后,才想起曾经身后亦步亦趋的小壁花?
她胸中那股闷气还未纾解,就着这股气,语气生硬地回复:[再说吧,挺忙的。]
支棱起来吧,阮新梨将身子挺得笔直,挺起胸膛,突然有一种不畏强权的扬眉吐气感。就算他这两年经历坎坷,阮新梨也决心冷下心肠和他划清界限。
出于职业素养,王秘书敏感地回头瞄了一眼,嘴角勾起弧度,果然是个小姑娘,心里想的东西几乎就画在了脸上。
阮新梨其实没打诳语,她确实挺忙的,天刚擦黑,王秘书就把高定小礼服送了过来,淡淡的青色,云山雾罩地笼了好几层薄纱,米兰春夏款,几天前才上过秀场。
阮新梨秀眉微蹙,难得地跟王秘书撒起了娇:“姐姐,听演唱会而已,不要这么高调吧,我……”
王秘书没勉强她,其他新买的衣物还需要简单的清洁消毒,她不得不废物利用,从她衣柜里挑挑拣拣。挑拣出了一个宽大的一字肩淡粉色的字母T恤和一件浅蓝色的牛仔热裤。
8. 妹妹
京都体育场内人潮涌动,几十个探照大灯逡巡了几个来回,全部集中到了舞台正中间。舞台设计出自最近风头正猛的新晋鬼才之手,小型喷泉将正中间的圆形舞台环绕其中,雾气蒙蒙的水汽将灯光烘染的仙气飘飘。
穿着丝绸质地的米白色长裙的刘学雅犹如仙女,她突然向前踏了一步,将一只线条完美的长腿从分叉的礼服裙中探了出来,踩在了面前的台阶上,左手撩了一下垂落的几缕秀发,右手从支架上拿下了银白色的璀璨话筒,整套动作一气呵成的帅气利落。刺耳激越的电吉他声音瞬间点燃了山呼海啸的歌迷们。
刘学雅,今年最火爆的摇滚小天后,乐评人称她有上帝吻过的嗓音!低哑磁性十足的女中音,让整个京都体育场为之疯狂,她的眼神时而妖媚,时而叛逆,如同误入天堂的妖精。
沈文斌双腿交叠,一只手端着红酒杯,另一只手的指尖跟着音乐节拍在陶瓷质地的小茶几上轻轻点着。
阮新梨一脸兴味地看着沈文斌那张故作淡定的俊脸。
“女朋友?”她尾声高扬,底气倒是十足。
沈文斌眼皮垂的很低,斜睨了身边的女孩一眼,声音里带着点无奈:“谁说的?”
“还用说,你眼珠子都要射出来了!”阮新梨夸张地比了一个自戳双目的手势,手腕一反转,又对着舞台中间的女明星比了比。
“胡闹。”沈文斌嘴挺严实,死活不认,弯起的唇角却彻底出卖了他。
刘学雅的声音跟着乐曲的节奏倾泻着丰沛的感情,眼睛却不带一点温度地看着二层看台的vip包间内的一对年轻男女。
男士西装革履,五官深邃立体,此刻正一脸温柔地跟身边女孩说笑。女孩子穿着淡粉色的宽大T恤,露出一侧香肩,牛仔热裤下是一双又白又直的长腿,犹如瓷娃娃般精致可爱。
用业内人员的话,两个人的cp感很强,男人苏而不油,女孩甜而不腻,一举一动都熟稔自然,再加上出众的相貌,可真是炒cp的一对好苗子啊!
如果,那个男的不是刘学雅的地下男友的话!
足足开了两个小时,演唱会才结束,听众们心情畅爽地簇拥着散场。疯狂的粉丝们在保安的驱赶下,迟迟不肯离开体育场的几个大门,几乎造成了交通拥堵。
沈文斌二人早在最后一首歌唱完前,就跟着刘学雅的助理由着后台的一处秘密通道来到了她的保姆车上。
“哇哦,刺激!”阮新梨耳边听着排山倒海的欢呼和尖叫,小跑着钻进了黑色的奔驰商务车。
她兴奋地跟个孩子似的,这里摸摸那里看看,还企图拿出手机自拍留念。
“对不起,女士,这里不能拍照。”助理脸色不好了,虽然从业多年,她对于这些个追星族们没什么好印象,就算是老板男友带来的也不行。
“哦。”阮新梨乖巧地收起手机,对着板着脸的助理姐姐抱歉地笑笑。
沈文斌难得没替妹妹出头,反而补上一刀:“我的车比这台至少贵十倍,怎么没见你这么没出息的样子。”
阮新梨略带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你这种人不过就靠投胎,人家刘学雅可是凭实力!”
说着,她还耀武扬威地翻了个白眼给他看。
助理开始替这个直言不讳的小姑娘捏了一把汗,其实她也这么想,只不过可不敢这么毫无遮挡地说出来。沈文斌虽然生的犹如斯文儒雅的欧洲绅士,其实脾气不大好,这两年曾经在不少大场面打过几个名流的脸。
“两位请喝点饮料,学雅姐一会儿就出来了,车会直接开到私人会所。”助理决定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她将两瓶胡萝卜汁塞到了看起来更好说话的阮新梨手里,还体贴地关上了保姆车的门。
“哎?”本来还想开口要几张演唱会周边的阮新梨,后面的话被关在了车厢里,“人家还想要几张签名照呢?”
沈文斌轻轻嗤笑道:“一会儿吃饭时候,你亲自要不就得了。”
“我这不是不想给你丢人吗?”阮新梨捧住自己的脸,“长这么大了,我也就粉过这么一个明星。”
三年前,刘学雅还是个刚刚入围选秀的小透明,阮新梨只看过一次电视上的直播赛事,就变身迷妹了。
“哗啦——”一身街头打扮的刘学雅亲自拉开了车门。
“偶——学雅姐!”阮新梨笑容夸张地冲着她摆了摆手,她向沈文斌的方向挤了一下,将自己身下的位置让给了她,“辛苦了,快坐吧!”
刘学雅本来面上还带着礼貌性的微笑,看着清纯精致的瓷娃娃紧紧靠向沈文斌,却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内心开始吐槽:妹妹啊,除了亲生的,果然没几个是好的!
“渴不渴?要不要喝胡萝卜汁,补充维生素C哦。”阮新梨干脆侧着身子转向了刘学雅,将身后沈文斌的视线都挡了个干净。
这番操作,要不是沈文斌心里门清,也要误会了。他揉了揉眉心,趁着刘学雅还能演的下去,没当场发飙把妹妹吓哭,沈文斌伸出修长手指,拎起“电灯泡”的脖领子,将她一把推到了前排座位。
阮新梨还不死心,回过头一脸不情愿地盯着沈文斌:“你干什么啊?”
她还想说什么,看着沈文斌慢慢地将刘学雅的腰轻轻搂住,还冲着她微微挑了一下眉毛。
突然领会到本人貌似擦边绿茶行径的阮新梨,慢慢红了脸庞,乖乖将身子转了回去,将手中的果汁拧开,咕咚咚的灌了进去。
冷静,再冷静一点!
“斌,好累哦。”刘学雅慵懒的声音宛如撒娇的小猫,勾引的阮新梨十分想回头去摸摸她。
沈文斌含着笑意迎着女友异常温柔的目光,心想,新梨这小丫头真应该多带出来好好用用,他训了快一年的小野猫,从未这么乖巧过。
黑色的奔驰保姆车将三人拉进了一个京都有些名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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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人会所——荷叶轩。
无论是吃喝玩乐还是诗书茶画,这院里都极为讲究。想玩些什么,都有专业人员陪着,看着面嫩的毛头小子也许是个茶道大师。穿着旗袍,身姿婀娜的女孩们,里面兴许就混着苏州评弹的高手。
只不过有一点,腌臜的圈内交易是绝不可在这里进行的,不管玩的多疯,多么不可一世的名流大佬,在这里也得装的人模狗样。
别说语调酥软的女孩子们,就是英俊后生们,手都不许牵上一牵。
曾经她是个没有咖位的小透明的时候,跟着经纪人来见过世面。如今混成了一线,和荷叶轩的管家也算混了个脸熟,终于也可以在大佬们预约的空档中,抢出些机会,带着朋友们潇洒一回。
自打和沈文斌开始了地下恋情,出去约会总是他来买单,名贵礼物不断,刘学雅总想着回请几次。沈公子是躺在资本上长大的,能花钱买到的消遣,怎么好意思捧到他跟前呢?
虽说包一晚上的价格,贵的让她肉疼,但是为了男朋友开心,她倒是也消费的起。
车直接停在了院子里,三人可以直接从车里走近四合院中的前院包间,暴露时间不会超过三秒钟。
刘学雅一身黑衣,又带着黑色墨镜,沈文斌身高腿长,搂着女友几乎两三步就到了屋内。阮新梨这个无人认识的小透明,气定神闲地下了车,蹲在门口看了看荷花,又逗了一会儿回廊上吵吵闹闹的鹦鹉。
沈文斌懒得管她,只带了女朋友在靠窗的地方落座。
“这回好好歇歇吧。”
巡回演唱会一口气开了快五十场,沈文斌好久没和她好好聚聚了。
刘学雅没好气地推开了他,用眼神示意窗外正在跟缸子里的金鱼聊天的阮新梨,说道:“你带来的,就好好看着,别掉进去淹坏了,我不负责赔。”
沈文斌这才拧着眉,看阮新梨坐在了那个半人高的大水缸边沿上,确实有点不稳当。虽说淹死倒不至于,若是着凉感冒了,爷爷问起来缘由,不太好解释。知道是他带着阮妹妹去跟地下女友约会,非手撕了他不可。
这会所隐蔽于京都古老四合院中,来了半晌,除了服务人员,没见其他客人。
阮新梨一边碾着刚从帅气的小哥哥服务员那里要的鱼食,一边想着怎么跟刘学雅解释跟沈文斌的关系。
这次安排他俩见面,哥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女友解了心疑病。
沈文斌还未如此重视过女友的感受,阮新梨明白,他这是真的动了心。
连阮新梨自己都不大相信,没有血缘关系的异性男女间会有什么真正的友谊和亲情。尤其是,她和沈文斌并不是一起长大的交情,认识他的时候自己已经十五岁了。连青梅竹马都靠不上。
要不然,把荣礼拉出来当挡箭牌吧。阮新梨默默在心里将她和荣礼之间的爱情故事编的扑朔迷离,催人泪下,一时间自己也几乎沉浸其中。
9. 湿身
“新梨,下来,到屋里喝茶。”沈文斌倚靠在雕花的窗棂前呼唤了一声。
阮新梨心里的爱情小电影正演到了她和荣礼被荣老太爷因为门户之见棒打鸳鸯这一幕。
她心神恍惚地抬起头,看向沈文斌的方向,却不想视线与闪现在院内屏风旁的月白色身影撞在了一起。
刚刚在脑海中,半跪在荣老太爷身前哭着喊着说“非新梨不娶”的荣礼,活生生地站在了她面前。
一双清冷傲然的眸子正若有所思地落在她身上。
她心如擂鼓,仿佛内心幻想的旖旎心思被荣礼逮了个正着:“我……”
阮新梨早就忘了身处何处,“我和朋友来吃饭”这句话只开了个头,她左手掌在水缸边缘一滑,身子一歪,两条修长的双腿在荣礼面前划出优美的弧线。
紧要关头,时间仿佛被定住了一般,画面一帧帧地闪现,落水前,阮新梨绝望地看见她的一只人字拖被甩到了空中。剩下那半句话,随着“啊!”字化作了一连串泡泡,咕噜噜地留在了水中。这水缸不到一米深,只是阮新梨这倒栽葱的入法,进去之后根本无法翻转身体。
荣礼离她还有两米距离,虽然第一时间一个箭步上前,还是与她纤细的小腿错过,眼睁睁看着她入了水,只捉住了她纤细的脚踝。转瞬之间,他已经提着阮新梨的脚踝,侧身用力将人带出水缸,又打横抱在怀里。
如果不是水缸里的是自家妹妹,沈文斌忍不住为荣礼这行云流水般的身法拍手叫好。他示意刘学雅留在室内,大步流星地冲了出去。
阮新梨此刻五识灭失,只拼命伏在荣礼的怀里呛咳不停。她上身的衣衫轻薄,被水浸湿以后几乎透明,荣礼轻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用眼神示意身旁有点呆傻的孙朝阳。
后者赶紧将手臂上老板的外套盖在了女子身上,又捡起荣礼刚才落在地砖上的手杖,略有担忧:“九爷,我来吧,您的腿……”
后面的话消失在老板的眼神里。
“谢谢荣少爷,救了我未婚妻。”沈文斌伸出双手,想接过妹妹。
荣礼置若罔闻,绕过沈文斌,留下来悠悠的一句。“先照顾好你的女朋友吧,这本就是我的院子,这身湿衣服再不换下来,她要感冒的。”
沈文斌这才抬头仔细看了下这家私人会所的牌匾,右下角处精雕细琢着一朵莲花,层层花瓣间簇拥着一个“荣”字。
这会所是刘学雅安排的,他事先并未细究,不过想来,京都二环内的四合院中,荣家占了近乎一半份额,碰上了也正常。他还是不放心妹妹,紧跟着荣礼进了后院内宅。
穿过一段回廊,荣礼抱着阮新梨直接来了后院正房中的一处寝室。也不顾她身上濡湿,将女孩子轻轻放在了一个棕红色的檀木架子床上,又用床上的丝绸质地的被子将她团团包住。
穿着对襟汗衫的男服务生们将一个笨重的木桶搬了进来,放在屏风里头,又有人加了足足半桶多的热水。穿着旗袍的女服务员们捧着一些白色的衣物聚了过来,荣礼等男士都自动退了出来,合上了门。
沈文斌感觉仿佛穿越到了曾经的门阀大族中,仆从成群,训练有素。荣礼一言不发,背手面对着门,笔直立着。
“九爷,您也去换身衣服吧。”孙朝阳在一旁提醒,阮新梨落水时候溅起的水花将他半边身子都打透了。
“好的,你去准备车,一会儿我亲自送阮小姐回家。”
“一会儿贺总攒的牌局,时间怕是来不及了。”
荣礼笑道:“让他等等吧。”
沈文斌想插句话,突然想到刘学雅还被他扔在了前院。
泡在热气腾腾的木桶里,阮新梨才恢复了些神志。
太羞耻了!她恨不得将脑袋沉到桶底,彻底淹死干净!
因为怕她羞,女服务员们都主动到了门外守着,不好意思耽搁别人时间,她快速地洗了头发和身体,将干净衣物换上。
略显宽大的男款交领中衣,质地绵软,袖口领口都绣着祥云纹路,淡淡的墨香,味道温暖而熟悉。阮新梨翻找着衣服右下角,果然在内侧绣着一个银色的“礼”字。
一丝红晕开在她的双颊,如同一朵盛放的红莲,没想到,她们拿来的,竟是荣礼的贴身衣物。她觉得整个人仿佛裸身置于荣礼温暖而熨帖的怀抱中,比刚才被他紧抱在怀中更让人脸红心跳。
门外有人轻扣。
“小梨,好了吗?”是荣礼的声音,低低的,就像夜里山间的泉水一般温柔沁凉。
“嗯。”阮新梨轻轻应到。
门被推开,屋外凉风习习,折腾到了这个时候,天都黑透了。
女孩子头发半湿半干,双手环抱,掩盖着胸前风光,纤浓有度的绰约身姿隐藏在宽大的中衣里,只是长度有些短,露出一截白腻的大腿。她赤着脚,仿佛误入人间的清纯山鬼,诱人犯罪。
阮新梨羞的抬不起头来,尴尬的脚趾可以在地砖上抠出个冰室来。
屋外只有荣礼一人,他手里拿了两件稍有厚度的中山装外套,走到她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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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
荣礼并不算十分魁梧,身上的气场却很有存在感,压迫感极强,他的稳步接近,让阮新梨不明所以地后退。直到后背轻靠在玉石雕刻的屏风上,她已经没了路。
那股淡淡的属于他身上独有的墨香重了起来,阮新梨偏过头,眼睛只敢看着地面,小声道:“九哥,我……”
荣礼低下身子,温热的鼻息让阮新梨的颈部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两个人的距离慢慢接近。
就当她整个人都要被他圈进怀里的那一刻,他将外套搭在她纤细的腰上,以袖子为带,围了一个裙子,又将另一件外套披在了她的肩膀上。
整个过程中,两个人没有任何身体上的直接接触,阮新梨却依然觉得他身上的热度,让她起了层层的鸡皮疙瘩。
荣礼退后两步,一直屏住呼吸的她才微喘着将空气注入憋闷的胸腔。
他走到架子床附近,从一侧的衣柜中拿出一双棕色的皮质拖鞋,又走了回来,蹲下身子,抓起她的一只嫩白莲足:“这附近也没什么商家,你将就下,我一会儿送你回家。”
阮新梨的半个脚掌突然落入荣礼的手里,肌肤相亲的一刹那,她几乎站立不住,手胡乱地抓住了他宽厚的肩膀。
她胸口里仿佛飞进来一只扑棱着翅膀的鸽子,脸红的可以滴出血来。就在这暧昧时刻,阮新梨的腹中五脏庙突然不满起来,唱起了和声。来到这宅子有一个小时了,她滴水未进,米水未沾。
荣礼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抬头看了一眼羞愤欲死的阮新梨:“我这里有新熬的粳米粥,配上刚给你煮好的姜水,吃一点吧。”
为了配合刘学雅,沈文斌的车由司机开回了家,夜色浓重,他虽然十分不放心荣礼去送阮新梨,但是瞄到女友的温柔眼刀,他还是败下阵来。
刚刚在前院,沈文斌谎称阮新梨和荣礼是一对儿,刘学雅本就将信将疑,没理由他现在站出来送人头。
荣九再不堪,到底是正经大户人家诗书礼乐教导出来的公子,应该做不出什么蝇营狗苟之事。况且,四合院不远处的交通主干线上,沈文斌给阮新梨雇佣的保镖还候着呢。
“荣少爷,感激您对新梨的多番照顾,还要麻烦您将她送到家。就是,分寸还要把握一下的,新梨还未嫁人,可不能传出什么不好的谣言来。”
这番话由一个前花花公子身份的人说出来,恁地可笑。好似他的那些前任们,都从未在他的住处留宿过一样。
荣礼也忍不住嘴角弯起弧度:“明白。”
10. 争执
荣礼的座驾是红旗L5,荣家子孙的指定品牌。荣老爷子的收藏里至今还陈列着几台建国初期,国家创始人坐过的初代红旗。
孙朝阳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偷偷通过后视镜瞄着后面的动静。
红旗这款车型后排座位较为宽敞,荣礼与阮新梨分坐在车后座的两边。
阮新梨一直望着车窗外,好像在欣赏高架桥侧面繁华闪烁的商业综合体的大型Led屏。
荣礼似乎一直在转头看着她,长长的手臂伸展,手指尖点在座椅处,离她的衣服边儿只有三厘米的距离。
这个点,京都的主干线上有些拥堵,阮新梨的脖子都酸了,不得不将头转了回来。
“打算在京都常住吗?”荣礼薄唇微动,自然地寒暄起来。
她礼貌性地笑起来,语气客气又疏离:“还没想好,暂时租了一套。”
“沈文斌给你租的?”
“嗯。”
“你真打算嫁给他?”
有些人就是不会说话,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礼貌地夸一下对方的未婚夫多么善解人意就得了?何必提这个让阮新梨和沈文斌一听到就头皮发麻的议题呢?
荣礼笑意里带着轻微的嘲讽之意,听得孙朝阳惊诧不已。
九爷平日里为人极为注重礼仪,就算是街头被乞丐缠住,都不会露出丝毫不敬之意,此刻对着娇滴滴的小女人竟然语带嘲讽,也不担心失了身份。
虽然九爷啥也没说,孙朝阳福至心灵,想来,让九爷莫名其妙突然返回京都的那个“她”,就是这个“她”了。有仇,一定是有仇。
荣礼本来觉得,沈文斌和阮新梨之间总有几分男女之情,现在看来,两个人的关系真的如阮新梨以前说的那样,比亲兄妹还亲。
“对不起,这是我的私事。”她淡淡的拒绝,让荣礼的心里不爽至极。
这丫头是过河拆桥的惯犯,此刻忙着跟他撇清关系,一点也没了之前被他从水缸里捞出来的娇弱无依之态了。
他故意道:“我只是想不清楚,你介意我与林溪,却对沈文斌身边的刘学雅无动于衷。”
想翻旧账是吧,阮新梨大大的菱形儿猫眼眯起,头发丝都要根根立了起来。到底是长了两岁,又添了些经历,阮新梨对着荣礼冷峻的面容,仿佛看戏似的表情,胸口激烈起伏了几下,平复了下来。
她调皮地弯起嘴角,眼神轻蔑:“你倒是什么都不介意,专和别人的未婚妻牵扯不清。”
这一句话轻飘飘的,却一语双关,既嘲讽了他与林溪纠缠多年,又鄙视了他与曾经拒绝过的追求者——她阮新梨——暧昧不明。
“阮小姐有点过于自作多情了,难倒我要眼睁睁看着你跌进水里淹死不成?”荣礼也有点动气,他自打接掌了荣家,地位超然,几时曾被人如此颠倒黑白地奚落过,还当着他工作人员的面。
孙朝阳早就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凭空消失了才好。
阮新梨被噎了个失语,刚才的桩桩件件,他毫无逾矩越轨之举,倒是对她无比温柔体贴。
她身上是荣礼衣衫,脚下趿拉他的拖鞋,腹中是他的温润粳米粥,此刻有点心虚。
知道不占理,她心里却梗着委屈,眼圈儿红了起来,跟泉眼似的积蓄着泪水。生怕一说话,泪珠子滚下来,被他看笑话去。
两个人之间的氛围犹如拉起的弓弦,孙朝阳已经觉得开始有点缺氧了。好在聚散有时,来的及时。
小区大门就在面前,阮新梨轻轻用手背快速擦了泪,稍微儿带了点鼻音:“就送到门口吧,你们的车进不去。”
孙朝阳殷勤地提前下车,帮她拉开了车门,走之前,她低着头语调软糯下来了:“今晚的事,谢谢,衣服我洗好后还给你。”
荣礼微微颔首,算是领受了她的歉意。他听出了那一点点哭音,却把心里涌现出来的心疼压了下去。
阮新梨刷脸进了小区,身影越来越远,荣礼直到她彻底消失不见,才吩咐离开。
孙朝阳联系了还等在京都另一个区的贺总秘书,一行人向早就约好的牌局驶去。
阮新梨刷开了瞳孔和指纹锁,拖着两只脚进了公寓,行尸走肉般跌倒在了床上。脑袋里过电影一样地将今晚上的遭遇走了一遍,尤其是荣礼那暧昧不明,忽冷忽热的态度,像极了两年前两人之间的模样。
她挣扎着起身,拿起床头的遥控器一键放下所有窗帘,然后就迫不及待地脱了个精光。踩着桃粉色的少女风拖鞋,逃难似的进了浴室,反复打了三遍梨花制成的沐浴露,才确认皮肤上不再沾染荣礼身上的墨香。
她又找了一个大大的带着拉链的纸质衣物袋子,将荣礼的内衣和外套塞了进去,仿佛这些衣物上沾染了什么致命病毒一般。
过了一会儿,她又不安地将衣物小心地掏了出来,叠好重新塞了回去,又写了一个便条放了进去。最后,才放松地将衣服袋子混着她的换洗衣物一起放在了脏衣篮里。
忙活了半天,她才想到沈文斌交待过,安全到家后要给他打个视频电话。
打开手机,荣礼的微信头像上有一个红色小点,她犹豫了一番,还是轻轻点了一下这条语音信息。
他低沉淡然的声音响起:[如果你不想嫁给沈文斌,我可以娶你。]
阮新梨惊骇之下,手指尖不受控制地抖动,又按上了一遍,好似他知道听的人不信,语气显得更加笃定:[如果你不想嫁给沈文斌,我可以娶你。]
一百多平米的公寓中,这一句清越好听的男声分外清晰。
这若是两年前,阮新梨第二天就得拿着户口本,拽着荣礼去民政局。
现在的她,只按着左胸口心脏的位置,体验着什么叫不由自主的怦然心动。肾上腺素的飙高,让她浑身涌动着热流,犹如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表皮温度骤然上升。
脑海里那个理智小人,却翘着二郎腿,轻蔑地撇了撇嘴。
“阮新梨,你的脸呢?你发过的那些誓言呢?你深夜流过的泪,心底里刻下的伤痕呢?算什么?舔狗的勋章吗?呵呵,我可恭喜你了,今日上演的这出投怀送抱,虽然烂大街,倒是挺有用,你是不是又让他对你的身子动了心?”
这桶冷水泼的可真是时候,阮新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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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突然醒了过来,血液渐渐凉了,她又重新将荣礼的这句话放了三四遍,突然觉得兴致全无。
理智下来后,他这种略显敷衍的措辞,让人听了无端生气。
娶你?听着怎么像在施舍一样?
返回到手机通讯录,她想给沈文斌打个电话报平安,刚想拨过去突然想起这个时间了,人家小情侣正应该在酱酱酿酿的时刻,不大方便。她又返回到微信界面,发了一条报平安的微信,翻身沉沉睡去。
雾气萦绕,阮新梨仿佛置身在《寂静岭》那个恐怖小镇里,她头皮发麻,开始撒丫子跑了起来。
安静,犹如一张让人透不过气的网,将她层层包裹。她腿一软,缓缓坐在了地上,横竖跑不动了,该来的就来吧。
慢慢的,前方的雾气似乎消散了一些,她依稀看见西装笔挺的沈文斌手臂处挽着穿着白纱的刘学雅,唱诗班天使般的童声合唱犹如天籁。
阮新梨一下子胸廓开朗起来,强忍着虚弱,踉跄着走到新人面前,祝福他们:“你们结婚了,真好!”
谁知刘学雅冷冷地横了她一眼,上前就推倒了她。阮新梨觉得不可思议,她看向沈文斌的脸,上面满是不耐的神色。
“新梨,你也太不懂事了,今天我结婚,你来这里不合适。”
“哥。”
“别再这么叫我了,沈家欠你的我已经一次性打到你的银行户头上了,只希望阮小姐以后行为得体一点。”
说完,他温柔缱绻地在刘学雅的香腮上印上一吻,挽着眼角眉梢带着得意神情的新娘绕过阮新梨,继续向神坛上的神父走去。
她还呆坐在地上,突然周围人一下子全部消失了,唱诗班孩子们的圣洁歌声都跟着一起消失了。
她右手边突然出现了京都大学书画协会的会长办公室。荣礼正和他的发小靳松闲聊。
“人家小姑娘嫩的跟个桃子似的,你就算是个得道高僧,也该动凡心了吧。”
“别了,我可不想害人,你知道我心里那个人是谁,区区肉/体欢愉,不要也罢。”
阮新梨连忙堵着耳朵,感觉荣礼轻描淡写的那句话,简直比沈家哥哥的冷言冷语还要锥心。
谁知,竟有人握着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拉了起来,又禁锢到怀里。
荣礼!
阮新梨感觉他的大手用力地按着她的后脖颈,逼着她紧紧贴在怀中,清风霁月般的翩翩公子竟然暗哑着嗓子,字字都坠着情/欲:
“嫁给我吧,我好想要你。”
噩梦!噩梦!这一定是噩梦!阮新梨想要呼喊,嗓子却如同被堵住一般,她不管不顾地大声叫喊,踢打四肢,终于惊醒了过来。
额上覆满了细汗,后背濡湿一片,右手因为被身体压了太久,酸麻不堪。她喘息了很久,无法从梦中的心酸和绝望中脱离开来。
梦里浑浑噩噩,只觉得害怕,此刻身处安全之地,反而鼻子发酸,她靠坐在床头,双手环抱住膝头,将脸埋在两腿之间,任由泪水滴落。
天大地大,孓然一身,她犹如一叶孤帆,漂泊不定于壮阔海洋,永远无法靠岸。
11. 资助
柳月芽站在和风会馆的门口,打量着三个穿着朴素却脸蛋清纯的年轻女孩,难得发了愁。
按理说,人是贺总叫来的,局儿是贺总撮的,她作为荣先生的助理,只是客人身份,没有立场不让人进门。
可是……
最多一刻钟,荣先生他们就要到了,若是看见这些声色人物,心头不喜,岂不是她的失职。犹豫着想问问小孙,又觉得不能总依靠别人,她气定神闲地问了几句话,探明了女孩子们确实只是电影学院大三的在校生。有个长相乖巧的女生,还拿出了双肩包里的学生证。
她这才放了心,将人通通放了进去,贺总目前还是荣晟集团的副总,虽说和荣先生略有争执,总还算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不至于害他们吧。
阮彤彤来晚了。她徘徊在和风会馆的门口,来回踱着步,时不时看一眼室友连珠炮一般催着她快来的信息。
今晚机会难得,室友在外签的经纪公司拉了一个挺简单的活,要求必须得是在校学生,不能有黑历史,陪着坐一会儿就行,其他的都靠自愿,薪酬丰厚。
本来是要四个女生,其中一个临时发了高烧,去了医院挂水。室友看阮彤彤相貌性格跟人要求的差不多,就找她来顶。
这种场合,她向来都不参加的,只是,室友提了今天攒局儿的主客是荣晟集团的一个大佬。她心思活泛起来了,这才打了车急匆匆赶来,还按照室友的要求,穿着白色体恤浅蓝色的热裤,连淡妆都不许化,素面朝天过来的。
柳月芽看着不远处一个蘑菇头女孩犹豫踌躇的样子,有点心烦。
荣先生刚刚带着孙朝阳他们进去了,她尾随在后。
牌桌已经搭好,贺总、刘副市长她都认识,另一个人却是完全不认识的生面孔。三个女孩乖巧地坐在三个男人的身后,只有荣礼的位置是空的。
贺总客气道:“大侄子,快坐,抱歉了,你的人堵在了路上,一会儿就到。”
荣礼浅笑:“哪敢,我该好好给各位赔罪,有点事情耽搁了,各位久等。”
柳月芽想跟着一起坐在荣礼身后,被他挡了一下,吩咐她:“你出去接一下那个女孩子。”
此刻,看着这个女孩,八成就是要陪荣礼的那一个。
“喂,小妹妹是过来陪客人的吗?”柳月芽客气又疏离,这会所今夜被贺总包了,除非她是来应聘服务员的,不然肯定就是贺总叫来的女孩。
“嗯。”阮彤彤脸上一红,乖乖地跟着这个气质优雅的姐姐走进了会馆。
会馆是京都少见的日式风格,长长的回廊,各式风铃丁冬,院中间是一个高高的樱花树,虽说是假的,可几可乱真,倒是有四季常开的优势。
浓郁的樱花香气浸染了整处宅院,凄苦的日式小调让阮彤彤没由来的发憷。
包厢门推开,大姐姐用眼神示意她自个儿进去。入目是一扇画着和风海浪图案的日式屏风,薄如蝉翼的丝质在幽幽的灯光下闪着润泽的光。
阮彤彤鼓起勇气绕过屏风走了进去,许是刚玩了一局,桥牌散落在大理石圆桌上。
见她来了,贺总挑了挑眉,有点不满意她来晚的事:“来了?给荣总倒杯茶。”
在场四个男人,她虽然通通不认识,但是她有着自己的机灵,开口吩咐她的,一定是请客的人——贺总。
三个男人后面都坐着年轻女孩,只有一个身穿着月白色中山装的男人后面的座位是空的,应该就是她的座位。
她手脚麻利地倒了一杯清茶,低眉顺眼地端到了那个男人面前:
“对不起,先生,我来晚了。”
待她仔细端看,手一抖,一杯茶连着茶水泼了下来。荣礼眼明手快,接住了茶杯,茶水却在他的衣摆处洇了一个圈。
她彻底傻住了,呆若木鸡。
“我说你怎么回事?”贺总气不打一处来,等了荣礼快一个小时的焦躁情绪,重新聚集起来。
他身后的高马尾女孩连忙跑过来,连声的“对不起”,一把将阮彤彤推到一边,拿出手帕胡乱擦了起来。这就是她的室友,把她喊来顶缸的人,若是出了岔子,会被连累死。
柳月芽听到了动静,进来看了看,又在荣礼耳边说了几句话。
这种事她处理的太多了,现在的女孩子们也不知道是偶像剧看多了,还是提前得了帕金森。
她做助理这一年,荣礼春夏秋冬都免不了几次被“湿身”的故事,所以她常年都备着换洗衣物。
荣礼换衣服回来,见包厢内恢复如初,刘副市长跟身后的女孩交谈着最近的时事新闻。
高马尾给贺总剥了几个荔枝,另一对儿不见踪影,刚才手滑的那个女孩子低头坐在他身后的椅子上,眼圈儿还红着,看样子是刚被批过。
“烫到没?我助理那里有药膏。”荣礼看着她熟悉的眉眼,没发觉语调凭空柔了许多。
阮彤彤的手一抖,连忙低头:“对不起,荣先生,我真不是故意的。”她说的是心里话,刚才看清了他的面容,灵魂几乎抽身离去,好半天才意识到自己闯了祸。
“你叫什么名字?”
“阮彤彤。”
“是艺名吗?”
“嗯。”
贺总见荣礼非但不怪罪这个毛手毛脚的女孩,还跟她有来有往地聊了起来,心头暗喜,看来这次打探来的消息还是挺准确的。
以前叫来作/陪的那些个女星嫩模,别说碰,他看都没看过一眼,这次投其所好,叫来的青春女学生,又是他爱的甜美清纯的款,可算对了心。
过了一会儿,四个男人又开始打牌,期间明面暗里地谈了一些生意场上的事情,阮彤彤听不大懂,也就不再留心。她坐在荣礼身后,端茶倒水,倒是显出了几分灵巧听话。
她十八年的生命中,乏善可陈,只有这一刻在心里不断绽放着烟花。照片里的他帅气逼人,真人却要迷人更胜千百倍,尤其是刚才他那么温柔地与自己聊天,阮彤彤几乎要醉倒在他的目光里。
贺总的桥牌打的一般,和他一伙的刘副市长已经被他连累的输了不少钱。他将人约出来,就是为了荣礼这乳臭未干的小子连日里已经调离了不少他的人,简直就是其心可诛。
自打荣家三少爷荣珏突然移居海外,算是荣礼打赢了继任家主后的第一仗。
他作为亲近荣珏的老臣自然是树大招风,成了重点清洗对象,只是,他自问已经夹起尾巴做人,处处举白旗。
荣礼这个白眼狼,锱铢必较,毫不留情,丝毫不念着当年他的救命之恩,明摆着想逼着他直接告老还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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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拉了刘副市长来一起讲情,荣礼只表面恭敬,“贺叔贺叔”叫的也挺亲热,实际的让步,可一个字都没吐。
刘副市长本就没怎么用心,借口家里有事,身后的姑娘也给留了下来。眼见着荣礼和另一位陪着的也起身告辞了,今天的局儿就算是彻底泡了汤,贺总内心郁闷不已,心里盘算着,只能看美人计成不成了。
他瞥见那个叫什么阮的呆愣愣站起身来犹疑不决,给高马尾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地去跟阮彤彤咬了会儿耳朵。简单被威逼利诱了几句,阮彤彤通红着脸,小碎步地追了上去,心脏跳的犹如奔腾的小鹿。
穿过回廊,直追到了停车场,她才追上荣礼一行人。柳月芽冷着脸,例行公事想赶她走,谁知荣礼竟然先开了口:“你们先上车,我有几句话跟她说。”
孙朝阳拉了拉直接呆住的柳月芽,两个人先坐了后车。
夜风凉爽,阮彤彤羞涩地垂着头,将耳边落下的几缕碎发别在耳后。她心乱如麻,想着若是一会儿他若真的邀约,究竟要不要答应。
“助学金不够花吗?”荣礼清冷的声音将她从粉色的绮梦中浇醒。
她猛地抬起头,望向荣礼那双黑白分明的清冷眸子,哑口无言。
他竟然还记得!
“你叫郑艳红,家乡在蓝州奎县,两年前我资助了你上大学,助学金虽然不多,应该足够你日常生活。”
她心动来参加这种局儿,完全是为了能够接近她的助学人,即是她的偶像,也是她的恩人。可这些荣礼通通不知道,支走助理们,不过是为了保全她的隐私。
“对不起,荣先生,我不缺钱,今天过来,只是因为帮室友顶个空缺,就刚才跳出来道歉的那个女生,她可以给我作证……”
“那你追出来想做什么?”荣礼不相信她什么都不懂,尤其是她羞红的双颊和欲言又止的神态。
经历过成千上万次的表白与青睐,他几乎一眼就能看透这些女孩的心思。只,除了那个人。
“我,我,我只是想当面跟您说谢谢,谢谢您资助我上大学。”
这理由苍白无力的很,那么长时间,她也没挑破,何必非得这个时候追出去说清楚。
这样子的场合,女伴儿跟着一起上车,终点通常是某处落脚的床榻,一番暧/昧情/事罢了。本质上说,她们与那些上好的碧螺春,可口的日式大福也没什么太大的不同,只是些消遣而已。
荣礼瞥了眼回廊那边,贺总正搂着高马尾向这里走。他心里一阵厌烦,不想再惹人误会,顺着女孩的话说道:“希望你好好努力,不要让我后悔资助过你。你坐后车,小孙他们会送你回去。”
说完,他也不等阮彤彤回复,冲着贺总的方向挥手点头,迈开长腿上了红旗,车直接就开走了。
荣礼先给孙朝阳打了手机,让他先送女孩回去。处理完这些事务,他对着微信置顶的阮新梨的头像发了一会儿呆。
刚才去会所的路上,荣礼一时冲动,发了一条语音微信,个把小时过去了,她的聊天界面安静如鸡。
还没回复,是睡着了吗?
手机屏幕微亮,一条来自孙朝阳的微信,成功地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九爷,沈文斌恋情上热搜了。]
12. 热搜
为了能好好睡个懒觉,阮新梨早早将手机铃声关了,调成了振动。原来,振动的声音也这般烦人!
她摸到手机,半睁着眼睛看了下时间,啊,才六点。随手开了免提,孙晓曼激动的声音传了出来:“新梨!你总算接电话了,快看看手机,x浪、d瓣、b乎还有京大bbs都已经炸了!你居然还在睡觉!”
孙晓曼一惊一乍地,好似地球要爆炸了一样,阮新梨揉了揉眉心,按摩了一下明目醒神的穴位:“曼曼,你还没说,到底是怎么了?”
“你未婚夫和小三的亲密照片传得满世界都是,你都绿云罩顶了姐妹,还睡?”
沈文斌?刘学雅?阮新梨突然想起昨夜那个荒诞不经的梦,忍不住苦笑,他俩早点结婚才好呢,她至少能得个自由身。
笑归笑,沈文斌的事情她不得不走心。
她拿起手机,随便打开了一个主流的媒体平台,搜索了一番,照片清晰的过分,如果这对儿亲密拥吻的小情侣是十八线糊咖,阮新梨都要怀疑这是摆拍的炒作了。沈文斌那张帅脸虽然只露出了半张,可却纤毫毕现,连眼角那个勾人的泪痣都清晰可见。
两人也太不小心了,就靠在刘学雅那辆保姆车上,车牌号让网友们扒了个干干净净。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沈文斌这一年来已经够低调了,为了买下两人的爆料,早就砸了不少钱公关。圈里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两人的关系,只是都封住嘴,不想得罪财神爷沈大公子罢了。
昨夜不知道是哪路神仙,这般不给颜面。
阮新梨第一时间给沈文斌打了语音电话。
“喂?”他的声音嘶哑,听着像是一夜没睡。
“不会是你自曝的吧?”除了这个可能,她想不出还有谁有这么做的理由?
狗仔队拍下照片不是为了赚钱就是为了成名。成名机会那么多,没必要踩沈文斌这个大雷啊。
“你听我的声音?像是我干的?”X浪的热搜已经被他用钱压了下去,所有社交媒体的热门显示也全部被暗中撤掉了。即便如此,此事还在继续发酵中,不出意外,远在德国的爷爷,很可能已经知道了。
“先别管是谁干的了?哥,爷爷知道了吗?”
沈文斌头皮一紧,若是老爷子受了刺激,出个好歹,他出家当和尚都来不及了:“我也不知道,这个时间点,爷爷应该已经休息了,不过,等他醒过来了,很难说。”
瞬息万变的网络世界,各大平台的热搜好撤的很,可5G时代,网友们吃瓜的速度会将事态瞬间指数级放大,这件桃色新闻已经发酵了超过六个小时,别说国内各大小社交媒体了,国外的留学生们都开始加入了讨论。
阮新梨安慰了他几句,决定还是得亲自动手。她拿出那个黑色优盘,插进了笔记本电脑。如今网络完全维护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严密,各大公司聘请的网络工程师都是从良了的黑客。网络协议的丰富多样化,也让渗透变得难得陡增。
虽然脱离了inte两年,阮新梨却一点都没敢松懈。封闭基地期间,她利用业余时间和各路技术大佬们插科打诨的机会,倒是涨了不少见识。
她编了几个小程序,上次用来进行智能搜索的就是其中之一,今天拿来实验的,叫做“小萝卜”,是个智能化的黑客程序。
她今天要做的,是在最短时间内同时攻击几大平台服务器,取得一些删帖等低级权限,快速控制事态进一步发酵扩散。
即使“小萝卜”具备了AI的一些特性,可是同时跟大佬级别的工程师们对K,阮新梨自恃还是做不到的。所以,她要快进快出,速战速决。
阮新梨在境内外几十个代理服务器之间巡游,犹如一只漏网的小鱼,将本身的踪迹隐了个干干净净。
她尝试性地试了试以前常用的几个大型服务器,最后选择了北极气象监测中心。荒僻又好用,又不会过于占用公共资源。有了大型服务器,阮新梨的“小萝卜”得心应手地同时对华国内几大社交媒体进行地毯式的攻击。
阮新梨再聪明能干,也不是触手怪,怎么可能对那么多服务器同时渗透,当然要交给初出茅庐的“小萝卜。”她用了一年的时间来研制,又用了一年的时间来测试,此刻,还是“小萝卜”第一次实战。
和预想的一样,小平台的服务器更容易一些,十五分钟左右,“小萝卜”已经getshell了十几家。半个小时左右,目标服务器基本沦陷。
下一步,“小萝卜”先计算出此次热点事件出现的高频词汇,例如“沈文斌”、“刘学雅”、“夜会”和“沈大公子”等等。
按照出现频率和组合概率,对全网各平台进行了无差别的删减与覆盖。十分钟以后,全网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相关信息就被灭失了。
某位大v八卦博主,前一刻才上传到某知名论坛上的关于两人恋情的分析始末的帖子,瞬间被替换成了华国近代史。
某位d音主播,正在直播分析沈大公子的情史,突然被插入某热播动画片的主题曲。
……
各大平台的投诉电话都被打爆了!客服只能极为无助地柔声道歉:“对不起,我们网站收到了黑客攻击,部分功能已经丧失了,网络工程师正在加班,我们也很焦急……”
事实上,x浪和b乎的工程师正一脸兴奋地在视频联席会议中吃瓜。
“我们老板说了,天降黑客,工作时候可以稍微省点力。”
花钱可以压热搜,但是平台内的网友讨论和发帖,没有触犯法律,平台一方也无权删除的,这回有了黑客助阵,他们倒是看看热闹就行了。
“到底谁干的?你说咱们一起联手,能不能灭了他?”
“够呛,他在暗,我们在明啊?”
“咱试试呗,说不定是什么不出世的天才呢?这么大动静,也是好几年都没有过的了。”
“这家伙也忒狠了,有一些在我们网站睁眼瞎一样给沈文斌立单身人设的洗白贴都被误删了。”
“试什么试?这还不明白,boss都不敢让咱们管,这人十有八九是沈公子那里的,嫌弃咱们手脚不利索呗。”
“有一说一啊,挺地道,还替我修补了几个漏洞呢!”
有一家小网站的工程师不可思议道:“挺仗义啊,查出来十一个漏洞,顺手给补了十个。”
没想到黑客里也有活雷锋,没想到啊!
轰轰烈烈的阮新梨一个人的“清理行动”肆虐了一个小时,“小萝卜”开始从各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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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站中退了出来。
网络工程师的视频会议中,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总感觉是个温柔体贴的小姑娘。”
别说广大网友和吃瓜路人,就连这些“白帽客”,正儿八经的网络安全工程师们都有刻板印象。说起黑客,大家脑海里出现的就是黑色兜帽卫衣的孤僻宅男形象。
可不是吗?这次攻击事件,这位厉害的家伙干的事虽然彪悍的很,却只对绯闻事件动了手,大量的商业机密处于服务器更隐蔽的部分,也有更严密的防护,他却丝毫不感兴趣,明摆着不是为了钱或者名利而来。
他的态度过于温和细致,处处留下“sorry”,删帖后的替换页面选的都是小动物照片、动画片歌曲以及各种大段大段的教科书文字。这行为实在和一个黑色兜帽卫衣宅男的形象匹配不起来了。
“咱们找出来试试呗?万一真是个未婚小姑娘,大家能者居上呗?”
一石激起千层浪,从初始被攻击时候的紧张到爆表,到中途发现黑客就是奔着沈公子恋情/事件来的,最后开始吃瓜嗑瓜子看热闹的程序猿们都摩拳擦掌起来。
IT行业本就是单身狗的重度灾区,能在发际线还健在的情况下就娶妻生子,都算是此行业的职业天花板了。说实话,老板的996宣言根本撼动不了程序猿钢铁一样的心脏,但是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就可以。
“小萝卜”主动发出了预警信号,阮新梨觉知到被人跟上了,她快速地指挥“小萝卜”一边放烟雾一边撤退,将身后的那一群追兵顷刻间分流了几批。
若是单打独斗,她根本不怕,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她身后至少跟了二三十个高手,这个时候托大,太危险了。也顾不得离开的优雅不优雅,她短平快地消失在挪威一家百年酒店的服务器中。
这里面留的暗门还在。
一群人沮丧地砸着键盘哀叹不以,围追堵截了半天,还是让人跑了。看来结婚的事情,似乎还得延后。
阮新梨揉了揉酸胀的肩膀,对着屏幕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一阵咕噜噜的胃肠蠕动声音提醒她,临近中午了,她还没有吃早饭呢。
“小萝卜”初次显露身手,她非常满意,它的临场应变能力已经相当于一个经验丰富的网络安全工程师,计算能力则远超人类极限百倍不止,此次练兵给它丰富的经验体会,假以时日,“小萝卜”一定可以成为横行网络的王者。
她精神超乎寻常的振奋,对着手机直接给沈文斌发了语音:
[我看网上的舆论压得都差不多了,快点请我吃午饭,饿死了!]
艺高人胆大,这世界上知晓她身份的人不超过10个人,这中间并不包括沈家人。阮新梨有点心虚,可是没有办法,这种不知情对沈家人来说,反而是一种保护。
黑客行为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在法律边缘横跳,如果没有太大把握,阮新梨也不会轻易出手。这刺激的游戏,她也是很久都没有玩过了。
她一边扭着腰,哼唧着流行歌曲,一边踩着拖鞋去洗澡。等她回来,发现沈文斌回复的信息。
[快点收拾一下,下午跟我一起回慕尼黑,爷爷住院了。]
阮新梨手一软,手机咣当一下砸到了她的脚背上。
13. 妥协
刘学雅惴惴不安地站在了公司大佬的面前,心里不断盘算着,恋情暴露,对于艺人来说,无异乎灭顶之灾。况且,她还是这事的主谋,只是,吴总知道多少?
明星签订的广告合同和代言,几乎都会要求艺人在履行合约期间维持单身人设,即使,艺人是凭着实力出圈的实力派。
刘学雅一出道就签约在鼎鑫娱乐,从未跳槽,也从未想过跳槽。她一直兢兢业业,即使最初几年坐了冷板凳,也没有出过什么幺蛾子,只潜心磨炼唱功,写出一首首原创歌曲。
吴总颇为看重她,鼎鑫树大招风,几年来捧红的一线顶流们被竞争对手重金挖走了不少,现在反而重视刘学雅这种本分又努力的艺人。
可今天这个局面,不太好收拾了。
“违约金和赔偿费用,按照合同里讲明的付,下不为例。”
轻轻松松一句话,吴总还是保住了刘学雅,她毕竟不是单纯靠粉丝起来的流量明星,原创女歌手的艺人生命期很长,未来可期。
他又加了一句:“不过,一会儿你得跟董事长解释一下这事,有些事情,我说了不算。”
刘学雅刚刚落回肚子里的心又提了起来,董事长?
她以为执行总裁吴总就是鼎新娱乐的大老板了,她在公司待了这些年,近一年来才开始接触公司上层,见过几个董事,却没听说鼎鑫居然有董事长。
吴总示意她自己进里面的套间,刘学雅轻轻用指关节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有点熟悉的清越男声。
“进来。”
万里高空中,阮新梨和沈文斌沉默不语了许久,在网上峰火屠戮的女黑客,此时萎靡不振。
“新梨,别担心了,爷爷的身体一向硬朗,没准又是仙人跳呢。”
沈文斌强打起精神安慰着妹妹,有点心疼她整个小脸都皱成团儿的模样。
本来托着腮帮看着云朵发呆的阮新梨,扭头看了沈文斌一眼,忍不住眼圈儿泛红了。“你说爷爷到底是怎么回事?非得认这个死理,你对我还不够好吗?为什么非得逼我嫁给你,这不是乱点鸳鸯谱吗?”
沈文斌喉咙疼的厉害,昨夜热搜冲到前排的时候,他一股子急火就上来了,现在也没退下来。
“人老了,难免跟小孩子一样不讲理,要体谅爷爷。”他昨夜几乎没合眼,现在也毫无倦意。
阮新梨和刘学雅在他脑海里已经蹦跶了十几个小时,脑子已经犹如烧热了的锅炉,涨满了蒸汽,就要爆炸!
“新梨,不然,我们就按照爷爷的意思,结婚吧。”这一句话说出来,沈文斌轻松多了,瘫软在沙发坐上,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阮新梨:“!!?”
她怀疑耳朵出了问题,腾地站了起来,一手叉起腰,一手指着沈文斌的鼻子。
“你你你你……”了半天,最后想到了一个绝佳的评价词。
“懦夫!”
面对着阮新梨气鼓鼓的面颊和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沈文斌原本略有颓废之意的眸子清明起来:“爷爷早就说服我了,就在你被封闭的这两年。”
阮新梨放下了手指,低下头:“这事儿是我太草率了,也没跟你和爷爷商量,就答应了尚主任,可是我……”
“你出的那次事故我们也知道。”
阮新梨心脏一紧,手紧紧攥起了上衣下摆:“我也不是想隐瞒你们,毕竟都没事了,说出来让大家白白担心。”
“阮新梨!”沈文斌的语气突然严肃了起来,“你比谁都清楚,为什么爷爷他对你不放心,从到沈家开始的第一天,你就没把我们当成过家人!”
“我?!我没有?”阮新梨的心仿佛被沈文斌的话一斧子辟出了一个大口子,痛得她只想反唇相讥。
“我吃沈家的,喝沈家的,坐着你的私人飞机,我的房子,身上穿的每件衣服,我衣柜里那些姐送的奢饰品珠宝和包包,我除了不想嫁给你当沈家儿媳妇,除了血液里流淌着的DNA跟你没关系,我哪一点不像沈家女儿了?!”
“呵—”沈文斌轻哂一声,给自己倒了一杯沈家酒庄自制的年份红酒,“花点钱算什么,沈家有的是钱,再说,你这小丫头也不缺钱。”
他晃了晃红酒杯,仿佛在研究酒的成色,“你这套两面三刀的拙劣演技,也就骗骗我父母和沈青璇那个白痴,爷爷和我早就心里有数了。”
阮新梨仿佛被抽走了灵魂,呆呆地站立着,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一双大眼似喜非喜,似怒非怒,慢慢地失了焦距。她心底很是排斥沈文斌的这套说辞,又偏偏找不出什么有力反驳的证据。
沈文斌看她这个样子,突然后悔刚才吐露真情,他将酒杯放下,起身将阮新梨紧紧抱在了怀里。她成年后,这还是他第一次跟她有这样亲密的身体接触。
沈文斌的身上是淡淡的古龙水的味道,是一种欧洲盛产的玫瑰,盛夏时节,慕尼黑的街头巷尾总是能闻到。
刚刚被接回沈家的时候,阮新梨总是在夜里梦魇,沈文斌经常在她呼喊挣扎的时候及时赶到,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就像现在这样,她耳朵里是哥哥有力又有节奏感的心跳,后背则有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拍着,属于哥哥的玫瑰香味让她忍不住闭上眼睛,仿佛回到了全心依赖他的十五岁。
“新梨,对不起,我刚才是在胡说八道,我只是急糊涂了。”
怀里的妹妹顷刻间泪水涟涟,很快浸湿了他胸前的衬衫,沈文斌忍不住在心里咒骂自己,爷爷的事情已经够他喝一壶了,何苦又来惹妹妹哭呢?
“对不起,哥,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总是很害怕,我害怕你们不喜欢我了,不要我了。”
沈文斌想说点什么安慰一下妹妹,却张开嘴说不出,只能更紧的将女孩拢在怀里。
怀里的人哭累了,沈文斌将人放开,亲自给她倒了一杯橙汁。
“喝吧,我特意买了最好的地,给你种的这种甜橙,最适合榨汁。”
阮新梨的大眼肿的跟个桃子似的,楚楚可怜道:“以后你要是娶了刘学雅,是不是就不能对我这么好了?”
自古以来,娶了媳妇忘了娘,她一个小姑子,还不是亲的,早就不知道要被他忘到哪个爪哇国去了。
“那是自然,看见这个飞机了吗?以后你嫂子就是坐最新款,你姐就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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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剩下的,你呢,我就给你买个自行车吧,跟着飞机慢慢骑。”
阮新梨被逗笑了,捂着嘴弯下了腰,泪珠儿还在眼尾处挂着。
“你就逞能吧,回去我告诉青璇姐,看她怎么收拾你。”
远在澳大利亚晒日光浴的青璇大小姐,在大太阳下莫名打了一个大喷嚏。
她将手机藏在大沿草帽的阴影处,看着周管家给她发过来的微信:[老爷子要逼婚,让你快点回家助他一臂之力。]
装病危也就算了,还要找群演,戏这么多的婆家,人家新梨妹妹能愿意嫁吗?
沈老太爷就住在自家开的私人医院,竟然难得一见的配合,穿着条纹病号服,他安闲地坐在轮椅上,周管家推着轮椅,俩人在病房的阳台上晒太阳。
“老周,你说孩子们会怪我这把老骨头吗?”
“不会的,他们以后会明白的。”
“哎——”
阮新梨和沈文斌一看见沈爷爷那红润的面庞,心就都放进了肚子里,果不其然啊,中了计了。
“爷爷,您没事吧?”阮新梨第一时间半蹲在沈爷爷的轮椅前,满脸都是担忧之色。
“没事,”他突然换了一张严肃的脸冲着沈文斌喊,“还不快跟新梨道歉,你那走马灯似的女朋友我以前都没怎么管过,那时候你妹妹还小,又不能结婚。现在可不一样了,你那个什么小天后,早断早干净,下个月初五就是黄道吉日,这次你们谁说都不好使,两个字‘成婚!’,新梨——”
他眯着眼睛一脸严肃地看着她:“你别怪爷爷固执,爱情这个东西跟狗屁差不多,放了就放了,唯一能让爷爷安心的,就是由你生下沈家的继承人,你的儿子,才是能让你依靠的男人。”
阮新梨全然懵了,沈爷爷好歹也是戎马半生,又纵横资本市场多年,怎么说起话来跟八点档的封建遗老们如出一辙,让她无言以对。
沈文斌将阮新梨拉了起来,一只手就将妹妹搂进怀里,满脸宠溺地看着她:“爷爷说的对,我看就这么办吧?只是直接结婚太草率了,先办个订婚宴吧,正式婚礼就定在国庆日,怎么样爷爷?”
“好!”沈爷爷笑的满脸皱纹,他当然知道自己孙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先把这个场子搭起来,戏才唱的下去。
阮新梨整个人都蒙圈了,她心想沈文斌八成是疯了吧,他俩结婚,那刘学雅怎么办啊?学雅姐本来就不怎么喜欢她,这回不得把她当成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祖孙俩在热络的商量着订婚宴上邀请的各方政要,阮新梨偷偷溜了出去,她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掏出手机,在“荣礼”、“孙晓曼”和“沈青璇”这几个名字中间摇摆不定。
荣礼倒是能帮上一帮,可估计这无疑是引狼入室,饮鸩止渴。孙晓曼跟她一起哭倒是行,别的忙根本帮不上。沈青璇呢?可以拜托她找个无人知晓的海岛让她躲上三年五载吗?
突然,她的脑海里灵光乍现,一个沉稳刚健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她怎么忘了?有困难,找组织啊!阮新梨翻出尚主任的联络方式,又想到了飞机上沈文斌的那番话,迟迟难以下定决心。
14. 订婚
沈文斌让司机提前下了班,亲自开车,阮新梨坐在副驾驶,两个人一路无言。
一直到劳斯莱斯开上了山,进了黑黝黝的森林,阮新梨忍不住按下车窗,伸出手去感受凉风侵袭的爽意。
“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小心受伤。”
“这荒无人烟的地方,能受什么伤?再说,你车速也不快。”
盘山路上,别说车和人,连鸟都没有看见几只。
“为什么不质问我了?”沈文斌也开了那一侧车窗,深深吸了一口富含臭氧离子的新鲜空气。
阮新梨侧头眯着眼睛笑:“你答应爷爷,不过是个缓兵之计,不过,我们得各自想个法子,彻底解决这件事情。”
沈文斌几不可闻地吁了一口气,他半开玩笑道:“其实,如果你愿意试试,我可以娶你。我们可以继续过这样的生活,彼此成全,彼此打掩护,也不错。”
他维持着玩世不恭的语气,眼睛却认真地看着前方,没打算和一直盯着他的阮新梨对视。
“你可得了吧,我能忍你那些莺莺燕燕,万一哪天我红杏出墙了呢,你天天被全网嘲笑绿云罩顶,金龟转世,我可不想对不起沈家列祖列宗。”
她一边说,一边笑的开心,尤其是想到狗仔队们蜂拥而至,采访沈文斌的时候,他那个贵族皱眉的幽怨表情,更是乐不可支。
现代社会,所谓的男女平等,在对待出轨这件事情上,一直都双标的很。被出轨的原配妻子,只要姿态够高雅,情况够可怜,立马就能套上圣母的紧箍咒。被出轨的原配丈夫,就算同样在外玩的风声水起,就算夫妻间早就有了协议,也会被嘲出天际,逼得他不得不彰显大丈夫本质,棒打野鸳鸯。
“说实话,你是说跟荣礼出轨吗?”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阮新梨一听到这个人的名字,就连带着想起他那天的那条“求婚微信”。
嫁给荣礼倒是可以一生一世一双人,举案齐眉到白头了,他那高的跟圣人差不多的道德观绝对可以管好下半身,成为在世柳下惠。一旦嫁了他,基本可以终身占有他的肉/体。只是心里得忍着他午夜梦回,爱而不得的那个“姐姐。”
瞄到妹妹冷冰冰的侧脸,沈文斌早就习惯了自家小妹的软肋,“荣礼”这两个字就如同在跟阮新梨骂“闭嘴”一样。
“不如,你跟学雅姐赶紧造个人出来吧。”被逼上了梁山,阮新梨也不得不开始枉顾道德底线了,开始拿未来小侄子或者小侄女做赌注。
“这招我早就想过,学雅不同意。”
阮新梨沮丧道:“果然是我粉的idol,道德标准就是高人一等。”
她突然想起了沈文斌之前的提议。
“哥,你说我们结婚,是做假夫妻吗?”她瘫坐在副驾驶上,手肘拄着车门,手指扶着额头。
脚下的路,可能只有那三条了:离家出走,卖身国家,或者嫁给沈家哥哥。
沈文斌心漏跳了一拍,淡淡道:“当然不是。”
她猛地坐直了身体,眉毛几乎拧在一起,恶狠狠地瞪着他的英俊侧脸:“沈文斌,你不觉得这是乱/伦吗?”
“会,但是我们可以克服。”他无视妹妹快要掉了的下巴,一本正经地说,“男人,在这方面总是适应的快一些。”
软萌的妹妹被逼急了也会周身都散发出杀气,有那么一刻,沈文斌以为阮新梨要跟他抢夺方向盘,然后同归于尽。
“真的,哥,你明明喜欢学雅姐,为什么还要跟我说这些话?爱情不是排他的吗?”
就算这世界上,有很多负心汉可以三心二意,两面三刀,或者像荣礼那样,可以感情与肉/欲分离。
阮新梨却不想沈文斌是他们其中的一个,他虽然像走马灯一样换女朋友,却没有任何一个女孩子说过他渣,也没有哪条感情线有过重叠。
虽然,阮新梨对待感情分外慎重,也希望找一个人就可以携手一生。她还是能接受沈文斌这种反复尝试的态度,每个人的感情观念不一样,并不需要对别人的选择说三道四。
可刚刚沈文斌的这些话,岂不是坐实了他是个可以同时喜欢上两个女人的渣男?
“我当然喜欢她,各方面我们都很匹配,因为她,我第二次动了结婚的念头,你以为每年换一个女朋友真的那么开心吗?我的心也很累。”
阮新梨一下子就抓到了这句话的点子。“什么叫第二次结婚的念头?你第一次是对谁?”
正在这时,沈氏庄园到了,这个话题被截断,爷爷生病住院,沈文斌父母有事去了都柏林,家里只有沈青璇在。
今夜星光依然璀璨,阮新梨却心情焦躁,沁甜的橙汁也无法安抚她左右为难的心绪。
“我觉得,你就在两个男人之间挑上一个。”沈青璇气定神闲地建议,她在回来的路上以旁观者的角度详细分析演算了好几遍。
“两个男人?”阮新梨倏地瞪大了眼睛,从躺椅上直愣愣地坐了起来,“你把荣礼算上了?”
“对呀,他比你大四岁,今年也二十六了,反正他的白月光也马上就要嫁人了。重新去认识和熟悉一个陌生人,还不如娶你,起码真根知底。”
阮新梨努力消化吸收着,还是觉得有点茬胃。
“那爱情呢?”
“爱情?!妹妹,在我们这样的家庭,爱情排在第六或者第五的位置吧。”
“那门当户对呢?”
“沈家或者荣家,富可敌国,嫁娶早就没有门户之见,门当户对不过是为了省时省力,毕竟从小长在一个圈层里,三观聚拢,夫妻关系更好经营。”
沈青璇以前都是在生活中对阮新梨潜移默化,还未曾如此直白地捅漏过这层窗户纸。
“你那些想离家出走或者回归基地的心思,最好不要打了,上次只是侥幸,爷爷和沈文斌,包括荣礼,只是被你打了个措手不及。”
“我就是想不明白,爷爷为何一定要逼我这么快就要选择婚姻,我才二十二岁啊,他为什么不催你?”
阮新梨沮丧地落回了躺椅,拿起那杯喝到一半的橙汁,郁闷地咬着吸管。
“第一呢,因为我是沈家大小姐,沈文斌血脉相连的亲姐姐,一辈子结婚不结婚无所谓;第二呢,你是个难得的计算机人才,怀璧其罪的道理你总懂得吧;第三呢,爷爷的身体是真的不好了,医生说也就是这半年的事儿了……”沈青璇长长地叹息,感伤长辈不久即将离去。
“什么?爷爷他……”阮新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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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的话被酸涩情绪掩盖住了,本来被长辈逼迫而产生的怨怼通通消失了。
“你也别怨他,虽然不是亲生的,可爷爷最操心你的终身大事,他的想法很简单,找个人保护你,爱惜你。”她继续劝说道,“以爷爷的角度,沈文斌是他一手培养的继承人,他最放心的人选,荣礼呢,是我从你的角度出发,增加的另外一个备选。”
“他们,包括你,都不相信我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吗?”阮新梨自认即使父母在世的时候,她也不是一个娇弱无能的人。
“新梨,别让你的自尊心蒙蔽了你的眼睛。我承认,论智商,我和沈文斌恐怕都没有你高,可是,我们自小生长在豪门,按照人精一样的路数在培养着。而你的父母,却一直都想让你过普通人的生活,只是命运真是神奇,你姥姥脱离了家族的桎梏,你妈妈甚至离开了繁华的都市,可你,最后还是落到了门阀大族的漩涡中,我只能说,命中注定吧。”
阮新梨心想,我其实还是可以离开你们,只是舍不得。父母离世,其他血亲早就踪迹难觅,沈家是她七年来唯一的家,若是以后嫁人了,也是唯一的娘家。
沈青璇用红酒杯与她的橙汁杯轻轻碰了一下:“天真的妹妹,荣礼对你的感情,怕是比你想象中的要深,你若是听从了内心,选了他,沈家也会给你撑腰,让他绝不敢负了你。”
“姐,男人真的可以同时对两个女人动心吗?”阮新梨还没放弃找到可以身心合一的精神伴侣。
“荣礼他忘不了林溪姐,我总觉得心里发虚,文斌哥哥,刚才回家路上居然跟我说,可以娶刘学雅,也可以娶我。”阮新梨手掌压住额头,显得有点混乱。
沈青璇看着女孩子可爱模样,好心解惑:“爱本来就分很多种,至少,我知道文斌肯定是动过心思的。”
“什么?可是我刚到沈家的时候才十五岁!”阮新梨觉得不可思议,她从未在沈文斌身上感受到过任何来自异性的暧昧情愫。
“是,你才十五岁,但是他在见到你之前,就已经将未婚妻的身份给了你,他那时候二十岁。”沈青璇有私心,阮新梨比刘学雅更适合当沈文斌的妻子,于公于私,她也想帮弟弟说几句。
“感情是复杂的,文斌对你有亲情在,可能也藏着那一点点遐思,不过那时候你还小,他在等着你长大,再让你选择。可惜,机缘差了一些,你十八岁生日刚过,就忙不迭地主动招惹了荣礼,还情根深种。他就只好安心当他的哥哥了。”
沈青璇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阮新梨突然想起沈文斌提过的那个“让他第一次动过结婚念头的人”,应该就是自己了。
她呆呆地捧着果汁杯在怀里,脑海里浮现着一幕幕过往的记忆,有和荣礼的,也有和文斌哥的。目前来看,好像真的没有十全十美的选择,选了沈文斌,要伤害刘学雅;选了荣礼,要容忍林溪。
“妹妹,你记住,我们这样子的人家,男孩子从小就被教育,爱情向来不足挂齿的,家族的昌盛繁荣,才是继承人们真正关心的东西。”
阮新梨忍不住拢了拢手臂,夜风微凉,盛夏即将过去,瑟缩秋日快要来临。沈青璇略有不忍,起身搂住她,给她披了一件开衫毛衣,带着回了卧室。
15. 摊牌
沈文斌即将订婚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华德两国的社会名流圈,造成了不小的震动,明面上的社会新闻传播却一点都没有。
与以往不同的是,未婚妻的身份信息却被轻描淡写地忽略了。
两股传闻,交织着拧成了喜闻乐见的饭后谈资。
据知情人士透漏,沈文斌在京都大学的大手笔捐楼,还指名道姓要用一名优秀毕业生代表的名字,一个默默无闻的女大学生——阮新梨。
全天下众所周知,沈文斌在新晋歌坛小天后的保姆车前与佳人甜蜜拥吻,各大网络平台吃瓜了整整一天。
so?肤白貌美的女大学生or娱乐圈新晋小歌后?
众人根据这些个风言风语,自顾自地编写着清纯灰姑娘豪门之恋和娱乐圈嫁入豪门等老掉牙的狗血爱情故事。
好在,订婚宴就在一个月之后的京都排名第一的五星级酒店——春山明月酒店——隆重举行。沈氏未来女主人的面目,即将揭晓。
沈爷爷这里病情稳定,阮新梨就跟着沈文斌一起回了国,过上了混吃等死的闲鱼日子。偶尔约一下孙晓曼,逛逛吃吃,后面还尾随着四个雄壮魁梧的保镖。
其余时间,她都窝在家里,过着5G冲浪的生活。除了需要苦恼半个月之后的订婚宴以外,阮新梨非常享受这样子的完美假期。
今朝有酒今朝醉吧,沈文斌信誓旦旦拍了胸脯,说能搞定爷爷,说服他老人家接受刘学雅这个孙媳妇。
荣礼也安静的很,发过那条微信后,再无动静。阮新梨内心清楚,荣礼那种骄傲的性格,估计是碰不得钉子的。
也好,没了感情困扰,女孩子每天都能浪到飞起来,要不是沈文斌对她有一些管制,她真想带着门外四个大汉去花天酒地。
遍访京都娱乐场所,撩遍全场帅哥,又有保镖护体,不会吃亏,多么幸福的生活啊!她不死心地对比着京都几大知名pub的口碑,决定趁着沈文斌开心的时候,说不定可以亲自带着她出去玩玩。
正美的冒泡,一条求婚视频让她眼珠子差点射出来!
沪市迪士尼乐园里,京都公子哥圈里知名的不婚主义者冉东居然当场下跪求婚,他身着白色西装,胸口别着一朵白玫瑰,手里捧着一大束香水百合,被求婚的是一位青春年华的妙龄女子,穿着白色旗袍,身姿绰约,羞涩难当。
迪士尼公主们和其他IP人物几乎全员出动,载歌载舞,场面一度失控,围观群众都在疯狂摄录。
求婚视频瞬间点燃华国网络,只因早就有围观群主认了出来:求婚对象正是前几天才上过热搜的小天后——刘学雅。
她又乖又羞的样子,一改往日新潮酷帅的又A又飒的人设,简直太好磕了嘛!
社会大众并不知道富人圈里沈文斌订婚宴的始末,各大网络平台倒是开始进行了“沈文斌or冉东,谁是小天后身后的男人?”这种网络投票,冉东票数一路高歌挺进,遥遥领先。
网友们纷纷评论:
[我们家学雅,就是这么优秀,拉踩她的黑粉们这回肠子都要嫉妒青了吧。]
[沈大公子,你就算再完美也白扯,你撤了热搜,人家当众求婚了!]
[我仿佛听见了斌斌心碎的声音,来吧修罗场,我愿意充一年会员看你们的修罗场!]
[浪子回头金不换,听说这个冉东名声不咋地,不过吧,够刚够爷们!]
[是我们梨酱太糊了吗?都没人知道她和沈文斌的cp?]
[素人跟明星有壁,请不要贴上来炒作,ok?]
……
嫂子要跑路了?
偶像要嫁人了?
那,她要被迫嫁给亲哥一样的沈文斌?
一时之间,阮新梨不知道哪个消息更令她不知所措。
微信视频电话进来了,果然是沈文斌。
“新梨,看见求婚视频了吗?”沈文斌眼睛带着个大大的黑眼圈,平日里仿佛长在他脖子上的领带不知所踪,衬衫领口的纽扣开了三个,下巴处的胡茬子都冒了出来。
完蛋了!阮新梨从未见过沈文斌这个鬼样子,他百分百是被刘学雅甩了!
“我被学雅甩了。”沈文斌的声音沙哑无奈,一边摇着头,一边叹着气,估计这是他人生初体验,被甩不是第一次,却是如何伏低做小,人家都不肯回头的第一次。
阮新梨虽然也生气他的不坚定,可妹妹心疼哥哥的心,三观总是会稍微歪的。她皱着眉头说:“我去找嫂子说清楚吧,哥,你不能自暴自弃啊!”
“你别去,分就分呗,我还不稀罕了呢,我沈文斌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跟着她屁股后面祈求?”
坟头都冒青烟了还要嘴硬,阮新梨在内心翻了个大白眼,为了不刺激失恋群体,她带着微笑,咬牙切齿道:“没事啊,你等着,你不好意思,我替你去追就完了!”
这是阮新梨第二次上刘学雅的保姆车,但此一时彼一时。
她手里握着一瓶玻璃瓶的胡萝卜汁,却一点想喝的心情都没有,只用两只手掌紧张地搓着,几乎将标签都要搓到脱落了。
“学雅姐,我真的对沈文斌没有一丝男女之情,他就是我哥,青璇就是我姐,我跟沈家生出来的亲女儿差不多!”
刘学雅双手环抱,长腿交叠,靠坐在车座位上,审视的目光在对面女孩身上上下扫着,拿捏着语调说:“差不多就差太多了,沈家的订婚宴请帖都发好了,你们不会打着让我上场的主意吧?”
说完,用眼尾淡淡扫了一下女孩子局促不安的神情,轻轻哼了一声。
“那怎么能够呢?我哥有其他办法的。”阮新梨心虚地打着哈哈,说实话,这个办法是保底儿。
沈文斌之前和她商议过,直接跟爷爷施展一下障眼法,这边找刘学雅上台举行订婚宴。那边的直播视频,搞个AI换脸,将阮新梨的头换上,骗骗老爷子。周管家年龄也大了,不一定玩的转这些高科技,爷爷住在自家医院里,闭路电视比较容易动手脚。这是下下策,也是阮新梨基本都不会同意的方法,她既舍不得欺骗疼爱她的长辈,也舍不得刘学雅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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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妹妹,你还小,还不懂的男人的劣根性,沈文斌他自恃豪门公子哥,把好好的婚恋之事搞得跟选妃一样,他在你我之间犹疑,这是对爱情,对婚姻的不尊重,我不可能再给他第二次伤害我的机会。”刘学雅这番话说的郑重其事,又句句在理,让阮新梨几乎没有招架之力。
她的感情经验太少,阅历也不足,实在说不出什么人生哲理,来说服大她五岁,在圈里翻滚多年的女歌手。
她只得诚心道:“姐姐,我更想叫你一声嫂子。沈文斌作为集团继承人,长辈健在,婚恋上的选择本来就由不得他做主,若是没有遇上你,他可能会娶一个名门闺秀,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一辈子也就过去了。”
阮新梨身子靠前,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楚楚动人。
“他对你是认真的,也许在没认识你之前,他曾经对我有过一丝念头,因为我是他长辈定下的娃娃亲,可相处多年,我们情同兄妹。亲情和友情的比重,要比爱情多上个几十上百倍了。你若是觉得在他心里我比你重要,也是因为他把我当成了亲妹妹。”
女孩子的真诚稍微打动了刘学雅,她放下了腿,长长地嘘了一口气,苦笑道:“从出道已来,有无数的二代追过我,可我只跟沈文斌谈过,他确实是个真正的绅士,也是个完美的恋人,可我很贪心,他这么好,我要么就得到全部,要么就干脆不要了,你懂吗?妹妹?”
是的,她可太懂了,她如此介意林溪,即使人家都要嫁给别人了,她都不理会荣礼抛来的橄榄枝呢。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今天终究是她执念了。也许,爱情本就是极度排他和极度具有占有欲的产物。
“学雅姐,今天来找你,我有自己的目的,我担负不起文斌哥下半生,承担不起破坏他婚姻幸福的罪责,所以才来劝你的。可是,你们毕竟对彼此都有真感情,错过了不可惜吗?”
刘学雅此时才真正体会到阮新梨这个小妹妹的可贵之处,世间之人无不自私自利,她真是个勇敢又诚实的善良女孩,肯坦诚内心的自私。
只可惜,在这世间,诚实和善良有时候是要被天打雷劈的。她浅笑道:“我不会怪你的,这是我和沈文斌之间的事情。说到可惜,你和荣礼不可惜吗?”
阮新梨蓦地怔住了,小脸上满是失望的情绪,她苦笑道:“荣礼若是对我,有哥对你一半在意,我们可能孩子都有了。”
“妹妹,你也许很聪明,不过,在感情上却单纯得要命。”
阮新梨傻傻地看着刘学雅,为什么偶像跟青璇姐都是一个调调,她真的有那么傻吗?
刘学雅看她天真呆萌的样子,不免有点怜惜,语气软了下来:“说真的,沈文斌若是真的对我那么笃定,沈家爷爷根本逼不了他。”
阮新梨明明是来说服刘学雅的,如今仿佛被她劝服了,她直接问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那,你会答应冉东的求婚吗?”
刘学雅幽幽地望着阮新梨的眼睛,轻启朱唇:“还没有,但是我会在订婚宴举办之前就公开回复。妹妹,别让男人替你做决定,要自己。”
16. 邀约
柳月芽将刚刚从茶园收上来的荒野晒红准备好,正在烫洗那套龙泉窑烧出来的青瓷茶具。荣先生吩咐过,客人的脾胃虚弱,喝不了绿茶,这新下来的红茶,口感甘甜,正合适。
孙朝阳看着柳月芽的汉服装扮,忍不住凑近了瞧,嘴里夸道:“月芽啊,想不到你穿这身衣服这么好看,以前只觉得你有气质,穿上这套衣裙,简直跟嫦娥一样美啊。”
柳月芽腰细腿长,乌黑柔顺的长发在头顶松松挽了一个发髻,长长飘带垂在面颊两侧,一身淡青色的短襦罗裙,如同画上走下来的侍女。
她难得地红了脸,浅笑道:“你倒是一直都嘴甜的很,怎么以前不夸我。”
“你也知道,荣先生禁止办公室恋情,你想调走啊?我可不想。再说,守着九爷那样的人物,你能看得上我,才有鬼呢。”
柳月芽面上微红,正想矢口否认,一时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话来。
孙朝阳坐在沙发上,自顾自地倒了一杯碧螺春,尝了一口,满嘴留香。
他根本没管被说中心事的柳月芽,直接问了公事:“我说,这大夏天的,你怎么摆弄起这红茶?”
柳月芽见上一页翻了过去,才放下心来,缓缓道:“先生吩咐过的,今天来的客人喝不了绿茶。”
一品居有专门的茶道师傅,柳月芽偷偷跟着学了半年,这次想给荣先生一个惊喜。
她本来就是姿容秀美的妙龄女子,这样子的装扮,就连向来自谦的她,都被镜子里的自己惊艳到了。
孙朝阳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咙,陪笑着问:“你知道客人是谁吗?”
“不知道,”柳月芽正在烫洗茶具,又提前将水热好,“无外乎就是生意上的伙伴呗。”
荣先生朋友不多,一品居是艺术中心匹配的茶室,一般都是用来接待宾客的。
“其实——”孙朝阳正想好心提醒,进来一个皮肤白皙的单眼皮小伙子,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柳姐,孙哥,九爷让你们到门口迎客。”
阮新梨上了荣礼的车以后,就一直扭头看着车窗外,慢慢开始后悔。
我不是你相见就能见的女人!她感到脸在痛,脑海中的理智小人又不停地阴阳怪气地挖苦嘲笑。
荣礼一直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女孩子坐的笔直,头扭向窗外,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他略微有点担心:“快一刻钟了,你的脖子不会酸吗?”
“哈哈,”阮新梨干笑了几声,答道:“没事,九哥,我就是觉得外面这些树啊花啊的,都挺好看的。”
荣礼的视线移到她那侧的车窗外,车正行驶在高架桥上,一点绿色植被的鬼影子都没有。
阮新梨假装看的起劲,心里一直盘算着,怎么说服荣礼和她假结婚。算计一个男人,对她来说太难了。何况,那个人还是生了一个九孔玲珑心的荣礼。阮新梨的头脑风暴正处在惊涛骇浪中,荣礼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到了。”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坐的这么近,近到阮新梨脖子上能感受到他说话时候呼出的热气。她忙转过头,突然尖锐痛楚从左侧脖颈处传来。
“哎呀,”她痛呼出声,忙用手按着痛处,发现脖子又痛又麻,酸软无力。
天哪,她的头拧!不!回!来!了!
妈妈呀,为什么每次遇上荣礼,她都要出这种状况?他是不是生来克她的?
肌肉僵硬地绷紧了快半个小时,又转回来的速度太快,荣礼是学武的,对人体肌肉和骨骼都有基本的了解,倒是不觉得出现这种情况有什么大不了。
他一只手撑着阮新梨的头和颈部,一只手按着她紧张的痛处,吩咐着:“别动,放松肌肉,别使劲。”
阮新梨认命地由着男人的大手在自己细嫩的脖子上轻轻揉搓了片刻。
“你忍着点,可能会有点疼。”按摩的手法不用些力气,根本就毫无作用,荣礼刚才的那柔风细雨的力度,不过是为了让阮新梨能适应他的碰触罢了。
下一秒,阮新梨忍不住痛呼出声:“啊——!”这叫有点疼吗?这明明就是非常痛嘛!
孙朝阳带着几十号工作人员,列队等待,他站的有点远,看不清车里的情景。
都五分钟了,九爷是在干嘛?怎么还不下车?
离的最近的门童,本来都快步走向了车门,谁知道距离两米远的地方骤然停下,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立刻转身返回到原位,面色过于严肃正经,反而让人疑窦丛生。
孙朝阳秉着职责所在,快步上前查看情况。
只见,九爷将一个女孩子抵在车窗那里,身子几乎都要贴在一起,一只手抱着人家的头,另一只手在掐着人家的脖子,女孩子的表情痛苦异常。
耍流氓?!
这不是上次那个在荷叶轩掉进水缸的女孩子!我的天呀,要不要报警?孙朝阳直觉就摸向了裤兜里的手机。可,如果耍流氓的是自己老板,报警后不是要失业吗?
天人交战了一会儿,车里的两个人总算分开了,孙朝阳急忙上前拉开车门,将两位请了下来。
荣礼表情如常,不动声色,手杖和其中一只长腿先迈了出来,一向笔挺的中山装的下围,多了些许暧昧褶皱,他抬手挡住了孙朝阳伸出的手臂,回身亲自扶着女孩下了车。
女孩满脸潮红,一双妩媚动人的大眼睛水汽弥漫,仿佛蒙上了一层薄雾,两鬓上的细汗沾湿了几缕刘海,左侧脖颈上有着一片显眼的红痕,紧身T恤从小腹处微微上卷,差一点就要露出小蛮腰。
她看起来的样子,懂的人都懂!
荣礼拄着手杖,携着她走过长长的迎接队伍,两侧的工作人员不断颔首致意。阮新梨羞的抬不起头,根本不敢跟人有任何眼神接触。
等待许久的众人,内心的八卦之魂被熊熊燃起,虽然仪态和表情都职业化的如常,却用眼神与站在对面和隔壁的人交流:
[女人?!九爷第一次带女人来!]
[他们在搞什么?]
[看见她脖子了吗?那红的!]
[刚才在车/震!?]
[想什么呢?吻肯定是吻了!]
……
孙朝阳一直在接受良心的谴责,许是九爷憋的内分泌失调了?一改温文尔雅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形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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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要当禽兽?
上次在荷叶轩,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九爷看上了这个小姑娘。
贺总攒的那个牌局,他又对那个虽然不如这个漂亮,样貌有几分相似的另一个小姑娘青睐有加。
这次又企图在车上强吻第一个小姑娘,九爷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他突然想起柳月芽,不禁替她可惜,她也长得不错,聪明伶俐,又善解人意。无奈,九爷喜欢清纯可爱的甜妹,对她那种文艺气质的清秀佳人没有感觉。
艺术中心整体为徽派风格建筑群,青砖白瓦,错落有致,大气又稳重。
诺大的庭院中间引了一条小河,沿着河岸,分布着艺术中心的主体建筑,俨然形成了一个徽派风格的迷你城镇。
两侧回廊安置着“美人靠”,精美秀气的砖雕、木雕和石雕随处可见。
若有半日闲暇,坐在这里玩耍纳凉,倒是别有一番兴致。可惜,阮新梨还处于刚才的尴尬情境中,无心欣赏。
荣礼见她时不时还按着脖子,似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就停下了脚步。
“你们都忙去吧,小孙陪着我们就成了。”
众人不甘心地散去了,有的人还频频回头,一看就是吃瓜还没吃到解渴的程度。
“先去茶室歇歇吧。”他在阮新梨耳边低语,无意中瞄到她黏在了额前的碎发,忍不住想抬手替她整理一下。
阮新梨倒吸一口气,佯装不知,偏头躲了过去,留着荣礼的手悬在空中。孙朝阳连忙低着头看着脚趾,心想,既然九爷不觉得尴尬,那么我也不觉得尴尬。
阮新梨这次的躲避动作倒是挺快,只是这一下,扯得她勾起了脖子上的疼痛,龇牙咧嘴起来,忍不住“嘶”了一声。
荣礼觉得好气又好笑:“我不碰你,咱们一起去喝点茶,我给你再揉揉吧。”
我才不用你这个色批假好心!心里虽然在疯狂吐槽,阮新梨却装作甜美乖巧的模样,客气笑道:“喝茶倒是好,只是不用麻烦九哥了,我自己揉一揉就好了。”
没办法,谁让她有事相求,马上就要“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了。
孙朝阳快步走到前面,引着二人穿过一边雕花角门,去了一处僻静院落。
院中种一颗老枣树,郁郁葱葱,枝丫繁茂,树下摆着石头桌凳,上面散着纷乱的棋盘,倒是个消夏的好去处。门前依旧摆着个半人高的青瓷质地的水缸,里面飘着几朵荷花,十几只五彩斑斓的锦鲤自在的游来游去。
只看了几眼,阮新梨不由地想到了上次的经历,她赶紧看向别处,无意中正和荣礼探究的目光对上。
他眼底的笑意毫无掩饰,仿佛证实了两人心意相通,阮新梨大窘,连忙清了清喉咙。
“这天好热哦,我觉得上火了,不知道九哥这里有什么好茶,让我下下火吧。”
荣礼有点恍惚,仿佛想起了曾经和她在京都大学的日子,她也似这般嬉皮笑脸,明明嫌弃茶叶苦涩,偏偏以身体不舒服为由,赖在他的办公室里,哄着他亲手泡茶给她喝。
“九爷?”孙朝阳打起竹帘,轻轻叫了一身,将荣礼思绪唤了回来。
17. 逼迫
柳月芽为了给荣先生一个惊喜,就一直在茶室中等待,没有出去迎接客人。此刻,隔着隐约模糊的蜀绣屏风,她隐约明了今日的贵宾竟是一个年轻女子,内心讶异。
心绪虽然扰动,可她还没忘记自己的角色——茶道师傅。纤长手指舞动,她按照茶道规矩,行云流水般的泡起茶来,满室茶香扑鼻。
洗茶、泡茶、倒茶……,柳月芽专心地关注着茶叶在热水中展开的状态和茶汤的色泽变化,待茶叶含苞欲放,茶汤隐约透露出金色的光泽,她便将泡好的茶汤及时注入青瓷茶壶中。
孙朝阳跟了进来,他担心柳月芽尴尬,体贴地去帮她将那套青瓷茶具端了出来。
阮新梨学着荣礼的样子,用拇指和食指圈起茶盅,又用其余手指托住茶盅底部,尤其记得将翘起的小指默默收了回去,轻轻啜了一口。
香倒是挺香,还是苦啊——
“把茶点端上来吧。”荣礼见不得她那皱起眉头的样子,吩咐道。
孙朝阳又端上了一碟子冒着些微热气的米白色的糕点。
阮新梨好奇地拈起一块,咬了一口,乳香四溢,口感绵软,细细咀嚼,还有些核桃碎和蔓越莓果干。“这茶点好奇怪啊?”
孙朝阳解释道:“可不奇怪吗?九爷逼着我们的苏式点心师傅做的西点,用牛奶和黄油,混着干果坚果碎。”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荣礼一眼,忍着笑意继续说:“九爷交待,阮小姐容易上火,不让用烤箱,这是上屉蒸出来的。”
阮新梨面上又开始发烧,忙不迭地拿起一块递给荣礼,大大的猫眼弯成了半月形状,看着喜气的紧。“九哥,谢谢你这么细心,你也吃一块吧。”
孙朝阳看见向来不喜欢吃甜食的老板,接过糕点,微微蹙眉,也尝了一口。
“好吃吧?”
荣礼望着眼前人期待的样子,不由地笑道:“好吃。”
“叮——”清脆的瓷器碰撞声音从屏风后传来,柳月芽赶紧说:“抱歉,我手滑了一下。”
荣礼脸上的笑意瞬间收了起来,瞥了屏风一眼,若有所思。
“九哥,好好的茶道表演,为什么要摆上屏风?我什么都看不清楚,这个姐姐肯定是个美人呢。”
“这里是喝茶聊天的地方,隔开好,师傅可以专心泡茶,茶客可以专心品茶。”
阮新梨对着屏风那边的古装美人念念不忘,除了山水,她最擅长写意侍女,若是看见活生生的不看上一眼,心痒难耐。
“真的不能看上一眼吗?”她伸出一个手指,一脸渴求地望着荣礼。
后者冲着屏风淡淡道:“师傅,您想出来便出来,不想也无妨。”
柳月芽心里清楚被荣礼听出了自己的声音,进退两难之间,孙朝阳抢先一步回答:“师傅今天啊长了一颗青春痘,所以才不愿意出来。女孩子嘛,哪有不在乎形象的。”
还没等荣礼表态,阮新梨语带歉意地说:“对不起啊,是我太莽撞了。”她对着屏风挥了挥手,语气欢快地说,“美人姐姐,对不起了,我们下次见好吗?我可以给你画一幅仕女图哦!”
柳月芽柔声回答:“我很期待。”
“过来。”荣礼对着阮新梨招了招手。
女孩掩饰着眼里凸显的惊慌失措,小心措辞:“干什么?”
“我给你按摩一下脖子。”
“我好了,真的好了,不信你看!”阮新梨双手一起摇晃着拒绝,还左右扭了扭脖子。很快,她脸上的表情就出卖了她的实际状况。
确实有点不大好。
孙朝阳眼睛飘向别处,阮新梨磨磨蹭蹭到了荣礼身边坐下,求饶一样轻声细语:“九哥,手下留情。”
荣礼还是如之前那般,一只手扶着阮新梨的头,以免她乱跑乱动,另一只手顺着脖子肌肉的走向,熟练的按摩起来。
“哎呀!疼!疼!疼!”她逃也逃不了,躲也躲不开,只能不住嘴的哼唧着。
孙朝阳这才明白刚才车里那一幕是怎么回事了。
“忍着点。”荣礼抓住她的头,将阮新梨半个身子都拢进了怀里,用一侧胳膊紧紧夹着她,防止她乱扭乱挤。
熟悉的墨香味道扑鼻而来,她却没有心思害羞,全副注意力都在可怜的脖子身上。真是太痛了!
柳月芽透过屏风,看着二人胶着的亲密身影,心里泛上微微的酸意。在他身边一年多了,除了林溪,她从未见他对哪个女人另眼相看过。
平日里,荣先生虽然都是淡淡的,情绪沉稳,少言寡语。对所有工作人员也是礼貌和体贴,只有对着一些心存歹意、不怀好意之人,才会露出霜雪般的冷意。原来,她自以为是的温柔对待,不过只是礼貌与客气。
上次贺总攒的那个桥牌聚会,他肯频繁跟那个影视学院的女大学生交流,这次,干脆带了声音甜美的年轻女孩回中心,奉为贵客不说,竟然还这般亲近,女孩痛呼连连,荣先生柔声劝慰着,让柳月芽心里百味陈杂。
他这是打算放弃了林溪小姐,准备重新开始一段感情吗?
如果她们可以,那自己呢?柳月芽猛然警醒,曾几何时,以为严防死守的心房,还是有了裂痕。原来,她并不是对荣先生无动于衷的。就犹如今日这身婀娜多姿的装扮,将她没有办法宣之于口的妄念,暴露了个干干净净。
不大一会儿,荣礼看阮新梨有点受不住了,就放开了她,起身将外套脱了下来,交给孙朝阳,接过他递过来的手杖,慢慢将衬衫袖口挽了上去。
“饿了吧,先去吃点东西。”
孙朝阳心领神会,将外套置于臂弯处,为两位打了帘子,荣礼也不等人回答,就扶着被疼蒙圈了的阮新梨,信步走了出去。
午饭早就在凉亭处备好了,时间拿捏的刚刚好,几个清淡小菜,虽然出锅不久,却已经不烫口,正好可以吃。
蟹粉狮子头、松鼠桂鱼、平桥豆腐羹和煮三丝。都是阮新梨平日里爱吃的东西。
孙朝阳识趣地远远躲到了另一个亭子里,纳凉喝茶。
“你怎么不吃?”荣礼看阮新梨怔忪的样子,问道。
“我有话想跟你说。”阮新梨鼓起勇气,抬眸与荣礼凛然的目光对视,“你发微信说的话,还作数吗?”
“噢?”荣礼目光炯炯,气定神闲地明知故问,“什么话?”
“就是,就是你说,如果我不想嫁给沈文斌,”女孩子的声音怯懦柔软,带着点害羞与不得已的委屈,她小声说,“你,能不能娶我?”
荣礼垂下眸,沉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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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语。
阮新梨不好一脸急切地望着他,偏着头看着不远处正在采蜜的一只蝴蝶。心里不断做着建设,若是他不同意,也没什么。这事大不了她和沈文斌就做一对假夫妻,以后再离婚就是了。
终是将最难以启齿的话说了出来,阮新梨反而放松了许多。她也不是第一天在他面前丢人了,脸皮在不知不觉中都锻炼厚了呢。
“好。”荣礼轻声应下,拿起筷子,加了一大块狮子头放在阮新梨的盘子里,淡淡地关怀道:“你瘦了,多吃点。”
呃?阮新梨的目光跟着那块狮子头回到了盘子里,又疑惑不解地看向荣礼。
怎么?刚才自己提的,这种终身大事,他就这么不咸不淡的应下来了。
她还在呆愣中,荣礼向孙朝阳招了招手,等人到了跟前,低声交待了些事情,孙朝阳就匆匆走了。
下一句话该说什么?阮新梨一边机械地咀嚼着,丝毫尝不出食物的味道。直接提假结婚的事情,太不地道了,可该怎么说呢?总不能真的骗了荣礼吧,阮新梨良心上决不允许。
男女感情之事,爱恨嗔痴,都要归于心甘情愿。荣礼欠她情,却从未在道义上有任何亏欠,她绝对做不了背信弃义的事情。
哎——不光感情好难,原来现实生活中的桩桩件件都这么难办。
她一边吃一边发着愁,突然视线中出现一个精雕细琢、古色古香的紫檀木小盒子。
阮新梨心如擂鼓,如临大敌,这不是?!荣家的传家宝吗?!荣礼将盒子推到她面前,语气凝重:“你既然是荣家未来女主人,这东西收好。”
“不行,九哥,这么贵重的东西,万一丢了,我……”她手忙脚乱地拒绝着,身子忍不住后退,仿佛这盒子里是什么吃人的怪物。
“你想让我娶你,又不想当荣家女主人,是什么意思?”荣礼的语调温柔,却渗出丝丝冷意。
“我,我,就是想借用一下你妻子的名头,最多两年,可以吗?”
只要她婚事已定,沈文斌就能够娶刘学雅,两年的时间,足够让沈老太爷安心离世,也足够让她有充足时间去考虑未来的事情。
“借用?你是想利用我,躲避沈家的婚事吧。”荣礼冷笑了一声,周身都在散发着寒气,刚才温柔体贴的样子消失不见了。
“利用”这两个字,甚是扎心,阮新梨却哑口无言。她藏在桌子下的手,慢慢攥紧,心上涌动着酸酸的情绪,哽咽着说:“何必说的那样难听,我对你也不是完全……。”
荣礼将隐隐浮动的怒气压抑,尽量摆出公事公办的态度:“既然这样,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阮新梨双眸酝酿着水汽,微微发红,只与他对视了一眼,就垂了下头,她呢喃着:“你想要什么好处?”
“收下这扳指,做我真正的妻子。”荣礼掷地有声的话,让阮新梨觉得自己仿佛落入深渊一般。
这小盒子之内,是荣家的传家宝,一枚价值连城的祖母绿扳指。
传说中,只会交给荣家女主人保管,收下它,假结婚就得变成真结婚。
“你,你不是说过,爱是成全吗?”
面对阮新梨的质问,荣礼微微笑着,眸中却一片冰凉:“如果,我偏要勉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