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后一只神》
1. 新店开业
“你是,他的最后一滴泪?”
神女指尖凝着最后一滴金芒,垂眸望着掌心蜷缩的灵童。她的身体像破碎的玉瓷,红衣于罡风中猎猎作响。
“好啊,好!魔王,你布局千年,处心积虑,不过还是差了一步!孩子,今日之后,你就是三界最后的神族,任重道远,汝当勉励......”
话音未落,她同万千神族一起化作星雨,坠向已成火海的神魔战场,咆哮声、呼喊声、挣扎声,让人分不清,这里是人间,还是炼狱。
“不要,不要,我不要守护世间,我不要做神女!我才刚化形,我不想死啊!”
稚嫩嗓音被厮杀声吞没,伸出手臂也只能抓到腥风中的血雨。
“藏起来,藏起来,对,藏起来。”
滔天血浪骤然静止的刹那,灵童咬破舌尖厉喝:“天地神荒!吾愿与你定下契约,封印这世间最后的神力,换吾肉体凡胎!”
一道耀眼的金光,让一切都恢复了平静,血红的海面,停下了三尺巨浪,魔族的残肢断角,和凡人的血肉尸身,一起漂在海面上,随着海浪起伏飘荡,这时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
——起床啦!wothreefour!
起床,起床,起床床。
起床,起床,起床床。
小朋友,睡的香,快快快起床。
别做一只小懒虫,懒虫肥胖胖。
江城滨江,清晨的阳光铺洒在江边豪宅露台的玉石地板中,也透过布满雨渍和泥点的玻璃窗,照进弄堂老屋的水泥墙壁上。
紧靠着这个墙壁,才能不从床上摔下去的沈明柔,关掉飞行模式一瞬间,手机滴滴滴跳出了十几条语音,她看着备注【老佛爷】的那个粉色少女动漫头像,伴随着尖锐的中年女声,把未读消息的小红点一个个点掉。
“森明柔!为撒报告还没好?侬做三年了,下项目及时follow噶简单的事,还要我教侬吗?”
“明朝我下班前头,要勒邮箱里向看到报告!”
“是我下班前,勿是侬下班前头!”
“还有侬个报销单,为啥还有专车?公司规定只好打快车,项目本来就没几钿,拨??吃脱多少!拿回去重新做过!”
习以为常的沈明柔,听着西城人说蹩脚的江城话,揉了揉刚接过睫毛的眼睛,看着手心掉落的那两根,闭上眼许了一个实现不了的愿望,紧接着满意地吹落到泛黄的木地板上。
机械又面无表情地套上一身松松垮垮的休闲服后,才突然想起来今天有客户来开会,又去墙角皱成一团的衣堆里,刨出一件网上买的爆款黑色直筒小香风连衣裙。
快速用三分钟画了一个清水素颜妆,看着镜中甜美的脸,惺忪的眼,少女身子老鸨命,深深叹了一口气,就背上电脑包,朝着不远处江边最高的写字楼走去。
“Hi!明柔,早啊!你回来啦!”
沈明柔刚刚走到楼下,就看到同事秦思思一手拿着咖啡,一只手热情地朝着自己挥动。
“早啊,Sally。”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嘴角扯了笑,“你最近没出差?”
“唉!别提了。我那个项目黄了,又被拉上一个IPO,在青浦!离地铁站三公里。项目还贼穷,打车钱都报不起,每天要我们在地铁站集合,一起打车过去。”秦思思义愤填膺地晃着手中咖啡,“你说说,是不是有病!”
“这公司有没病的项目嘛?你青浦至少还在城里,你知道我在矿上呆了一个月,想点个奶茶,只有香飘飘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吗?”沈明柔说着,走到秦思思身前,挽起她的手臂,“诶,那你今天怎么回公司了?”
“客户总部提倡节能减排,在全球办公室实施低碳计划,每周两天居家办公。我们只有周二到周四能去客户那里,其余时间,人家居家,我们还得来公司。”她举起杯,忿忿不平地喝了一大口,“这他喵的什么神仙公司,人家节能就是居家办公,咱们这节能,是把一桌一个的纸巾盒,改成一层就放两盒在茶水间,老娘去拿个纸巾,还得看保洁阿姨的脸色,你说说还有天理不啦!”
“唉,也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沈明柔哭丧着个脸,靠在秦思思手臂上,余光瞟到她手里的咖啡杯,“诶?这杯子挺好看,街角出限定款了?”
“街角?那家已经跑路了,换了个新的老板,名字也改了。”秦思思拿起手里的杯子,转了一圈,“跟你讲哦,这个老板还是个大帅哥,身高一米八,脸比你还白,腿比我胳膊都细,除了人有点冷淡,但是瑕不掩瑜。咱们公司本来就阴盛阳衰,仅有的十个男生还有一半都是姐妹,为了正当理由看帅哥,老娘立马就充了三千会员卡。”
“跑路了???!!!”沈明柔根本没听清她后面在说什么,抓住她手腕,“他们上个月不是还搞活动,充五百送二百,还给了十张五折券,我刚充了钱啊!!”
“他们那闭店通知都贴了一个月了,哦,对了,你不在,”秦思思说着,摸摸她亚麻青色的长发,安慰道:“嗯……没事,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八九不离十嘛。就当你为中国的咖啡事业贡献力量了,今天请你吃饭……”
“不行!我得去问问那家新开的,让他给我把卡转过来。今天早上还看新闻说这种充值跑路的,就应该下家接手。”沈明柔转身就向街角的咖啡店跑去。
街道两旁种满的梧桐树,为这个繁华又忙碌的城市,平添了一份浪漫与诗意。斑驳的梧桐树影下,以前那个名叫“街角”的咖啡店,已经换了招牌。
沈明柔站在那个原木风装饰的店门口,看着门牌上写着的“一杯咖啡店”,深吸了一口气,摆出了一副柔弱可人的模样。
“欢迎光临~”穿杏色围裙的姑娘笑出两个梨涡,“一杯咖啡。想要喝点什么?”
“热拿铁。”沈明柔说着,若无其事地把之前那家店的会员卡递给了她。
“不好意思,小姐,我们这里已经换人了诶,您这个不是我们店的卡。不过,我们现在新店开业有活动,只要充……”
“啊?换人了?诶呦,我都没注意,不好意思。”她趴在点单台前,鹿眼蒙上水雾,“小姐姐,我这卡才刚充了钱,能不能商量商量,转到你们这呀?你们既然接盘,当时应该也谈过嘛,我可以折价,你给我换一半也行。”
服务员面露难色,对着门口落地窗前,斜斜靠坐在沙发上,低头看书的男人喊道:“潇哥。”
沈明柔转头望过去,一个拥有模特身材的男人,正沐浴在阳光下。他的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有一种病态的美感,栗棕色的头发,发尾微长,左耳戴了一个红色恶魔角的耳钉。
浓密的眉毛下,一双明亮的眼睛透着难以掩饰的忧郁之色,深邃的眼窝,高挺的鼻梁和轻盈的唇形相互映衬,为他的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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廓分明的面容增添了几分柔和。
羊绒毛衣领口露出一截修长脖颈;蓝色牛仔裤,布料挺括,随意而又率性,让他挺拔的身形里,多了一分活力;脚踩黑色马丁靴,干净利落。
最简单的装扮,在他身上却散发出一种慵懒又高雅的气质。
那个男人听到唤他的声音,才从书中抬头,一脸迷茫望向柜台。
“潇哥,这位小姐,想置换之前的会员卡。”
沈明柔送了一个大大的笑脸,“你是老板呀?诶呀,我以为哪个网红明星在这拍写真呢。一看你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出来体验生活,是吧!”
沈明柔说得十分夸张,但是倒也不算违心,毕竟眼前这个男子,就算在纸醉金迷的江城,也能算得上是高冷男神级的帅哥。
“我这卡刚充不久,你就帮我转了呗,我就在旁边上班,每天都要买咖啡。”
“每天都来买咖啡,还不知道,这家店已经关门一个月了?”公子哥假笑了一下,声音清冷。
沈明柔一时语塞,“我刚好就上个月出差了,诶呀,大哥,做生意眼光放长远嘛。我花完了还会在你们家继续充的呀。”
“不行。”
“那要不这样,我这卡里充五百,送二百,送的那个我不要了,里面的五百,咱俩一人担一半。”沈明柔还没说完,就被拒绝了。
“原来那家店,搬到世纪大道了。”公子哥合上书起身,马丁靴踩过木地板发出闷响,“我们家签合同的时候,已经写清楚他们之前的充值,仍然保留在新店,你想去还可以去那边消费。”
“可是世纪大道离这边有两站呢!我……”沈明柔还没说完,手机响了起来。
‘铁门啊~铁窗啊~铁锁链~~~’
“喂?”
“明柔呀,你到公司没有啦?客户改成明天来了,那我们把明天的会改到上午。你准备一下哈,我还有半个小时就到。”
沈明柔心里警钟大响:还有一个小时开会,你跟我说临时改内容?明天的东西我还没做呢!完了完了!
“好的,好的,嗯嗯,好的。”
放下电话,沈明柔顿感烦躁,嘴上好的,心里......
“你这是霸王条款!我可以打消协电话。”
“请便。”咖啡店老板挑了挑眉,做了个请的手势,转身走到前台。
“哼!我给媒体打电话,我……我让你上1919白银眼!”沈明柔甩甩头发,转身准备出门。
“等一下。”
沈明柔推门的手停了一下,得意地心想:哼,怂了吧。
“拿铁钱还没给。”
“我不要了!”
“不行,已经做好了。”
“你!”沈明柔咬着牙拿起手机正在扫码,老板两根修长的手指,夹了一张便利贴,递给沈明柔。
上面写着一个手机号码。
沈明柔:不是吧,一边假装高冷,一边还想给我电话?这是什么套路,想通过拒绝我成功吸引我的注意?男人,你还有两幅面孔呢?
“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沈明柔也学着他的样子,面无表情说道。
“巧了,你也不是。”高冷男神低着头把围裙系好,沈明柔瞥见了围裙上挂了一个写着“花子潇”的小小名牌。
花子潇头也不抬地说:“别想多了,不是我的手机号,是他的。”
2. 不期而遇
花子潇手指敲了敲她刚刚放在台面上的那张会员卡,扬起下巴说道:
“之前老板的电话,你去找他给你退卡吧。我还知道他家地址,你要不要?还有姓名、年龄、身份证号……”
他说得一脸认真,沈明柔落荒而逃。
沈明柔:别是个变态吧。
【我要给这家店差评!】
“那今天就这样,明柔你summary个邮件发出来,把Jason也Loop进来,整理一下这次年审的timeline和重点问题汇总,明天跟客户Aline一下。”
沈明柔唯唯诺诺地跟在这周的项目经理身后,表面点头,心里只是在惦记着,自己那杯应该已经凉掉的拿铁。
“Amy呀,来一下。”
“老板,您今天回公司啦?我正好有事情找您,稍等我马上过来哈。”
名叫Amy的美女经理一脸堆笑地对着打开门探出个脑袋的大老板点头哈腰,转过头又对着沈明柔说道:“明柔啊,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去楼下取下外卖?我让他到了给你打电话。你要没空就先让他放外卖柜,我一会自己下去。”
“没事没事,我去给你取,一会放你桌子上哈。”
沈明柔开了一上午的会,拿起桌子上的咖啡杯,站在一尘不染的玻璃窗前,看着五十层楼下,像蚂蚁一样的行人,和玩具一般的汽车,叹了一口气。
【世人慌慌张张,不过图碎银几两】
正在沉浸于自己像广告里,那些成功人士一样,睥睨尘世,抬起眼皮,就跟外面正在擦玻璃的空中飞人,眼神对视,尴尬和羞耻心,如洪水般袭来。
她赶紧回到座位上,刚想把电脑插上电源,给它充会电,也给自己充会电,就接到了外卖的电话。
“喂?对Amy江,你放外卖柜就行,我现在下来。”
【怎么感觉声音有点熟悉,在哪里听过。】
沈明柔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拿起手机刚到电梯间,迎面走来了一个身宽体胖,一头卷毛,穿着大红色毛衣,黑色磨毛绒裤,棕色雪地靴的中年女人。
脖子上挂着一个用绳子绑着镜腿的眼镜,和年代剧里老干部那种一模一样。
【老佛爷!!!】
沈明柔快速地左右看了一眼,已经没有地方可以躲了。
【现在转头跑会不会显得太刻意了,啊啊啊,又要被骂了!】
“森明柔,我早上给侬发的信息,收到没啊,怎么也不回复的啦!今天报告能不能好的啦!”
“苟老师,早啊!诶呀,我没回复吗?可能是我家网不好,没发出去,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报告我今天肯定发给你哈。”沈明柔说完还觉得不够,又加了一句,“在你下班前发哈。”
“侬那个报销,搞搞清楚好不啦,每次都攒一堆放一起。养成个好习惯,出差回来就及时报掉,噶侬填起来快,阿拉批起来也快。”
沈明柔就跟小学生罚站一样,站在电梯间听她说了十几分钟,手机一直震动按掉,按掉又震动。
在第十五个未接来电响起的时候,沈明柔终于坐上了向下的电梯。
“喂!不是说了放外卖柜吗!你老打电话干嘛?”刚被劈头盖脸教育一通的沈明柔,没好气地说道。
“你们楼下外卖柜坏了,没有地方放。”电话那头的声音清冷又沉闷。
拥挤的电梯里只有沈明柔一个人的声音,她不好意思地捂着嘴说道:“那你就放前台啊!”
“你们前台去看着修外卖柜了。”
沈明柔不耐烦道:“那你给我送上来。”
“你们保安看着外卖不让进。”电话那头依旧冰冷的声音,让沈明柔不禁怀疑是不是在跟AI对话。
“好了好了,我已经下来了,再等我五分钟。”
“小姐,我已经等了你十五分钟了,麻烦你真的,快,一,点。”
他说完这句话,手机就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这什么态度啊!今天出门没看黄历,真是倒霉。】
【不过,看了黄历也没用,还能不来上班?】
【这个*班得上到世界末日!毁灭吧!累了!】
【没准世界末日那天,我还在这楼里补底稿呢!】
沈明柔心里虽然生气,但是为了不耽误人家外卖小哥其他订单,还是穿着高跟鞋在光滑的地面上,跑了起来。
“Amy江的外卖在哪里啊?”
“喂!”
沈明柔下楼没戴眼镜,远远看着有个人拎着咖啡袋跟他招手,二百度的近视加散光,让她只能看清一个人影,就飞奔了过去。太久没有穿高跟鞋的她,不出意外地摔倒了。
摔到了那个人的身上。
咖啡也撒了一身。
【为什么地这么滑啊!】
【为什么正好摔人家身上啊!】
【这什么狗血剧情啊!】
【而且人家都是霸道总裁公主抱,我为什么会撞上送外卖的怀里啊!】
沈明柔一边说着不好意思,一边起身抬头,才体会到什么叫做狗血!
从她的角度往上看,流畅的下颌线,性感的薄唇,攻气十足的剑眉,还有,冷冷凝视自己的,那双不怒而自威,不笑亦含情的眼睛。
【冤家路窄!】
沈明柔看着他白色的毛衣,胸口处除了那个写着“花子潇”的名牌,还有仍在往下滴答滴答的咖啡。
她想掏掏口袋拿纸巾,才想起来这个裙子没有口袋。
慌乱中,无意识地抬起一只手,想给他擦掉,结果透过毛衣,摸到结实胸肌的那一刻,大脑一瞬间过电,就已经感觉,不太对劲。
慌张又尴尬地收回手指,讪讪笑道:“是你啊,老板还亲自送外卖?”
“没人接单。”
“真不好意思,你这个衣服,要不,我赔你件新的?咖啡渍好像不好洗。”
花子潇没有说话,拿出手机,划了几下,调出来一个订单页面,伸到了沈明柔面前。
【这个破毛衣,居然要一万两千块?】
沈明柔能屈能伸,马上赔笑道:“呃,马上就要暖和了,现在买个毛衣也穿不了几天,要不你脱了我去给你送到干洗店吧。”
花子潇依旧没有说话,转身就走。
“唉!你去哪啊?”
“难道在这里脱吗?”他转过身微微蹙眉,又举起手机,“Lisa,一杯冰美式,一杯拿铁,拿铁要燕麦奶,我回店里拿。”
沈明柔特意打开咖啡袋看了一眼,只有一杯撒了一半的美式。
“喂!我可没点,你别又讹我!”
“请你的。”花子潇已经走到路边,骑上了自己的黑色大摩托。
“哎哎哎,等等我,带我一下啊!”
“我车上没有多余的头盔。”花子潇说着就要起步,又被她拉住了腰带,眼睛微微睁大,斜着眼瞪了沈明柔一眼。
沈明柔二话不说,直接抓着他的腰爬上了巨大的摩托车,“没事,就几步路,还能被抓了不成?”
说完她拍了拍花子潇的腰,“走吧。”同时身体后仰尽可能与他拉开差距,感觉自己刚刚从他胸膛沾上的咖啡味道还没有消散,咖啡的醇香让她有点昏昏的。
“抱紧。”花子潇冷着脸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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盔扣在了沈明柔的脑袋上,声音低沉。
“不用,我抓着后面就好了。”
“随便你。”花子潇也不废话,一脚油门,沈明柔直接撞到了他的后背,紧接着牢牢地从身后环住了他的腰。
花子潇展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当他自己意识到的时候,心底却是一惊,赶忙压平了嘴角,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
“靠边停,就说你呢!那不戴头盔的!”他们刚刚骑到路口,花子潇甚至还没来得及加速,就被交警叫到了一边。
于是花子潇穿着染了色的毛衣,一边在路口罚站听着对方教育,一边狠狠得剜了沈明柔一眼,而头盔下的沈明柔,望着天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小伙子,这么好车买得起,俩头盔买不起啊?年纪轻轻的,不能拿生命开玩笑!”
沈明柔在旁边拍手附和道:“警察叔叔说得对!生命诚可贵!不能儿戏!”
“你现在知道了?别光想着自己,记得提醒你男朋友也戴上,一人出事,俩人都难受。”
“警察叔叔说得对!”沈明柔说完觉得不对,打开头盔的盖子说道,“啊?不对,他不是我男朋友。”
“什么朋友也一样啊!就一个头盔让你戴,万一出了事,人家家里还得找你赔偿呢!”
沈明柔只顾着自身清白,辩解道:“朋友也不算。”
“那就是非法载客?走走走,跟我去那边登记一下。”
花子潇生怕沈明柔再没事找出些事来,潮湿的衣服贴在身上让他感觉十分黏腻不快,这才忍不住开口道:“是女朋友,刚吵架,我着急追出来就忘戴了,我们过了路口就到了,下次一定记得。”
“行了,看你们初犯,走吧,推着走别骑了。”说完,交警就不回头地往前面,去抓闯红灯的路人了。
沈明柔一听可以走了,翻身就坐到了车上,看到花子潇一手叉腰,一手撑着车,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自己,露着两个大眼睛问道:“走啊?愣着干嘛?我还要回去上班呢!”
“你没听到要推着走吗?下来推啊!”
沈明柔撇撇嘴,跟在后面伸出一只手,轻飘飘搭在车尾,嘟囔道:“早知道还不如自己走过去,早上刚被教育了,这又上了节交通安全课。”
她未说完,头盔突然被摘下,头发乱糟糟如同顶在脑袋上的鸟窝,只听得花子潇留下一句:“我觉得你说的对。”就一骑绝尘,不见踪影了。
沈明柔对着他的背影,猛踹了一脚,不跟脚的高跟鞋飞出了一个弧度,又单脚蹦着去草丛里,把自己的鞋捡回来。
这一蹦,才让她反应过来,自己一个上午都没有去厕所,临走前还一口气把凉掉的咖啡喝完,如今有些迫在眉睫。环顾四周,最近的就是拐角处花子潇的店,一路小跑冲进了店里,趴在前台小姐姐面前,喘息着说道:“你好,洗手间在?”
“呃,小姐,我们新店刚开,对外的卫生间还在装修诶。不好意思。”
沈明柔也顾不得颜面,说道:“那个,我有点,着急,能不能接你们对内的用用。”
“啊,行吧,我们对内的是不分男女的哦。就在这条路最里面,门还没来得及换新的,有点难开,你使劲推一下。”
沈明柔急得话也听不完,拔腿就跑。
【使劲推是吧,确实挺难开。】
【这老板,装修都没结束,就着急开业。】
【难道是突然被家里断了供,急需自力更生?】
【看他这样子,准是Gay,莫不是出了柜被赶出来了?】
这个不太好开的门,在沈明柔使劲撞第三下的时候,打开了。
3. 公报私仇
花子潇刚刚把毛衣从头上套出去,露着半个身子,看着站在门口的沈明柔,一脸懵。
“不好意思!”沈明柔挥走眼前的人鱼线、马甲线、腹肌背肌肱二头肌的残影,红着脸低着头跑了出去。
沈明柔再也不敢乱生事端,乖乖回到前厅,坐立难安,长长的指甲,焦躁地敲着手机壳,在一百零八下的时候,终于,换了一件淡兰色T恤的花子潇,拎着毛衣和咖啡,来到了她面前。
“等一下。”
这时,花子潇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沈明柔瞟了一眼,号码有点熟悉。
作为长期与数字打交道的审计狗,对于数字和号码,总是十分敏感。
花子潇修长的两根手指,又递过来一张便利贴,上面依旧是一串号码。
“这不会是那老板的另一个手机号吧?”沈明柔皮笑肉不笑,抬头看着花子潇。
他已经接通了电话,对着沈明柔轻声说道“这次是我的,你洗好给我打电话。”
沈明柔已经转身往外走,隐约听到电话那头,巨大的嗓门说着:“哟,谁啊!洗好还给你打电话?你不一起洗去吗?”
花子潇:“说!”
“唉,四爷,你看看你这个人,老这么无趣,要不说一直找不到女朋友。”
“没事挂了。”
“诶,别别别!也没啥大事,就是想问问你,尾款啥时候打给我啊?小弟等着你钱买婚房呢!戒指都订好了,就等你了。”
“下周。”
“行吧,那你可想着点!你是每天从江边豪宅八百平大床上醒来,我还带着媳妇跟人家合租呢!
诶,我那家店怎么样,位置不错吧,跟你说,那边美女巨多,你......”
那人还没说完,就被花子潇无情地挂断了电话。
沈明柔回到座位上,就在加好友里输入这串号码,出来的结果,头像居然是鬼马小精灵,用户名叫wxid_9614448469431,朋友圈则是空空如也。
【还真是个无趣的人。】
她点了一下,加为好友,就把那张便利贴随手一扔,投入到了一天紧张的工作中,再从电脑前抬起头来,窗外挂起了一弯残月,连景观灯都已经关闭。
“诶呀!”她看着脚下装着毛衣的L*购物袋,又瞟到电脑上右下角的时间显示01:27,
“毛衣忘记送干洗店了!”
【这咖啡渍留着过夜不会渗进去吧!】
【要不,我,自己洗洗?】
【正好省钱了,反正也看不出来。】
沈明柔一边收拾书包往家走,一边打开了抖抖。
——‘掌握这几个洗衣小妙招,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洗不干净衣服了!’
凌晨两点,那件一万两千块的毛衣,在沈明柔用了第五种洗衣小妙招后,成功变成了扎染布艺,不仅有棕色的咖啡渍,还有黄色柠檬汁,白色肥皂沫,黑色老陈醋......
【不是,谁知道醋是要用白醋啊!】
【营销号真是害人不浅】
【啊啊啊!】
第二天一早,沈明柔看了一眼银行余额,用颤抖地的手拨通了备注为【冰山怪】的电话。
沈明柔还没说话,对面就传来略带低沉又十分有磁性的声音,直接问道:
“这么快就洗好了?”
“诶?你怎么知道是我?”
花子潇非常平淡地回道:
“这是我新号,只给了你一个人。你把洗衣店地址给我,我自己去拿吧。”
沈明柔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故作镇定地说着:
“内个,我想了想,今年冬天吧,还是挺长的,要不我还是给你买件新的吧。我看见几个都不错,跟你这件看着一模一样,你加我一下,我发你看看。”
沈明柔边说,边把复制好的链接,发到了聊天框里。
——‘秋冬新款大牌同款经典百搭浪漫羊绒通勤休闲白色毛衣’
——‘某V同款商务经典系列简约针织衫’
——‘送男朋友圣诞礼物小众设计感宽松休闲毛衣男士秋冬套头毛线衣’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明柔呀,客户九点到,记得提前去会议室试试设备。”
沈明柔看着盆里的一团白色毛衣,正在发愁,就接到了美女姐姐Amy经理的电话,
“哦,对了,你定十杯咖啡,我昨天点的楼下新开那家就不错,就是你昨天给我拿上来的那个,还定他家吧。
魏总喜欢焦糖拿铁,一泵糖浆,要很热;
Mike要大杯美式,加冰,哦,不是,超大杯;
Judy姐姐常喝馥芮白,于总不喝咖啡,给他来一杯抹茶拿铁;
我来一杯中杯冰生椰,剩下的点拿铁准没错。
你看看你要什么,自己点了,开发票给我一起报销。”
【啥,啥,等会,慢点,谁美式?你没事吧!】
“诶呀,我是不是说太快了,要不我发给你吧?”
“没事,没事,我都记下了,现在点好,一会到楼下正好外卖送到。”
沈明柔靠着最后的记忆,再三确认,相信自己全都点对了以后,给自己点了一个大大的赞,哼着歌从三十平的老房子走出来,走上了又一天的上班如上坟之路。
当她坐到会议室,一切就绪,准备把咖啡摆出来,迎接客户的时候,看着五个袋子里,一模一样的大杯冰美式,傻了眼。
【我要投诉这家店!】
没有给自己犹豫的时间,沈明柔给花子潇打过去,厉声质问:
“不是吧大哥?你公报私仇啊!看见是我名字故意给我送错单?!我今天大客户来!你故意的是吧!”
花子潇依旧是听不出情绪的平淡声音,“小姐,你又想多了。我们都是按你订单做的,我店里一早上一百多单子,没那个闲工夫专门盯着你。”
“行!我翻记录给你看!我要投诉你!你完了!还试营业?我让你歇业!我订单上清清楚楚写着......”
【十杯冰美式?????】
——嘟嘟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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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明柔使劲回忆了一下,早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明明仔细检查过,乱七八糟各种咖啡,点了十分钟才下单,怎么会最后全变成冰美式。
但是,脑海中又好像有一个画面,是自己下单两次都没成功,然后随便试了试,点了十杯冰美式,就提交了。
沈明柔在Amy充满怨气的眼神中,硬着头皮做完了汇报,瘫在自己的座位上,欲哭无泪。
“明柔姐姐,怎么了,一脸丧气,又被骂了?”
四十五楼的名媛杰克贾,扭动着比女人还细的腰肢,拍了拍她的肩膀,来到她旁边调侃着。
“喂,你看看我!”沈明柔嘴角向下,眉头皱起,可怜巴巴看着他。
杰克贾也很认真地盯着她的脸,说道:“TF01大地色,通勤不出错;口红是干枯玫瑰香奈儿69,还是杨树林小金条11?”
说完前倾闻了闻,“欧珑的赤霞橘光?太甜了,虽然配你这张甜妹脸,但是跟你今天衣服不搭,滴,不及格!”
“不是!”沈明柔丧丧地回道。
“那是,戴隐形了?透明镜片?”
沈明柔掰住他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一脸正经问道:“你看看我身后有没有东西?”
“有老佛爷。”
沈明柔一惊,慌忙往后看了看,过道空空荡荡,才松了一口气,“打你啊!我是让你看看我身上有没有什么脏东西。”
她托腮说道:“自从矿上回来,我跟见了鬼一样,倒霉事一件接着一件。你说,我是不是从矿里带了什么东西回来啊!呜呜呜呜”
“你要是说起这个,诶,我给你推个大师,算的可准了。他说我今年犯烂桃花,果然,王子奇那个王八蛋,就给我带绿帽子,被老娘踹了,现在又来了个蒋贝博,自己有男朋友,还总是撩我。”
“行了行,你那不是今年犯烂桃花,你是每年都犯烂桃花,你那微博全是骂男人的,一看我也能给你算。”
“不是,他真神,你看他之前的预言,都成真了,某顶流将会在今年冬天被请喝茶;某大花未婚生子,逼宫正室,失败后复出。”
沈明柔看着他强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机,最新一条写着:
2024年的12月31日,小行星会撞地球,世界末日。
她嗤笑一声,把手机从眼前拨开,准备继续搬砖。
“小姑娘,你这个还要不要的啦,收收干净啊,扔到地上,到时候给你们收走,又要来吵。”
疑似老板关系户的保洁阿姨,拿着沈明柔昨天收到的两张便利贴,插着腰问道。
“不要了,不要了。”沈明柔刚想摆手,“诶!等一下!”
她看着手里第一张便利贴上的手机号,突然想到,这就是昨天花子潇那个债主的电话!
而且这个债主,还是之前那家咖啡店的老板,那自己在那家咖啡店还有钱,自己现在,就是花子潇债主的债主。
一个想法在心底蔓延。
【花子潇,你完了!】
“明柔姐姐,你干嘛,笑得好可怕,甜妹变恶女啦!”
4. 冤家路窄
沈明柔利用午休时间,饭也没吃,就跑去两站地外的老咖啡店。
“您好,欢迎光临街角咖啡店。”
“退卡。”沈明柔把会员卡在老板面前一拍。
青春阳光的帅哥老板脸上,笑容凝固了,揉了揉头发,一脸可怜样说道:“小姐姐,咱们这卡充值后是不能退的,协议上都写了。”
“消费者权益保护条例,预付式消费经营者变更服务地点、调整主要服务项目、擅自提高消费价格、增加服务限制条件严重影响消费者利益、暂停服务、歇业30日以上等严重限制消费者权益或影响合同履行等情形时,消费者可以主张要求解除合同,退还未消费部分的费用。”
沈明柔一脸严肃,把提前查好的条例,一字一句念了出来,
旁边娇滴滴的女生拉拉那个老板的袖子,小声说道:“老公咱们这证照都没改过来呢!不能报警啊!查到还要罚款!”
那老板嬉皮笑脸地对着沈明柔说道:“小姐姐,你看看,好商量嘛,咱们私了私了,和气生财。”
看着他一脸无辜,才缓缓说道:“我也不为难你,这卡反正我还是要用的,要不,你联系一下你的下家,让他给我把卡全额转过去,我也能接受。”
老板闻言,脸上堆笑说道:“可以可以,这好说,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一会您就可以过去转卡,我再让他送您十张免费美式券。”
“喂,老潇,诶呀我知道,不是催你钱的这次,就是我之前那家店,不是还有点会员卡嘛,你一起给我接过去呗。昂,对,好,嘿嘿。诶!别挂别挂,正好我还有个事情跟你说。”他说完,转过身声音放得很小,但是沈明柔并非常人,还是听得清清楚楚。“我可听说了,那个人在找你了,你自己小心点。少去人少的地方,多往人堆里扎,诶呀,我知道你不习惯,这都是为了你好!你那个店不如开成24小时的吧,反正你也不需要睡觉......”
——嘟嘟嘟
“欢迎光临,请问......小姐,不是说过了,我们这不能转卡嘛。”一杯咖啡店的女店员,看着沈明柔又递过来的会员卡,收起了笑容。
沈明柔面带一丝坏笑,圆圆的大眼睛微微眯起,修剪的十分整齐的指甲,轻轻划过自己的侧脸,故作轻松地看着落地窗前,穿着一身灰色休闲西装的花子潇娇声问道:“花老板,你没跟你店员交代吗?”
花子潇看着窗外匆匆而过,西装革履下仿佛被吸干了精魄的,行尸走肉一般的所谓精英们,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
女店员点点头,又换上了职业笑容,熟练地拿起会员卡,在电脑上操作起来。
“好了,沈小姐,您的储值金额已经全部转过来了,一共是七百元。我们老板还多送您十张拿铁券,欢迎您以后多多光临。”
“拿铁?不是美式吗?诶呀,不过无所谓,正好我也不喜欢喝美式。”
花子潇透过玻璃的倒影,看到了沈明柔在对着自己吐舌头。
“那就多谢花老板啦!以后我可是要常常光临的,咱们低头不见抬头见,你这新店开业,我送你个礼物。”
说着,从包里拿出来刚刚在十字路口,被人家硬塞到手里的塑料小风车,绕到花子潇身前,抬手就插到了他西装胸前的口袋里。
用带点婴儿肥的手指轻轻一拨,小风车就在花子潇身前转了起来,一起转动的还有上面的几个大字:男性问题,到**医院,重镇男人雄风,我们是专业的!
花子潇黑着脸,一把扯下扔进了垃圾箱,声音低沉地对着一脸坏笑的沈明柔问道:“我的衣服呢!”
沈明柔不以为然地拍拍手,“你那件毛衣,我已经找代购去给你定了,最近法国圣诞假,需要点时间,不过你放心,我肯!定!赔!给!你!”
沈明柔虽然肉疼,但是毕竟确实是自己有错在先,又因为要转卡,不能给他留下话柄,今天上午特意早早就起来,联系了代购,发过去款号,打了定金,一气呵成。
“算了,那件现在店里已经是旧款了,我从来不买旧款。”
沈明柔圆圆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旧你个大茄子!不要不早说,他么的代购定金不退!】
【妈的,就当三千定金买了个抹布!】
花子潇瞥了她一眼,大步流星地走到咖啡店门口,打开了一扇玻璃门,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1点半了,你不用上班吗?慢走不送。”
“走?谁说我要走?”
她看着花子潇,挑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说着拿起手机,打开了群聊,发送了语音,“姐妹们,过来吧,这边老板可以转卡。”
不到五分钟,空荡荡的咖啡店,一下子涌入了二三十个年轻人,“老板,我们都是之前那家办了卡,你这不是可以转嘛,都给我们转过来吧。”
“明柔,多亏了你,不然我们就吃了哑巴亏了!”
“是啊,我昨天还安慰自己,就当二百块钱喂了狗。”
“诶,排队排队,我先来的。”
“诶呀,美女,我一会要开会,你能先让我办嘛。”
“哦呦,大家都是上班的,谁不开会的啦,着急你下班再来嘛!”
女店员站在前台后面,挠了挠头,看着后面排起的长队,还有一张张期待地看着自己的脸庞,对着花子潇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花子潇站在门口,咬着下唇,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给,他,们,转!”
沈明柔一脸得意,撩撩头发,散发出橘子的清甜气味,在冬日暖阳下,显得更加可人。一只手拉开玻璃门,歪着身子,对着身边的花子潇说道:
“哦,对了,花老板,这才是第一批哦,我看看群里现在是......”
她点开了那个名叫【咖啡店无良老板跑路维权群】
“249个人,估计这几天都会过来,祝老板,生意兴隆啊!哈哈哈哈。”
她说完,还故意做了几个恭喜发财的手势。
花子潇撑住了她打开的那扇玻璃门,俯下身子,微微挑起的眼角,散发出了强烈的怒气。
“想玩是吧!”
沈明柔耸耸肩,没理他,准备回去上班。
“好!我奉陪!”
他低下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嘴唇在沈明柔额头扫了一下,轻柔得如同羽毛划过。
沈明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蜂拥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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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起来的长队,挤出了大门外,回头只看到了花子潇邪气的笑容。
【他刚刚,是不是,亲了我一下?】
沈明柔如同丢了魂一样,走在路上,一直在摸自己的额头,不知道是最近睡得太少,频频出现幻觉,还是他真的,亲了自己一下。
有了十杯冰美式事件后,沈明柔一度开始怀疑自己的精神状态,是不是加班太多,脑子坏掉了。
“姑娘,我看你印堂发黑,是大凶之兆啊!”
沈明柔正失魂一般走着,突然被一人拦下。
那人白白净净,一身深蓝色的道袍,黑色长发盘在头顶,插着一根木簪,打扮倒是很地道,开口的普通话也很不标准,颇有下山道士的风骨。
沈明柔自己不是凡人,只不过当年签订契约,封印神力,换来凡人身份,对于非人族类完全感觉不到,但是她对于神鬼志怪一向是深信不疑。
“是吧!我也觉得自己最近时运不济,道长,你可帮我看看,可有化解之法?”
“姑娘,此地嘈杂浮躁,不是说话的地方。这样,这周日是十五,你子时到这里,小道在这里等你。”
他说着,递给了沈明柔一张黄色的符纸,上面写了一个郊区的地址,偏到沈明柔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
“子时是几点啊!”
沈明柔在人间千年,自然知道,子时是几点,但是常年的躲避生活,已经锻炼出了一种遇事想凡人的第一反应,下意识地做出最符合凡人的动作和回复。
所以,千年凡人生活,她自己都已经忘记了自己最后一位神女的身份。
虽然做人很累,但神魔大战,血染三界的场景,在她幼年的心灵上,留下过巨大的创伤。
沈明柔下定决心,宁愿做一个庸庸碌碌的凡人,也不想成为守护三界的大英雄。
小道士挑了挑眉,眼底划过一丝疑惑,不过很好地隐藏了起来,平静地回道:“就是午夜十二点之前。”
“太晚了吧......那边郊区,晚上回家还要打车,就不能早点么?”
“那就十点。”
“能不能再早点,我得坐好久地铁,回去赶不上末班车了。”
“六点,最早了。必须天黑之后,不然引人耳目。”
“道长,我就不能去个什么大庙之类的,烧烧香吗?这土地庙,还管化解凶兆?”
“大庙一天上千香火,比你这严重的多了去了,轻重缓急排,也排不到你啊。而且,土地,土地,凡有社里,必有土地,土地神为守护社里之主,术业有专攻,自然是有用的。”
他说完,从沈明柔身后一探,手里本来黄色的符纸,中间多了几道红色的字。
“你看看,你都已经被恶气附体了,再不及时除掉,不仅霉运缠身,更有甚者,恐有性命之忧啊!”
性命之忧沈明柔倒是无所谓,她虽然没了神力,但是身体还是灵体,除了已经绝世的魔族,世界上没有谁能伤害到她。
但是,人呐,不怕死,就怕活着,还怕倒霉地活着。
所以沈明柔周日一早,就收拾了书包,带上了两个苹果,一板娃哈哈,还有一捧花,坐上了开往郊区的地铁。
5. 土地显灵
‘抱歉地通知各位,因供电设备故障,现列车被迫停车,各位请根据指引有序撤离,给您带来不便深表歉意。’
沈明柔被人流推挤着,涌出了地铁站,才发现手里的花已经挤烂了,娃哈哈都被挤漏了一瓶,全都流进了包里。
因为突然涌出来的人潮,都停在附近打车,沈明柔等了十几分钟,依然没人接单,只好扫了一辆小蓝车,吭哧吭哧,准备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屋漏偏逢连夜雨,骑出去不到一公里,车链子掉了。
打车坐到一半,司机疲劳驾驶,追尾了。
公交等了半天,才发现自己方向坐反了。
在郊区荒草丛生的马路边,沈明柔觉得,自己身上一定有什么脏东西!
本着对清除恶气,化解凶兆的强烈愿望和执念,沈明柔跨越千山万水,通过地铁、公交、打车、骑车,用双腿丈量了这最后的一公里,历经两个半小时,终于站在了一棵巨大的榕树前。
树下面是一个以两块石头为壁,一块为顶,用土坯搭建起来的土地庙,里面放了一尊老式木质神像,已经明显看出发霉脱落木皮了,前面的一张供桌,一个香炉,荒废已久。
沈明柔转身就要走,心里依旧是骂骂咧咧,觉得自己有病,才会信了那道士的话,大周日不在家补觉,跑到荒郊野岭来看这个。
【不对劲,我不对劲,最近总是感觉怪怪的。】
【自从遇到了那个花子潇,就开始倒霉,他是个什么衰鬼啊!】
【我还是去寺里拜拜吧,听不听得到的,但求心安。】
“姑娘,你来了?怎么刚来就走啊?”
还是那个小道士,一样的打扮,一样的口音,一样的笑脸。
不一样的是,沈明柔现在只想打他一顿,再问问他把自己骗过来干嘛?
“你还真敢来?你跟我说说,这算哪门子庙?”沈明柔已经开始喝自己带来的娃哈哈了,准备一会给他放几个空瓶,意思一下。
“我告诉你,本姑娘跆拳道黑段,拳击专业金拳九段,太极八卦连环掌,全都出神入化。劝你不要以身试法,动什么歪心思。”
“姑娘不要紧张,小道真的是想帮助姑娘化解尘世冤孽。吾乃太苍山道士,分配到此,维护这一片的庙宇。我跟你讲,整个郊区,最灵的就是这座庙,不信你问问这个村里的人,前天东边那家丢的狗,就是拜了拜土地,找回来的!”
“那你就是个看门扫房的呗。我真是病急乱投医,看你这么年轻,也不是什么高深道长,你们是不是也有业绩要求啊,自己管辖的区域庙宇,每年要有多少人来参拜。”
“呃,也不止啦,我们的业绩还要看一年能渡化多少人,完成多少愿……”
“好了好了,那也不能骗人吧,装神弄鬼,我以为你多厉害呢!就你看的这个破庙,尽快末位淘汰赶紧优化掉吧,哪天拆迁都给你平了。”
沈明柔把喝完的空瓶,摆在土地面前,又开始啃苹果。“我跟你讲,道士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你要是一直被分到这种垃圾项目,不如还俗找个班上吧。滚滚红尘,总有你一席之地。”
“诶呀!诶呀呀!刚才我都没发现。”
那小道上突然凑近沈明柔,她才清楚地开始注意到,这道士眉目清秀,气质儒雅,倒还是有两分姿色,只不过一直被身上的道袍掩盖,要是换上一身休闲服,妥妥的青春男大学生。
“唉,你干什么!女孩子的刘海不能碰!你想死啊!”
小道士伸手就拨开了沈明柔额头的齐刘海,露出了脑门。
“你这额头,怎么怨气这么重。”
“咳,你要是找个班上,就知道为什么怨气这么重了。打工人,靠的就是一身怨气。”她赶紧掏出小梳子,把被弄乱的刘海梳齐。
“不是,你这不是由内而外散发的,而是留在外面,但是逐渐往里渗透的恶气。”小道士闻了闻自己的指尖,“鬼气,这是鬼气,还是只恶鬼。姑娘,你从什么地方,惹了这种东西?”
“果然!那矿上去年死过人,我一定是下矿的时候,从地底下带了脏东西回来。我就说那地方阴森森的,每天晚上睡觉都感觉鬼压床。”
沈明柔一捶,“你快给我个什么护身符、圣神水之类的,去去晦气,是不是就好了?”
“没有这么容易,你沾上的这只鬼,至少死了上千年,不是轻易能除掉的。”
沈明柔又捶了一下掌心,不过下一次,可能就要捶到他脸上了。
“不是,你这就跟去医院跟我说,我有病,病的很严重,但是你治不了有什么区别!你这个庸医!”
“别急别急嘛,戒骄戒躁,内心平静方得成正果。小道虽然是道行太浅,但是,有他呢!”小道士转过头,目光停在了土地公公身上。“这个庙虽然破,但是山不在高,有仙则灵。你现在,得求神仙显灵,让他给你看看。”
沈明柔觉得他疯了,自己也疯了。
“诶呀,姑娘别走别走,你来都来了,试试嘛!要是不显灵,我,我把这身道袍送你。”
沈明柔一脸黑线。
“我要你个臭道袍干什么!”
沈明柔看着他身上那件,已经泛黄的道袍,心里默念。
【我家里有一件男人的毛衣,已经不知道怎么处理了,不需要另一件男人的道袍!】
“行吧行吧,来都来了。”她看着那个小道士急得快哭了,心有不忍。
于是说完很不情愿地双手合十,像得了软骨病一般,随意晃了两下。
“不对,姑娘,你得念啊!”
【念你个大茄子啊?】
“土地土地,快快显灵。”
【快出来见你孙爷爷!】
沈明柔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被自己逗笑了。
“不得无礼!小小凡人,怎么敢这么跟土地仙师说话!我们土地仙师,可是近年来最后一个历经五劫,升上天宫的凡人!”
小道士说着,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白条,上面写了几行小字,还是用毛笔手写的。
“给,按这个念,心诚则灵哦。”
“元始安镇普告万灵岳渎真官土地祗灵
左社右稷不得妄惊回向正道内外澄清
各安方位备守坛庭太上有命搜捕邪精
护法神王保卫诵经皈依大道元亨利贞”
沈明柔带着极度的羞耻感,呜噜呜噜,飞快得念完了这一大串文字,果然,土地庙,发光了。
【不是吧!来真的?】
沈明柔从来没见过神仙,神仙也从来没见过沈明柔。
三界都以为,神魔在上古的溯月之战后,已经全部灭族了。
“拜见土地仙师,土地仙师仙福永享。”
旁边小道士,已经跪了下来,还拉着沈明柔一起,跪到了泥土石子路上。
【我的白裤子!】
“元贞,这就是你说的那位苦主?”
寂静的夜晚,郊外时不时传来几声狗吠鸡鸣,在一个村子的拐角处,一望无际的田野前,一座非常小的土地庙,发出了淡淡的蓝色荧光。
“土地公公,我被鬼附身了!你帮帮我吧!”沈明柔哭丧着脸,看着眼前发着光的木制土地像,煞有介事地拜了一拜。
“土地仙师,这位施主最近一直时运不顺,徒儿看是有恶鬼缠身,您帮她化解化解吧。”
“咦?真的有?怎么还真有……”
沈明柔恍惚间,仿佛听到那木像传出了一句话,很轻很轻,如似心声。
“啊?”她抬头,一脸迷茫。
那土地的声音,又恢复如常,很像电视里的土地公公的声音,低沉又稳重,应该就是个白胡子老头。
“昂,没事,你最近是不是去过什么,怨气较重的地方啊?”
沈明柔不停地点头,“去过去过,我上个月出差,去过铜矿,还下矿盘点了呢。当时就感觉不对劲,回了酒店我就发烧了。”
“哦,那便是了,地下阴气重,鬼气妖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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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气,全都聚集其下。女子本就缺少阳气,你平时是不是跟男子接触也比较少啊?”
沈明柔想了一下,自己一直没谈过恋爱,工作上呢又十分之九都是女孩子,剩下几个还有一半是Gay,比自己还阴柔。
头点得更频繁了,“不错!土地公公圣明!”
“那就是你初去那地方,又是在地下,没有阳气护体,被鬼下了咒。”
沈明柔也是这么认为的。
“那我怎么办啊!”
“这鬼念力较强,虽然没有附在你身上,但是鬼气能留这么久,也是法力高强。不过,这诅咒倒也没什么大碍,不会伤及性命,只是一些小小的霉运,无伤大雅。”
“不是,那人要是一直倒霉走背字!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姑娘,这就不对了,人活在世,非为一己之利,一人之思而活,世间还有很多有意义的事情,你若是静下心来修行,便可知运气好坏,不过是一时,笔补造化天无功”
“土地公公,这鬼诅咒我一直倒霉,有什么意义吗?”
“有的鬼怨气深重,通过将怨气和恶气转移,可以逐渐减轻自己的负担,等到恶气消逝,就可以重入轮回。”
那土地公的光闪了一下,啧啧称奇:“不过,你身上这点鬼气,虽然对你来说,会带来霉运。但是对于给你施咒的鬼来说,就如同掉了两根头发,其实没什么用,属实是多此一举......可能......只是单纯看你这个外来人不顺眼吧。”
沈明柔十分无语,“这是个鬼,还是个精神病?”
“化解之法也不是没有,他给你下咒,一定是做了一件事情。只要再做一次,就能解除你们二人之间的连接,祛除厄运。”
沈明柔仔细回忆,那天下矿,好像是感觉,突然被一道强光照过,然后就有点晕晕的,一定是鬼,通过光,把厄运转到了自己身上。
“元贞。”
“姑娘,这是现形符,一般而言,鬼不会离开自己死去的地方,除非受到了极大威胁。所以你如果下次再去,把这个贴上,就能看到那只鬼,对着他做同样的事,就可以解除诅咒了。”
他说得轻巧,沈明柔却犯了难,那矿井的下矿申请极其复杂,要不是工作需要,一般人连矿场都很难进去。
【人生短短几十年,但是我今后的路还长着呢,我总不能一直这么倒霉啊!】
【不行,还是得好好想想办法,一定要再去一次。】
“多谢土地公公。”沈明柔高高兴兴地接过现形符,从包里把剩的那个苹果拿出来,“土地公公,给你个苹果吃,还有花,虽然样子不太好看,但是是我的一片心意啊!”
她说完就起身准备离开,又屈膝弯着腰,把头探到土地庙前。
“诶,土地公公,你有没有瞬移大法之类的,可以把我嗖一下送回家啊?”
那个叫元贞的小道士,眉头蹙起,比平时温温柔柔说话声音重了一些,对着沈明柔呼道:“不得无礼!仙族在凡间不得施法,否则会触犯天规。如今仙师为了给你指点迷津,破例显灵,已经是逆道而行,你怎么还提出这等无理要求!”
沈明柔尴尬一笑,“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事,没事,我自己想办法。”
“你等一下,仙师还有话对你说。”
“苦主,既然到此,不如算上一卦?”
“哦?算什么?”
“算算前世,看看今生啊。”
他一边说着,元贞一边从土地庙后面,拿出了一只龟壳。
【这是不是,算业绩啊……】
沈明柔其实有些担心,但是想到,自己当年定下契约,换来的是完整的凡人命脉,一般仙族三脚猫功夫,是看不出自己作假的。如今人家又刚刚帮了自己,不太好拒绝。硬着头皮,摇起了龟壳。
“诶呀,诶呀呀!”那土地公公发出了跟元贞一样的叫声。
“苦主,你前生,可是天地孕育的最后一位神女啊!”
6. 百仙道会
我是江城土地公,也是近五百年来,飞升成仙的最后一位凡人。
自从五千年前神魔大战,掌管世间灵力的神族以身殉天,与魔族同归于尽后,世间的灵气就彻底混乱。凡人需要灵气修炼升仙,仙族又要灵气维持天庭运行,与此同时,妖族也需要灵气才能化形,提升妖力。
仙妖两族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大混战,终于是两败俱伤,偃旗息鼓,各自约定回到自己的领域,仙族掌管天界,妖族回归地界,而人族就在天地之间,侥幸苟活。
经过几千年的时间,如今天地间的灵气已经所剩无几,所以自我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有灵根的凡人了,到了现在,凡人们只顾着挣钱养家,疲于奔命,更是没有人愿意静心修炼。这样下去,仙族估计也快消失于世间了。
不过,这些自然有上层那些大仙们考虑,我这等下等仙族,只要尽职尽责,平时帮着乡亲们找找猫狗,吓吓恶鬼,驱驱小妖,每年按时交上香火份例,过得倒也算安定。
一个月前我受了玉帝诏书,说是天庭要开百仙道会,所有仙族都要参加。这还是我第一次参加这么大型的会议,一般他们上天庭的这些大仙们开会,我这等不入流的仙族,便是连大门往哪开都不知道。
为了这个集会,我花了半年的香火钱,在织女姐姐那里,新做了一身朝服,虽然只能勉强用上最差的乌云丝,但是比我那件穿了五百年的已经褪色的朝服,已经算是好了太多了。
“小土地。”我刚刚迈着紧张的步伐,走到了南天门前,就听见后面有人叫我,我吓了一跳,回头看那人穿着一身凡人的白西装,大背头,高跟皮鞋擦得锃亮,。
“城隍哥哥???”他是我们城中的城隍爷,我们城里多是做生意的商人,初来乍到的商人,都会来拜一拜城隍爷,求当地仙神保佑。
我早就知道他一日香火,能比得上我手上所有村镇一个月,甚至是一个季度的香火,只是他以凡人打扮来参加如此重要的集会,还是吓了我一跳。
“小土地,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啊?你给仙侠剧跑完龙套刚上来啊?”他一拨眼前的刘海,眼里满是嘲笑。
我站得离他远了一点,避免看起来我好像凡间饭店门口揽客的吉祥物,恭敬地问道:“这百官朝会,不是应该穿朝服以示对玉帝的敬重嘛,你穿成这样也太不合规矩了吧哥哥。”
“哦,你是不是第一次来开仙族大会啊,玉帝三百年前就说了,我们常年在凡间,也应该跟着凡间一起进步,不能故步自封,老是千年不变的风格。不信你看?”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面前的是仙京南天门,不是人间的闹市步行街。
飘飘然的彩云间,无数身着凡服的仙族乘云驾鹤,向着仙京最高的那座宫殿——太极殿飞去。
他们有的穿着西装革履,有的身着运动背心,有的一看就是巴黎时装周的高定,也有的就是快时尚店里那些万年不变的基础款摇粒绒外套。
“别盯着看啦,人家那些能乘云的,少说都有三千年道行了,咱们这样连个坐骑都没有的,还是快点走吧。”
我跟着城隍哥哥,走在仙京的玉石地砖面上,小心翼翼,生怕踩坏一块,我这一年香火钱也怕是赔不起。
路上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仙人们,小声地激烈讨论着。
“诶,这天帝突然召咱们过去也不知何事,你听说什么风声了没?”我认出来,那是一座嵩山神问同行的泰山神。
“我都多久没回过天庭了,哪里还知道天上的事,不会是有新人升仙了吧。没听说人间有哪里渡劫呀?”
旁边的南山神插嘴道:“诶呀,自从神族消声灭迹,三界的灵气就越来越少,如今人间哪里还有灵气可以供这些凡人修炼,怎么可能还有新人飞升。”
这时,一位白胡子仙翁乘着鹤,突然猛地降到了我们面前,那鹤摔得不轻,趴在地上耷拉着脑袋,任凭那仙翁如何叫都不起。
“太上老君,仙福永享。”旁边几位山神也吓了一跳,认出眼前人,赶忙上前行礼。
“诸位同享。”他缕缕胡子,轻咳了两声,继续说道:“刚听各位讨论这事,便下来说两句。现在的凡人们,太不思进取,一心就知道搞钱,不愿信道求大义。就我们这群老骨头,还得日日干活,现在连给我炼丹的仙子都上千岁了,多少年没有新仙子进来了。我看呐,不光是凡间推迟退休,老龄化严重,我们天庭也好不到哪去。”
“诶哟。”
众人循声望去,才看到那鹤竟然吐了一口血,都喷到了一女子身上。
“唉,老君啊,您这鹤上了岁数,就放家里好好养着吧,都这样了还出来干活,您也是心够狠的。”说话的那个粉衣妇人,拍拍自己的裙摆,嗔怒道。
“诶呀,仙姑呀,对不住对不住。我又何尝不想让它安然度过最后的日子,可是别说人,最近连妖都没有愿意修炼的了,天庭连个新坐骑都没有,老夫腿脚又慢,今日大会不能迟到,只好委屈我这个老伙计了。”
我看着那妇人,悄声跟城隍说:“哥哥,不是传说何仙姑貌美如花,怎么今日一见,不仅发福,脸上还都是皱纹啊?”
“嘘嘘嘘!”城隍慌张地把我拉到路旁,压低声音说:“仙姑最忌讳别人说这个,你不想混啦!现在凡间烟火不同往年,他们八仙庙本来就没什么人去了,捞点烟火还得八个人分,一人分到的那点,勉强维持形态,自然是面露憔悴。”
他还没说完,突然看向我身后,眼睛一亮,把我推到一边,就对着一个贵妇人点头哈腰地迎了上去。
“妈祖娘娘,好久不见啊,娘娘仙福永享。”
那贵妇人慈眉善目,只是一脸迷茫地看着城隍堆笑的脸,拂过手上的红血石鸽子蛋戒指,浅浅回了礼,“同享同享,这位仙友是?”
“娘娘贵人多忘事,我是江城的城隍,二百年前去海城开交流会,还拜访过娘娘呢,娘娘那庙宇,真是金碧辉煌,人声鼎沸,香火……”
城隍不愧是常年受商人供香,一张嘴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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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妈祖娘娘哄得眉开眼笑。
“娘娘驻海,海味吃腻了,弟弟这正好有一棵五百年的红山参,您拿着尝尝鲜。”我看着他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了一只比手掌还长的红木盒子,毕恭毕敬举到了头顶,“以后若是海城有用得到弟弟的地方,尽管传话来,您若是觉得远,有机会把弟弟也调到海城去,弟弟更方便孝敬您。”
“好说,我们海城最近又要沿海拓地,到时候出了空缺,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我看着城隍一脸得意回来,小小的脑袋充满了疑问。
“你看看,你还是年轻,那个海城,可是藏金矿,出海进海皆经此城,不仅有国内的商人,还有世界各地的商人,要是能在那城里得一席之地,香火至少翻一番。”
“啊?那海城里有金矿?我怎么没听说过?”我挠挠脖子,新做的这件衣服,虽然好看,但是总感觉扎扎的,都是线头,看来传言说织女现在接了活就包给其他绣娘,加快工期多接单此言非虚。
城隍像看智障一样看着我,拍拍我的肩膀,说了一句:“你呀,就守着你的十个村镇,保证饿不死就万幸了。”
经过了太极殿的殿门,所有仙族便都住了口,一改殿外的喧嚣模样,安安静静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负手而立。其中也不乏一些跟我一样太久没来仙宫的,莽莽撞撞,穿梭在人群中。
“这位仙友,你是不是站了我的位置啊?”
“三百年前换过位置,我就在这了,你不知道吗?”
“哦,不好意思,三百年前那次我好像没在,不好意思啊,我再找找我在哪里。”
“喂,来这边啊,这有地方。”
“这位仙友,咱俩换换行嘛?我不想跟他站一起。”
我跟城隍站在最后几排,他时不时给我介绍一下这个新来的是谁,那个吵架的又是谁。
“那是雷公电母,一百年就得闹一次离婚,大帝一直不批,所以常常吵架,大家都见怪不怪了,你别看了,一会电母暴脾气再迁怒于你。”
我正巴着脑袋看着那两个人高马大的男女吵架,就被城隍拉着低下了头,不敢再随意张望,只好偷偷观察。
排在首位的,千年不变是财神、药王、文曲星一类,不论朝代更替,时间变化,都会受人追捧,香火不断。
“以前月老还跟他们稳站第一,现在香火已经比不过那几位大仙了,还要给他们上贡,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城隍野心满满地盯着前排那几个金光闪闪的高位仙族,我甚至觉得,他下一句话就是“吾可取而代之。”
“诸位爱卿,仙福永享。”午时一到,玉帝就出现在了大殿上的宝座中,声音还是那么威严,低沉却有磁性,饶是我站在队伍最末尾,依然觉得直入心底,震耳欲聋。
“拖大帝洪福,祝大帝仙福永享。”我跟着众人一起,发出蚊子般的声音,像现在的我如同蝼蚁一般站在这里一样,无法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今日召百官前来,是有一件要事,要同各位商议。”
7. 临危受命
“有些仙卿已经知道了,溯月之日即将到来。上一次溯月,魔族冲破封印,神族祭天,才灭掉魔族,三界七族只剩五族,本帝已经得到消息,妖王有意趁本次溯月,重新挑起仙妖大战,攻上天庭。”
他说完,特意顿了一下,等着下面的百官自行讨论一波。前面讨论得热火朝天,而我们后排只是在交流你今年又领了多少香火任务。
巨灵神心直口快,大声喊了出来:“大帝,溯月之日,是神力最弱,魔力最强,所以当年神族要通过殒身之法,压制魔族,又以全部神力集中于竹灵神君,才打败魔族,拯救了苍生。可是我们仙族或是妖族,丝毫不受溯月的影响,妖王安定了几千年,为何突然要挑溯月发难?”
太白金星站在旁边,一脸讳莫如深的表情,就被玉帝点到,让他来解释原因。
“咳咳,诸位仙官,那是因为,我们得到消息,妖王已经掌握了魔王的踪迹,派出妖族全力寻找魔王。”
他说完,整个大殿就炸了,三界都知道,魔王在上次那场战役,已经被神君一剑斩杀,不可能有生还的希望,而且五千年来,从来没听到过魔族的消息。
“不可能,当年打扫战场的时候我去看过,魔王的真身就葬在绳文海底,当时大帝还下了十八重封咒,就是怕他会有复活的可能。”
“这个世界上,不可能的事情多了,开始我们也不信,但是目前看起来,既然妖王举全族之力,搜寻魔王,还是赶在溯月的日子,那便不得不让人相信,魔王,还存活于世间。”
“魔王就算活到现在,也是个几万年的老头子了,我们仙族人才济济,未必打不过。”说话的是一位文官,他尚未说完,就被旁边的武将打断。
“文门神,神魔天生天养,他们所拥有的力量,是天地间最强大最纯粹的力量,当年溯月的惨况你没见过,说得倒是轻巧。到时候若是真的打起来,你们这些文官可是会冲到前线杀妖族啊?”
“诶!武门神,我不过是给大家打打士气,你还是个武将,怎么还没战就要长他人志气?说起来,溯月我没见过,难道你就见过了?那魔王到底有多么厉害?”
“非你我能比拟。”
此话一出,诸人皆一片沉寂,因为开口的,正是玉皇大帝。
既然大帝都说了,那便没有人敢再说出打败魔王这样的痴心话来,前排的大仙们,皆是愁眉苦展,武臣则更担心,会被点将去打头阵,有去无回。
而我们后排这些人,好像事不关己,渐渐打起了哈欠。
“城隍,你这身衣服不错啊。”
“我新认识的一位老裁缝,回头推给你,手艺老好了。”
“诶,你旁边这谁啊?怎么这么土?”
直到城隍回头看我,我才意识到那人说的就是我,顿时面红耳赤,恨不得现在就把这身衣服脱了裸奔。
“诶呀,一个小弟弟,还年轻呢,不懂规矩。”
“哈哈哈哈哈,这样式我都几百年没见过了,你从哪找的图,这也太复古了哈哈哈哈。”
“行了,别逗他了,他难得来一次。诶,你最近那几座庙香火怎么样?”
“诶呦,勉强过吧,肯定比不过您江城的城隍爷啊。”
我听着他们聊得热火朝天,一个人在旁边揪着自己的衣角,觉得时间过得可真漫长。
太白金星应该是看着效果差不多了,清了清嗓子,缓声说道:“此局也非无解。”
“太白,都到这时候了,你就不要卖关子了!快说吧,还有什么方法?”
“就是啊!难道有什么神器还遗留在世间?”
“听说当年竹灵神君就是靠着唤灵剑,对着魔王一剑封喉,是不是我们拿了神剑,也能杀死魔王?”
“那谁去呢?你去?你去?”
“我不行,唤灵剑可是上古神器,我连拿都拿不住,仙体就得被烧出个洞,更别提杀敌了。”
前面七嘴八舌越讨论越激烈,我甚至都看不清到底是谁在说话,只能听到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大,从讨论战术,渐渐转成了挑兵挑将,都在找各种理由,不愿做这个出头鸟。
“诸位,诸位,静一静。诸位!神女还在世!”太白金星扯着沙哑的嗓子,喊出了这一句话,顿时鸦雀无声。
旁边城隍探过头来,悄声说道:“今天这会来得可真值,半个时辰不到,三界五族突然又重回七族了。这两条消息,放到下届,哪一个不得是震撼世界级的消息。”
“太白,既然神女在世,那只要溯月之日,神女祭天,问题不就解决了!”
“是啊,溯月之日虽然神力最弱,但若是以身祭天,引来天劫,当日战场上所有人,无论妖魔都会灭族,我们不用费一兵一卒啊!而且还能将全部妖族一网打尽,坐收渔翁之利。”
神女祭天,以身殉道,在他们嘴里,说的那么轻巧,仿佛是让神女在早上出门的路上,帮他们带一杯豆浆那么轻松一般。
“太白,这么重要的消息,你不早说,还让我们争了半天。大帝,臣以为拯救苍生的机会这么快就来了呢!刚才一直举手要打头阵,大帝没看见。”
我刚想看看,到底谁这么厚颜无耻,就听见大帝开口说话了。
“天庭已经查到,当年神君殒身前,在世间留下了最后一滴眼泪,化成了神形,成为了世间最后一位神族。”
“大帝,那这位神女这几千年,怎么也没有信儿?魔族咱们不熟悉,但是对于神族的气息,咱们可是能直接感觉得到的。咱们仙族在凡间庙宇遍地,从来没见过哪位仙卿说过,遇到过神女。”
太白金星上前一步,对着大帝行了一礼,说道:“因为她当年,对着天地封印了神力,换一个凡人身份,一直在凡间隐姓埋名,相信此次溯月,神女的封印也受到了影响,估计在渐渐恢复神力。若不是因为此事关苍生,大帝也不愿去扰神女的清净。”
“守护苍生是神族天生的职责,如今即将来到生死存亡之际,三界危如累卵,再也没有继续避世的道理。大帝,臣愿请命去说服神女,履行神职,同万千仙族一起,直面溯月之战。”
说话的这个人我认识,有着三寸不烂之舌的玉鼎真人,十二上仙之一,二郎上仙的师傅,算是为数不多,还有大道之心的仙族了。
我抬头看到玉皇大帝正藐视着殿内诸人,心底一惊,又赶紧低下了头,“神女就在世间,这也是今日召大家来这里的原因。仙族需要派一名仙卿,下凡秘密探寻神女的踪迹,并护其周全,说服她回天界,带领仙族参战,务必要在溯月之日前完成。”
我能明显感觉到,队伍在默默往后移了几步,只是大家同时后退,排在前面的,还是那几位争得最欢的上仙。
“诶?二郎上仙,找人这不是你那哮天犬最擅长了嘛,你怎么不主动请缨?”
二郎神一身皮衣,三只眼都冷冷地盯着那说话的人,一言不发。
太白金星此时又出来打圆场,“诸位仙官,此时事关重大,大帝也不想厚此薄彼,驳了大家为苍生出力的心,所以,我们这次,抽签决定,人人平等。”
我惊诧地看着殿前的人,拉扯着城隍的衣袖,“哥哥,这么大事,怎么通过如此儿戏的法子啊?”
城隍没有回我,我看着他呆呆望着前方,想来也是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今日各位进来殿门的时候,都签了一张单子,现在都在这里了,大帝会抽出一人,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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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次寻找神女任务的仙卿。大帝,请吧。”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自觉握住城隍的手,看着他却是一脸淡然。
“哥哥,你不紧张吗?”
“啊?又不会抽到我,紧张什么?”
“抽签人人都有可能,怎么你就能肯定不会抽到你?”
“哈哈哈,你还真天真,仙童抬着盒子在殿外等了一炷香时间,就是让各位仙君找机会出去贡些香火,把自己名牌拿出来。那些大仙更不用说,名字压根就不在里面。”他戳了戳我的脑袋,一副不屑的样子,“小土地,你这五百年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
我这才反应过来,刚刚他不是震惊,而是神形出窍,出去行贿了。
“虽然花了我这个数,但是买个平安,也算是安心了。这找神女就是个费力不讨好的活,且不说那妖族找到魔王是真是假,天塌了也有上仙们顶着,这大战最后能不能打起来都不知道。但这个神女最后要是找不到,那就是玩忽职守,是三界的罪人,永世受人唾骂。”
我已经听不下去他说话了,只感觉后背一阵阵发凉,头晕目眩,低着脑袋一个劲地念着,千万别是我。
“江城北丙级十村镇土地。”
晴天霹雳。
祸从天降。
五雷轰顶。
我脑海里不断冒出了这些词,甚至我觉得,都不足以形容我的心情。
呆若木鸡。
对,呆若木鸡,当时的我,站在大殿的最后排,穿着被人耻笑的夸张朝服,一脸丧气样,看着前面密密麻麻转过来的脑袋,已经顾不上脸红了,因为我的大脑已经停转。
后来城隍说,我当时脸色苍白,双眼无神,仿佛被吸了魂魄。身体僵硬,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像用朽木雕成的土地神像,和我那些土地庙里供的神像如出一辙。眼神空洞,表情呆滞,没有任何生气,以为我也灵魂出窍了,还拉着我说:“老弟,结果都出了,你现在去也晚了啊,快回来,大帝叫你呢!”
我被仙侍们架着,在万众瞩目下,登上了大殿前的台子,在被他们放下的一瞬间,因为腿软直接跪在了大帝面前。
“仙卿快起,既然今日选中你,那便是天意如此,仙卿今日起,就是寻找神女计划的特级仙君,今年的香火份额全都免了,只要能找到神女,给你位份直升九卿,享上仙待遇。”
九卿,上仙。
我只听到了这两个词,这是我做白日梦都不敢想的词,现在天庭的上仙,全是五千年以上道行,而我只有五百年道行。
我常常觉得,就算到三界毁灭的那天,我可能都还是个小土地,一个白胡子一大把的小土地。
事已至此,我开始尽力自我安慰,这件事,对于那些上仙们,自然是费力不讨好,但是对于我这样的下等仙官,又何尝不是个机会呢?反正溯月还有时间,天道酬勤,未必我就不能寻得这位神秘的神女。
搏一搏,也许,就此改命了。
我趴在地上,缓缓开口:“微臣,定不负众望,不辱使命,不……不……”
“好!”下面不知道是谁带头,又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我在这掌声中,分明听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声。
“大……大帝……臣斗胆想问……问一下,溯……溯……”
“溯月之日。”我从光滑的地面反光看到了,大帝在蹙眉,声音中隐约含着不满。
“这个溯月之日,是哪天啊?”
“甲辰年腊月初一。”
我趴在地上,颤抖的手算了起来,甲辰年,那不就是明年。
2024年12月31日
距离我领旨开始,还有。
一年时间!!!
8. 愿者上钩
我是江城土地公,现任神女搜寻计划的负责仙官,也是该计划的唯一仙官。
我蹲坐在南天门外,城隍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只能对着他投去幽怨的目光。
“哥哥,弟弟要死了,你能给我收尸吗?”
“你是个仙官,死了就灰飞烟灭了,用不着收尸。”
他一脸轻松,还有心情开玩笑,我却是完全没有这个心思,脸快拉长到地上。
他也蹲到我身边,小声说着:“老弟,咱们也这么多年交情,看着你这么惨,哥哥也于心不忍,这样,哥哥送你个消息。”
我歪头看着他,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消息,能再影响我的心情了。
他一副神经兮兮,哦,不是,神秘兮兮的表情,凑到我面前说道:“你知道,竹灵神君当年,为了给灵帝寻七情丹,曾经在凡间轮回过千年,灵帝也在人间陪了他千年。”
“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他们刚刚在殿上说的,什么竹灵神君,圣灵大帝,感觉是在离我上万年外的星河中一样,我从来没关心过,也没在意过。
作为一个小土地,我只想知道,这个村子今年又生了多少孩子,种了多少粮食,有了多少收成。什么神族或是上仙,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竹灵和帝君当年那么感天动地的爱情你都不知道?”
“竹灵圣君和帝君,不都是,本体男子吗?”
“爱情有什么男女分别,当年竹灵圣君就是为了陪帝君殉天,才同意将神族的灵力在溯月之前,就集中于自己身上,由自己挥出这最后一剑,与帝君同赴末日之约。”
我看着他一脸向往的样子,出言打断,“好了,我现在没心情了解别人什么伟大凄美的爱情故事。”
城隍撇撇嘴,推了我一下,“行行行,反正他们的故事说起来也长,你不想听就算了。总之,竹灵神君当年在凡间,经历了三十六世,其中有一世,他留下过一个孩子。”
我漫不经心地回道:“哦,那圣君这生育率也不行啊。”
“那是因为帝君一直不愿意让他与人间女子亲近,从中作梗。就这个孩子,还是个意外,是……”
“哥哥,说重点?”
我已经没有耐心了,甚至想起身回去我的小破庙里静一静。
“你看看,急什么。这个孩子,是竹灵的骨血,虽然是纯种的凡人,但是对于竹灵,是有天生的感知的。”
“竹灵都死了,这个孩子也早就死了,你说一堆死人有啥用?”
城隍对着我,啧啧摇头,又戳起了我的脑袋,皱眉说道:“你真是个死脑筋,这个孩子是竹灵的凡间后代,那个神女就是竹灵的神界后代,这种天生的连接,是多少年都打不破的,你想想。”
我突然觉得,脑子里的有一根弦,通了。
“他们是靠灵气连接,和人间的血亲是一个道理,只要能找到那个孩子的后人,他就能感知到神女的踪迹!”
“不错,而且,这个孩子的后人,我见过。”
城隍挑着眉,一脸得意看着我,伸出一只手在我面前。
“干嘛?”我木木地握了握他的手,说道。
“这么重要的消息,你不得意思一下?”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哥哥,弟弟那破庙,你又不是没见过。今年大帝免了我的份子钱,那我顶多能把这一年的香火都给你,你要是再看不上,我可就只能以身相许了哥哥。”
“我要你身干什么!你那一年香火还不够我塞牙缝,我看上的,是你的以后。”
“你要我把以后都交给你?咱们携手共度余生?也行,反正你香火多,我不吃亏。”
城隍起身起踢了我一脚,正经了一些,傲然说道:“你说什么胡话,我是说,有了我这消息,你这次找到神女,几率很大。到时候位列九卿,可不能把我忘了,我要免十年的香火份,还有,我要升到幽冥殿去。”
呵,城隍从来不屑于隐藏自己的野心,十殿幽冥,我连进都没进过,那已经是冥界的最高仙殿。不过现在,我作为一个生死未卜的仙官,自身难保,还哪里能顾得上一诺千金这类鬼话,先拿到消息再说,于是满口答应,还在他强烈要求下,写了一张保证书。
“行了哥哥,快说吧,现在那人类孩子的后人,在哪里呢?”
“说来真是巧,冥冥之中命中注定,那人是个年轻道士,名叫元贞。”
“道士?师从何人?”
“无师自通。他呢,从小喜欢道法,但是家里不同意他学道,就自己从道法书中学习,师从百家言,很是有些灵性在的。当年他刚来江城的时候,去过我殿里。当时我就认出来了,跟那竹灵圣君的画像还是有一两分相似的,我还给他开了天眼呢……”
“等等等,你说他在江城?我们的江城?”
“是啊,他大学毕业后,就来了江城打工,有四五年了吧。我偷偷显过一次灵,引他皈依,拜入了正经道观,如今也算是有备案的道士。”
我心中警钟大响,“你显过灵?!你在凡人面前显过灵?!!”
城隍慌忙捂住了我的嘴,“小点声!命不要了!你不要命了我可还没过够,你别害我!”
“这是大忌啊哥哥!”我压低了声音,环顾四周,确定没人才跟他说道。
“诶呀,这几百年难得见到一个这么虔诚的信徒,还是神君后人,我没忍住,就显了一下,说了几句话,让他相信了仙族是真的存在,一心向善,总有一日也能修成正果。”
我鄙夷的看着城隍,“你自己信吗?现在的灵气,天庭自顾不暇,怎么可能还扩招新人进来?”
每每说到这点,我就感觉后怕,我当年十岁开灵根,因为身处偏院城镇,常在林中修炼,灵气尚存,日复一日,也是用了近一百年才得来雷劫。若是当年没能成仙,再入轮回,就再也没有升仙的机会了。
“希望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总之,我可以把他给你叫出来,让他帮你找到神女。”
虽然利用升仙来诱惑人家帮我做事,非君子所为,但是想到他一心向道,给点希望也不是什么坏事。万一做成这件事,自己向玉帝举荐一番,破格升仙,就算没有仙职,做个仙侍,长生不老也未必是不可能的。
“那就,拜托哥哥了。”
城隍做事还是很靠谱的,不出十天,那个名叫元贞的孩子,就出现在了我的庙前。
正常情况下,仙族在凡人面前显灵,是严重违反天规,要被天庭降罪的,但是因为我现在身负重任,所以玉帝特意下旨,我可以用一切方法,只要能带回神女,便不予追究。
“你就是元贞?”
“土地仙师,仙福永享。”
我没见过竹灵神君,但是如果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只跟神君有一两分相似的话,那我相信,神君一定是天人之姿,风流倜傥。
“不必多礼,城隍公跟你说过了?”
“城隍仙师说,要我找一个人,一个我能感觉到异样的人。”
“不错,你平日若是静心凝神,可会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
我其实也不知道,这应该是什么样的感觉,但是他们作为“血亲”,或许有自己的办法。
“不瞒仙师,其实,当初我来江城,就是冥冥之中受了指引,只感觉江城有一条无形的线,拉着我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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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最近这种感觉更强了,我总能闻到鬼气,但是我开过天眼,四周都观察过,完全没有鬼出没。”
我想,他说的感觉更强,也是因为最近溯月,神族气息不稳,神力封印波动,才会引起元贞的感觉变化。但是,怎么会有鬼气呢?
鬼族,生前为人,死后为鬼,再入轮回,循环往复,受冥界管理。难道有鬼族也在找神女?
几次大战,鬼族从来不参与,怎么这回突然出来插一脚。
不管怎么样,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找到神女,将这张王牌拿到手里,便可不战而胜。
“元贞,既然如此,想来我们要找的神女,现在也在江城。那就劳烦你,跟随那根无形的线指引,尽快找回神女。”
“是,仙师放心。有消息了我再来回命。”
“好,元贞,务必要快,此事事关三界苍生,耽误了时辰,你我都只有死路一条,不,三界都只有死路一条了。”
我说得阴森,也不知道那孩子听进去了没有,不过他既然相信鬼怪神仙,应该也能知道,仙官在凡人面前现身,意味着这件事情,是多么重大。
一个月后,元贞又来到了我的庙前,“土地仙师,神女有消息了。”
我自然是喜出望外,从旁边的菜地中,抻来了一张破草席,安排他坐下回话。
“我曾救过一群妖蜂,一直用自己的血养着,这次正好放它们在江城中遍寻,若找到神女,体内就会有异动。我跟着它们去暗中观察了那个女孩子,在我靠近她的时候,脑海里就会响起一个声音,那是风吹竹林的声响。我还用您给的符咒测过了,她身上虽然没有神力,但是也没有轮回的记录,八成就是神女了。”
“找到了就好。”我一直独自喃喃,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仙师,是不是让我把她带过来?”
“不可贸然行动。神女流浪人间多年,神力又被封印,很可能,现在已经失忆了。我听城隍说,当年竹灵神君下凡,就是封印了神力,结果记忆也没了,才能彻底做一个凡人。”我自顾自地敲了敲脑袋,希望它能转得快一点,“这样,我们循序渐进,不要把她吓跑就功亏一篑了。”
我给了元贞一个太苍山道士的身份,还特意翻出了我以前做道士时候的道袍。
“仙师,这会不会有点夸张了?”
“越夸张越有效果,你就穿着这身羽绒服,人家谁会相信你是个道士?得搞点花头出来,她才会相信。”我看着他披上我的那身道袍,很有道士风骨嘛。
“我会过去说她最近是不是倒霉运,因为所有打工人都觉得自己无时无刻不在倒霉运,然后我就会引她来您的庙前,借口除霉运,实际我们就引导神女想起以前的事情,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顺理成章地要求她承担责任,拯救苍生。”
为了万无一失,我让元贞出发前,给我背了好几遍,还特意强调:“庙宇一定别写错,最偏最破人迹罕至的那个,防止妖族查到消息,赶来破坏。”
“仙师放心,我已经记下了。”
我对着元贞点点头,看着他单薄的背影,突然感觉很落寞。溯月之战,仙族天兵十万,百年以上修为仙官上千人,却只能躲在这石塑木像后,把这担子交到一个脑袋不太正常的凡人和一个躲起来几千年的神女身上。说着事关重大,却是一味地推卸责任和将希望寄托于天意。
可恨自己人微言轻,除了顺从,做一枚棋子,再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我能怎么办呢?拿一把剑,去把魔王头砍下来?
还是指挥天将,随我冲锋?
唉。
我是江城土地公,一个,不入流的仙官,而已。
9. 落荒而逃
“苦主,你前生,可是天地孕育的最后一位神女啊!”
沈明柔听到他的话,心里一震,不知他是歪打正着,还是真的有两把刷子,表面不动声色,假装惊讶道:“神女?你说我是神女?九天玄女下凡尘那种神女嘛?那我会飞吗?嗖嗖嗖,腾云驾雾那种?”
旁边元贞看着沈明柔的表情,试探问道:“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沈明柔眨了两下眼睛,使劲摇着头,元贞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腕。
“诶呀,疼疼疼!”沈明柔抬脚就把元贞踢到了一边,扭着自己的手腕,对着甩出一米远的元贞大声呵斥,“你这个小道士,我说不记得,你怎么就动手!跟你说了我以前练过的!”
元贞扶着自己的腰,几次尝试,也没办法撑着站起身来,表情看起来就十分痛苦。沈明柔略微慌了神,直觉告诉她,眼前的这个土地,绝对不只是一个简单的末流仙官,现在要赶紧离开此地。
“我跟你说,这可是你先拽我的,别想讹我。”她说着转过头,对着土地像说道:“我早就看出来了,这就是个机器人。我实话告诉你,我就是好奇你们这群骗子到底有什么花样,你这招我都在网上看过了,骗我是神女,你是流落人间接我的仙官,需要给钱才能回天庭,到时候接我一起回去,长生不老。”
她一口气说完,叉腰指着元贞说道:“人家这种骗局,都是骗老头老太太,你用到我一个学富五车、聪明伶俐、机智勇敢、满腹诗书的才华横溢小女子身上,你是不是脑子不太好啊!设备倒是整挺齐全,声光电,还特意找了这么个地方,沉浸式骗局是吧!劝你,赶紧找个班上,年纪轻轻别误入歧途。”
沈明柔一边说,一边拎着包就跑走了,还摔了一跤,爬起来继续跑,边跑边回头,确定元贞没有追上她,才放下心来。
“元贞,没事吧?”土地等她走远了,才继续跟地上的小道士说话,递来了一只树枝,拉着他起了身。
“仙师,我摸到了她的灵脉,非常微弱,她就是神女!”
“看起来,她真的失忆了,元贞,我们现在,得想办法解开封印,让她的神力恢复,才能自愿献祭引天谴,强求不得。”
“仙师需要元贞怎么做?”元贞感觉自己骨头折了,但内心的信念,支撑着他依然坚守在一线,为寻找神女,拯救苍生,贡献自己的力量。
土地沉思了一下,话锋一转问道:“她身上确实鬼气较重,你可查出来原因?”
“她上次从一家咖啡店出来,便沾了鬼气,印堂发黑。但是我去探了那家店,只有很重的怨气,没有看到鬼出现。”
“咖啡店?这样,你从明天开始,就去那家咖啡店打工,一方面盯着店里有什么异常,另一方面,多多与神女交流,让她信任你,放下戒心,先稳住她别让她又跑了,我回天宫搬救兵,咱们分头行动。”
元贞离开后,土地先去了城隍庙,向他求证一些事情。
“哥哥,哥哥!”土地进入金闪闪的庙内,案前的水果鲜花还散发着新鲜的香气,那都是金钱和香火的味道。
“怎么了又?”城隍正在闭目打坐,突然被他打断,有些不悦。
土地弯腰点头说道:“哥哥,你管这城中事宜,有件事要问问你。”
“嗯,你说吧。”城隍公坐在殿上,闭着眼缓缓吸走还在燃着的香火冒出来的青烟,很是享受。
“我记得你说过,现在妖族在人间也安插了据点,收集怨气,提供给妖王修炼。”
“不错,天庭对此事也知晓,玉帝的意思是,人间怨气越来越重,让他们吸走也是好的。只要不伤及无辜,天庭也不干预。”
“那咱们城里的妖族据点,又在哪里,哥哥可知道?”
城隍被他问得轻蔑一笑,从殿上走下来,随手从空中一划,江城的地图就出现在半空。
“这些发着红光的,就是他们妖族的据点,都集中在商务区。他们把怨气清除,倒是省了我的事,也算是合作共赢。你说,仙妖如此和平相处,多好。那个妖王也不知道脑子抽什么疯,非要大战一场。”城隍在殿中背着手踱步,一边看着新加的长明灯上面,都写了些什么愿望,一边转头跟土地问道:“你不好好找你的神女,怎么又开始研究妖族的事情了?”
土地正在趴在图前仔细观察,没有回答他,指着最亮的一个点问道:“哥哥,这里为什么怨气这么重?”
“那是江城的金融中心,你看的那个点也是妖族最大的据点,看守人是一只九尾猫妖,不过我上次见他,少了一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也是惨,被妖族指派到一个点以后,除非这里的怨气消失,不然就要一直守在一个地方。”
土地知道,他这个人,一说起话就喜欢东拉西扯,说不到重点,忙出言打断,把对话引回到正轨。
“哥哥,那这里现在是?”
“我看看哈,应该是。”城隍闭眼掐指一算,“咖啡店。”
果然。
之前听到元贞说到怨气很重的地方,土地第一时间就想到,有怨气就一定会有妖族,这地方果然是妖族的据点。那说明,妖族就在神女周围,现在不仅要唤起神女的神力,还要保护神女不被妖族发现。
万一在溯月之前,就被妖族暗害,一切就都完了。
也不知道,他们那边的魔王找得怎么样了。
不过,有一个问题,蹦出了土地的脑袋。
“那鬼气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土地不小心念出了声,被城隍听到,他紧张地问道:“什么鬼气?你可别乱说!江城里已经五百年没有过孤魂野鬼逃窜了,所有的生人化鬼时,都在第一时间被鬼差带走,不可能有鬼气出现在江城,这可是我亲自监督的,你别坏我名声啊!”
土地知道,城隍归冥府,平时的工作里,有一条就是要保证城中的死人都按时去冥界报道,然后再入轮回,不可以有贪恋人世,不愿离开的鬼魂。否则就是玩忽职守,罚俸禄不说,严重点还可能会被贬到偏远城乡,一年香火都不够生存,逐渐仙体难以维持而灰飞烟灭。
“没事没事,我就是瞎猜一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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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别紧张。”
话说回沈明柔,从土地庙回家后,纠结了一番,要不要收拾行囊逃跑,但是因为现在人间大数据联网,不向以前改身份那么容易,重新换个城市开始,要去找黑市的小妖高价买身份,又要找工作、搬家。
她看着手机短信提醒的银行余额,还有压箱底的只够买身份的金条,陷入了沉思。
自己很多年前,还是会攒下铜板为了将来考虑,但是每次朝代变换,她的银钱就全都成了废纸烂铜,辛苦做工挣得那点钱也不够买什么贵重的古董珠宝,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后来索性挣多少花多少,再也没了攒钱的习惯,前两年还因为盲目投入到股票市场,赔了个盆干碗净,目前手里的这些,估计是不够自己逃到新的城市撑过半年的。
她心想着:只要我坚持不承认,不放出神力,那土地就拿我没办法,以为我真的严重失忆,帮不上他的忙,就会自己放弃了。现在若是逃走了,反而显得心虚。
不过我现在灵气全无,身份也做得万无一失,就算是玉帝来了,也看不出我与凡人有什么分别。不知道那个小道士是如何找到我的,我踢他那一脚,也没有仙力护体,看起来应该只是个呆呆的凡人。
沈明柔支着脑袋想了半个晚上,不知道仙界发生了什么,突然要找神女,看来得找机会去黑市打探一番。
妖族的黑市,在江城的河边,每个月的十五阴气最盛的时候,有些小妖会出现在此。消息灵通的凡人或是妖族,这个时候都可以来这条河边交易,这里大家都只有一个身份,就是买家。不管你是妖是人,只要钱给到位,仙丹或是人血,都可以买到,只是是真是假,就看你眼力了。
沈明柔也是活了几千年的人了,每次选新的城市,都要先去黑市转一转,如果这黑市规模较大,卖的都是些兵器尸体,那说明这城中不太安定,妖族泛滥,还会常常仙妖因地盘争斗,不适合她这个身份敏感的人居住。
如果像江城这种,只有零零散散的小妖,卖点丸药或是给不杀生的妖怪搞来人血解馋,那说明江城的妖族还是安分守己,仙族管理有方,百姓安居乐业,城市一片安宁。
沈明柔决定目前还是做好自己的人间社畜沈明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看一步好了。
这天一早,沈明柔用了两层遮瑕,才把自己重重的黑眼圈遮住,精心画了一个日系妆容。以前忙季的时候,沈明柔很少化妆,一个是因为底子比较好,虽然在人间蹉跎千年,但是岁月不败美人,尤其是神族的美人,微微有些细纹,也是正常;另一个也是嫌麻烦,每天化妆卸妆加起来就要快一个小时,还不如多睡一会,自己又不能跟凡人谈恋爱,化得太美反而会招惹是非。
但是自从认识了花子潇,每天上班前不自觉地就往化妆镜前一坐,她给自己的解释是,万一哪天吵起来,被人拍下来传到网上,自己素颜也太没气势了。
“8401,我网上点的。”沈明柔一进门先四下望着,看看有没有那个人的身影,一阵失落后,转过来才惊讶说道:“是你?”
10. 霉运缠身
沈明柔眼前正是身穿咖啡店工服的元贞。
“小姐不是让我找个班上嘛,我觉得小姐上次说的很对,邪门歪道不能走。”元贞把咖啡递给沈明柔,一脸认真地说:“沈小姐,其实,我上次不是故意骗你的,我……我……我其实是,喜欢你!”
“啊?”沈明柔本来要去接咖啡的手,停止在了半空,心中暗忖:这人是不是脑子真的不太好使啊!
“沈小姐,我是在这边经常见到你,觉得你特别好看,我就喜欢上你了。我听你跟朋友在路上说,最近特别倒霉,就想着可以借机约你出来,那些花里胡哨都是我想出来的小剧情,想用点新鲜的吸引你注意,本来当时要是你不踢开我,我是准备跟你说,我是天庭派来保护你的,希望你给我个机会,跟我在一起。”
沈明柔自然不信他的鬼话,只是内心赞叹,这么假的理由,他也能说出来,谁家告白会找荒郊野岭凌晨告白啊!别是在山上待时间长了,真不食人间烟火了?
而且但凡是个正常人,也不会认为找个土地庙演个戏,就是新鲜的告白戏码吧。
沈明柔知道他们找自己有原因,为了了解他们的目的,沈明柔决定静观其变,先不戳穿他,将计就计。
“诶?你们认识?”正说着,花子潇从后面掀开门帘,低头走了过来,正好看见二人在谈话。
“不认识。”沈明柔刚想说话,元贞抢着矢口否认,想来可能是不想让人知道,那晚的荒唐事,沈明柔也不想让花子潇知道,自己为了转运真的跑到城外去求神仙这种蠢事,倒也没承认。
“不认识不能打招呼?打了招呼不就认识了。”说完她拎起一个大大的包装袋,扔到了花子潇的怀里。
“给你,法国最新款,以后我跟你两清了。”她抬着下巴,底气十足,毕竟花了她一个月工资,特意找放圣诞假的学生人肉带回来的。
“这款我买了。”花子潇看了一眼,拿出手机一边划着,一边冷冷说道。
沈明柔一下气不打一处来,从他怀中抢过那个袋子,扔到元贞手里,“送你了!”
花子潇面无表情地又从他手里拿了回来,“我刚退掉了。”
元贞看着他们两个人,不知所措。
“呃,老板,你要不先看看这个月的月报?”旁边的女店员插在了他们中间,拿着平板递到了花子潇面前,挡住了他盯着沈明柔的视线。
花子潇瞥了一眼,瞬间睁大了双眼,声音发紧,“你说,这是一个月的亏损?负数?这是这个月不是累计的?”
他再三确认,倒是引起了沈明柔的兴趣,踮起脚尖往前探了探脑袋,还没数清到底有多少个零,就被花子潇藏到了身后。
“沈小姐,请自重。商业机密。”
沈明柔切了一声,转身说道:“本小姐给别人看报表可都是按小时收钱的,你求着我看我都不看!”
走到门口时,特意又转过头,嘻嘻一笑,拱了拱手,对着花子潇故意说道:“哦对了,吃亏是福呀花老板,祝你福气常在。”
结果她刚说完,推出去的门,突然弹了回来,正好撞到她头,沈明柔疼得叫了一声,引得整个咖啡店的人都看向了她。
“沈小姐,眼睛不好就早点去看,不要今天冲别人怀里,明天又往门上撞。我这大门用的进口玻璃,坏了又要你破费了,那就不是一万块的事了。”
花子潇眯起眼睛,嘴角扯出了一个很好看的弧度。
“你放心,把你门拆了我都能赔得起!诶呀!”沈明柔正扶着头对着花子潇赌气说话,又感觉大门拍在自己身上。
“诶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诶?沈小姐?”沈明柔头还没缓过来,胳膊又被重重硌了一下,抱着手臂,看清推门进来的是以前的老板,叫什么苗淼淼。
沈明柔哼了一声,离开了咖啡店。
“四爷,你?”苗淼淼快步走到前台后面,把花子潇拉到了角落,压低声音说:“那姑娘额头的鬼气,不会是你留的吧!”
花子潇云淡风轻地嗯了一声。
“不是!我认识你五千年了,从来,从来,从来!没见过你亲谁!你难道喜欢那丫头?!”苗淼淼一脸惊诧地看着花子潇万年冰山脸,想从上面发现蛛丝马迹。
花子潇默默看着他,反问道:“你觉得呢?”
“那不是喜欢她,就是她惹到你了,你才用鬼气标记,让她霉运缠身?”苗淼淼看着落地窗前,刚刚崴了脚的沈明柔,忧心说道:“她不过是个小丫头,你不是从来不对凡人下手的嘛,怎么这次……”
“她想玩,我就轻轻碰了她一下,不出一个月就能散去。而且,她本来也没什么好运。”花子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神中多了些复杂的东西。
“可是你让一个凡人带着鬼气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在路上,也太危险了。”
“现在仙妖两族都忙着呢,谁顾得上一个凡人。我有分寸。”
“行吧,你叫我来又有什么吩咐?”苗淼淼点点头,也不再多言,他知道花子潇这个人最是谨慎,才能在人间藏几千年都不被发现,他说有分寸,那就应该不是冲动而为。
但是,只有花子潇自己知道,到底是不是冲动。
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那个女孩,平静如水的心里就像火山喷发一般,莫名悸动,控制不住地想靠近她,甚至感觉完全不是出于自己的本意,只想去伤害她。
“四爷?”苗淼淼在他迷离的双眼前,挥挥手。
“哦,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一个月,你这个破店,能亏这么多?”花子潇反应过来,拿起了桌子上的平板,把那个满屏绿绿的营业报告图,扔给苗淼淼。
“诶诶诶,打断一下,现在是你的破店了。而且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这家店上面不让关,也不让改,说咖啡店吸收的怨种凡人最多,但是也最不挣钱啊!赔了钱上面也不管,自负盈亏,这家店还是这城里最大的,下面的都靠着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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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气活呢。”他只看了一眼,就放到一边,讨好地说道:“四爷,你那家底厚得也不怕败,你可是答应了我,接手这里,你这大将军一言既出,可不能反悔啊!”
花子潇叹了口气,又缓和了些问道:“你可有什么办法扭亏为盈?”
苗淼淼哭丧个脸,“你觉得我要是有办法,还至于拖家带口沦落到跟人合租吗?又何必千里迢迢跑去请您出山?”
他说完又觉得要给花子潇打打气,生怕他反悔,把已经付了的钱都要回来。
“四爷,我就是只小猫妖,自然是做不到,但是您可是叱咤风云的大将军,当年带兵打仗所向披靡,战场都能赢。如今一个小小的咖啡店,还能赢不了?”
“我若是真能所向披靡,也不会到如今这幅样子。”花子潇听他说话,眉眼间多了几丝落寞,似是回忆起了往昔。
“喂,老公,你快回来给我看看啊!我尾巴藏不住了!”苗淼淼的电话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看着眼前猫妖一脸讨好的表情,挥挥手让他回去了,自己对着那些数字发愁。
沈明柔挤在沙丁鱼罐头一般的电梯里,看着数字一个一个跳到45楼,被推搡着又进了这个压抑的办公室。
她把电脑打开,插好电源,工作软件都打开,上线。
一切调整好后,才慢悠悠拿起牛奶倒进杯子,准备去加热一下,顺便摸会鱼。
“阿姨,这个微波炉坏了?怎么不动啊?”
“人家刚才用的好好的,怎么会坏了,你看一下插销是不是松了呀。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的啦?我还要去给老板屋子送茶呢。”
茶水间阿姨一如既往地怼了沈明柔一句,就摇摇晃晃端着茶盘,走去了老板房间。沈明柔暗暗冲着她嘟了嘟嘴,抱着手臂,咬着下唇,观察了一会,开始自己鼓捣起来。
“砰!”
“噼啪!”
“刺啦!”
“着火啦!快报警!快跑啊!”
“带上电脑啊大家!”
“还有报告!客户承诺书!盖章的函证!都别忘了!”
——最新消息,我市的金融城一栋写字楼45层当地时间19日早上10时许发生火灾,初步调查是因为微波炉老化形成的爆炸,因楼层存在大量纸质文件随意堆放,所以火灾快速蔓延,目前人员已经开始疏散,暂未发现人员伤亡。
花子潇听到店里放的这个视频,马上抬头望前方正对着的写字楼,果然看到一股浓烟从窗户冒出来。外套也顾不得穿,就冲了出去。
——你在哪?
——沈明柔?
——对方无应答
——沈明柔!
花子潇跑到写字楼楼下,全是聚集起来的人,他如一只蜜蜂,在花丛中穿梭,在这些人之间飞快略过,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不过是个小丫头,你不是从来不对凡人下手的嘛,怎么这次……”
——“我有分寸。”
11. 雪中送炭
花子潇内心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慌张了,他看着眼前混乱的人群,眼花缭乱,甚至想抬手把他们全都烧成灰散去,让沈明柔快点出现在自己面前。
“我是害怕她受伤,还是害怕她因为我而受伤?我为什么会害怕伤害到她?我手上的人命,能填满这一座城,为什么这一次会担心?”
花子潇一边反思自己,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大门的方向,他能感觉到,他留在沈明柔身上的标记还在,那就说明她人没事,但是不代表她没有受伤。
花子潇想不通,为什么那天会突然像个孩子一样,要给她恶作剧一般标记上鬼气,引来厄运缠身。
虽然做完以后就已经后悔,但是看着她莽莽撞撞的样子,内心反倒生出了一丝欢喜,甚至是怜爱。
所以,他也就任由这个错误继续发生,给自己平淡的生活找点乐子,也与她多一些联结,感受到她的感觉。
而现在,他就能感觉到,她在害怕。
这一边,惊魂未定的沈明柔,确实心里胆战心惊,哆哆嗦嗦地跟着大队伍往楼下跑,但是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危,而是心中默念:
“不会查到是因为我热牛奶,微波炉才爆炸的吧。”
“不会让我承担刑事责任,把我关起来吧。”
“人家都是去提篮桥,到我这,不会要做刑事罪犯了吧!”
“不会还得赔钱吧!呜呜呜。”
“明柔,快扶下我,不行了,老娘要吐了。”杰克贾趴在沈明柔背后,从45楼转下来20层楼梯,已经是头晕目眩,腿都站不稳。
“别别别,你被吐我背上!我这是新衣服!”沈明柔慌忙拉住他,抚着他继续往下走,“我刚还找你,怎么不接电话?”
“楼梯间没信号呀姐姐,你没来这摸过鱼吗?只能看下载好的视频啊。”杰克贾柔柔弱弱地扶着栏杆,另一只手死死拉住沈明柔。
“我正好今天要跟你说呢,从下周开始,你就跟我手下了!我特意找周姐姐去把你要过来的,不用出差。”
杰克贾看起来倒是没有很开心,“哦?可是你手里就没什么好项目,不会比我现在这个还烂吧。”
沈明柔摇了摇他的胳膊,争辩道:“这个还可以的,我争取尽量保证11点前下班,已经很好了吧!”
“反正跟你一起做,至少不会被骂,天塌下来有你顶着。”杰克贾有气无力地说道。
他们一路下了四十多层楼,经过了躲在楼道抽烟的,偷偷在楼道打情骂俏的,蹲在角落打游戏的等各式各样的摸鱼人。
用了半个小时,他们两个人才终于出了那栋楼,沈明柔刚把杰克贾扔到地上,活动活动筋骨,却猛地被一个宽大的胸膛抱住。
“沈明柔!”
沈明柔闻着扑面而来的雪松味道,刚要抬头,就感觉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沈明柔,这次,我们两清了。”
杰克贾坐在地上,正在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突然被眼前这一幕看呆住了,拿出手机偷偷拍了一张,传给了沈明柔,开始疯狂打字给她。
——你什么情况!
——怎么有这么帅的帅哥也不说介绍给我!
——你不是说你不谈恋爱的吗!
——你嘴也太严了,我都不告诉?
花子潇抱住,亲吻,放开,行云流水,快到让沈明柔以为,自己又出现了幻觉。
“沈小姐,你没事吧。”
花子潇刚刚放开沈明柔,就被元贞拉过去,上下左右打量了沈明柔一遍,他一脸警惕地问道:“你来干嘛?”
“诶呀,老板,没看到你在这。我来送货,才知道着火了,正好看看沈小姐有没有事情。”
“货呢?”
“刚刚送出去了。”
“送了就快回去店里,不要在外面乱晃。”
“哦,老板你来这是?”
“我也来送货!”花子潇被他一问,随口答了一句。
“诶?沈小姐你脸上这道红是什么?”
元贞说着就要伸手去摸,被花子潇抢了先,拿着关节分明的大拇指,往她的脸上抹了一下。
沈明柔这才回过神来,看着花子潇指尖的红色,“诶呀!花子潇!你把我口红蹭花了!”
“本来就是花的。”花子潇确定沈明柔完好无损,又恢复了冷脸,准备转身离开。
“你还不走等什么呢?”花子潇看着元贞仍是一脸紧张看着沈明柔,怒从心起,挡在他面前说着。
“哦,哦,走,走,这就走。”说完元贞拍了拍沈明柔,“沈小姐,你可一定要小心身体啊!”
‘毕竟三界的希望都在你这了。’元贞暗想。
花子潇一把拽走他,临走还瞪了沈明柔一眼。
沈明柔望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他又抽什么疯,摸着自己刚刚被亲过的额头,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大声喊一声“非礼呀!”。
“喂!你想什么呢!”杰克贾看着花子潇走远了,对着沈明柔举起了手机。
沈明柔低头,看到聊天软件里冒出的三十几条未读信息,除了最上面杰克贾发的几条,就是花子潇的未接来电。
“你什么时候找的男朋友,怎么都没跟我说过!”杰克贾娇嗔问道。
“啊?你说他?他不是我男朋友。”
“不是你男朋友对你又抱又亲?”杰克贾说着,举起了那张照片,“照你这性格,当下就得推开他再把他踹到一边去啊!”
沈明柔一时语塞,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就任由他吻向自己,完全没想到拒绝。
“我刚给他买了件衣服,他可能是学法国礼,表示一下感谢吧。”沈明柔开始胡言乱语了。
“你为什么给他买衣服?你们什么关系?”杰克贾步步紧逼,看向心虚的沈明柔。
“诶呀说来话长,就不说了。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他要不是你男朋友,那你给姐妹介绍介绍啊!”
“可是,他……”沈明柔刚想说他不是同性恋,忽然又想到,他好像对女孩子都是一副冷冷的表情,只有今天那个苗淼淼去了,才看到他们有说有笑。
难道花子潇真是个同性恋?
那他亲自己干什么?
为什么两清了?
“他好像有男朋友。”
“真的?有不怕啊!有说明他接受男人,那我就有希望了啊,大不了就等一等,总有分手的一天。”
“你这么咒人家真的好吗?”
“诶呀你帮不帮嘛!我要是能交个这么帅的男朋友,带出去再参加姐妹局,绝对是最闪耀的那颗星,到时候我请你吃一个月饭。”
“我要去楼上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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均1000的那种。”
“那不行,人均50最多了。”
“你这诚意也不够啊。”
“那,100,不能再多了,不然我真要破产了。”
“成交,我,我先帮你问问。”
——内个,我想问下,你喜欢男人嘛?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沈明柔把聊天界面展示给杰克贾,“沈明柔,你真是个大直女!”
‘铁门啊~铁窗啊~铁锁链~~~’
“喂?”
“喂,明柔啊,老板通知办公室要重新装修,刚出的消息,你快现在定其他楼层的会议室,不行就定周围的共享办公室。哦,对了!楼下有几家咖啡馆也有会议室出租,你快都看一看,别被人家别的组抢了先!”
“好的,我现在就看。”
沈明柔放下电话,匆忙打开内网,未来两个月的会议室已经全都被订光了。
“这些人属兔子的?怎么这么快?”
杰克贾也帮着沈明柔搜附近的共享会议室,也没有大一点的了,皱着眉说道:“人家一看着火就开始订了,现在可是忙季,本来会议室就紧张,肯定都被订完了,还是问咖啡馆吧。”
他说完,就开始在网上查附近几家有会议室的咖啡馆电话,挨个打了起来。
“喂?一杯咖啡馆是吧,你们那个会议室还订吗?早就订出去了?订了多久?哦,好吧,谢谢。”
杰克贾一连打了十几个电话,都没有找到空余的位置。
“不用了,我找到啦。”沈明柔摇晃起杰克贾的肩膀,“我们就去这个咖啡馆。”
“一杯咖啡馆?刚才我打电话他们说没位置了啊!”
“是吗?诶呀不管了,他们老板都答应给我留下一间,包了两个月呢。”沈明柔摸了摸胸口,“总算没搞砸,不然周姐姐以后再也不会带我了,把我扔给老佛爷我就死了。”
她说完还对着杰克贾眨眨眼睛,“你还不知道是不是,这家店老板,就是那个花子潇,你心心念念的大帅哥。”
“这样啊!”杰克贾一敲手掌,喊道:“真是天助我也!”
“什么天助你,明明是我助你好吗!请我吃饭!”沈明柔弹了他脑袋一下,绕到他身后,挥一挥手,“还有你这尾巴收一收,都要开屏了。”
“明柔,我可再问你一遍,这么帅你都不追,那我真不客气了。”
沈明柔虽然心里有点酸酸的,但还是嘴硬道:“请。尽情发挥。”
初雪的金融城,被笼罩在一片乌云中,细雨夹杂着雪花轻轻飘落。雨滴打在路面上的声音与雪花落下时的静谧交织,形成一种独特的冬日旋律。
街头的灯光透过薄薄的雨雾,为这个寒冷的冬夜增添了一抹暖色。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反射出雨雪的光线,如同璀璨的星辰降落人间。
沈明柔结束了工作,便来到花子潇的店中,准备把定金打过去,一进门就看到他一手拿着计算器,一手拿着一张纸,写写画画,眉头紧锁。
忽然灵机一动,凑到了他身边。
“前台交钱,衣服挂旁边,雨水不要蹭我身上。”花子潇头都不抬,继续用手指十分不熟练地在计算器上按着数字,算错了一位又要全部重新开始。
“花老板,我是想跟你谈笔生意。”
12. 朝夕相处
“你对我生意已经够照顾了,托你的福,我这个月接了300个转卡的,还没开张就已经亏得一塌糊涂。”花子潇没好气地抱怨道。
“这都是潜在客户啊!提升客户粘性,留住他们,那可就都是无形资产了。”沈明柔歪过脑袋来,小声对花子潇说着:“我看你看个报表也是挺费劲的,几天了还没算明白。这样,我帮你看,我可是专业的。”
“但是呢?”花子潇挑起眉眼,冷漠地望着她。
“聪明,但是呢,你得给我点好处吧。”
花子潇没有说话,等着她开价。
“这样,我们项目定会议室的钱,你直接返给我个人,相当于我白占你会议室,但是帮你算清楚账,怎么样?”
“你倒是胃口不小啊沈小姐,你祖上是沈万三吧,这么能算计。”花子潇心里盘算了起来。
“我已经是友情价了哦,花老板好好考虑考虑。”沈明柔说着就要起身,被花子潇拉住了手,又赶紧放开。
“好,但是,我如果今年还没能扭亏为盈,你也得付出点代价吧。”
“你出条件。”沈明柔托腮看着花子潇。
“我,还没想好,暂且就当你欠我一个条件,年底我们再看。”
“行啊。”沈明柔心想,年底自己在不在这座城还不一定,先攒点盘缠,万一要准备跑路呢。
“花老板,第一步呢,你得先营销啊!光靠招牌吸引不了多少人的,你条件这么好,直播做咖啡,肯定能火。我跟你说哦,我最近看视频,什么摆摊卖霉豆腐的都能火,你得抓住风口啊!”
“直播?我不会直播。”
“直播有什么难的,摆几台手机,你就叫咖啡店老板的日常,每天定时播几个小时……”
“几个小时?那我做什么,说什么,都要让别人看着?”
“呃,上厕所不用。”
“我不干。”
“诶?那这属于你单方面毁约哦,收入上不去,我可不负责。”
旁边元贞一直暗中观察小声讨论的两个人,想到自己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获取沈明柔的信任,争取她的好感,于是把手里的抹布一扔,凑了过去。
“老板,我觉得沈小姐说的很有道理啊!沈小姐经商奇才啊!一阵见血,提的建议简直太到位了!”
他突然一顿猛夸,倒是把沈明柔夸得不好意思了,“也不用这么夸张啦。”
花子潇对于二人对话被打断很不爽,看着沈明柔在元贞面前居然会脸红,心里觉得更不爽了。
“我是不是给你安排的事太少了?去把新到的二十箱咖啡豆搬去库房,还有玻璃擦了没?咖啡机擦了没?杯子全都洗十遍再消毒。”
元贞还想再奉承两句,就被花子潇赶跑了,觉得不甘心,又见缝插针地给沈明柔端个水,送个糖,刷存在感。
他那一脸阳光明媚的笑容,让沈明柔都想主动给他按个五星好评加十五字点评了。
“好了,我们一共六个人,下周开始就过来哦,对了,你这店现在营业到几点?”
“看你们呆到几点。”
“这么好,花老板,你不会有什么夜场加时费吧。”
花子潇无语扶额,“你如果不愿意,那我五点就关门,你们去大马路上加班吧!”
“你倒提醒了我,所有的加时费和服务费,只要从项目上挣的钱,你都要返给我哦。”
“沈小姐说得好啊,亲兄弟明算账,这做生意,咱们就得把账算清楚,对吧老板。”
花子潇鄙夷地看着元贞对着沈明柔,一脸谄媚。
“我走了,花老板,合作愉快。”
“等等,你没带伞?”
“外面雨又不大,戴个帽子就行了。”沈明柔说着,把自己派克服后面巨大的毛绒帽子扣起来,火红的鸵鸟毛,将她的小脸几乎全部挡住。
“我正好算得头疼,出去走走,跟你一起。”花子潇披了件牛仔夹克,走到门口,左右打量着,问道:“我的伞呢?”
“哦,老板,今天有个顾客没带伞,店里的都没了,就,就把您放门口那个拿走了。”
花子潇一脸无奈看着女店员,正准备说什么。
“要不您用我这个吧。”女店员从前台后面拿出了一把粉色的女士伞,交到花子潇手上。
“走吧。”
“等一下。”
花子潇已经推开了门,看着沈明柔突然蹲到了地上,又大步走了回来。
“又怎么了。”
“我耳钉没了,进来的时候还戴着的呀。”沈明柔一边说,一边眯着眼睛在地上探索。
“这个?”花子潇张开手心,一颗小小的白金耳钉躺在其手掌中。
沈明柔欣喜地接过,说道:“就是这个,我刚买的!”
她一边继续在地下望着,一边侧过头面对着隐约照出人影的落地玻璃窗,尝试着将耳钉戴回左耳,只是长长的指甲,加上看不清耳洞的位置,沈明柔两只手在耳侧摩挲,眉头渐渐蹙起。
花子潇看着她笨拙的样子,走了过来,轻柔地从她手中接过那只耳钉,俯下身来。
沈明柔的耳垂被他捏在指尖,下意识地想侧过身子,却因为感觉到他手指微微用力,而不再挣扎。感觉他的气息萦绕在耳畔,紧接着一阵凉意,那只雪花形状的耳钉,又回到了自己的耳际。
沈明柔低垂着头,掩饰起自己发烫的脸颊,喃喃说道:“还有一个呢?”
“先走吧,元贞,正好一会擦地的时候看着点。”花子潇对着刚刚要过来跟沈明柔一起找的元贞说了一句,就拉着沈明柔起身。
沈明柔突然被他拉起来,感觉大脑充血,眼冒金星,一个没站稳又倒在了他身上。花子潇倒像无事发生一般,把她扶好,才开了门,撑开伞在门口等着她。
元贞透过落地窗,看着花子潇高大的身影,打了一把粉红色的小伞,二人中间隔了一条银河。他把沈明柔全都罩在伞下,自己半个身子都在伞外,伞尖滴滴答答落下的水花,很快就把他的衣服全都打湿,狼尾发尖也在不停地滴下水来。
‘如果,她不是神女,是不是就可以永远在他身边走下去?对不起,我不能把她给你,她是,属于三界的。’
元贞望着窗外出了神,完全没注意到咖啡店的小妹莉莉也凑了过来,双手捂着脸颊,一脸痴相地说道:“你也觉得很美吧,雨夜的街道,昏暗的灯光,匆匆而过的行人,还有逆向众人,坚定地向前,走在一起的两个人。”
“那是因为他们在逆行。”
沈明柔带着花子潇,穿过了两条繁华的街道,绕进了黑暗的巷子里,轻车熟路地转了几个拐角,就走到了老房子单元楼的门口。
花子潇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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堆满破烂的单元门,外皮全都脱落的外墙,低矮的楼层,还有木制的窗户,半晌才看着昏暗灯光下,美丽得如暗夜精灵一般的沈明柔问道:“你,就住这?”
“呃,是啊,这里离公司最近还最便宜,而且房龄都不到70年,已经是附近最有性价比的了。”沈明柔满意地数着这个房子的优点,完全没注意到花子潇眼里可怜自己的眼神。
“你,要不要去参观一下?”沈明柔看着花子潇还没有要走的意思,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座破楼房,便试探性地问道。
“好啊,我都好多年没有见过这么老的楼了,倒是勾起了些回忆。”
沈明柔歪头问他:“这楼比你岁数可大多了,你能有什么回忆?”
花子潇面不改色,淡定说道:“哦,我小时候,住在老家也是很破的房子。”
沈明柔也没在意,带着他走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楼梯间,“小点声哦,这边老爷爷老奶奶睡觉比较早,吵醒了要骂人的。”
“嘶。”
“哦,忘了跟你说,要低头的哦,这边比较矮。”
花子潇弯腰低头,蹑手蹑脚,像一只被卡在管道里的仓鼠,盲目地在黑暗中跟着沈明柔,突然有一种想抱住她的冲动。
‘看来苗淼淼说的是真的,果然快到了,我才会最近开始总觉得悸动不安,只是为什么在她旁边会尤其明显。’
花子潇还在思索,沈明柔已经打开了一扇木制大门,一间三十平方的一室户映入眼帘。
这间逼仄的小房间,甚至不用踏进门去,就能一览无余,同时惊讶于这么小的一间房,还被沈明柔分出了区域。
“这边是工作区,这是休闲区,这是我的换衣间,还有休息区。”沈明柔每走两步就跟花子潇介绍一下,而在他眼里只是一张桌子,一个沙发,还有一堆团在一起的衣服,和一张单人床。
“你要不要进来喝杯茶?”沈明柔指指那个已经被压塌了还有烟头烫过痕迹的沙发,“很干净的,你别一脸嫌弃好不好。”
花子潇觉得扭头就走也不是太礼貌,看着沈明柔手中已经拿起了茶包,只好低着头,钻进了她如同仓鼠窝一般的小房间,四处张望着。
“你要红茶还是绿茶?”
“随便吧。”
沈明柔一边翻箱倒柜,寻找一次性纸杯,一边跟花子潇介绍道:“这个房子的房东是个很好的老奶奶,她子女都在国外,老伴以前还是军人,受过很重的伤。据说当时在前线都说快死了,已经通知家属去认领遗体了,结果又奇迹一般地活过来,一直到前几年才寿终正寝,我还见过一面呢。我在这租了四年了,老奶奶从来没涨过房租,说是当年受上天眷顾,要多积德行善,回报上天呢。”
花子潇轻哼了一声,很是不屑地说道:“你信上天吗?”
“信啊,我还相信,人各有命,每个人的命数都是天定的。”
“若是上天让你今日死,你也不挣扎一番,就此认命?”
“若真是天命所归,那挣扎也无济于事,谁能抗得过天意呢?”
沈明柔翻出了一只蒙尘的纸杯,冲洗了一下,就准备倒上热水,突然手一抖,水杯摔到了地上,沈明柔手瞬间被烫红了,同时还捂着头,眉头搅在了一起。
“你怎么了?”花子潇回过头,才发现沈明柔突然倒在了地上,忙过去抱起她。
13. 弄巧成拙
“今天,是几号?”沈明柔自从半年前开始,每到月中十五,就会头痛欲裂,灵脉不稳,凡间的医院根本查不出原因,她又不敢去找妖医,只好一直忍受着每个月一次的剧烈疼痛,熬到早上才能好。
“1月25号。”花子潇扶起呆呆望着窗外一轮圆月的沈明柔坐在床上,一条腿半跪在地上,给她把鞋穿好,干脆地说道:“走,我送你去医院。”
沈明柔最近忙起来,已经忘了日子,只是没想到会让花子潇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一幕。
“不用了,我,我就是肚子疼,没什么大事,休息就好了。你......你先回去吧。”沈明柔说着,就倒在了床上,闭目养神,调整呼吸,冷汗一滴一滴从额头冒了出来。
花子潇坐在床边,看着她缩成一团,不停地发抖,自是不忍,叹了口气,轻声唱道:
碧落黄泉路,离恨天边长。
孤影伴月行,哀歌起绕梁。
黄泉路漫漫,忘川水迢迢。
彼岸河畔别,再无相会望。
沈明柔迷迷糊糊间,只觉得痛感渐渐散去,仿佛乘上了一页扁舟,在银河中荡漾,漫无目的地漂着,不知道要去何方。
发着血光的彼岸花,在自己身边扫过,青鸟在自己头顶盘旋,无数个孩童的声音,唱着同样的儿歌,她听不清他们在唱些什么,只是感觉自己的意识逐渐飘远,慢慢地就睡了过去。
这是自己半年来,睡过最好的一晚,第二日清晨,沈明柔伸了个懒腰,发现花子潇已经不在了,拿起手机给他发了信息。
——花老板,你昨天唱的什么歌?简直比止痛片还管用。
——安魂曲
——那不是给死人唱的吗?
——你昨天的样子,和死人也没什么区别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你才是死马!
‘铁门啊~铁窗啊~铁锁链~~~’
“喂?你好。”
“沈老师啊!你们要的这个报表,我们都提供了,怎么还跟我们领导说没给过啊!”沈明柔还没有彻底开机,就已经要被迫营业了,一边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一边准备跟客户打擂台。
“蒋老师,您给的那个表,咱们不是说了还缺东西嘛,我们也是跟领导实时汇报进度。”
“我们能给的反正是都给了,你们要的那什么单据,我说过了,是仓库的问题,你把负责人改成仓库主管,不然我们领导看见,又要来骂了!”
还没待沈明柔回复,电话那头的凌厉声音就戛然而止,留给沈明柔一个冰冷的“嘟嘟嘟……”
沈明柔心里骂了一句,翻了个白眼,不慌不忙地先把长发在头顶随意盘起,洗漱完毕,叼了个冷面包片,就坐在了电脑前,开始最后一天的居家办公。
“喂?魏总是吧,对,我是之前联系过您的审计小沈,嗯,理解理解,我知道去年没提供过,这是我们今年的新要求。哦,那现在这块是哪位老师负责呢?”
“喂?张老师,您好我是小沈啊,对对对,是,那麻烦问下什么时候能提供呢?诶哟,一个月可能有点晚了,您能不能稍微提前点,比如,一个礼拜?别别,您别着急,那这样,半个月行吧,再晚真来不及了,到时候出不了报告,咱们报税都有影响,没有,我不是威胁您,咱们这都是打工的,都一个目的,就是快点给上面出报告对吧,谁也不希望最后查起来是耽误到自己身上。好好好,那我下周再提醒您一下哈,诶,谢谢谢谢。”
“李老师吗?我听魏总说,这块现在是您负责,我想……哦,要找田经理,那您有她电话吗?好嘞好嘞,谢谢谢谢。”
“喂?田经理,您好您好,我们现在审计需要看一下咱们出入库的单据,还有抽样的这些领料单,我发您邮箱您看?不是,这不是我们不信任您,这跟信任没关系,是,人与人之间是得有信任,都是上面的要求,我们也没办法,您理解理解,不然以后要是证监会来查,他们可不信任我们呀。”
沈明柔光是催资料,打电话,装孙子,就用了一个上午,夹子音说得嗓子都快冒烟了。
打开看到系统里经理出的四十个问题,眼前更是一黑,开始挨个找做底稿的小朋友了解原因。
“baby呀,你当时这个数怎么算的呀?哦,没事没事,你先开会,一会回我就好。”
“杰森,你的底稿早就让你改,怎么现在还没动啊!”
“艾丽,你这个测试用的基数不对啊,我给你在网上直接改了,你不要再覆盖文件了昂。”
“李森马!你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惊喜?就是我打开你的底稿,发现都是去年的数字吗???”
滴滴。
一口气发出了十几条消息,沈明柔刚打算去倒杯水,又听见聊天提示音响起,内心一颤,战战兢兢打开界面,发现是杰克贾,不是老佛爷,才松了一口气,按下那个六十秒的语音。
——明柔,快上小蓝书,在这个帖子下帮我骂她!这个财务说审计拿着她的钱还来挑她的刺,找不准自己位置,气死老娘了,快一起骂她呀!
沈明柔没有听完,就直接回了一句:
——你有病啊,事情太少了是不是。现实唯唯诺诺,网络重拳出击?我刚跟财务老师们点头哈腰一上午,没这闲工夫,你自己玩去吧。
滴滴。
她刚起身,手机就又响了起来,不耐烦地拿起来,看到鬼马小精灵头像发来了一个小程序。
沈明柔打开,是花子潇咖啡店的外卖界面,她一直拉到最下面,才发现免费加浓度那一栏,多了一种红枣生姜茶。
花子潇低沉的嗓音略带沙哑,听起来应该是昨天没休息好,“帮我刷个单,我给你送过去。”
沈明柔想起自己昨天应付他说自己是每月一次的肚子疼,心下了然,顿时有种暖流蔓延全身的感觉。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点,就发现已经售罄了,退出去就看到【金融城羊毛群】蹦出了一百多条信息。
——大羊毛!!一杯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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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老板设置出错,红枣生姜茶不要钱啦!姐妹们快冲!
——虽然不喜欢喝姜茶,但是不要白不要。
——真的免费,而且设置了999杯,快冲啊!
——这是什么新的营销手法吗?他家好喝吗?
——他家不仅好喝,老板还好看呢!我选的自取,有没有A栋的姐妹们一起去啊?
沈明柔等了一天,也没等到花子潇的那杯姜茶。
直到夜色降临,她从发着荧光的案间爬起,揉了揉泛出血丝的眼睛,听着肚子抗议的声音,才想起,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空空如也的冰箱里,只剩下一袋面包片,而且还被沈明柔发现,居然开始长绿毛了。在努力回忆自己早上吃的那个到底是不是新鲜的无果后,安慰自己一句‘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就套上一件肥大的卫衣,戴上帽子遮住有点发油的头发,慢悠悠走出家门,出去觅食。
过了晚餐的时间,周边的小饭店基本都没有人了,只剩下员工在吃饭,沈明柔不好意思再去麻烦人家开火。一路摇摇晃晃,不知不觉地走到了花子潇的店前,居然店里还在大排长龙。
“欢迎光临。”咖啡店小妹莉莉甜美的声音,都已经变成唐老鸭一样,手里还在不停地往杯子上贴标签。
旁边元贞的手,明显已经开始发颤,沈明柔能看到他工服下的胳膊肌肉都在抖动,依然被花子潇催促着,给杯子封口,叫号,忙得头都不抬了,嘴里机械地说着“热饮小心烫口,请慢用,谢谢光临。”
而花子潇看到她进门,一脸幽怨,十足的大怨鬼上身,望着沈明柔欲哭无泪。
沈明柔内心也过意不去,尴尬一笑,走到他旁边悄声说道:“你怎么也不设置个限购啊?”
“我,不,会。”花子潇嘴里说着,泡茶的手却是一分不停,“我今天已经泡了快一千杯茶了,都是为了你,沈万三小姐!”
沈明柔低着头,随手给他把快松开的围裙绑带紧了紧,囫囵说道:“诶呀,你往好处想,至少确实达到刷单的目的了嘛,反正姜茶也不贵,损失不会太多。”
花子潇一字一句地咬着牙说道:“我店里就没有姜,临时去了四个超市,加价买的三箱子姜,鲜榨姜汁!还有红枣,我闻到这味道已经要吐了。”
“人家姜茶都是用做好的姜汁浓缩液兑水就好呀,谁像你们还真拿生姜榨汁啊?”
花子潇死死盯着沈明柔,牙缝里蹦出一句,“我本来以为只用做一杯的。”
这幽怨的表情,让沈明柔想起几百年前自己养过的一只超爱撒娇的萨摩耶。
沈明柔拍拍他的肩膀,大气地说道:“好了好了,我一会请你吃饭,补偿你可以了吧。”
“你不帮我做吗?”
“我不行,我,我没健康证,不能违规上岗。我去旁边等你,加油哦花老板!”
沈明柔坐在沙发已经睡了一觉,咖啡店才送走了最后一名客人,花子潇带着一股浓烈的生姜味,朝着沈明柔走来。
14. 深藏不露
“老板,可以下班了吧。今天有没有加班费啊?”莉莉甩着酸疼的双手,拖着沉重的步伐就要去关电源。
“等一下。”花子潇看着半梦半醒间,捂着肚子微微皱眉的沈明柔,转身回到前台。
他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新的杯子,把刚刚特意单独摆出来的一份红枣生姜倒进去,泡了一杯新茶,也是这个店最后一杯红枣生姜茶,送到沈明柔手里,才对着莉莉说道:“关灯吧,今天给你们算三倍工资,明天周六就休息一天吧,反正这边周末人也少。”
“谢谢老板!”莉莉蹦着跳着去后面换衣服了,元贞却还伸着脖子,看着花子潇和沈明柔。
“走吧,去吃饭。”花子潇拉着沈明柔从沙发上起身。
“老板,我也还没吃呢。”元贞赶忙扔下抹布,跳出前台,争先说道。
“那有泡面。”
沈明柔温和地说道,“我请客,一起去吧。”
花子潇这才不情愿地白了元贞一眼,先出了店门。
沈明柔划着手机,打开了点评软件,一个一个念着:“你想吃什么?火锅?”
元贞自然是不错过每一个讨好沈明柔的机会,拍手叫道:“火锅好,冬天吃火锅暖和。”
沈明柔咬着指尖又说:“可是火锅感觉会上火诶,川菜怎么样?”
“川菜好,川菜有味道。”
“我不吃辣。”花子潇走在前面,远远传来他的声音。
沈明柔:“那,西餐?”
元贞:“西餐不错,上档次,又安静。”
沈明柔:“诶呀可是西餐店都闭餐了,没事,我再看看啊,附近营业的,嗯,粤菜点心?”
元贞:“明柔姐,我最喜欢吃点心了。”
花子潇:“我晚上不吃碳水。”
沈明柔对着他的背影挥舞了几拳,“你可真是难伺候!”
花子潇:“又没让你伺候我。”
沈明柔:“你想得美!就算倒退一百年,我也不会伺候你这样的人,不对,倒退一百年,我还是地主家的大小姐呢!”
元贞:“明柔姐,要不,还是去吃火锅吧,老板可以吃涮菜。”
花子潇略一歪头,声音清冷:“我吃什么用不着你安排。”
沈明柔也没了耐心,“花子潇你这个人真是不知好歹!我不管你了,走,元贞,咱们去吃火锅。”
沈明柔拉着元贞掉头就走,花子潇从后面几步追了上来,横插在二人中间。
“你说请我吃饭的,不能反悔。”
“对了明柔姐,你上次掉的那副耳钉,我一直没找到,要不我给你买一对吧。”
“不用了,是我自己弄丢的,跟你也没关系,找不到就算了。”沈明柔连忙摆摆手。
“在我店里丢了东西,要赔也是我赔,轮得到你出面?”
沈明柔不知道为什么花子潇总是要针对元贞,自从上次她把元贞踹开后,就对这个小男生心怀愧疚,知道他也是替人办事,被人利用,想到这点就释怀了,心里把元贞当小弟弟一般看待。
现在看着元贞被花子潇句句紧逼,代入了自己职场社畜的身份,更是怒火中烧。
于是她气鼓鼓地挡在元贞面前,对着花子潇伸出手来,“那你赔吧。一万八。”
花子潇冷笑一声,瞥了她一眼,说道:“你骗傻子呢?你全身上下加起来能有一万八吗?”
“你怎么知道没有!”沈明柔边说边往自己身上看,这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本来只是想下楼转一圈,加绒睡衣外面套了一个卫衣就出来了,一会若是进了饭店,都不能脱外套。
“明柔姐,就是这家吧。”元贞指着满是哈气,热气弥漫的火锅店,兴奋地看向一脸呆滞的沈明柔。
沈明柔一进门,汗就下来了,看着花子潇和元贞都脱掉了外套,自己依旧裹得像要冬眠的熊,脸都热红了。
“你干嘛?捂痱子呢?”花子潇看着她脸颊绯红,一脸不解。
“我,我肚子疼,得多穿点。”沈明柔依旧嘴硬道。
花子潇眼尖,瞥见了她卫衣领口露出来的机器猫,想起来昨天在她床上看到过团成一团的睡衣,就是这个花色,大概已经猜到,把自己的衬衫脱了下来,自己只穿一个短袖T恤。
沈明柔接过衬衫,睁大眼睛,不假思索来了一句,“你怎么知道?”
“我什么都知道,快去换吧。”
沈明柔开开心心地拿着衣服,去了洗手间,在外面的花子潇目露寒光,盯着元贞,问道:“你,到底为什么要缠着沈明柔?”
花子潇平日鬼气鬼相全都隐了起来,饶是天庭上仙站在面前,也分辨不出他到底是人是鬼。区区一个元贞,道行太浅,完全看不出花子潇有什么异样。
所以对于沈明柔之前身上出现的鬼气,自从火灾事件后,就消散了,便也信了是她去矿井带回来的,没有再追究。
对于花子潇平日的明怼暗讽,元贞以为他只是因为喜欢沈明柔而吃醋,又不能跟他解释太多天界的事情,内心还暗道:这凡人无知又天真,又怎晓得马上三界将会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还一心想着跟神女的情爱,却不知道终究是无果的,真是可怜。
而面对花子潇,为了不多生事端,他也只好顺势而为,假装自己是真的喜欢沈明柔。
“老板,我知道你喜欢明柔姐,可是那也不能阻止别人喜欢她吧。你虽然是老板,但是爱情面前人人平等,各凭本事,怎么能叫我缠着她呢?”
而花子潇这边,只是感觉到这个凡人神神秘秘,略微有些道术,突然跟着沈明柔必有所图,但是又因为他实在太过普通,完全想不到这样的一个普通人,能做出什么大事情来。所以他宁愿相信,这个元贞,真的是喜欢沈明柔而已。
对于沈明柔,所有的迹象都表明,她真的就是一个凡人女孩,可是内心又存在一个声音,告诉自己,她不只是看起来这么简单。
花子潇不敢贸然相信自己的内心,爱情会让人盲目并失去本心,创造出自己更愿意相信的假象,而迷惑自己做出后悔终生的举动。
神鬼不爱凡人,这是三界的铁律,所以上千年来,他靠着冷漠的伪装,劝退了多少豆蔻年华的追求者。他不敢冒险,万一沈明柔真的是只有短短数十年生命的凡人,那他的爱只会给她带来痛苦。
女人无法接受韶华逝去后,岁月在自己身上留下的痕迹,更无法接受爱人之间,自己是那个唯一留下痕迹的人。古今多少奇幻怪谈,都是因为这种执念和怨念,酿成大错,受伤的永远是女子那方。
甚至还有因为执念,堕了邪道,永世不得翻身,变得面目全非,失去了原本珍惜的爱情,更会失去自我。
凭他的法力,他也可以依靠伪装的人形,陪着她生老病死。只是在他内心深处,若是不能以最真实的面目,面对心爱之人,而是靠着幻象填补二人每日的生活,这是欺骗,不是纯粹的爱。
所以在确定沈明柔究竟是什么身份之前,他不能再踏出一步,但这不表示,他可以接受别人比他先踏出这步。
“各凭本事是吧。”花子潇嗤之以鼻,“好,就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在聊什么?”沈明柔换上了花子潇黑色的衬衫,露出的锁骨衬得整个人更加娇媚,就是领口开得大了些,看得花子潇顿时脸红,从外套上取下一枚胸针,指了指自己的衣领,扔给了沈明柔。
“花子潇,你这么懂,到底是交过多少女朋友啊!”沈明柔低着头一边将衣领扣好,一边喃喃道。
花子潇决绝地回答道:“没有。”
沈明柔特意把耳朵伸过去,大声的说:“啊?”
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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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把她推回位置,轻描淡写地说:“没事。”
“你刚是不是说的没有,元贞你听到了吧,难道你真的喜欢男人?”沈明柔眼睛都亮了,一个月的饭钱有找落了,已经开始盘算要狠狠宰杰克贾几顿了。
“我谁都不喜欢,快点菜吧。”
沈明柔趴在桌子上,眨着眼睛充满期待地看着花子潇,“我知道,你不用不好意思,我们都很开放的,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是每个人的自由,怕什么。我还有个好姐妹,最近刚分手,正好空窗期,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元贞看着沈明柔神采奕奕的样子,心想:这位大哥都表现这么明显了,难道真是当局者迷?
花子潇眼皮也不抬,一边点着菜,一边懒懒地说道:“你这么积极,又从中赚不少吧沈万三?”
沈明柔啧了一声,“你这话说的,我也是为了姐妹的幸福。”
花子潇冷言打断了她,“你姐妹跟我在一起不会幸福的,别想了。”
“你都没见过,怎么知道不合适?先试试嘛。”
花子潇这才抬起头,眯起眼睛看着她:“我不喜欢男人。”
沈明柔摸摸鼻尖,说道:“哦,你是不是还没出柜啊?”
“沈明柔!”
“您好,上下锅底。”
花子潇还没说完,看着红彤彤冒油的火锅,问道:“为什么是辣的?”
“我点的啊。这家店就是四川火锅啊,我跟元贞挑好的,是你非要跟来的。”沈明柔指指店家的招牌,花子潇这才放开五感,呼吸一口,空气中弥漫的是很浓烈的辣椒味道,顿时猛烈咳嗽起来,赶紧又闭了感官。
“明柔姐,你吃这个。”
“嗯,这个好吃,你也吃。”
“我这还有,你尝尝这个,这个熟了。”
花子潇一杯接一杯地喝着没有味道的大麦茶,蹙着眉看着他们两个人夹过来夹过去。
“她又不是没长手,用得着你老给她夹?”
“诶呀,冷落了花老板,来,花老板,你吃啊。我给你加一个哦,这个,豆腐好了。”
沈明柔故意挑了一块吸满了辣油的冻豆腐,夹到了花子潇盘子里,抬了抬下巴,“吃呀。”
“烫。”花子潇看着就盘子里的豆腐,溢出的红油,突然仿佛看到了千年前那场血海之战,横尸遍野,正在出神,盘子里又夹进来了一块。
“这块不烫,快吃吧。”沈明柔乖巧的笑脸,摆在了花子潇面前,期待地看着他。
“您好,这是我们店送的红枣羹。”这碗红色的甜羹摆在花子潇面前的一刹那,他再也忍不住,冲去了洗手间。
“他怎么了?”沈明柔一脸懵懵地看着花子潇的背影,视线转到元贞的时候,发现他也脸色铁青。
“可能是闻不了红枣味道了吧,不行了明柔姐,我也闻不下去了!”说着他也跑去了洗手间。
“唉,无福消受啊。”沈明柔端起那只小瓷盅,摇着头自己慢慢喝了起来。
他们推门出来,已经将近凌晨,街道寂静而空旷,再也没有了白日的喧闹,月光洒下来,仿佛披上一层神秘的银纱。街灯昏黄,投下柔和的光晕,与夜色交织成一幅美丽的画面。
微风轻拂,带着寒意,轻轻吹过街道,仿佛在诉说着夜的故事。百年梧桐在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偶尔有夜归的行人匆匆而过,他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走吧,我送你回家。”
沈明柔没有推辞,跟元贞道了别,就与花子潇并肩走在了空荡的街道上。
空旷的街,让花子潇电话里那头的声音,显得十分清晰,饶是沈明柔没有故意想去听,但是还是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喂?四爷,阿宝病了,一天没吃东西了,您快回来看看吧!”
15. 朝夕相处
沈明柔天真地看着花子潇,仰头问道:“阿宝是你养的狗?什么品种?”
“我儿子。”
沈明柔内心一滞,脚步停了下来,表情有些不自然地问道:“你......结婚了?”
“没有,不过,不结婚也不妨碍我有儿子吧?”花子潇面带笑意地看着她,“你不是刚才还说你很开放的?怎么?能接受我是同性恋,不能接受我是单亲爸爸?”
沈明柔扣着手指,闷闷地说道:“不是,你......你看起来,还很年轻啊?怎么儿子都有了?”
“就是因为年轻,才会犯错。”花子潇一脸认真地说道。
“哦,那你儿子病了,就别送我了。快回去吧。”
沈明柔转身就要走,又被花子潇拉住了胳膊,看着她笑了起来,“你还真信啊?我要是单亲爸爸,半夜不回家陪儿子,跟你在这压马路?”
沈明柔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那阿宝是?”
“孔雀。”
沈明柔的惊讶程度,不亚于刚才听他说自己有个儿子。
“你家里养了一只孔雀?”
“两只。”
沈明柔上一次见到家养的孔雀,还是八百年前去大官府上做侍女,专门有个院子用来饲养孔雀,比自己现在住的那间屋子还要大。
现在她能理解,为什么昨天他去了自己家,会是那样一副天子下农村的表情了。
沈明柔探头探脑地问道:“花老板,我能不能去看看?”
花子潇忙着打字,也不看她,随口回道:“看什么?”
沈明柔嘿嘿一笑,“孔雀。”
“你没见过孔雀?”花子潇一脸鄙夷。
沈明柔扣着手指,低头说道:“没有,啊,也不是,我只在动物园见过掉毛的孔雀,还有村里那种当鸡养的孔雀,你们家的一定不一样。”
“那是自然!阿宝是凤凰后代,怎么能跟鸡比?”花子潇言语中透露着自豪,说道:“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带阿宝去山上看医生,你要愿意就一起,九点我在你楼下等你。”
“好!”
第二日一早,沈明柔刚打扮好,就接到了花子潇的电话,“下楼吧。”
沈明柔踩着高跟筒靴和膝上皮裙,光鲜亮丽地出了昏黑的楼梯,就看到门口一辆黑色大G,花子潇正站在旁边,与一个阿姨争论着什么。
“小伙子,你这车这么大就不要开进来嘛!我们这老小区,本来路就窄,你非要挤过来,好了吧,咱们都别走了。”
“大姐,我在这停的好好的,跟你说了一分钟我就走了,旁边不是也可以绕过去的嘛?是你非要骑个电动车往里挤,才把我车从头划到尾好吗?我这可都有记录的。”
沈明柔这才看到,右侧车门上,划了长长的一条线,车漆都掉了,一辆生了锈的电动车就停在它旁边。
阿姨听他说到要看记录,又换了说辞,叉腰抬头,傲气说道:“那我反正跟你说,我老太太没钱的,我一身的病你不要讹我,不然我心脏病发作倒地下,你要负责的噢。”
“算了算了,你走吧。”
那位都要席地而坐的阿姨,听到他说话,迅速起身,“你说的噢,到时候不要等我走了报警说我肇事逃逸。”
花子潇被她气笑了,摆摆手,说道:“快走快走。”
“不好意思啊,刚才应该让你在大门口等我的,忘了跟你说,我们这边车不好进。”沈明柔吐吐舌头,觉得大早上就给花子潇添麻烦也是很不好意思。
“没事,我叫人开去补漆,花不了多少钱,就是今天得打车去了,我另一辆跑车也送去保养了。”
沈明柔内心已经毫无波澜,少爷怎么可能没有一辆跑车呢?
“那我来打车吧,我有会员,你把地址发我。”花子潇一边从车里,小心地拿出一个装着孔雀的箱子,一边把兽医的地址发给了沈明柔,一只小小的脑袋从盒子里面探出来,四下张望。
“这不是山间别墅区吗?你不去宠物医院吗?”
“这是阿宝的私人医生住的地方,他的店人太多,阿宝胆小。”
沈明柔内心依然是毫无波澜,毕竟少爷的孔雀,怎么能没有私人医生呢?
过了五分钟,一辆破旧的电动汽车,停在了两个人面前,花子潇一脸无奈地问她:“你不会打了一辆特惠快车吧?”
“不是啊,是拼车。”沈明柔说着坐到了最里面,“你往里面坐坐,一会还有两个人呢。”
司机看到他手里那个盒子,制止道:“唉,我这车不让带宠物啊!”
沈明柔:“老板我们这个不是一般的宠物。”
司机大声地说:“你啥宠物也得吃喝拉撒啊,别拉我车上!”
花子潇低头把自己塞进了小车厢里,说着:“你放心,要是弄脏了我赔你。”
“那可说好,弄脏我车可是要加清洁费的啊!别说我临时加价,录音都开着呢。”
花子潇看着阿宝头渐渐低垂,急忙说道:“好好好,快走吧师傅。”
一路上,花子潇一边护着阿宝的盒子,另一边怕挤到沈明柔,定在了中间,被挤得动弹不得,直到旁边那人下了车,才勉强动动筋骨。
小车冬天开了空调不开窗户,闷得自己头晕目眩,低头看阿宝,也是晃悠地趴在盒子里。
“阿宝,阿宝。”花子潇紧张地摇摇盒子,突然盒子里喷出了一堆秽物。
“你看看,我就说了,那畜生再宝贵,也听不懂人话啊!你还能管住它吃喝拉撒?”
沈明柔看着花子潇眼中含怒,忙打圆场道:“好了师傅,我给你加钱,你算到车费里。”
“那我也拉不了你们了,你们下车吧,我得赶紧去洗车。”
花子潇怒气冲冲地下了车,关门声震耳欲聋,“诶!你!”
“好了好了师傅,他心情不好,你,加钱就是了啊!”
沈明柔跟着追上了花子潇,好声好气劝道:“许是车上太热,你别着急,我们这不是都到山下了,马上就能见医生了。”
沈明柔这次打了专车,可是等了十几分钟都没人接单,“可能是太偏了吧。”
“算了,走上去吧,也没多远了。”花子潇说着,就拎起阿宝的盒子,大步流星走上了山坡,上了几十级台阶,回头看才发现沈明柔没跟上来。
“没事,你先去吧,我,我断后。”沈明柔穿着高跟鞋,气喘吁吁地趴在栏杆上。
花子潇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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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郊野岭,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台阶因为早上的一场小雨,仍是湿漉漉的。弯腰把阿宝先放在了地上,然后边下楼梯,边脱下自己的外套,到沈明柔身前站定,弯腰给她系在腰间,挡住了短裙,才转过身蹲在她面前。
“上来,我背你。”
沈明柔犹豫地说道:“不好吧。”
“不想留在这喂狼就快点。”花子潇的声音,比刚刚沈明柔趴着的栏杆还冷,但是却让沈明柔内心一动。
沈明柔慢慢趴在他的背上,一时局促,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鬼使神差地揪住了他的头发。
“嘶!”
沈明柔慌乱中松了手,又抱住了他的脖颈,趴在他耳后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没被人背过,这样可以吗?”
花子潇耳朵一瞬间红得比路边的小野果还红,重重咳了几声,“咳咳咳,你要勒死我吗?扶我肩膀,轻点小姐,我不是你家的马。”
“嘿嘿,我家没有马,难道你家还有马?你的马叫什么?”
“你问哪匹?”
沈明柔内心礼貌地微笑:少爷嘛,怎么可能没有几匹马呢?
花子潇背着沈明柔,挂着阿宝的盒子,爬了几百层台阶,才到了半山别墅区,把沈明柔轻轻放在地上,面不改色心不跳,连喘都不喘。
沈明柔拍手称赞,她哪里知道,花子潇连呼吸都没有,何来喘气之说。
“喂?我到你们家门口了,出来吧。”
“四爷,你车呢?”
“别废话,快出来接我。”
“来了来了。”
不出五分钟,一辆花园小车就慢悠悠从别墅区开了出来,上面下来一个憨憨胖胖的男子,穿着浑身LOGO的花睡衣,踢拉着拖鞋,不修边幅。
“诶呀,你怎么不说还有美女来,我也没换身衣服,你看看。”
“她也不是来看你的。”
胖男子从花子潇手中接过阿宝,看了看,“没事,就是积食了,四爷你不能太宠着它们,吃东西没够。进去我给它疏通疏通,上车吧。”
沈明柔无所事事地坐在后面,感觉那个兽医的眼神,不停地透过后视镜瞟向自己。
“你看前面,老往后看什么?”花子潇也发现了沈明柔被盯得不舒服,对着兽医说道。
“不是,我就是听淼淼说,四爷最近认识了个姑娘,人间绝色,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机会见面了。你好啊,我叫庞达,可以叫我庞医生。”
“你好啊,胖医生,我叫沈明柔,是花少爷的朋友。”
花子潇瞥了庞达一眼,不屑说道:“你怎么知道那小子说的就是她?”
“诶呀,四爷,你身边有过几个女人啊,除了你那管家张姨,我就没见过你旁边带过其他女人。再说了,沈小姐这样貌,若是还不算绝色,那天下就没有敢称美人的了。”
“胖医生过誉了,哪有这么夸张。”沈明柔给了他一个甜甜的微笑。
“漂亮的女人都危险,对不对阿宝?”花子潇把阿宝抱在怀里,轻轻抚摸。
“再危险也不如你危险啊。”庞达在花子潇瞪了他一眼后,识相地收了声,下了车才又对着沈明柔打量一番,“沈小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啊?”
16. 救死扶伤
沈明柔一颗心忽然提起,“我四年前才来江城,也没有养过宠物,应该没机会见过医生。”
“胖子,搭讪的套路也太老气了,别拿出来骗人家小姑娘了。”花子潇抱着阿宝,直直推门进了一座花园别墅。
沈明柔刚刚还在脑海中快速搜索眼前人的痕迹,听他一说,才松了一口气,脑子中的弦放松下来,迈着轻快的步伐,跟着进了大门。
这是一个古色古香的院子,走过九曲连廊,小路两旁种满了竹子,还有一个结了冰的荷池,隐约能看到薄冰下几尾红色的锦鲤游来游去。
墙角下有一座假山,用太湖石堆砌而成,山石形态奇特,给人一种清幽雅致的感觉。假山上还长着一棵傲然而立的红梅,枝叶繁茂,梅香四溢。
进到大厅,感觉温暖如春,壁炉里传来噼啪燃烧木炭的声音,踩在长毛绒的地毯上,一切都显得那么温馨。但是四面墙上挂满了各种动物标本,小到甲虫蝴蝶,大到狮子老虎,一个个活灵活现,配上中式的灯笼和字画,又让人感觉很是诡异。
“别怕,都是死的。”花子潇突然出现在她身后,让正对着张开大嘴,露出尖牙的虎头的沈明柔,吓得叫了起来。
“这都是他治好的病‘人’,生前在他这里看过病,死后就要把自己的身体留下,以后阿宝也会成为这里的一员,永远留下最美的样子。”
“那这些狮子老虎也是吗?”
“他以前在非洲工作过。”
沈明柔看着闪着流光的蝴蝶翅膀,淡淡说道:“可是灵魂都走了,留下一具空壳做什么呢?”
花子潇摸了摸那只老虎的头,声音如同空谷幽兰,不带一丝情绪,超然世外,“留给未亡人怀念过去吧。离去的那个,自是一身轻,远离了尘埃,留下的那个,才会体会到无尽的痛苦,睹物思人,便是要睹物,才能思人。有些主人心存执念,若是□□不灭,灵魂可能会获得永生,所以做成标本,时不时会来看一看它们。”
他说完又故作轻松继续说道:“不过也有的,不想让双方都这么痛苦,直接火化,算是了却凡尘的一切,让大家都重新开始,未尝不是件好事。”
“那看来,你是有执念的那种咯?”
花子潇抿起双唇,双目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转移话题道:“坐吧,我去给你倒点茶,他这的茶有钱都买不到。”
不一会,庞达就把阿宝抱了出来,沈明柔这才好好观察起来。它脖子是松石一般的墨蓝色,高傲挺直,头顶仿佛戴了一个王冠,身上披着翠绿的羽毛,每一片都如同翡翠般晶莹剔透,闪烁着迷人的光泽,比沈明柔去朋友家看到的,吃上等猫粮的长毛猫的皮毛还要柔顺。在阳光下,这些羽毛散发出璀璨的光芒,仿佛一件墨绿色的宝石纱衣披在身上。
它的头部高昂,恢复了神气,双眼炯炯有神,那眼神中透露出十足的灵气。它环顾四周,探着脖子,灵巧地围着房间绕了一圈,那优美的身姿,则像是舞者在舞台上尽情舞蹈,尽显华丽与优雅。
最后停在了沈明柔面前,抖了抖身子,尾羽随着身体的摆动而展开,犹如一把巨大的扇子,羽毛上的蓝、绿、紫、黄等各种颜色相互交织,形成了一幅美轮美奂的画卷。
“她倒是给你面子,知道你是来看她的。”花子潇笑了一声。
沈明柔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孔雀开屏,而且还是毛色这么好,这么光滑,没有缺口的尾巴展开的完美弧形,感觉看到了大明王化身,不由得想伸手去摸一摸它,却把它吓跑藏进了花子潇的怀中。
“四爷,你要不带它出去走走,看看是不是恢复了?”
庞达说着,端了一杯茶水递给沈明柔,待花子潇走出门去,看着他的背影说道:“四爷接手它的时候,尾巴也是残缺不堪,被前主人拿去送人情,都快拔秃了。经过这几年悉心照顾,才渐渐恢复了神气。”
“看不出来这个冰山怪,还挺有爱心。”
“潇四爷是外冷内热,认识四爷的朋友,没有不受他照顾的。”
沈明柔八卦心起,小声问道:“诶?那他有没有过女朋友或者男朋友啊?”
“这个问题你不应该亲自问他吗?”
沈明柔略显失望,转着手里的茶杯,看着庞达说:“那还有个问题,为什么你还有苗淼淼,你们都叫他四爷啊?”
庞达一愣,支支吾吾地说:“这个,说来话长,你可以理解为他家有权有势,他在家排行老四。”
沈明柔奇道:“他们家有四个孩子?”
“也不止,反正他是比较叛逆的那个,已经跟他们家断绝关系了。你别问他家里的事啊,他不愿提起。”
“哦。”沈明柔低下了头,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那他这么多钱不是家里给的,那是哪里来的?”
庞达摸着鼻子说道:“这,四爷很聪明的,做什么都厉害,靠自己挣点钱也正常,他现在差多了,以前你是没见过……”
花子潇这时推门走了进来,抚摸着阿宝的尾巴,对着胖医生说道:“既然阿宝好了,我们就回去了,你车借我一下。”
庞达盯着沈明柔把茶水喝完,才抬头看着花子潇说道:“你的呢?你不会也跟淼淼一样,这么快就亏得卖车了吧。”
花子潇慵懒得说道:“他那破地方不像你那风水宝地,确实有点难搞。不过还到不了让我变卖家产的地步。我今天倒霉,出门车就被人划了,送去修了。”
“那你跟着我过来找钥匙吧。”
“你自己去拿不就好了,干嘛还要我跟着你?”
庞达把阿宝塞到沈明柔身边,推着花子潇往楼上走,“沈小姐,你自己坐一会,桌子上水果拿着吃,别客气,一会就把他还给你。”
阿宝对着沈明柔喷了口气,自顾自吃起了桌子上的黄梨,沈明柔呆呆望着它,听着二人的对话从楼梯间传来,渐行渐远。
“你这话说得,好像我是她奴隶一样。”
“快走吧,我钥匙忘记放哪了,你跟我一块找找快一点,不耽误你事。”
“我有什么事,我只是想快点带阿宝回去休息。”
“好好好,那你别耽误我事,我一会还约了妹子去兜风。”
“大冬天去兜风?”
【哐当】
庞达神秘兮兮地关上了门,又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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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上听了一会,才如临大敌一般,转过来对着花子潇紧张地说道:“四爷,这位沈小姐,非人族啊!”
花子潇静静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你怎么不惊讶?”
花子潇坐在沙发上,玩弄着发尾,饶有兴致地问道:“那你说,她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我刚茶里加了显影水,放心对人类无害,虽然她丝毫没有变化,但是她身上绝对没有人气。”
花子潇微笑地看着庞达,看得他心里发毛。
“是妖,是鬼,是仙,甚至可能是……”庞达看到花子潇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继续说道:“那姑娘隐了气息,甚至不确定她是不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非人的身份。总之她身上一定不简单,说不定背后有人操纵,故意靠近你。”
花子潇头后仰,沉吟一声,闭着眼说道:“不是她靠近我,是我主动靠近她。你说的我早就发现了,但是确实,我不知道她是谁,只是我不受控制地想靠近她,跟她在一起就会莫名兴奋,会悸动,会心跳。”
庞达惊掉了下巴:“四爷,那你这是,恋爱了啊。”
花子潇也不否认,指尖玩起了沙发上的竹叶,声音低沉地说道:“所以那丫头的身份就很关键了,只有知道她是谁,才能解释我到底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她的身份,还是因为她这个人,至少我现在还分不出。”
“那你有什么打算?”
“没有打算,静观其变,而且现在妖王还在找我,我不想把她牵扯进来,过了这阵子再说吧。”
庞达神色紧张,随手拿起了一片竹叶在嘴里嚼了起来,“四爷,你真的要去吗?”
“如果她真的能找到我。毕竟,这是我留在世间唯一的意义。”
“四爷,你在世间还有很多……”
“好了,未来的事情,交给未来的花子潇,现在的花子潇,只想过好每一天,安静地度过每一天。”花子潇站起来拍了拍裤子的褶皱,伸出了一只手,“车钥匙。”
“你车真划了?”
“我骗你干什么?接那丫头时候划的,说起来,你知道那丫头住在哪里吗?”
“哪里?”
“胡五的房子里。”
“老胡?老胡现在怎么样了。”
“前几年死了,据说是寿终正寝,死得很安详,我也算安心了。”
二人皆是叹了口气,相顾无言。
沈明柔感觉花子潇从兽医家里出来,就有点闷闷不乐,低着头在包里翻了翻,找到一个不记得从哪个客户那里装的棒棒糖,递给他说:“给。”
“我不吃糖。”花子潇目视前方开着车,冷冷回道。
“不吃正好,就带了一个,我就意思一下。”
“等等。”花子潇一只手抓住沈明柔的手,把糖含进了嘴里。
“我们去看海吧!”沈明柔看着路过的标牌,才想起来这个地方离码头很近了,江城外有一片内海,就在这附近。
花子潇微微蹙眉,“现在?”
“你有事吗?”
沈明柔刚说完,就感觉花子潇加了速,轰鸣着往城外开去。
17. 海阔天空
江城城外的沿海公路,宛如一条蜿蜒曲折的丝带,缠绕在海岸线上,道路一旁是高高的悬崖,悬崖上长满了绿色的植被,即使是冬天依然充满生机与活力。远处的海面上,一艘艘渔船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摇曳,不时传出汽笛声响。
花子潇把身后的外套递给沈明柔,自己把车窗开下来一半,腥咸的海风瞬间涌入到车里,阳光冲破乌云洒在了他们前进的路上,也洒进了车里,将花子潇的侧颜用金边勾勒出来。以往凌厉的轮廓,在冬日暖阳柔和的光线下,增添了几分温柔和淡雅。
沈明柔不自觉地举起了手机,先是对着前面无边的公路,拍了几张,又侧过身子,对着驾驶位的方向拍了两张,还要此地无银地解释一番道:“你稍微往后一点,我要拍海景。”
花子潇身体没有动,眼睛仍是目视前方,嘴角却是微微提起,沈明柔听到了海面薄冰裂开的声音。
二人没有再说话,人在画中游,任何语言在此时都是多余的存在。只是静静地沉浸在如画的景色和爵士音乐中,车速缓了下来,风也变得柔和。
沈明柔望着远方漂泊的小船,不禁回忆起,很久很久以前,因为外界战乱,在有钱人家做侍女风险太大,就换了求生之道。找了一个偏僻的小渔村,收了一艘船,买了一间茅草屋,就这样做起了渔家女。
虽然每天又累又臭,但是过得却是很开心,很满足。尤其是雨夜前的海面,乘一个小木船,与海燕一起在天地间肆意飞跃,随着海浪起伏,乘风破浪而去,肆意地唱着渔家小调,让声音淹没在海风里,而不用担心会被人听到而嘲笑。
那时还有一个追求自己的渔家小伙,因为时间太久,已经记不得他的名字,脸也模糊了,和记忆长河里其他的追求者一样。只是那次就在沈明柔差一点动心的时候,她不小心坠了海,将错就错假装受了重伤,下肢瘫痪,从此再也没有见过那个人。
那次经历倒是点醒了沈明柔,日后再有追求者,她便装病或是自毁皮囊,作为最后一关考验。只是她并没有发现,她考验的,不只是爱情,而是人心。
人心,是经不起考验的。
沈明柔呆呆地望着花子潇,把这个想法从脑中挥去,暗自思忖道:他自始至终都没表示过什么,许是我自作多情,何必去硬讨没趣。
唯独不敢承认自己内心的拒绝,只是为了能与眼前人再多相处些时日罢了。
沈明柔已经给自己定下了一个小目标,等到攒够了一年的费用,就离开这里,重新开始。什么天地大战,仙妖相争,都与自己无关,再不济就躲回混沌之地,等到过个几百年,再回人间继续逍遥。
‘要快点去黑市买身份了啊。’沈明柔一直有这个打算,只是一直在给自己找借口,不是今天要加班,就是明天太累了先睡一觉,总之行动派的沈明柔第一次变成拖延症患者。
“下去走走吧。”沈明柔发呆的功夫,他们已经开到了山顶,曲折的山路,广阔的海平面,此刻已经尽收眼底。
花子潇绕过来给沈明柔把车门打开,还特意把围巾给她系好,“山顶风大,感冒了别讹我带你去医院。”
“喂。”沈明柔对着花子潇的背影喊了一声,但是在他转过头来的时候,又没有想好自己到底要说什么,一时语塞,支吾道:“你,今年多大了?”
花子潇一脸鄙夷,转过头自顾自地往前走去,说道:“我不是来跟你相亲的,别问这些蠢问题。”
“啊!”
“又怎么了?”花子潇再转过头,身后的沈明柔已经没了踪影。
“沈明柔?沈明柔?”花子潇转了一圈,只能听到自己的回声,周围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
花子潇已经感觉到了空气中的异样,一挥手喝道:“滚出来!”
“四爷别紧张,咱们就是开个玩笑。”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两个黑衣男子,拽着沈明柔从树后面现了身,“那城里管得忒严,咱们进不去,只好在城外候着。功夫不负有心人,果然让咱们等到四爷出现了。”
“丫头,别费力气了,老子一只手就能掐死你。”沈明柔感觉两只手腕像被钢筋焊死在一起,饶是自己拳脚再厉害,对于这种力量压迫的优势,完全没有反抗的机会。
花子潇面露忧色,快速打了个响指,沈明柔就晕了过去。
瘦子从腰间掏出了一把小刀,抵在了沈明柔的脖颈处,不知死活地说道:“哟,看来四爷还没让这丫头知道您的身份呢?”
胖子惊讶道:“四爷不会真喜欢上一个凡人姑娘了吧!这得赶紧告诉大王啊!”
“不如四爷跟咱们一块走一趟?大王为了找四爷,可是发动了全体妖族,您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啊。”
花子潇伸出手,凭空握住一把黑色长剑,“就凭你们两个?你们大王是看不起我,还是太高看你们了?”
瘦子一边点头哈腰,一边把刀往沈明柔脖子上架,“那不能,咱们今天是来请四爷的,也不是来打架的,咱们知道,自然是打不过四爷。”
“就是,四爷可是三界的……”
那个胖子话没说完,拉着沈明柔的一只胳膊就断掉了,落在地上成了一根粗壮的树枝,再转眼间,整个人都被削成了木片,落在了泥土里,原来是一棵松树精。
“四爷,手下留情!有话好好说!咱们真是来请您的,我们大王真是有要事商议啊!”旁边的瘦子见状,赶忙下跪求饶,然而话也没说完,就被花子潇拿着一支长剑,刺穿了胸口,化成了一滩绿色的汁液。速度之快,那二人手中的刀尖,还没来得及抵到沈明柔的脖子上,就已经化为乌有了。
花子潇在沈明柔倒地前的一刻,接她在怀中,正好对上了车里刚刚睡醒,扒着脑袋往外看的阿宝好奇的目光。
他低头一笑,“漂亮的女人最危险了,对吧。”
沈明柔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自己家的床上了,看了看自己身上手腿都在,尝试喊了一声“花子潇。”
“嗯?”
“你真的在啊!”
“我得确认你没死。”
“你没事吧?那两个人是谁?为什么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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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晕我?”沈明柔小小的脑袋里充满了大大的问号。
“仇家,绑架你,威胁我,已经跑了。”花子潇轻描淡写几个字就把今天的事情敷衍过去。
“你为什么还会有仇家啊!你什么人啊!□□太子吗?”
花子潇给了她一个邪气的笑容,“怕了?”
沈明柔眨眨眼,把长发随手扎了个丸子头,“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到处都是天眼系统,我怕什么。我唯一怕的是你死了,我的钱还没给我呢!”
“放心吧,我没那么容易死。”花子潇走到了只能盛下一个人转身的厨房,端出来一碗热乎乎的面条和一份金黄的炒蛋,“凑活吃吧,你们家里只能找到这些了。”
“你还会做饭?”
“我会的多了。”
沈明柔给了他一个白眼,倒是不客气,大快朵颐起来。
“你没事我就走了。”花子潇看着她似是连一点惊吓都没受到,没心没肺的样子倒是让自己省心了,低着头迈出了沈明柔家的大门。
‘铁门啊~铁窗啊~铁锁链~~~’
“喂?”沈明柔嘴里的面还没咽下去,呜噜呜噜就接起了电话。
“明柔姐!我们项目的实习生,就是那个明迪,她家里人找来会议室了,说我们非法加班,大闹了一通,现在要去楼上找老板呢!今天周六,老佛爷没来公司,我怎么办啊!”
打电话的是沈明柔的学妹苏茜,她说的也是自己之前带的项目,今年特意求了美女周经理,才把自己换出了魔坑,结果这坑项目就落在了苏茜身上。
沈明柔听着她的哭腔,也能想象得到如果让老佛爷知道,这个事情闹到了老板那,免不了一顿臭骂,而且她今年的晋升绝对就没戏了。
“茜茜你先别急,我现在过来,你先拖住她。”
“好的,你快点,我们在40楼。”
沈明柔挂了电话,就迅速收拾起来,下楼正好碰到花子潇开车路过单元门口,直接拽开门上了车。
花子潇戏谑地看着沈明柔:“怎么?想起来还没说谢谢了?”
“不是......”
“那是舍不得我走?邀请我共度午餐?”
“诶呀!不是!江湖救急,送我去趟公司!”沈明柔一边低头系安全带,一边说着,结束看着他说道:“谢谢!”
等沈明柔到楼下的时候,看到苏茜已经坐在马路边痛哭流涕,就知道还是晚了一步。
“明柔姐,我真的尽力了,我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她看到沈明柔,抱着她哭得更用力了。
“没事,工作而已,再说了跟你也没关系啊,你不用这么大压力。走吧,外面冷,咱们去暖和的地方坐会,你先平复一下心情。”
说完她就很自然地望向了花子潇。
“上车吧。”
“等一下明柔姐,老佛爷电话。”
沈明柔明显能感觉到,苏茜的手在颤抖,紧接着就听到电话那头熟悉的河东狮吼。
“喂?苏茜!!你到底长没长脑子啊!!”
18. 朝夕相处
“诶呀,苟老师,不好啦!苏茜被车碰啦!”
沈明柔先是夺过了苏茜的手机,把苏茜推上了车,自己往话筒处重重拍了几下,然后等了一下,才拿起手机故作慌张地说道。
“啊?怎么会?你是谁啊?”
沈明柔夹子音上线,“苟老师我沈明柔啊,苏茜叫我来说有事,我刚到楼下就看到她边哭边打电话,魂不守舍,也没看来车,就被碰了,还好对方开的不快。”
沈明柔明显感觉对面慌了神,她对于这个老领导最是了解,平时骂人的时候冲锋陷阵,要是真有了事,缩得比谁都快,甩锅更是一把好手,估计现在就在飞速运转,推卸责任。
“苟老师,你要不要来看看啊,听说你还有事找她?”
“我,我在外地出差呀,我没什么事找她,你既然在,你就看好她吧,谁撞得让他负责。哦还有啊,这周末加班属于他们自愿去公司,可不算工伤啊!”
说完,就赶紧挂了电话。
“就这样?”花子潇扶着车门问道。本来以为,沈明柔气势汹汹抢过手机,是要跟对方硬刚,结果没想到这么简单就挂了。
“不然呢?你以为我会骂她一顿?少爷,that’slife.我们还得吃饭呢,今天过了嘴瘾,明天找个理由就能在公司搞死我,生活不是看小说,没有那么多爽文,成年人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我们不像你,衣食无忧,做的不开心砸电脑就走。你就说她,好不容易从小城市考出来,本科加研究生读了七年,没背景没资源没人脉,靠着校招才勉强来了这公司,做了才两年多,你让她今天辞职,明天去哪里找工作?我做这一出,至少让她现在不要挨骂,换个耳朵清净也是好的。”
沈明柔透过车窗,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苏茜,轻轻摇头,带着她去了花子潇的店里。
花子潇今日闭店,所以机器都没开,给她们两个带到小包厢中,泡了一壶花茶,就坐到了大厅,拿了一本书,等着沈明柔。
“明柔姐,我真的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那个实习生,每天我让她七点不到就下班了,她统计的函证信息都是错的,还是我自己加班一条一条改过来的。”苏茜仍然在边说边擦眼泪,能感觉她受了很大的委屈,沈明柔自然也是非常理解她,拉着她的手,轻抚她的后背。
“我们出去吃饭,都是照顾她实习工资低,不让她出饭钱,而且每周我还请他们喝奶茶。结果她跟她家里说,我非得等大家一起下去吃饭,每天都错过饭点,还说我让她去拿奶茶干体力活。”
苏茜越说越生气,拉住沈明柔,“你说,那大家每天九十点钟才到客户那边,去了还吃个早饭。晚点吃午饭,错开高峰不行吗?你自己饿了你就去吃啊,我还能拴着你?那拿奶茶,哪个组不是实习生去啊!而且也不是她自己去的啊!你说这也算是我的错吗?!”
“不是不是,你没错,她不懂规矩。”
“整顿职场也不是这么整顿的吧,自己的活干不明白,以为扛起了争取个人权利的大旗,最后把枪子都打在战友身上!我得跟在他们后面擦屁股,天天挨骂的也是我,我怕他们有情绪,还得每天宝宝来宝宝去得哄着干活,我对我家狗都没这么好!”
“对!你说的对!真是可气,不知好歹!”沈明柔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就是一个劲附和她。
苏茜说到激动,又开始哽咽起来,“那周六加班,我有权利说不来吗?我不想在家躺着吗?劈头盖脸把我骂一顿,说我压榨他们家孩子,说我资本家的走狗???明柔姐,我真是没见过,都已经研究生了,把家长领过来骂同事的人,你说说,这是什么心理啊?你要是有怨言,有本事当面跟我讲啊,我又不能吃了你!”
沈明柔也义愤填膺说道:“是是是,对对对,可能是读书读傻了,还没经过社会的毒打,你跟这么个愣头青有什么可生气的。”
“哀莫大于心死,我现在都已经不生气了,我,我真是叹为观止。这种事情,你说我怎么控制,我能怎么控制?她推开我上去找老板,我还能抱着她的大腿不让她去?”
“好了,你自己也知道,这就是倒霉摊上了,只不过正好碰到这样的下属和这样的上司,让你夹在中间,但凡有一边能正常点,也不至于做的这么难。我懂你,不过是份工作而已,别给自己这么大压力,你能做的已经做完了,而且我觉得你做的特别好。挨骂也是工作的一部分,看开点,别往心里去就好了。”
“你说我不会被开了吧明柔姐。”
“跟你有什么关系,而且还有劳动保护法呢,放轻松,天塌了塌不到你头上,干嘛都往自己头上揽。你现在别有这么大心理负担,安安心心回去,继续写你的报告,做你的底稿,老板来问就说自己没拦住,还被他们家属推了一巴掌,卖卖惨,谁也不指望你一个小组长承担什么大任。生活已经够难了,别自己再为难自己,你永远做不到所有人满意,那就做到自己满意就好了,嗯!”沈明柔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拥抱。
“好了明柔姐,谢谢你,你不用送我了,我自己去面对!”
“放松点,没什么大不了,加油!”
沈明柔和花子潇并肩看着苏茜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了前方的写字楼。
“没事了?”
“晋升肯定别指望了,碰到这种下属也是倒霉,只能是调整心态呗,还想混下去,就不能钻牛角尖,得过且过,不然早晚逼死自己。”
“你这就是传说中的死猪不怕开水烫吗?”
“我这叫自我疏导,反正我一个大头兵,上面那么多大人物顶着呢,什么都考虑,什么都觉得是自己的问题,早就得抑郁症了,你这种顺风顺水的富家少爷自然不会懂。”
“好,我不懂,我也不想懂。走吧,送你回去。”
沈明柔还没说话,肚子先咕咕叫了起来,早上起得太早,没吃早饭,中午那碗面,自己还没吃两口,又被叫过来灭火,现在闲下来,才想起来一天没吃东西了。
“唉,太遗憾了,花少爷亲手做的面,就这么浪费了。”
花子潇一边在店里关灯,一边说道:“不浪费,你回去热热还能吃。”
沈明柔一脸无辜的样子说道:“你再给我做一顿嘛。”
花子潇对着她伸出一只手,“收钱。”
“给你一百行了吧。”沈明柔也把手放在他手里,不过很快就被花子潇拍了一下。
“你打发叫花子呢?”
“喂!你不要过分了你这个奸商!”
“回家了。”
“哦,你是不是只会煮面啊?”
“激将法对我没用。”
“诶呀,我实在是不想再吃外卖了,你就给我做顿饭吧。”
花子潇停下来看着她,“你自己在外面这么多年,都不会做饭吗?”
沈明柔思考了一下,说道:“也不是不会吧,就是,不好吃而已。不过,你不是少爷嘛,你为什么会做饭?”
“走吧。”花子潇没有回答她,已经打开了大门,沈明柔一脸不高兴地哦了一声。
“嗯?我家是那个方向,你走错了吧。”沈明柔刚系好安全带,花子潇的车已经往相反方向开出去了。
“去超市,你家冰箱比你脸还干净。”
沈明柔瞬间绽放了一个笑颜,花子潇一下怔了,甚至有一种强烈的吻上去的冲动,险些闯了红灯。
“诶?阿宝呢?”沈明柔这才发现车后座的阿宝已经不见了。
“张姨接它先回去了。”
“你家也住这附近?”
花子潇没说话,指了指江边最高的那几栋高层,那是江城最贵的江景房,与沈明柔的老破小房子,只有一街之隔。
沈明柔今日对于花子潇的有钱认知,正在逐步刷新,已经快达到自己难以想象的级别了。
“花老板,我想吃牛排。”
“花老板,我还想吃鲍鱼捞饭。”
“花老板,这个龙虾看起来也好新鲜啊,还在动呢!”
“花老板……”
“好了,你不想吃,快走吧!”花子潇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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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着一只帝王蟹发言之前,就用手捂住了她的嘴,把她拽走了。
二人逛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手里拎的满满当当出了超市,连后备箱都快放不下,最后电饭煲还是沈明柔在手里抱着。
“我给你来做饭,还得自备食材,连锅都要我给你买,你是什么人啊,当代周扒皮啊?我看你才是资本家。”
沈明柔得了便宜觉得还是得卖个乖,甜甜地说道:“诶呀,少爷你就当做慈善了,日行一善,上天会庇佑你的。”
花子潇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我真的是脑袋瓦特了。”
回到沈明柔的小屋子,天已经擦黑,本来想帮忙的沈明柔,在切第一块土豆的时候,就把手划破,于是被花子潇赶回了房间,开开心心看起了电视,时不时还对着厨房喊几声。
“花老板,你可以吗?”
“花老板你真的不用我帮忙吗?”
“花老板你加油哦,我一点都不饿呢。”
“花老板,唔唔……”沈明柔不注意,花子潇就把一个车厘子塞到了她嘴里,还把一碗洗好的放在她手边,“闭嘴歇会吧,七点半吃饭。”
沈明柔一碗水果吃完,花子潇也把饭端上了桌,两盘五分熟的牛排,配上烤好的小土豆和芦笋,一份水煮虾,一份素炒西蓝花,还有一盅奶油蘑菇汤。
沈明柔趴在桌子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满意地闭上了眼睛。
“我已经好久没闻到过这个味道了。”
“你们家没人给你做饭吗?”
“我们家没人了,都去世了。”沈明柔被问过无数遍这个问题,早就已经对答如流,她还特意编过几套故事,应付不同的人。
花子潇似是料到了这个回答,继续问道:“那你是哪里人啊?”
“西边的小镇子,说了你也不知道。我们那条件不好,我爸妈早就生病,没治好就去了,我就开始一个人来了大城市混口饭吃。可以吃了吗花老板?”沈明柔盯着面前的牛排,快流下口水来。
“良辰美景,不来点酒吗?”花子潇说着,就从厨房袋子里拿出了一瓶红酒,“胖子车上的,我一起拿上来了。”
沈明柔也不推辞,拿出了两只玻璃杯,“我家没有醒酒器,就凑活喝吧。”
花子潇说着,举杯递到沈明柔面前,“敬天意。”
沈明柔先是一愣,随即笑眼弯弯,“敬天意。”
一顿饭的时间,花子潇一边给沈明柔剥着虾,一边有意无意问着沈明柔的过去,从家里几口人,到父母什么病,语气平淡,天衣无缝,一切都很自然,让人完全意识不到是在刻意试探。
但是沈明柔也不是真的青涩少女,这么容易就对人敞开心扉。对于自己的过去,从不曾与人提起,那些编造的故事,已经深深印在心里,扎根于脑海中,甚至是连自己都相信了,又怎么会骗不过别人呢。
于是一瓶酒喝完,沈明柔也吃得差不多,觉得还得来点猛药做实人设,便开始趴在桌子上,哭嚎起来,“呜呜呜,爸爸妈妈,我好想你们啊,你们走了都没人给女儿做饭了,我一个人在大城市好孤单啊,我好想跟你们在一起啊,我在这个地方还有什么乐趣,你们带我走吧啊啊啊。”
她突然地哀嚎,让花子潇不知所措,本来只是想着借机探一探沈明柔的底细,没想到她就算喝醉了,还是没有破绽,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她真的是个凡人丫头而已。
想到此处,又感觉内心闷闷的,心底多了几分失落和无奈。
他想过,无论自己是什么原因受她吸引,若是她真的非人族,不管是哪种,只要不会受到岁月的束缚,他都愿意陪她在一起,在漫长的日子里互相作伴,总会找到原因的。
唯独人类不可以,他们短暂的生命,无法理解永恒的事物,甚至会变得偏执而失去自我。
花子潇觉得,今日已经得不出个结果,擦了擦手,把在桌子上哭得睡着的沈明柔抱到床上,又给她把屋子收拾干净,就准备回家,突然被她叫住。
“花子潇。”
19. 朝夕相处
“嗯?”花子潇透过玻璃窗和外面昏黄的灯光,看着沈明柔微红的脸颊,心中又开始悸动不安。
“我好冷啊。”
花子潇愣在原地,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个正式的邀请,就听见她继续醉醺醺地说道。
“你能帮我把空调打开再走吗?爸爸妈妈,我好冷啊呜呜呜呜呜。”
【滴】
【哐当】
周一的早晨,江城在朦胧的晨雾中苏醒。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洒在繁忙的街道上,形成斑驳的光影。高楼大厦的轮廓在朝霞中若隐若现,如一把冰冷的尖刀,插入这个城市的心脏,静静地注视着城市中忙忙碌碌的世人。
沈明柔被马路上低沉的轰鸣声吵醒,公交车、小轿车、卡车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首都市的交响乐,但是在打工人的耳朵里,却是吹响了上坟的哀乐。
她走在路上,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和早餐的香味,偶尔还能嗅到一丝丝冬季清新冷冽的空气味道,夹杂着北风带来的花香。街角的彩票站里,写满了数字的大海报在风中轻轻翻动,西装革履的年轻人们,挤在门口买下一份希望。
——明柔啊,我这个月都在美国,年后回去,你带着小朋友们控制好进度,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年后第一周咱们报告就要开始出起来了哈。
——哦对了,上次你说人不够,我让人力排了个实习生过来,跟她说了都去楼下咖啡店办公,你看着安排就好。
没有了经理在旁边盯着自己,沈明柔感觉一身轻松,但是一想到不到半个月就又是春节,心里又觉得空落落的。
她当初之所以选这个工作,就是因为自己常年换城市,没有一个长期的好朋友,而且为了隐藏身份,也不能跟别人走的太亲近,所以常常都是一个人吃饭逛街看电影,觉得这个工作忙起来,也就不会想这些事情了。
但是每逢佳节,还是会羡慕家家户户传出来的人间烟火气,多少年来,都是这样,她可以假装凡人的身份,却没办法拥有凡人的亲情友情和爱情,作为神族的沧海遗珠,承受着千年的孤独与寂寞。
“明柔姐!”
沈明柔走到花子潇的店前,远远就被元贞叫住,隔了一个红绿灯,正在马路对面兴奋地对她招手。
“元贞,早啊。”
“明柔姐,你吃早饭了吗?给,正好我买多了。”元贞从包里拿出来两个包子和鸡蛋,悄悄说道:“一会进去我先给你打杯咖啡,趁着老板不在。”
“哈哈哈谢谢,那我要双倍浓缩。”
“诶?明柔姐,我看你现在这个工作好忙的样子,还要挨骂,你就没想过换种生活?”
元贞进了店门,就开始忙碌起来,对着沈明柔有一搭无一搭得聊着天。
“忙点让我觉得踏实,脚踏实地总比飘在天上好。而且挨骂,至少说明上面还有人给你顶着,天塌下来到不了自己头上。”
“明柔姐,你怎么咸鱼啊,就没想过往上走吗?”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还没打算承担那么大的责任,算是贪生怕死吧。”沈明柔眼前又浮现那片血海,那是缠绕了她千年的噩梦,每每提到,血腥和腐臭的味道,仿佛还环绕在她身边,一阵反胃,快要呕出来。
“明柔~早啊~组长大人。”杰克贾单手拎着名牌皮包,穿着blingbling的皮衣外套,扭着进来了会议室。
“你听说了嘛,昨天有个实习生的家长找到公司去了,还闹到了老板面前呢,群里都炸了。”
“最后怎么样了?”
“老板当时还有客户在,场面十分尴尬,今天还带着经理去客户那道歉去了,你说说这挣点钱容易嘛。”
“那那个实习生呢?”
“听说是转项目了,时间没到不能劝退,也不知道哪个组那么倒霉。”
“明柔姐早。”说话间,又一个背着书包,灰头土脸的小姑娘,端了一杯咖啡,走进了会议室。
“艾丽,好久不见啊,气色这么好,跟你那小男朋友还好着呢?”
“唉,别提他了,脑子有病。”
沈明柔八卦心起,趴在桌子上,一手托腮问道:“怎么啦?”
“他说我去年没拿高分,而且专业考试一年才过了一门,嫌弃我不求进取。”
沈明柔噎了一下,“这人没事吧!”
艾丽骂了一句,拍了拍桌子,“跟我分手后不到一个礼拜,就跟他现在组长好上了,你说是不是大渣男。我妈都没嫌我考试考不过去,我第一次因为考试成绩不行被分手,大奇葩。”
“哦!你一说我想起来,我说怎么上周在公司看到他们俩在楼梯间搂搂抱抱,没戴眼镜我以为是我看错了。”
“渣男!下次要是落你手里,给他出一百个问题,让他加班到三点!”
“呵呵呵,我可不敢,他要是带着家长来找我,我可吃不消。”
沈明柔没说完,就被杰克贾拉住了裙摆,“明柔,明柔!看!门口就是那个实习生!”
“看起来挺正常的嘛。”沈明柔话没说完,手机就响了起来,她刚接通,就看到门口那个实习生也在打电话。
“喂?姐姐你好,我是这周开始在咱们项目上的实习生,我叫小李。”
沈明柔倒吸了一口凉气,小庙到底还是来了尊大神。
“小李啊,这个你问过客户了吗?这个信息不对呀宝贝。”
“小李啊,你饿了吗?要不你先去吃饭?”
“小李啊,你给银行打过电话了吗?哦,那你记得哦,我下班前再问你一下。”
“你就先点这个,再点这个,然后批量上传就可以了,没事没事,下次记住啊。”
——我已经教过她一遍了,怎么又去问你了。
——诶呀,至少她还知道做事情就不错了,peaceandlove
——她在这多久啊?
——一个月……
沈明柔把手上的工作安排好,才想起来早上元贞给的鸡蛋还没吃,伸了个懒腰走出了会议室,咖啡店里已经坐满了晒太阳的人们了。
“明柔姐,需要什么?”元贞笑脸迎了上来。
“没事,你们老板还没来吗?”
“没有,有事找我也行。”
“没事,随便问问,你们微波炉我可用一下吗?”
“就在那边。”
“好的谢谢,没事你忙吧。”
沈明柔把鸡蛋扔进微波炉,就开始考虑如何应对小李这个烫手山芋,忽听得面前“嘭”得一声,吓了一跳,以为又爆炸了,心有余悸地想:不是,今年微波炉克我是吧!我是不是得给灶王爷上点香啊!
“沈明柔,你干嘛呢?”一个幽幽的男声从她头顶传来。
沈明柔弱弱地把微波炉门打开,又传来砰的一声,赶忙躲到了花子潇的身后。
“热鸡蛋要剥皮你都不知道吗?”花子潇看着微波炉和周围的一片狼藉,扶额说道。
沈明柔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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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副无辜的表情,“花老板,不好意思,我爸妈去的早,没人教我呜呜呜。”
元贞急忙赶来,说道:“没事没事明柔姐,我来收拾。”
花子潇瞪了他一眼,走去了后面。
临近傍晚,沈明柔还特意给自己定了个闹钟,催小李下班,等到她走了,才松了一口气。
艾丽看着手机的提醒,惊讶说道:“诶?帅哥老板居然开直播了。”
“发群里发群里,我没关注他。”杰克贾积极地说道。
沈明柔看着画面里的花子潇,只是默默地在咖啡机前忙碌着,看得沈明柔都替他着急,冲出了门口。
“嗨,欢迎大家来到直播间,灯牌点一点,粉丝团加一加,动动小手点个赞哦。”
花子潇一脸嫌弃地看着她突然出现,小声地说:“你干嘛?”
“你要说话啊大哥,不然人家以为你是个哑巴啊。”沈明柔一脸假笑,暗暗拽了拽他的衣角,穿着围裙的花子潇,显得十分良家妇男。
“主播长得好帅,谢谢宝宝,关注一下哦。”
“是情侣吗?不是情侣哦,我是他妹妹。”
“颜值兄妹,谢谢,我们家是基因比较好啦。对,我们咖啡店就在金融城,就是定位这里,小黄车的咖啡券可以团一团哦,在附近的姐妹方便可以过来坐一坐。”
“帅哥有女朋友了吗?没有哦,我哥是单身,嗯,男朋友也没有呢哈哈哈。”
“谢谢皮皮宝宝送的跑车,谢谢宝宝。”
“主播好可爱,谢谢宝贝。”
不一会,直播间就涌进来几百人,礼物和评论都刷了屏,沈明柔看都看不过来,一个劲地谢谢宝贝,说了一个小时才下播。
“你都从哪学的这些?”花子潇递了一杯红茶给沈明柔,淡淡说道。
“这有什么难,看两次就学会了,花老板,我可是占用晚饭时间给你助播,这是另外的价钱。”
“你这么会讲,那以后你来播好了。”
“那不行,挣了钱你又不分我,而且人家都是周围小姑娘来看你的,你得出镜啊。”沈明柔眼珠一转,灵机一动,“诶?花老板,要不这样,每天晚上吃饭的时间,正好也是周围白领们下班路上,你播我替你说话,怎么样?”
“条件?”
“你每天给我做午饭带过来,要你亲自做的哦。”
沈明柔自从久违了家里做的菜饭味道,就再也吃不下外卖的油腥味道,心里暗道:抓住一个人的心,就得抓住他的胃,说的真是不错。
“成交。”
自从花子潇开始直播后,效果斐然,店里多了好多美女客人,每天找花子潇要联系方式的,抛媚眼的,故意身体接触的,络绎不绝。
沈明柔每天踏进店里,都以为自己掉进了盘丝洞,反而是那位长老依旧是拒人千里之外,不管是可爱萌妹,还是性感御姐,一律敬而远之,不多废一句话。
——沈明柔,姐妹今天就要去找他告白,加油!
一个阴雨的早上,沈明柔刚开机,就看到了杰克贾的消息,不知道是因为气压太低,还是家里太闷,感觉喘不过气来。
等沈明柔推门进去的时候,杰克贾已经站在他旁边,花子潇低着头收拾着桌子上的东西,缓缓说道:“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骗人的吧,我都观察你一周了,你就没有跟哪个女人亲密接触过。”
花子潇微微笑,抬起头,手指指向了大门的方向。
20. 不速之客
沈明柔心头一紧,愣在了原地,忽听得后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四爷,你找我?”
苗淼淼被沈明柔挡在门口,只得冲着门内喊道。
“那是我的心上人,我们感情很稳定,暂时没考虑换人,谢谢你啊。”
花子潇一双眼睛柔情似水地望着门口,沈明柔几乎那一瞬间体会到了什么叫心动,不过很快就被自己的理智压了下去,若无其事地走了进来。
杰克贾戏精上身,拉住沈明柔就往会议室的桌子上一趴,捂着胸口呻吟道:“小明,我失恋了,我觉得我心脏疼,我今天不能工作了。”
沈明柔白了他一眼,甩开手臂,“旷工一天扣八百。”
杰克贾马上爬起来,打开电脑,信誓旦旦说道:“但是我为了团队考虑,还是得带病坚持!”
“诶,那男的谁啊,你认识吗?”
沈明柔下意识地向外看了一眼,两个人正神情严肃地说着什么,“我怎么会认识啊,我跟他又不熟!”
“啊?我看你俩天天拉拉扯扯,以为你俩挺熟的呢?”
沈明柔:“诶诶诶,注意你的言辞,谁跟他拉拉扯扯啊,我们是正经的商业合作关系。”
杰克贾哈哈一笑说道:“急什么,谁也没说你们不正经啊。”
沈明柔四下张望了一圈,压低声音道:“诶不跟你开玩笑,那个小李你盯着点,都一周了函证还没做出来,马上快递就要放假了,我想赶着年前发去函证中心呢!”
杰克贾连连摆手,“啊,我可不敢盯着她,昨天我说问问她进度,用不用帮忙。她问我什么时候我成她领导了,她没有义务跟我汇报工作,气死老娘了。”
“你说,传言她是大老板介绍进来的,是不是真的啊?”沈明柔关上门,小心地问道。
“看她这样子,还真说不准呢!”杰克贾看见那姑娘快进来,马上调转口风,问道:“小明,快递可是再有几天就放假了,咱们什么时候放假啊?”
“我今天跟周姐姐申请一下,争取后天就让你们走,早点回家,但是手里的任务都往前赶一赶,年后时间比较紧张。”
杰克贾跳起来抱住了沈明柔,“小明我爱死你了。”
“呵呵,早上还对着外面那位爱的死去活来,现在又爱死我了,你的爱不要太廉价。”
“我那是有一颗博爱的心。”
沈明柔清了清嗓子,眼神如机关枪一般扫射整个会议室,大声说道:“快干活吧,今天结束跟我过进度,所有人都有。”
每日午饭时间,花子潇会提前把饭盒在桌子上摆好,等着沈明柔出来一起吃,引得周围人好生羡慕。
“花老板,都要过年了,你怎么也不搞点活动啊。”
“搞什么活动?你上次带来的那几百个转卡我都还没消化得了,还搞活动?”
“正好就要趁他们还没花完,搞活动让大家续卡,提高客户粘性,促进可持续经营啊!”
花子潇静静看着她,给她夹了一筷子青菜,沈明柔继续说道:“今天直播的时候,就说之前办卡的顾客,在春节活动续卡,可以享受八折优惠,续卡超过2000元的,还可以获得新春盲盒咖啡杯一个,以后自带这个杯子来店里,可以减5元。”
“什么盲盒咖啡杯?”
“登登,我都给你看好了。”沈明柔拿起手机,展示了一个塑料咖啡杯,“这个工厂就在江城,我问了有现货,而且这个杯子的规格比正常你店里的标准杯要小一点,正合适。”
“那盲盒是什么?”
“我找元贞设计了几个大吉大利的上上签,还有吉卦和福字,只要让打印店做成贴纸,贴在杯子上,再装进盒子里,就是抽到的新春盲盒了。”
花子潇没想到,沈明柔会这么上心,他迫于无奈才接手了这家店,根本没有把心思放在上面,只要求不要把老本都亏进去,看着沈明柔如此积极地为自己考虑,心下一阵暖流,望着她出了神。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我可是为了让你扭亏为盈,费了好大的心思。”
“谢谢你。”花子潇说的声音很轻,但是却能听出饱含深情,动人心弦。
“刚才还没说完呢,除了续卡,新办卡的也有活动,可以送些打折券,还有老带新的,两边都有赠品……”
沈明柔还在掰着指头算呢,突然感觉身后一阵风,一个红衣女子就扑到了花子潇的怀里,“四哥哥!好久不见啊!”
沈明柔叼着筷子惊呆了,她从来没见过有女人能靠花子潇这么近,除了自己以外,心里打翻了醋坛子,感觉嘴里都是酸酸的。
她打量着那个千娇百媚的女孩子,长长的卷发,丝毫不显毛躁,像电视上洗发水广告一般的丝质秀发,披散在身后。浓烈的香水味道,让沈明柔隔着一张桌子,都能感觉扑鼻而来;白色的貂绒外套下,烈焰红裙刚刚到大腿长度,她趴着的姿势显示出傲人的曲线。转过身来,看到她尖尖的下巴,高挺的鼻梁,柔媚的眼睛,睫毛翘到了天上,双唇是玫瑰花瓣一般的红色。
沈明柔和她比起来,更加自然和淡雅,而眼前的女孩子,多了几分热情和热烈,像匆匆一现的昙花遇到了盛开不败的玫瑰。
更让沈明柔生气的是,花子潇丝毫没有反抗地意思,任由她趴在自己身上,感觉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沈明柔才咳了几声,假装被噎到了,吸引了那个女孩子的注意。
“你就是沈小姐吧,你好,我叫苗蜜儿,你可以直接叫我蜜儿,我哥是苗淼淼,你应该见过了。”苗蜜儿大方地从花子潇身边坐起来,对着沈明柔伸出了一只又白又嫩的手,美甲上的钻直晃她的眼。
沈明柔犹豫着握了过去,轻声说着:“你好,我叫沈明柔,你跟花老板,关系很好啊。”
“我们?我们都认识好多年了,是一起睡觉的关系哦。”苗蜜儿很自然地挽过了花子潇的胳膊,靠在了他的肩上。
花子潇这才轻轻推开了她,“你话说清楚,那都是你小时候的事情了。”
“嘿嘿四哥哥你解释什么,我又没说别的。”苗蜜儿说着又凑近了花子潇,“我最近在澳洲度假,都被晒黑了,你看,我脸是不是比以前黑了,还有我的手。”
沈明柔看着眼前白到发光的女孩子,默默低下头继续吃饭。
“你还知道回来,你都出去多久了?再不回来,你哥哥要去抓你了。”
苗蜜儿拿起包里的小镜子,一边照着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诶呀,我那不是失恋了,需要出去散心吗?要不是我哥哥打算结婚,我还不想回这个伤心的地方呢。”
花子潇柔声说道:“你一年到头,不是在谈恋爱,就是失恋,早就说让你找点正经事做。”
苗蜜儿又从包里掏出了一堆化妆品,一边补妆,一边对着花子潇说道:“爱情,世界上最美丽的东西,追求爱情,永无止境,你不懂。”
花子潇已经低头拿了本书看了起来,眼皮也不抬问道:“你今天来找我干什么?”
“你这话问的,我好久没回来,想你了呗。”苗蜜儿对着花子潇眨了眨眼。
花子潇轻哼一声,“想我可以,要钱没有。”
“诶呀四哥哥,我哥哥买房的钱你都给他了,你不能这么偏心。”
花子潇伸出一根手指,“说清楚,我是借给他,要还的。”
苗蜜儿摇着花子潇的胳膊,撒娇说道:“那我也可以还,你先借我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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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上次借我的钱还没还。”花子潇无心瞥见沈明柔嘴里咬着筷子,盯着苗蜜儿出神,于是弯腰前倾,抬头看着她,指尖敲了敲她面前的桌子:“想什么呢?快吃饭,凉了。”
“那,我,要不我卖身给你!”
沈明柔睁大了眼睛看着脱下外套的苗蜜儿,脖子上的巨大蓝宝石,让人移不开视线。
“好啊。”
沈明柔眼神又转到了花子潇身上。
“签个卖身契,过来给我店里打工,等你哥结完婚再走。”
“啊?你让我做服务员?我这等姿色,不应该直接做老板娘嘛。”
花子潇瞪了她一眼,苗蜜儿讪讪一笑,“诶呀开个玩笑,好吧好吧,服务员就服务员,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过得先给钱,这个数。”
“你要这么多干什么?”花子潇一掌拍在了她伸出的手指上。
苗蜜儿认真地掰着手指头说道:“我回国的飞机上,碰到了一个帅哥,需要启动资金,我刚回国要买辆新车,至少这几个月还要租房子吧。除非你让我住到你家去。”
“卡号。”
苗蜜儿确认收到了短信,才满意地站起来,“得嘞,放心吧四哥哥,我肯定好好干活,把这个地板给你擦得照出人影来,但是每天晚上我要去约会,不许跟我哥哥说,你得给我作掩护。”
“你干嘛去?”
“租房子啊,我今晚都没地方睡呢。我明天就来上班,又跑不了。”苗蜜儿说着又叫了一声沈明柔,“后会有期啊沈小姐。”
苗蜜儿说完还给了沈明柔一个飞吻。
“等等,明天来穿长裤,把你那首饰都摘了,头发梳上去,明天要卸货。”
第二天,沈明柔来到店里的时候,果然看到,穿着工装服的苗蜜儿,灰头土脸地把一箱箱咖啡豆,从货车上往下搬,心想:能忍心把这样的美人当小工用,也只有花子潇这样的铁石心肠做得出来了。
不过很快事情就不太对了,沈明柔隔着窗户,看着花子潇站在苗蜜儿身后,温柔地将她的长发盘在脑后,感觉自己心头仿佛针尖在戳。
只是她听不到的是苗蜜儿的哀嚎,“诶呀,疼疼疼,你轻点,你勾住我头发了!你能不能轻一点!”
她看着花子潇弯下腰,给苗蜜儿把围裙耐心地系好,动作轻缓又认真。
只是她听不到的是花子潇无奈的声音,“你是怎么做到一个死结扣住另一个死结的,我解不开了,你就穿着去约会吧,正好给我做广告。”
她看到花子潇缓缓蹲到苗蜜儿的身前,看着苗蜜儿感动得热泪,想象着沙发后挡住的,是他在给她把自己都没注意已经散开的鞋带,细心系好。
只是她听不到的是花子潇轻轻咬牙说道:“这地上一层灰,你跟我说你擦了三遍?你今天擦不干净就让你那个男朋友过来,跟你一起擦!”
“还不是男朋友呢。”苗蜜儿咕哝说道。
她看着苗蜜儿端着一杯刚做好的咖啡,踮着脚递到花子潇嘴边,花子潇还摸了摸她的长发。
只是她听不到的是皮笑肉不笑的苗蜜儿,牙缝中跑出的几个字,“四哥哥,辛苦了,快歇歇喝点东西吧,我亲自给你做的。”
“你先喝我就喝。”
“那多不好意思。”
“柠檬汁还是醋?闲的没事就去擦地,还有把你头发梳起来,不要掉到顾客杯子里,到时候扣你钱!”
“诶呀疼疼疼,别揪我头发,很贵的!”
沈明柔一天都魂不守舍,盯着电脑,心思就飘到了窗外,时不时就想出去转一圈,看不到心慌,看到了又心烦,连组员一个个放假道别,都是心不在焉的。
“明柔姐?”
21. 暗中试探
沈明柔被元贞唤了一声,才发现自己正在接水的杯子,已经溢出来了,慌忙去拿,还烫了手。
“嘶。”
“没事吧,明柔姐。”元贞走过去,拿了一个凉毛巾,敷在她的手腕上,这一幕正好被花子潇看到。
“怎么了?”花子潇推开吵着要早点下班的苗蜜儿,三步并两步走到了他们面前。
沈明柔本来还离着元贞一米距离,看到他走过来,马上把元贞的手搭在了自己的手腕上,温柔地说道:“谢谢你哦。”
做完还觉得不够,手指抚上了他的脸颊,轻声说道:“别动,有根睫毛。”
花子潇看着他们两个暧昧的动作,又觉得一股气冲到了头顶,转身就走,路过苗蜜儿的时候,还气冲冲地说:“把窗户给我擦三遍,你今天别想下班了。”
苗蜜儿对着他的背影,一阵拳打脚踢,咬牙切齿地把抹布撕烂,骂骂咧咧地去大门口擦起了玻璃。
空荡荡的会议室,因为都提前回老家,只剩下了沈明柔一个人,依旧在打电话,发信息,催资料,赶进度。
“喂,老师,你们这个奖金今年是不是提的太多了,跟去年差得也太多了,行,那年后麻烦您把计算表发我看下吧。”
“金老师,这个收入为什么八月高了这么多?行情恢复了?那怎么九月又降下来了?行情又不好了?”
“江老师,您给的这个客户联系人地址,为什么是个小区啊?不是,我们得需要寄到公司,诶对就是这家,没事他不回我们也得寄,不行,个人不行,好的谢谢,麻烦您看一下哈。”
“小李,你寄出的单号都在哪里呀?哦,麻烦你帮我填一下吧,有问题我也好及时联系。”
“喂,周老师,去年问过的问题?不好意思,我们今年换人了,麻烦您再给我说一下?是是是,您提出来的意见我会反馈的,谢谢。”
“金老师,诶对又是我,我想再问下,这个坏账为什么一会提一会冲,年末又突然提了一大笔?没有计算表,您觉得该提?不是,这个不是您觉得,也不是我觉得,不是谁觉得的问题。咱们这个得根据坏账政策,不是随便提的,对,我们给您做了一版测试,您看一下,哦,年后也行,那我年后再问您啊。”
“明柔姐?”元贞已经换了常服,端了一杯温水进来,“刚才你也没顾上把水拿回来,我看你打电话半天,就给你端了一杯进来,温度正好。”
“谢谢。”沈明柔又恢复了往日礼貌又略带疏远的样子。
“有事吗?”沈明柔看元贞没有要走的意思,抬头继续问道。
“明柔姐,你今天还要加班吗?”
元贞语气里略带紧张,“老板今天发了电影票,我,我来这边也没什么朋友,想,想问问你。”
“沈明柔,下班吗?”花子潇推门进来,看见元贞正站在屋里,本来想拒绝的沈明柔,脑子一热,就对着元贞说道:“好啊!我去。”
说着,就拎起书包,拽着元贞就走出了门。
“哥哥,我擦完了,我要下班!”
“去把地毯洗了!”花子潇一拳砸在桌子上。
沈明柔没过脑子就答应了,走到电影院才发现,元贞买的是自己早就看过的复仇者联盟大结局,但是票都取了,也不好再反悔,只好跟着他往前走。
“新品尝鲜,小姐,我们新出的面包,尝尝吧,店就在楼下。”一个中年女子,穿着一身面包店的工服,端了一个小盘子,举到了沈明柔和元贞的面前。
元贞大大咧咧地拿了两块,把上面有葡萄干的一半递给了沈明柔,自己一口就扔到了嘴里。
沈明柔开始还犹豫,看他都吃了,旁边那妇人又一直盯着自己,只好也把手里的那一小块也咬了一小口。
一瞬间,沈明柔感觉眼前一片空白,五千年前的画面在脑海中飞快闪过,那些记忆深处的人,冲到了自己的眼前。雷声轰鸣,闪电霹雳而下,锋利的海风刮在自己脸上,身旁的神明如流星一般,跃入了无边血海,下方除了凡人的哀嚎,还有魔物痛苦的怒吼,而自己,正是在这一片混乱中,化成了神形。
“明柔姐?怎么了?”
沈明柔只晃神了一瞬间,就恢复了平静,已经了然来人非凡人,又是心怀不轨找上门来,继续假装无事发生道:“你这面包坏了,好难吃,快走吧元贞,要开始了。”
元贞一脸错愕地被沈明柔拉进了电影院,他们走后,土地才显出身形,对着那妇人说道:“孟婆姐姐,你不是说反向熬煮孟婆汤,就能让凡人想起前世,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孟婆看着手里的面包,也尝了一口,说道:“不应该啊,难道我技术退步了?”
土地默默心想:铁饭碗就是不一样,技术不行还能稳坐这么多年。看来强行回忆不行,还得再想办法。
土地把这次失败记在了孟婆头上,而孟婆想不明白自己的独门秘方怎么会失效。她当然不知道,你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也无法唤起一个人从来没有丢失的回忆。
一场电影的时间,沈明柔坐在黑暗中回忆起五千年来发生的事情,很多都已经变得模糊,不知道自己还要这样躲躲藏藏多久,但是又没有勇气去面对强加在自己身上的责任与任务,谁会希望自己生来就是为了死亡呢?她为了证明,自己的诞生还有其他存在的意义,在世间苟活了几千年,却是越来越迷茫,越来越找不到生活的方向。
本来她都已经决定放过自己,可能连三界都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存在,自己又何必去纠结和担心,就安心做一个凡人,平平淡淡地度过每一天。
直到元贞找到自己,埋藏的回忆才又开始攻击自己,甚至是不需要思考,身体的第一反应和千年前一样,是拉着她快速逃跑藏起来,对于生的希望,压倒了一切。
从影厅出来,沈明柔才注意到,元贞已经哭得满面泪痕,从包里拿出了纸巾,说道:“你之前没看过?这都重映过多少次了,怎么还能哭成这样?”
元贞哽咽着说道:“太感人了,看多少遍都觉得太感人了,钢铁侠为了拯救地球,以凡人之身,比肩神明,大家都会记住他的。”
沈明柔冷冷地说道:“大家不会的,生活不是拍电影,所有的超级英雄都会被纪念。就比如现在在世界的一端,钢铁侠打了个响指,你知道吗?你不知道,路边这些卖小吃的商贩也不知道,楼里那些加班的社畜更不知道,明天太阳依旧会升起,没有人知道谁在为自己负重前行,甚至失去了生命。为了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放弃自己灿烂的未来和无限未知的可能,真的有意义吗?”
元贞本来还在煽情,听她的冷言冷语瞬间有点呆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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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着头皮继续劝道:“人的意义不应该只为了自己的享受,如果能创造更大的价值,就应该义无反顾地放弃自己的私欲,追求大道。”
“大道?何谓大道?你们这些道士修仙道,不也就为了自己能长生不老,若是这么无私奉献,怎么没见那些修成的神仙,广撒仙丹,让凡人们都能长生不老,再也不如轮回之苦?又为什么不普度众生,让世间再也没有饥饿和病患。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便说自己斩断尘缘,不问世事,到头来还要劝世人追求大道?”
沈明柔言辞犀利,把这些年看到的天界不公和人间疾苦积攒的怨气,一股脑发泄出来,转头看着元贞不知所措的模样,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也不过是被人利用的一枚棋子罢了,脑子里还做着不切实际的修仙梦。
他们默默走在刚刚下过雨的街道上,路面湿滑,寒气蚀骨,突然路过一个黑漆漆的小巷子时,元贞突然停了下来。
“住手!”
沈明柔这才发现,巷子里有一个黑影趴在地上,听到元贞的喊声,才缓缓转过身来,嘴角全是血。他身下一个七八岁的男童,脖子已经被咬断,身体也被咬得没有一块完整的肉,仿佛一具吃剩的鱼骨头,瘫在血泊里。
元贞挡在沈明柔身前,从头上拿下桃木簪瞬间变成了一把桃木剑,明显感觉到那黑影爬出来的速度降了下来。
“你是何方妖孽,敢来城里撒泼害人!”
“哈哈哈,原来是个毛头小子,你这把剑倒是不错,看来是有人点化过?”
“少废话,受死吧妖孽!”
元贞一边说,一边挥剑砍去,身形虽然快,但是还是比不过对方飞檐走壁的速度。那个妖精似是忌惮桃木剑,也不敢近元贞的身,嘴里叫骂着:“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这些臭道士还不赶紧逃命,我们大王已经找到魔王行踪,马上就能带着妖族打上天庭,以后凡间就是我们妖族主管了,到时候想吃多少人就吃多少人,尤其是你们这些臭道士,老子要蒸着吃,烤着吃,涮着吃!”
“你做梦!”元贞挥剑速度加快,划到那妖精的一瞬间,黑气散出来,闻到腐肉的味道。
沈明柔突然想起来,上次去土地庙,还拿到了几张现形符,于是蹲在地上,蹑手蹑脚地走到了那妖精身下,迅雷之势把一张黄符贴到了他脚上,那妖精马上被定住一般,在原地浑身颤抖,身上的人皮慢慢脱落,从里面飞出来一只小小的蝙蝠。
元贞眼睛死死盯着颤动的皮囊,在蝙蝠飞出来的一瞬,持剑跳起,一剑刺穿了它的两只翅膀,摔到地上,没了气息。
“你没事吧?”沈明柔跑过来,看看元贞没有受伤,松了一口气。
“没事。这种只敢吃孩童的小妖精,没什么大本事,还要谢谢明柔姐反应快,没让他逃走,不然不知道还要伤害多少人。”
元贞收了剑,又插到了头上的发髻中。
“这种事情经常发生吗?”
“以前基本没有,城市里有仙族把守,他们都不敢进城,最多是在城外野地吃些野物或者迷路的凡人。最近半年,城中偶尔也会出现这些吃人的妖怪,不过法力高点的妖族都能隐藏味道,所以一旦追丢了,混进了人群,就再也找不到了。”
沈明柔被他拉走,不再看那巷子里男孩的惨相,问道:“他说的魔王,是什么人?”
22. 纸醉金迷
元贞对于魔王也不甚了解,只是从土地那里听到了一些传言,模糊道:“咳,天生魔族的魔王,传说还活在世间,妖王要找到魔王,带领妖族攻上天庭,霸占三界。”
沈明柔第一次听说,魔王没有死,一方面内心大为震惊,霎时浑身冒出了冷汗,强压抑着指尖的颤抖,让自己看起来尽量保持平静。
另一方面也才明白,他们之所以这么积极地找自己,不是单单因为厌战而让自己一个人去面对妖族,更是因为天地间只有神魔两族,天生天养,相生相克,如水火难容,再无第三样东西可以克制对方。
所以,打败魔王只有一种办法,就是以同归于尽之心,神族祭天引天谴。
元贞看到她在发呆,以为是被刚刚的场景吓到了,安慰她说:“别害怕,现在道士们都下山入世捉妖了,不会任由他们为祸人间的。”
沈明柔轻轻点头,沉默不语,感觉心烦意乱。而这时,二人刚好路过花子潇的店,沈明柔不自觉地往里面瞟了几眼,看到花子潇还坐在窗边发呆,而苗蜜儿,拿着洗地机在洗地毯。
脸上蹭得一块块灰印的性感美女,远远看到沈明柔走过来,眼前一亮,转头对着花子潇得意地说道:“四哥哥,你这个样子,坐在这几个小时了,你是不是吃醋了?”
“胡说什么呢?”花子潇如同一座冰山,嵌在沙发里。
“不就是那个小道士嘛,看我给你把这个眼中钉拔掉,是不是可以少干几天啊?”苗蜜儿长长的指甲敲起了地板。
“不说话就是答应了。”苗蜜儿闪电一般冲了出来,拦在路过门口的沈明柔面前,抱着她的腰,抬起头来一脸可怜巴巴的样子。
“沈小姐,你快救救我吧,四哥哥疯了。”苗蜜儿紧紧搂着沈明柔的腰,“我约了朋友去酒吧,他们都等了我三个小时了,我再不去帅哥都要回家了,你跟我一起去吧,你说要跟我去,四哥哥就会放了我了。”
沈明柔被她打断了思路,低下头看着灰头土脸的苗蜜儿,卷翘的长睫毛都已经蒙尘,意识到白天的时候,可能真的是自己太敏感想多了,她这个样子,怎么看也不会是花子潇对心仪之人的示爱表现。
“不说话就是答应了,四哥哥要出来了,你快帮我跟他说,你要跟我出去玩!”苗蜜儿躲在了沈明柔身后,对着推门而来的花子潇喊了一句,“沈小姐要跟我出去玩,我要下班了!资本家!”
花子潇挑起眉眼看向沈明柔,似是等着她回应。
“对,我答应了苗蜜儿,跟她一起去,你,你让她下班吧。”沈明柔被苗蜜儿抱得喘不过气来,只好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诶呀哥哥,你跟我们一起去吧,反正你也要开车送我们,还有你,见者有份,人多热闹。我那已经开了台,今晚消费都算我的。”苗蜜儿眼见看到了胜利的曙光,说话音调都提高了,指完花子潇,又去指元贞。
元贞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苗蜜儿推到了车上,迅速把工装服脱掉,露出了里面早就换好的黑色包臀小短裙。
“好了,出发!”苗蜜儿把沈明柔推到副驾驶上,自己钻到后面拍拍花子潇的后背,十分兴奋。
花子潇还没来得及问出口:谁说要送你了,就被她硬生生推上了车。看到副驾驶有些低沉的沈明柔,轻轻叹了口气,带着一车人去了市中心的一个Club。
苗蜜儿一进大门,就像一只刚刚被放出来的花蝴蝶,在各个卡座间不是打招呼,就是去敬酒,另外三人面面相觑,呆立在了原地。
沈明柔自从做了这个工作,已经好几年没有夜生活了,来了江城更是连酒吧都没怎么去过,对于纸醉金迷的喧闹场景,感觉十分不适应,被苗蜜儿拉着喝了几杯酒之后,又硬拉到舞池里摇晃起来。
花子潇本来只是冷冷地坐在角落,时不时地推开前来要电话而挡住自己视线的女孩子们,眼睛只是望着沈明柔的方向。
但是随着音乐越来越激烈,舞池里的人越来越多,沈明柔周围的男生也越来越多,离得越来越近,而带她进去的苗蜜儿,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花子潇暗骂一句,放下酒杯挤到了沈明柔身边,一只手虚环过她的腰,给她周围撑出了一些缝隙,挡住了那些贴上来的男生。而刚刚对于沈明柔有想法的人们,看到一米八的花子潇挡在面前,眼神凌厉,也都识相的走开了。
另一边,苗蜜儿特意交代了朋友,要跟元贞亲密接触,让沈明柔看清元贞的面目,从此一刀两断,安心陪在花子潇身边。所以元贞身边美女如云环绕,被她们团团围住,又是喝酒又是猜拳,一时间仿佛进了女儿国的唐长老。
元贞一心修道,喜静不喜动,若不是今日被架着来了这里,恐怕自己一辈子也不会进来这种地方。嘈杂的音乐声,让他觉得心脏快跳出来;时不时喷出的烟雾,更是让他觉得嗓子有点难受;天上飘下来的金色纸片,落到了刚刚举起准备润润嗓子的杯中,不知道还该不该继续喝掉。
突然,他握住了一个男人的手,大声说道:“删了。”
那男人反手就推了他一把,“你他妈有病啊。”
坐在对面与帅哥玩抓手指的苗蜜儿,闻声走了过来,元贞厉声说道:“我看到你偷拍了,删掉。”
那个男人被他说得急了,转身打了他一拳就想走,被元贞死死拉住,从手里抢过手机,周围人围上来才发现他拍了几十张苗蜜儿大腿的照片,还有视频。
“她又不是你女人你急什么,大家都是出来玩的,穿这么少不就是为了让人看的,老子拍回去慢慢看关你屁事啊!”
那个男人踢了元贞一脚,指着苗蜜儿说道。
“她穿什么是她的自由,轮不到你指手画脚,更不代表你可以随便偷拍!”元贞起身挥了一拳,和那男人扭打在一起。
苗蜜儿这种事情见的多了,以前都不在意,本来她也不是人类,没有给自己那么多条条框框,不愿与人类多计较,出来玩只图个当下开心,只是也确实从来没人这么认真地为自己出过头。
“流氓,打他!”苗蜜儿一喊,旁边的朋友们一哄而上,也都趁着酒劲冲上去,围攻起了那个男人。
“宝贝,去你那还是去我那。”苗蜜儿刚要冲进去一起,刚刚一直暧昧的那个帅哥,突然从后面环住了她,在她耳边用带有磁性的声音说着。
“他们还在打架呢!为了我!”苗蜜儿指着前面打成一团的人们,皱着眉对那个帅哥生气地怒道。
“那不是有那个傻小子在呢,你让他打去吧,春宵苦短,咱们别浪费时间啊。”
苗蜜儿怒从心起,扇了这个自己追了好几天的男人一巴掌,“去你妈的春宵苦短,滚吧别让我再看见你。”
说着就从地下把那个男人揪起来,一拳把他打晕,在元贞惊讶的眼神中,梳理了一头秀发,说道:“姐妹们,报警,抓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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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坐在派出所冰凉的椅子上,元贞才反应过来,耳边仿佛还是鼓点乱响,心脏扑通扑通仿佛云霄飞车一样快。
“喂,谢谢你啦今天。”苗蜜儿刚被问完话,像无事发生一样,递给了元贞一瓶水,娇媚说道。
“哦,没事,应该做的,你,以后出来玩也小心一点,人多手杂,外面什么人都有。”元贞低着头,耳朵发红。
“走吧,已经没事了,那个人要被拘留了,看他还长不长记性。”
“啊?刚才还说我涉及打架斗殴,让我等着呢。”元贞抬起头来,看着苗蜜儿伸来的手,和阳光的笑脸,熬了一晚上竟是一点疲色都不显。
“没事啦,我都跟警察解释清楚了,而且我朋友还在呢,他们作证,那个人也不敢胡说,就说是口角冲突,自己撞的,你已经可以回去了。”
苗蜜儿轻笑一声,主动拉起了元贞,走出了派出所的大门,看着天边隐隐露出了微光,扭动腰肢伸了个懒腰,回头对着元贞说道:“去你家还是去我家?”
元贞一脸疑惑地看着苗蜜儿,“什么?”
“哈哈哈,没事,你不送我回家吗?”苗蜜儿巧笑嫣然,一边涂口红,一边看了元贞一眼。
“我送你回家。”花子潇保持一个姿势,站了一晚上,在周围人看弱智的目光中,当了一晚上沈明柔的侍卫。
“我不回家,我还要玩!你别管我冰山怪!”沈明柔本来就心烦,想着既然来都来了,索性借酒浇愁,放纵一晚。刚刚喝的一瓶洋酒,渐渐上头,而且真假勾兑的酒,让她眼冒金星,头晕目眩,在音乐和灯光中,逐渐进入了忘我的状态。
花子潇看着她已经连续蹦了三个小时,高跟鞋都蹦坏了一只,觉得不能再让她这样下去,直接将她公主抱在胸前,从人群中穿过,在无数小姑娘艳羡的目光中,将她抱回了车里。
沈明柔上了车,就抱着安全带唱起了歌,一边摇一边唱,还把脑袋伸出窗外对着路边的猫猫狗狗唱情歌。
等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眼前是一间陌生的房间,洁白的墙壁,雪白的地毯,还有白色的床单和被子,让沈明柔一度以为自己喝多了猝死,来到了太平间。
转过头才发现,一只孔雀正在歪着头看着自己。
“阿宝?”沈明柔捂着快要裂开的脑袋,回想着昨晚的事情,直到她被花子潇强行抱上车,就再也没了记忆。
“阿宝快回来。”门后突然探出来一个中年女子的头,与沈明柔目光相对,堆了笑问候道:“沈小姐,你醒啦?早上好啊,我是这的管家,你可以叫我张姨。”
“张姨你好,是花子潇带我回来的?”沈明柔问出来才觉得这是个多么愚蠢的问题,可能是假酒喝多了,脑袋还没恢复。
“四爷本来是给你送回家的,但是沈小姐昨天好像钥匙丢了,就只好先把你带回到这里。”张姨看她四下观察,赶忙又说道:“这间房都是新的东西,没人住过,床单被子我都有定期清理的,很干净的。”
沈明柔其实是在找自己的包,这才想起来,昨天除了手机一直挂在身上,包早就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诶呀!我的电脑还在里面!”沈明柔一拍脑袋,如同晴天霹雳,想大声喊,却发现嗓子变成了唐老鸭一样,“完了完了完了,今天十点半还要开会呢!”
“你醒了?”花子潇闻声走来,却被迎面跑出来的沈明柔撞了个满怀。
23. 一掷千金
“大早上就投怀送抱?感激我也不用这样。”花子潇含着笑,低头看着怀中的沈明柔。
沈明柔慌了神,低着脑袋就往外冲,“不是!我包没拿,还要开会呢!”
花子潇一把将她拽了回来,“先吃饭,吃了早饭我带你去。”
“我不吃了,我要去找电脑。”
“你昨天喝了那么多酒,现在不吃东西出去吹风,你是想过年在医院七天乐吗?”花子潇拉着她在餐桌前坐下,给她盛了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粥,坐在旁边看着她。
沈明柔拗不过,看着角落的钟表已经显示到了九点半,心下警钟大响。本来想快点喝完,结果端起来尝了一口就被烫到,手一抖,粥洒到了手上,皮肤很快被烫得通红。
花子潇从她手里接过碗,先用湿巾给她把手腕清理好,又拿来药膏涂在烫红的地方,细心抹好。
“别动。”花子潇抓紧了沈明柔因为疼而想抽回的手,手上力度更轻了一些。
旁边张姨拿来了一个盒子把包子装好,说道:“看来沈小姐确实着急,拿着路上吃吧,四爷你还是快去送送沈小姐吧,东西要是丢了就不好了。”
“谢谢张姨!”沈明柔刚刚还担心花子潇会端起碗喂自己而感到尴尬,正好张姨递过来了这只盒子,欣然接了,对着花子潇说道:“快走吧,我都要急死了。”
花子潇看了看那只小碗,还是站了起来,给沈明柔撑开门跟在了后面。
晚上热闹的酒吧一条街,现在只有零星打扫卫生的环卫工人在捡着地上的酒瓶和烟头,地上的废纸一般的金片,昨天夜里还是一掷千金的象征。
“你在绕什么呢?”沈明柔看着花子潇都已经开过了昨天的club还没停车,赶忙问道。
“我要找停车场啊。”
“诶呀就放路边吧,拿了就走,很快的。”
“麻烦你抬头看看,你旁边这个红色的牌子,叫做这条路禁停。”
“这么早交警都没上班呢,放心吧,而且早上谁来酒吧一条街啊!”沈明柔说着就已经解开安全带,跑下了车。
花子潇看着右手边巨大的禁停牌,又看着沈明柔的背影,也只好下了车,跟了进去。
“我就跟你说了,这么早不会有人的。”花子潇上楼就看到沈明柔已经趴在门缝往里看了。
“可是还有半个多小时就开会了,我的文件都在上面啊啊啊!”沈明柔蹲在地上,垂头丧气,头埋进了腿里,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花子潇看着她的样子,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拿起了手机,“去找你昨天订台的营销,跟他们店里人说,我们昨天丢了包在这里,现在要进去找,半个小时内如果有人来开门,给他打十万,十五分钟,二十万。”
“四哥哥你喝多了啊?进个门还用这么麻烦?”电话那头的苗蜜儿还没说完,就被花子潇挂断了。
沈明柔在一旁疯狂拽花子潇的衣服,紧张地说道:“花老板,你别说二十万,我现在连两万都没有,我这工作也不值二十万啊!你快打电话收回,我直接翻窗户进去吧。”
“算她头上,谁让她非拉着你过来,反正她欠我的账也不差这一点。”
沈明柔看着财大气粗的花子潇,感叹着有钱就是好,可悲自己虚度多少光阴,仍然是在温饱线挣扎。
苗蜜儿身后的元贞刚刚被电话吵醒,看着陌生的一切,还在陷入沉思和不可思议中,而苗蜜儿已经开始打着哈欠联系昨天加上的一堆营销和店员了。
花子潇的钞能力和苗蜜儿的美人计,很快就奏效了,不到十分钟,一个脸都没洗的小黄毛,就气喘吁吁地跑到了门口,把大门给他们打开。
花子潇付钱的功夫,沈明柔已经冲向了昨天的卡座,她的那只脏兮兮的帆布包,仍然躺在那里,连被人瞧都没瞧上一眼。
沈明柔一颗悬着的心,这才算彻底放下,轻抚着手里的电脑,满意地从一片漆黑中走了出来,看着背光下高大的花子潇的剪影,冲上去抱住了他。
“谢谢你。”
花子潇突然陷入这个温柔的拥抱,闻着她兰花香水的气味,意乱情迷,很快放松下来,手在碰到她腰的一瞬间,手机突然响起了提示音。
——您的汽车被交通技术监控设备记录了违规停放的违法行为,请于受到本告知之日起30日内接受处理。
“沈明柔!!!”
花子潇还没能在温柔乡中沉浸,车玻璃上的白条就成功扫了他的雅兴,沈明柔一边坐在副驾驶心虚地开着会,一边时不时偷瞄一下开车在江边兜风的花子潇。
“花老板,我请你吃饭吧。你,要不要开慢点先?一会又违章了。”沈明柔关上电脑,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江景,感觉一阵眼晕。
“好啊,吃什么?”花子潇这才收回注意力到沈明柔身上,发现沈明柔的手早上烫红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磕了一下,变得又红又紫,皮都蹭破了。
“你怎么这么脆弱啊?”花子潇小声呢喃,与其说是在问沈明柔,不如说是在告诉自己,一个凡人,就是这么脆弱,太热会被烫,太冷会受凉,碰一下就会流血,生病就要吃药住院。短短几十年的寿命里,充斥着生老病死和喜怒哀乐。
花子潇不敢想,她能否承受住自己一个全力的拥抱,和忘情后的亲吻,甚至是……
所以他一直克制着自己,不管是为了她,还是为了自己,他只想这样陪在她身边,在她需要的时候,尽一切能力满足她;在给她造成困扰之前,就主动离开。不求名分,只求能在漫长岁月中,有一段属于二人的共舞时光。
沈明柔没有注意到自己手上的伤,兴致勃勃地划着手机,在看中午要吃点什么。
“你明天也要放假了吧。有什么打算?”花子潇语气中略带一丝期待。
“在家睡觉吧,就我自己,也没什么过不过年的,每年都一样,没什么不同。”沈明柔已经习以为常了,过了几千个年,实在是没什么新鲜感了。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欧洲滑雪?还是去澳洲晒太阳,我都可以。”
“啊,那不太好吧。我们......”沈明柔话音未落,手机就响了起来,“喂你好,对,我是沈明柔,什么?!地址错了??不是你别给我退回来啊!喂!喂!”
沈明柔看着右手边的滔滔江水,有一种开门跳车的冲动。
花子潇看着她一脸愁云,知道她又出事了,递给她一瓶水,等着她自己交代。
“我们的函证,本来要保证年前寄到北城的函证处理中心,这样年后他们上班,可以保证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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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全都处理好寄出去。现在完了,地址写错被退回来了,已经放到你店门口了,五十多封函证,等到年后再寄,那边处理完至少要耽误一个礼拜的时间。”沈明柔生无可恋,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我今年为什么这么倒霉啊!”
“嗯,这里去北城,1800公里,轻松一点开,去要三天,回来三天,剩下一天让你睡觉。”花子潇轻轻敲着方向盘,像是在说出小区溜圈一样简单,沈明柔睁大了双眼,缓了好一会才确定他是认真的。
“不是,这也太疯狂了吧,我,你,我们,没必要吧,工作而已。”沈明柔比比划划,结结巴巴,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要背着五十多封函证,亲自去跨越千里去送,凭这点要是让公司知道,都得给她个年会最大奖。
“反正我也没事,你也没事,就当出去玩一趟,走一走,不好吗?”
“好是好,就是太突然了,我有点没有准备。”
“人生哪有那么多准备,现在先去吃饭,下午三点我再去接你,直接出发。”
常年出差的沈明柔,收拾起东西来,倒是游刃有余,还顺便洗了个澡,换了一身新衣服,把最厚的衣服全都装进了箱子里,准备一路北上。
“我们今天可以先在南城休息,那的鸭子可出名了,还有粉丝汤,我还要去吃小包子,这个糕点看起来也好好吃啊。”沈明柔紧急查起了攻略,收藏了一堆店铺。
“你除了吃,就没有别的关注点了吗?”
“出去玩当然是要吃当地特色啊,食物,是最能体现一个城市文化的东西。”沈明柔很认真地看着花子潇说道。
“南城有座山,明早起床去爬山。”
“啊?不要!我最讨厌爬山了!”
“新年第一天,登高望远,去去你的晦气。明天六点我叫你。”
“诶呀,我还没定酒店呢。”
“我已经订好了,就在山下。”
“花老板,你知道我没有多少钱的吧,你定的这个酒店,最便宜的一间房,也是我一周的工资。”
“那你也卖身给我吧。”
“我才不要当服务员,天天被你压榨,我看元贞半个月都瘦了!”
“你倒是挺关心他?”
“也没有,主要他总在我面前晃,我想不看他都难。对了也不知道昨天晚上元贞喝多了没有,有没有人送他回家。”
沈明柔昨天最后的记忆里,元贞还被人包围着划拳喝酒呢,后来自顾不暇,哪里还想得起来这么一号人。
“那就不用你操心了,不仅有人送他回家,而且回的还不是自己的家。”
“啊?真的?谁啊?不会是苗蜜儿吧!”
沈明柔看着花子潇不置可否的表情,惊讶地说道:“可是元贞完全不是苗蜜儿喜欢的类型啊!”
“她没有喜欢的类型,男女老少,对她来说不过是中餐或者西餐,早茶或是甜点的区别。自从她长成以后,枕边就没有过空闲的时候。”
沈明柔不禁发出了一种羡慕的赞叹声。
“你这是什么反应?”花子潇瞟了她一眼,语气略带不满。
“我就是觉得她还真是快意人生,没什么束缚,令人羡慕。”沈明柔突然想到什么,低声问道:“那,你们?”
24. 良辰美景
“上过床的人,是不会成为朋友的。”
与此同时,苗蜜儿从床上起来,把长发随意夹在脑后,一边对镜贴花黄,一边对着镜中的元贞说着。
“我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就算你不需要,我也要对你负责苗小姐!”元贞一脸认真地看着镜中苗蜜儿戏谑的表情。
“你怎么这么有意思啊,我说了不需要,情到深处,各取所需,太阳升起就各奔东西,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你这么在意干什么!”苗蜜儿被他逗笑了,转过身来看着他窘迫地坐在床上,“你不会还真的是第一次吧。”
虽然苗蜜儿昨天晚上已经能感受出来,但是还是更想听他承认来获得一些变态的满足感。
“苗小姐,我愿意照顾你,你相信我。”
“我问你,你喜欢我吗?”苗蜜儿媚眼如丝地看着元贞,“不管我是人是妖,是丑是美,你都喜欢我吗?”
元贞低着头思考了一会,鼓起勇气说道:“我虽然只认识你几天,说喜欢你是假的,但是我会努力喜欢上你的!”
苗蜜儿的眼线都画歪了,气得说道:“你有病吧!连喜欢我都不敢说,就说要对我负责?”
“这两者不冲突啊!”
元贞还没说完,苗蜜儿的手机就响起来了,“喂?哥,我在收拾了,诶呀我知道不会误机的,就是我被人缠住了,四哥哥店里那个小伙计,是,是被我睡了,现在闹着要对我负责。啊?这不太好吧,会不会把他吓死啊!别别别不带我,知道了,你一定等着我昂!”
苗蜜儿放下手机,转过来对着元贞,十分正经地说道:“喂,小道士,你不是受人指点过吗?来看看我到底是什么?”
元贞闻言,眨了眨眼,苗蜜儿身后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白色波斯猫,优雅又诡异,浅蓝色的眸子,死死盯着元贞,身后尾巴处只剩了一条仍在摆动,还有八条已经成了断尾。
苗蜜儿只把元神放出来一瞬,又恢复了原样,继续化妆,“好了,可以走了吧。手从那个桃木簪上拿下来吧,你那个玩意,吓吓小妖精罢了,一会给你弄坏了就不好了。”
元贞第一次见到妖力这么强的妖精,也是着实被吓到,缩在了角落里,惊魂未定,胸口起伏,努力调整自己不均匀的呼吸。
苗蜜儿看着他这个样子,倒是觉得好笑,也不管他在旁边发呆,自顾自地把行李收拾好,准备和苗淼淼去泰国度假了。
箱子拎起来的一刻,突然被元贞按住,迷惑的双眼对上了他坚定的眼神。
“苗小姐,我不管你是什么,我说了要对你负责,就要履行承诺,我要照顾你,陪伴你,直到我死去。而且你身为妖族,更应该一心向道,不应游戏人间,贪图一时享乐,纵情声色,损心也损道行。”
“不是,你没病吧,你不怕我吃了你啊!”苗蜜儿拍了拍脑袋,眼看着快到时间了,也着急了起来,想赶紧甩掉他。
元贞拉着她的手,继续说道:“吃过人的妖会散发腐气,你元神通体洁白,不含一丝恶气,就算你是妖族,也是好的妖族。”
“啊!你是不是个现代人啊!我睡过这么多男人,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难缠的!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我,我要跟你在一起!”
“喂?哥!我试过了,不行,他要跟我在一起,我没给他喝迷魂汤,怎么办啊?”
“小道士,我来不及了,过年期间机票很贵的!我哥说带你一起,你要去就现在跟我走,不想去就马上从我的箱子上滚开。”
“去哪啊?”元贞刚问出口,看着苗蜜儿皱到一起眉头,连忙说:“去去去,去哪我都跟着你,苗小姐,以后我就跟定你了!”
元贞给苗蜜儿推着两个大箱子,踏上了去往温暖国度的路;而另一边,一路向北的两个人,也在天黑前,到达了第一站,南城。
除夕夜,南城的道路两旁,挂满了各色花灯,行人和车流将道路堵得水泄不通,沈明柔望着黄色灯带勾勒出的千年古城墙,回想起三百年前,秦淮河畔,自己在画舫做清倌,立于船头一曲红绡不知数。
“在想什么?”花子潇堵在路上无事可做,就望向了沈明柔,见她一直看向窗外,似是有心事。
“没什么,有点困了。”
“那真是遗憾,我还想一会带你去划船看烟花呢。”
“烟花吗?”
沈明柔一下来了精神,那一年,为了躲避老板娘逼迫自己接客,自己弹完最后一曲,在众目睽睽下跳入河中,就是跃入了倒映在河水中的烟花倒影里。
烟花在天际绽放又散去,就如自己作为秦淮歌女灿烂而短暂的一生,也在那一刻结束,开始了新的身份,从此看到烟花便会莫名伤感起来。
“好啊。”沈明柔不想扫兴,兴致勃勃地应了下来。
“先吃饭吧,你挑的是这家吧。”花子潇已经在一家大排长龙的饭店前停了下来,“你要不要先去问问人家有没有位置?要包厢。”
“哦。”
沈明柔一连跑了几家饭店,都说早就订满了,除非排队,都要等一个小时以上,等到花子潇再见到沈明柔的时候,她手里已经拎了两大袋子的打包盒,嘴里还叼着一块海棠糕。
“花老板,都满了,咱们打包回去吃好了。”
“沈明柔,咱们就两个人,你买这么多是打算给谁吃?”
“可是我看这个也好吃,那个也好吃,而且都是推荐菜,就没忍住,嘻嘻。”沈明柔冲着花子潇吐吐舌头,拿起另一块海棠糕,塞到了他嘴里,把他头摆正,“好好开车,注意安全,不要再违章了哦。”
出了市中心,花子潇车速才提了上来,很快就到了订好的酒店,就在背山阴处,依山傍水,将半座山都点亮,门口的大红灯笼,凸显出了节日的气氛。
“花先生,您订的一间房一晚,房卡给您。”
“一间房???”
“是的,小姐,系统显示的是一间双卧套房,有什么问题吗?”
沈明柔赶忙摆手,深深低下了头,看不到花子潇嘴角溢出的一丝笑意。
“我们今晚有活动,送情侣玫瑰浴和两杯香槟,您需要吗?”
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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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柔继续摆手,头埋得更低了。
一进房间,沈明柔来不及把东西收拾好,就打开了打包回来的各种特色菜,摆了一桌子,这个夹两口,那个尝一尝,还不停地给花子潇碗里夹菜。
“你如果不喜欢吃的,就扔掉,不要全都给我好吗?”花子潇很快就看出来,沈明柔喜欢吃的,就全都放到了自己碗里,反倒是尝了一口不再夹第二筷子的,都扔到了自己面前。
沈明柔被识破,心虚地说道:“我是好心给你夹的,根本就不是不喜欢,而且扔了多浪费啊。”
“扔了浪费就都给我?”花子潇十分无奈。
“你这么辛苦,多吃点多吃点,吃鱼长脑子。”沈明柔一边说,一边继续把自己不喜欢的熏鱼往花子潇碗里夹。
忽然窗外响起了鞭炮的声音,沈明柔叼着筷子就跑到了阳台上,月光洒在她的身上,如同一层轻纱,将她曼妙的身姿罩起,花子潇看着那长发飘飘的背影,感觉还没喝酒,就已经要醉了。
“船已经安排好了,你吃好了我们就下去?”
沈明柔趴在窗边四下望去,都没有看到有游船的样子,跟着花子潇走到河边,才发现他说的划船,真的是一只长长的小木船,只能盛下两个人,周围更是寂静一片。
“你从哪里找的这地方?”沈明柔兴奋地跳上了船,弯着腰用指尖划着冰凉的河水。
花子潇没有说话,上去撑起了桨,让沈明柔坐好。
天上一轮圆圆的月亮,倒映在水中,时不时有小鱼从水中窜出,将那倒影撞碎;枯萎的荷叶丛中,传出了一片蛙声,河道旁的冬樱落下了片片如雪的花瓣。
沈明柔陷入了这景色中无法自拔,不自觉地哼起了渔家女时期的歌谣,歌声回荡在空空的山谷,如同一位幽兰美人,诉说着自己的情思。
良辰美景,两个人就这样相对而坐,没有人愿意先迈出一步,怕打破了这份宁静。他们都希望时间就这样停止,就这样静静陪在对方身边,就已经很满足了。生怕自己贸然的向前一步,反而会把对方拽入无尽的深渊。
凌晨十二点,烟花准时在天际绽放,空荡的山谷中,这烟花显得格外耀眼,从明亮的黄色到柔和的紫色,从热烈的红色到清新的蓝色,交织在一起,在山谷上空形成了一幅美丽的画卷。
在烟花绽放的瞬间,山谷中的一切都仿佛静止了。那些高大的树木、崎岖的山路、涓涓的溪流,都成为了烟花的背景,光芒映照下,给冬日的萧瑟景象增添了几分生机与活力。
两个人看着烟花升起又落下,如暗夜流星一般,仿佛看到了对方短暂的一生,暗自都叹了口气,感恩于在对方最美好的年纪能有幸共度,又遗憾于无法陪着对方走到生命尽头。
“小心!”船行到近处,花子潇才注意到,前方有一矮树,横到了河道中间,忙把背对着的沈明柔拽到了自己身上,按着她的脑袋,贴近了自己的胸口。
沈明柔感觉自己的唇被一个冰凉的嘴唇附上,很轻柔的吻落在自己的唇角,划过自己的脸颊,在耳边留下了一句:“新年快乐。”
25. 新年快乐
就在她忘情地微微开启双唇,准备回应的时候,突然被一个声音吵醒。
“起床了大小姐。”花子潇穿着一身灰色的丝绸睡衣,拿了一杯牛奶,靠在自己卧室的房门口,嘴角微微抬起,眼角含笑问道:“你脸怎么这么红?做梦梦到我了?”
“自作多情!我是热的。”沈明柔突然被吵醒,意识到是一个梦,还有些失落,摸着自己微烫的脸颊,娇嗔说道。
“好了,快起来,爬山去了。”
沈明柔这才注意到,外面天还黑着,打开手机一看,还不到六点。
“花子潇你有病啊!!!”
“六点半出发,不然我就把你那包文件扔到河里去。”花子潇说完又给沈明柔把门关好。
沈明柔一边换衣服,一边摸摸自己的嘴唇,分不清昨天到底是梦还是真的,对于昨天晚上从船上下来的事情,也是迷迷糊糊,记不清楚。
“难道我又喝多了?”
拖着沉重的步伐,昏昏沉沉的脑袋,沈明柔被花子潇拉着,一步一步不情愿地爬起了台阶。
“我好累啊。”
“我要喝水。”
“我饿了。”
“我走不动了。”
“诶呀,我脚崴了。”
只是不管她喊什么,花子潇都充耳不闻,拉着她的手腕,只管往上走。
“我们能不能歇一会,已经走了好久了。”
“一百步你已经歇了五次了沈明柔。”
“可是我真的走不动了。”沈明柔坐在台阶上,鼓着嘴看着花子潇说道:“要不你自己上去,我在这等着你。”
花子潇看着她,摇摇头,又蹲在了她身前,“上来吧。”
沈明柔一愣,马上反应过来,欢欢喜喜地趴到了花子潇的肩上,抬起了一只胳膊,指着台阶蔓延的方向,大声喊道:“花将军,向着山顶,冲锋!”
花子潇几千年都没有听到过这个称呼了,思绪飘远,本来都已经模糊的记忆,又出现在眼前,眼角甚至不自觉地流下了一滴泪。
“你怎么,哭了?”沈明柔用指尖划掉那颗晶莹的泪滴,柔声问道。
“没事,风大。”
“你也会迎风流泪吗?我也会诶,我之前还去看过呢,告诉你哦,我还有偏方,花了好多钱找的,一般人我都不告诉他……”
沈明柔絮絮叨叨地讲起了自己广收罗的一系列偏方,倒是让花子潇从过去的情绪中抽离出来,笑一笑,往山顶走去。
因为前半段沈明柔撒娇耍赖,一百米走了半个小时,二人上到山顶时,太阳已经升了起来,挂在山尖树梢,洒向山间的枯木和野花上,也铺在山脚的高楼大厦里,给南城镀上了一层金边。
沈明柔站在悬崖边,深吸了一口气,大声地喊了一声,“新年好!”
然后又拍了花子潇的胳膊,示意他也喊一声。
“你真不喊?那我替你喊。”
说完,又大声地对着峡谷喊道:“花子潇,新年好!”
山谷的回声还未结束,紧接着又传来了一声,“沈明柔,新年好!”
两个声音交缠在一起,回荡在山谷间,悠然飘远,开启了二人新的一天,也开启了新的一年。
“今天晚上应该是到东城,东城我看看啊,烧烤,大包子,大葱你吃吗?看你这个样子应该不吃,还有大鲤鱼。”
“停停停,我再跟你说一遍,我不是你的垃圾桶,你自己点的菜自己吃完,不要全都扔给我还强迫我必须吃掉。”花子潇打断了正在报菜名的沈明柔,正色说道。
“可是咱们好不容易来一趟,我都想尝尝。”
“没有好不容易,你想来随时可以来,这不是你强迫我吃你剩饭的理由!”
沈明柔盯着点评推荐榜,陷入了纠结,好不容易定下来要吃什么,又开始看去哪里玩。
“这还有个庙,我得去拜拜,保佑我今年考试通过。”
“我不去,我不信神佛。”花子潇一口回绝,庙宇佛堂,他是一步都不能迈进去的。
“随便你。我们还可以去红叶谷看冰瀑,我看天气预报说今天会下雪呢,下雪最适合泡温泉了。”
花子潇淡淡回道:“我订了酒店有温泉。”
沈明柔叹道:“你速度也太快了,你什么时候订的?”
“在你刚才睡觉的时候。”
沈明柔基本上一上车就在睡觉,睡醒了就抱着零食,一边吃一边唱歌,吃饱了就看一看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然后继续睡觉。
“我没睡,我是在闭目养神。”沈明柔如是说。
“嗯,你没睡,你也不打呼噜。”
沈明柔一边吃着薯片,一边含糊不清地争辩道:“啊?我打呼噜?不可能!我不可能打呼噜。”
花子潇一只手举起手机,挑衅问道:“你要听听吗?”
“可是从来没人说过我打呼噜啊!”
“你跟别人一起睡过觉吗?”
“虽然没有,但是我中午在办公室也不打呼噜呀。”
花子潇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不再与她纠缠,偏了偏头,沈明柔很自然地把手里的薯片喂到了他的嘴里。
中午为了赶路,他们只在加油站吃了一碗泡面,沈明柔因为又想吃泡面,又想吃拌面,于是买了三种口味的方便面,最后尝了几口,全都摆在了花子潇面前,并且看着他全吃完,才满意地上了车。
“你要不要歇一会啊?”沈明柔在睡醒第四觉的时候,看着花子潇保持一个动作开了几个小时,于心不忍,主动问道。
“没时间了。”
沈明柔举手道:“我可以开啊!”
花子潇眼睛都不眨地回道:“无证上路违法。”
“谁说我没证的!我都持证多少年了好吗!我只不过之前没怎么开过。”沈明柔说着从手机里翻出来自己的电子驾驶证,只是花子潇没有注意到,这个八年前的证件上的照片,与眼前人,几乎是一模一样。
架不住沈明柔软磨硬泡,这条路又没什么车,花子潇只好靠边停车,让沈明柔坐上了驾驶位。
“诶!!你倒车干什么?”
“快一点,这是在高速,你跑40迈是在侮辱我的车。”
“那个仪表盘,是速度,160的意思是,你插上翅膀可以飞了。”
“让你打转向,不是开雨刷器。”
“你的驾照是开碰碰车考下来吧。”
“行了行了,你快下来吧,我没有说你,我是怕你累到,你就在旁边睡觉就好了,我看你睡觉心里比较踏实。”
沈明柔在他的一系列攻击下,虽然觉得自己开的可真不错,但还是被他强制拽下了车,又回到了副驾驶吃着薯片唱着歌。
“诶?花子潇,你为什么要接手那家咖啡店啊?之前那个苗老板在的时候,就亏得不成样子。”
花子潇:“我欠他人情。”
沈明柔化身好奇宝宝,眨巴两下眼睛,歪头问道:“什么人情让你明知道亏钱还要接?”
“一条人命的人情。”
沈明柔看他说得含糊其辞,也不再追问,又问道:“那他为什么出了坑又跑到别的地方继续开店了,有什么区别吗?”
“他老婆买下来的店,他们苗家都是恋爱脑。”
“都是,你说苗蜜儿也是?”沈明柔昨天才夸过苗蜜儿是现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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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立女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受世俗眼光的束缚,勇敢做自己。
“她以前为了一个男人,死过好几次,后来才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沈明柔自然以为,他说的死,是寻死觅活的死,殊不知花子潇说的,是九尾猫断尾丧命的死。
“想不到苗蜜儿以前也是个痴情的人,那那个男人呢?”
“死了。”花子潇说得很平淡,让沈明柔分不出到底是真的死了,还是在苗蜜儿的生命中死去了,不过看起来对于苗蜜儿来说,结果都是一样的。
沈明柔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手里的视频还在放着声音,自己又进入了梦境里,只是再也没有出现过那个让自己脸红心跳的场景。
等她靠着车窗醒来,已是夕阳西下,窗户上蒙了一层薄薄的水汽,沈明柔玩心大起,开始在上面画出各种图案。
“花子潇,你看这个,像不像你?”沈明柔指着一个丁老头一样的图案,对着花子潇问道。
花子潇只看了一眼,就忿忿不平说道:“一个鼻子两只眼就敢说像我?”
沈明柔又加了几笔,“还有头发呢!我照着你画的。”
花子潇无语道:“画的真好,下次别画了。”
沈明柔又在窗户上哈了一口气,伸出一直手指,“看我画个我自己。”
花子潇更无语了,“为什么你把自己眼睛画得比我两个眼睛都大?”
沈明柔故意睁大了眼睛,对着花子潇眨了几下,“我眼睛本来就比你的眼睛大呀。”
“那是因为你化妆了。”
沈明柔拉起花子潇的右手,往自己脸上蹭了蹭,“我今天连防晒都没涂,你找不到比我更素的素颜了!”
花子潇把手往沈明柔肩膀又蹭了蹭,“怪不得有点油。”
“你!”沈明柔说着,就把头往花子潇身上撞。
“头发也油了,今晚记得洗头。”
“花子潇!”
两个人打打闹闹,很快就进了东城市,这回花子潇订的酒店,就在市中心最高的一座楼顶,沈明柔打开窗帘,就能看到整个东城的夜景。一半是古城的低矮楼房,另一半是现代的摩天高楼,沈明柔远远就看到了一座红色的摩天轮。
“花子潇,摩天轮诶!我要去坐!”
花子潇给沈明柔把箱子摆到屋子里,就躺倒在窗前的沙发上,疲惫地说道:“你去吧。”
沈明柔睡了一天,现在倒是精神异常,插着腰对花子潇怪道:“一个人坐摩天轮会孤独终老的诶!”
花子潇随手拿了个毛巾,搭在了头上,闷闷地说:“我要去泡温泉了,开一天车累死了。”
沈明柔走过来,把他的毛巾拿开,撑着沙发在他面前说道:“你先陪我去坐摩天轮,我陪你去泡温泉,怎么样?”
“那你先给我按按腰,给我伺候高兴了我就陪你去。”
“注意你的言辞花老板!”沈明柔说着一拳打在了花子潇的腰上,“□□出击!举报你物化女性,给你发到网上,能给你网暴到抑郁。”
花子潇趴在沙发上,呼了一口气,“就是这,再使劲点,你吃那么多,怎么一点力气都没有啊。”
沈明柔又使劲锤了几拳,“你吃的才多!我只是尝尝,剩下的都是你吃的好吗!”
花子潇把头埋到了沙发里,传出了低沉的声音,“那你以后别让我吃了,我谢谢你。”
“诶呀你快起来,一会人家关门了。”
沈明柔使劲去拉花子潇的胳膊,花子潇被她拉着突然起身,两个人重心不稳,沈明柔往后摔倒在玻璃窗前,后背紧紧贴着冰凉的窗户,头正好靠在了花子潇及时伸到脑后的手掌中。
26. 修仙论道
花子潇一只手从后面环住她的脑袋,一只手撑在窗上,才保证自己的身体没有全部压在娇小的沈明柔身上。
沈明柔看着花子潇的眼神多了几分柔情,面前的呼吸逐渐沉重而炙热,自己的脸瞬间变得滚烫,脑海中又开始出现了胡思乱想的场景。
她仿佛被他欺身压下来,霸道又深情的吻,伴随着温热的呼吸,令自己沉浸其中,前面被温暖的拥抱包裹,后背又是冰冷的凉气钻入身体,冰火之间,感觉迷离间又保留着最后一丝清醒。
突然一声响指,沈明柔恢复了神智,眼前花子潇已经站起来,伸着一只手,弯腰看着自己,“你在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我想明天吃什么。”
花子潇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把外套扔给沈明柔,“快走吧。”
“诶?我刚查了,那边是限行路段,而且看起来也不远,我们骑着自行车去吧。”
“真难得,你还能主动要求做运动?”
“那不是有电动的嘛。”沈明柔说着就跑到几台蓝色小电动车前,滴滴扫开了一辆,看着花子潇待在原地,好像明白了什么,对着他喊道:“你不会从来没骑过共享电动车吧。”
沈明柔说着骑着电动车就走到了花子潇面前,潇洒地说:“上来吧,有点挤,你抱紧我。”
花子潇犹豫了半天,看着沈明柔一脸期待的样子,还是跨了上去,抱紧沈明柔,脑袋搭在了她的头顶。
“出发!”沈明柔转动把手,摇摇晃晃地骑上了大路,一会东倒,一会西歪,一会让花子潇跳车,一会又让花子潇帮忙脚刹。几个红绿灯的距离,有一半都是花子潇跟在后面跑下来的。
把车扔下,沈明柔就奔着糖葫芦摊跑去,一会又被棉花糖吸引,只恨自己只有两只手,一个胃。
过年期间的摩天轮,人很少,他们两个人坐在单独的一个包厢里,慢慢悠悠地往最高处攀去,花子潇觉得很无聊,从上面看到的景色,还不如酒店窗户看到的夜景。沈明柔倒是乐在其中,边吃糖葫芦,一边摇头晃脑。
“给你吧。”
花子潇接过最后剩了一个的糖葫芦,慢慢说道:“你,是不是,把豆沙的都吃了,把没馅都给我了?”
“没有啊,这不是你一个我一个,很公平的啊!”沈明柔无辜地说道。
花子潇恨恨地把最后一颗红果吃掉,对着沈明柔点头说道:“你可真是机灵啊。”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啦。”
二人从摩天轮下来,花子潇决定还是换他来带着沈明柔,“你行不行啊?”
“就没有我不行的事情,快上来。”花子潇看着沈明柔脸都吹红了,把自己的围巾系到了她的脖子上,沈明柔闻着上面残留的香水味道,不自觉地把花子潇抱得更紧了一些。
“对了,你说酒店有温泉,我怎么没看到。”沈明柔躲在花子潇的背影里,迎风喊道。
“温泉入室,自己在房间里泡,你不是还要陪我吗?一会一起啊。”
“□□出击!”
花子潇虽然嘴上开玩笑,回了酒店还是规规矩矩地给沈明柔把洗澡水放好,就回了自己的卧室,再也没出来过。
沈明柔一个人躺在铺满玫瑰花和泡沫的浴池中,看着头顶的天花板,热气氤氲中,春心萌动,可就是因为花子潇从未越矩,沈明柔不知道他对自己,到底有没有一点喜欢的心意。
而想到如果和凡人在一起,不但要长期稳定在一个地方,还会与世间很多人和事产生羁绊和连接,对于长生不老的自己,可以说是十分不利甚至是很麻烦的事情。
千年前她曾经因为疏忽,被人发现了长生的秘密,结果就被绑到了火架上,当成了巫女,这身皮囊都被烧坏,花了好长时间才恢复成原样。
“沈明柔,清醒点,动情的神仙都没有好下场,不要再把自己置于险境。”她拍拍自己的脸,将眼前的幻影挥散,冲了个凉水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到了后半夜才睡着。
“谁啊。”沈明柔感觉自己刚睡下,就有一阵敲门声,沙哑的嗓子,挣扎着出了声。
“你让我早上早点叫你去什么庙的,我叫过了,你随意。”门外传来花子潇的声音,干净清爽,一听就睡了一个好觉。
沈明柔哈欠连天,最终还是从床上爬起,睡眼惺忪地出了房门。
“等一下。”
沈明柔努力睁大睡肿的眼睛,在两间卧房中间寻找着花子潇的身影。
“你昨天睡觉没有吹干头发吗?”
“嗯?还没干嘛?”沈明柔摸着压了一晚上的发丝,仍然是泛着潮气。
花子潇拿来吹风机,细心地给她把碎发拢起,一缕一缕吹干发梢,又拿梳子轻轻梳理整齐,给沈明柔把帽子戴好,才放她出门。
“你结束提前给我打电话,我过去接你。”
沈明柔乖乖点头,一路哈欠到了庙门口,很多放假的学生都排着队往里进,只为求一个锦绣前程。
“小姑娘,留步。”沈明柔如同梦游一般,围着庙全都拜了一圈,正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准备给花子潇打电话,迎面走来一个白胡子老头。
沈明柔看看四周,才确定了叫的就是自己。
她还没来得及回话,那老头手持一竹简,就点上了自己的头顶,一边在自己身边念念有词。她仔细听,很快就发现说的都是五千年前的事情。只不过很多细节都对不上,看起来像是拼凑的多个版本的传说,硬拼出的一个故事。
在那老头念念叨叨的同时,自己感觉一股电流从竹简流进了自己的身体,硬是把这些不存在的记忆,强行灌输进了自己的大脑中。若是她早已忘记,或真的失忆,通过这种方法,倒是确实可以重塑一个虚假回忆出来。
这老头正是土地请来的又一仙翁,既然回忆总是想不起来,那就给沈明柔重新讲一遍,不再是把已有的唤醒,而是在埋葬回忆的土壤里,重新播种发芽。
土地焦急地等着仙翁的结果,在庙中来回踱步,偶然发现一些小仙童不停地把庙里的香火和供奉,成箱成箱地搬出来,于是好奇地上前打听。
“小朋友,你们这些箱子是要搬哪里去啊?”
那仙童被他拉住衣袖,又认出这是自家主仙迎来的座上宾,只好快速答道:“当然是要搬到安全的地方,这是我们攒了多少年的香火和供奉,马上大战了,得赶紧藏起来。”
土地不解,“为什么要藏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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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仙童被他问懵了,也回答他道:“你这个人好生奇怪,大战妖族就会攻上来,若是找不到神女,到时候仙族都会藏起来,不提前准备点物资,岂不是会被饿死?”
土地忙着寻找神女,让她恢复神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从未听说过这样的论调,正色说道:“找不到神女还有十万天兵天将,还有上千仙官仙童。尔等作为仙籍,虽无官职,但也理应守卫在庙中,护卫一方百姓,与妖族对抗。怎么能战事都还没开始,就先想着逃命?若是妖族真的攻了上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你们又能逃到哪里去!”
那仙童一愣,又是一阵大笑,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哈哈哈哈哈,什么天兵天将,你难道不知道,上天庭那些人已经开始寻找混沌之地了吗?只要躲进混沌之地,脱离三界,仍可永生,而且再也不用担心妖族,只是那里没有凡人就没有香火,你还不赶紧提前做准备。”
土地仍是不信,坚持道:“混沌之地只是传说,除了上古神明,谁都进不去。”
仙童不屑地说道:“那魔王和神女还是传说呢,不是照样发动全族在找?而且就算没有混沌之地,天界总会找到一块地方,总不可能这么多仙族在这里等死。”
土地一拍石墙,怒骂道:“一派胡言!战事都没开始,仙妖两族旗鼓相当,我仙族还是正义之师,怎么就未战先言败,长他人志气!”
那仙童被他说得烦了,渐渐没了耐心,“什么正邪两派,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如今妖族已经打探了魔王下落,妖王亲自出山迎魔王出战。我可听说上一次魔王一吼,人间千城生灵涂炭,到时候别说战败,就是战死都是一瞬间的事。连玉皇大帝都说了,溯月之日的魔王之力,是三界最强大的力量,无人能敌,连神族都只能祭天才能抗衡,这可不是我长他人志气。”
那仙童转身要走,被土地死死拉住衣袖,听他继续争辩道:“仙族若是逃走,那三界怎么办,这些凡人怎么办?大家都是凡人修行而成,当时修道不就为了一己之力,守卫苍生,怎可一朝得道便置苍生于不顾?”
仙童使劲甩掉了土地的手,嘲笑他说:“你看起来年纪不大,怎么这么迂腐?咱们修仙自然是为了长生不老,什么守卫苍生,你若真有如此胸怀,当初为人时就应该上战场杀敌,修什么仙道?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小仙官,跑来跟咱们这耀武扬威、讲起大道理来了?”
土地沉吟,仍是不敢相信,“你家仙翁也知道你们做出这样的事?”
“何止我家?现在大一点的庙宇都开始收拾东西了,距离溯月不到一年时间了,我都听说有些都与当地妖族谈好了,到时候凡人随便吃,不过不能进庙罢了。”
趁土地愣神的功夫,他身边的那个仙童,很快就被其他的仙童拉走,一边回头看他,一边大声地说道:“诶呀你跟他说这么多干嘛,他不过是个天庭派出来背锅的小喽啰,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大官了?到时候溯月一到,找不到神女,他就是千古罪人,要杀了祭天的,还做什么九卿美梦呢!”
“老弟,老弟?”土地还在原地发呆,后背突然被人用竹简拍了两下,知道是仙翁结束了,回过神来赶紧问道,“如何了仙师?”
27. 宁有种乎
那仙翁摇了摇头,说道:“按理说我这竹简敲过,便是开了灵识,再听到什么都仿佛亲身经历过一样。这个姑娘一点反应都没有,对于我跟她说的一切,都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一般。”
土地又是一阵失望,觉得是仙界诸人,现在只顾着争香火,夺灵气,疏于修炼。所以一个个说得好听,结果全是花拳绣腿,一点用也没有。
那仙翁看他眉头紧锁,怕他反悔,忙拉住他谦恭着问道:“老弟,咱们之前可说好了,不管事情能不能成,一个月三千的香火费可是要给我免了的。”
土地一阵烦躁,对着这位高龄仙官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好点头应付道:“仙师放心,我既然答应,就一定做到,来找你前已经往上面报过了。”
那仙翁这才眉开眼笑,捋着胡子点头赞道:“那就好,那就好,老弟一言九鼎,真不愧是玉帝指定的特级仙官!”
土地不愿与他寒暄吹捧,拱了拱手就准备离开,结果又被那仙翁拽住,拉到了角落里,从墙里掏出了一只黑色石头长盒,交了土地手中。
“这是?”土地迟疑着还是打开了那只长盒,眼前呈现的是一把断了刃的剑,剑身仍能看出来是七曜玄铁制成,质轻而刃锋,剑柄是上古璞玉制成,洁白无暇,剑背以翡翠雕制的竹叶更是巧妙,以假乱真,似竹叶飘落于剑稍,不仅做了装饰,而且暗藏倒刺。
“唤灵剑?”土地顿时抱紧了这石盒,压低声音问道,“这把剑不是上一次溯月就已经毁了?我记得玉帝还派人寻过,是……”
土地说完,才想起来,玉帝确实派人寻过,而且派的就是眼前这位老仙翁。
“老哥我也是看土地仙官太过辛苦,所以把这宝物送上,希望能祝老弟一臂之力。我找这宝贝可费了不少力气,仙官可千万小心,莫要走漏了风声。”
土地看他一脸笑容没有一丝真诚,写着两个字全是算计,但是眼前这东西又确实是自己需要的宝物,只好顺着他问道:“如此厚礼,受之有愧。那不知仙师有什么需要是我能做的吗?”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有朝一日老弟升了九卿,莫要忘了哥哥的一臂之力,也帮哥哥在上天庭美言几句,分位上提一提就好了。”
土地这几个月对于他们的这些要求,已经听得耳朵都长茧子了,无非是要权要利,全是为了自己。
“我若是能帮上,必然不会忘记仙师恩情。只是现在神女如此状况,怕是九卿无望,仙师也莫要太过期待。”
“诶,老弟此话差异。”那仙翁故作深沉说道:“如今神女都已经在仙官手上,无非是失了记忆罢了,到时候溯月之战,需要的只是神女祭天,是不是记得,又有什么关系。”
土地闻言,怒从心底起,堂堂仙界高官,竟然说出这种丧心病狂的话,便是要绑着、架着、生生逼着神女祭天,来弥补天界的不足和胆怯。
“仙师慎言,神女要不要祭天,能不能祭天,应该是神女自己的选择。我们只负责唤醒神女,给她选择的权力,该怎么选,还是要看神女自己。”
那仙翁看他脸色突变,马上话锋一转,应和道:“是是是,老弟你看看,还是你觉悟高,我这是关心则乱,随口一说,别往心里去啊!”
“大家都是为了三界苍生,仙师心里着急,也可以理解。此番谢过仙师相助,带我回上天庭,必会秉明玉帝,论功行赏。”土地又拱了拱手,抱好了石盒,离开了庙中。
“喂?小土地?”
“城隍哥哥,怎么了?”
“怎么听着你声音不太对啊?谁惹着你了?”
“无事,不过是仙界的那些老头们,讲不清道理,没事你说吧。”
“你那神女现在怎么样了?”
“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什么都不记得,也什么都听不进去,像是睡死了一样,被另外的凡人霸占着身子。”
“我跟你讲,我这个月去冥府述职,偷偷帮你去查了查那丫头的生死簿。你猜怎么着?”
“哥哥,我现在脑子一团乱,你直说吧,别让我再费心思了。”
“那丫头,根本就没进过轮回。”
“什么!不可能!”土地第一反应就是不敢相信,凡间恶气和怨气遍布,仙族亦或是神族,若是不进轮回,从忘川河中将怨气冲刷掉,常年在凡间,不出五百年就会受到恶气反噬而死。
饶是当年陪着入了轮回的竹灵神君在人间逗留千年的神界帝君,也是不到百年就要回灵界修养一段时间,才能再下凡界。
“你试了那么多次,她一点回忆都没有记起,你不觉得奇怪吗?”
“你是说她没有失忆?她都记得,她只是在演戏?演给我看?”
“我不确定,只是一种猜测,但是有一点我是确定的,她知道世间有灵气,她做为三界最后的神族,拥有控灵之力,将世间的大部分灵气全都集中到了一个地方,每过百年,她就要到那个地方去,那是她给自己做的一个专属的灵界。”
“你如何知道的?那地方又在哪里?”
“三界交点,混沌之地。冥界的忘川是必经之地,但是也只有神族有权利进入。忘川撑船人每百年就会见过她一次,开始她混迹在普通的投胎凡人中,很不起眼,但是见得次数多了,注意到她每次都是上船时站在最边上,下船时就没有了身影,猜到了她定是中途在三界交汇的河中,入了混沌之地。”
“会不会是巧合?她连神力都没有,如何能进忘川?”
“进忘川的方法有很多,一枚冥都令在妖市连一块金子都不用就能买到,她在凡间这么多年,我相信她一定知道妖族黑市的存在。”
土地大脑开始飞速运转,一方面在考虑,如何能确定神女是不是真的失忆,另一方面又在思考,万一神女是故意在躲天界,那她已经给出了自己的答案,那自己又应该如何应对。
“喂?喂?”
“哦,我在听。”
“我知道北城有一黄大仙,一手镇魂掌堪称绝技,帮你打个招呼,你去让他帮你一试便知。”
土地打完电话,就开始魂不守舍,感觉已经不需要镇魂掌,自己现在灵魂已经出窍了。突然的消息,让他开始重新审视神族、妖族和仙族的关系,谁是谁非,孰黑孰白,本来在脑海中非常明确的那些判断标准,一下子变得模糊了起来。
他看到与人为善的妖精,在城中维护着一方安定;也看到本应镇守城门的仙兽,与分食凡人的妖族称兄道弟。
在他最开始意识里,神女就应该义无反顾奉献自己的生命,只要她找回记忆,一切都水到渠成;到现在他突然发现,神女也是有感情有思想,有自己选择的权利,没有什么事理所当然的。
土地看着手里城隍传来的黄大仙的信息,决定再试最后一次。
另一边沈明柔本来就昏昏欲睡,听着那白胡子老头,叽里咕噜又念了一上午的经,脑海中涌进来一堆没用的记忆,又没办法消除,更觉得头脑发懵,到花子潇车上倒头就睡,午饭都没起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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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了,你不是要看冰瀑吗?”花子潇推了推熟睡的沈明柔,沉沉的呼吸声,丝毫没有清醒过来的意思。
花子潇看着她熟睡的侧颜,头往后仰,碎发散在额间和耳边,杂乱又略显毛躁;卷翘的睫毛,因为接过的部分已经掉了一半,显得长短不一;微微张开的双唇,因为不适用北方的天气,已经泛白起皮,嘴角还挂着几滴晶莹的口水。总之,她现在这个样子,和平日里的精致美女,简直判若两人。
偏偏花子潇看着她这幅完全放下防备的样子,更觉得可爱,心也软了下来,情不自禁地吻了她嘴角一下,舌尖碰到她柔软的唇,又小心翼翼地收了回来。这一个轻吻,让他觉得恰到好处,再多一点,便会越过自己画的那条红线。
他在驾驶位躺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她,嘴角不自觉地就提了起来。
自己这么多年,仙女还是妖精,见过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不管是清理脱俗,还是柔媚可人,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在他心里,早就没有了情爱之欲,从他做人的时候,心中就只有复仇的欲望,到了后来成了非人永生,更是对于一切都失去了兴趣,只是单纯因为那一句遗言,而活到了现在。
唯独对着眼前的这个小丫头,总是会忍不住生气、吃醋、伤心和莫名快乐,这些本应早就从自己身上消失的情绪,沉寂了千年再次出现,还是给了他很大的震撼。
这就是宿命吗?苗蜜儿当初为了同一个男人,放弃了自己七条尾巴,她说这是她的宿命,躲不开,逃不掉。如果不是花子潇帮她做了了断,最后一条尾巴断掉,她也就因此彻底丧命。
而现在花子潇看着眼前这个脆弱又普通的凡人,才体会到,什么叫宿命。
沈明柔在睡梦中,仿佛又过了千年,深深陷入了自己的过去,从血海深处探出的一双双手,拉着她无法脱身,她挣扎着,呐喊着,伸出手在面前的空气中抓着,划着。
“花子潇!”沈明柔大声喊着,坐了起来,胸脯起伏,似是惊魂未定。
“我在。”沈明柔转过头,就看到他淡淡笑意的脸,松了一口气,又恢复了常态。
“做梦了?”花子潇说着,也起了身,递给沈明柔一瓶水。
“梦到你抢我吃的。”沈明柔擦了擦口水。
花子潇戳了戳她的额头,咬牙说道:“吃吃吃,你下辈子投胎去做小猪吧。”
“这是哪啊?”沈明柔揉了揉眼睛,把窗户上的水汽擦出了一个圆圈,眼前一片白茫茫。
“你要看的冰瀑,下车吧。”花子潇说着,把车门给她拉开,伸出一只手。
群山环抱,山峦起伏,冰天雪地中的雾凇上挂着一支支冰凌,夏日里的潺潺溪流,现在被时间冻在了原地,形成了大小不同、形态各异的冰凌和冰柱。
阳光照耀下,悬挂在悬崖峭壁之上的冰瀑,散发出晶莹的光泽。山中淡黄色的腊梅在冰雪中盛放,让整条山谷都萦绕在淡雅清香的味道中。
云雾缭绕的湖面,晶莹剔透的冰挂,银妆素裹的山谷,构成了宁静洁白的仙境,踏雪赏梅、雪覆青松更是难得的冬日胜景。
沈明柔在冰柱和梅花间穿梭,前一秒还像冰雪精灵一般,后一秒就摔到了地上。
“诶呀呀,我的屁股,好疼。”沈明柔慢慢扶着腰,站起来,一瘸一拐走到花子潇身边,挽住了他的胳膊,“还是拉着你走比较安全。”
她说着就开始在冰面滑了起来,感觉一个声音从头顶传过来。
“喂,沈明柔。”
28. 白头偕老
“嗯?”
“你会不会滑雪?”
沈明柔摇摇头,她这身凡体实在是太脆弱,一个不小心有所损伤,需要大量灵气修补,所以也很少参加风险比较大的活动。
花子潇扶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教你?北城有一个私家滑雪场,还不错。”
沈明柔眼神躲闪,声音渐渐小了一些,“那你得保证我的安全。”
花子潇又把她的脸转过来,认真地说道:“你找不到比在我身边更安全的地方了。”
二人没有逗留太久,只晃了一圈,就继续走上了北行的路,沈明柔突然开始不停地打喷嚏。
“你怎么了?不会是病了吧。”花子潇不由分说地手背覆上了她的额头,感觉是有些微烫。
“我可能,发烧了。”沈明柔说完,感觉浑身无力,就昏睡了过去。
花子潇拿了一片湿巾盖在沈明柔的额头,找了个药房给她买了一袋子的退烧药和感冒药,车速也开到飞起,终于在天黑后赶到了北城。
“花子潇,我好冷。”沈明柔的额头已经开始发热,脸颊发红,呼吸都有些加重。
花子潇几步就抱着她进了房间,喂她把药都吃掉,又盖了两层被子。本来这次定了两间房,但是他不放心沈明柔,于是晚上一直靠在沙发上,时不时给她把踢掉的被子盖好,或者是摸一摸她的脸颊,观察她的病情。
甚至开始怀疑不会是因为自己偷偷的一吻,才让她受不住自己带的地界气息而生了病,内心对于沈明柔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如同面对一只绝美的琉璃杯,远远望着想靠近一些,真的拿到手中又生怕会因为自己不小心就会碎掉。
好在沈明柔只烧了一晚,第二日一早烧就退了下去,又变得生龙活虎,看着靠着沙发浅眠的花子潇,心情复杂。
“你怎么起来了?可好些了?还烫吗?头晕吗?想吐吗?还是想吃点东西?”花子潇感觉面前一个黑影,马上就睁开了眼,看着沈明柔歪着头蹙着眉头望着自己,忙拉住她的手问道。
“你的问题也太多了,我觉得我现在已经没事了,你看。”沈明柔说着围着屋子连蹦带跳跑了几圈,“非常精神!”
“没事了就好。”花子潇揉了揉她的头发,又递给了她几片药片。
“我都没事了为什么还要吃药?”
“你就是吃了药才没事的,还没彻底恢复呢。把这些吃完再说。”花子潇端来一杯温水,塞到了沈明柔的手中。
“已经到北城了,一会你就可以去交差了。我联系了雪场,中午过去。”
沈明柔终于舒了一口气,自己背着的那颗定时炸弹总算可以甩出去了,这几天虽然在路上吃喝玩乐,但是心里总是绷着一根弦,一会担心丢了,一会担心被偷了。现在这份担心,终于在把那包文件扔到收发点的这一刻,烟消云散了。
“潇哥,你的装备都给你摆好了,然后这位小姐的也给她配了新的。”花子潇正在点自己的东西,转头就看到裹成粽子的沈明柔,站在门口,被一个男人搭讪。
“小姐,你是不是第一次来啊,看起来面生啊。”
“啊,是,我跟朋友来的。”沈明柔只露出一双眼睛,但还是能看出是个美人模样。
“我是这边常客,大回转,跳台,越野,自由滑我都会,有时候我还去野滑,更刺激。你想不想一起去体验一下?”
沈明柔看他靠近,后退了几步,摆摆手说道:“不用了,我不会滑雪。”
“那太好了,我可以教你啊,我最爱教人了,放心我很温柔的。”
花子潇挡在了二人中间,冷冷说道:“不用了,我会教她的。”
那个男人见到眼前人,顿时脸上堆了笑,说道:“哟,潇哥?好久不见了,怎么上个月叫你去法国都没回我?”
“最近有点事情,比较忙。”
那个男人瞥了两眼沈明柔,一幅恍然大悟的表情,“懂了懂了,那你们玩,我不打扰了,”
沈明柔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小声呢喃:“他懂什么了?”
花子潇已经把她的装备都整整齐齐摆放好,挨个给她介绍,又细心给她调整好,确保沈明柔已经是安全状态,就准备带着她出发。
“等一下,为什么她们身上背着小乌龟?”
花子潇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几个女孩子腿上和屁股上都挂了几个乌龟防护垫,他专业滑雪多少年了,自然是没有给沈明柔这个纯新手准备这些非专业设备。
“你已经有护具了啊?”
“可是人家的好可爱!我这个好丑啊,我也想要小乌龟。”
花子潇没办法,只好应了她去给她买小乌龟靠垫。
“我要粉色的哦。”
等到花子潇回来,沈明柔又被两个陌生男子搭讪中,没好气地把她强行拉走。
“你在这倒是受欢迎啊?”
沈明柔倒是认真思考了一下,觉得是因为自己一看就是个新手,长得又不错,还一个人站着,自然会吸引雄蜂围着自己展示技术。
“那你是没看到过我穿比基尼去海边呢。”沈明柔略带得意地回道,完全没在意花子潇言语中酸酸的味道。
“好了,重心向下,微微前倾,微微!不是让你趴下!”
“抬头,地上有金子吗?”花子潇一只手指挑起沈明柔的下巴,“看着我,目视前方。”
“那是看你,还是目视前方啊?”沈明柔挠了挠头,只能碰到坚硬的头盔。
“嘴巴闭上,眼睛睁大,放松,往前滑,你不要紧张。”
“我没有紧张,我就是动不了。”
“身体重心向前,向下压,膝盖弯曲,把雪杖往后撑。”花子潇往下看,才发现沈明柔的雪杖都已经深深扎进雪里,“你再使点劲,这边就被你挖地三尺了。”
沈明柔在花子潇的“耐心”指导下,慢慢开始移动,刚刚学会滑行,就像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花子潇只得步步紧跟,不得已放出法力,才能在她每次摔倒的时候,出现在她身边。结果还是被她拽着,在雪地上滚了好几次,又是撞树,又是撞网。
“你没事吧。”沈明柔在又一次把他撞倒在树下后,看着他身上一树的落雪,一边给他拍掉,一边不好意思地问道。
花子潇心想如果是个凡人,现在估计已经被她撞去医院了。嘴上只能是安抚她道:“没事,已经有进步了,再来吧。”
沈明柔把头盔一扔,赌气说道:“不来了,一直摔,我都掌握不好平衡。”
心里其实是怕自己把花子潇再撞出个好歹来,还得送他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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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对面尖叫着冲下来一个人,直直撞到了树上,树梢的积雪从二人头上倾下,沈明柔看着眼前白发的花子潇,心中蹦出了一个词:白头偕老。
这个词曾经深深烙印在她的心底,因为这是她一生都做不到的事情,而现在,仿佛看到了相伴携手几十年后,身边仍然是这个人,两个人可以共同白首。
胡思乱想间,脸上又开始发烫,怕他发现,就转过头去,正好发现雪场角落的方向,单独有一块雪坡放了很多滑雪的轮胎圈,“我要去玩那个!”
花子潇抖了抖积雪,转过头,“那是小朋友玩的。”
“谁说的,你看那不是也有大人在滑嘛,反正我不滑了,我走了。”沈明柔虽然说着要走,但是自己连起身都起不来,挣扎着站了起来,一个重心不稳,又摔到了花子潇身上。
“你自己去吧,我嫌丢人。”花子潇把她送到门口,转身就走。
沈明柔切了一声,高高兴兴地拎了一个轮胎圈,爬上了小山坡,唰地滑了下去,拥有了自己的快乐。
正在她拽着那个圈圈,往小山坡走准备第二次的时候,忽然听到前面雪道上一阵喧哗,走近了才发现几条雪道分别站了几个人,除了刚刚搭讪自己的男人,站在最外道的正是花子潇。
“这几个少爷又开始了,每次碰到一起,就得争个高低。”旁边滑雪场的工作人员靠着栏杆说道。
沈明柔扒在栏杆上,对着那人问道:“诶?那谁最厉害啊?”
工作人员对着远远的几个人,一边指点一边说:“那不一定,都时好时坏的,不过江家老大今年去了法国集训,刚回来,看着气势都和以前不一样了;那个花少听说今天跟女朋友来的,说不定得在女朋友面前好好表现表现;剩下那两个一个买了全套的新装备,一个带着专业教练赛前好好指导了一番,都想争第一呢。”
沈明柔听到他说女朋友,心里颤了一下,心虚地转移了话题问道:“那他们这第一有什么好处吗?”
那管理员嗤笑道:“这富家少爷玩游戏,又不是什么国际比赛,能有什么好处。没准就是花少赢了能得个美人香吻罢了。”
沈明柔一脸黑线,继续问道:“你说的这个花少,是什么背景啊?”
管理员四下看了看,小声说:“咱也不清楚,就知道是这雪场老板的朋友,冬天有时候会过来,听说以前在国外,后来回了南方做生意,做的怎么样不知道,但是很有钱就是了。”
沈明柔也学着他四下看了看,也小声问道:“能有多有钱啊?”
管理员啧啧摇头,斜着眼看向沈明柔,“那你这话问的,有钱人的钱还能有个数?几辈子都花不完吧。
哨声响起,几人同时冲出,身姿矫健,如同一道道闪电划过山坡。沈明柔看着刚刚在自己身边缓慢滑行的花子潇,如今仿佛御剑飞行一般,如暴风雪席卷而来,将飞起的雪雾甩到了身后。
他身影在阳光下闪烁,时隐时现,流畅的转弯,飞身跳跃,旋转,抓板,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又稳稳落下,继续前行。
几个人从山坡乘风而下,离终点越来越近,在沈明柔大声给花子潇喊加油的时候,突然一个人影猛然发力,像霹雳神箭突然射出,一眨眼就到了终点线前。
29. 土地问道
“这集训过就是不一样,看来今年江家老大是拼尽全力了。”旁边管理员赞赏的目光,投到了被另外三人包围的江家老大身上。
沈明柔叹了口气,默默地拉着自己的轮胎圈,又爬上了小山坡,没有注意到身后花子潇的目光悄悄跟随着自己。
“花老板,这么厉害也没得第一啊?亏我还给你喊半天加油,嗓子都哑了!”沈明柔一边坐着让花子潇给自己换鞋,一边娇嗔道。
“那还不是你老叫我让我分心,我以为你喊我是又出什么事情了。”
沈明柔戳了戳他的头发,“这也能怪我,明明就是你技不如人。”
“上个月他在法国集训的时候,我在给你做咖啡呢小姐。”
“潇哥,我准备走啦,下次见啊!”沈明柔抬眼望去,原来是刚刚那个江家老大远远在跟花子潇打招呼。
花子潇扶着沈明柔的双膝,眼睛里仿佛有星河在闪烁,“我去打个招呼,你自己换下衣服。别随便跟陌生人说话。”
沈明柔乖巧地点点头,看着他吃醋的样子,又感觉还是有点开心的,沉浸在这种情绪中,不自觉地边走边笑,惹得一旁经过的人都在看。
“诶?小哥,那边怎么那么多人围着?”
“我们今天请了个城里的正骨推拿大师,刚刚有摔了磕了扭着了的客人,都排队让大师给按摩呢。”
“这么厉害?”
“大师可神了,你要是哪不舒服,让大师给拍一拍,保准神清气爽,舒筋活血。”
沈明柔虽然一路歪七扭八主要倒在了花子潇身上,但是装备上身捂了半天感觉身上还是僵硬得动弹不得,鬼使神差地也排进了队伍中,好在那队伍不长,不到一刻钟就排到了队伍最前面。
沈明柔探着脑袋观察着那个大师,一身黄袍,鹤发鸡皮,眉眼修长,薄唇翘鼻。消瘦的身形感觉一阵风就能吹倒,但是一双布满皱纹的手,拍在人身上却是十分有力。
“小姑娘,你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啊?”
沈明柔恭恭敬敬打了个招呼,坐在小板凳上,背对着大师说道:“大师,我脖子还有背都感觉酸疼,您能不能给我拍拍?”
“好说,好说,你就是骨头折了我都能给你接上,就是有点疼,忍着点啊姑娘。”沈明柔刚才观察下来,看着那些人次牙咧嘴的样子,也能体会到到底有多疼,但是一个个从椅子上起来的时候,又都是一副飘飘欲仙的表情,令沈明柔更加好奇了。
“没事大师,你拍吧。”
那大师正是土地的最后一张牌,北城的黄大仙。他看着沈明柔这么简单就上钩了,在她身后暗自微笑,心里盘算着三千香火到手了,没准这次还能正式拿个天庭编制,心下更是乐开了花,手上的力道又加了几分。
“哈!”
黄大仙使出了全力,拍向了面前沈明柔的后背,结果还没有落掌,就被一双手接住,感觉内力震荡,刚刚集中于双掌间的法力,瞬间被化解,一阵邪风迎面吹来,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
他定睛一看,眼前的男人接了自己一掌却如磐石岿然不动,居高临下睥睨着自己,目露寒光,令人不寒而栗。
“花子潇?我正拍背呢,你干嘛?”沈明柔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手掌拍在自己身上,回头才发现花子潇挡在了身后,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
“该走了。”花子潇不由分说就在黄大仙诧异的目光中,拉起沈明柔离开了,留老头一个人在原地揉着自己的手腕。
“我排了好久才排到的,听说是请的大师呢!”沈明柔坐在车上,仍是一脸不高兴。
“跟你说了不要跟陌生人说话,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就敢把后背交给他?”
“你好奇怪啊,我去拍背,我不把后背给他,我难道让他拍前面啊!”
花子潇在沈明柔肩膀重重拍了两下,说道:“你哪都不能让他拍,你要是不舒服我来给你按。”
“花子潇!疼死啦!”沈明柔也不甘示弱,攥紧拳头打在花子潇的胳膊和肩膀上。
另一边的黄大仙摆了一天戏台,给凡人倒是看了不少,又是正骨又是拍背,结果到了正主这,还没开唱,戏台就被人挑了,只得悻悻收场,来到背人处找土地交差。
“土地仙师啊,你也看见了,不是我不干啊,我这拍了一天,手都要断了。”
土地刚刚一直在关注着前面发生的事情,本来刚才黄大仙一掌,可以将沈明柔元神拍出,是人是神,当下立断;结果半路杀出个花子潇,不仅能接住黄大仙一掌,而且居然没有任何元神出窍。
土地早就怀疑这个花子潇非人,但是一直苦于没有任何迹象看出他到底是哪族,更不知道他是敌是友,他与沈明柔在一起,到底是无心为之,还是早就知道沈明柔的神女身份,故意接近利用。
事情进展到这一步,涉及到的人越来越多,势力也越来越大,越来越扑朔迷离,心中的疑问也越来越多。
天庭人才济济,为什么要把寻找神女这么重要的任务交到自己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官身上?
还是说找神女只是烟雾弹,真正重要的计划,是迷惑地界,让那些上仙们专心寻找一处避难点?
神女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神女?
妖族一直传出消息说找到魔王,至今三界仍没有魔息出现,魔王到底真的还在世,还是妖族打出来的幌子?
那个花子潇又是何方神圣?为什么要一直跟着神女?以他的法力,若是在妖族至少也是长老级别,为什么长期在凡间逗留?
“仙师?仙师?”黄大仙看他发呆,等了一会还是没反应,才轻声叫了叫他的名字。
“放心,三千香火,下个月就记到你头上。”土地闭着眼睛说道。
“仙师讲究!小人在府上摆了宴,仙师要不挪步去吃顿便饭再走?还有咱们这的香火都跟南城那边不一样,咱们北城啊......”
“不必了,我还有事,今日辛苦了。”土地打断了他的话,干脆地说道。
黄大仙看他心情不好,也不再劝,收拾了东西,拱手说道:“那......小人就告退了。”
“等一下。”土地又屏息凝视着眼前的老头,“你身上,怎么这么大妖气?”
那黄大仙眼珠一转,弯腰说道:“诶呀,仙师见笑了,小人本来就是妖修炼成的,与您等这天生正道而飞升不一样,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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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还是带点妖气。”
土地捻起了一个诀,手放胸前,厉声说道:“你这妖气是新沾上的,我来的时候已经听说,这一代常常有野滑的凡人,不是失踪了,就是发现被野兽咬死了,这山是你的地盘吧?山中妖气这么重,少说也有二十只妖精在此扎营。”
那黄大仙转脸变了副神情,怒目而视,斥道:“仙师这话什么意思!你说我与妖族狼狈为奸,看他们吃人也不管?”
“你不是不管,而是和他们一起。”土地脸色阴郁,这一趟出来,见到了太多灰色地带的仙族们,不惜与妖族为伍,以求自保。
“土地老儿!我看你是上面派下来的,给你个面子,劝你不要多管闲事!等到溯月,你们这些仙官跑的跑,藏的藏,妖王打上来,先吃掉我们这种连职位都没有的半仙!我现在不过是明哲保身!”
“大家修仙论道,各凭本事,官职都是靠修行争取来的,你心术不正,枉入仙籍!”
“呸!别在这讲这些大道理了,你们这些仙官,平时最看不起我们这些妖族成仙,以前几个成了仙的妖族,好不容易到了上天庭有了一席之位,不过几百年就被贬被杀。而你们自己那些凡人得道的仙官,即便是触犯了天条,也不过是关起来过个几百年,就大事化小。再说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被派到这荒郊野岭,上面从来不闻不问,若不是靠跟当地妖族打好关系,我们早就被啃得骨头都不剩了,你们这些养尊处优的仙官,能懂个屁!”
“歪理邪说!”土地说着,一手持黄符,一手捻诀,两指作剑,使出法力冲向了对面的黄大仙。
而黄大仙也不示弱,一双手掌霹雳疾风,对着土地就直面劈下来,嘴里念念有词。突然,一声凄厉的嚎叫声划破长空,很快从对面的雪山中,就冲下来一群散发着强烈妖气的黄鼠狼。
他们边跑边对着土地嘶吼,雪山的寂静被突然打破。大地开始颤抖,伴随着轰隆隆的巨响,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山顶上倾泻而下,雪块、冰晶和树木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白色的狂潮。这些妖精踏雪而来,身形高大,肌肉虬结,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令人望而生畏。
利爪仿佛钢刀一样,毫不留情地划向了土地,尖锐的獠牙撕开了他的衣服,土地虽有仙法护体,但是寡不敌众,很快被逼到了死角。他的心跳如鼓点般狂跳,汗水与雪花交织在一起,落在冰冷的地面上。他试图挣扎着站起来,但身体已经疲惫不堪,耗尽了仙法。
就在为首的黄鼠狼对着土地呲牙吐气,随时准备扑上来的时候,身后的黄大仙嚷道:“好了,他是上面的人,杀了他大家都有麻烦,先离开这!”
那群妖精很是听他的话,对着土地吼了几声,就带上黄大仙飞奔而去,估计一会就会离开这座山,另寻山头了。
土地奄奄一息倒在雪山中,身体冰凉,心中却有一个火苗悄悄燃了起来。
而另一边花子潇和沈明柔,迎着夕阳踏上了归途,将镶上金边的雪山甩在了身后,向着温暖的南方疾驰而去。
——四爷,方便的时候给我回电话。
花子潇看着沈明柔的睡颜,和手机里蹦出来的消息,下了车拨通了苗淼淼的电话。
30. 拨云见日
“喂?四哥哥。”
“你哥呢?让他接电话。”
“我哥跟小道士比赛游泳呢,诶,我可听说了,你带着沈小姐出去玩了,四哥哥,你居然开窍了?我什么时候能管人家叫四嫂嫂啊?”苗蜜儿打趣说道。
“别胡说了,我只是可怜她,给她帮个忙,神鬼不爱凡人,这是铁律。”
苗蜜儿一边玩弄着自己的长发,一边叹气说道:“四哥哥,你可真教条,像天上那些老头子一样。你看我,什么凡人还是仙妖,只要看上眼了,就在一起,不喜欢了就一拍两散,想那么多徒增烦恼。”
“喜欢一个人是要负责的,如果没有能力对她负责,那就不要妄想去占有。”
“四哥哥,凡人的生命很短暂的,与其让她抱有遗憾,还不如两人拥有一段美好的回忆。你总是因为害怕失去,就不愿意去开始,可是一段感情重要的是过程而不是结果,只要两个人都能享受其中,这就够了啊。”
花子潇望着远方,眼神飘忽不定,“可是如果注定没有结果,这过程于未来回忆都只剩痛苦。”
手机那头的苗蜜儿声音越来越急躁,“你既然出现在她身边,不顾一切地靠近她,就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了。现在这样患得患失,忽远忽近,更是害了沈小姐。你有没有想过她的想法,你对她越好,她越没有机会去接受其他人,等你有一天要离开这里,换个身份重新开始,难道就能因为你从来没有跟她在一起,而直接一走了之吗?你不告诉她你的心意,难道就能代表你不喜欢她?难道就能让她认为你不喜欢她吗?四哥哥你在想什么啊!你只会给她带来更大的苦恼好吗!”
“苗蜜儿,你拿我电话干嘛?”
“哥?元贞呢?”
“输了,外面做俯卧撑呢,一百个,早着呢。”
“你是不是用法力了!”
“你瞧不起谁呢!我对付个毛头小子,让他一圈都能追上,还用得着对他使法力?”
“元贞以前可还得过游泳比赛冠军呢,怎么会比不过你?”
“一个小镇子,总共十个人参赛,还冠军?你哥我当年为了给你找吃的,特意去找锦鱼妖苦学的游泳,你这个没良心的,还质疑我?”
“还说,当初你就能追上个大鲤鱼,天天鲤鱼,顿顿鲤鱼,我现在看见鲤鱼就要吐了!”
“你是只猫!你不吃鱼你吃什么!”
“当时在绳文宫中,四哥哥每天给我吃的是八种鱼和肉混在一起的肉糜,每天有四五种水果,还有牛奶,羊奶,骆驼奶!”
“当初就活该饿死你!那四爷都走了,我去哪给你弄那些东西,去厨房偷还被人打出来,有口鱼吃就不错了!”
“喂!我还在这呢!到底是谁找我什么事啊!”另一边花子潇听着他俩又开始拌嘴,一会可能还要大打出手,咬对方一嘴毛,赶紧先把正事说了。
“我我我,我发的信息,就是想跟你说,其实吧,也许,你压根就不需要考虑这么多。”
“对,四哥哥,别考虑这么多,就是上就完了。”
花子潇能听到苗蜜儿被推开的声音,“不是,我的意思是,沈小姐,她不是凡人。”
“对,她不是凡人……什么?她不是凡人???”苗蜜儿惊奇地看着她哥哥,“哥,你劝四哥哥谈恋爱也不能乱说啊!”
苗淼淼白了她一眼,继续说道:“胖子发现的,沈小姐极有可能就是世间最后一位神女。”
苗蜜儿开始揪淼淼的头发,晃着他的脑袋,“哥,你别是疯了吧!仙界都找疯了的神女,你说就在我们身边?跟一群妖族还有四哥哥在一起?”
淼淼的声音在手机里忽近忽远,花子潇只能把声音开到最大,又离车子更远了一些,“胖子打电话过来,怕你跟沈小姐在一起,就没敢直接告诉你,先跟我讲了,我觉得也有道理。上次你们去胖子那,胖子不是给沈小姐喝了一杯显影水嘛。”
花子潇疑道:“是啊,但是没有效果啊。”
苗淼淼一边推着苗蜜儿,一边抢着手机说道:“重点是那个杯子,那是胖子花大价钱买的神器夜光杯,所谓神器,是只有神族以神力催动才能使用的器物。那夜光杯的作用,就是神力加持下,可以不停斟满美酒。”
花子潇眼前浮现了那个看起来和塑料一样的绿色酒杯,“那个事情我记得,他买回来才发现被骗了,没有神力根本就是个普通的琉璃杯,我以为他早扔了。”
“没有,他特意留下警告自己不要乱花钱的。反正就是那天凑巧,就用了那只杯子,等你们走后阿姨就收走了,他也没在意。前几天他收拾东西,突然发现那只杯子在发光,而且杯子里装了满满一杯葡萄美酒,他随手倒了,转头就又满杯快要溢出。”
苗蜜儿的声音又从话筒传出来,声音巨大,花子潇震得又把手机离远,听她喊道:“是神迹!”
苗淼淼沉静地说:“胖子分析,是因为溯月将至,神女的封印开始慢慢解开,受到了显影水的催动,令沈小姐体内的神力,沾染到了这只杯子中。”
“可是为什么我跟她在一起,从来没感觉到有神族气息。”
“她当初与天地起誓,自封神力,隐藏神息,换来了凡人身形,而且我们都没有见过神族,自然也都分辨不出来有什么特殊之处。但是你不自觉地被她吸引,不就是因为这种你们之间天生的联结吗?”
“你是说,四哥哥不是真的喜欢沈小姐,而是因为被她神女的身份所吸引了?”
“那就得问他自己了,四爷,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现在对于沈小姐,到底是因为对于神女天生的羁绊而不自觉靠近,还是真的是花子潇对于沈明柔的心动。”
花子潇沉默了,他也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最开始确实是莫名被吸引,想去看她,想去靠近她,甚至会有伤害她的冲动,他知道这份冲动是来自灵魂深处种下的那颗种子。
但是后来,他好像可以控制住这种冲动,渐渐变成了由心底溢出的淡淡情意,脑海中会浮现她说的话,做的事,会想她,想陪着她,而不是一味地去占有甚至是去破坏。
“总之,四爷,你先别冲动,看清楚自己的心,还有考虑清楚你们的身份。”
紧接着二人又开始推推搡搡起来,争着要说话,声音忽近忽远,忽大忽小,一人说:“四哥哥,我觉得你就是喜欢沈小姐,我能看出来,现在你也不用担心她是凡人会带来麻烦了,漫长岁月,终于有人可以陪你共度了,你现在就去表白吧!给我们直播!我在旁边给你喊答应他!”
另一人又骂道:“苗蜜儿你脑袋缺根筋啊!沈小姐如果是神女,事情只会更复杂好吗!不过,沈小姐现在好像失忆了,仙界的人正在忙着让沈小姐恢复记忆,主动复神位才能引天劫。”
花子潇轻敲下巴,沉吟道:“嗯,所以那个元贞真的是天界那些老头派来监视明柔的,只是,我想不通,为什么会派这么个废物来?他除了开出天眼,有点捡来的法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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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简直一无是处,脑子不好使,体力看起来也很弱。即便是作为一个凡人,都没什么特别之处。上面那些人,不总是标榜自己是个中翘楚,才被天道选中么?”
苗蜜儿听着他们一人一句开始贬低元贞,自己也觉得没面子,争着说道:“他也不是什么都不行好吗!你们不能拿非人的标准来比较一个凡人啊!”
“那你说他哪行?算了你别说,我不想听,我就说他是个废物!还敢监视沈小姐,明天我就带他出海去喂鲨鱼。”
眼看二人又要吵架,花子潇赶紧出言阻止道:“蜜儿,正好这样,你帮我盯着他,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若是仙界的人找他,及时告诉我。”
“放心吧四哥哥,他若是敢对沈小姐不利,我第一个吃了他。”
“呸,你倒是不挑,人肉都是臭的。”
“你又没吃过你知道!”
“滴”
花子潇为了保护自己的耳朵,及时挂断了电话,透过车窗看着沈明柔,心中柔情四溢,但又喜忧参半。
“看来你,果然是我的宿命啊。”
回去的路,二人走走停停,沈明柔没了心理负担,一路轻松不少。一会唱歌,一会跳舞,一会给花子潇拍Vlog,一会看到好吃的又吵着要下车去排队,然后尝了一口就扔给花子潇,继续往前跑去排下一家。
“花子潇,给你拍个素材可真难,十分钟的素材挑不出一句话。”
“我不习惯。”
“那我给你找个AI配音好了,这个。”
“你至少性别挑对好吗?”
“这个。”
“这什么啊?孙悟空?”
“那这个。”
沈明柔开始给花子潇播放自己的视频成果,“这个男人叫小帅,他是咖啡馆的老板,现在他在开车,今天的目的地是……”
花子潇疑惑地问道:“为什么不是在开车,就是在吃你的剩饭……你这拍的有什么内容吗?”
沈明柔满意地按下了发送,一脸不屑地说:“反正大家都只为了看你这张脸,要什么内容。我再发个预告,初八复工,欢迎来看直播。”
“谁说我初八复工?”
沈明柔理所当然地说道:“我们初八就要去会议室了啊!你不复工我去大马路上干活吗?”
“我给他们放假放到十五,元贞又被疯丫头拐跑了,你让我初八一个人开工?”
沈明柔略一迟疑,问道:“那要不,你每天来给我开个门,然后再回家?”
花子潇耸耸肩说道:“算了,我怕你把我店也给烧了。”
沈明柔警惕地看向花子潇,问道:“也?你怎么知道办公室是我烧的?!”
“真是你烧的?”
“不是!”
“哦。”
“你笑什么,真的不是!”
“嗯,好的。”
“花子潇你不许笑了!”
“笑也不行,不笑也不行,你是什么地主家的大小姐啊!”
“你就是不相信我。”
“我信你,信你,别晃了大小姐,行车不规范,亲人泪两行啊!”
两个人一路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很快就回到了江城,花子潇推醒了已经到楼下仍在说梦话的沈明柔。
“花子潇。”
刚要出发的车子又停了下来,车窗缓缓降了下来,“又忘拿什么了?”
“你,是不是,在追我啊?”
31. 吐露心声
花子潇先是一怔,但是看着沈明柔一脸严肃的样子,又忍俊不禁,眼角含笑,反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沈明柔下车一瞬间,热血上头,脱口而出。如今被他反问,一下子觉得无地自容,涨红了脸,好像是自己自作多情还要质问人家一样,刚想撤回自己刚才的话,就听花子潇继续说道:“我做的还不够明显吗?”
“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我就是在追你。”花子潇下了车,走到了沈明柔的面前,扶住了她的肩膀,正视其说道:“沈明柔,我喜欢你,但是这是我的事情,我不希望它影响你的想法,你接受我,或是不接受我,我都没关系。既然我喜欢你,我就愿意为你付出一切,愿意陪在你身边,愿意在你需要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你不需要有压力或者有负担,这都是我的选择。”
沈明柔遇到过无数种告白,他们无一不是热切目光望着自己,希望得到自己一个肯定的回答,但是花子潇,她甚至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告白,她的回答现在显得那么无足轻重。
“花子潇,我,我只能告诉你,我现在还没有做好准备开始一段感情,我自己也不知道要准备多久。”
“没关系,我可以等你,我有很多时间。”
“我也有可能会突然消失,让你再也找不到。”
“如果你想我去找你,那我一定可以找到你;如果你不想,那你可以去任何地方,不用担心我会缠着你。”
“我还可能会给你带来很多麻烦的事情。”
“嗯,这点我已经知道了。”
“总之,我现在还没有答案。”
“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想,甚至,我其实不需要你的答案,如果有一天你觉得我成了你的困扰,那你随时可以告诉我,我会离开你的生活,尊重你的所有决定。”
两个活了几千年的人,在对方面前仿佛都变成了青涩的少年,说着颠三倒四的表白,囫囵不清的心意,脸颊比傍晚的虹霞还要红,一个在抠手,一个在擦掌,紧张的氛围让路过的小狗,都不敢多叫两声。
“哦对了,这个一直放在车里,本来是想挑个时机送给你的,一直没想好。既然你现在也知道我心意,那也就没必要再等什么时机了。”花子潇从车里拿出了一只红色的包装袋,交到了沈明柔手里。
沈明柔犹豫着打开了盒子,里面躺着一对镶金红宝石做成的恶魔角耳钉,血红的晶面,仿佛吸血鬼嗜血的獠牙,危险却又吸引人靠近,和花子潇自己的那副一模一样。
“上次你的耳钉丢在我店里,我答应送你一副的。”
“你不给我戴上吗?”
花子潇手指微微颤抖,小心地把那副耳钉穿过沈明柔的耳垂,呼吸声在她耳边萦绕,眼前是晚霞染成的粉红色天空,沈明柔怕自己会一时冲动就答应下来,急忙转身跑进了幽暗的楼梯。
“阿柔,我等你。”
这天之后,沈明柔真的突然消失了,不过倒不是因为天界的事情,而是年后周经理回来了。
沈明柔每天被拉着写报告,改报告,在客户公司开会,跟小朋友过底稿,改底稿,被骂和骂别人,一天也回不了花子潇一条消息,有时就算出现在会议室,一天也顾不上跟花子潇说一句话。
花子潇也不急,她去客户公司的时候,就早早等在楼下,等她下班就送她回家,听她在车上骂工作;她在会议室的日子,就负责端茶倒水,等人都走了,再进去陪在她身边。
这天,沈明柔使劲敲了十分钟键盘,在花子潇以为她又是带气工作的时候,突然转过来逼问花子潇道:“花子潇,我看你今天跟我们经理聊得很开心嘛。我在屋里挨客户骂,她跑出去跟你打情骂俏?”
花子潇一愣,才反应过来是在气他自己,讨好道:“她说下个月你们公司装修好,要办茶会,来跟我谈价,那我总不能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吧。不是你老教育我,不要板着脸把客人都吓跑吗?”
“那你也不用一直对她笑吧!”
“吃醋了?”花子潇胳膊趴在桌子上,侧脸看着沈明柔,眉眼轻挑。
“我还没接受你呢吃什么醋?我就是提醒你,现在可是对你的考察期,你这些表现都影响你最终的考核结果。”沈明柔嘴硬说道。
“那我下回就不跟他们笑了,只对你一个人笑,好不好?”
“那也不行!你要是把人吓跑了,挣不到钱,我不就赌输了!”沈明柔伸了个懒腰,“对了,这不是月底了嘛,你这个月的报表我看看。”
花子潇说着,准备给她收拾东西,“你都看了一天了,早点休息吧,我送你回家。”
“不行,我报告还没改完,先给你看看报表,就当换换脑子。”沈明柔撑着电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花子潇只好拿来了平板,打开这个月依旧是负数的报表,趴在沈明柔旁边听天书。
“嗯,营销有效果,看这个月收入至少是增加了的,而且之前转过来的会员卡,续卡比达到了80%,说明客户转换率还不错,虽然之前亏了不少,但是长久来看还是有利的。”
花子潇虽然听不太懂,但是大概感觉她在把自己引了三百人来店里转卡这件事,说得好像坏事变成了好事一样,成功推卸了自己的责任。
“还有这个咖啡杯的方案,引流也还可以,而且说明周边还是有利润的,我已经给你列了一个周边方案,厂家也选了几个,你自己对比,尽快安排生产。以后持我们的周边来买咖啡的,都有折扣优惠,这个我也给你算好了,按这个方案可以实现利润最大化。”
花子潇一边点头,一边拍手附和,就算听不懂,情绪价值也要给足。
“直播呢还是不够精准,你去买点推送,只对店周边三公里内的客户进行推流,正好三月份会有入职潮,抓紧机会拓展新客户。”
“阿柔,你都好久没陪我直播了,苗蜜儿在旁边一会唱歌,一会跳舞,我现在直播间每天都涌进来一堆男人,元贞每天还过来捣乱,遮前挡后,现在已经彻底乱套了。”一米八的花子潇,趴在桌子上,一脸可怜地望着沈明柔,像一条拉布拉多犬在摇尾乞怜。
“明天周六,经理不来,我晚饭时间给你播一个小时。”沈明柔拍了拍他的头,“开源基本就这样了,节流我看看哈,你这个月电费为什么这么多?”
花子潇对着会议室看了一圈,用一种明知故问的眼神看向沈明柔道:“你们每天在这屋里灯火通明至少十几个小时,你底下的这些兵,每天手机电脑充电宝热水袋,连游戏机都拿到这充电,还有把电动车拉了根线放在外面充电你不知道吗?你们自带的油汀还有那个加湿器,24小时不停,每次进你们这屋里,都跟进了天宫一样,温暖如春,云雾缭绕,不怕窒息吗?”
“那不是大家又怕冷又怕干,就一直开着,以后我走的时候关了就是了。还有你现在成本太高了,货源单一,得多找几家供应商。对了!南城下个礼拜就有咖啡博览会,你正好去看看,找几家性价比高的咖啡豆供应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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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天就给你报名。”
“我不想去,我走了谁接你下班。”
“我又不是幼儿园小朋友,而且下周我也要去香港出差,之前跟你说过的。”
“不是下个月吗?”
“提前了,不过时间缩短了,可以少去一周,顺利的话,估计下个月初就能回来。”
“我想陪你去。”
“我去出差你去干什么!去了香港可能连酒店都回不去,每天关在小黑屋。”
花子潇托腮摇头,漫不经心地说道:“真不懂,你到底看上这工作哪一点了?你要不辞职来我这做老板娘吧,包吃包住。”
“物化女性,□□出击!”沈明柔锤了他一拳,就看到平板上跳出了一条新闻。
——江城新闻:近日本市连续出现儿童失踪事件,提醒广大居民注意安全,看护好自家儿童,不要单独活动,脱离监护人视线。
沈明柔眼前又出现了上次巷子里,被蝙蝠精吃掉的男孩的尸体,隐隐觉得事情有关联。自己能明显感觉到,当年封印的神力在体内越来越躁动,说明溯月将至。
那妖族近日活动越来越频繁,怕是也为了给溯月造势,就像这咖啡店营销一样,噱头越大,越能唬住人,到头来就是为了震住天界的老头们,争取不战而屈人之兵。
但若是魔王现身,就是另一番景象了,魔王若出世,就只有一个目的,称霸三界。
“好了,你快出去吧,我要工作了。”沈明柔觉得胸口有点闷闷的,想一个人静一静,就把花子潇推出了房间,自己对着电脑发起了呆。
第二日,沈明柔想起来要去帮花子潇直播的时候,推门出去看到苗蜜儿已经开始在镜头前热情地打招呼了。
“谢谢这位哥哥,我们现在是同城榜第十名,还有没有哪位哥哥姐姐愿意送个跑车的?一人一个跑车,咱们就能往前冲一冲!”
“家人们,咱们跑车大队冲一波好不好!”
而旁边花子潇依然在默默冲着咖啡,感觉身边有五百只鸭子在聒噪,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看到沈明柔出来,眼前一亮,推开了苗蜜儿,勾了勾手指。
“擦玻璃去,让她来。”
苗蜜儿哼了一声,对元贞说道:“走,咱们去后面人少的地方,我用自己号给大家直播擦玻璃,擦擦玻璃。”
而突然的换人,让咖啡店账号里的人数一下从几千人下降到了只有几百人,沈明柔看着右上角的人数飞速下降,真实体会到了什么叫:可爱在性感面前一无是处。
“对,好久不见,欢迎大家,有空可以来玩,我们最近在做产品升级,还有新品活动,期待一下哈。”
“主播跳个舞,不好意思,主播不会跳舞,我们是卖咖啡的。”
“喝了咖啡能考第一嘛?可以,你只要一天喝三杯,让你精神充沛二十四小时,别人学一天,你相当于学了三天。”
“帅哥老板有女朋友吗?欢迎大家来店里亲自问老板哈。”
这时花子潇探过头来说道:“正在追,还没追上,不用来问了。”
沈明柔暗自揪了他胳膊一下,小声说道:“我给你引流,你就给我拆台?”
“我只卖艺不卖身。”花子潇说完又低头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卖身给你也行,倒贴钱那种。”
沈明柔脸红得推了他一下,就继续跑到屏幕前回答问题,这时提示几条私信蹦出来。
“喂花子潇!有个直播公司的老板发邀请诶!想签你。”
32. 破釜沉舟
沈明柔激动地拉着花子潇的衣角,把他拉过来,给他一字一句读私信的内容。
“没兴趣,不想签。”
“花子潇!现在都是看流量,你签约才会有团队给你做营销,才能有流量,省了多少广告费,没准还能一下子做大做强!到时候我就来给你做财务总监哈哈哈哈哈。”八字还没一撇,沈明柔就已经开始做起了梦。
“我约他下个月中去面谈,到时候你要出面啊!”
花子潇停下手里的事情,眼底一丝失望流过,“你不去吗?”
沈明柔摇摇头,“人家签的是你的号,我当然不去,而且我要工作。”
花子潇不情愿地应了下来,还被沈明柔要求,在自己出差期间,不仅要去考察供应商,还要准备面谈的文件,每日汇报进度,一时间不知道到底谁是老板。
江城的机场,永远是忙碌而喧嚣的,有人相遇,有人离别,有人团聚,有人期盼。
“好了,你都已经唠叨三遍了,我会按时吃饭的!”
沈明柔从花子潇手中接过行李箱,转头就要上电梯,被花子潇又拽住。
“你真的不用我送你上去吗?”
沈明柔一边把花子潇推出电梯,一边说道:“不要不要,你快回去吧,万一被他们看到就不好了。”
花子潇斜斜地靠在电梯门口,大方说道:“里面有你暗恋的人啊?看到就看到呗,我都承认是在追你了。”
“人言可畏,尤其是在事务所,人们呢每天也没什么新鲜的事情,最爱凑到一起说八卦,就比如你在我们这里,就是因为出柜被家里赶出来的富二代高冷攻。”
花子潇第一次听到自己的人设,十分无语,“这是谁传的?”
沈明柔嘿嘿一笑,说道:“我。”
话说两头,另一边土地从北城回来后,仿佛变了一个人,回到土地庙里打坐悟道,也不去找元贞了解情况,一日,门外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土地可在?”
土地闻声现了身,看到来人是一只鼠妖,道行不高,但是身上妖气却很重,少说也吃了几十个人。
“大胆妖孽,敢来仙府门口撒野!”土地提剑就要砍过去。
那鼠妖身形一晃就窜到了树上,摇着腿对树下的土地说道:“诶仙师别急,咱近日来不是来打架的,而是有桩交易想跟仙师谈一谈。”
土地怒斥:“你修妖道,为祸人间,只有死路一条,我与你没什么可谈的,受死吧!”
那鼠妖不急不慢地说道:“你这么蠢笨,难怪只能做个下等仙官。罢了,我也不跟你废话,这洞中有八千香火,算是我们给土地的见面礼,估计顶你十年香火钱,我们的要求也很简单,借你江城西门这条道一用,只要开个门,后面还有这个数的香火双手奉上。”
土地眼睛半阖,问道:“你们要进江城?”
鼠妖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就知道你问题多,是,我们要进江城,找一个人。我们可以答应你,不杀城内百姓便是。”
“为什么找我?”
“江城三面环海,海里的龙王与我们妖王有旧怨,而且财大气粗,看不上我们这仨瓜俩枣,我们也正好不愿走海路,就看上你这西门正好。你也别装清高,马上乱世,只有香火才是自己的,攒多点总没坏处。”
土地看他对答如流,丝毫不慌张,知道了是有备而来,认准了要开这道西门,若是不应了他们,恐怕就要强攻,那江城的百姓更会陷入危险,于是打算先用缓兵之计。
“你今日贸然来访,与我说这些,实在是突然,你让我考虑考虑,十日后你们过来。”
鼠妖摆了摆手,歪嘴一笑,说道:“好,香火我放这了,十日后我们带人过来,希望土地不要犯蠢,若非迫不得已,我们都不愿背个弑仙的罪名。”
“等一下,下次再来,我不要香火,我知道你们妖族有一宝珠,可以炼化妖气增加修为。”
鼠妖冷笑一声,讥讽道:“土地胃口倒是不小,那可是个宝贝。”
土地故作深沉,试探说道:“你们要进城找的那个人,怕比这宝贝可要值钱得多吧。”
那鼠妖沉思了一会,摆手叫道:“好!我们长老说了,不怕你提条件,就怕你不提,既然土地提了,那咱们事就成了。十日后,宝珠西门见。”
鼠妖一离开,土地就去了城隍庙中,与城隍商议起来。
“什么?现在妖族竟如此猖狂!”城隍在庙中,也是惊得坐起。
“哥哥,如今天下将要大乱,仙族人心不齐,难以抵抗外敌,一心寄托于神女,有违天道啊!”
城隍在庙中踱起步来,边走边说:“现在已经可以确定,神女一定没有失忆,她这么多年,一直混迹于人间,大隐隐于市,她是真的想用凡人身份麻痹自己,不愿归位。”
“哥哥,这次妖族要进江城,会不会也知道了神女的下落?”
城隍摇头,“可是抓了神女对妖族一点用处没有,若是将神女逼急了,直接捻诀献祭,不用等到溯月,就能将他们一族毁灭,现在神女销声匿迹,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结果。他们来江城,应该还是为了魔王的踪迹。”
土地半信半疑说道:“可是咱们在江城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说过什么魔王,你不是说那是他们编造出来的吗?”
“不,事到如今,我也没必要瞒你。”城隍迟疑半晌,最后还是缓缓说了出来:“其实,我看到过一次魔息,出现得太快,我无法辨清方向,但是那个味道,是三界独一无二的气味,闻之胆寒。魔王,确实在江城。”
土地正在把玩他殿中新做的金香炉,闻言手一颤,香灰洒落一地,他惊讶问道:“那你有没有往上报过?”
城隍压低声音,如临大敌一般说道:“魔王出现在江城,这若是往上报了,咱们都别想有好日子过,上面若是让我们去跟踪魔王,你该当如何?”
土地就算再一腔热血,也没有傻到要去魔王面前耍威风,只得低头不语。
城隍掐指说道:“现在魔王和神女同时出现在江城,但是又都隐姓埋名,我猜,他们应该都一心避世,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两边都不要出现,没有了外力加持,仙妖两族这仗就不一定会打起来。毕竟两边现在都是赶鸭子上架,真正想打的不出一成。”
“行了哥哥,我心中有数了,不管神女如何选择,我已经做出自己的选择了。”
城隍看他又要发癫,着急阻止道:“你又想做什么?现在这个情况,最好就是静观其变,反正你已经找到神女下落了,到时候如果魔王真的出世,神女自然会殒身殉道,你就坐等玉帝升九卿的谕旨不就好了?”
土地负手站在城隍庙中,看着院中袅袅升起的青烟,深吸了一口气,闭眼说的:“我们不能把希望总寄托在别人身上,这一次,我要自己选择一条路。哥哥,妖族那边还是要你再帮我一次。”
“你是说十日后?”
“不错,不管他们进城要找谁,只要踏入江城的大门,我就要让他们有进无回。”
土地回了庙里,又召了元贞来问话。
“仙师,仙福永享。”
沉浸于爱河的元贞,脸上洋溢着压不住的笑意,声音都轻快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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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多礼了。”
“仙师,最近沈小姐出差了,我没办法跟着,不过她之前一直也没什么异样,好像也没有要跑走的迹象。”
“元贞啊,以后你不用再跟着沈小姐了,不管沈小姐做出什么决定,都是她的自由。为师将要闭关一段时间,你在江城要协助城隍,保护好江城的百姓,最近妖物横行,你尽力而为,只求无愧于心便是,我们末日再见。”
土地说完,就消失了,那尊土地像又变成了脏兮兮泥塑的模样,留下元贞一人在空荡荡的庙中,摸不到头脑。
十日之期,转瞬即至,土地早早等在了西门大门口,看着子时一到,地下钻出了十几只鼠精,各个身穿劲装,腰别长刀,为首的就是那日来土地庙前叫板的黑鼠妖。
“大门已开,恭候多时。”
“土地是个明白人,我们长老说了,日后咱们的合作还长着呢。”那黑鼠妖说着就要踏进城门,被土地一只手拦下。
“城门我给你们开了,东西呢?”
那黑鼠妖谨慎地从城门往里探了探头,确定周围只有土地一人,才小心地把那枚宝珠交到了他的手上。
“走,进城。”黑鼠妖振臂一会,后面的妖精都气势汹汹跟在他身后,进入了城门中。
土地见他们全都走进来,念了个咒,后面的大门就紧紧闭起,正对着的那道大门,变成了一堵石墙,鼠妖全都被封在了瓮城之中。这还是古时作战留下的三道城门,被城隍重修了一遍,石墙和大门不断变换方向,让鼠妖找不到出口。
土地快速飞身上墙,手中黄符贴满了四面的墙壁,立于城墙之上,单手持剑,默念符文。
“土地老儿!你言而无信!你个末流仙官,我们长老可怜你,给你个机会咸鱼翻身,你不要如此不知好歹!”
“土地老儿,你可知道若是今日你杀了我们,后面无数妖精都会涌入江城,长老要找的人,是一定会找到的,江城里的那些凡人,也都别想活!”
“那就试试看吧。我乃江城土地,管一方安定,若是让你们这群妖族从我的地盘入城,枉为仙官!我只要活着一日,就不允许你们这些妖孽横行于世,为非作歹!你们行妖道,作恶念,其罪当诛!”
土地持剑在空中画出一张巨大的符文,墙上贴的黄符也都开始翻腾,化作了无数的锁链,将城中四处逃窜,持刀乱砍的鼠妖们牢牢锁住。
空中的那张符文慢慢化成了一张大网,从天而降,被它碰到的那些鼠妖,挣扎着撕咬着,很快就被压扁在石板地面上,化成了一滩血水。
而刚刚还在叫嚣的那只领头鼠妖,也只剩了一幅空空的皮囊,连骨头都化为了乌有。
土地抛出了那只黑色宝珠,悬于半空中,强烈的震动了起来,地面上那些血水蒸腾,冒出了一缕缕黑烟,被吸进了宝珠中,在里面旋转凝结,最后又幻化出一团白色的云雾,进入到了土地的体内。
土地顿时感觉神智清明,身体更加轻盈,已经有一两百年没有体会过这种法力提升的感觉了,心中默默想着:我打坐修炼一百年,也得不到几分提升,取人法力为己用,不到一刻就可获得百年修为,所以说正道难走,歪路易上。此次事出有因,先道声罪过,若经过此劫,仍有幸存活于世,必将这邪术换来的功力全部散尽,靠自身修法得来,方为长久之计。
东方鱼肚白破晓,江城又开启了新的一天,没人知道城外一晚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没人知道,昨夜江城差点就葬于火海之中。
同样不知道昨天一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沈明柔,一脸懵地跑到了派出所去接花子潇。
33. 挺身而出
沈明柔气喘吁吁跑到派出所,看到西装革履的花子潇,领带都还是早上打好的样子,除了刚刚被自己拽松了一些,整个人依然是仪表堂堂,气质不凡,微微敞开的领口和眼里的不屑,给他增加了几分邪气。
而他旁边坐着几个鼻青脸肿,衣衫不整的男人,衬衫被撕成一缕一缕的布条,裤子上都是脚印,一个人的耳朵还在流血,另一个人的脑袋已经包扎成了粽子。
“打人?你都多大了?高中生吗?让你去跟人家老板面谈,怎么会最后谈进派出所啊!”
“好了这位小姐,这里是派出所,不要喧哗。既然双方都已经同意调解,这是调解书,赔偿款对方确认收到了,没意见签名就可以回去了。”一个警官说完,又对着沈明柔说道:“你男朋友也是为了你好,虽然方法有问题,但是你也要理解他,我们已经教育过了,你就不要再对他生气了。”
沈明柔看着花子潇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气得又踢了他一脚,转身走了出去,花子潇这边签完字,也忙追了出去,默默走在她身边,一边把领带解开,把领口敞开,一边活动筋骨。
“说说吧!为什么打人?”沈明柔走在江边花园,找了一个偏僻的长椅,拍了拍示意他也坐下来。
早春时节,一阵风吹过,桃花偷偷绽放,偷听起花树下二人的私语。
花子潇缓缓道来:“开始呢,他就说我这个账号定位不好,说我们对于直播一无所知。”
沈明柔一脸不耐烦说道:“他要签你,上来压你身价很正常啊。”
花子潇不置可否,“所以我也没说什么,就看他自说自话,然后他又让我交钱,说要投入资金才能组建团队。”
沈明柔:“他要多少?”
花子潇伸出一只手,比划了一下。
沈明柔眼睛点了点头,说道:“那是有点黑了,但你也不用打人吧!赔人家的医药费都快这个数了。”
“不是因为这个。”
“那他还说什么了?”
花子潇托腮说道:“他说,要给你单独开个账号,去做擦边主播。”
沈明柔眼底升起了一团怒火,阴郁地说道:“你怎么没打死他?”
“那我现在回去再打他们一顿,让你看着出气。”花子潇起身就要走,被沈明柔拉住。
“我开玩笑的!这样的人全世界多得是,你又不是惩恶扬善的大英雄,哪里管得过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花子潇收起玩世不恭的样子,眼神含情,认真地望着沈明柔说道:“我不想做大英雄,只要能保护你一人就够了。”
沈明柔心里暗自叹道:你护不住我,反倒应该是我这个做神的,保护你们才是。
心底一阵落寞,移开目光去看飞舞下来的花瓣,轻盈地飘荡着,享受着春日的暖阳,和煦的微风,在短暂的花期里傲然盛放,最后随风入河,化作浮萍,或是落入春泥,零落成尘。
“花子潇,我下个月休假,我们去霓国看樱花吧。”
“好啊。”花子潇不假思索地答应道。
沈明柔:“你也不需要考虑一下吗?时间?地点?人物?”
花子潇嘴角噙了笑意,温柔说道:“只要人物是你,什么时间地点都无所谓。”
沈明柔半眯起眼睛,看着他的脸说道:“哇,你现在真是和我刚开始认识的你判若两人。”
“是吗?”花子潇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沈明柔面前,好像回到了凡人时的少年模样。
沈明柔伸手接了一片桃花瓣,放在花子潇的额头,“刚认识的时候,你就像匹孤狼,对谁都爱答不理。”
花子潇头往后仰着在看云卷云舒,任由她把落花放在自己发梢,漫不经心地问道:“现在呢?”
沈明柔把花瓣点缀在他的头发里,声音轻柔,“现在像狼狗,主要是狗。”
“那你什么时候认养我?”花子潇低下头蹭了蹭她的肩膀,笑问。
“你考察期还没过呢。”
“那你慢慢考察,我等着你。”
沈明柔起了身,走在了江边的小路上,两个人的声音越来越远,身影却是在默默地向着对方靠近。
“明柔,客户说今晚一起吃饭,你定个包厢,老板也去。”
沈明柔第一天搬回公司,还没适应屋子里装修的味道,正在皱着眉摆东西,就被经理叫了过去,被要求改了一堆东西,还外加义务劳动做行政工作。
——晚上我要去陪客户吃饭,你自己吃吧。
——地址发给我,结束我去接你。
“明柔,老板问咱们之前那个实习生Jessica是不是也在公司,叫上她一起。”距离吃饭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经理突然问道,沈明柔虽然有些迟疑,但还是把Jessica拉着一起,坐上了车。
“明柔姐姐,你们陪客户吃饭,我不知说什么啊。”Jessica紧张地坐在车后座,过完这周,她就能拿到实习证明,回学校准备论文了。
“你不用说话,就吃就行了,到时候如果要喝酒,就说自己不方便,没事别紧张。”沈明柔安抚她道,心中却也暗暗觉得不安,以往就算客户来,顶多就是老板加经理去陪一陪,要么就是在客户公司,所有项目组的同事都参加。
但是今天客户从香港过来,刚下飞机就吃饭,而且只挑了项目组里的女生参加,沈明柔即便猜到大概,也不能无理由地就拒绝,只好硬着头皮参加。
而且这个时间点,年审已经快结束,马上就是当年的绩效考评会。有的人辛苦一年的成果,会因为这个会上某个人的一句话就被全盘否定,也有的人摸鱼一年,在这个会上依然能被提名优等,一日定生死,所里的人每年这个时候,都是人心惶惶,生怕做错一步,一年的努力就白费了。
沈明柔一眼望下来,对面一个熟面孔突然想不起名字了。沈明柔刚进公司的时候,她就已经是高级组长了,现在沈明柔都已经升到高级组长,她还没能升经理。今年她刚生了孩子,产假都没歇完,就主动要求带一个苦项目,力求再搏一搏,应该是很有希望,只是现在普遍市场上行情不好,据说同期竞争的有好几个都排在她前面,不到最后公布,谁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比如去年,曾被许诺只要带过一个烂项目就保升经理的高级组长,没日没夜加了三个月班之后,被外来的老板打包带过来的人直接顶替了升职名额,一怒之下离开了公司,而且这样的例子,每年都在发生。
沈明柔正想着,对面的高级组长就冲着她走了过来,寒暄道:“嗨明柔,好久不见啦,还记得我么?你刚进来的第一个项目,就是跟我一起做的呢!现在你都能自己带队了,时间可真快。”
明柔被突然问候,脑海中迅速搜索ABCD26个英文字母开头的所有英文名,Lisa?Judy?Elsa?到底叫什么来着?
“诶呀姐姐,我刚才就一直看你,还怕你把我忘了呢,没好意思过来打招呼。听说你刚生了宝宝,恭喜啦。”沈明柔一番搜索无果,只好笑脸相迎,一笔带过。
“哈哈,谢谢。就是有点太累了,你趁着年轻可得多玩两年,别急着生孩子。”
沈明柔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了,看着她们给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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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告时认真又沧桑的样子,总是会庆幸自己不会有这样幸福的烦恼。
晚宴开始还是恭恭敬敬,一片祥和,酒过三巡,这边沈明柔还在帮Jessica挡酒,转眼她自己已经端着酒杯,跑到了老板面前先干为敬了。
沈明柔无语地坐在原地,看着他们说说笑笑,谁也不管了,开始吃起了饭,结果一个大腹便便的客户就坐到了她的身边。
“小妹妹,咱们上次在香港见过的啦,我叫杰森啦,你叫什么名字呀?”
沈明柔一眼就看出,上次在香港出差,就是他喝多了拉着自己唱了一晚上爱拼才会赢,今日又被他缠上,心中烦闷,也不好黑脸,随口应付了几句,对方却来了兴致。
“明柔妹妹,感觉你比上次看见的时候更好看了,人家说江南出美女,果然不错啊。”
沈明柔不自然地对他笑了笑,夹着一只炒蟹腿说道:“杰森老师,我粤语不好,听不太懂你说话,不好意思哦。”
“诶呀,是我港普不好啦,正好你要不来教教我?我可是很好学了啊。”杰森说着,越来越靠近沈明柔,手快要摸到她腿上,沈明柔马上立了起来,伸着手笑说:“我去洗洗手,您先喝着。”
沈明柔特意出了包厢,去了外面的洗手间,才松了口气,看着花子潇的未接来电,笑了一下,回了过去。
“我到楼下了,你快结束了吗?”
“应该快了吧,感觉差不多了,你再等一下。”
“好,少喝酒,多吃饭。”
“知道啦。”沈明柔挂了电话,脸上依然藏不住笑,直到开门进屋,才又把真笑换成了假笑,坐在了角落里,默默等着下班。
“杰森总,我们明柔可还是单身呢,就住在公司附近,杰森总嫌酒店远,一会可以跟我们明柔回去啊,明天直接去公司开会,还能多睡会。”沈明柔正在发呆,突然被人叫到,看到是对面的男经理已经喝多了,开始胡说八道。
沈明柔瞪了他一眼,想到马上就快结束了,也不想搞事情,就没说话,那个杰森又兴奋起来,跑到沈明柔旁边,一手拉着Jessica,一手搭在沈明柔的椅子后背,时不时故意碰一下沈明柔的背。
“杰森总,你是喜欢我们Jessica还是喜欢明柔啊?”
“小Jessica太年轻了,适合当妹妹,还是明柔更适合做女朋友。”
沈明柔白了他一眼,把凳子又往边上挪了挪,杰森看着在沈明柔这里讨不到便宜,便对着Jessica上下其手,这时,沈明柔刚刚出去叫来买单的服务员,也进了门。
“您好,这是账单。”老板和客户面面相觑,正在兴头被打断,都不知道是谁这么没眼力,现在叫来买单,又不好再把服务员推出去。一个女经理马上起身,拿着手机跟着服务员出了门,沈明柔顺势也跟在后面,本来准备逃跑。
经过吧台就听到那个女经理在电话里说道:“你是没来哦,那几个小姑娘不要太会表现哦,把杰森那几个人陪得高兴得嘞。还有那个实习生,我看她也不是省油的灯,一上来就去找老板敬酒,杰森抱她也没拒绝,没准一会就跟着车去酒店了。我是上了岁数,我要是年轻几岁,哪里轮得到她们?”
沈明柔心中怒火已经燃到了顶,停下了往外走的脚步,默默地拨通了花子潇的电话,轻声说了几句,跟着女经理回到了包厢。
一开门却看到一地玻璃渣,杰森捂着头正瘫在椅子上,那一只碎酒瓶就抓在那个一晚上没说话,准备升经理的高级组长手中。
这一刻,沈明柔脑中电流闪过:想起来了!她叫Nicole!
34. 不负春光
“Nicole你喝多了!发什么疯!”Nicole被两个男经理按在墙角,老板一边扶着杰森,一边面红耳赤地对着Nicole怒吼道。
Nicole指着Jessica说:“她说了别动她了,你们这群大男人都聋了?现在抓我倒是有劲,刚才怎么一个都不敢站出来。”
老板依旧是恨得咬牙切齿,说道:“行,你今年升职不用想了。”
Nicole冷笑说道:“这破工作还不值得我出卖灵魂,看看你们这群人模狗样的东西,我都觉得恶心!你们也都有女儿,你们没有想过自己的女儿有一天也会进入职场吗?你们也能接受自己的女儿被这样对待吗!”
而刚刚出去的女经理,又开始堆着笑脸做好人,拉着Nicole劝道:“诶呀喝多了而已,消消气,你等了多少年了,可就等这一个机会,别犯傻,快去给老板道个歉。”
结果反被Nicole甩开,沈明柔顺势也指着她说道:“你刚才还在外面造别人黄谣,现在又跑进来装好人?你也是女性,这就是你为了上位采取的手段吗?我们不是你用来取悦老板的资源!”
“沈明柔!你又出来捣什么乱!”
“我也受够了!这个破工作,我也不干了!有能力的没几个,全靠把同期苟走,混来个经理,有的连证都没有,赶上好时候,骡子带马全都能升。就你!考了八年也没考下来,现在做个项目还得靠舔着大经理,连个签字权都没有,政策一问三不知。现在经济不好了,开始卡时长、卡证书、还要卡项目?没项目就强制休无薪假,我们是什么?临时工还是个体户?”
旁边老板听她说起这些,脸上无光,在客户面前解释道:“现在经济不好,你们身为公司员工,不就应该与公司共济时艰,这点觉悟都没有?”
“同甘苦才共患难,你们去海南买房的时候,也没给我们名额啊?共济时艰?我们是来打工挣钱的,不是来搞情怀的。再说了,不过一粉饰报表的工作,还以为是为人民服务呢?”
刚刚劝酒的女经理,开腔阴阳怪气说道:“哟,听人说明柔最近常常豪车接送,看来还真是搭上有钱人了,说话也这般硬气。怪不得苟老师还跟我抱怨,说明柔最近越来越使唤不动,还会怼人了。不过傻妹妹,这江城有钱人多,玩玩罢了,真正还是得靠自己经济独立,才是有底气。你如今蒙了头,丢了工作,转头就被人家甩了”
沈明柔如同一桶炸药,被Nicole这根导火索点燃,便是一发不可收拾,叉腰骂道:“我是你们家的丫鬟啊?还使唤我?经济独立?一天天加班不给钱,要个加班费还得点头哈腰,报上去20个小时,给我们砍一半,干到天亮也是两小时包夜。就这还想让我态度好,你们脑袋瓦特了?天天调整嘛给不出个正经意见,一问就是自己去查,自己查了又质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要知道怎么做,我还问你们吗?就会上思想品德课,这么会讲,怎么不去当辅导员啊?”
说着又转向旁边一直开黄腔的男经理,说道:“我们是会计师事务所,不是会所,虽然挣得没人家多,上班比人家久,但也是正经职业。攒着你那些无聊黄色小笑话,去KTV付费给人家讲吧。”
旁边男经理被她一直戳到痛处,刚要摇摇晃晃地冲上来,把沈明柔推到一边,正好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你谁啊!服务员!这人怎么进来的!”男经理迷醉的双眼,盯着眼前高大的身影,怒道。
沈明柔接过他的外套,笑着说道:“你们口中那个我搭上的傻大款,就是他。”
“刚才,谁碰你了?”花子潇已经脱了外套,卷起了袖子,温柔地抚着沈明柔的头发。
“这个,这个,还有那个。”沈明柔手指轻点,声音里透露出轻松又愉快,觉得今晚过后,终于可以下定决心离开这个公司了。“要不要留一个给我?”
花子潇挡在了她面前,说道:“你别动手了,不然到时候调解亲属签字没人了。”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过后,沈明柔和花子潇又一次出现在了派出所里。
“你怎么回事?不是早上刚出去吗?是不是想拘留啊!”
好在Nicole一晚上虽然没说话,但是默默用手机拍了很多对方骚扰的视频和照片,加上证词和证言,对方也自知理亏,不愿把事情闹大,也就走了和解,花子潇很快又被放了出来。
回了家,Nicole把这件事发到了网上,在圈子里迅速发酵,引起了总部的重视,开始发文展开进一步的调查。
而沈明柔也当机立断,交出了辞职信,提前开始了自己的休假计划,拉着花子潇踏上了去往霓国的飞机。
“你会说霓语?”沈明柔坐在飞机上,看着花子潇跟空姐聊得不亦乐乎,惊讶地看着他。
“我曾经在这边住过很长时间。”花子潇一边翻着杂志,一边回道。
沈明柔托腮,星星眼看着花子潇,叹道:“你到底多大啊?一个人怎么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学会这么多东西的?”
花子潇认真地掰着手指头说道:“第一,脑子好,第二,睡觉少。”
沈明柔打了他一下,听花子潇又说道:“说到年纪,我肯定比你大,叫声潇哥哥来听听。”
沈明柔叉腰嗲声争道:“你都不知道我多大,怎么就让我叫你哥哥。”
花子潇挑眉问道:“你不是十八岁吗?”
沈明柔露出了赞许的目光,说道:“为什么不是十六岁?”
“十六岁未成年,好多事情不能做,不行不行。”花子潇摇摇头,又低头去看杂志,很快沈明柔就睡倒在了他的肩上,在飞机落地的一瞬间,又准时醒了过来。
花子潇合上了杂志,对着沈明柔拍手称赞道:“我可真佩服你的睡眠质量,空姐来看了你好几次要给你送饭,你就没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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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是来看我,不是来看你的吗?”沈明柔戳了戳他的侧脸,打了哈欠,含糊地说着:“一梦解千愁,睡觉是我的放松方式。”
花子潇给她把外套拿出来,问道:“你有什么愁?”
沈明柔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我愁天下苍生。”
“哦,好吧,那我帮不了你,你要是发愁今晚吃什么,我倒是能给你解决。”
“那我先吃饱再愁天下苍生好了。”
夕阳西下,天空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橘红色。河面上,微风吹过,荡起层层细小的波纹,仿佛是夕阳的碎片洒到了河面。河堤旁,一棵棵高大的樱花树静静地屹立,枝头上的花朵在夕阳的照耀下显得更加娇嫩。远远望去,河岸如同覆盖了一层粉色的迷雾,如烟气,似轻纱,令人迷醉于一片清淡的甜香之中。
花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不时有几片随风飘落,轻盈地飘向河面,如春日白雪。酒足饭饱的两个人,并肩走在河畔,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形成一道美丽的剪影。雪白的樱花花瓣,落到了他们的肩上,头上,二人穿越了时空,在此刻共白了头。
空气中弥漫的樱花味道,伴随着刚刚喝下的清酒,沈明柔觉得空气中到处都是粉红泡泡,两个人仿佛成为了日剧中的主角,低头不语,感受着彼此之间不由言说的浓情爱意。
终于在这条河堤的尽头,沈明柔缓缓放慢了脚步,停在树下,拉住了花子潇的手,静静地站在原地,抬头望着夕阳下他的侧脸,抱住了他的腰,头靠在他的胸前,鼓起勇气说出了那句:“我准备好了。”
花子潇在她抱住自己的那一刻,就知道她已经表达了她的心意,这短短的五个字,如同春雨浸润了心田,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母亲的花圃中,被百花包围,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他不等沈明柔主动,一只手环住了她纤细的腰肢,一只手扶住她的头靠在花树下,指尖带着刚刚捏住的樱花,捧起了她的脸颊,柔嫩的花瓣扫过了她的唇边。花子潇微微弯腰,闭上眼,先在她的额头轻点了一下,唇划过她的鼻尖。
沈明柔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睫毛轻颤,双唇微启,晚上薄荷味的酒气还残留在舌尖。花子潇的吻落在唇角,渐渐附上了双唇,清酒的味道从舌尖传来,被引着包裹于温热的唇间,舔舐着最后一滴残留的酒液。
旁边蜜蜂落在了樱花的花心处,贪婪地吸取着清甜的花蜜,略带酒香的花蜜,令它迷醉于花瓣之上,难以自拔。
来赏樱的情侣很多,无人注意到树影覆盖下的二人,嘈杂的人声被屏蔽于耳际,只剩下对方轻柔的呼吸声,伴着鸟叫蝉鸣,心神相交。
这时,身后一个声音,打破了这份宁静,也将两个人的意识拉回了现实,花子潇有些不悦地望向沈明柔身后,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喜笑颜开地对着沈明柔挥着手,叫道:“明柔?真的是你啊,这么巧!”
35. 异乡异客
沈明柔这才反应过来,真的是在叫自己,眯着眼睛看了半天,突然想起来,是自己三年前的同事,叫李墨翟,之前还追过自己,后来辞职来霓国上学,就没了联系。
“我还看了半天才敢认。”那个男人穿着一身淡灰色的棉麻套装,显得十分斯文。
沈明柔听他这么说,心里暗道:那岂不是刚刚花子潇亲自己全被他看到了,哪有人会盯着别人亲热的时候看啊!
花子潇则更是恼火,到手的鸭子飞了,到手的美人又跑了,这下又不知道要追多久。
“是好巧啊,你怎么在这啊?”沈明柔记得当时,自己还拒绝过他好几次。
“我们学校就在旁边,这条樱花小路其实也属于我们学校,只不过太出名了,全是游客,学生不怎么从这个门进出。”李墨翟这才转移视线放到花子潇身上。
“这是,你男朋友?”李墨翟伸出一只手,对着花子潇说道:“你好,我叫李墨翟,明柔的朋友,之前还追过明柔呢,可惜没追到我就离开了国内。”
沈明柔没想到他会直接说出来,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偷偷瞟了一眼花子潇,怕他又要吃醋。
“花子潇。”他象征性地握了握手,搂住沈明柔说道:“明柔是比较难追,一般人追不上。”
李墨翟对于他话里带刺完全不在意,继续热情地说:“我这两天刚好有空,我带你们一起转转吧。”
花子潇:“不用了。”
沈明柔:“好啊。”
花子潇一脸疑惑地看着沈明柔,沈明柔解释道:“他在这上学,肯定比较熟悉,让他带着转转不是更好?”
花子潇不服气地说道:“我比他熟悉这个地方。”
“没事,不用怕麻烦,我是明柔的朋友,好久没见了,正好也聊聊天。”李墨翟倒是不见外地对着二人说道。
“你们晚饭吃过了,那不如去河边居酒屋坐一坐?这边有一家开了十几年的老店,父亲开了店,现在儿子大学毕业又接手了,是我们一个学校的学弟呢,我带你们去尝尝。”
花子潇酸道:“原来你们这学校毕业出来,就是去卖烤串啊?你上的是厨师学院?”
沈明柔推了他一下,走到了两个人中间,打圆场道:“我记得你当初是来读博士是吗?金融学?”
“对,博士第三年了,顺利的话,估计明年可以毕业。”
“那不顺利呢?”花子潇幽幽说道。
“怎么会不顺利啊!人家学习可好了,当初可是全校第一校招进去公司的。”
“你是他导师?你知道他能顺利毕业?”
李墨翟依然是温文尔雅地笑着,点头说道:“子潇说的也有道理,博士什么时候毕业,谁都说不准,还有读十年都毕不了业呢。”
“你可以直接叫我花老板,花总,花公子,花少爷。”
花子潇没说完,就被沈明柔打断,“不好意思,他有中二病,你就叫他花子潇就行,太亲密他受不了。”
“我看他比我虚长几岁,那我就叫潇哥吧。”
花子潇看着他一脸无辜的笑意,更是气道:“不是,你看谁比你虚长几岁啊?我今年十八。”
“哦?那不好意思,可能是长得有点成熟,我以为你比我大呢。没想到明柔喜欢年纪小的啊,也难怪我一直追不上。”
“你追不上跟年纪没关系,这玩意除了看缘分,有时候也看脸。”
沈明柔看着他们两个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暗中掐了花子潇的腰,“李墨翟,那你现在找女朋友了吗?我看霓国的女孩子都好可爱,趁着上学有时间早点找。”
“她们美则美矣,但是性格都太软了,我还是更喜欢比较有个性有脾气的。”李墨翟说话的时候,推了推金丝眼镜,后面的双眼一直望着沈明柔的方向。
“可惜有脾气的不喜欢你。”花子潇不顾沈明柔一直掐他的腰,依然嘴上不依不饶。
“是啊,是可惜了。不过时间还早,谁知道以后呢。”
“对啊,缘分没到,以后肯定会有的。”沈明柔连忙点头,把花子潇推得离李墨翟更远了一些。
李墨翟也转移了话题,聊起了以前的事情,让花子潇插不进话去。
“明柔,我来了这边跟以前的同事都没联系了,江姐还在吗?”
“早就走了,你离职不就她也离开了,后来我们那个项目做的可惨了。”
“那杰西呢?她都升经理了吧。”
“没有,被人黑了,谈好了条件最后名单出来才知道没有她,当初她还拒绝了好几个公司呢。”
李墨翟眼神划过一丝惊讶,说道:“啊?杰西那么优秀都没升,她可是那届的劳模啊!太可惜了。那你呢,你做的怎么样?还在跟着苟老师吗?”
沈明柔抓了抓头,不好意思地说:“我,我也辞职了。刚刚辞的。”
李墨翟拍了拍手,“这样啊,那要恭喜你啊!正好今天这顿饭我请,就算给你庆祝脱离苦海了!”
“不用不用,”
两个人说说笑笑,完全不顾花子潇黑着脸,边咳边走。
“就是这里了。”李墨翟走到了一个小小的门面下,里面只有几张桌子,已经坐满了人,他上前跟老板用当地话打了招呼,说了几句,又出门来跟沈明柔说道:“里面没有地方了,不过老板可以给我们在露台多摆一桌,就在樱花树下,你应该更喜欢吧。”
沈明柔一方面照顾花子潇情绪,另一方面又怕李墨翟尴尬,只能两边都顾好,对李墨翟有问必答,又要时不时跟花子潇说上几句。
很快服务员就拿了一份手写的菜单,来到了桌旁,还没等李墨翟开口,花子潇已经率先拿了起来,对着服务员说起了霓语。
沈明柔看着他们两个人,对着服务员叽里咕噜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话,开始无聊地玩起了手机。她用翻译软件把菜单拍了下来,结果是每个字都认识,连起来却完全不知道是什么。
正在努力辨认,听到李墨翟轻笑一声,抬头看到服务员也在偷笑,只有花子潇又成了冰块脸。
李墨翟对着沈明柔解释道:“服务员说他的霓语很地道,就是很多词现在已经不用了,像是在说古文。问花老板的霓语是不是从古文书里学的。”
“你怎么这么厉害?连古文都会说?”沈明柔的话,让花子潇又变得得意起来,给了沈明柔一个温柔的笑脸。
“给,明柔,鸡肉串,我选的鸡胸肉,不长胖的。”李墨翟先把上来的肉串,递给了沈明柔,却又被花子潇拦下。
“你吃吧,这个有葱,我给她点了不要葱的。”
李墨翟紧接着又把两盘肉串换了方向,说道:“鸡心,鸡胗我记得你以前都不吃,你多吃这个鸡翅。”
花子潇又拿了两串换了回来,对着沈明柔说道:“她现在吃了,对吧。”
“那还有这个特色,叫提灯,蛋液裹着鸡肉,很新鲜的味道,你尝尝?”
“这个她真不吃,她不吃生鸡蛋。”
沈明柔一阵无语,自己晚上吃寿喜锅还吃了两个生鸡蛋,不过她看着那个提灯串,倒也确实是不太想试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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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晚上,沈明柔面前的盘子被两个人换来换去,到自己手里的时候,已经凉了不少,加上看着二人一言一语,怕花子潇气不住打他一顿,坐立难安。
“今晚很开心,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明柔,这就是不期而遇吧。我们学校这个月有个展览,是当地的一些日志和民间传说,有一些都没有对外公布过,你们有兴趣我可以带你们进去?”
沈明柔经过一晚上,已经受够了,本来想拒绝,就听到花子潇居然答应了下来。
“那明柔我加你,明天我再联系你?”
“你加我吧,她的行程都是我安排的。”花子潇率先伸出了手机。
看着李墨翟走远,沈明柔才对着花子潇问道:“我以为你不喜欢他。”
“我不喜欢所有喜欢你的男人。”
“那你还答应他去学校?”
“我想去看看他说的民间传说,那东西在外面确实看不到。”
花子潇拉着沈明柔在河边的商业街漫步,和路过的情侣一样,时不时拥抱、低语、双手紧紧扣在一起,突然沈明柔如同离弦之箭,转眼就冲进了一家美妆店中,花子潇跟进去的时候,沈明柔已经拿着不同的口红开始试颜色了。
沈明柔举着两只看起来毫无分别的口红,对着花子潇问道:“好看吗?”
花子潇先用霓语回了问好的柜姐,然后走到沈明柔旁边问道:“你那一抽屉口红,还没把世界上的红色都集齐吗?这算不算......五彩斑斓的红?”
沈明柔撇撇嘴,说道:“跟颜色没关系,这可是限量版!国内都没有货了,没想到这里还有,这一套可是周年纪念款,全球限量发售!”
花子潇:“换了个壳子就限量了?”
沈明柔放弃给钢铁直男解释这些东西,自顾自地开始比较起颜色,喃喃道:“这个更日常一点,但是这个更有气场,这个感觉更提气色。”
旁边的柜姐看着她犹豫不决,过来跟花子潇用当地语言说了几句话,紧接着花子潇回了她一句,沈明柔就看她走开了。
“她跟你说什么了?”
“你不用挑了,店里最后一套已经卖了。”
“啊?卖了他们还摆着试用干嘛!害我白激动。走吧,走吧。”沈明柔拉着花子潇的手,就要往门口走,却被身后的柜姐叫住。
只见柜姐拿着一只包装好的礼盒,还有刷卡机来到了二人面前,将礼盒递给了沈明柔,捧着刷卡机走到花子潇面前,给了一个甜甜的笑脸。
沈明柔看了看手里包装好全套的限量款,又惊又喜望着花子潇,“所以是你买的?”
“嗯,她说每个颜色都很配你。”花子潇揽着她,走出了店门,平淡地说。
沈明柔:“那你这是……送给我?花大公子,你知道我现在是无业游民没有工资的对吧。”
花子潇:“我是借给你,要还的。”
“那我得等找到工作才能还你,你别急……”沈明柔还没说完,就被花子潇搂紧怀中,低头吻上了她刚刚补过口红的嘴唇。
“我不急,你就这样,慢慢还。”
沈明柔睁大双眼,看着他沾染了红色的双唇,令白皙的面容增了几分妖艳,有些痴痴地说道:“花子潇,你变了,你从哪里学的这些?”
花子潇捏着她的下巴,笑着说道:“你的手机里。”
华灯初上,夜樱比白日更多了一份神秘感,他把沈明柔环抱在身前,深情款款地看着她深黑色的眼眸,眼神往下定在了她的嘴角,轻轻说了一声,“继续吧。”
36. 民间传说
沈明柔刚踏入酒店大门,又被温泉的招牌吸引,不顾花子潇春宵一刻的邀请,拉着他跑到了露天的温泉池中,热气氤氲,卸下了白日的疲惫,精神放松了下来,晚上喝的清酒一下子涌上了脑袋,感觉昏昏沉沉,靠着花子潇的肩上睡着了。
花子潇轻轻叹息一声,眼中朦胧褪去,低头轻吻了她鲜嫩欲滴的唇瓣,将她抱在胸前,回了自己的房间。
沈明柔第二日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被花子潇的敲门声吵醒,打开门就看到花子潇靠在门口,把白色的T恤撩起,露出了腰线,还有坚实的腹肌。
“你干嘛?”沈明柔隐约还记得昨日的深吻,内心小鹿乱撞,赶紧藏回了被子里。
花子潇跟了进来,指着自己腰间青红一块说道:“我让你看看你昨天掐的!这儿,这儿,还有这儿都青了。”
沈明柔这才想起来昨晚散步时,为了让他少说两句,一直在掐他的腰。
“我不看我不看,你不守男德,快把衣服穿好。”沈明柔捂在被子里,闷闷的说着。
花子潇眉眼多了一丝玩味,嘴角挂着坏笑,慢慢侧身躺在了她的床边,在她头顶说道:“你不是准备好了吗?”
沈明柔闷得喘不过气,刚把头露了出来,就被一双冰冷的唇吻住,吻得越来越用力,让她更加无法呼吸,逐渐意乱神迷,摸向了他的腰间。
“这可是你给我脱的,不是我不守男德。”花子潇翻身撑在她身前,十指相扣,低头在她耳边轻语,挑动得沈明柔内心荡漾,春心澎湃,宿醉的迷离眼神中,蒙上了一层水汽,彻底接受了花子潇的示爱。
“乖,宝贝,放松点。”
花子潇再从床上起来的时候,不仅腰间有她昨天掐的痕迹,背上又多了几条深深的抓痕,脖子上留下了一个红色的印记。
饶是花子潇强烈控制自己,连一成力都不敢用,沈明柔还是觉得身体酸痛,浑身无力。
“要不,我们今天就在酒店休息?”花子潇一边给她揉着腰,一边轻吻她的脸颊。
“可是昨天都答应人家了。”沈明柔有气无力地说道。
花子潇捏着她的下巴,轻咬她的下唇,说道:“你怎么在我床上还想别的男人,我刚才表现不好吗?”
“你以后没有机会表现了。”沈明柔扶腰呻吟。
“别啊,我下回轻点,你得多给年轻人点机会嘛。”花子潇紧紧抱住了她,头放在她的肩上。
沈明柔打了个哈欠,问道:“他联系你了吗?”
“嗯。”花子潇轻哼一声。
“什么时候?”
“一个小时前。”
沈明柔这才忽然坐起,“那你怎么不早说啊!”
花子潇一只手拄着头,靠在床上,淡淡说道:“我本来是找你说的,这不是被正事耽误了嘛。”
“那岂不是让人家等好久了?”沈明柔说着就要下床换衣服,又被花子潇拉回了怀里,“我已经跟他说过了,你睡得晚,估计要下午才能过去,跟他约的三个小时后。”
他说着又凑到了沈明柔的耳边,“所以我们现在还有时间,给个机会?”
二人出现在李墨翟面前时,花子潇故意拉低领口,露出的颈间红印,而沈明柔却是面色绯红,眉眼间柔情似水将要满溢出来。
李墨翟眼神黯淡,流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很快又调整情绪,开始给沈明柔介绍展出的内容。
花子潇本来也想展示一番,但是那些大段的现代文字,确实很多都不太认识了,只好由着李墨翟夸夸其谈。
“这个地方据说几千年前就有了,只不过那个时候还没立国,最开始几个小渔村,后来逐渐联合成了一片郡国,取名绳文国。这几页就是散落当地收罗上来的,描写民间传说中的妖怪,最早的记录是绳文国曾出过的九尾猫妖,通体雪白,据说是与海对面的永乐国通船时,坐船来到的绳文宫,相传可以用一条尾巴换人一命,但是天性冷淡,不愿侍人玩乐。曾经绳文国王举全国之力搜寻,想用万金和半壁江山换一条尾巴,猫妖理都不理。绳文灭国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沈明柔听他说得津津有味,饶有兴趣回应道:“原来猫有九条命,早就有传说,只是不知道原来猫尾还可以给别人续命。”
李墨翟看她回应,越讲越起劲,“猫尾可不是金钱权势能买来的,除非九尾猫自己愿意,不然就算硬生生将其猫尾折下,也是白费功夫,没有用处。”
这霓国文字,与汉字十有七八分相似,沈明柔看着牌子上的文字,有些勉强也能认出来,“最年轻的将军?”
李墨翟跟了过来,给她解释道:“这也是传说里的人,当时绳文还只是郡国,后来随着永乐国的船只,来了一位武艺高强但是身世不明的少年。当时的国君也不知怎么就看上了他,先让他入了军营,不到十六岁,就带兵,将周围十几个郡国打败收服,绳文国逐渐统一了整个岛。”
沈明柔疑道:“一个永乐人,为什么要千里迢迢跑到绳文去当兵?”
沉默了许久的花子潇,这才开口沉声说:“也许,他在逃命。”
李墨翟一边看着展柜里的文章,一边念道:“因为太久远了,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来的绳文,不过他在绳文确实是一帆风顺,不到十八岁就升为了绳文国的大将军,还奉命带兵去攻打永乐。”
沈明柔挑了挑眉,“啊?他这不是助纣为虐?怎么还亲自带兵打母国?”
“也是因为他战无不胜,不出三年统一绳文的战绩,让国君也失了理智,觉得自己是天命所归,野心越来越大,就开始觊觎海对面的永乐国。”
“那结果呢?”
“当时永乐国也在改革,一位北屿国和亲过去的奇女子,经过多年的布局,成了当时永乐的女帝。派人训练出来一只神勇的永乐水军,而且据说当时在绳文海战场上,还有神族相助,最后绳文军大败永乐水军,那名将军也葬身海底,死的时候才刚刚十八岁,所以是当地记录的最年轻的将军了。”
“潇……郎……”沈明柔看着书本中,最后那两个字。
“嗯,说起来,还跟花老板同名呢,也叫潇,传说都叫他潇郎,后来这边也用潇郎形容英勇神武之人。”
花子潇很难得的半天也没怎么说话,沈明柔奇怪问道:“你怎么今天都不说话了?”
“我怕你掐我。”花子潇面无表情地回道。
沈明柔又掐了他腰间一下,“人家说了这么多,你不说话多没礼貌。”
“这些残缺断页还能保存到现在,也是难得。”花子潇清了清嗓子,随口敷衍道。
“是啊,而且有些都是后世抄写,经过不知道多少世了,这些人和故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所以也不对外,就是给学校里的学生看看热闹罢了。”李墨翟语气依然温柔,点了点头说道。
“是真是假,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也没有意义了。”花子潇望着那些书页,出了神。
沈明柔以为他又在扫兴,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以史为镜,可以正衣冠。过去的事怎么就没有意义了?”
李墨翟看沈明柔有些不悦,忙回道:“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是真是假,各有分辨,本就是各花入各眼,没必
要为此争论,坏了今时心情。”
“这些东西太有意思了,多亏了你我们才能进来,遇到你可真幸运。”沈明柔边看着展柜里残缺的书页、暗淡失色的花衣、酒盅琉璃碗的碎片,一边叹道。
“别这么说,明柔,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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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运,能跟你不期而遇,真是缘分。”李墨翟的眼睛,一直含笑望着沈明柔,语气平和,真挚赤诚。
沈明柔不知如何回应他热切的目光,只好眼神闪躲,目不转睛地盯着黑暗中展柜里的光源,看着倒影在展柜玻璃上自己的脸已有些窘促,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花子潇。
花子潇将她揽在怀中,声音幽幽从黑暗中传出,道:“是啊,这展览都不对外,这么好的机会,就让我们这俩游客碰上了,看来我们跟这展览的主人公是挺有缘分。”
一阵刺眼的强光,令人眼前眩晕,三人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出口,沈明柔还在适应光线的变化,就听到李墨翟问道:“对了,晚上我请你们在食堂吃饭吧,不一定好吃,但是也挺有特色的。”
“不用了,晚上我约了朋友。”花子潇回绝道。
“花老板还有朋友在这里?”李墨翟半信半疑道。
“怎么?要一起吗?”花子潇微微挑眉道,“不过我那个朋友住的有点远,在富居山里,我的车只能坐两个人,你?”
李墨翟有些失落,还不甘心,继续问道:“既然如此,那今晚就算了。那你们什么时候走?我们明天中午……”
沈明柔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们明天早上就走了,这两天谢谢你了。”
“客气什么,都是朋友,明柔,等我毕业了,还准备回江城,到时候我们还能再见面吧。”
花子潇也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还是先毕了业再说吧。”
“明柔,下次你再来,记得跟我讲,我还有好多地方没带你去。”
“好!”
沈明柔嘴上应着,心里却是五味杂陈,谁知道过了今年,自己还会不会在这个人世间了。只是不知道,多少年以后,自己的故事,会不会也能被人记住,传唱千载。
走出来花子潇又开始醋意大发,“他连自己学校都带你去了,就差自己宿舍没带你去了,还想带你去哪啊?”
沈明柔又掐了他一下,“你真是莫名其妙的飞醋也能吃,人家客气一下,你还当真。”
“我可没觉得他是客气,他手都放你肩膀了,倒是挺不客气的。”
“你晚上真的约了朋友?”沈明柔看着花子潇用霓语打了个电话,才确认他不是单纯在应付李墨翟的。
花子潇哼了一声,不屑地说道:“我要想拒绝他还需要编理由吗?有个人想带你去见一见,晚上就住在那里,是个很传统的小房子,还挺有特色的。”
花子潇开着不知道哪里借来的跑车,一路狂飙,在头文字D既视感的山路上拐了第十八个弯以后,车子停在了一栋巨大的霓式庭院前。
沈明柔到了门口,看着巨大的庭院,院中精心打理的枯山水,三层楼高的木制霓式古建筑和几乎将房子全部覆盖来的一棵高大的垂樱花树,心里暗想,他刚刚说小房子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二人还没进门,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奶奶就迎了出来,穿着传统的服饰,绛紫色的衣袍上绣着大朵的牡丹,显得十分高贵典雅;白色的头发整齐地梳在脑后,鬓边别着和衣服同颜色的花饰。虽然上了年纪,但是风韵犹存,举止投足皆能看出高雅气质,年轻时定是个优雅的知性美人。
老奶奶先是拉着花子潇左右前后打量了半天,笑得鬓边的花枝乱颤,而后又注意到了身后的沈明柔,拉着她的手,鞠了一躬,说道:“老身惠子,拜见沈小姐。”
沈明柔不知道如何回应她的问好,只好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甚至想行个屈膝礼说句娘娘吉祥,好在她说完就转身到了前面带路。
沈明柔求助的眼神投向了花子潇,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在他俯身的时候踮脚在耳边轻声问道:“她为什么这么说话啊?”
37. 春日花语
“婆婆喜欢看国内的古装剧。”花子潇一本正经答道。
“哦,发音倒还挺标准的,原来人家服务员听你说霓语就是这种感觉啊。”沈明柔眨了眨眼睛,打趣说道。
花子潇白了她一眼,大步走进了屋子,惠子婆婆已经端上了一壶清茶,招呼他们在窗边坐下。
“沈小姐,四爷从未带女子来过老身这里,汝乃第一人也。”惠子婆婆给沈明柔倒了一杯热茶,递到她手中,又转身去拿茶点。那语气仿佛有一种“少爷好久没这么开心过”的感觉,令沈明柔忍俊不禁。
沈明柔把茶杯放到面前,吸了吸茶气,“为什么老婆婆也会叫你四爷啊?”
“有权有势,排行老四。你不是知道了吗?”花子潇举杯浅酌一口,“他们都熟悉我的过去才会这么叫,是我最亲近的人。”
“那你什么时候给我讲你的过去?”沈明柔把花子潇的脸捧着转过来,认真地问道。
“等我想好从哪里开始讲。”花子潇吻了一下她的指尖,拉着她的手放到了胸口,“我们还有的是时间呢。”
沈明柔暗自道:我可能并没有那么多时间了,亲爱的。
“沈小姐,请尝一尝,老身亲手做的茶点。”惠子婆婆端来了一盘各式的点心,晶莹剔透,还有各种花朵造型。
沈明柔一边说着谢谢,一边伸向了身前的点心,花子潇给她介绍说:“惠子婆婆是小时候照顾过我的人,对我很好,如果不是她,我可能也活不到今天。”
“少爷言重了,老身也只是报恩而已,倘玲夫人在天有灵,得见少爷今日之风采,定当心生欢喜。”
“可惜,我也没能完成她的遗愿。”花子潇深黑的眸子,好似蒙上一层迷雾,变得黯淡无光。
惠子夫人摇摇头,“少爷,玲夫人的愿望,唯愿汝快乐平安尔。”
沈明柔看着惠子为照顾自己,还要说着生硬的汉语,觉得不太好意思,便主动提出,“婆婆,我看你这房子好漂亮,我可以转一转吗?”
“当然可以,沈小姐随意,老身与少爷聊上几句就来陪你走走。”惠子夫人微微弯腰,做了个请的动作。
沈明柔刚走出客厅,就听着他们两个人说起了霓语,花子潇的语气中多了几分轻松自在,看来这里确实是他很熟悉的地方。
她慢悠悠地在房子里散步,看着房间里摆满了各色的插花,走廊两边的墙上挂着一些泛黄的绘画,有春日赏景图、古代宫廷图、还有古战场的场景,风格迥异,年代不一;博古架上摆着各色瓷器,造型各异,做工精美,看起来有些年头。
走廊的尽头正中央,摆着一个生锈的头盔,上面的红色缨穗早已经褪色;残缺的铁片翘起了边角,仿佛一碰就会脱落;明明是垃圾一样的物件,却被摆在最显眼的位置,与走廊两旁的奇珍异宝格格不入,想来应该是对主人很重要的东西。
沈明柔走到最后的房间,大门敞开着,房间的一面墙上挂了一幅美人像,牡丹花丛中,几只黄色的蝴蝶翩翩起舞,它们的翅膀在阳光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画中的美人,身姿曼妙,立于花丛的正中央,身着淡雅的蓝色锦衫,搭配着水粉色的长裙,宛若乘春风飘然而至的仙子。她轻盈地追逐着蝴蝶,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容,那小心翼翼的样子,仿佛怕惊扰了眼前的蝴蝶和赏画之人。
画的正下方,摆着一只长方形的玻璃盒,里面架着一把木剑,只有小臂那么长,雕刻得坑坑洼洼,剑尖都断掉了,剑柄处已经磨得发黑,剑身也出现绿迹斑斑。
“这是少爷小时候自己做的剑。”沈明柔正专心注视,没注意到惠子夫人已经站到了身后,“少爷交给老身保管,这么多年一直精心保护。”
沈明柔看着那把十分普通,甚至可以说做工粗糙的剑,得到了惠子夫人如此重视,叹道:“夫人一定很疼他吧。”
惠子夫人不置可否,柔声答道:“少爷于老身,如同家人一般。如今有了沈小姐,世间又多了一人疼爱少爷,老身自是欣慰。沈小姐,老身命不久矣,临终前能看到少爷的命定之人,也算安心了。”
沈明柔自己知道,她不会是花子潇命定之人,她只是他生命的过客,一个连回忆都不会留下的过客,现在的一切,只是为了自己的私欲。对上惠子夫人诚挚的目光,心里自觉心虚,转过身去,目光移到了墙上的那副画上。
“这是惠子夫人年轻的时候吗?”
惠子夫人掩嘴笑起来,“沈小姐说笑,老身哪有如此花容月貌,此乃少爷之母玲夫人,也是老身的救命恩人。玲夫人生前爱花,惜花,老身为纪念夫人,才在院中种满了鲜花,沈小姐看过后院那棵樱花树了吗?它已经五百岁了。”
沈明柔在惠子夫人的指引下,一人来到了后院中,看到院子里有一棵巨大的樱花树,遮天蔽日,好像天空都被映成了粉红色,甜腻的花香让沈明柔沉醉其中,伸手想要接住落下的花瓣,却感觉指尖微凉,雨滴从花间缝隙落下,渐渐密集了起来。
她刚准备往廊下跑去,忽然感觉头顶被黑影挡住,紧接着就被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花子潇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一手举着一把透明的雨伞,将沈明柔全部盖在伞下,吻着她微湿的发顶。
“她一直一个人住吗?”沈明柔坐在廊下,由着花子潇给她把头发擦干,看着院中枯山水在雨帘中仿佛泛起了真的涟漪,花树下铺满了一层粉红的花瓣。
花子潇声音淡雅,在这古朴的房子里,仿佛一个从时光尽头翩翩走来的贵公子,“嗯,她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
沈明柔托腮说道:“那还是挺孤单的。”
花子潇轻笑道:“有这么多花陪着她,不会孤单的。”
“是吗?可是他们又不会说话。”
花子潇望着一院子的娇嫩鲜花,“万物有灵,只是你听不到罢了。”
这时,惠子夫人端了一张矮桌出来,说晚饭可以坐在廊下吃,一边赏春日花雨,一边围炉饮茶。
“夫人手艺很好的,曾经在霓国皇宫里当过差,你尝尝,这个我最喜欢了。”花子潇一边给沈明柔夹菜,一边夸奖道。
沈明柔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花子潇真的变了,一进到这个院子,他仿佛成了一个孩童一般,话多了起来,笑容也常常挂在脸上。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沈明柔看他不再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心里也替他感到高兴。
到底是上了年纪,惠子夫人饭后聊了一会天,就昏昏欲睡,没了精神,花子潇也很体贴地早早拉着沈明柔回了房间,看着夫人特意铺好的一床被子,嘴角不自觉扬起。
“老年人睡觉也太早了,现在还不到八点。”沈明柔洗了澡出来,一边往身上涂着精油,一边随口说道。
花子潇从身后抱住了她,从她手心里抹了刚倒出的兰花味精油,抚上了她的大腿,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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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语:“那我们做点年轻人的事情。”
因为睡不惯地板,沈明柔一晚上翻来覆去,后面几乎睡到了花子潇身上,第二天起来感觉腰疼更严重了。
而花子潇起床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后背,无奈说道:“宝贝,咱们能不能商量商量,能抓轻点嘛?不知道的以为我跟金刚狼睡觉呢。”
“你轻点我就轻点。”沈明柔白了他一眼,嗔怨道。
“你昨晚可不是这么说的。”花子潇还没说完,沈明柔就红着脸扑到了他身上,捂住了他的嘴,露出一双弯弯的眼睛。
“沈小姐,我听少爷说,你比较信神佛。我们这山中,有一神庙比较灵验,供的是山神,也不似城中那般人多。小姐若有意,老身愿陪小姐同去,现在正是垂樱时节,山中颇具盛景。”惠子夫人一边给沈明柔倒茶,一边低头恭敬说道。
沈明柔点头如捣蒜地说道:“好啊,他向来不愿去这些地方,我一个人进去转也没什么意思。夫人要是愿意陪我,那是再好不过了。”
“那一会我开车送你们过去,在门口等你。”花子潇起床后,换上了一身夫人准备的居家睡袍,颇有电视里古代家主的风范,盘腿席地而坐,端着一杯清茶缓缓说道:“夫人,结束后我们就要走了,匆匆一面,已是心满意足,你要保重身体啊。”
早饭过后,沈明柔跟着惠子夫人进到了那山间庙宇,红色的柱子,耸立在庙前,庙宇不大,只有一间主殿,摆着一个泥塑的小像。
“沈小姐,可要试试摇个御神签?”惠子夫人微微俯身,指着旁边一个柱形签筒问道。
“好啊,算算运势也好。”沈明柔拿起那个两只手才堪堪能抱住的巨大签筒,双眼微阖,念念有词摇了起来。
“出来了。”御签碰撞的声音骤停,一只细长的木制神签棒掉落面前,“是六十四号。”
夫人与屋中的工作人员说了两句,就接过一张叠好的白纸,递给了沈明柔,“沈小姐,此乃签文,请阅。”
沈明柔打开那张小纸条,笑容渐渐消失,只见那上面写道:安居且思危,情深主别离。风飘波浪急,鸳鸯各自飞。
“怎么了?可是不好?”夫人见她眉头紧锁,担心问道。
沈明柔轻轻咬着下唇,眨了眨眼睛,点头说道:“是......是凶签。”
夫人拉着她的手,从她手里接过了那张纸条,抚慰道:“没关系的,这些只是天昭,人定可胜天。看,这样将它绑在寺中,凶事方可化解,沈小姐无需在意。”
沈明柔心不在焉地随着惠子夫人转了一圈,临走还看了一眼绑在寺中随风飘摇的签文纸,已经分不出哪张是自己刚刚抽到的那张。只是纸条虽然留在了寺里,但这四句诗,却长留于沈明柔心间。
“居安思危,预示着末日将至。鸳鸯各自飞,难道是真的没结果吗?”
沈明柔坐在车上,脑海里一直在胡思乱想,引得花子潇多番侧目,一会摸摸头,一会捏捏肩,看她是不是病了,或是太累了,怎么一直都没有精神的样子。
“你怎么了?从庙里出来就怪怪的,撞了狐仙了?”花子潇开玩笑地问道。
“没什么,可能是起的有点早,我睡一会。”沈明柔说着,便闭眼假寐。
“嗯,也可能是睡得有点晚,下次注意。”花子潇轻笑着,将外套搭在了沈明柔身上,将音乐声音调小,载着她去往下一站。
38. 以身卫道
沈明柔再睡醒时,眼前已经是小鹿成群结队跟在游客身后,有的乖乖在等着投喂,有的直接从游客手中把饼干抢走,还有的直接咬起了前面人背的书包。
沈明柔把饼干都藏到了花子潇的外套口袋里,本来挺阔版型的休闲外套,被沈明柔撑得腰间鼓起了两个大包。
“你为什么不放你自己包里?”
“我嫌臭。”沈明柔理直气壮地回道,“对了,包也给你背着吧。”
沈明柔说着,就把自己粉色毛绒猫的斜挎包,挂在了花子潇的肩上,对于他一脸不情愿视若无睹。
“你别都拿出来啊!会被抢走的,诶?他们怎么都不靠近你?”沈明柔远远看着花子潇拿着一块饼干,周围围了一圈鹿却没有一只靠近。
“可能是讨厌你这个粉色的包。”
“怎么会!我来试试。”沈明柔从花子潇手中刚刚接过饼干,一圈小鹿眼睛发出了绿光,蜂拥而上开始追着沈明柔屁股后面跑了起来。
“你把手里的扔地上啊!”花子潇看着沈明柔围着草地绕起了圈,摇摇头对她喊道。
“你不早说!”沈明柔气喘吁吁跑了十几圈,才意识到手里还牢牢攥着那个捏成渣的饼干,使劲往远处扔了出去,才把身后一堆刚刚还夸可爱的小鹿引走,拖着沉重的步伐,趴到了花子潇身上。
花子潇揉了揉她的头发,顺势将她背在了身后,“要不要吃冰淇淋?”
沈明柔搂住他的脖子,低头亲了一下他的耳朵,嗲声说道:“要!我要吃抹茶的,还有牛奶的,还有草莓的。”
花子潇无情拒绝道:“只能选一个。”
沈明柔在他的背上画着圈圈,撒娇说道:“可是我都想吃。”
“那你都吃完,我不吃你剩的。”
“不行!”
两个人最后还是端了三碗冰淇淋坐到了窗前,沈明柔一种尝了两口,就笑眯眯地堆到了花子潇面前,正在托着下巴监督花子潇把剩下的都吃完,忽然听到窗外大叫一声。
沈明柔向外望去,惊讶地看到一只长着断角的成年雄鹿,眼露血色,嘴里死死咬住了一个男人的胳膊在地上拖行。那人痛苦得挣扎着,周围人都被吓了一跳,谁也不敢贸然冲上前去。
很快窗边挤满了人,公园的管理员也拿着工具赶了过来,把那只发狂的雄鹿控制住,那个男人躺在地上,半个身子都是血迹,被人簇拥着送到了救护车里。
一场闹剧来得快,去得也快,窗边的人聚起来又很快散去,大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又开始说说笑笑。窗外的那些游客有的心有余悸,把饼干扔掉就跑走了,有的胆子大的,丝毫没有受影响,依旧嘻嘻哈哈,拉着小鹿的角拍照。
沈明柔看着那只发狂的小鹿眼睛,突然感觉它仿佛撞进了自己心里,张着嘴在嘲笑自己:“你就是那个躲起来的神女,继续藏着吧!人间马上要葬于火海,妖族会成为三界新的主宰,人类都会成为我们的奴仆,而你,继续缩在一角看着这一切吧!千万别出来送死!”
花子潇注意到沈明柔眼神迷惘,以为她受了惊吓,摸了摸她的脸颊,声音坚定,“别怕,有我在。”
沈明柔扯了一个僵硬的笑容,浮现出刚刚那个男人身高体胖,结果还是被拽到地上毫无还击的机会,暗自叹道:人类真是最脆弱的种族了。
她曾经在漫长岁月里无数次有过疑问,当初神族造人,把山川河流美景、春夏秋冬变换、喜怒嗔痴的情绪等美好的东西,都给了人族,但人类却也是三界中最脆弱的族类,如果不是靠仙神庇佑,在这世间早就灭族了。
他们只会举戈冲向同族,对同类身上释放自己最原始的恶意,踩在同类的尸体和名山大川之上,仰天长啸,认为自己征服天下,成为人皇,就妄想自己还能征服三界;但是在天地所生的力量面前,又弱小地如同蝼蚁。
为什么神族当初要牺牲自己,守护这样一群柔弱却自大的凡人。已经没有人能回答她的问题了,世间只剩她一个神族,一个不愿意承担这种责任的神族。
在上千年的时光里,她遇到过不少野心勃勃的凡人,无一不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同时也碰到过很多给她无限生命带来一段段温暖回忆的凡人,他们纯真又复杂多变的情感,他们的喜怒哀乐与嗔痴怨念,是三界最独特的东西,也是让沈明柔一直留恋凡世的东西。
当年神族死后,三界为了争夺灵气,大打出手,沈明柔为了人间的安定,选择了最粗暴也是最直接的方式,暗中将近乎全部灵气集中到了混沌之地。
她本来打算长眠于此,守护着三界最后的灵气。但是对于凡间生活的不舍,对于凡人情感的向往,才让她一次次重回人间,封印了神力,享受人间带来的快乐亦或是痛苦,彻底忘记了自己神族的身份,也忘记了困扰了她多年的问题。
现在,每日与花子潇缠绵悱恻,花前月下,不负好春光的沈明柔,终于有了自己的答案,也在心中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另一边江城此时迎来了一波又一波妖物攻城,土地与城隍联手将城门加固,又借了重兵把守,那些妖精还没能破城,就入了土地的宝珠,百年修为化作一缕青烟,入了土地的仙体。只是快速的道行增长,让土地也渐渐支撑不住。
“土地,你再这样下去,不到溯月就会走火入魔,何必这样强求自己?”城隍看着土地再次将宝珠中的妖气吸入体内,手指已经开始因为反噬泛出了黑色,担心地劝道。
“我天资愚笨,当年修仙就用了近百年时光,与哥哥年少乘鹤升仙不可比,但是我心中也有自己的信念,愿以身卫道。哥哥放心,我自有分寸。”
土地话未说完,突然间,一股阴风席卷而来,四周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狂风怒号,黄沙漫天,遮蔽了原本明媚的春日。大地似乎陷入了无尽的寒冷,一股股寒意从地底升起,令人不寒而栗。
江城的城墙被这突如其来的严寒侵袭,渐渐地结出了一层厚厚的冰霜。刚刚开始萌芽的柳树和抽枝的黄花,在这狂风中颤抖,被无情地吹落了一地,凄凉而凋零。整个世界仿佛被冰封,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你就是那个不知好歹的土地?”地下升起了一团黑烟,逐渐化成了一个人影,黑色的长袍下,是一鸟头人身,后背金翅的鲲鹏妖兽。
“你又是谁!报上名来!”土地看着守城的士兵瞬间被冰冻,城隍眼疾手快带着自己飞上了半空,居高临下高声喊道。
“日啖小龙三百只,吾之名讳,汝竟不知?”
城隍面色凛然,内心一震,声音都有了些颤抖,“妖族四大长老之首的金翅大鹏鸟?”
“嗯,算你识相,你就是江城的城隍吧。给你个选择,把你身边的土地扔下来,我可饶你不死,还给你一天时间逃命。不然……”
土地没等他说完,就挥出一张黄符,口念法诀,只是那张黄符还没近到他身,就已经烧成了灰烬。
“我在跟城隍说话,你着急找什么死。等会有你好受的,城隍,我可没什么耐心,给你三个数。”
城隍僵在原地,手指轻颤,慢慢靠近了身前的土地。
“三。”
土地缓缓回头,看见城隍渐渐靠近自己,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二。”
土地闭上了眼睛,眼前闪过自己寻仙问道近百年,成仙后碌碌无为的一世,心有不甘,却仍是无能为力,叹了口气。
“一。”
城隍猛地推了土地一掌,将他推进了一个光圈之中,自己飞身甩出了万只冷箭,向着那金翅大鹏扑了过去,留给土地一个背影,大声喊道:“以身卫道者,不止你一人!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哥哥先替你走这一步!”
金翅大鹏瞬间展开了翅膀,将冷箭全都挡在了身前,讥讽地看着冲下来的城隍,“看来仙族不只是一群缩头乌龟,还有争着送死的。不过很快溯月你们都会死,早一点晚一点罢了,看在你勇气可嘉的份上,今天我就赏你个痛快。”
金翅大鹏说着,手中变出了一只三节法杖,震地一敲,大地瞬间裂开了缝隙,黑烟隆起,将城隍包裹其中。城隍两指捻诀,城墙上的石龙摇摆着从柱子上飞舞了下来,张着利爪,呲着獠牙缠上了大鹏年。
城隍趁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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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脱了黑烟的控制,手中也变出了一只梅花长枪,“呸!就一鱼鸟也配如此猖狂!吾兄当年西驱匈奴,封狼居胥,靠的就是这把长枪,如今也让你见识见识!”
那金翅大鹏被几条石龙缠斗,不出几招,就将其全部抓在手中,吞进了肚里,迎面又被城隍持枪劈来。
“真是自不量力,就算你哥哥过来,也不过是我的下酒菜。”金翅大鹏身形飞快躲闪,城隍的长枪对着面门处狠狠刺了过来,二人过了十几招,那只梅花枪就被大鹏抓在了手中,动弹不得。
紧接着城隍觉得自己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那大鹏两只手指捻住了枪尖,将自己提到了半空,声音狠戾地问道:“听说你见过魔息,魔王在哪?”
城隍咬着牙,攥紧了拳头,坚毅不屈地念出了城隍庙前的几个字:“吏竭其力,神祐以灵,各供其职,无愧斯民。”
他说完,从腰间拔出了一把飞刀,射向了大鹏的眼睛,然而只一瞬间,那把飞刀就转了方向,刺入了自己的心脏。
“长老,那个土地咱们追吗?他可杀了咱们族里好多的兄弟。”跟着大鹏身后的小妖精们,看着躺在地上逐渐随风散去的城隍尸体,一边鼓掌一边七嘴八舌地问道。
“一个小小土地,翻不出水花,如今当务之急是请魔王出世。让江城附近的妖们都跟我进城,请魔王!”那金翅大鹏挥起长袍,展开了金色的翅膀,大摇大摆进了江城的大门。
此时在城中心那座小小的咖啡店里,苗蜜儿和元贞一边忙碌着做单,一边打情骂俏,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即将到来。
“一会四哥哥他们俩就回来了,让他请咱们去吃夜宵,这几天给他看店我都要累死了。”苗蜜儿一边给杯子贴上标签,一边嘟嘟囔囔抱怨道。
“那你要么歇会吧,放着都给我做就好了。”元贞弯腰低着头,在箱子里翻找新的标签纸。
“你想累死自己啊?你死了我怎么办?”苗蜜儿轻轻拍了他头一下,“嘶。”
“怎么了?烫着了?”元贞慌忙紧张地凑到她面前,看到她的手心有一条深深的血印,似是被烈火灼伤了一样。“怎么会这么严重?”
苗蜜儿收回了手掌,不在意地回答道:“不小心碰到你的发簪尖处了,没事不严重。”
元贞往头上摸了摸,把发髻中插着的那只桃木簪拿了下来,疑道:“你之前不说这剑没什么用,伤不到你吗?”
“骗你的,我当时怕你真一剑捅了我。”苗蜜儿对着元贞眨眨眼睛。
元贞走到她身边,将那簪子小心地放到了她的手里,“既然这么厉害,就送给你吧。你拿着肯定比我拿着有用。”
苗蜜儿尖尖的手指,戳向他的脑袋,嗔道:“你傻啊,这是斩妖的剑,你拿着能防身,我本来就是妖,你给我有什么用?”
元贞一本正经地回答:“妖跟妖不是才会常常打架嘛,你拿着别的妖就不敢欺负你了,我有你保护我,不需要它防身。”
苗蜜儿藏不住的喜色,一边将那簪子别进盘发中,一边挑眉说道:“谁说要保护你了?”
元贞从她手里接过还没贴完的杯子,回头说道:“我都做你的跟班了,你还不保护我?”
“那我可要收保护费的。”
“今晚回去就交,以后每天都交,好不好猫妖大人?”
“蜜儿。”元贞刚拉起她的手,门口突然走进来一个红衣少女,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如瀑布般流淌在肩头,齐刘海给微圆的小脸,增加了几分可爱的感觉。
她的眉毛细长而弯曲,宛如柳叶,给人一种柔美之感。一双明亮的眼睛如同剪水的双瞳,晶莹剔透,灵动异常。挺拔的鼻梁下是一张红润的嘴唇,嘴角微微上扬,挂着一个自信的微笑。
虽然她刚刚进入店中,却感觉整个店中充满了竹叶的清新,如月下竹林听泉一般,淡雅又迷人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明明是个十几岁的少女模样,整个人却散发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明明是一张柔媚笑靥,却令人感觉落入了无边黑夜,从她眼中看到的唯有绝望和恐惧。
“元贞,快跑!”
39. 神女现世
不待元贞反应过来,苗蜜儿就拽住他的胳膊,从侧门飞了出去。元贞明显能感受到她的身体在颤抖,带着自己近乎要飞离了地面。
“怎么了?她是谁?蜜儿你怎么了?”元贞看着苗蜜儿神色紧张,步履慌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扑面而来的妖气,让他几乎要窒息。
他知道苗家兄妹好歹都是上千年的猫妖,一般的妖族她都不看在眼里,如今这般落荒而逃,定是遇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她就是万妖之主,虺龙王。”苗蜜儿单是说出这个名字,都鼓起了很大的勇气,“虺五百年化为蛟,蛟千年化为龙,龙五百年为角龙,千年为应龙,而她现在道行已有近万年,人间百城在她手里灰飞烟灭不过一瞬。”
苗蜜儿寥寥几语,元贞已经能想象得到刚刚眼前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是多么恐怖的存在。
忽然苗蜜儿身形滞在半空,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刚刚拂面的春风都戛然而止,周围刚刚都市的嘈杂声全部消失,整个世界一片死寂。
妖王的声音在空中响起,很柔很轻,像银铃般轻快,却令人闻之丧胆。
“早就听闻妖姬蜜儿,媚眼含情,一笑引得我妖族多少男儿跪倒在牡丹裙下,今日本王终于得见真颜,果然是我见犹怜,你可真是修得了一副好皮囊啊。便是妖市最好的画匠,也画不出美人半分颜色。”
那个女孩子一晃就到了苗蜜儿的眼前,她的手指拂过了苗蜜儿的脸颊,留下了一道血痕,又触到了她因为紧张而死死咬住的下唇。
苗蜜儿看了看身后的元贞,调用全身法力,现出元神,结成了一面雪白的冰墙,拼死将元贞护在身后。
“听说你当初为了一个男人,自断七尾,怎么如今还不知悔改,今日是打算为了护他,殒命于此?”
“妖王有任何吩咐,蜜儿万死不辞,只求王放过江城百姓,莫要伤及无辜。”
那小女孩凌波江上,掀起一阵巨浪,过往的船只被卷入了江中,很快就没了影子,江水瞬间又恢复了平静,她一脸天真,缓缓开口,“你是在人间呆的太久了吗?我们是妖,放过百姓,伤及无辜?本王想让谁死,就让谁死,谁敢说自己是无辜?”
苗蜜儿暗中给元贞使眼色,悄悄对他说道:“快去找四哥哥,你快跑。”
妖王瞥了一眼犹豫的元贞,慵懒说道:“不用怕,本王今日来,只为了找一人,找到便离开,你们的那些百姓或是你这位情郎,本王都没兴趣。”
“四哥哥不会帮你的!”苗蜜儿死死盯着她,手缓缓摸向了头顶的桃木簪。
“找魔王是妖族的事情,与本王无关。我来只问他一句,神女现在何处?”她手指尖指向元贞,苗蜜儿抽簪化剑,挡在了元贞身前。
元贞慢慢地向后退,听到妖王的话,心中一惊,才意识到他们说的魔王,原来竟是咖啡店的老板花子潇。
之前元贞虽然怀疑花子潇非人,但是知道苗家乃猫妖化身后,便以为花子潇也是法力高强的妖族罢了,都是一心避世,未存害人之心,便只是暗中观察,只要没有对沈明柔不利,也就没太在意。
如今听了他们的对话,顿时心慌意乱,身为救世主的神女,如今竟然与想天生为敌的魔王日日相伴,不禁开始怀疑花子潇的用心,通过挟持神女而称霸三界,不等溯月就携妖族反攻天界,只是神女现在还一无所知,身处虎穴而不明。
那妖王的指甲划在苗蜜儿结出的冰墙结界上,发出了刺耳的声音,留下一道黑色的印记。“本王知道,仙界那帮老头子派了你去寻神女,现在既然你留在江城,必是已经找到神女下落,只要老实告诉本王,今日就大发慈悲饶了你们。”
“元贞快跑,不用管我。”
心怀苍生的元贞,一心想着确定神女的安危,看了看眼前被妖王束缚住的苗蜜儿,想到自己在这也是帮不上什么忙,咬了咬牙,跌跌撞撞跑向了江边咖啡店的方向。
“哟,你这情郎跑得倒是快,大难临头各自飞。用不用本王帮你教育教育?”
“你别动他!”苗蜜儿将那把桃木剑横在身前,直指虺龙王,“神族早就死了,那都是天界传出来吓唬妖族的,你堂堂妖王,难道也被吓到了不成?”
妖王没有回她,眼神落在了她手中的那把平平无奇的桃木剑上,“桃花仙?哈哈哈哈哈没想到能在这见到你啊,当年你一席话,才让神君跳下封神台,轮回千年,吃尽苦头。本王还一直寻你这罪魁祸首,没想到你好不容易从一小妖修炼成仙,如今竟被人做成了一柄诛妖剑,剑指同族,自相残杀,真是因果报应啊!”
苗蜜儿声音微颤,虽然手握仙剑,但也不敢轻举妄动,一直盯着妖王的方向,余光看着元贞还没跑远,语气又软了下来,尽可能拖住妖王,“王,我们没见过神女,他只是个凡人而已,他也是被仙族那帮老头利用的,根本就没有神女,都是虚张声势罢了,求您放过他吧。”
“是嘛,那这杯子上的神迹又做何解?”妖王转了转手指,指尖化出一只琉璃夜光盏,苗蜜儿认出,正是庞达家里沈明柔用过的那只。
“你把庞达怎么了?”苗蜜儿眼中燃起了怒火,知道今日是躲不过去了,握着桃木剑的手又多加了几分力度。
妖王淡淡一笑,“怎么了?杀了呗。他不愿意说,那就永远闭嘴。现在,该你了,你如果不知道就滚开,本王亲自去问你那情郎。”
苗蜜儿不再与她废话,提剑飞出,手挽剑花,速度之快,如离弦之箭,化出了无数幻影,将妖王包围其中。木剑如枯木逢春,长出了桃花枝,花瓣飞舞,似无数飞针,刺向了妖王的方向。
她在众幻影中突出重围,手持木剑凝心注力,将法力全部集中于剑尖,插入了妖王的心脏。
苗蜜儿没想到会这么简单,看着妖王依然立在原地,丝毫不躲闪,桃木剑插在她的胸口,发出了刺眼的亮光,但是那虺龙王却是面不改色,妖体甚至都没有化出原形,仍是人类少女的模样。
她手掌附上了那把木剑,眼底尽是不屑,嘴角上挑,邪魅地笑着望向一脸惊诧的苗蜜儿,微微用力,那把木剑竟然化成了齑粉。
“蜜儿,你也活了这么多年了,难道没听说过,虺龙妖王,万妖之主,先升飞仙,后堕妖途嘛?”
“你是堕仙?”苗蜜儿还没说完,眼前只见黑影闪过。
“着火啦!”
沈明柔坐在从机场回家的车上,看到一路火光闪现,警铃声不绝于耳,正在发呆,被花子潇唤了回来。
“累了吗?我们先去店里看看蜜儿他们?刚还打电话叫我回去请吃饭呢。”
沈明柔摇摇头,又靠在了他的肩上,低低说了一声好,便不再回话,握着他的手,十指紧扣,暗暗落下泪来。
花子潇拎着给苗家带回来的礼物,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店里,只看到店门大开,灯火通明,店里却是空无一人。
“店门开着你又跑哪去了!”花子潇打了两个电话没人接,就给苗蜜儿发了一条语音消息,整理起了还没收拾的桌子,抬眼看到沈明柔呆呆立在窗前,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
“这里,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沈明柔望着远处的火光,目光闪烁,慢慢转过身,抬头看向了花子潇,眼神充满了凄凉,“也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地方了。”
花子潇微微蹙眉,抚摸着她的脸颊,笑了一下,轻松地说道:“你是不是累了,说什么胡话呢?我们先回家休息。”
沈明柔挣脱了他的手,用一种温柔却又强大的口吻,转身对着他说道:“谢谢你,在我最后的时间给了我一段最美好的回忆,我会永远记得这段时光,永远记得你。但是你不需要,你会忘记我,开始新的生活,对不起,偷走了你生命里的一段时光,我会把它永远珍藏在心里。”
沈明柔一边双手结印,解开千年封印,一边踮脚吻上了花子潇的双唇,“花子潇,我爱你。”
伴随着这个深情的拥吻,沈明柔的身体开始发出了蓝色的微光,乌黑柔顺的长发飘散起来,白皙的脸颊浮上了一层柔光,变得如白瓷一般,毛孔全都消失不见,睫毛变得更加纤长,眼眸如同一汪清澈的泉水,不含一丝杂质,眼角多了一个泪滴形的蓝色印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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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形也变得更加轻盈,若不是花子潇将她牢牢环在怀里,怕是会如同一支羽毛飘然飞离了一般。
沈明柔轻抚了他闭着的眼睛,毅然决然转头离开的一刹那,身后花子潇低沉的嗓音略带玩味,“亲完我就想跑吗?神女大人?”
“你怎么?不可能,你应该忘记的!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知道?我如果不知道,你是不是就准备只身去赴死了?这就是你说的准备好了是吗?不是准备好跟我在一起,而是准备好重新做回你的神女?那你把我当什么呢?”
就在这时,元贞突然闯入,急促地喊道,他拉着沈明柔的手,想要夺门而出。“明柔姐,快跑,他…他就是魔王!”
然而,花子潇只是抬了抬手,元贞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甩到了地上,后脑勺猛地撞到了墙壁,瞬间昏了过去。
沈明柔还没来得及反应,突然被一只利爪扣住了锁骨,稍一动身,就会穿透肩膀。她看着眼前的花子潇横眉怒目看着自己的身后,手指紧紧攥紧拳头,整个人看着十分紧张。
而身后传来了凌厉的尖声大笑,“小人妖族长老,金翅大鹏,扰了魔王雅兴,请魔王恕罪。”
“松开她。”花子潇眼神放出寒光,却因为怕伤害到沈明柔,不敢上前一步。
“您别紧张,知道您宝贝这凡人丫头,小人不会伤她一分,出此下策,只是因为咱们之前请了您许多回,连句完整话的时间都没有,只有这样您才能赏光听小人说几句。”金翅大鹏手上用力,但是嘴上却还是非常客气。
花子潇冷冷盯着他的爪尖,随时准备出手。而沈明柔被他紧紧抓在手掌间,看出他的目标是花子潇,并没发现自己神女身份,决定静观其变,也没有出声。
“临近溯月,想必您也知道,魔族力量最强就是在这段时间,您只要点点头,愿意出世加入妖族,都不用您出手,仙界的那些伪君子们都得吓得举手投降。到时候妖族掌管三界,仍是以您为尊,不比这凡人日子过得舒服嘛!”金翅大鹏眼神犀利,嘴角上扬,尖锐的声音让人听着很不舒服。
“我若是不答应呢?”
“您看看您这话问的,您是魔王,若是不答应咱们也不能绑了您去,只是咱不能保证您这小女朋友完好无损。”
“威胁我?”
“是,咱没办法,只有这招能请得动魔王大人。怪只怪这个情字,您行走凡间几千年,无牵无挂,形影无踪,怎么偏偏到了这溯月的大日子,反倒糊涂自己送了这软肋给别人。”金翅大鹏一只爪子又用了点力,花子潇看到沈明柔的肩上微微开始泛红,咬了咬牙。
“放了她,我答应你。一个条件,所有妖族溯月之前不许再出现我们面前,更不能伤害到她,不然,不用天界出手,我直接灭你们一族。”花子潇语气狠厉,目光凌锐。
“这是自然,您只要应下,咱保证不会再有妖族来打扰您,只是口说无凭,您要是舍不得把这美人压下,那是不是得拿点其他东西来换?”
花子潇将耳垂戴着的那只红色耳钉摘下,扔到半空,“我的魂就在这里面,唤魂术你们都会,你拿着它,不怕我不出现。”
大鹏从空中抓住这只耳钉,捏在指尖仔细观察了一番,大笑说道:“好!大人敢把魂魄交给咱,足见诚意。那咱就告退了,哦,放心。”说着他打了个响指,“不劳您动手了,刚刚说的,这丫头一个字都不会记得,咱就不耽误您的良宵了。”
他说完一转身没了身影,而被他丢在地上已经恢复神力的沈明柔,自然是对于刚刚发生的一幕记得清清楚楚。
她眼见花子潇逼近,手中变幻出一把金色的长刃,直指花子潇的胸膛,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别过来。”
花子潇缓缓地逼近沈明柔:“死在你手里,是我千年的愿望。”
“你究竟是谁!”沈明柔手中的长刃微微颤抖,一步一步向后退去。
花子潇看着她的样子亦是不忍,伸出了一只手,眉眼深邃,声音清冷。
“重新认识一下,我叫花子潇,一只,孤魂野鬼。”
40. 一眼万年
沈明柔望向他的眼神,真挚而热忱,略微迟疑便附上了他的手掌,感觉眼前层层迷雾,带着自己走进了花子潇过去的漫长岁月。
上元佳节,永乐国境,皓京都城,张灯结彩,然而,城东的码头却因为远离了繁华的主街,显得格外冷清。船员们早已放假,加入了庆祝节日的行列,周围空无一人,只有几盏孤灯在夜色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微风轻轻拂过,带着海水的咸味和节日的烟火气息。偶尔有几艘晚归的船只缓缓靠岸,打破这片宁静。
在这寂静的夜晚,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急匆匆来到码头边。
“殿下,老奴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娘娘已经给绳文郡王写了信,你去了就投靠郡王舅舅,郡王大人不会亏待您的。”一艘木制双层大船前,一位布衣妇人正跪在地上,将面前少年的兜帽带好,恭恭敬敬叩了几拜。
那少年眼角含泪,死死拉着妇人的衣角,声音仍显稚嫩,带着哭腔问道:“钱婆婆,母妃为什么要赶走我!我不要离开,我也没有生病,我是堂堂正正的永乐皇子,为什么让我躲在宫外,现在又要送我去绳文!”
妇人将四皇子推上了船头,焦急地说道:“娘娘是为了殿下的安危,如今宫内皇后掌权,咱们宫里的俪妃暴毙后,其子六殿下就被记在了皇后宫中成了嫡子。娘娘是看出皇后有更大的野心,一心立六殿下为太子,掌控前朝,早晚要对其他皇子下手。娘娘之爱子,计之深远,才想到早早将您送回母国绳文,避避风头。”
小殿下趴在船头,哭喊着说:“可是我走了,母妃一人留在宫中,连个依靠都没有!皇后那毒妇必不会放过她的。”
“四爷,咱们得走了,一会巡城的士兵来了就晚了,您别辜负娘娘的一片苦心啊。”撑船的老大过来小心地把四殿下拉回了船舱。
“婆婆你跟我母妃说,潇儿一定会踏平永乐,为母妃报仇!”年少的唐嘉潇心中,就此埋下了仇恨的种子,带着这份仇恨,踏上了异国之路。
“四爷,咱们明日就能到绳文了。小人只能停在码头,郡王会派人来接少爷。”
唐嘉潇正坐在船头发呆,听到他的声音也不回头,轻轻嗯了一声,说道:“知道了,多谢船老大,此番在皇后眼皮下将我送出城,你们也担了不小风险,这些是点心意,拿去给兄弟们买酒喝。”
“多谢公子。”那老大点头哈腰接过那袋银钱,犹豫了一下,又试探性地说道:“四爷,小人多嘴,嘱咐您一句,您在永乐是四皇子,是禄王爷,最是尊贵。但是到了绳文就是外客,不可再拿自己当皓京宫城的殿下,万事小心。如今绳文几个郡国间仍是战乱不断,少爷莫要逞强出头,安稳度日,等着娘娘的消息,总有团聚的一天。”
唐嘉潇表面不情愿地应着,暗暗攥紧了拳头,心中又开始担心起独在宫城的母妃。
“丢了?你们在跟本宫开玩笑吗?老四好好在宫外养病,行宫这么多人看着,怎么会丢了!”
皓京宫城内,皇后威严地坐在坤宁宫主殿内,居高临下审视着行宫看守的侍卫和宫人,大发雷霆。
“回皇后娘娘的话,今日佳节,四殿下说自己身子已经大好,太医也说殿下身子无碍,殿下就想回宫给娘娘请安。小人亲眼看着殿下进了马车,这一路没停,不知道怎么进了宫城,马车里就没人了。”
角落里唐嘉潇的母妃正坐在地上刚刚哭晕过去,又被皇后的呵斥声吵醒,低低地啜泣,“皇后娘娘,潇儿要是找不到,臣妾也不活了。”
皇后凌厉的目光划过,拍案而起,厉声说道:“把伺候老四的侍卫和宫人,全都带入天牢审!审不出来就全都斩了!通知守城将领,加派人马,全城搜寻禄王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本宫不信,在皓京宫城,好端端的一个皇子,居然还能凭空失踪,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
她说完特意看了角落的女子一眼,“你放心,查出来是谁绑走了潇儿,本宫定不会放过他!”
五日后,城中的护城河里漂上来一具泡发了的男尸,四肢已经浮肿,脸也被石头和树枝刮花,只有身上华丽的衣服残片,还有随身携带的皇家玉佩,证实了这人正是失踪的四皇子。在举办了一场皇室葬礼,送入皇陵后,此事也算是告一段落,没有人再提起,永乐的四皇子,从此彻底消失了。
唐嘉潇再一次从梦中惊醒,想起刚刚梦境中的母妃在一片烈火中,仍然叫自己快逃,不觉泪湿衣衫,走到了甲板上,想吹吹冷风清醒一下,忽然周围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船老大神色慌张,推着他回了船舱,“少爷,是绳文海盗,你快回去!藏在里面千万别出来!”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蒙面的黑衣人,从旁边的两艘船上跳了下来,用绳文语叫嚣着,明晃晃的大刀砍向了逃窜的船员。
船老大挡在唐嘉潇身前,后背挨了一刀,血荫红了衣服,表情狰狞,依然死死将唐嘉潇护在身后。而唐嘉潇见状,抽出了腰间的宝剑,将船老大扶到一旁,挥剑与那几个黑衣人缠斗了起来。
唐嘉潇虽然日日习武,剑术精湛,然而相较几个成年海盗,还是身形弱小,加上那几人合力围攻,很快就体力不支,身受重伤,被扔进了海里。
再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一片礁石之上。阳光透过清澈的海水,斑驳地照在身上,带来一丝温暖。然而,身上的刀伤却泡在海水里,皮肉翻出,触目惊心。
他伸出一只手挡住刺眼的阳光,缓缓睁开眼睛,一时间只觉得头晕目眩。伤口的剧痛传来,几乎让他无法呼吸,他尝试着坐起身来,却发现身体虚弱无力,只能勉强挪动一下。
唐嘉潇抬手摸了摸伤口,感觉粘稠的血液与海水混合在一起,浸湿了他的手掌,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撑着石头坐了起来。
他慢慢让自己习惯这种锥心的疼痛,挣扎着站起身来,捡了一只废弃的船杆,摇摇晃晃地向岸边走去,直到傍晚打渔的船只归来,才被人发现带回了家中。
唐嘉潇用不熟练的绳文语打听过才知道,自己已经到了绳文郡国的边境,只是那些渔民也不知道他说的码头是在什么地方。渔民们很热情,知道他是遭遇了海盗流浪到此,不仅给他治好了伤,还特意收拾出一间干净的房间给他住。
“大伯,这些日子多谢你们了,我身上伤已经大好,再过两日就准备离开这里了。”唐嘉潇一边帮着刚打鱼回来的大伯将渔网收好,一边跟他道别。
“潇四哥儿,要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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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别走了,现在绳文岛上这几个郡国你争我夺,到处都不太平,就算是王城里到处都是乞丐,日子过得还不如我们这小渔村安逸,你要投奔的那人都不知道还在不在王城呢。”
“我打扰你们这么多时日,添了不少麻烦,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我又帮不上你们什么忙,不能再赖着不走。”唐嘉潇接过渔夫递过来的一条泛着烟熏气,手掌大小的烤鱼,吃惯了山珍海味的皇子,在这些日子里,已经锻炼得草根树皮都能从容下咽了。
那渔翁咬了一口,摆摆手豪迈说道:“你个小娃娃能吃多少,添什么麻烦了?你若是愿意留下,老夫还能教你打渔,就留在这跟我们一样,当个渔夫,管他外面今天是唐王,明天是宋王的呢。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但是能保证你饿不死。”
在唐嘉潇的坚持下,渔民们也不再多留他,给他带上了一些干粮,就送他到了大路上。
“潇四哥儿,前路漫漫,你可千万要当心啊。”
“是啊,现在出了咱们这村子,外面到处是流寇难民,若是不想闯荡了,随时回来。”
“诸位好意,潇四心领了,如今落魄无以为报,待我有朝一日出人头地,定不忘各位救命之恩。”
唐嘉潇对着身穿蓑衣前来送行的渔村村民鞠了一躬,走上了王城的大路,一路上看到了很多冻死或饿死在路边的尸骨,有些已经被野兽啃食咬烂,飞虫环绕在周围,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气;也遇到了两拨对战的流寇,趴在草地上看着双方互相残杀,血流成河,等到一拨人走后,他才跑出来捡了一把还算新的铁剑,又从死人堆中翻一翻还有没有可以吃的东西。
夜晚的荒野更是恐怖阴森,他只能爬到最高的树上,一只手紧紧抓着缺了口的铁剑,另一只手牢牢抱着粗壮的树干,浅浅眯上一两个时辰,就继续赶路。
运气好的时候,遇到一两匹孤狼,手起剑落就是一顿难得的美餐;运气不好,可能两三天都只能靠野菜果腹,从刚下过雨的水洼中捧些水来喝。
走了不知道多久,终于看到了王城的影子,唐嘉潇打起了精神,就在以为自己看到了希望的时候,却发现一路上都是往城外奔走的马车,他拉住了一个刚刚出城的年轻人,疑惑地问道:“这里不是王城吗?怎么不见有人进,全是出来的马车?”
“你外地来的吧!现在王城都没啦!北面的郡国刚打下来,郡王就带着大臣都跑到南城去了,现在城里的皇亲国戚,达官贵人们,都往南城迁呢。”
他说完,挣开了唐嘉潇的手,快步跟上了南行的队伍。
唐嘉潇慢慢地走到了城中,青砖碧瓦,高台楼阁仍在,只是人去楼空,一片萧瑟景象。一座座金碧辉煌的宅院里,挤满了灰头土脸的平民百姓,宽阔的道路两旁,横七竖八躺着的人们也不知是死是活。
他走到大门紧闭的郡王府邸前,坐在台阶上,正在思考下一步应该如何走才好,从袖子里掏出了从死人手里捡来的半个馒头,还没放到嘴边,就被一个飞奔而过的小乞丐抢走。
唐嘉潇本来就胸中郁结,食物又被人抢了更是怒从心起,提剑就对着那乞丐追去,绕着绕着竟绕进了一个死胡同,身后出现了几个年轻的乞丐,手持长棍短刀,堵在了胡同口。
41. 千里寻亲
“喂,你那把剑我们看上了,交出来我们就让你走。”
唐嘉潇这才知道,是中了圈套,自己那柄长剑挂在腰间,在这城中行走难免显眼。
他一边盯着为首的那个乞丐,一边将微微有些生锈的铁剑从腰间解下,放在了身前的地上,对着那人勾了勾手指,目放寒光。
为首的那个乞丐以为他被吓到了,心中得意,一摇一晃地走到了他面前,刚要弯腰捡起,就被他一脚踢飞到巷口。唐嘉潇顺势将那把剑从地上踢起,一手抓住,反手就刺入了冲上来的乞丐喉咙,那人当场毙命。
唐嘉潇眼疾手快,另外两人还没来得及跑出巷子口,就被一剑穿心,倒在了血泊之中。墙角蹲着的那个小乞丐,人都吓傻了,连忙跪地求饶,双手捧着那半个馒头,叩头说道:“是他们逼我的,求求你别杀我。”
唐嘉潇从他手中夺过了那个馒头,恶狠狠咬了一口,“滚吧!”
那小乞丐仍是跪地不起,头低到了地面上,说道:“刚才你杀了的那个人是我们老大,我们在城中还有十几个人,大的十几岁,小的只有几岁,都是没了爹娘的孩子。你这么厉害你来当我们老大吧,我们就不怕别人欺负了!”
唐嘉潇不以为意,“光天化日你们就抢别人东西,动刀动枪的,还有谁敢欺负你们?”
“现在城内城外有好几拨乞丐,城北的那帮最凶,不仅杀人还会吃人肉,我们抢你的剑也是为了保护自己。”
唐嘉潇闻言倒是来了兴趣,于是便应了下来,跟着那个小孩子回了一间大宅院,里面果然大大小小十几个孤儿聚在一起。
“陶子,老大呢?怎么你自己回来了?这个人又是谁?”
“老大死了,是他杀死的,眨眼功夫就杀死了,他可厉害了!咱们认他当咱们新老大吧!”
唐嘉潇在这些孤儿的呼声中,有些迷茫,偷偷问那个叫陶子的小男孩,“你们不打算给你们老大报仇吗?怎么这么快就认新老大?”
陶子解释道:“我们这靠的是拳头说话,谁能打败老大,谁就是更厉害的人,就是我们的新老大。我们跟着最厉害的人,总不会错的。”
唐嘉潇对于他们的这套理论,倒是觉得现实得很,在这城中确实谁的拳头硬,谁的刀更快,谁就能抢到更多吃的,他们要的不是江湖义气,是活下去。
他看着一屋子的孤儿期待的眼神,看着宅院外的兵荒马乱,叹了口气,答应他们留了下来。从此带着他们进山打猎,下河捞鱼,还在宅院中开出了一片荒地,把以前花园的奇珍异花全都拔掉,种起了蔬菜水果。
城中其他的帮派打上门来,唐嘉潇便冲在首位,持一把锈剑,将刺到自己面前的长枪短刀全都斩落,再将对方的头颅砍下来挂到了宅院门口。
于是他手下跟随的人越来越多,攒了一些冷兵器,逐渐开始出城去追杀城外的流寇和北郡国的残兵,武器都带回来储备,食物就当日全部分了出去,自己只拿最少的部分,多出来的还会分给周围的老弱百姓。
王城内渐渐都知道了这一天生神武的少年郎,武艺高强,心地善良。
为了与永乐划清界限,他给自己改了名叫花子潇。
两年的时间里,他不仅将王城内遗留的难民乞丐都统一起来管理,还挑了城中精壮青年组成了一支卫队,坚守城门,击败了城外的流寇,和想要突袭的北郡国骑兵,就在他势力越来越大的时候,突然传来了一条消息。
“四爷,刚听城外来的流民说,郡王看北边太平了,又要搬回王城了!”
花子潇正在院中练剑,闻言喜道:“那不是挺好,郡王回来,城里也算能恢复往昔平静了。”
“四爷,当初他们那些贵人眼看敌军攻来,弃城而逃,是你来了才将这城管理得井井有条,没有大乱。结果现在看到王城没被攻破,又要回来坐享其成。老大,要我说,你就应该占城为王,咱们也自立一国!”
花子潇手上动作不停,嘴里呵斥道:“我守城是为的一城百姓,从来不是为了称王称霸。如今既然郡王回来,自然是要大开城门迎接,怎可说出此等大逆不道的话!”
那小男孩还想劝说,被花子潇赶出了门,正在街上忿忿不平走着,就看到一辆华贵的马车从南门驶来,奔驰而过,停在了刚刚自己出来的宅院门口,下来了一位白胡子老者。
小男孩飞奔上去,拽住了那老头的衣服,叉腰说道:“你这老头怎么擅闯我们老大的府邸!”
那老头语气平静问道:“小朋友,我听说有一守城的潇四爷,可是住在这里?”
小男孩依旧不松手,吵道:“潇四爷就是我们老大,你找他干什么,先跟我说!”
老头眼神略带不悦,语气有些严厉说道:“小朋友,我要谈的是国事,你莫要闹了。”
男孩瞪大了眼睛,“嘿你这老头瞧不起谁,我可跟着老大手刃过北郡国的贼人,看你这老头连刀都没提过吧!还敢说我胡闹?”
花子潇被门外的吵嚷声惊动,一边擦着汗,一边走到了门口查看。
“陶子,什么事在此喧哗?”
那老者看到花子潇,先是一愣,仔细端详一番,迟疑问道:“阁下莫不是永乐的四皇子,禄王殿下?”
花子潇已经许久没听过这个称呼了,有些恍惚,挑起眼角问道:“你认识我?”
“臣见过殿下的画像。哦,臣是绳文中郡国的丞相,当年郡王收到永乐来信,就是派臣在码头迎接殿下,听说殿下在近海遭到了海盗突袭,下落不明,郡王还派人在海边寻了好久。后来北郡国起兵突然,王城众人都忙着南迁,才一直没能寻到殿下。”
花子潇扶起那老者,引进了屋中,沉声说道:“我如今已经不是永乐皇族,永乐的唐嘉潇已经死了,不用再叫我殿下了。我现在是绳文郡的花子潇。”
“是是是,老臣知道四爷对永乐心怀怨气,郡王也记挂着替妹复仇,这正是老臣此次来的目的。”那老者在庭中坐下,恭敬地对着花子潇说道:“绳文岛上四分五裂,诸侯分割,郡王一心想着统一绳文岛,然后西攻永乐,只是缺少一名神勇武将。前阵子听闻王城中出了一英雄少年,杀伐果断,奋勇无敌,有心招募至麾下,愿拜为大将军,特派老臣先来送诏。只是没想到,原来这传闻中的少年,竟是郡王大人的亲外甥。”
花子潇已经听懂他来意,说得好听,不过是因为郡王怕自己势力太大,先派人来试探一下自己的底细。若是其他人,怕是早就自立门户,造了这郡王的反,谁还会收归其门下,甘心做一将军。
但是花子潇一心只想复仇,对于帝王之位,江山社稷完全没有兴趣。现在听说有机会上战场,早晚有一日能披挂上阵,攻回永乐,二话不说就应了下来。
“那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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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就赶回去给郡王大人送这个好消息。”
“大人留步,刚刚只谈了我的事情,现在城中的这些流民百姓,因为无家可归,有些都挤在南迁的大臣和商贾宅中,现在他们要回来,这些百姓不知郡王打算如何安置?”
“这……不知四爷是什么意思?”那大臣此次来只准备了招安为首的少年,对于城中的百姓从来没有考虑,花子潇突然发问,自己一时也没有主意。
“我的意思呢,既然这些宅院都被这些平民住过了,想来城中的那些贵族也不会愿意屈尊再搬回来。不如在城中空地处再给这些贵族建些新的宅院,他们出钱,城中这些百姓出力,现在开始建,正好他们搬回来就能住进新宅,百姓也能趁此机会挣些银两。”
“好好,就按四爷的意思办,我回去就跟那些贵人们传达下去,到时候会有专人来安排此事,不会影响现在城中百姓的。”
花子潇还趁机提了些关于城中百姓生活的要求,那老头一一应下,见他满意了,才松了口气,起身准备离开,“四爷,下个月郡王大人就会回到王城,到时候你们就可以亲人相见!郡王大人这几年无时无刻不挂念着您呐,觉得有愧于章姬公主,夜不能寐。”
花子潇眼底神色微变,声音中极尽凄凉:“我母妃,她可有来信?”
那老者支支吾吾半天才开口道:“您离开永乐不到一个月,章姬公主的殿里就失火了,公主,没能救出来。”
花子潇早就猜到了母妃可能已遭遇不测,但是真的听到这个消息,心里还是觉得压抑不住的落寞和悲伤,送走了那老臣,便关在房间中,呆坐了一日。
一个月后,南迁的郡王回到了绳文王城中,坐在金碧辉煌的大殿里,传召了自己素未谋面的外甥花子潇。
“臣花子潇参见郡王大人。”
“潇儿快起,无须拘礼,快过来让舅舅看看。”
郡王忙起身上前,将他扶起,仔细看了看,竟泫然泪下。
“本王与你母妃一别经年,如今已是天人永隔,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当初永乐以强权相逼,这才不得已将你母妃嫁了过去,谁想到却是入了魔窟,都怪本王没用,连亲妹妹都保护不了……”
花子潇看着他哭得悲怆,也不知有几分是真情,几分是假意,倒是也勾起了自己的伤心事,低头不语,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哭诉着这些年的苦楚。
“现在既然你来了,就是天助我绳文,咱们舅甥齐心,早晚有一日能攻破他皓京城门,诛杀毒妇和那昏庸皇帝,替你母妃报仇。”郡王说得咬牙切齿,拍案说道:“潇儿你放心,你在永乐是四王爷,在我绳文依然是四王爷,本王还封你为大将军,统领全军。”
花子潇跪在地上,叩首道:“舅舅,潇儿愿以平民身份入军营,从小兵做起,按战功封赏,终有一日可以靠自己升为大将军。”
“好!有志气!”郡王拍手称赞,继续说道:“潇儿,你乃天将神武英才,绳文岛的统一大业,本王就倚靠给你了。”
花子潇白天在军营中训练,晚上在郡王的坚持下,还是住进了宫城中,只是正如当初那撑船老大说的一样,即便郡王再给他面子,依旧尊他为亲王,但是他始终是外来客,总会引得旁人不满。
这日他刚进入宫门,忽然迎面撒来一团迷粉,一时间睁不开眼睛,后颈被人猛敲了一棍,眼前一黑。
42. 初露锋芒
花子潇眼前什么都看不见,索性闭上双眼,听声辨位,感觉到三人将自己包围,先猛攻一人,从中夺下了长棍,便如虎添翼,身形飞快移动,他一手撑棍,飞身踢起,准确地击中了一人的胸口。另外两人见状,立刻改变了战术,开始联手攻击。
花子潇在棍法的运用上越来越熟练,时而横扫,时而直刺,将三人的攻势一一化解。动作灵活,身法轻盈,让人眼花缭乱。一时间,三人竟无法近身。
突然,其中一人从背后掏出一把短剑,向他猛扑过来。花子潇侧身一让,顺势用长棍一扫,将短剑击飞,对着那人的头部横劈下来,就听到咚一声,那人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花子潇听着周围没了声音,才挣开了眼睛,脚下一人已经没了气息,另外两人丢了棍棒,早就没了踪影。
“王爷,我们听到动静就赶过来了,您没事吧。”这时宫城内的巡逻士兵跑了过来,跪在花子潇面前。
“本王无事,就是三个刺客,只杀了一个,还有两个,你们当心点吧。”花子潇拍了拍手掌,无事发生一般,回了自己殿内。
只是刚入了殿门,才感觉一阵头晕,摸了摸后颈,手上都是血迹,回想起是刚刚夺剑时,不小心被划破了。他正在靠着门喘息,门口轻飘飘出现了一个紫衣妇人。
花子潇撑起身子,警惕地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妇人鞠了一躬,拿了一白色手帕,跪在花子潇面前,一边抚上了他的伤口,一边柔声答道:“奴婢惠子,是来伺候四爷的。”
花子潇一把将她推开,语气冰冷,“我这不需要人伺候,你不知道吗?”
惠子也不急不恼,依旧是跪在原地,“我答应了公主,要照顾好小殿下。”
花子潇这才回头,目光如炬,问道:“你认识我母妃?”
“公主是我的救命恩人,她当年从永乐寄来信中特意提到了,嘱托我照顾四爷。”
她说话间,花子潇惊讶地发现,宫殿中的灯都缓缓亮起,自己的后颈居然很快就止了血,慢慢在愈合了。
“殿下不需要人伺候,我恰好不是人。”
花子潇看着昏黄烛光下,那妇人柔和的面庞,眉眼低垂,便也放松了下来,缓缓问道:“那你,是谁?”
“我本是这宫中,先郡王夫人种下的一株牡丹,夫人去后,章姬公主怀念母亲,便日日来园中照顾我和其他姐妹,园中的牡丹越来越多,我们每日最期待的也是见到公主的笑脸。”惠子夫人一边说着,又给花子潇拿来了新的手帕,擦拭着他手上的血迹。
“后来先郡王又立了新的夫人,新夫人娇媚却善妒,看到满园牡丹便心中介怀是先夫人所爱,欲将我们全部拔除。是章姬公主挡在了我们面前,又去求了先郡王才将这牡丹园留了下来。公主担心新夫人不会善罢甘休,特意将寝殿搬到了牡丹园旁的宫殿来照看我们,后来我化了人形,就作为宫人留在了公主身边,报答公主的救命之恩。”
她说着,轻轻挥手,半空中浮现出一幅幅少女的画像,花子潇认出这正是自己母妃年轻时的模样。那时的她没有愁容满面,没有唉声叹气,也是沐浴在明媚春光中的顽皮少年样。
花子潇站在一副画前,上面是惠子带着她的母妃,飞在半空中,那少女眼中毫无惧色,反而十分欣喜。
“我母妃知道你是妖?”
“是啊,公主第一次见我化形啊,还吓了一跳呢!以为是什么戏法,缠着我让我教给她。”惠子夫人说起章姬公主,眼神中尽是怜爱,嘴角不自觉扬起,“公主当年在宫里,常常去找新夫人的麻烦,被郡王骂了再跑来抱着我哭,我就用妖法变些小玩意逗她开心,公主学了做什么新鲜的东西,也会拿来给我看,偌大府邸,我们一人一妖相依为命就这样过了很多年。”
“直到后来她嫁去了永乐。”花子潇神色落寞,眼前浮现的都是母妃以泪洗面的样子。
“我当时只恨自己是朵花妖,无法离开生长地方,让公主独自一人去了异乡,永乐皇宫应该比这郡王府要大得多,孤单清冷得多吧。”惠子夫人又低垂下了头,眼神黯淡。
花子潇叹了口气,语气凉薄,“永乐宫确实很大,人也很多,我父皇……永乐皇帝后宫佳丽无数,我自从记事起,一年也见不到他几面。但是宫中人越多,我母妃越是寂寞,她有时会偷偷抱着我跑到宫墙上,望着东边的天际,给我指绳文岛的方向,我才知道原来她从未忘记过家乡。”
“殿下,如今你能回到绳文,都是天意,公主在天之灵,会庇佑你的。”她说着拉住花子潇的手,“放手去做吧,畅快得过完这一生,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公主只能禁锢在四方院中,但是你是自由的!”
此后花子潇靠着一把长枪,一柄短剑,跟着郡国的军队一路向北,冲锋在前,十步之内不见活口。一次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又提剑上阵,孤身直驱敌营深处,杀人不眨眼,对方将领首级,也成为了自己的军功,靠着自己一步步走上了大将军的位置,绳文郡也从一小小的郡国,逐渐成了绳文王朝,统一了四分五裂的绳文岛。
“花将军,陛下今夜在宫中设宴,为您接风洗尘。”
“知道了,下去吧。”花子潇刚从战场归来,脱下了沉重的铠甲,穿着一袭黑色绸缎宽袍,坐在牡丹园中。从雄姿英发的嗜血将军,变成了一个潇洒的少年郎君,长长的发丝在风中随意飘散着,多了几分慵懒。
他低着头,手里正雕着一支木剑,惠子从殿中出来,端了一盘茶点,放在了他身边的石桌上,看着他手上新从战场挂的伤,心疼地说道:“四爷,你现在身上到处都是伤疤,让我帮你消掉吧。不然若是娶了妻,让人家娇小姐看到,会吓坏的。”
“这都是我的战果,就是靠着这些疤绳文才能统一,哪有武将身上不留疤的。”花子潇专注于手上的木剑,头也不抬地回道:“而且永乐不平,我誓不娶妻。”
“喵~”
花子潇感觉衣袍被什么东西叼住,低头一看,发现是宫中那只流浪白猫。自从他在牡丹园中喂过它一次食物后,每日中午傍晚,只要花子潇在殿中,这小猫都会跑来扯着他的衣袍,求投喂。
“你每天倒是准时,怎么今日就你自己?你妹妹呢?”花子潇弯腰将它抱到了腿上,手指梳理着它顺滑又洁白的皮毛,看到它喵喵对着自己叫了两声,又转过头望着牡丹园,才看到另一只更小的白猫,正在园中扑着一只小白粉蝶。
“乖,你最近是不是又胖了,怎么感觉这么沉啊?”花子潇说着打趣对着惠子说道:“看来以后给它们的饭得减少些,不能吃得太好了,要是被别的野猫抓住,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动,岂不是白白挨欺负。”
那白猫好像听懂了一样,一边喵喵撒娇,一边在花子潇的手心蹭着,让他痒得笑出了声。
“有四爷护着它们,哪只野猫敢欺负它们呢。”惠子已经端来两碗准备好的精食,放到了地上,也笑着回应道。
二人正在闲聊,突然一个身着金袍的少年,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园中的那只小猫飞奔上去,咬住了他的衣角,结果被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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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踹飞,又摔回到了园中。
“野猫这不就来了。”花子潇瞟了一眼来人,将白猫放到了地上,掸了掸黑袍上沾上的白色猫毛,又拿起了那把正在雕刻的木剑。
那个少年趾高气昂地走到了桌前,指着花子潇叫嚷道:“潇四!我说过了你不许再骑我的汗血宝马,整个绳文宫只有这一匹,是父皇赏给我的,你凭什么总是擅自骑出城去!”
花子潇依然是眼皮都不抬,冷笑了一声,说道:“你骑个马前后左右得跟着八个侍从,汗血宝马到你手里是暴殄天物,我不过是看着那马在宫中实在无趣,才带它出去遛一遛,不然早晚关出毛病来。你不感谢我,还过来跟我大呼小叫,你这算不算目无尊长啊?让陛下知道当心又要罚你禁足,到时候可别找我哭。”
“呸,你算什么尊长!一个永乐逃出来的逆子,跑到我们绳文来逞威风了。连我们绳文话都说不好,还做什么大将军!”
“做将军不需要会说话,会打架就行了。”花子潇话音未落,拍案起身,迅雷之势劈出一掌打到那少年肩上,周围的侍卫还未反应过来,自己的主子已经被拍倒在地了。
“你们愣着干嘛!上啊!”那少年急得直捶地板,对着侍卫叫嚣着。
花子潇自然是不把这些阿猫阿狗放在眼里,手持木剑,轻轻几招就将扑上来的侍从们,全都拍到了地上堆在了一起。
旁边那两只小猫也一脸得意,对着来人呲牙又咧嘴,趁乱还上去咬了几口。
“你若是闲得无事,不如去学学骑射,别一天天过来找打。我今天心情好,不给你留伤,若是我哪天心情不好,杀了你也不一定。”花子潇用木剑指着趴在地上的那名狼狈少年,微微一笑,说出来的话却是令人胆寒。
他被人打断,也没了兴致,将那把未完成的木剑扔到了惠子的怀中,自己走回了殿内,声音远远传了过来:“你帮我先保管好,等我攻入皓京,就把这剑插到永乐皇帝的脑袋上。”
晚上的夜宴,花子潇大摇大摆坐到了首位,后面其他的大臣身边,皆是红袖添酒,美女环抱,只有花子潇这里,一个人半躺着靠在柱子旁,一杯接一杯喝着,兴致缺缺地看着眼前翩翩起舞的美人们,脸色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完全没把殿上的皇帝放在眼里。
“潇儿啊,绳文安定,孤一统天下,全靠了你在战场拼杀。如今战事已逐渐平息,你也该考虑考虑终生大事了。之前那个郡主是个意外,这次孤特意给你选了几个才貌双全的佳人,今日请来你也看看。”
花子潇不等他说完,直起了身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走到了大殿中央,跪了下来,朗声说道:“陛下,臣当年立下誓言,永乐一日不平,臣一日不会娶妻。如今臣替陛下扫平绳文岛各郡,陛下已无后顾之忧,臣请挂帅,出兵永乐,踏平皓京!”
那绳文皇帝刚刚统一了郡国,本来想过几天安生日子,没想到他当着众大臣又再次提及此事,知道若是不应了他,必不会善罢甘休。
同时这几年征战,喜讯频传,也让他逐渐迷失了自己,真的认为是天助绳文,派了神兵下凡,渐渐也不满足于屈居一隅。于是决定一鼓作气,同意了花子潇远征永乐的请战要求。
不过在绳文海,花子潇经历了他的第一次战败,常年陆上作战的他,第一次带兵进行海战,还未适应,被永乐蒋家将军带领的海军打了个措手不及,只得先回到近海休整。
“花将军,陛下派来一人,说是来助阵的。”这日,花子潇正在对着海事图愁眉不展,听到门外通报的声音。
43. 魔王永生
花子潇满脸鄙夷,冷哼一声,“绳文还有人比我更懂带兵打仗?什么助阵的人,别是来帮倒忙的吧。”
“四爷,话别说太早啊。”一青衣女子绕过通报的人,推门直接走了进来,在花子潇面前微微福了福身。“小女子拜见潇四爷。”
“你就是陛下派来的人?”花子潇望着那消瘦的少女,不可置信地问道。
“小女子诗竹,正是绳文国君派我前来,为将军助阵的。”那女子说话声音娇柔,目光却十分凌厉。
花子潇对着下人摆了摆手,坐在豹皮圈椅中,身体后仰,斜视着那女子,一脸不信任。
“我说过了,我现在不需要女人,你回去秉明陛下吧。”
“哈哈哈哈,花将军果然如传言所说,狂妄又自大。看来,将军这是瞧不起我是女子了?”诗竹说着,手指轻挑,角落里一柄长枪腾空飞起。只见她又摇了摇手指,那长枪“铛”一声,呼啸着对着花子潇飞了出去。
花子潇抬手握住了直冲自己面门而来的长枪,反手又插进了诗竹身后的木墙上,语气冰冷,“你是妖?”
“不错,我是妖,很厉害的妖。”诗竹走到了花子潇身边,轻轻抚着他的脸颊。“不知道现在将军还觉得我是来帮倒忙的吗?”
花子潇持笔挑开她的纤纤玉指,站起身说道:“我靠自己打败永乐,不需要外族插手。”
“诶呀呀,可是你们国君都答应我了呢。”那诗竹一脸无辜,坐到了他刚刚的位置上,摆弄起了他桌子上的笔。
“你有什么条件?”花子潇眯着眼睛,目光如炬,盯着女子问道。
那女子耸了耸肩,语气轻飘飘的,“这就没必要告诉你了,反正我已经与你们国君达成约定,我会帮你打败永乐的海军,你就安心继续做你的大将军,保你不出三个月,就能踏平永乐皓京城。”
“我去面见陛下说清楚。”花子潇说完就冲出了门,乘了一小船来到了岸边,又安排了一匹快马,日夜不停奔回了绳文宫内。
绳文国君正在赏乐观舞,见他突然闯入,虽有些不悦,但还是屏退了左右,听他说明来意,平心静气地劝道:“潇儿啊,孤确实答应了她条件,但是那条件于我们百利而无一害,有妖女助阵,咱们攻下永乐的胜算也更多。”
“陛下这是不信臣凭一己之力,可以拿下永乐?”花子潇虽跪在下首,但是语气却十分生硬,没有半点臣服之感。
“潇儿,你的能力孤自然是相信的,但是如今妖女主动找上门来,那不就是上天要助我,天意如此,却之不恭啊!”国君捋了捋胡子,走下宝座,过去扶他,“潇儿,这是战场不是斗兽场,成王败寇,只有一个结果,你不要意气用事。”
“可是人间之战,让妖族助阵,胜之不武。”花子潇跪地不起,心中满是不忿。
“潇儿,你不就是想攻入皓京,给你母妃报仇吗,过程如何,谁会在乎,你何必如此固执!”国君见他执意不起,也气得甩袖离开了大殿,临走对他说道:“孤意已决,此事无须再议。你打你的仗,她做她的法,各凭本事,互不干涉。现在,回你的战场去吧,孤等你好消息。”
花子潇虽有万般无奈,但也没有办法阻止妖女出手,果然后面两次战役,有了妖力加持,妖女在海上兴风作浪,将永乐的船只卷到了一个又一个旋涡之中,又掩护着绳文军船突袭主将的指挥船。
前几日还站在船头,挥斥方遒,意气风发的蒋家少将军,经此一役,身受重伤,胳膊也被砍断,只好下令先离开绳文海域重新修整。
花子潇闻到喜讯却没有丝毫的高兴,看着蒋家的少年将军狼狈的样子,倒是有些惺惺相惜之情。当年在永乐,他们因为都是武痴,年纪相仿,还有几面之缘,聊得甚欢,只是后来自己突然离开,便彻底没了联系。
这些年他密切关注永乐宫廷,对于这少将军也有些耳闻,知道他与同列皓京四公子的世家子弟,都跟了皇后当年收养的三皇子,如今已经是永乐的新皇。当年的知己好友,如今再见面,已是兵戎相交,各为其主,其中苦楚,唯有花子潇自己才能感受得到。
绳文军中都在庆祝战役胜利,杯酒交欢,讨论着再有最后一战就可大败永乐残兵,直捣皇城。而花子潇一个人躺在月光覆盖的船头甲板上,自饮自酌,内心五味杂陈,不知不觉就到了清晨。
“快看,是仙女大人!”自从诗竹帮着绳文军成功突袭永乐后,绳文军中都叫诗竹为仙女大人,还给她在船上立了牌位供奉起来,十分虔诚。
“怎么还有两个人?不会是永乐也请到了神仙助阵吧!”喝了一晚上的士兵们,在船上摇摇晃晃站起来,揉了揉眼睛,看清楚头顶的天空上,诗竹和另外两人相对而立,说着些什么。很快,双方剑拔弩张,都聚起法力,冲向了对方。
神仙打架,凡人唯有看着的份。众人聚在船上,一边给诗竹呐喊助威,一边紧张地看着三人在空中发出耀眼的神光,很快连身形都看不清了。
花子潇躺在船上,冷眼旁观,觉得空中那男人似乎有些眼熟,但是酒醉头晕,索性也就不去再想那些已经被自己割裂的过去。
不记得过了多久,天空开始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有好事者,大喊道:“这是天劫,快躲起来啊。”
船上甲板的士兵一窝蜂涌进了船舱中,唯独花子潇一脸冷漠,靠坐在船舷上,嘴角挑起一丝邪笑,静静看着天空中发生的一切。
三道刺眼的闪电,伴随着能将大地震碎的轰隆响声,依次劈向了半空的三人处。仔细看才发现刚刚眼熟的那个少年,扑到了诗竹的身前,替她挡下了两道雷劫,然后如鸿毛一般飘然落下到绳文海中,在入海的一刹那,被紧紧跟在身后的男人拉入了怀中,二人相拥着坠入了绳文深海。
“仙女大人飞升了!”从船舱里探着脑袋往外看的那些士兵,又沸腾了起来。看着头顶天门打开,诗竹缓缓被几位仙童簇拥着,飞上了三十三重天。
不过他们很快就意识到,飞升了的诗竹,摒弃凡尘,不会再出现战场帮他们打败永乐水军,又开始跪地哀嚎,喊着诗竹的名字,求她再次下凡。
花子潇反而松了一口气,望着远处永乐军船停泊的礁石丛,眼中又燃起了熊熊怒火和斗意。
原本在他带领下,绳文军只需要磨炼几次,多与永乐交手,反败为胜也不是不可能。但是自从诗竹来了军中,绳文军的士兵们自此懈怠,认为自己已经得到天助,不再听花子潇的战术排布,坐享其成。
如今诗竹突然离开,众人一下子失了神,慌张了起来,一个劲唱衰战事,士气衰竭,只有花子潇一人仍是野心勃勃,斗志昂扬。
双方最后一战的战场,仍是在绳文海的中央,而这一天,也正是神魔大战的溯月之日。
永乐和绳文的战船,已经集结完毕,各色的战旗在海风中飘扬。两边的战船,士兵们都各自身披铠甲,手持长剑和盾牌,目光坚定地注视着远方。
一道嘹亮的号角声划破天际,战船上的鼓声和呐喊声随之而起,震破天际。两国的战船开始迅速接近,在风浪之中,炮火和箭矢在空中交织成密集的火网。
巨大的炮声震耳欲聋,火光四溅,海面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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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一道道水柱。永乐的士兵们紧张地挥动着武器,全力以赴地投入战斗,而绳文的士兵,不多时就开始丢盔弃甲,完全不顾花子潇号令。
海面上弥漫着血腥和硝烟的味道,鲜血染红了海面,尸体漂浮在战船四周,残缺的肢体,被炸飞到天上,又落到了海水中。
花子潇到底没能踏上永乐的土地,在与攻上船的永乐士兵搏斗过程中,他被乱剑砍中,从甲板上直直摔进了冰冷的海水中,不断地下坠,满是伤疤的身体永远留在了绳文海底。而他的魂魄在黑暗中,跟随着那一缕微光,慢悠悠地飘向了远方。
“终于,结束了吗?”
“想我一生杀敌无数,英勇无双,最后却死在一群小兵的乱刀之下,真是可笑。”
“母妃,对不起,我这一生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替您报仇,是孩儿无能,下辈子再尽孝。”
他听到黄泉路上的孩童颂歌,在这一瞬间终于能放下缠绕了他十年的仇恨,结束那个已经死去的唐嘉潇的一生。
突然,他感觉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离着那道微光越走越远,眼前出现了一个长着残破蝴蝶翅膀的女人。
她的灵魂正逐渐消散,化作无数黑色的颗粒,伴随着缕缕黑烟,融入了这片血海之中。然而,她的脸上却挂着一丝不羁的笑容。花子潇还未看清来人的脸,突然她身体向前,一只手指如一把利刃穿过了他的心尖,他感觉自己已经几近化为虚无的灵魂,本应没有任何感觉的魂魄一瞬间像置身于无间地狱,被烈火焚烧。
火苗通过他的每一个毛孔,像针尖刺破了表皮,钻入了自己的血液,燃烧了五脏六腑,将体内的一切烧成了灰烬,刚刚停滞的心脏,已经变成了一团火焰,黑色的火舌在体内肆意跳动,熊熊燃烧之势,仿佛永远不会熄灭。
“小鬼,这是魔族最后的魔焰,地界之内无人不识,有了它,以后你就是世间唯一的魔王!不老不死,与天地同寿!”那女人仰头大笑,笑声尖锐刺耳,“本王要让世人知道,魔王不死,魔族永生!神族今日陨灭,以后三界魔族独尊哈哈哈……”
她笑着,余音仍然徘徊在空海,身形却逐渐消失在了海底。
花子潇耳边的颂歌停止了,眼前的光也黯淡了下来,没有了那股牵引着自己的力量,他一个人孤单地漂在海底,周围一片死寂。
他从刚刚焚身的痛苦中恢复了意识,看着自己本来缥缈的双手,逐渐又化成了实体,摸了摸自己熟悉的面庞,感觉还是以前的模样,只是身上那些歪歪扭扭的伤疤,全都消失不见了,平滑白皙的皮肤,如大理石一般闪着光泽。
花子潇能感觉到自己已经脱离了肉身,却又不是完全灵魂的形态,低头似乎确实能看到胸口处有微光跃动,还有一个细微的伤疤,证明着刚才的一切并非虚幻。
“她说的魔焰,是什么?”
花子潇昏昏沉沉地在海里漫无目的地漂了很久很久,一直没有等到鬼差来抓自己。他平生杀人无数,早已不惧生死之事,但是漫长的等待还有耳边不断充斥的流水声音,却令他十分烦躁不安。待头脑渐渐清醒,等到不耐烦的时候,就开始自己向着海面游了上去。
一轮弯月挂在高高的天空中,薄薄的云雾拂过月牙,遮挡住皎洁的月光。平静的海面已经不是血海翻涌的样子,偶尔飞过的海鸥,将倒影在海水中的月色打碎。
花子潇从水面走过,身上丝毫没有沾湿的痕迹,他轻飘飘地走到了一个礁石洞中,本想坐下来重拾思绪。刚刚一只脚踏进去,黑漆漆的洞里突然出现了一双碧绿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
44. 物是人非
花子潇紧握双拳,隔空一挥,那山洞顶部裂开了一个很大的缝隙,月光钻了进来,将洞中景象微微照亮。
他看清洞穴深处,趴着一只白猫正张着利爪,对着自己露出了尖牙,发出嘶嘶的声音,浑身布满灰尘的毛发都竖了起来。不过很快它又好像放松了警惕,歪着头打量着自己,缓缓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四爷?”
花子潇左右环视了一圈,才确定这声音真的是眼前这只白猫发出来的。
“四爷!我是小白啊。”那只猫甩了甩身上的毛,逐渐化成了一个男孩的样子,活动了活动筋骨,从石头上跳了下来,蹦到了花子潇面前,围着它绕了一个圈,又探着鼻子闻了闻。
花子潇静静地看着他在自己周围环绕,许久才说道:“你是……那只野猫?”
“四爷,我不是野猫,当初不是你养着我呢嘛!”小白叉着腰抗议道。
“怎么连你也是妖?绳文到底有多少妖精啊!”花子潇微微挑眉,不解的说道。
“我们本来是永乐的九尾猫妖,结果当年跑上船偷鱼没下去,才跟着船来到了绳文。后来听说皇宫里好吃的多,又偷偷跑进了皇宫,正好碰上四爷你这个大好人,收养了我们。”小白说着还舔了舔嘴角,抱怨道:“自从你走了,惠子夫人每日伤心难过,也顾不上给我们准备吃的,常常有了上顿没下顿。”
花子潇闻言,忙问道:“惠子夫人还好吗?”
“当年惠子夫人听说你死了,心里一直记挂,不愿相信,但是她又走不远,就把妖力传给了我们,让我们替她来海边寻你,我们这才能化形。”小白说着,用手蹭了蹭脸颊,又舔了舔手背,抬头问道:“四爷,这么多年你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到底去哪里了!”
花子潇眼神中充满了疑惑,问道:“我从被人杀死落入海中,到今日醒来,感觉不过几日时光,为什么说已经过了这么多年?”
“几日?四爷,人间如今已过百年!绳文国都已经被永乐灭了。”小白睁大了眼睛,语气十分夸张。
花子潇听说绳文已灭,心中还是有些凄凉,但是想想都是前尘往事,自己已经尽力,还因此付出了生命,然终是不顺天道,大势不在,确难取胜,倒也很快就释怀了。
他继续追问道:“夫人现在还在绳文宫中吗?”
“惠子夫人在绳文灭国时,带着真身就躲到了一个偏僻的村子里,我们上一次相见也是十几年前。你放心吧,夫人道行很深,不会有危险的。”
“那你?”花子潇看着他破破烂烂的衣服,原本光洁的毛发现在也变得漆黑脏乱。
“灭国后我们四处流浪,这片海里鱼多,我们就暂时在这洞中住了下来。”
小白说着,忽然后面传来了一阵喵喵的叫声,颤颤巍巍走出来了另一只白猫。花子潇看到它的身后确实是九尾,只是有一条已经断掉了,留下了一道伤疤。
“四爷,这是我妹妹,她化形还不稳,而且又受了重伤,所以一直维持着原身。”小白将她抱在身前,安抚道:“别怕,是四爷,四爷回来了!”
“她的伤是谁弄的?”花子潇眼中闪过一丝戾气。
“就是金孔雀五殿下,之前老找你麻烦的那个小子。你死后不久,他就篡了位,外有永乐强攻,内又有他这样只图享乐的昏君,绳文才最终被灭国。那小子死到临头知道着急了,开始遍寻名士,出谋划策。不知道从哪里请的道士,说宫城中有妖气,布下了陷阱把我和妹妹抓住,认出来我们就是九尾妖猫,一条尾巴一条命。”
他怀里的小猫,听他说到这,仿佛又勾起了痛苦的回忆,往他怀里扎着脑袋,微微发抖。花子潇见状,从他手里接过来,像以前一样,轻抚着她已经打结的毛发,温柔地将她抱在了怀中,很快那只小猫就睡了过去。
小白对她投去怜爱的目光,将声音压低了些,继续讲道:“开始他还假意与我们商量,说只要我们愿意将尾巴交给他,他愿意交出半壁江山,让我们做绳文王。我们是猫,只想吃饱混天黑,要这江山何用,而且他自作孽,气数已尽,我们自然没有答应。”
花子潇已经猜出那个混世魔王会如何做,也低声说道:“所以他强行砍了她的尾巴,想在永乐军攻进城来后假死,然后以尾续命?”
“对!这个挨千刀的,我跑得快没被追上,结果他们就抓住了我妹妹,硬逼着她显了原身,砍下了一条尾巴。”小白说着冷笑了一声,“哼哼,不过他们不知道,九尾猫妖的尾巴,只有自愿交出才能给对方续命,若是强行砍下,就跟普通猫尾一样,完全无用。他还在那洋洋得意,怕是在黄泉下还等着自己复活呢吧。”
小白说完,才歪着脑袋问花子潇说道:“诶四爷,刚刚还没说完,你这些年去哪里了?”
花子潇将自己落入海以后的事情跟他讲了一遍,“我本来应该被引去忘川,但是一直没有冥界的人来找我,我现在应该,是一只孤魂野鬼吧。可能当年战场死的人太多,把我给忘了?”
小白疯狂摇头,“不对不对,你身上除了鬼气,还有很强的魔族气味,我虽离开地界许久,但是小时候我爹娘就是被魔族所抓,这气味我不会记错。”
“难道是因为那个女人?”当时几乎快被燃烬的花子潇,脑海里全都被疼痛的感觉占据,如今又提起,才从若有似无的记忆深处,将她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挖了出来。
“魔焰?那可是魔王之魂,如今进入到你身体里,所以才会超脱了鬼身,不再入冥界,也不能进轮回了。”
花子潇隐约还能记得,当日在绳文海的战场上,他看到过远处的神魔交战,神族如流星一般划过天际,落入了海中,看不清神貌。但是魔王乘龙在惊涛骇浪中穿行,他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魔王明明是堪比一座小山的壮硕男子,坚硬巨石一般的四肢,头上有两只猩红的魔角,带着末世而来的气息,令人望之而胆寒,怎么也没办法和刺穿自己的那个妖艳女子联系在一起。
“你看到的是魔王临死前的样子,法力都不足以维持原身,所以只能化成了女子的形态。她将魔焰种到你身上,也说明她知道自己要死了。”小白化回原形,又趴在花子潇身上仔细闻了闻,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她为什么要把魔焰留在世间?为什么还要种到我身上?那难道我现在是魔了?什么魔王永存,她想干什么?”
小白在洞中踱步,跳上跳下,眼睛滴溜溜一转,拍掌说道:“四爷,神魔此战同归于尽,魔王为了这次溯月准备了上千年,自然是不会轻易死心。想必是临死前抓到了即将入黄泉的你,将魔焰放到你身上,假装自己还活在世间,魔族才是最后的胜者。”
“这,就为了赌这一口气?全族都灭了,输赢还有什么重要的?”花子潇感觉自己死后,一瞬间对于胜败输赢,全都看开了,自己打了一辈子仗,最后却被一群小兵乱刀砍死。明明是为了复仇才支撑自己活下来,结果却连永乐的土地都没能再踏上。
小白趴到了花子潇身边,舔着爪子说道:“嗯……我想,她选中你也并非偶然。你的一生都在征战,身上有很重的血腥杀气,而这样的好战心和杀意就是魔王需要的。她在赌,你有了魔焰傍身,必不会甘心做一野鬼。地界都知魔焰威力,你若是想起兵再战天界,那万千妖族必然会一呼百应,誓死追随你这个新魔王,没了神族阻碍,称霸三界也不在话下。”
花子潇闭上眼叹了口气,“好战、杀意,这就是我人间十几载带走的东西吗?当初我战沙场,只为了复仇的一己执念,并非嗜血如命的杀人狂魔。在我落海的那一刻,我看到了手上的血债化成的厉鬼,灰压压一片,张着獠牙对着我扑过来,是我母妃,拦在了他们面前,让我放下这一切,安心上路。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我母妃了。自从我开始杀得人越来越多,她连我梦中都不愿来了,我每日只能梦到那些青面索命鬼。”
他说着,感觉怀中的小白猫舔了一下自己的手,苦笑着说道:“总之,她赌输了。前尘已尽,我如今做了鬼,只想安生度日,好好看一看这世间的繁华景象。什么称霸三界,都是执念,毫无意义。不过,”花子潇伸出一只手,撑起了一只鬼火,凝神聚气,也只是将其燃得更亮了一些,怎么看也只是普通的鬼术而已,“你说这魔焰威力之大,我怎么并无感觉。不是说神魔两族生于天地,拥有世间最强大的力量,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传给一个鬼呢?”
“地界都知魔焰,也是因为魔焰一直在魔王身体里,见魔焰如见魔王,所以自然认为有魔焰者拥有魔王之力。”小白伸出爪子,拨了两下那幽冥鬼火,“可是看你的样子,难道说当时魔焰已经耗尽了魔族之力,如今在你体内,只是魔族气息的幻影,并无实力?
花子潇冷哼一声,言语中尽显无奈,“嗯……那我不就是个假魔王?徒有其名,不得其力?她这是让我狐假虎威,无中生有啊。”
他心中暗忖:想来是魔王自信声名远扬,甚至无需动用法力,就能引得众人追捧。如同凡间名将不需要亲自上阵,就能有无数精兵追随,奋勇杀敌,冲锋在前,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
小白也能意识到,这种情况似乎更危险,“这样四爷,我回一趟地界打探,你帮我照顾一下蜜儿吧。”
“蜜儿?你给她起的名字?”花子潇轻轻唤了一声怀中的小白猫。
“对,苗蜜儿,对了四爷,我还给自己起了个人名,叫苗淼淼。有了名字,以后我们也在人界行走也更方便一些。”小白尾巴高高翘起,对于自己的名字很是满意。
花子潇听着这二人名字,一个喵咪,一个喵喵,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猫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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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张了张嘴,看着小白猫一脸得意,也不好再说什么,便让他去打听情况,自己留在洞中照看着苗蜜儿。
他走到洞口,又转过身一脸严肃地说道:“四爷,如你所想,若是三界知道,魔族没死,怕是更要大乱,我教你一个我们隐藏妖气的法诀,对你这魔息应该也有用。”
苗淼淼双手捻诀,传给了花子潇,又围着他转了一圈,确定味道已经几乎全部掩盖,才放心离开。
花子潇虽然脱了肉体凡胎,不用再吃饭睡觉,但是每天还是要想办法给苗蜜儿找些吃食,在周围寻找时候,遇到了几只妖精,他们看到他的一瞬间,先是惊呆在原地,随后马上落荒而逃。
花子潇这才意识到,这些妖族都能闻到自己的魔息,回到洞中就开始精进自己的法术,待到苗淼淼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可以完全将鬼气和魔气都隐藏在身体里,看起来与凡人无异。
“四爷,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苗淼淼盘腿坐在洞中,一副神秘的样子,敲着脑袋说道。
花子潇看他气定神闲,想来已经是有了对策,便沉声说道:“坏消息。”
“坏消息就是,魔王的刃魂刀在溯月被毁掉了,渣都不剩。”苗淼淼虽然说着坏消息,脸色却是洋溢着喜色,满怀期待地看着正在喂苗蜜儿吃鱼的花子潇。
“哦。”花子潇冷漠地回了一个字,也没有再追问。
“你怎么不问好消息是什么?”苗淼淼急得坐直了身子。
“我不问你就不说了吗?”花子潇低头笑了一下,漫不经心地说着。
苗淼淼轻嗤一声,从高台跳下来,一边从袖中掏着什么,一边压低声音说道:“魔王的武器上古时其实是一刀一斧,除了刃魂刀,还有一把息魔斧。”
他将从地界带回来的一张地图,铺在了洞里,一脸认真地说道:“我已经打探出来,地界最深处,曾经魔王的宫殿外,有一座锁妖塔,只有魔族才能开门,塔中关着的都是道行高深的妖精,抓来作魔王的食物,而息魔斧就是魔王放在塔中的镇塔魔器。我们只要去到塔顶拿到这把斧子,便能一探虚实,若是你真有魔王之力,还能拿来做个趁手的兵器。”
花子潇点头说道:“好!不过我一个人去就好了,你们没必要跟我一起犯险。”
苗淼淼拦住他说:“四爷,那镇妖塔中的妖精,都是千年道行,又被魔族关了这么久,闻到你身上的魔息必是要发狂。我好歹也是九尾猫妖,妖中望族,陪你一起多少也能帮上些忙。”
花子潇沉默了许久,苗淼淼尖尖的爪子死死抓着地图,一定要陪他一起去,终是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了下来。
“我们明日将蜜儿送到惠子夫人那,托她照顾。正好你也可以去见见夫人,夫人若是知道你还活着,一定很开心。”苗淼淼轻快地将那地图收了起来,一拍脑袋说道:“对了四爷,现在妖界已经传出了消息,说魔王还活在世,神族已经陨落,跟随魔王就可征服三界。”
花子潇抱着苗蜜儿,站在洞口看着月光凉如水,声音淡薄说道:“看来我们想的没错,我就是她搅乱三界的最后一步棋。只要知道魔王没死,总会有有心之人想加以利用。此去镇妖塔求一结果,若还能回来,我便隐于凡世,让魔焰彻底消失在世间。”
苗淼淼还有些遗憾地说道:“可是四爷天生就是神武将军,是战场的王,有勇有谋。你如今顶着魔王旗号,又有鬼族法力,自是一呼百应,杀遍三界,为你独尊也不在话下。”
花子潇淡然一笑,“独尊有什么好的呢?让所有人跪拜、忌惮、惧怕,却也时刻担心死在他人刀下。魔王当初举兵,是因为不甘心与神族画地为界,永远活在黑暗中,尚算事出有因。而现在我能随意行走在阳光下,身上也没有背负全族的使命,如果只是为了一个独尊,就挑起天地战争,那岂不是不可理喻,惹人万年唾弃?更何况我为人这十几载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更没有爱人。如今重活一次,只想过普通人的生活,不负好时光。”
苗淼淼看着他眼中闪烁着星光,少了几分为人时的狠厉,眉目间都多了些柔和,看出他一心避世,便也不再劝说。
“四爷,你不管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你若想做人,我们就一起隐在凡间;你若是想成魔弑仙,我第一个给你打头阵,做你手上的利剑;总之我们兄妹永远是你最忠实的追随者!”
花子潇摸了摸化回猫形的苗淼淼的头,眼神难得流出了温情,在他们兄妹旁边坐下,环着二人,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低声问道:“那神族,真的全族陨落了吗?”
苗淼淼已经进入了睡眠状态,嘴里嘟嘟囔囔说了两句,“听说弑魔的神君留了一滴眼泪在世间,说是化了形,但是谁也没见过,溯月之后三界再也没有神迹出现,应该是与魔族同归于尽了吧。”
45. 镇妖魔塔
“就是这里了。”
苗淼淼看着地图,再三确认,又抬头看了看四周荒无人烟的旷野,迟疑地说道。
花子潇跟着他一直下落,感觉有一生那么漫长,结果到了这荒野地,却说这就是死去魔王宫殿所在,第一反应就是,“你不会被人骗了吧?”
“不可能,这可是我去妖市花大价钱买的,妖市的东西,可能买贵,但绝不会有假。”
花子潇听他说的这么笃定,再问好像不信任他一样,闭口不谈,开始在四周仔细查探了起来。
这里在地界的最深处,万盏魂灯是唯一的光源。苗淼淼刚落下来的时候,还很新鲜的跑到魂灯前,那是一只把玩,后来发现里面发出荧光的,都是妖族精魂,吓得赶紧扔到了一边,感觉一阵恶寒,看着一颗颗跳动的萤火,离得远远的。
“在这。”
花子潇做人时在沙场练就了一双好眼睛,成鬼后五感更加清明,很快就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只有拳头大小的洞穴。
他一手遮住外界的微光,弯腰向里望去,果然看到一只铜制宝塔,上下一共十三层,塔基上铸有精致的魔兽形象,外镌歪歪斜斜的魔族文字,下面有恶鬼托塔像。塔身呈八角形状,每个角的塔沿上都挂着一只金色的铃铛。只是这里一丝风都没有,铃铛仿佛是固定在原地,纹丝不动。
“啊?这就是镇妖魔塔?”苗淼淼难掩失望之情,“我以为多壮观,没有山高,也有十几层楼那么高,这魔王也太小气了,怎么搞个玩具摆在这。”
花子潇直起了身子,表情严肃,脸上浮上了一层冰霜,谨慎地伸出了一只手,手指触到了洞口。一瞬间那魔塔发出了黑色的烟雾,迅速变大,很快就真的如苗淼淼所说,成了一座小山一般,在旷野中显得十分突兀。
苗淼淼被这突然的变化惊得说不出话,而花子潇却十分淡定,看着黑烟消散,才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你确定要跟我进去吗?”
他走到塔门前,回头斜睨着正在仰头张嘴,望着魔塔的苗淼淼说到。
苗淼淼倒吸一口气,挺起胸膛说道:“当然了,大家都是千年的妖,谁怕谁啊。”
花子潇咬着下唇,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推开了面前的木门,跨了进去,苗淼淼紧随其后,斑驳的木门在二人进入后,吱呀一声关了起来。
魔塔中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耳边传来低吼的声音,这声音在二人进来后,戛然而止,停顿了不到一刻,就变成了狂怒的咆哮。
花子潇刚燃起一团鬼火,眼前就见到扑面而来的青面獠牙,下意识地聚起法力,也不管来的是什么东西,靠着身体的本能发出了攻击。
二人开始还觉得游刃有余,后来随着闻声而来得妖精越来越多,身体的伤来不及愈合就又受到了新伤,没有一丝喘息的机会,苗淼淼已经显出了原身,用出了全力,依然还是被咬得体无完肤。花子潇虽然有魔焰护体,但也是伤痕累累,险些断臂。
“四爷,你,你身上在冒黑烟啊!你不会要死了吧!”苗淼淼靠在墙角,看着花子潇身上逐渐被黑气包围,害怕地喊道。
花子潇擦了擦刚刚咬断妖兽爪子残留在嘴边的黑血,发现自己的身上开始散出黑气,自己手中刚刚撕扯下的妖兽手臂,像被烧化了一样,成了一堆灰烬从指间溜走。
“是魔焰!你喝掉的妖兽血激发了体内的魔焰,你在吸收他们的妖力,四爷,你试试将他们的法力融入到自己身体里,进行炼化可以快速增强修为。”苗淼淼一拍地面,不顾扬起的尘土,兴奋地大声笑了起来。
他们到最后一层的时候,花子潇受到的攻击已经完全不会在自己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他的身体如同岩石般坚硬,一个响指搓出的鬼火不仅可以一直维持,而且亮度堪比日光,双手间的力量,足以用一掌将一头九头凤鸟劈成四分五裂,苗淼淼这才算松了口气。
二人不知道在塔中呆了多久,也数不清到底杀死了多少妖,吓跑了多少怪,无数次在尖嘴利爪下死里逃生,踏着被撕烂扯碎的尸体残片往高处走去,终于见到了塔尖上那只息魔斧。
苗淼淼拖着一条断腿,一瘸一拐走到了那个泛着银光的斧头前面。与斩魂刀散发着魔族气焰不同,这把息魔斧发出着幽幽的蓝色柔光,看上去更加阴森恐怖。其斧柄是小臂长短的龙骨所制,斧头的部分看起来是玄冰锻造,看起来晶莹剔透,却十分脆弱,让人不禁怀疑,会不会一碰就会支离破碎。
花子潇擦了擦手上的黑色妖血,大步流星地走到了那只斧头对面,犹豫片刻,就伸出了双手,想要握住手柄。
“啊!”
正在目不转睛看着眼前人的苗淼淼大叫一声,被一道蓝色的电光冲到了墙壁上。花子潇快速抬臂,挡住了劈面而来的强光,但还是被震得后退了几步。
光芒消散,那斧头仍是静静得摆在那里,如同一冰霜美人,任君采撷的模样,当你真的亲近,却又拒人于千里之外。
花子潇看着灼伤的指尖渐渐恢复,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这些日子在塔中的厮杀,激起了他内心对于杀戮的渴望,战场上血腥的味道,和手起刀落将敌人头颅砍下的畅意,又从心底升起。
难得清醒的时光里,他开始担心自己真的会因为突然获得魔王的力量,失了心智,变成嗜血的野兽,走回了老路,酿成大错。
如今尘埃落定,心中压过失落的,是那份庆幸之情。
苗淼淼骂了几句,从地上撑墙站起,无奈说道:“四爷,看来魔焰已经没用了,都是魔王最后的挣扎,真是无聊至极。你现在徒有魔王外壳,内里只是一个厉害点的恶鬼,反而更加危险,咱们以后去哪里呢?”
花子潇长舒了一口气,难得展开了笑颜,语气轻松,“以后,既不做魔,也不做鬼,安心去当一个凡人,躲得几时清净就算几时吧。”
“那我们回绳文岛吗?”
他沉吟片刻,说道:“去永乐吧,落叶归根,那终究还是我的家。”
于是二人回了绳文岛接上苗蜜儿,与惠子夫人道了别,便乘了一只孤舟,回到了阔别百年的永乐国都皓京城。
“您几位好眼光,这可是之前蒋大将军府的别苑,之前还接待过先皇呢。现在国都南迁,才低价卖了。您看看就这位置,这庭院楼阁,这景色。皓京城中风雪连天,只有裕丰山还能看到这郁郁葱葱,四季常青之景。”三人既然决定避世做个凡人,那首先要给自己找处宅院,跟着牙人看过十几处都不满意后,才找到了城外僻静处的蒋府别苑。
苗蜜儿正在一蹦一跳地四处闲逛,突然被一拦起来的园子吸引过去,定睛一看,转头叫道:“诶?四哥哥,这园子里还有头熊!怎么是黑白色的?”
牙人瞥了一眼,堆笑说道:“那是蒋家以前去攻打西南部落,缴获的坐骑,叫什么熊猫。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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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奇怪,蒋府迁走后就没人管它了,它靠着这些竹子树叶,居然活得还挺好。您住进来以后要是喜欢就接着养,这玩意好养活,要不想要了,杀了卖了都随您,蒋府已经不要它了。”
那只熊猫听到他最后一句,还跑到围栏处朝着他怒吼了一番,吓得牙人赶紧带着三人离开了附近。
花子潇在别院转了一大圈,很是满意,尤其是站在庭院中,能俯瞰到人去楼空皓京宫城,还有自己曾经住过的宫殿,当下就交了金条,拿到了地契。
待那牙人兴高采烈得离开了裕丰山庄,花子潇才走回了熊猫园前,居高临下盯着那只憨态的黑白熊,面无表情地说道:“出来吧。”
那只熊猫摆了摆尾巴,伸了个懒腰,直立起来,懒洋洋地喊了一声:“他妈的饿死老子了。”
紧接着,只见身形肥硕的熊猫,动作敏捷地扑到了花子潇身前,然后又在一眨眼的功夫,被甩回了自己的园中,摸着自己被摔烂的屁股,哼哼唧唧地说道:“你们他妈什么人啊!老子开个玩笑,不用下杀手吧。”
花子潇直直立在原地,黑色长袍一尘不染,外披的鹤氅连一丝褶皱都没有,冷笑一声,“呵,你这玩笑若是开到别人身上,怕是已经进你肚子了吧。”
苗家兄妹闻声赶来,看到趴在地上的熊猫妖精,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苗蜜儿蹦跳着到了他身前,好奇的看着他黑白相间的毛发,又戳了戳他肥大的肚子。
“我说这院子里怎么这么大妖气,原来是你这个变种怪猫。”
熊猫没好气地挥开她的手,眼冒凶光,咬牙说道:“去你妈的怪猫,睁大你们的瞎眼看看,老子是熊,祖上跟着战神蚩尤打过仗,谁跟你们一样是低等猫精!”
说话间,苗家兄妹已经现了原形,对着他的脖子就咬了上去。那胖熊猫妖也不示弱,双拳左右开弓,三只妖精扭打在了一起,直到花子潇呵斥一声,苗家兄妹才乖乖回了他身后,苗淼淼还对着地面吐了一口嘴里的熊猫毛。
“既然大家都不是人,那也没必要隐瞒。他们二人你已经知道是九尾猫妖,我身前是永乐皇子,现在是一只野鬼。我们刚回皓京,准备隐居在此,你若愿意,可以留下来与我们一起,若不愿意,现在就可以走。但是劝你不要再做蠢事,我们杀死你,比碾死蚂蚁还容易。”
花子潇面无表情得说完这一段话,确实很有威慑力,那熊猫精来回打量着三人,尤其是对于说话的这只恶鬼,连法力高低都看不出来,在得出自己出手胜率是零的结论后,本着打不过就加入的态度,成功留在了裕丰山庄,也开启了四人几千年的友谊。
“喂,胖子,你不是说你祖先是跟着战神的嘛,我们四爷也是战神下凡,你跟着我们也算是天意,不亏。”
“你别老一口一个胖子的,老子叫庞达。”
“胖大,真不错,确实是又胖又大。”
“你他妈人话是跟猪学的吧!泼昂庞,昂!二声!”
“四爷,他骂你是猪,揍他!”
这千年中,他们隐了气息,混在凡人之中,靠着花子潇的果敢狠厉,苗淼淼的机灵,苗蜜儿的美色,还有改名庞达的熊猫精的憨厚,不仅成功过上凡人的生活,而且非富即贵,没吃过什么苦头。除了因为长生不老要频繁换城市有点麻烦以外,四人都还是很享受这种平淡又悠闲的日子。
直到有一天,花子潇突然宣布了一件事情。
46. 重入沙场
“什么?你又要上战场?”苗淼淼揉了揉自己的耳朵,重复了一遍刚刚听到花子潇嘴里说出的话。
而旁边身穿一身粉色开衩旗袍的苗蜜儿,一边梳着自己刚刚烫过的卷发,一边慵懒说道:“四哥哥,咱们现在在这里开着舞厅,没事喝喝酒唱唱歌,不是很好嘛。外面打得再热闹,也没人敢来咱们这闹事啊。”
花子潇面对着嬉皮笑脸的二人,面色严肃,沉了沉声,代表自己没有开玩笑。“如今外敌入侵,民不聊生,平民百姓曝尸荒野,外族肆意占我土地,欺我子民,我实在是看不下去。”
“你们这是怎么了,胖子前阵子刚跑到战场去做战地医生,你今天又说你要去持枪打仗?你们是不是这些年日子过的太舒服闲疯了啊?”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如今生死存亡之际,我们怎么说也是在这土地生活了上千年,更何况我曾经也是华夏中人,怎么说也应该出一份力。”
花子潇抛起了手上的一枚袁大头银元,又捂在了手心里,也不翻开看,继续说道:“反正我们也死不了,就当活动筋骨了。你们要不愿意去,就继续在这开店,不管什么年代,钱还是得挣的。”
苗淼淼瞟了一眼他随手扔到桌子上的银元,抻了抻自己的纯白色西装下摆,起身说道:“我们将军大人要出战,那我必然要去打前锋啊!四爷,我跟你去,苗蜜儿留下看店。”
苗蜜儿脸色划过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很快又恢复了慵懒的神态,只不过全被苗淼淼捉在了眼里。
“苗蜜儿,我警告你,你玩男人可以,但是记着点你那几条尾巴是怎么没的!别没人看着你又犯老毛病,我可不想回来给你收尸。”
苗蜜儿弯弯的柳叶眉皱到了一起,把梳子一扔,对着苗淼淼嚷道:你有病吧!过去多少年的事,隔三差五拿出来说,你不烦我都听烦了,连四哥哥都听烦了!我看你不是猫,你比院子里的鸭子还聒噪!”
花子潇急忙伸出双手,示意二人都就此打住,劝和说道:“好了,蜜儿都已经这么大了,你不用跟小孩子一样盯着她,她有分寸的。”
苗蜜儿听他向着自己说话,更加得意,叉腰说道:“就是!我都五千多岁了!不再是一千岁的小猫被你随意拿捏了!”
“你过来,你别跑,还拿捏,你看我今天打不打死你就完了。”
“诶呀你别扯我头发!我晚上还要上台呢!苗淼淼!把我项链还给我,那是少帅送我的!很贵的!!!!”
几天后,花子潇和苗淼淼脱下手工缝制的毛呢西装,转身就换上了皱皱巴巴的黄绿色兵服,从灯红酒绿的酒馆,踏入了枪林弹雨的沙场。花子潇那双风月场贵公子迷离醉眼,又变回了猎鹰一般的犀利双眸。
战场上的花子潇,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魅力。他的眼神中闪烁出兴奋的光芒,炮火映衬下熠熠生辉,永远是意气风发的模样。不靠一丝鬼术,只是一枪一弹,很快就成为了战区最年轻的司令官。
与其他战地长官不同,他从不甘心于镇守后方,指挥部队向前。每次作战,必然要冲在第一位,跟着他的士兵也都深受鼓舞,一个个视死如归,随着号角声冲锋陷阵。
他们再见到胖子的时候,是在临时搭建起来的战地医院,花子潇面色清冷,深黑色的双眸如一潭死水盯着地面,脚下一地烟头。虽然是为了融入凡人生活有时会做做样子,但是这一晚他是真的沉浸在烟雾中,希望用烟云驱走内心的愁云。
“四爷,伤得太重了,救不回来了。”
已经成为资深战地医生的庞达,从简陋的战地帐篷中出来,一边摇头,一边对着神色黯然的花子潇轻声说道。
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的他,走到蹲在一旁的苗淼淼身边,悄声问道:这人谁啊?我还很少看到四爷这么担心一个人。”
苗淼淼叹了口气,“我们那的一个班长,一直跟着四爷,本来打完这场就可以留在这做指导员了,结果昨天替四爷挡了一枪,这不赶紧送到你这来了。”
二人看着花子潇冷酷的面庞,在烟雾缭绕中附上了一层愁怨,都跟着忧心起来。
苗淼淼在看着他抽完当晚第十支烟的时候,掸了掸打着补丁的裤腿,走到花子潇面前故作轻松说道:“四爷,九尾猫妖,一尾续一命,这凡人的命,我替他续上。”
花子潇微微抬眼说道:“这是我的债,与你无关。”
“四爷,咱们这么多年情谊,还要分个彼此吗?再说了,一条尾巴而已,我还多着呢。”
他看到花子潇仍在犹豫,“那大不了算我借你的,你欠我个人情。以后我要是遇了难,你可不能不管就是了。”
这话也是废话,他知道,不管有没有这条尾巴,花子潇对于他们几人,永远不会坐视不理。
在庞达的劝说下,为了不耽误救活那凡人的时间,花子潇终于同意了苗淼淼提议,由庞达亲自操刀,接尾续命,将那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后来花子潇带着部队离开了就再也没有过他的消息,直到几十年后才从沈明柔嘴里又听到了那个名字。
而他欠苗淼淼的这个人情,没过多久也确实来了个机会偿还。
每年的7-8月份,当非洲塞伦盖蒂大草原的旱季来临之时,200多万头角马、斑马、羚羊,便遵循着大自然的规律,渡过马拉河,迁往马赛马拉大草原,而苗淼淼也正是在这个时候踏上了非洲草原的大地上。
随着太阳的升起,庞大的队伍开始缓缓移动。角马群在前,它们强健的四肢有力地踏着大地,蹄声如雷鸣般回荡在草原上。斑马紧随其后,黑白相间的身体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而羚羊则轻盈地跳跃着,它们在空中划出优雅的弧线,仿佛是在跳动的音符。
苗淼淼坐在越野车上,对于眼前壮观的景象,却没有什么心情欣赏,反倒觉得看着它们成群结队往前奔去的样子,更像是到了末日一般。
飞扬的尘土下,是埋葬了的动物尸体,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味,还有随处可见的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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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强食猎捕现场,都在展示着一种这个世界上,最原始的野蛮力量。
“帅哥,你去的这个部落国内都没人知道,你怎么找到的?”驾车的翻译对着后座上正在发呆的苗淼淼大声喊道。
“我,有朋友在。”正在思考的苗淼淼随口应付了一句,为了不引起更多的话题,后面那句在部落做王还是没有说出口。
上一次他们几人来非洲看大迁徙,因为没有找导游,就误入了一个当地的部落,正好撞见他们在布置与别的部落的作战任务。
几人都已经准备张开利爪,突出重围,花子潇盯着那幅地图看了一会,突然拨开人群,大摇大摆走到地图前,指尖点了一下旁边石桌上快要干涸的野牛血,在地图上圈了几个点,用当地语说了一句:“应该这么布置。”
首领一下子愣在了原地,大手一挥,包围他们的一圈人全都散了开来,与花子潇聊了起来。
苗淼淼低声说道:“四爷什么时候学的非洲话?”
苗蜜儿梳理着自己的长发,斜了苗淼淼一眼,声音娇俏,“你这么小声干什么?他们又听不懂。”
庞达活动着刚刚被扭到的手腕,憨憨地说道:“四爷是不是瘾又犯了,咱们还能回去吗?这地方又臭又热,河里都是尸体,我可不想留在这。”
三人眼见着那个部落首领,看向花子潇的眼神越来越炙热,不住地点头,眼神开始放光,再听到花子潇决定留在这里帮他们争夺更多地盘的消息时,已经不感到意外了。
一别十年,花子潇已经成了当地的大部落主,几人实在是不想踏上这片土地,花子潇又抽不出身回去,所以算起来,十年间苗淼淼见他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四爷。”
他徘徊在一间木制阁楼的门口,对着身上只披了一件纯棉白色长袍,长发及肩,黑皮众人环绕下更衬得肌肤白得耀眼的花子潇,轻声唤道。
“淼淼?你怎么了来了?”花子潇瞥见来人,先是惊讶,后眼神又露出了喜色,对着他招了招手,“进来啊。”
花子潇屏退了还在开会的众人,端了一盘热带的水果,放到苗淼淼面前,自己身子后仰,双腿交叠搭在桌角,一只胳膊向后扶着椅背,眼角泛出笑意,看起来心情不错。
苗淼淼被热气笼罩,有些头晕,丛林中潮湿又闷热的气味,也让他感觉浑身不舒服。他一直很佩服花子潇竟然能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十年,还乐在其中。
“因为鬼是没有感觉的啊。”他总是这么回答他们,并以此拒绝他们劝他回去。
“四爷,我是来送请帖的,我和阿琪准备明年办婚礼。”苗淼淼略显局促,掌心因为紧张一直在冒汗,将请帖都沾湿了。
“婚礼?”花子潇看了一眼请帖上的照片,语气轻佻,“你们不是都在一起好多年了,怎么突然想起办婚礼了?你们又不是人,一不需要拜天地,二都没有了高堂,在家自己对拜不就行了。”
“阿琪她,寿命快尽了。”
47. 缘起之时
花子潇知道他们二人感情深厚,阿琪自从认识苗淼淼起,就一直黏着他,苗淼淼对于这只小猫妖也是宠爱有加,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如今眼睁睁看着爱人离世,心里怕是难以接受。
“她是只普通狸猫成精,五百岁已经是大限,最近明显感觉她精神不济,怕是快到日子了。”苗淼淼低着头,扣着手指尖,“你知道,她一直不让我给她续命,说那是偷来的,不是她自己的。如今只剩最后的这段时光,我想圆她的心愿,给她办一场婚礼。”
“好,我跟你回去帮你操办,你们婚礼需要的钱都算我的,也是我对阿琪的一份心意。”花子潇拍拍他的肩膀,“好了,生老病死都是人间的常态,咱们隐居凡尘这么多年,还没看淡吗?”
“可是我是真的很喜欢她,我想跟她永远在一起。”
花子潇看着他低头耷脑的样子,想到自己这么多年在人间,从不动情也正是因为此。他们得了永生,隐于人世,就像粗壮的榕树上攀附着纤细的滕蔓,一年又一年,春去秋来,树木永远枝繁叶茂,而藤蔓枯萎又有新的爬藤后来居上。
这一段一段短暂的生命,出现在他们漫长的岁月长河中,就意味着永远要跟身边人生离或是死别,没有人可以一直陪伴在他们身边。
与其一次次在别离中承受痛苦,在漫长生命中,看花开又花落,自己没有办法做出任何改变,那不如就这样孑然一身。
不动心,就不会伤心。
这也成了花子潇行走人间给自己定下的规矩,这些年妖鬼仙人,男女老少,在他面前表露爱意的不计其数,有的想跟他长相厮守相携白头,有的只愿千金买他一夜春宵。
他们越是投入,花子潇反而越是厌烦,他本来不笑的时候就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为了让追求者们知难而退,后来更是变得冷若寒霜,成了一台只有制冷功能的中央空调,平等地让每一位靠近他的陌生人感到不寒而栗。
也有一些死缠烂打,阴魂不散的追求者,就会拿出苗家兄妹做挡箭牌,二人的姣好面容,完美身材,足以让这些人自惭形秽,自愧不如。
只是现在,花子潇面前这副绝世好容颜,却是愁眉苦脸,五官都快挤到一处去了。
“四爷。你帮帮我吧。”苗淼淼说着,从凳子上跪在了花子潇面前。
“你这是做什么?起来说!”花子潇在他弯下腿的一刹那,就抬手架住了他的胳膊,“从你进门我就看你不对,明明是喜事,脸都快拉长到地上了。你就说要我干什么,上天入地,你一句话。”
苗淼淼低垂眼帘,声音幽怨,摇了摇头说道:“你还记得我们虺龙妖王提出的人间办事处计划吧。”
“记得,你当初还骂了好久。说是为了帮助地界的妖族生存和修炼,在灵气缺少的情况下,她提出来用凡人的怨气炼化,然后送回地界。从此派了不少高强的妖族来到人间,专门找怨气最重的地方,建立妖族驻点。”花子潇眯着眼睛边回忆边说道:“我记得你们最新的分配里,胖子去了宠物医院,你被安排开咖啡馆,上次他来我可看他生意不错,电话不断啊。”
苗淼淼一拍大腿,咬着牙狠狠说道:“他手艺傍身自然不错,我可坑惨了!就是那个咖啡馆,你说我一只猫,我懂什么开店啊?上面只管安排,也不派人,死丫头满世界跑也不回来帮我。我每天往里搭钱做生意,房子车子全都卖了,也填不上窟窿。而且我这个店是江城怨气最重的地方,不能关门,不能转让,没有人接手就必须要一直开下去。”
“所以,你想让我接手?”花子潇听话听音,挑眉说道。
苗淼淼声音低微,搓着手掌说道:“呃,准确来讲是我想卖给你……”
“就是又想让我出钱,又想让我出力?”花子潇轻笑一声,“你那店亏成那样还要转让费,这是要把我卖了还让我给你数钱啊?”
苗淼淼哭丧着脸说道:“我的四爷诶,这店在我手里亏钱,但是在你手里可不一样,你可是常胜将军。而且你说阿琪都没多少时间了,我实在不想让她最后的日子跟着我越来越苦,而且就为了看着这个破店,我也没时间带她出去走走看看。四爷,我都想好了,等你接了手,我就带着阿琪去环游世界,旅行结婚,留下最后的美好回忆。”
“那你都想好了,我还能说什么呢?”花子潇撇着嘴白了他一眼,语气却是宠溺,“行了说吧,你准备多少钱卖给我啊?”
苗淼淼低着头偷偷抬眼瞄了他一眼,拿出手机飞快输入了几个数字,慢慢举了起来。
“你是卖店,还是来抢钱?”花子潇语气平静,似笑非笑看着他。
“诶呀四爷,你听我解释,我房子不是卖了嘛,那我也不能在合租房里结婚吧。而且咱们怎么也是妖中望族,买个一线江景房不过分吧。还有车,胖子认识一个进口商,能搞到内部价,价格越高的车越合算,到时候你回去了咱们打包买,还能讲价。然后这个办婚礼……”
花子潇撑着额头,挑起眼尾,看着他在纸上列出一项一项的开销计划,懒懒说道:“你们兄妹俩,不该是妖,明明是跟我一样是鬼族才对,活脱脱两个讨债鬼。”
“四爷你这是答应了?”苗淼淼停笔,抬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你们什么事情我没答应过?”花子潇斜睨着他反问道,“你先回去吧,我把这边收收尾就回国。定金一会打你卡里,你帮我把房子找好,就你那个小区,找一个最顶层,我要面积最大,采光最好的。车……回去再看吧,还有帮我安排一个管家,三百年前帮咱们管宅子那个张姨就不错,看看还能找到的话接回来继续用。”
苗淼淼殷勤地点着头,顺便从包里拿出来一张纸,“您放心,小的肯定给您安排妥妥的。您受累,这个转让合同您签一下,这是凡间地界二证合一版,两边都能用。”
花子潇摇了摇头,大笔一挥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扔给了他,就看到苗淼淼迫不及待地拨通了阿琪的电话。
“喂琪宝!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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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看着视频里猫耳朵都藏不住了的阿琪,心中还是有些酸楚,打了个招呼就走到了一旁,望向了远方。
“淼淼,我也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说着,两个人同时举起了手里的一张白纸,异口同声说道。
“铛铛!我合同签好了!”
苗淼淼趴在了手机前,仔细看着对方手里的那张纸,呆呆地问道:“我这是把店转给四爷,你签的又是什么合同?”
“楼下奶茶店转让了啊,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可喜欢喝他们家奶茶了嘛。”
“不是,宝贝,你喜欢喝也没必要把店买下来吧。咱们家都已经破产了,而且你没想过,他们如果生意好的话,为什么要卖店啊!”他说着觉得不太合适,才把声音降了下来,“而且咱们不是说好,把店卖了就出去玩嘛。”
“淼淼,我考虑过了,如果这就是我最后的时光,我要的不是环游世界,拖着虚弱的身子,走在陌生的城市,你一回头可能就看不到我了。我只想留在熟悉的地方,和往常一样,好像什么都不会发生,继续过普通人的生活,直到最后一天。”电话里的声音平淡且虚弱,“我喜欢这家店的味道,喜欢它的街景,还有店里的那些小猫,看起来和我小时候一样。我们在这家店里再也没有压力,没有任务,是完全属于我们两个的世界,我想和你在这里度过最后的日子。”
苗淼淼沉默了一会,温柔地看着对方,满是怜爱地说道,“我知道了,我很快就回家,你乖乖等我,我们一起去店里看看,我们自己的店。”
“好,爱你,早点回来。”
苗淼淼打完电话,对着花子潇鞠了一躬。
“四爷,咱们江城见。”
花子潇从热浪席卷的非洲大陆,回到了冰凉潮湿的冬季江城,在一个月的时间里,选好了房子车子,将咖啡馆重新装修,又去见了多年的老友,算是正式完成了从部落首领到咖啡馆老板的身份转变。
冬季的江城,常常阴雨绵绵,寒气侵骨,冻得人浑身酥麻,在阴冷潮湿的屋子里,好像身上都要长出草来。
饶是花子潇闭了五感,感受不到冷热,看着阴云密布的天气,也是心情不畅。在一个难得的晴天里,他安静地坐在玻璃窗前,享受着透过窗户洒进来的冬日暖阳,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在叫他。
“潇哥,这位小姐,想置换之前的会员卡。”
他不耐烦地转过头,望向趴在前台脸色堆笑的那个女人,大脑一片空白。
心跳声,花子潇一个死了五千年的人,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一定是自己听错了。
但是这种无名的悸动,压抑不住的兴奋,和不自觉靠近她的冲动,又是真真切切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感觉。
这种兴奋和悸动,带给花子潇的是因身体近乎失控而产生的烦躁,甚至是愤怒,一种找不到原因的愤怒,这一切都吸引着他慢慢向眼前的女人靠近。
也正是从这一眼开始,孤冷高傲的野鬼花子潇,正式沦陷了。
48. 心意相通
迷雾散去,沈明柔空洞的双眼,渐渐回了神韵,那浓密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样扑闪了几下,将她从混乱的思绪中唤醒。她眼前的一切再次变得清晰,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面前的花子潇单膝跪地,一只手将她的手掌托起,指尖微凉,如三月消融的冰河水在手指间流过;深邃的眼眸望向沈明柔,她在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四目相交,面对着昨日还是亲密无间的凡人爱侣,一时间也不知该从何开口。
“所以,你就是潇郎。”
沈明柔沉默了许久,才淡淡地说出了这一句话,垂下了眼帘,不敢看他。
对面的花子潇面色一怔,他曾想过沈明柔会质问他为什么隐瞒,会决绝的离开自己身边,甚至可能会因为自己魔王的身份,不由分说地杀掉他。
这几千年来,他换过无数的身份,以至于花子潇也常常会迷惑于自己到底是人,是魔,还是鬼。唯独忘记了,最真实的自己,永乐皇子,绳文将军,人们口中那个的潇郎。
“是,我,就是潇郎。”他的声音很轻,情绪中透露出萧瑟与凄凉,曾经叱咤战场的少年将军,如今只能是披着狼皮的孤魂,求生不得,求死也不能。像蒲草般在风中飘荡,找不到生命的方向。
只是魔王的一时兴起,却改变了他的命运,好像活着,带着魔王的名字活下去,就是他唯一的意义。
花子潇正暗自神伤,角落里的元贞很快转醒,吐了一口鲜血,咬着牙用尽全力,一字一断地说道:“明柔姐,他是魔王,他接近你就是为了控制你,甚至是杀了你!你现在知道你对他的感觉,根本不是爱,是神对于魔族天生的吸引和冲动!他也根本不是爱你!你们之间不是爱情!”
他未说完,就被花子潇封住了口,绑住了身子,“我们两个的事情,轮不到外人来插嘴。”
“他说的,是真的吗?”沈明柔没有动,淡然地望着花子潇,等着他给自己一个答案,也替自己给出一个答案。
花子潇声音低沉,压抑着内心迸发出的复杂情绪,缓缓说道:“阿柔,我若是想杀你,何必等到现在?更何况,你已经看到了,我并没有魔王之力,我的鬼术可以斩妖,却不可能伤到你,也不会去伤害你。”
“我问的不是这个。”沈明柔深吸一口气,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一字一句说道:“你,真的爱我吗?花子潇?”
花子潇抬眼望着她深棕色眸子中有如秋波流转,语气比春日拂面的风还温柔了几分。
“我爱你。”花子潇没有丝毫犹豫,“不是魔王爱上了神女,是花子潇爱上了沈明柔。我瞒你并非是要利用你,接近你,而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我们的身份,正如现在这样,只能呆立原地,看着你持剑抵在我胸口,我又何尝不心痛。
阿柔,我不想给你带来压力,更是因为一己贪念,贪恋于做一对人间眷侣,才迟迟没有对你说明,甚至我就希望,你永远不要记起,什么三界安危,天地战役,都与我们无关,我们只是最普通的凡人而已。”
沈明柔看着自己的手掌,近乎透明的皮肤下,灵脉中的神力缓缓流动,散发着金色的神辉,在她看来却是那么讽刺,冷笑一声说道:“可是,我从未忘记过,自己的身份和使命,我只是,单纯的在逃避。我在人间躲了五千年,谨小慎微,就是不想溯月的神族惨象重新在自己身上重演,当初他们有灵帝,有神君,却还只能依靠神陨来引天谴救世。
而我,一个低等神族,又能改变什么呢?我本能地选择躲起来,避世千年,时间越长,我对这凡土的感情越深。脆弱的凡人,却有三界最宝贵而复杂的情欲,这才是三界最应该留下的东西,我也渐渐明白,为什么神创造了世人,还不惜牺牲生命保护人间。而你,本来只是我在人间最后的私欲。”
“阿柔,跟我在一起吧。你长生,我不老,我们本就是天生一对。”
“你是魔,我是神,我们是天生的敌人,何来一对?”
沈明柔咬着下唇,垂下的眼睫在灯光的照射下,看得出在微微发颤。“可是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神女的?”
“在我发现自己爱上你之后。”花子潇紧张的情绪渐渐平缓下来,长舒了一口气,“确实,从见你第一眼,我就被你吸引,但是和他说的一样,那是神魔之间天生的引力,没有任何情欲,是一种冲动想去靠近,去伤害,去征服。
那个时候我的确感到很痛苦,这种失控的感觉让我感到害怕,压过了对你的好奇心,但是又没有办法克制自己离你更近一点。为了找到原因,我开始去了解你的一切。”
他将沈明柔的手紧紧握在自己的手心,眼神中流露出真挚的情意,“阿柔,我相信,我们开始确实是命运捉弄,是天生对立的两族留在世间的执念;但是那并不是我们的本心,至少不是我的,那是魔王的欲望,不是花子潇的。
我看到了怯懦的你,坚强的你,有温柔,也有暴躁,会耍小聪明保护自己,也会真心去帮助别人心怀大义;正是你毫无保留的展现出的不同角度的沈明柔,让我看到了一个没有神性的少女,一个真实的你。
从我开始能够克制住身体里迸发的原始冲动,从占有变成保护的那一刻起,我敢对自己说,我对你的爱,无关神魔,只属于你沈明柔的爱意。而当我知道你就是最后的神女,我第一反应只是庆幸,庆幸你不是一个只有短暂岁月的凡人,让我有机会陪你久一点。”
沈明柔听着他的话,同样也回想起自己的感觉,虽然没有那么强烈,但也确实是每次见到他会觉得心里闷闷的,抑制不住的烦躁,大脑一片混乱。她之前一直把这些都归于溯月之日对于神族的影响,对于神力逐渐从体内消失的不安,还有,对于他发自内心的动情。唯独没有想过,他就是最后的魔族。
而现在,她也在扪心自问,她对于花子潇,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情感,又该如何对待二人的关系。
“你如果真的了解我的一切,那你就应该知道,我留在世上只有一个使命,就是剿灭魔族。本来我以为三界已经没有魔族,才能安心在凡间隐世上千年,而现在你要作为魔王重新出世,就不应该来招惹我!”沈明柔抽出了双手,走到了玻璃窗前,声音微颤,仿佛一碰就会破碎。
“阿柔,我留在世上,也只有一个使命,就是被神女杀死。”花子潇也起身,远远地望着她的消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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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影,内心颤动。“你看到了,我后来的人生皆是源于魔王的一个恶作剧,只有神族可以终结这一切。我等了你上千年,希望你能够给我一个了断,漫长而无意义的生命可以用你做终点。”
沈明柔肩膀微微抽动,背对着他哽咽说道:“你如果只是个凡人多好,花子潇,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本来只要怀着对你的愧疚和感恩,带着你给我最美好的回忆,尽自己所能去斩妖除魔,一切就结束了。
可是现在,你就是我要斩的那个魔,即便我知道你是假的,三界都认为你是真的,我就已经没有选择了!你还答应了妖族参与溯月之战,我们难道只能死在彼此手里吗?你如果知道我是神族后,就应该离我远一点,现在也不会平白添这么多烦恼。”
“三界之中,谁能控制住爱意?”花子潇慢慢走到她身后,轻轻扶着她的双肩,语气轻柔又平静。
“况且,你从来不是我的烦恼,我也不希望成为你的烦恼。阿柔,不用想这么多,你……你其实只要杀了我,就解脱了,世界上再也不会有魔王,妖族不敢再挑起溯月之战,你的使命也结束了。你依旧可以享受人间的繁华,末日不会来。”
“够了!花子潇!你就是只恶鬼!你没有心!怎么能说出让我手刃爱人这样的话!让我杀了你,到底是你解脱还是我解脱!你问我把你当什么,你心里又是怎么看我的?冷漠无情的神族余孽?你就是为爱献身的痴情魔王?”沈明柔转过头,狠狠锤在了花子潇的胸口,眼角一滴泪滑落脸颊,眼眶含泪,眼神满是哀怨。
“我……我确实没有心……我是鬼啊。”花子潇将她眼角的泪痕抹去,歪着头笑说。
“你有毛病吧!什么时候还笑得出来!现在全世界都在逼我们两个现世,逼我们残杀,我们要怎么办!没想到我躲了五千年,还是逃不掉最后这一刀。”沈明柔被他揽在怀中,终于崩溃地哭了出来,转过身扑在他胸口。
这时,门口风铃打破了店中的沉默和寂静,店门被一个男人推开,他看起来二十多岁,浅浅双眼皮下,大大的眼睛眼角微微向下,显得十分无辜,高高的驼峰鼻,又给柔和的面容增添了一份少年凌厉。嘴唇粉嫩饱满,像多汁的蜜桃,仿佛刚被人亲过,嘴角还泛着水光。对着三人咧嘴一笑,眼中似波光流动,一副满是阳光少年气的小奶狗模样。
只是沈明柔和花子潇更多得是被他身后的男子吸引,仿佛深夜中的一道光出现,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那人皮肤白皙,身材纤瘦,站在那少年身后,又高出了一头,高瘦的身材让他显得十分飘逸出尘。面部轮廓坚毅,棱角分明,就像是精雕细琢的雕像。眉清目秀,一双狭长又水汪汪的凤眼,眼眸清澈。其眼神似醉,无比深情地望着身前人,对于周围的一切,视若无睹。鼻尖高挺,嘴唇薄细,似笑非笑,整个人散发出清淡高雅的气质。
同样是清冷如冰霜的风格,花子潇相较来人多了几分邪气和玩世不恭;而那人更多了些柔情,散发出的则是一种更加强大的气场,深邃的眼底如同浩渺的星空,令人生畏,不怒自威。
“哟,这么热闹啊!”少年打量了一圈店中的三人,轻松地说道。
49. 天外飞仙
“不好意思,我们打烊了。”花子潇盯着来人,语气不悦。
“嗯……别误会,我不是你们的客人,我是你们的……怎么说呢……恩人。”少年斜倚在一张高桌上,弯弯笑眼看着花子潇,随意地拉过了身边人的手,玩弄起他的修长指节。
那人轻轻地将他发丝间刚被缠上的几片花瓣捡下,散落于空中,如同在太空漂游一般,那些花瓣飘在半空中,忽上忽下,并且越来越多,香气弥漫在整个咖啡店中,将浓烈的咖啡味道都冲淡,只让人觉得迷醉于春风里,隐入了花甸中。那些漂浮的花瓣,逐渐形成了一只花环,轻轻巧巧地落在了少年的头顶。
沈明柔看着那谪仙人,整个过程里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眼神没有丝毫变化,自始至终都只望着年轻男子,以自身为屏障,隔开了众人与他们二人,浑身散发出很强的压迫感。
三界之中竟还有如此深厚的法力?沈明柔暗自心想,自己活了几千年,上天入地也是见过不少牛鬼蛇神,此人的术法却是从未见过,不动声色就能让周围人如同置身于万丈深渊,如同寒冰固身,被卡在岩石缝隙之中,像被扼住了咽喉,难以呼吸。明知是幻觉,却无法脱身,身体僵在原地。
“我警告你,现在出去,不然你会后悔的。”花子潇本来就烦躁,突然被人打断,更是没有好气,已经顾不上对方到底是不是凡人,抬手聚力。
“哈哈哈,我怕我现在出去,后悔的就是你了。”那个少年,头戴花冠,面如皎玉,衬得整个人更如花神公子一般,只是脸上仍是一副不羁的表情,面对花子潇的威胁丝毫不在意。
花子潇也不再与他废话,闪身到他身前,劈下一掌,掌心凝聚鬼力,拍在少年右肩处,却仿佛轻飘飘触到了棉花一般,完全使不上力气。
只见那少年不费吹灰之力,轻抬手指,在花子潇心口处一点,正是魔焰的位置。瞬间花子潇感觉万蚁噬心一般,撑不住跪在了地上,盯着少年的眼睛冒出火来。
“怎么?害怕了?你连碰都碰不到我,我却能轻松摸到你的命门,很不爽是吧。”少年收了手,笑着道。
“花子潇!”沈明柔见状,也赶了过来,将他扶起,挡在了身后,手中的长刃又被紧紧握住。
“阿柔……去我后面。”花子潇撑着桌子,站了起来,侧过半个身子拦住了沈明柔。
沈明柔抚着他,利落地说道:“你受伤了,别说话。屏息凝神,先把伤势止住。”
“停停停,我可不是来这看你们虐恋情深来当大反派的,你们的对手是三界,可不是我。”少年举起双手,语气中满是无奈。“喂,乖女儿,你可是真的不认识我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是妖族派你来的?他们要找的是我,我跟你走,别动其他人!”花子潇一边捂着胸口,一边怒道。
“哈哈哈哈哈……”少年清朗的笑声回荡在店中,半晌才说道:“妖?你看我身上有一点妖气吗?要不是看你真的有点傻,我都觉得你在故意侮辱我。”
“别装神弄鬼!你到底是谁!”
“我是你的老丈人,走开,我跟我女儿说话呢。”
花子潇被激怒又要抬手挥拳,听身后的沈明柔急切地说道。
“等等,我……好像见过你。”
“竹郎,莫要逗他们了,回家还有正事。”少年身后的男人缓缓开口,少年才正经了一些,收了烂漫的笑意,从怀中拿出了一支毛笔。漆黑的笔杆,猩红色的笔头,不知是用什么毛做的,金色流光于笔尖处若隐若现。
他拿着那只毛笔,一眨眼闪到了沈明柔身前。
“你!”
花子潇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少年弯腰,头轻轻触到了沈明柔的额头,一道金光从二人身上划过。
“不用紧张小子,借点神力而已。”
“你是……竹灵!竹灵圣君叶竹笙?!”沈明柔呆呆地睁大眼睛,在自己杂乱如垃圾箱一般的记忆中翻找着,终于在那道金光闪过一刹那,挖出了自己埋葬在最深处,也是最不愿回忆起的那些场景,和……那惊鸿一瞥便永生难忘的人。
“乖,终于想起来了?还不算没良心。那时没想到,只是一滴泪的你,竟然能化形。一个人在世间这些年,苦了你了。”叶竹笙一边拿起毛笔,随意扯了一张白纸写着什么,一边拍了拍沈明柔的头。
沈明柔已经目瞪口呆,望着一直静静守在叶竹笙身边的男子,磕磕巴巴地说出几个字,“那你……难道是灵帝?你们不是……”
“死了,我们是死了,早就死了。”叶竹笙接过她的话,继续说道:“这个呢说来话长,简单来说就是上次溯月,他呢,跟你一样死脑筋,觉得自己是三界正主,非要以身祭天。我当时失忆千年,醒来时为时已晚,为了陪他,也与魔王同归于尽了。不过上天庇佑,我们最后还是找到了对方,而且超脱了三界,不在五行中,所以现在你看到的我们,不属于任何一族,只是叶竹笙和林子归。”
他三言两语说得轻巧,但谁也不知道溯月之后,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彻底消失在世间,完全没有踪迹。
千年来,对于他们的传说层出不穷,却从来没有人见过他们的踪迹,所以世人都以为他们在那场大战中,便是羽化而去,不在世间了。沈明柔也是因此才会一直纠结于,自己是唯一的神族,能力没有,全是责任,本能地选择了逃避,大隐隐于市。如今见到他们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堪比有生以来听到过最令人惊讶的消息。
“好了,给。”叶竹笙叼着毛笔,将信折好,递给了沈明柔。自己转身揽住林子归的腰,抬头望向爱人的一瞬,双唇间咬住的毛笔化成一枝娇艳的玫瑰,嘴角微微挑起,浅浅的酒窝浮上了脸颊,眼睛弯成了月牙。
林子归似是早已习惯,温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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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低头在爱人唇边浅浅亲吻,将那花朵接过,别在了叶竹笙的耳边,又附身在其耳边轻语几句。
花子潇看着他们二人没头没脑地突然出现,又旁若无人得缠绵,想到自己与心上人仍身陷囹圄,很是不满。但是又因为已经知道他们就是沈明柔的“生父”,当初仍为灵帝的林子归从天界一跃而下,才有了叶竹笙留在世间的最后一滴泪,沈明柔因此而生,如今真身在前,也不敢不恭敬一些,只好强压着怒火问道:“那您二位今日前来,可是已经有办法应对溯月?还望二位……前辈明示。”
“本来呢,我们跳出三界,什么溯月、神族,都不应该再管,但是这事说到底因我而起,也不能袖手旁观。这封信,就是你们的护身符,如果妖王来找你,”叶竹笙说这话时,特意指向了沈明柔,“你就把这个交给她,这是上古神笔,只有给到我信中所写之人,便会见字如面,她看完应该就不会再为难你们。”
“就这么简单?”花子潇眼中满是疑虑。
“小子,是对我来说就这么简单。你这样的野鬼,遇到妖王一句话说不完就魂飞魄散了,披了张皮还真以为自己是魔王了?”叶竹笙坐在高桌边,身子后倾靠在林子归怀中,斜眼看向花子潇,眼中满是戏谑。
花子潇屏气抚胸安慰自己,老丈人看女婿总是不满意的。
“可是现在妖界在找的,不是他吗?”沈明柔顾不上他们二人间的尴尬气氛,眨了眨大眼睛,一脸困惑。
“妖界找他,是那些所谓的长老以为魔王在世,假借着妖王的名义,想靠这小子在溯月之日以最强的魔力掀起腥风血雨,让他带着一群乌合之众重出地界,打上天庭。”叶竹笙一副不屑的样子,“但是妖王始终找的只有你,神族剩女,具体原因等到你们见到她,自然就会知道了。”
“那我们只要把这信交给妖王,溯月之战就不会发生了?再也没有人会打扰我们?”沈明柔眼睛里放出了兴奋的光芒。
“不是哦。”叶竹笙摇了摇手指,“我这信只能护你一人,消除妖王的执念。但是溯月之战是万千妖族的希望。而今那小子又为了保你答应了妖族,让他们以为胜券在握,这可不是我一封信就能解决的事情。”
花子潇咬着牙,对着叶竹笙怒目而视,“那你这信有何用!”
“注意你的言行,小子。”叶竹笙随手拿起一张纸巾,折了个飞机扔到了他头顶,“阿柔,你这眼光可不怎么样,脾气不好,脑子也不好,法力吧顶多单打妖族长老,你不会就看上他脸了吧。”
叶竹笙说着,还上前捏了捏花子潇的脸颊,在他伸出手挡住之前,已经抽身回了桌前,“你这脸不会也是假的吧?鬼画皮?做得这么精致得不少钱吧。”
“我做人时就长这样!”花子潇提到自己做人时,看着那张人畜无害的脸,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场景,“你!叶竹笙!你是那个叶竹笙!”
50. 万妖之主
“说你脑子不好,你就得现场演示一下?刚都说了半天我叫叶竹笙了,你是不是活得太久老年痴呆了。”他说着摇摇头,揉了揉额角,“阿柔,你也别纠结什么神魔了,直接给他一刀,省得在一起老糊涂了你还得照顾他。”
“我见过你,在永乐的时候,首辅次子,后来的花街少主,皓京四少之一。”花子潇思绪也回到了五千年前,只是还未细想就被他打断。
“那都是我下凡跟他玩情趣的红尘旧事,别想拿来跟我套近乎。现在还是多想想你们两个以后该如何吧。”叶竹笙捋了捋发丝,慵懒说道:“你们刚刚说话呢我也听到一些,无非是神魔不应相恋,非得你死我活,你什么时候爱我,我又是不是真的爱你。这个时候说这些不觉得很蠢吗?在干嘛,演琼瑶剧呢?爱一个人需要原因吗?难道你们在一起还要去跟三界汇报,非得说出个一二三来?既然你们已经相爱,不管开始是因为什么,现在只要确定生命中不能缺少对方,不就够了。说句俗话,管它仙妖神魔,爱能打败一切。”
沈明柔被他说得心有愧意,声音渐小,“可是现在妖族在凡间放肆,我只有出世才能阻止他们,而他又必须去加入妖族假扮魔王,我们最终都是要与对方为敌。”
“那是他们的剧本,你们就不能自己搭台演一出戏?你们两个一个真神,一个假魔,难道没有勇气自成一派,携手对抗三界,共赴末日?”叶竹笙说着,从台子上跳下,握住了林子归的手,“记住,只要你们坚定地向对方走去,世间万物都会给你们让路。”
“你这就走了?”花子潇看着他讳莫如深地说了一堆,仍是云里雾里。
“再问就是天机不可泄露了,小子。”叶竹笙出门时,瞥见角落里虚弱地趴在地上,无法发声的元贞,打了个响指,化了他身上的鬼术,侧过头对着花子潇冷冷留下一句:“有力气去斩妖,别对着凡人耍威风。”说罢与身边人十指紧扣,上车扬长而去。
屋里的二人面面相觑,只觉得本来如同末日一般的处境,经他口中说出了,仿佛仍有柳暗花明之处未及发现。他说的轻松,但是如同给二人一块定心石,上次溯月之战何其惨烈,传说中的两个人居然还能存活于世,这股力量给了他们极大的勇气和信心,跳出了死胡同,重新燃起了希望,走上前握住对方的手。
“阿柔,既是命中注定,乃你我宿命之劫,我们也应携手共同面对。若能过此劫,你我长伴余生,不要再一个人行于世间了,好吗?”
而角落里的元贞双手撑地,不待喘匀气息,满嘴是血地说道:“蜜儿,去救蜜儿!”
“蜜儿怎么了!”花子潇这才转过头,冲到他身边问道。
“妖王……妖王抓住她了。”元贞虚弱地蹦出几个字。
“你怎么不早说!”花子潇重重地又锤了他一拳。
这时苗淼淼也闯进了大门,露出了獠牙,对着元贞吼道:“蜜儿在哪?她给我传音到一半就断了,还让我来护你?她在哪里?!”
元贞大口喘着粗气,“妖王,找上门来。”
“那你去哪了!你就留她一个人吗?你这个仙界的走狗!凡间的懦夫!”苗淼淼疾步向前,张开利爪,“四爷,你让我杀了他,坏了道行我也认了!”
“九尾!你冷静点!他一个凡人,你让他留在这除了送死也没别的用,还会让蜜儿分心。当务之急是救出蜜儿,她最后跟你说话是在何处?”花子潇握住他的手腕,沉声说道。
“地界,妖王把她抓走了,想必是为了引我们过去。”
旁边沈明柔刚给元贞处理好伤口,起身说道:“她要找的人是我,我自己去找她。”
花子潇上前一步,拽住她的手,似是不悦,“刚说了我们要一起面对。怎么如今又要逞强,你就这么看不起我吗神女大人?我就算是个假魔,但好歹也是上千年的恶鬼,拖不了你的后腿。”
“我同你们一起,蜜儿是我妹妹,我一定要救她出来。”苗淼淼也现了元神,双手结印,准备通往地界。
元贞看着眼前的三人金光闪耀,幽蓝傍身,各个身处流光中,有些恍惚,语气羸弱,“那我也去。”
“你去个屁!你个凡人去了还得照顾你,滚远点一会伤了你还得带你去医院。”苗淼淼瞪了他一眼,大手一挥又将他挥出几十米。
沈明柔对着他也喊了一声:“元贞,你去告诉土地,让他传到天庭去,这个战我应了。”
三人说完,就通过了苗淼淼的结界,堕入了地界深处,穿过无边黑暗,突然出现了一扇木门,上刻竹苑二字。
花子潇走在最前面,推门进去,仿佛进入了一片世外桃源,明媚的春光照射在小径两旁的竹林中,微风吹过竹叶发出沙沙的响声,道路尽头是一座竹制小屋。
廊下盘坐着一名黑衣少女,身着黑色金边汉服曲裾裙,长发披散在身后,随意地拨动着手中古琴的琴弦,曲不成调,却诉哀肠。
“王。”苗淼淼远远看着廊下少女,深埋于血脉中的恐惧强迫自己跪在她面前,“请您交出我妹妹。”
虺龙王抬头望向了沈明柔,一眨眼就晃到了她身前,“神女,初次见面。魔王,或者说,小鬼头?你好啊。”
三人听她说到鬼,皆是心中一惊,三界都知花子潇继承了魔王的魔焰,若非溯月,也没有人敢来招惹隐世的他。但只有亲近的几人知道,他只有魔息并无魔力。而现在妖王居然知道他的真实身份,那是不是意味着妖族都知道魔王早已不在,只是为了蒙混过天界,才利用他的名号继续推进溯月之战。
虺龙王看着他们三个到底还是年轻,心里想的全都表现在了脸上,轻笑了一声,“别想了,看到门口那两个石柱了吗?里面分别放了一块溯月之战后,神君的唤灵剑碎片和魔王的刃魂刀碎片。你们走进来的时候,唤灵的石柱闪了金光,但是刃魂刀一点反应都没有。我能看到你体内的魔焰,想来你只有魔王的名,但是魔王之力,早就已经消失在世间了。”
她说着,抚上了沈明柔的侧脸,“不过无所谓,我要找的不是你,你是魔是鬼,我都不在乎。你们要找的小猫妖就在我那后院,只要神女带我去混沌之地,回来就可以带她走,我保证一根毛都不会少。”
沈明柔被她摸得毛骨悚然,明明是个清纯可爱的小姑娘,却骨子里透露出阴森恐怖之感,从白骨一般的指尖,传递到自己的全身,仿佛能直触灵魂,让人感觉冰封之寒,蚀骨之痛。
“混沌之地?”
虺龙王有些不耐烦,抚摸她脸颊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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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渐渐变得凌锐,花子潇赶紧将沈明柔拉回到了身后,苗淼淼也十分警惕地盯着妖王。
“别假装你不知道,我虽然有的是时间,但是也不想跟你们在这里浪费。你每过百年,就要回混沌之地重修灵体,这个要求对你来说不算难。”她语气平淡,不带任何情绪,“小白猫,把你那爪子收起来,你们三个加起来都不够我一半法力,做这些无用功干什么呢?你们能出现在这殿中,足见本王诚意而非杀意。”
“混沌之地什么都没有,你要去干什么?”沈明柔手里已经捏住了那封信,仍在犹豫。
“寻人。”虺龙王说完就绕过花子潇,准备拽着沈明柔飞起离开此地。
沈明柔眼疾手快,双手抱头蹲下,将那封信高举过头顶,“等一下!他们早就离开混沌之地了,如今你……你要寻的人,就在这里。”
虺龙王歪着头看着蹲在地上的沈明柔,不屑地冷笑了一声,“听说你怕死,没想到你这么胆小?好歹是神族,你真是一点他的神韵都没有!”
沈明柔对于她的嘲笑没有在意,依旧低着头将皱巴巴的信纸高高举起,“我本就不配与他相比。”
虺龙王瞥了她一眼,将信将疑地接过那封信,一边打量着面前的人,展信后呆立在了原地,也顾不上花子潇将沈明柔拉开了距离,紧紧抱在怀中,长刀依旧横在二人身前。
“阿虺,”信纸展开后,隐隐显出了叶竹笙的人影,面色温润地说道:“一别经年,是我的错。我知道自从我死后,你一直无法接受,先是修炼升仙去三十三重天悉数找来,后又堕回妖籍在地界翻遍,只为找到我的踪迹,这些我都看在眼里。
可是那之后呢?继续跟在我身后,做一只小妖吗?纵是无忧无虑,但又如何能有长进?我之所以一直不肯见你,就是因为不想你在此执念中陷得越来越深。我们已经死了,离开了你在的三界,不应再惹红尘之事。
阿虺,你不是我的附属品,不能永远跟在我身后,你应该有自己的路,我不想做你的阻碍。你既然能从溯月之战活下来,实属难得,那就应该做你自己,而不是一直为了我而活。你原就属于妖族,当年跟我入了神界,不过是我一己之私,现在神界倾覆,你能回到原路,做一只蛇妖,便算是一切归于了原点。
本来我以为,时间会冲淡你的执念,我看着你安心留在妖族,千年专心修炼,甚至还成为了妖王,深感欣慰。直到这次溯月,你开始寻找神女,我才意识到,你从来没有放弃找我,你心中一直有对我的愧疚,觉得没能和我一起赴死,是对我的亏欠。
怎么会呢?阿虺,那是我的命运,不是你的,你不再是我手上缠绕的那条小黑蛇了,你不需要我也可以做得很好,我不是你活着的意义,放掉心中的执念吧,你的竹灵圣君已经死了,所以我不会来见你。
但是我希望你知道,我会看着你,看着你走出自己的路,不再是活在我的影子下,你可以做所有你想做的事情,我永远和你在一起。
写这封信,只为了让你知道我还存于世间,和我最爱的人,长长久久相伴在红尘之外,所以,你也可以放心了。至于三界和溯月,我相信你会做出你的选择,无关对错,但求问心无愧于天地。
叶竹笙别过。”
51. 弄巧成拙
“你们,见过他了?”妖王眼睫低垂,眼眸半阖,一副引人垂怜的模样,只是除非有人脑子坏了,才敢上前去轻抚其眉心。
“他来找我,让我将此信交给你,还说希望你能彻底化解执念,不要再勉强自己了。”沈明柔看她的样子,隐隐不忍。
“我找了他五千年,天界地界翻了个遍,却没想到,原来,是他不想见我。”妖王苦笑道,“终究还是我一人执念才落得如此境地,神君,还是以前的神君。”
三人看着她黯然伤神,也不好出言打扰,等了许久,沈明柔才弱弱地问道:“所以,这次的天地大战,都是因……我而起?你知道我在人间?”
沈明柔本来想说是“因你而起”,后又觉不妥,还是没敢直接质问万妖之主,换成了因自己而起。
“事情发展到现在,确实非我初衷,我虽为万妖之主,到了如今的情形,亦非我能控制。”虺龙妖王说着,道出了此次大战的起因。
————一年前·妖王殿内————
“王,您传召属下?”金翅大鹏跪在殿下,头低到了地板上,极其恭敬。
“溯月,又快到了。”虺龙王坐在王座上,单手撑头,声音十分懒散。“本王要找的人,可有下落?”
“王,这么多年,神女都只是传说,从来没见过,是不是天界那帮老头子传出来,吓唬咱们的。”金翅大鹏避重就轻地说道:“只要神魔不现世,溯月之日就对三界没有任何影响,您不必焦虑。”
金翅大鹏知道,妖王参与过上一次的溯月之战,并产生了心结,至于这心结是什么,无从得知。只以为是因为太过惨烈,所以害怕神族重生,让妖族也遭遇灭族之灾,所以才一直执着于寻找最后的神族下落。
“不,她还在世,唤灵剑曾闪过流光。她只是,不想让人们知道她在罢了。”虺蛇妖王手持一金杆烟枪,吸食着怨气做的烟弹,吞云吐雾,“让你们在凡间安插那么多据点,除了收集怨气,就没人发现过神迹吗!”
“王,现在凡间人实在是太多了……是属下失职,请王责罚。”大鹏见她生气,立刻跪地叩拜,不管对错,态度得正确。
“废物,天上地下,都是废物!神君祭世,怎么就救了你们这些废物!行了,临近溯月,神女定会显露神迹,都盯紧些,本王会亲自去人间督查。”妖王拿着烟杆敲了敲翡翠边桌,鄙夷地看着下首的缩成一团的鲲鹏鸟。
“属下遵命,这就去通知凡间的妖族,都打起精神,一有消息,就来禀报。”
“若有知情不报者,本王会亲自斩杀,全族。滚吧。”
鹏妖回到殿中,也察觉出事关重大,紧急召集了四大长老,商议此事。
“大王最近频频问起神女,你们可有消息?”金翅大鹏坐在首位,一改刚刚的卑躬屈膝模样,仰着头高傲地环视圆桌前的其余三人。
二长老穷奇虎头人身,抖了抖翅膀,“大哥,我们要是有消息,还能不告诉你。什么神女,我看就是大王心病难医,如今又近溯月,才想起此事。”
第三顺位的梼杌,拿着玉石磨着自己的獠牙说道:“诶,两位哥哥,你们说,这神族真有这么可怕?大王可是万年修为,还是上天庭的堕仙,怎么能担心成这个样子?”
大鹏鸟敲了敲桌子,压低声音说道:“正是因为如此,你我都没经历过溯月,看大王这样子就可想而知,神族聚天地灵力有多强大,你我修炼如今,也知道灵气难得,乃修炼上品。神族掌管世间的灵气,你说他们得有多厉害。”
穷奇抚掌说道:“那如果神女在世,王的担心还真没错,这丫头真是个定时炸弹。她现在一心避世还好,若是什么时候脑子抽了,非要出来找找存在感,咱们岂不是全都玩完。”
梼杌用手肘杵了杵旁边正在盯着自己手中玉石发呆的青衣女子,皱着眉说道:“精卫!你倒是说两句啊!别整天就知道到处捡石头,好歹你也是妖族长老,能不能像点样子!”
精卫怯怯地抬头,看着坐在前面的三人,扣了扣手指,“呃……那我们找个比神女还厉害的不就行了。”
“你以为斗地主呢?神魔天生天养,他们就是王炸!要不起!”梼杌还待说话,穷奇给他使了个眼色,这个精卫生前有些背景,死后执念不解化为了精卫妖鸟,多方势力安排下,成为四大长老之一。因她为人谦和,与世无争,存在感极低,所以一做就是这么多年。
大鹏伸出一只皮包骨头的手掌,打断了他们,眼睛熠熠生辉,“不,精卫说得有道理,之前一直被大王带的钻了牛角尖,现在想来我们干嘛非要找神女?直接去找魔王不就好了!溯月之日,神力最弱,这个时候神女必不敢主动出面,但若是我们抓住这次溯月,让魔王将神女剿灭,还能趁机攻上天庭!这下便可高枕无忧,大王定会好好奖赏咱们!”
梼杌扶额说道:“大哥,你也糊涂了?魔王不也早就死了……”
旁边穷奇诶了一声,歪嘴笑道:“三弟,你怕是不知道,天地有平衡,神魔相生相克。如今神女在世,那就说明魔焰也未熄灭,魔王还在世间。”
大鹏沉吟说道:“这虽然只是猜想,但是不无道理。而且,五千年中,确实有妖类说自己见过魔息,只是之前一直没有在意,而且一山难容二虎。若非是这次为了治大王心病,谁也不愿去触魔王的霉头。”
梼杌一拍拳头,“那就好办了!神咱们没见过,魔焰和魔息,地界出身可都能认出来,尤其溯月将近,魔焰势头正盛,再难藏匿。通知妖族上下,全力寻找魔王下落。”
大鹏声音低沉,表情严肃,“传令下去,此乃第一要事,所有妖族只要提供信息,就有重伤。但是切忌打草惊蛇,找到了告诉我,我亲自去请。若是惹怒了魔王,才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穷奇仰头大笑,“哈哈哈,这下咱们可算是走到大王前面去了,大王让咱们做一,咱们直接做到五。想大王之所想,急大王之所急。”
梼杌也摩拳擦掌,咬牙说道:“何止是五,这次不仅能毁了神族,除了大王的肉中刺,还能带领妖族反攻天庭,简直是走到了十!这谁看了不得夸咱一句:先生真乃神人也!”
大鹏攥紧了拳头,眼底抹过狠厉,“想当年多少妖族被天上那些伪君子蛊惑,一心修道,结果历经雷劫九死一生,飞升成仙只能做一个下等仙侍,受尽了不公。这次咱替他们讨回个公道!”
——月余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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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好消息!”
“神女找到了?”虺龙王正躺在榻上,将一片片竹叶从竹枝上摘下来,扬到空中化作小火花,闻言马上坐了起来。
“没有,不过听说天界也没找到,但是咱们找到魔王了!而且天助我也!魔王在人间交了个小女朋友,十分宠爱,看来是动了真心。以她作质,魔王定会答应助咱们参与溯月之战,不仅能缴杀神女,还能攻打天庭,咱们已经放出话去,天庭那帮老头子吓得估计已经开始准备逃命了……”
虺龙王听着他说到一半,已经是闭着眼睛不住摇头,嘴里喃喃道:“本王低估你们了,你们不是废物,你们是蠢,蠢出天际!谁说要发起溯月之战……”
大鹏越发误会了她的意思,悉心劝导:“王,属下知道您心中有顾虑,但是现在已经不是五千年前的溯月了,这次神族只剩了一个胆小如鼠的神女,咱们必能大获全胜!而且结束之后,魔王一心牵挂他那凡间女子,无心权势,三界依然是您一人独大……”
妖王躺在榻上,已经感觉快要窒息,现在只想一把火将眼前自作聪明的鹏鸟烧成灰烬,忽然对面墙上挂着的一张地图上闪了一个很小的光点。
“这是哪里?”妖王目光如炬,甩出一片竹叶,定在了那稍纵即逝的亮光处。
大鹏从地上爬起身,趴在地图上看了许久,才怔怔说道:“这是一个熊猫妖的住处,他被派到江城开宠物医院,效益还不错,怨气收集得也总是超标完成,是个人才……”
“名字?”
“他现在叫……”大鹏绞尽脑汁,刚刚那些还是临时传音给下属,才东拼西凑得了些消息。而这等下层妖族,行走人间经常换名,所以妖族的信息也不怎么更新,一时半会也查不到全名。
“罢了,不重要,他马上也不需要名字了。”说罢,妖王一转身就消失在大鹏面前,留下大鹏一人跪也不是,起也不敢。
————妖王殿————
“事情就是这样,如今妖族上下已经一心想要趁溯月打入天庭,而天庭也已经应战,纵是本王也无力阻止。”妖王神色黯淡,手里紧紧捏着那封信,反复摩挲着上面的笔迹。
沈明柔早就料到她会如此,不管是无力阻止,还是不愿阻止,如今的妖王,既然决定放下执念,那不愿再插手凡世,也可以理解。
她上前一步,朗声说道:“溯月本就是我们二人的宿命,我们自会想法应对。只求妖王答应我们,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出手。”
“这你放心,本王本就无心世间纷争,当初做这妖王,也只是为了寻找他的下落,如今知道他还活在世间,心中已无牵挂。此后会隐世不出,将来三界如何,都与本王无关,妖族的命运,就交给他们自己了。”妖王说着,挥手将一只伤痕累累的白猫变到了院中,“自此别过,好自为之。”
“蜜儿!”苗淼淼跑过去抱住了奄奄一息的苗蜜儿,抚摸着她的头顶,轻声说着:“哥哥在,别怕。”
沈明柔缓步上前,蹲下身子,靠在了她的额头前,眼睛闭起,念起了之前叶竹笙与她借法力时的法诀。
只见苗淼淼怀中的苗蜜儿浑身颤抖,吐出了一口黑血,缓缓睁开了眼睛。
52. 鹬蚌相争
“哥哥,明柔姐,四哥哥,我还活着吗?你们……你们没事吧?还是咱们都被她杀了?难道现在是在地府?元贞没在吧。”苗蜜儿虚弱地看了看周围的三人,小声呢喃道。
“什么时候你还想着他!”苗淼淼捏了捏她的耳朵,“快闭上你的乌鸦嘴,好好歇歇吧!大家都活得好好的,你也没那么容易死!你看看你,真是给九尾家族丢尽了脸面!家里怎么出来你这么个恋爱脑!要不是当初非得把尾巴给那个死渣男,现在也不用一条命吊着,还得我也跟着你担惊受怕!”
“你不……还要把尾巴……给嫂子续命,只不过……人家不惜得要罢了。”苗蜜儿白了他一眼,断断续续地说着。
“此地不宜久留,先回上面。”花子潇一手握住沈明柔,一手拉住苗淼淼的脖领,往地上飞去。
“蜜儿!你没事吧!”四人回到店中,就被元贞撞了个满怀,他顾不上自己又开始流血的额头,冲到苗蜜儿身边,关切地问道。
“你受伤了?”苗蜜儿有沈明柔的神力救治,又是上千年道行护体,很快就调整好了身体,开始能活动自如。看着扑到自己身边的元贞,手抚上了他的额头。
“蜜儿是我没用,我……我当时只想着……”
“不用解释,我知道你心怀天下安危,一时情急,是我之前没有跟你说清楚。而且你只是个凡人,不要苛责自己。”苗蜜儿拉着他的手,微微一笑。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末日当前,我们没空看你们卿卿我我!没说你们,四爷,你们继续。”苗淼淼插着腰,看着成双成对搂在一起的情侣,愤恨喊道。
“对了!胖子怎么样了!妖王也去找过他了。”苗蜜儿被她哥一嗓子喊得清醒了些,忽然想起之前妖王说过她就是从胖子那里得知神女踪迹的。
“我问过了,人没事,只是修为都没了,现在只能维持熊猫身形,要一切从头开始修炼。”苗淼淼叹了口气。
花子潇表情坚毅,径直走到众人面前,目光深邃,从容不迫地说道:“我们避世千年,本求一安稳,如今不管是为了三界,还是为了我们自身安危,都要阻止溯月之战,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四哥哥,我们当然是留下一起!我和哥哥永远是你最忠实的追随者!将军大人!”苗蜜儿看了一眼苗淼淼,挑了挑眉。
“死丫头,你都说了,让我说什么?四爷,你看我早就想到会有这种情况,提前都去地界打探了消息……”他说着掏出了手机,正要连接店里的大屏幕,斜着眼看了一眼元贞,“无关人等是不是得先出去啊!我们这一屋子妖鬼神魔讨论与天地为敌的绝密计划,你一个仙界走狗,凡夫俗子,赶紧收拾东西逃命去吧!”
元贞举起双手,讨好说道:“大哥,我现在通敌了……不是,我投降……也不是,我弃暗投明了!他们两族各怀鬼胎,都想趁着这次机会重建三界秩序,丝毫不顾天下苍生。现在只有你们可以阻止溯月之战,我要跟你们一起,守卫天下百姓。”
苗淼淼抬起一只手,挡在眼前叫道:“诶呀!哪里跑出来个大圣人?天天守卫苍生,你能守住你那颗头就不错了!就算是要维护三界秩序,你一个凡人能有个屁用?”
元贞说着,慌忙从包里掏出了一个笔记本,“大哥,你们走的这段时间,我走遍了江城大小庙宇,也打听到了一些东西。”
“停停停,我不是你大哥,我也不是你大哥,我不认识你们。”他指了指元贞,又指了指想要开口的苗蜜儿,“还有,你怎么这么老土啊!现在什么年代,打探消息还用笔记本记?你是要让我们挨个传阅吗?”
苗蜜儿娇嗔说道:“那你的呢?拿出来看看啊!他有心相助,哪有你这样拒人千里之外的!”
“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永远别回来~”苗淼淼一边哼着曲调,一边打开了大屏,自豪地演示起自己精心整理的妖族资料。
“之前我们也听到了,这次溯月其实就是一个大乌龙事件,但是被妖族长老利用,假借妖王旨意完成自己攻占天庭心愿。我在地界打听下来,其实普通的妖精如今在人间生活得都很舒服,已经不愿再挑起战争,只有少数好斗者受到鼓动,才跃跃欲试。只要咱们能在溯月前先解决一批主战分子,最后大战想要化解就不是难事。所谓擒贼先擒王,这里就是现任妖族四大长老的资料,排行首位的金翅大鹏,也是此次大战最积极的推动者。听说已经来过你们这店里,还威胁四爷交出了魂魄做质,一定要让你在溯月之日现身。”
“什么?四哥哥把魂给了大鹏?”苗蜜儿刚听到这个消息,不免有些担心,“魂魄一旦交给别人,就相当于自缚手足还将钥匙给了对方,只要念起唤魂术,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前去相见。四哥哥,你岂不是要变成召唤兽了?”
“只有一半,还有一半,不在我身上。”花子潇柔情地看着沈明柔耳垂上的红色耳钉,对上了她微微诧异的目光,点了点头。
苗淼淼继续说道:“大鹏成妖也有上千年,乃鲲鹏堕世所化,行事狠毒,为人固执,只能强取,不可能利诱。若想阻止最后的大战,就一定要在溯月前解决掉他。”
元贞插进话来,瞄了苗淼淼几眼,怕又惹他不快,“土地仙师就是与这鹏鸟在江城一战后,不知所踪,城隍还死在了他手里。不过我听说,这鲲鹏本来也是修仙道,而且还与昆仑山的守护者希有鸟是挚友,只是后来希有鸟经过昆仑山的西王母点化,很快升仙。而鲲鹏因为与希有鸟属同科,法力又比不过希有,所以迟迟没有仙职可以安排,一直没能得道,一怒之下堕入妖道。”
花子潇听他们说完,不紧不慢地说道:“九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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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有道理,距离溯月还有段时间,我们要抓住时机,先清除掉妖族中好战分子。不过咱们现在是以少战多,就要学会借刀杀人,比如这个希有鸟就可以拿来为我们所用。”
沈明柔意会,点头接道:“仙族这么多年高枕无忧,这次溯月又一心让我冲锋在前,都是因为没有触及到他们自身利益,才避免与妖族产生正面冲突。咱们偏要拉他们下水,对于妖族是压下战斗气焰,但是对于仙族,就要想办法燃起他们对于妖族的怒火,到时候两边对战,旗鼓相当,又摸不清对方底细,才不敢冒然动手。”
“那我知道了,我们的计划,就是先假装妖族去挑衅仙官,然后引得仙官出手,将这些形成威胁的妖族除掉,等到溯月之日,那些仙官们为了争口气,不会只留沈姐姐一人;而妖族没了长老带路,剩下的都是纸老虎。到时候天地大战能不能打,要不要打,就完全由我们操控了。”苗蜜儿拍手叫好。
“说得不错,不过有一点不对。”花子潇轻言浅笑道:“不是沈姐姐,该叫四嫂嫂才对。”
沈明柔脸露绯色,轻拍了他一下,“正经些!”
“不是,我这才刚第一页!你们能不能先听我说完再打情骂俏啊!我做这个PPT也花了好久好吗!”苗淼淼扶额看着几个人,不满地敲了敲桌子。
几人纷纷做了个请的手势,苗蜜儿还手动拉了一下自己的烈焰红唇,抿成一条线。
“那现在大鹏我们暂定就用希有去对付,你去研究希有鸟有什么特点。”苗淼淼指着元贞说道,“接下来排行老二的是穷奇,少昊氏不才子,是非不分,惩善扬恶,与天庭中的有些起了贪欲恶念仙官勾结。他负责寻找人间恶霸做交易,仙官收了好处对其置之不理,他就从恶霸处获得祭品,等到没有利用价值就把他们吃掉。”
元贞打开本子,快速翻到了一页有几行人名,“城隍临死交给我的记事本里,也有这些记录。这几个是上天庭的仙官,千年来庇佑了无数昏君恶吏,这次已经与穷奇谈好,做他们在上天庭的内应,只要事后依然留其仙府仙职,便不会插手溯月。”
花子潇微微摇头,“天庭中这样的仙官怕是不在少数,养尊处优惯了,将大义抛于脑后,只求一己私利。这样的人正是该受些教训,九尾,你同我一起,去他们府邸闹上一闹,让他们也有点危机感。”
“得令!”苗淼淼双手抱拳,咧嘴一笑,指着第三个人面獠牙的头像说道:“这最后一个,颛顼不才子,梼杌。”
“大哥,这不是才第三个?”元贞举手问道。
苗淼淼白了他一眼,幽幽说道:“无知。妖族四长老,最后一位是精卫鸟,那就是个摆设,一心只知道填海造陆,巴不得人间发展好些,多填些陆地出来。前三位解决了,溯月当天就靠她给妖族打退堂鼓了。”
53. 琴瑟和鸣
苗蜜儿轻轻揉了揉元贞的头,口型说了一句“别理他”,两只手指夹住了苗淼淼随手扔过来的一支笔,还对着他做了个鬼脸。
“你们两个不愿听就滚出去!这里边就你知道的最少,都是给你讲呢,还在这交头接耳!”苗淼淼又拿起一支笔,往元贞头上扔去,“梼杌,冥顽不灵且好战,简称一根筋,疯起来六亲不认,所以一直没人敢来招惹。但是有一致命弱点,就是惧火,火神祝融留下来的天火。”
“这个我见过,神陨之后,天火散落几处,交给了仙界掌管,我知道一处在司火星君府中。”沈明柔一挥手,空中出现仙族府邸,漆红色的大门,十分庄严肃穆。牌匾上写着“司火星君府”几个金灿灿的大字,牌匾之下,大门正中,挂着一盏巨型灯笼,“就是这个。”
“嫂嫂可认得这星君?”苗蜜儿托腮问道。
沈明柔略一迟疑,顿了顿道:“也算是认得吧。五百年前,星君下凡历劫,我误打误撞,到他府上做过侍女,他曾……追求过我,不过我被吓跑了。后来他回了天庭又来找我,要带我修仙,我去妖市花光了积蓄买了个极品妖丹,身上沾了妖气,骗他说自己是条鲤鱼精,水火难容,仙妖殊途,他只得作罢。”
“这么多年,在凡间一个人,辛苦了。”花子潇眼神中满是怜爱。
沈明柔叹了口气,颔首道:“确实辛苦,现在还好了很多,以前女子没地位,我只能靠做些低等活计,挣点少得可怜的工钱,还要应付那些少爷大人们的调戏骚扰,做女子真难。所以同样是行走人间上千年,你就能富甲一方,我只能抠搜度日。”
“以后有我,我的都是你的。”花子潇说着,拉过她的一只手,放在掌心,写了几个数字,“我所有账户的密码。”
苗淼淼啧啧称赞,转头对着元贞说道:“小子,不是深情吗?你也学着点,密码交出来,光动嘴有什么用。”
“大哥,我已经开始攒聘礼了,到时候全部家当都给蜜儿……和你。”元贞急忙说道。
“切,谁稀得要你那点家当,我妹妹就是跟你玩玩,我敢打赌不出一年,就得甩了你。”
元贞紧握双手,站起来局促地说道:“我已经答应蜜儿潜心修行,一定要在这一世得道,哪怕只是最低等的仙侍,能长久陪伴蜜儿,我就知足了。”
“呵,修仙那么简单,还能五百年没人飞升?你以为你谁啊?天降紫微星?一学就会一点就通?你敢不敢打赌,若是你们真能坚持一年,我就同意你们成亲,不过聘礼不能少;若是坚持不到,你就堵上全部家当都给我,如何?”
“好!我相信……”
“我相信你有点傻,他说什么你就答应?赌赢赌输你家当不都要给他?”苗蜜儿戳了他脑袋一下,“苗淼淼你真是幼稚,无聊。四嫂嫂别理他,你继续说,既然你与那星君有旧识,能不能上门给咱们借天火一用。”
“我倒是可以出面,只是这天火离开仙界容易失控,万一落入人间,那便是万丈火海,努力都白费了。还是得想办法让梼杌送上门去,正好惹恼星君。”
“这个好办,梼杌是个莽撞人,但是很好色,嫂嫂既然认得那星君,不如来一出美人计,两边挑拨,坐看吕布战董卓。”苗淼淼正说着,头就被花子潇敲了一下。
“我去吧,美人计我最擅长了。”苗蜜儿起身撩了一下自己顺滑的卷发。
“不可,你伤刚好,而且身上妖气太重,对他也不熟悉,还是得我去。”沈明柔拍了拍花子潇的手,“没什么可担心的,我混迹人间五千载也不是吃素的,莫要小瞧了我。”
“那我陪你一起。”花子潇顺势握住了她的手,十指交叉,紧紧扣在一起。
“那咱们就这么定,四嫂嫂去对付梼杌,四爷跟我去引战穷奇,小道士去打探希有的消息,务必要让妖族三人无法参加溯月之战。苗蜜儿在妖界放出消息,神女已经找到,天界准备迎战,增强他们的反战情绪。”苗淼淼满意地摸了摸下巴,看着窗外天光渐明,江面上的雾气缓缓升起,与初升的太阳交织,天地间笼罩在一片金光之中。他的眼睛里也闪出了兴奋的光,不禁想高歌一曲,“诶?你们去哪?”
“回去休息啊。你不是说完了吗?”苗蜜儿回头眨了两下大眼睛。
“我现在热血沸腾,我们可是在对抗三界啊!你们怎么一点都不激动?都快末日之战了,你们还能睡得着?”
花子潇含笑道:“放心,末日不会来。现在可还是春天,春宵一刻值千金。”
说着将沈明柔打横抱起,闪身离开了店中,留下了一句:“记得锁门。”
清晨的临江平层,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落进来,整个房间沐浴在柔和的光芒中,江风从屋外的阳台吹进来,带着湿润的泥土和花香气味,仿佛世界都沉浸在一片安静祥和的氛围中。只是花子潇房间中,一声声呻吟和喘息,打破了这片宁静,经久不衰。
“潇四!你压住我头发了!”静下来的沈明柔蹙着眉,把发丝从他胳膊下抽出来,顺便使劲掐了他一下。
“疼疼疼,别掐了,这次脖子都抓破了。”花子潇嘴上说着疼,身子却是依然紧紧贴在沈明柔旁边。
“你一个鬼有什么疼的啊?还有你又不用呼吸,老在我耳边吐气干什么?”
“人家情到深处,不都是要温热的呼吸贴近对方的脖颈和耳畔,我在给你营造气氛。”他说着又把脸埋进沈明柔颈窝处。
“你这都是从哪里看的啊!你又看我手机了?而且你呼吸也不跟凡人一样是温热的啊,像空调直吹,让人背后发凉。”沈明柔捧起他的脸说道。
“凡人如何能跟我比?”花子潇眉梢挑起,“难道刚刚还嫌不够?我还可以再来。当初怕你是凡人身子,一直没敢放肆,今日才算不用再忍着。看在我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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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香惜玉,神女大人不应该好好奖赏一番?”
沈明柔戳戳他的脸颊,柔声说道:“那你有些太放肆了,我才刚解开封印,神力不稳,万一控制不好可会伤了你。”
“没事,反正你现在也没剩多少神力,不用担心。”花子潇在她唇边落下一轻吻,“阿柔,我会保护你。”
沈明柔也吻上他的额头,“潇四,我也会保护你的。”
“宝贝,潇四是黑称,你就不能换个叫法?比如潇哥哥,四郎?”
“不要,太肉麻了,而且四郎总让我想起电视里的皇上。这以前是黑称,那些人不是早都死了。现在我这么叫你,就变成爱称啦。”
“好,随你,我也爱你。”花子潇垂下眼睫,将她的发丝轻拢,露出红润的脸颊,轻声说道:“阿柔,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不会还在想星君追我的事情吧?”沈明柔趴在花子潇胸口,在他胸前随意划着,语气十分淡然,“他可只是其中之一,你要知道我在人间这么多年,追我的人从地府排到南天门。”
花子潇倚在床头,抻过长毛丝绒毯搭在她的肩上,“就没一个看上的?”
“没有,男人都靠不住。”沈明柔说完,抬头莞尔一笑,“还好你不是人。”
她笑靥如花,眼角含春,将几千年来的孤独和失望,全都一笔带过。庆幸于最终,找到了那个人。虽然她从未想过,三界内会有任何一个人,能成为自己的依靠,也从来不认为自己需要一个依靠。
沈明柔曾经一度陷入了成为三界之中的唯一,而无人可以理解、可以倾诉的抑郁情绪中,后来又转为了对于无尽岁月长的绝望,到最后融入到凡人世界,开始寄情于给与自己不同的角色,忙于奔命才逐渐从低落与孤寂中抽身出来,以为就这样走到时间尽头。
但是这个人出现,愿意不顾一切站在自己身边,漫长岁月再也不是一个人孤单地东躲西藏,不论结果如何,现在来看,总还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俯首在他胸口轻轻一吻。
“还好你也不是。”话毕,厚厚的天鹅绒窗帘应声关起,熏香机里又传出来阵阵高岭茶香,花子潇的手抚上了她的脑后,一边亲吻,一边将其手腕扣在一起,高举过头顶。
“潇四!你用法术?你作弊,你……你松开我。”
“我这是正当防卫,嘶,别乱动。”
“太黑了,我都看不到你在哪。”
花子潇打了个响指,空中浮出了几团荧荧鬼火。
“你还是收了吧,你见过洞房点绿烛的么?我来。”
沈明柔说完,卧室里出现了一道金光,二人霎时都皱起了眉头,紧紧闭上了双眼。
“你别乱摸了潇四!”
“我被神女大人的金光闪瞎了眼,神女大人,我愿拜到在你的脚下,永远臣服于你。”
“潇四,你起来,你别……别……”
54. 美人心计
这日一早,沈明柔就对着一柜子的衣服挑挑拣拣,除了被挤在角落里的几件,是从自己的小破出租屋搬过来的,其他都是花子潇按她的尺寸早就定做好的,春夏秋冬,正装休闲,都分类摆放整齐。
“这件如何?”
沈明柔化了个淡妆,卧蚕加重,更显无辜;长发看似随意地夹在脑后,实际翻来覆去调整了半个小时,才让发型看起来既清纯惹人怜,又柔媚引人爱。
她身着一件黑色吊带长裙,丝绸质感柔滑,裙身的银色绣线,隐隐反出光泽,前面看起来除了领口有些低,倒是中规中矩;一转身背部只有两根交叉的吊带,她白皙的后背一览无余,同时从侧面勾勒出了她凹凸有致的曲线。裙底暗藏的一抹宝蓝色,走动间不经意露出,低调又妩媚,纯欲又明艳,衬得整个人如同一支娇艳欲滴的黑玫瑰。
此时花子潇正在阳台,抱着阿宝晒太阳,抬眼看到沈明柔如此装扮,眼前一亮,怀中的阿宝也跳到了地板上,抖了抖羽毛,站在沈明柔面前展开了长长的尾羽。
“嗯,看来阿宝觉得不错。”花子潇斜倚在沙发上,半阖着眼睛说道。
“那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怎么样都美,只是这身有点过了吧,我怎么不记得还给你做过这种衣服?”
“既然要用计,不豁出去怎么行?”
“你这也有点太刻意了,只能引起男人的色欲,却不能触及其内心的保护欲望。我给你挑一身。”花子潇说着,踱步进了衣帽间,手指划过一排定制成衣,停在了一套沈明柔自己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上。
“你认真的吗?我看起来想要去发传单的,而不是去施美人计。”沈明柔看着镜中的自己,只剩了清纯,清澈的愚蠢。
“你就相信我吧,你的对手是仙官,他当初为什么会看上一个凡人侍女,不就是觉得你单纯可爱,若是找妩媚动人的,何不去花街柳巷?”花子潇一脸认真,让沈明柔相信自己真的不是出于私欲。
“行吧,那我出发了,你躲远点看着,轻易别出来。”沈明柔吞下妖丹,从花子潇手中接过水杯一饮而尽,又嘱咐了他几句,才安心出门。
沈明柔按照元贞发过来司火星君的值班表,来到了他当日巡逻经过的火神庙宇前,特意化成了一条红色锦鲤,在殿前水洼中扑腾起来。
“小玉儿?”都已经从她身上跨过去的星君,无意瞥见了她身上的一道金光,停下来多看了两眼,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才愕然问道:“你可是小玉儿?”
星君说着,从地上将其捡起,放在手心轻抚,沈明柔才化了身形出来,跪在地上,双目婆娑,望着星君,未语泪先流。
“星君,没想到还能再见到您。”沈明柔哭得梨花带雨,身上的伤更添了几分娇弱感。
“快起来,小玉儿,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五百年不见,你的妖气和道行怎么都减了不少,而且怎么还……还有鬼气在身?你都经历了些什么啊?”星君拉着她的手,一脸关切地问道。
“星君,自从上次一别,我就继续在人间修炼,只怪我天资愚钝,凡间的灵气又与日骤减,别说修仙,就是维持人形后来都变得困难。”沈明柔抹了抹眼角的泪花,继续哽咽着说道:“前不久我更是被抓到地界,说是长老选侍女,偏偏我就被妖族的三长老梼杌看中,不仅留我在殿中,还……还想强迫我……我趁着他不注意才逃出来,中间迷了路,误闯鬼界,损了不少道行,许是那会沾上了鬼气。刚刚从地界上来,就落入这水洼中,连化形的力气都没了,真没想到正好遇到您路过,您真是我的贵人,不,是救命恩人。”
“诶呀小玉儿言重了,本君也是今日当值路过,赶巧就撞上了你,这叫你我二人缘分未尽,谈不上什么恩不恩的。”星君看着她长长的睫毛低垂,还沾着泪珠,身体微颤,忍不住想过去抱住她,只是碍于光天化日,还是在自己庙宇正门前,其他仙官可能会经过,只好克制着自己,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本君早就跟你说,妖族狠厉不修正道,理应早日脱身妖道,莫要与那些不三不四的妖怪们为伍,耽误了你这么个修仙的好苗子,你看看这小脸瘦得。”
他情不自禁地伸手要触到沈明柔的脸颊,看到沈明柔下意识地躲闪,心下更是不忍,想来是这些年受到了不少欺辱,起身说道:“如今人间虽然灵气缺少,但是本君那仙宫福地洞天,可是修炼的好地方。小玉儿,五百年前你不愿跟本君走,现在本君的承诺仍旧算数,你跟本君回仙府,本君带你修炼,助你脱离妖道,你以后就跟着本君,必不会再让你受苦。”
“可是,我是从长老殿里逃出来的,若是让妖族知道,您收留了我,岂不是惹火上身。更何况临近溯月之战,您定是有很多要事,我不能给您添麻烦……”
“哼,还不知道是谁惹火上身呢!不瞒你说小玉儿,本君那殿中上古的天火仍在,即便是溯月妖族打上来,也没人敢近本君那仙府一步。到时候大战,本君原就打算留在府中,他们打他们的,妖族就算攻上来,咱们自有一方安宁地。”
“星君,那小玉儿多谢星君救命之恩,日后定会跟着星君好生修炼,早日飞升,成为星君的仙侍,报答星君的恩典。”
“莫谈仙侍,你若真得了道,本君提你为侧夫人,咱们共享长生,永结同心可不妙哉?”
“星君抬举了,小玉儿不求名分,只求能继续侍奉星君,就已经是莫大满足。”沈明柔身子歪斜,发丝轻垂脸庞,如同弱柳扶风,就快要靠到星君身上。
“这里说话不方便,咱们回府上再细细说来,本君今日就能给你指点一二。”他说着就要拉着沈明柔离开。
“星君,我在凡尘还有些俗事未了,有些帮过我的妖精们,我临走前也想跟他们道个别,他们都知道我倾慕星君已久,如今能再续前缘,定会好生羡慕。星君府邸我知道,过几日我会自己登门。”
司火星君听她说倾慕自己已久,已经顾不上思考许多,只有连连答应,手掌附上她的额头,“好,好。那你千万小心,小小仙法,留着护体。”
沈明柔见他走远,才抹了把脸,搓了搓手心,转身扑到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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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潇的怀中。
“你都从哪学的?怎么这么能演?”花子潇递给她一杯清茶,开车往家走去。
“我去学过戏,还去戏班打过杂。”沈明柔打了个哈欠,张口哼了两句。
“他最后摸你头干什么?”花子潇略带醋意问道。
“哦,给我这个。”沈明柔张开手指,掌心一团团蹦跳的火焰,发出温暖的明光,如同一只只蜡烛,将车内点亮。
“收起来晚上用,好歹也是仙法,别浪费。”花子潇嘴角一挑,飘飘然道:“红烛帐暖,美人倩兮,勿负好春光。”
“潇四,那你以前与多少美人红烛帐暖过?”沈明柔捏着他的耳朵,故意嗔道。
“只你一人。”
“我不信。”
“我发誓。”
“永远?”
“嗯,永远。”
夜幕渐渐降临,城市的霓虹灯开始闪烁,一辆黑色的跑车疾驰在宽阔的街道上,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低沉的轰鸣声,吸引了一众路人驻足,装作不经意地想看一眼驾驶位上坐着的是何许人也。
车内的苗蜜儿摘下了自己的墨镜,在红绿灯变化的瞬间,随手扔到了副驾上。看着城市的夜景在眼前飞速掠过,将高耸的摩天大楼、繁华的商业街、熙熙攘攘的人群甩在了身后,最终停在了一栋豪华别墅前。
“蜜儿!好久不见!想死我了,自从你找了个男朋友,都叫不出你来了,今天我生日,你可得好好陪陪我!”刚刚停好车,苗蜜儿就被拽入了一个香气腻人的怀抱,嗲嗲的声音在自己头顶传来,“我今天可请了好多帅哥,最新上任的狼王也在,一会介绍给你们认识,你今天必须给我不醉不归!”
“好好好,给,生日礼物。”苗蜜儿挽住身边红裙火狐女妖的胳膊,“你怎么还没喝尾巴就露出来了?”
“今天来的都是咱们妖族自己人,整座山我都提前封了路,不用怕人打扰。”狐妖扭动腰肢,边走边说,“你说说这歌舞升平多好,非有那脑子不好使的妖,愿意去招惹天界。今年生日过完,明年在哪可就不一定了,我今天把咱们这么多年认识的妖精们都叫过来了,且当是末日狂欢了。”
苗蜜儿跟着她踏入了高挑的大厅中,如花蝴蝶一般穿梭于三五成群的妖精中,酒过三巡,开始了自己今天的任务,特意找了个密集的地方,拉住狐妖问道:“诶?怎么没见你妹妹?这种场合她不应该在正中间跳热舞?”
“唉,别提了,死丫头联系不上。听说是在妖市被人买了,你知道她心浮气躁,一直就是靠吸人精血,提升法力,说不定现在正在凡人家里乐不思蜀呢。反正是劝也不听,早晚要出事,懒得管她。”
“妖市?诶呦,现在这么危险,怎么还敢去妖市啊?”苗蜜儿睁大眼睛说道,“我可听说,神女已经现世,带着仙官火烧了好几城的妖市,小妖精们逃的时间都没有就化成灰了。你妹妹心术不正,最容易被盯上了。”
“啊?还真有神女啊!”狐妖讶异地喊道,引来周围好事者聚集起来,三言两语开始讨论起最近的传闻。
55. 众口铄金
“不是说神女是仙界唬咱们的,真的神族早就都死了吗?”
“对啊,我前阵子听门口的门神说,他们那派出去找神女的土地已经没信了,神女也下落不明。”
苗蜜儿摆了摆手,“诶呀,一个看大门的,能知道什么消息,我可是亲眼看见神女带着天兵围剿恶妖,挥一挥手,那妖怪就没影了,除了神族,还有谁能有如此高强的法力。”
“蜜儿你见过神女了?可怕吗?真的那么厉害吗?”
“我还录了视频,你们看啊!直接引了一道天雷下凡,这才是上古的神力。”苗蜜儿说着,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视频,来自苗淼淼导演的杰作。
“你这视频也太抖了,脸都看不清。”
“废话!我那时候吓坏了,还能想着拍下来就不错了,而且你看脸有什么用,你看手啊!那金光结印能是假的吗!”苗蜜儿特意点大了视频画面,正好演到了一个吃人的猪妖嘴里还叼着一只人手,下一秒头就迅速膨胀,爆炸,妖精的黑血和人手的鲜血混在一起,喷洒在空中,器官乱飞,身边诸位妖精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段虽然有些艺术加工,但也确实是最近晚上沈明柔他们几人的娱乐活动,到处去寻一些恶气杀意较重的妖精,趁着神力尚存,斩杀一些,为民除害,也好在妖界散些舆论。
一只穿着肥大球衣的双头鸟妖说道:“真不懂这些还在吃人的野蛮妖精,人肉那么臭,我闻着就要吐了,哪有炸薯条好吃?”
“看你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了,好像最近是有些凶妖失踪,一直不知道是什么人所为,都传是为了抢地盘黑吃黑了,原来是神女!”一只金刚鹦鹉尖声说道。
“诶蜜儿,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啊?神女没有抓你吗?”
“神女虽然厉害,但也不是不讲道理,她还拦着追我的仙官,说我身上不沾罪孽,就放我走了。”
“如此一说,神女不是见妖就杀啊?咱们这些妖精都多少年没害过人了,手上可干净了。”
“可是长老不是下令了,说所有五百年以上道行的妖精,溯月之日都要到人间战场,到时候神女可不管咱们是好是坏,一道雷劫咱们不就全烧没了。”
一只娇滴滴的花妖羽扇轻摇,露出一对金红异色瞳,轻掩口鼻说道:“不是吧。你们还真打算去啊?咱们现在在人间有吃有喝,纸醉金迷,以前那些追着咱们屁股后面,整日说要替天行道的傻道士也没了。我觉得现在过得简直赛过活神仙,干嘛去找不痛快?跟天界有仇的是上面那帮人,我自从修成形连仙官都没见过几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可不想去。”
“说的就是呢,你说上次人家魔族全体出战,是因为被封印在地下万年,放手一搏才能争取阳光下一席之地。如今我们自由自在,只要不闲得去害人诛仙,就不会惹麻烦。而且我们修炼成妖身也都靠的是天地灵气,单凭他们比咱们早化形个几千年,就要听他们的话?”
“可是天界已经应战,最后这大战怕是躲不过的。”
“溯月之日,神女祭天,引来的雷劫,只会覆盖人间战场八千里,咱们躲远点不就还能留下一命。”
“可是,要是不去被上面知道,那也活不成吧。”
苗蜜儿听着他们七嘴八舌,清了清嗓子,故作深沉地说道:“大家别这么死板嘛。长老不是说找到魔王了嘛,若是魔王到时候真的出现,咱们就跟在后面凑个热闹。要是魔王都顶不住,那就赶紧跑,别傻等着被雷劈不就好了。”
“对,而且我听说雷劫先劈道行高深的,这几个长老一个都跑不了,也不用怕他们事后再来找咱们算账。”
“诶,小狼王,你们狼族怎么打算的?”
“我们也不想蹚浑水,二长老过来就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说是王的旨意,钦点我们冲锋在前。平时我们荒野求生上面连问都不问,当我们傻的。”一个身高187的肌肉男手里拎着一瓶酒,边喝边说:“本来要是只有仙界那群仙官,我们还有兴趣一战,现在神女找到了,我们再去不就是送死?我才刚上任,可不能带着全族做这等蠢事。”
“我看呐,说不定上面早就知道天上那群人找到神女了,一直不跟咱们说,就是想骗咱们到时候无脑冲。”
“何止,现在说神族早就死了的,不就是长老们传出来的,要不是蜜儿咱们都不知道神女早就醒了。按他们的意思,无论最后大战出现的是谁,都会跟大家说,那个神女是假的,骗咱们傻呆呆充人头呢!”
苗蜜儿看着气氛差不多了,高举酒杯,“那咱们可说好了,要逃一起逃,谁也别冲锋陷阵,别忘了咱们可是妖,活得就是一个自由自在!谁也别想骗咱们去送死,到时候过了溯月,咱们这些人一个都不能少,还能接着奏乐接着舞!”
“对!敬自由!”
郊外空野,山花烂漫处,群妖乱舞,几乎要将整座山掀翻。而地界深处,长老府邸,却是死气沉沉,一片幽寂。
“诶,你,你是新来的?怎么以前没见过?”梼杌正在对着镜子,打磨自己的尖牙,突然看见镜中一穿着女仆装,前凸后翘的侍女,不觉怔住了。
“长老,奴婢叫小玉儿,在府中伺候三百年了,最近才调到殿中伺候,可能是奴婢新换了张皮,您没注意。”说话的正是沈明柔,在苗蜜儿的推荐下,去妖市买了一身制作精良的画皮,一番打扮后,上位的心机和胸前的沟壑一样一览无余。
在买通了长老殿管事让其相信,这就是一个想趁溯月妖族反攻之前,抓住机会博出位的下等鲤鱼妖后,成功进入了梼杌的殿中。
“哦?过来我看看,这张皮倒是看起来秀色可餐,来让我尝尝。”梼杌说着,就凑到了沈明柔跟前,“推什么,你换这皮不就是为了勾引我?把我伺候高兴了,你买皮的钱本长老替你出了。”
沈明柔看着探到面前的肥头大耳,尖嘴獠牙,浑身还有很重的血腥气,强忍着不适,继续面不改色地跟他说话,“长老,能伺候长老自然是奴婢的福气,只是奴婢这皮才刚做好,不太能大幅度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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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请长老宽限几日。”
“不行,我一刻也等不了。”梼杌捧住了她的脸,就要亲过来的瞬间,沈明柔的脸突然从中间裂开来,露出了皮下的赤色鱼鳞,还有一半发白无神的死鱼眼。
梼杌看到那抹红色,眼前一花,一下子也没了兴致,把她推倒在地,“你这找的什么烂店,还没摸两下就破了!真扫兴!快滚快滚,赶紧去把你那张脸修好,画得倒是合我胃口,修好再回来。”
沈明柔捂着半张脸,低头啜泣着应了,弯腰退出了殿中。
“等等。”梼杌盯着她破开的胸口,舔了舔刚被磨得锃光瓦亮的尖牙,一本正经地说道:“你那个胸,也顺便修修,现在还是太保守。”
沈明柔低着头,翻了他一个白眼,心想:就这尺寸花子潇已经接受不了了,换上皮之后,连碰都不敢碰自己。
过了两日,沈明柔又出现在梼杌府上,只是这次她拿了个喷壶,正在院中浇他养的那些泛着臭味的长出手脚的怪树,心里想着是一把火把这些碍眼又恶心的东西都烧了。直到看到梼杌出来,才故意丢了水壶,假装落荒而逃。
“站住!看见我就跑,莫不是心里有鬼?”梼杌目露凶光,盯着台阶下的看不清面容的侍女。
沈明柔闻言心道:我心里确实有鬼。意识到嘴角不自觉上扬,赶紧压了下去,缓缓抬头。
梼杌的眉毛快要连在一起,厉声问道:“是你?你怎么还没去补你那张脸?”
沈明柔抬起的面容没有了初见时的光彩动人,如一个破旧的玩偶被缝上了补丁,线头还露在外面,走线也是歪七扭八,眼睛都不在对称的位置,若是被凡人看到,怕是要当场吓晕。
“长老,奴婢……奴婢去找那店家了,只是她说之前跟奴婢说过了,这是奴婢自己不小心,要是补还要重新花一样的钱再做一个。奴婢,奴婢上次已经把钱都花光了,只好自己缝补一番,怕长老看到坏了心情,才赶紧躲开。”
沈明柔又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头发特意放下来遮住了坏了的那半边脸,露出的部分,如同被风雨摧残过的小白花,断了线的泪珠滑落白皙脸颊,再加上特意训练过的嗓音和声调,跪在下首的模样自是十分惹人怜爱。“奴婢已经跟管事申请,调离殿前,过了今日您就不会再看到奴婢了,请长老恕罪。”
“废物!你在我殿中伺候,怎么能如此被人欺负!好没有骨气!也是给我殿里丢人!我们妖族何时需要讲道理了!你就应该将那老板腿打断,把皮画好再将其手折断,种在园中看她还如何嚣张!”
沈明柔歪着脖子,将头又低了一些,故意说道:“长老,若是寻常店家也就罢了,这个店主是天上星官的义妹,听说那星官脾气大的很,奴婢可不敢招惹。奴婢还想留着这条贱命,侍奉在殿中,就算不能让长老看见,奴婢每日能远远望着长老也是心满意足的。”
沈明柔奉承恭维话一套一套,哄得梼杌晕头转向,而她口中这店家也确实非虚,正是根据这店家才量身定制了这出戏。
56. 玩火自焚
其实,沈明柔只是那星官众多救赎对象中的一位,只是因为是第一位拒绝他的妖精,才会对沈明柔念念不忘,其他的妹妹听说他是个上等仙官,都抢着要抱上这个大腿,走一条捷径。
这个店家本来只是画笔成精,在妖市画皮为生,卖相自然是十分出众,一次在星官庙前摆摊的时候,被星官看上,认了义妹,自此生意才越做越大,人也越来越嚣张跋扈,奈何手艺在那摆着,生意倒也不差。正好这次被沈明柔利用,助自己点一把火。
“呸!什么星官,就是纸老虎,等到再过几个月,全都灰飞烟灭!大长老已经与魔王谈好,这次必是翻天覆地之战,如今死到临头,还做秋后的蚂蚱蹦跶到我府上来了!”梼杌手中长棍敲地,怒斥道。
“长老,听说是司火星官。”沈明柔话说出口,就看到梼杌手中的动作明显停滞了,眼底带了一丝惧色,赶忙继续说道:“不过长老说得对,那些天上的人都是只会表面功夫的纸老虎,奴婢之前在店里与店主闲聊,她说漏嘴,那星官本来是守护天火,结果天火在几百年前就熄了,他怕被降罪,就偷了长明灯火挂在殿前最显眼的位置,以假乱真。”
梼杌一听,放下心来,又恢复了暴戾的神态,长棍指天骂了一通,又指着沈明柔说道:“走,跟着我好好看看,什么叫凶焰滔天,日月无光!”
沈明柔看着他这摇头摆尾的样子,顿觉有些滑稽,听见他说最后一句,眼前却像是看到花子潇若成魔王,在溯月战场,手持魔斧,一袭黑衣带着上古魔焰,立于血海浪尖,哀鸿遍野,生灵涂炭,恐怕那时候才叫凶焰滔天,日月无光。不觉打了个寒战,心中暗道:还好,还好。
她挥散了那张阴冷孤傲的脸,早上睁开眼时脉脉含情的笑脸又出现在眼前,便是嘴角上扬流出的三分邪气,现在也觉得十分可爱。
接下来,便是静静看着梼杌在那女妖店中撒泼,时不时出言拱拱火,那女妖在人间多年,又有仙官撑腰,自然不把什么长老放在眼里,看打不过他就在沈明柔的激将下,飞上了仙界跑去找司火仙官。
二人紧随其后,等到了大门口,梼杌看着正门那巨大的灯笼,心里还是有些犯嘀咕,盛怒之下残存的理智,让他留在了大门外不远处,还抻了沈明柔挡在身前。
沈明柔一边翻着白眼,一边大步走上门前,挥退门口的守门仙童,将那灯笼外壳挑破,手指轻捻正中跳动的天火火焰,这神族遗迹在神女手中,如一条鲤鱼般兴奋地游走,转头对着梼杌喊了几句。
对面梼杌见她手持能灼烧妖魔的天火而毫发无损,这才相信了沈明柔的话,看来天火果然早就熄了,如今只是区区长明烛火,伤不到他。于是撸起袖子,先是一口吞了门口的仙童,又对着府内长棍劈下。
今日休沐的星君正在殿中与儿子下棋,却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身在棋局中。听到殿外喧闹,又见义妹上门哭哭啼啼,心下烦躁,本来想躲清闲,却隐约感觉听到殿外有沈明柔的声音,一下子来了精神,提起火焰枪,冲出门去。
果然看到沈明柔在梼杌身后,斜斜地跪在地上,湿润的大眼睛如同夜空中的繁星,晶莹剔透,闪烁着泪光。她的肩膀轻轻地颤抖着,身上一半画皮已破,露出原身,另一半的假皮还紧紧包裹,能看出定是符合了这妖贼的恶趣味。
再加上刚刚义妹的描述,瞬间脑补了一出上次分开后,沈明柔又被抓回去,受到妖贼百般欺凌,才成了这幅模样,如今正好撞到枪口上,更确信了这是二人不解的缘分,保护欲望暴涨。
星君怒从心起,二话不说,挥舞着炽热的火焰长枪,刺向梼杌。梼杌也现了原形,一声嘶吼,獠牙间喷出了冰冷的寒气和恶臭的毒雾。二人打成了一团,烈烈火焰与森森妖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了重重迷雾,看不清二人身影,只能传出武器与尖牙激烈的碰撞声。
过了几十招,难分高下。星君许是发现这妖道行匪浅,不可小窥,抽身来到门口,长枪挑起天火,双手捏诀,周身烈焰腾腾,怒发冲冠,霎时间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球,热烈而耀眼。他挥动双臂,火焰闪耀出近乎白色的金光,让人无法直视,带起来一道赤红色的狂风,周围的一切都被吸入风眼,化作虚无。
反观梼杌看着他长枪甩起,火花四溅,嘴角却勾起一丝轻蔑的笑意,目光中透露着不屑和嘲弄。他凝聚起自身的妖力,化作一头黑鳞猛虎,张开血口迎着火光而上。
“丢人现眼的东西!摆个长明灯就想吓唬老子?你们这些仙官都是纸糊的老虎,今日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猛虎!正好大哥让我们挑仙殿,等到战后就搬上来,老子看你这地方就不错,等不到溯月,今日就占下,你殿里那些仙女们,一个都别想跑,今晚全都来老子床上。”梼杌嘴上说些不三不四的话,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死期将至。
星君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愤恨喊道:“去你妈的长明灯,本君看你是瞎了眼也蒙了心,特意上来找死!敢在天火面前撒野,真是活腻了!你们这些妖精,平日在下届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本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与你们计较,倒是涨了你们嚣张气焰。天界不出手,还真当是怕了你们这群地下的蝼蚁?本君府邸就在这,有本事从本君身上跨过去!”
“何止跨过去,老子还要把你剥皮抽筋,挂在大门口,让你们经过的仙官都好好看看,我们妖族要战天庭了!老子就是这第一枪!”梼杌话毕,就与黑鳞猛虎一起,向着火光冲来,一道黑旋风与赤焰狂风纠缠在一起,很快就传出阵阵凄厉的嘶吼和哀鸣。
司火星君都看傻了,望着那厮如同飞蛾扑火,毫不犹豫地带着一团恶气冲进了火球中心,火光溅出,似一颗炽热的流星砸在黑暗的夜空。
就在他以为结束了的时候,梼杌拖着半截身子,挣扎着爬出,看着刚刚完成走位,立到身前,嘴角微微翘起,眼角带着寒光的沈明柔。
“是……你……”梼杌张着嘴,喉咙发出咯咯的声音,伸出利爪,将沈明柔拉进了火光之中。
“小玉儿!”司火星君冲上前,还是晚了一步,只拉住了她的衣袖,人已经被拖入了天火旋风之中。
星君持枪挑灭了天火,看着梼杌与沈明柔的身躯紧紧相连,颤抖着瓦解成无数碎片,化为一阵黑烟消散。走上前捡起地上残留的一片红色鳞片,喃喃自语:“小玉儿,本君只想救你出泥潭,为什么总是会失败呢?”
这时远处跑来一仙童,跪地秉道:“星君,下届的三千司火星君殿,结界均已设好,等到溯月咱们关门升起结界,便可保一方净土不被妖邪侵蚀,您可安心于殿中闭关。”
“不必了,传令下去,所有司火星君殿仙官侍童,重拾盔甲,待溯月,战妖魔!”
天火余晖化作星星点点的光斑,落在星君殿前的柔软云朵上,也透过万里高空,穿过花子潇家窗帘的缝隙,斑驳地洒在宽敞的客厅中,透过水族箱,将整个房间照亮。被水折射后的日光,变得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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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而温暖,仿佛是一条金色的光带,蜿蜒曲折地铺展在地板上。
水族箱内的水波荡漾,色彩斑斓的珊瑚、摇曳多姿的水草,以及偶尔游过一群绚丽多彩的热带鱼,构成了一幅生动的海底画卷。
鱼群中,一条巨大的红色龙鱼在水中穿梭,格外显眼。它的鳞片在灯光的照射下散发出火焰般的光芒,宛如一条真正的火龙在水中翻腾。它晃动长长的鱼尾,时而矫健有力,时而轻盈飘逸,仿佛在演绎一场独舞,完全不顾玻璃外对着它虎视眈眈的孔雀阿宝。
“沈明柔!你的鱼鳞哪来的!为什么鱼缸里只剩一条龙鱼了!”正坐在鱼缸前给阿宝梳毛的花子潇,盯了一会,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对着浴室喊道。
沈明柔裹着浴巾,扑到了花子潇身上,在他胸口画了个十字,“我们挚爱的朋友龙鱼,已经献身于革命事业,让我们记住它的伟大与无私,愿它来生投生到好人家,阿门。”
“你就不能去超市随便买一条死的吗?”花子潇无奈说道。
“死的颜色不好,黑漆漆的,不符合我的人设,不如你养的这只色泽鲜艳,一看营养就很好。”
“它吃的比你吃的都好,当然鲜艳。”
沈明柔抱着花子潇脖子,主动吻了他一下,“现在还是我吃的比较好。”
花子潇嘴角难掩笑意,“滥杀无辜,该当何罪啊神女大人?”
“诶,我可没杀它。”
“那我的鱼呢?”
“我让张姨帮我杀的,跟我们大将军学的,借刀杀人,哦不对,是杀鱼。”沈明柔靠在他胸口,声音轻快,第一场戏自己唱得不错,心情大好。
“那条鱼我可养了有二十多年了,你是不是得赔偿我点精神损失。”花子潇低头耳语,声线压低,一手环抱住沈明柔的纤细腰肢,一手玩弄着她半干的发梢,指尖轻佻,有意无意间划过她带着水汽的嫩滑肌肤。
“你又想干什么。”沈明柔缩了缩脖子,抓紧自己的浴巾,面带霞云问道。
“扎个双马尾。”
沈明柔双手推着他的胸口起身,眼神躲闪,“不行,那是戏服。”
“那你给我演一出。”花子潇略一用力,又将她摁回到自己身上。
沈明柔继续摇头,想了想又说:“不行,我演戏是要死人的。”
“我愿意为了你死。”
“我不愿意。”
“你都扮给那个老色妖看了,自己亲夫君反倒藏着掖着?”
沈明柔撇了撇嘴,“那你只能看,不能动手。”
“好。”
花子潇靠在床边,看着换好装的沈明柔磨磨蹭蹭出现在卧室中,眼底浮上欲色,故意挑逗地问道:“这衣服,我记得不是还有个脖子上的铃铛?”
“找不到了。”沈明柔回答得干脆。
“是吗?”花子潇从身后抖出了一条黑色丝带,上面两只金色铃铛,碰撞着发出脆响,“我找到了,过来,为夫给你系上。”
沈明柔看着他慵懒地斜倚在床边,黑色的丝绸睡衣故意只扣着最后两个扣子,紧实的胸膛半遮半露,挑起的凤眼,极尽魅惑,顺着他的声音,倒在了他怀中。
“潇四!你说不动手的!”
“我没动手,只动嘴了。”花子潇叼住她的衣带,双手背在身后,抬眼问道:“要不,你把我手绑起来?”
‘叮当’
‘叮当’
‘叮当’
57. 偷梁换柱
花子潇的咖啡店,自从有了沈明柔帮忙打理,开源节流下比之前效益好了不少,虽说还不到回本的程度,但是至少不会一亏再亏,一个月赔出沈明柔之前一年的工资。
而且沈明柔还推出了充值算卦的活动,成为黄金会员,每个月初可以让元贞免费给算一卦。元贞好歹也是正经道家弟子,道士证一摆,好比针灸店来了老中医坐镇,每月初的店中总是从早到晚爆满,不仅收集的怨气超标,收入也翻了几番。
“明柔姐,我这么泄露天机,不会遭雷劈吧!”
“傻呀你,谁让你都说真的了,你说得隐晦一点,模棱两可,怎么想都对,让他们自己琢磨去,那才叫真大师呢。”沈明柔拍了拍他的肩膀,“而且要真有雷劈你,你不就修成正果了,还得感谢我呢。”
这日,沈明柔正在店中收拾桌子,准备打烊,手机响起,便放下抹布,专心看起苗蜜儿传过来的星官怒烧梼杌府邸的视频,现场一片混乱,连有人走到身后都没察觉。
“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沈明柔转身,看到一个猴头人身的妖精探头在自己身边,被吓了一跳,举手就要结成法诀。
“四嫂嫂饶命!”
“淼淼?你怎么成这样了,好丑啊!而且你身上这妖气怎么臭臭的?”沈明柔手中空杯落下,被苗淼淼用指尖夹住。
“诶呀,我刚去接头回来,忘记换了。”说着擦了擦脸,又恢复了往日形态,“四爷呢?”
“潇四!淼淼来了。”沈明柔给他端来一杯茶水,接过了他手里的一摞木盒,“你去跟谁接头?”
“几个老妖痞。”苗淼淼一饮而尽,看沈明柔还在等着下文,才继续说道:“穷奇每个月的月初都会趁夜黑风高,派底下的小厮去天庭送贡品,打点给上面的仙官,护自己地盘。但是那些仙官最是表面清高,瞧不上妖族,免不了要受言语轻薄,还要看人脸色不能发作,所以这个差事本来就没人愿意干,经常有人在妖市找人顶替上天送货,这不,正好合了我们的意。”
苗淼淼笑嘻嘻地从兜里掏出几根明晃晃的金条,“看,我把上天庭的活都揽下来了,还挣了这么多。”
“他们不怕被发现吗?那个穷奇不是很凶的嘛!”沈明柔隐约感觉哪里传来臭臭的味道,闭了气说道。
这时,后门叮当一声,花子潇拖着垃圾桶,从后门悠然走进来,面无表情地说道:“我看你当时坐你经理旁边,也没少聊天摸鱼看小说,妖族至少要比你胆子大一些。”
“我说怎么这么臭,潇四你是不是又错过倒垃圾的时间了!现在天气热了,一天不倒就生虫了!”
“你自己看看,有一个垃圾我吃了。”花子潇把垃圾桶拽到沈明柔面前,特意掀开了盖子,昂头说道。
“那是哪来的?像夏天放了一个月的死鱼发酵了,让人上头。”沈明柔低着头,到处闻着。
“别找了,就在你手里。”花子潇一边洗手,一边轻飘飘地说道:“那盒子里装的都是白桂果。”
沈明柔手一颤,一摞木盒险些摔倒,赶紧放到了面前的桌子上,自己跑得老远。引得花子潇侧目而视,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问道:“你跑那么远干嘛?它又不吃人。”
沈明柔压低声音说道:“白桂果可是三界禁果,三界之内所有生物,食之生幻,极易成瘾,谁碰谁死。不是说所有的白桂果林,都被神族毁了吗?怎么现在还有这东西?”
花子潇微微摇头,神色冷冽,“神族进不了魔域,当年魔王殿还有最后一株,我曾在魔王记忆中见过,后来不知所踪。”
苗淼淼摸了摸下巴,点头说道:“魔王死后,魔域封印损坏,确实一众妖精都冲进魔域,捡了不少好东西,看来就是那个时候被穷奇摘走,种了起来,居然成了他引诱仙官的宝贝,此人真是心机深远。”
“毕竟是天帝后代,只可惜入了歧途。”
沈明柔看着打开盖子的苗淼淼,踮起脚尖望了望,拉长着脖子说:“所以他每个月给跟他勾结的仙官送的就是这盒东西?我以为得是十几箱香火珍宝之类的。”
“四嫂嫂,这可比香火值钱,你不知道天上仙官沾上这一颗倾家荡产,自毁前途的有多少人。”
沈明柔睁大眼睛问道:“仙官?很多吗?”
“你看看这里有多少盒子,这还只是上天庭的份额。要想知道更多的,我们还得去找一个人。”
“什么人?”
“穷奇殿养花翁。”
“你们要去穷奇殿?”沈明柔有些担心,自从她上次设计陷害了梼杌,妖界就加强了戒备,陌生妖族出入长老殿,总要经过多方盘查,不再容易浑水摸鱼。
“我们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花子潇话音刚落,大门就被一白发老翁推开。
还不等沈明柔上前问话,他举起一条白色暗纹流光腰带,抢先说道:“这可是你们送来的?我的时间不多,你们有话最好快点说。”
沈明柔一眼认出,那是仙界最低仙侍佩戴的标准形制,几千年从未变过,心下正纳闷,听得花子潇背对着老翁坐在沙发上,打了个响指示意他坐过去。
沈明柔趁机将苗淼淼拉到一边,轻声问道:“你们怎么把他叫到这了?这不是你们妖族的据点吗?”
苗淼淼对着窗户玻璃捋了捋头发,得意地说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而且四爷早就在这一亩三分地设下了鬼界,现在这里说的话一个字都传不出去。”
“那他就是你们要找的养花翁?他干嘛拿个腰带来啊?你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他呢,是白桂果妖,每千年白桂果树就会结出一果化成妖形,这妖被穷奇关着专门照顾白桂果树,直到下一次白桂果结出新的果妖,旧的就会被穷奇吃掉。”
“啊?那岂不是生来就要工作,好不容易退休了,退休金一天没领就死了?”社畜沈明柔体内的打工人魂魄觉醒,为那老翁打抱不平道。
苗淼淼耸了耸肩,“是这么个意思,所以他就是我们选中的鱼儿。”
“这么多年,之前就没有一个果妖想过要反抗?”
“他们生来就在殿后一园方地,而且也没有妖术,唯一会做的就是养花。他们若想反抗穷奇,如同蚍蜉撼树,只是加速自己的死亡。”
“那他怎么敢来?”
“这个老头已经在穷奇殿活了快一千年,新的果子马上就要长成,意味着他死期将至。那条腰带代表的是入仙籍,是我们开给他的条件,脱离地界入仙道,反正都要死,不如一搏。”
“你们还能给他安排入仙籍?”
苗淼淼歪着头笑意盈盈地看着沈明柔:“不是我们,到时候自会有其他人抢着给他安排。”
沈明柔看着那老翁拿出一份古籍一样的东西,悄声问道:“所以他手里,有全部跟穷奇勾结的仙官名单,若是想脱离穷奇殿,就要拿着那名单来换?”
“不止,他有每个月,每座仙府送的具体数量,甚至这些仙官府上几个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道行深浅,升仙多少载都有详细记录。”
“他有这东西,不就是抓住了那些仙官的命脉,干嘛要交出来,怎么不自己去找这些人?”
“有贼心,没贼胆。他连天宫大门朝哪开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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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你看他这样子,能进得了南天门?而且交给我们替他办,坐享其成,何乐不为?”
苗淼淼说完,沈明柔借着倒水的机会,过去偷听二人的谈话。
那老翁十分小心地抱着那本古籍,端坐在沙发一角,颇显拘束,磕磕巴巴地问道:“东西都在这了,你答应我只要将这记录交给你,你就能帮我离开穷奇殿,助我入天庭?”
花子潇如猎鹰盯着地上的狡兔一般,眼中熠熠生辉说道:“当然,而且不止我一人,不久之后穷奇殿会很热闹的,穷奇他顾不上你。你听我指挥,时机成熟后就将白桂果树烧毁,穷奇殿就再也困不住你了。至于上天庭,你不过是想做一花匠,易如反掌。”
老翁紧张地问道:“我如何信你?”
花子潇哈哈一笑,语气清冷,“你若不信我,今日也不会来。况且这件事对你有益无害,即便最后不成功,你也没什么损失不是吗?”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你惹不起的人。”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做你不敢想的事。”
老翁看他说得认真,眼神坚毅,终于还是将怀中古籍交出,伸出手拉住了自己的救命稻草。
“既然你们能找到我,说明你们有点本事,不该问的我也不问了。我信你,希望你别辜负我老头子。”
花子潇起身拱了拱手,亲自送老翁除了大门。
白发老翁走出几步,回头看向窗内,恍惚间仿佛看到那女子散发神光,男子胸怀魔焰,二人相视而立,吵架拌嘴,追逐打闹,最后相拥在一道温暖的灯光下。燃烧着木炭的壁炉旁,一只白色妖猫,慵懒地舔舐着自己的长毛,一派温馨景象。
再揉揉眼,店里已经一片漆黑,门口那盏灯依然长明,为过路人照亮前路。
沈明柔再见到苗淼淼已经是五日后,依然是上次那身猴精打扮,身后还跟着上次那白头老翁。
“你怎么又带他来了?潇四,接客!”沈明柔对着后面的休息室喊道,却听见前面白头老翁应道:“你别老跟喊狗一样喊我好不好?”
沈明柔一惊,仔细看了看眼前的两个人,蹙眉问道:“你们两个这是什么打扮,参加万圣节Party啊?”
“下等妖精都是这样的,像九尾他们这种属于妖中贵族,才会看起来堪比仙姿,而且没吃过人,所以也不会有妖精的臭味。不过他们这种族系整个妖族现在也不剩几支,容易惹人耳目,太麻烦。”花子潇说着,跟她一起把桌子上的杯子收起来。
“四爷,时辰到了,咱们该去交接了,今晚要走八家,明后天还有活,任务繁重啊。”苗淼淼看了一眼手表,挠了挠下巴道。
“你这也太入戏了,我看见你挠我都觉得浑身痒。”沈明柔躲得远远的,给了苗淼淼一个大大的赞。
“那是自然,我可看了好几天动物世界,所有关于猴子的片段我都截下来反复学习。不像四爷,扮什么都是一个样。”苗淼淼抬着下巴脱口而出,看到花子潇狭长的眼睛放出冷箭,又补充说道:“一个样的超级大帅哥,魅力藏不住。”
“行了你们快走吧,我要窒息了。”沈明柔拉开大门,捏着鼻子说道。
花子潇路过大门口,特意停在她面前说:“你又不需要呼吸。”
“我把五感开了,省点法力。”
花子潇凑到她耳边轻语道:“那什么时候让我感受一下,温热的呼吸在耳畔流连?”
沈明柔推开他凑过来像树皮一样皱巴巴的脸,犹豫再三还是亲了他手背一下,“注意安全。”
“放心,死不了。”
58. 上屋抽梯
因为上天庭的侍从不乏有妖族修炼飞升而来,所以巡逻守门之人,对于妖精并不设防,加上穷奇殿的令牌,二人大摇大摆地走在了空荡的仙京甬道上。
苗淼淼看着手中的一摞白桂果,感慨地说:“看来那些送货的小妖精也都不知道这是什么,不然也不敢这么轻易就将这东西交给陌生人。”
“倒也未必,他们对穷奇的惧怕程度,应该还消不灭他们赶去人间灯红酒绿的瘾。”
二人说话间,来到了第一座府第,苗淼淼按照约定的暗号,敲了几下门,低头哈腰跟着开门小厮进入府中,眼睛滴溜乱转,偷偷瞄着路上的一切,跪在殿中依然四处张望,似是要将整个仙府全都看遍记住。
“大胆妖精!仙府重地!你在看什么!”仙台上突然出现一长髯老翁,拐棍敲着地板,大声呵斥道。
“拜见仙官!仙官仙福永享!实在是小人以前只到过下天庭,这还是第一次来上天庭送货,没见过如此气派的仙府,请仙官恕罪。”
“哦?那你以前是给下天庭送货的?”那仙翁听见,捋了捋胡子,斜眼问道:“本官问你,你们给下天庭送的,可与本官这的一样啊?”
“小人就是个送货的,也不知长老孝敬各位仙官的都是什么。不过小的看这盒子倒是没什么不同,毕竟长老说了,上天庭下天庭都是一样的仙官,咱都得恭敬。您放心,咱们给天上的肯定都是最好的东西。”苗淼淼尖着嗓子,边说边挠头。
那仙翁闻言,倒是拉下脸来,冷哼说道:“哼!一样的?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棋子吧!你们这群臭妖精又怎么知道,从下等仙官一步一步走到上天庭,要付出多少代价?”
“仙官教训的是,小人这等下层妖精,自然是连想都不敢想。”
“与你说这些也是白费口舌,把货拿上来!”
那仙翁从侍童手中接过,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盖子,厉声问道:“怎么这次少了许多?”
苗淼淼故作难色,讶异说道:“诶呦那小人可是不知,不过小人听管事的说,现在要送的府第越来越多,人手不够才调了小人上来,许是这贡品分到仙官人头上也……”
“滚回去跟穷奇说!本官不管别人如何,本官这的贡品,一颗都不能少!下个月若还是如此,莫怪本官不留情面!本官与他签那合约,只是怕麻烦不愿生事端,可不代表本官就怕了他!”
“是,是,小人滚回去就跟长老禀报,仙官息怒。”
苗淼淼连滚带爬被侍童推出了大门,对着那红漆石门暗骂了几句,转身对花子潇说道:
“这些个道貌岸然的老头子,拿人家手短,嘴上倒是不饶人,有本事下去耍威风啊!保命条约都签了,就差把怂字写脸上了,猪鼻子插大葱在那装象。难怪这活没人愿干,我现在都觉得咱们要的少了,要不是为了天下苍生……”苗淼淼说完突然愣了,拍了自己嘴一下,“呸,都是被那道士带的,我怎么也开始说这种浑话,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四爷的幸福,可不管什么苍生。”
“为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做了什么。好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去下一家,我来会会这老头。”
“四爷,我可得提醒你,不管他们说什么,你可千万别动怒。”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刚刚从盒子里劫走的几颗白桂果,交到了花子潇手中。
“放心,我是去给他们送命的,他不敢妄言。只是你怎么跟阿柔说一样的话,我有那么爱生气吗?”
“没有,你那是血气方刚,理解理解。”苗淼淼边说边跑远了。
见他没了影,花子潇才又敲开了面前的红色大门,一个侍童探出头警惕地问道:“你是什么人?”
“穷奇殿养花翁。”花子潇将袖中一枚白桂果交到那侍童手中,恭敬说道:“烦请通报一声。”
侍童看到手中的果子,瞳孔放大,颤抖着手指接过,慌忙关了门,传来一阵急奔的声音,不一会,大门又重新打开。
侍童与刚刚面对苗淼淼的态度截然不同,卑躬屈膝地说道:“先生请进。”
主殿中端坐着仍是刚才那老仙官,只不过没有了刚才的跋扈势头,对于这不速之客,心里直犯嘀咕。表面强装镇定,看得出是在压着性子,与花子潇寒暄了起来。
反倒是花子潇一脸冷漠,直言道:“仙官不必客套,我知道你不屑于与妖族为伍,我们穷奇殿中人也都看不起你们,不过是利益绑定,表面和气,我只是一下人,不会说这些场面话,不如我们直接开门见山。”
仙官被他说得脸色煞青,又不好发作,讪笑道:“好,那就直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有白桂果?”
“你只需要知道,我是穷奇殿的养花翁。穷奇殿中,有一白桂果园,因极其珍贵,千年来都是我一人看守养护。他每个月要送到天上多少府第,每个府第多少颗,我一清二楚,所以你虽不了解我,我却对你了如指掌。”
花子潇负手而立,虽是下等妖精,神色却十分镇定,不卑不亢,仿佛看透了一切,如此更让老仙官心中没底,不知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重点是他手里有来路不明的白桂果,单这一点就是致命的诱惑。
老仙官仍是十分警惕地睨着花子潇,说道:“你怎么证明自己是穷奇殿中人?”
花子潇从口袋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悬空排了一行,挨个说道:“穷奇殿令牌,白桂果园的钥匙,我的工作证,这个是你府上每个月送货的数量记载。八百年前送的第一盒,后来你又立了几名侧夫人,加了一成;六百年前,你在荣城暗中放走了屠戮十城的穷奇麾下一锦毛鼠妖,假做成洪灾瞒过了天界,借此又涨了一成……”
仙官被他说得直冒冷汗,这些若是被其他仙官知道,条条都是够贬官要命的,赶忙出言制止:“够了!你既然只是个花匠,不好好在你的地下种花,跑来我这仙宫为何?”
“为条生路。本来我在穷奇殿因为资历较长,平日只需要照顾白桂果树,倒也过得十分滋润。只是最近穷奇殿中开始讨论占领天界后,仙府的分配,长老还派妖精趁着来天庭送货的机会,回去绘制各仙府图纸,发给跟随长老的各位大妖挑选,一直没人给我那送,我才知道原来长老怕白桂果树见光后惹来是非,想一直藏在地下,让我也一直守在地底,压根就没打算带我上天庭,我气不过,索性大家都别过了!”
仙官听着他说,逐渐眉头紧锁,想到刚刚那个小妖精一进门就贼眉鼠眼,四处观望,连在一起想来,才觉得不对,于是伸出一只手摆了摆说道:“等一下,你说仙府的分配?你们想搬进这里?真是荒谬!我可都跟穷奇谈好了,就算到时候他们要打上来,我们不会出手,不管谁坐天界主位,战后我们仙官仙职不变,庙宇不动,莫不是穷奇要出尔反尔?”
花子潇用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那高高在上的仙官,哈哈大笑道:“出尔反尔,哈哈哈,仙官大人,你与千年老妖谈信用?我真不知道你们这些仙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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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怎么想的,若是到时候妖族占领了天庭,怎么可能还有你们一席之地,你当我们妖精都是吃素的,遵纪守礼,一心向善?”
老仙官气得拐杖戳地,忿忿不平地说:“他是早就打算好了,这是要用缓兵之计稳住我,等到打上天就翻脸不认账?我这些年可帮了他不少啊!当初骗我染上这东西,自此才上了他这贼船,违了道心!他带着恶贯满盈之人为祸人间,还是我在上面替他打掩护,不然天兵早就把他那老巢端了多少次了,还能混到什么狗屁长老的位置?!”
花子潇展了一个极为诡异的笑容,“仙官还是太过仁义,不知道妖族行事诡谲不定,我们不论对错,生杀皆随心。今日你对长老有用,自然是毕恭毕敬,明日没了价值,那断手断脚拔下头来做酒杯都算是好的。”
老仙官听了开始吹胡子瞪眼,怒骂穷奇,“这个该死的畜生!天帝逆子!要不是靠着天界,能有他今天?如今靠着个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混账魔王,就跟着狐假虎威,过河拆桥!”
花子潇调油加醋道:“可不是嘛,而且这魔王谁也没见过,是真是假都不知道,倒是听说把你们天上这群老头吓得够呛?”
老仙官自顾自地在殿中踱步,便走边骂,看着殿中的花子潇,更是心怀愤恨:“你们这些臭妖精!没一个好东西!本官今日就先杀了你,再去收拾那穷奇贱种!”
“仙官可要想清楚,我今日来可是来跟仙官投诚的。”
花子潇随手掷出剩下的白桂果,那些果子轻飘飘到了仙官面前的金器镶玉石盘中,看着老仙官盯着那几颗其貌不扬的果子眼冒绿光,挑起嘴角轻蔑地说道:
“我早就说了,此次上来是寻条生路。大家能走到一起,不过是利益捆绑,既然你能跟穷奇绑在一起,都是靠着我手中的白桂果,那我也想跟仙官做个交易。”
那仙官果然被白桂果迷住,嘴里呢喃道:“既然是交易,那就听听你的条件。”
“我的条件很简单,我要上天升仙,做你府上司花仙人。”花子潇抬首说道:“你们不敢与他对峙,无非是怕他断了你们的口粮。如今这树都在我手里,只要你敢去穷奇殿中将白桂果树挖走,我就可以在你府中重新种好,到时候结出多少果子都是你自己的,不用再受制于人。”
仙官迟疑道:“你这是要我与他彻底撕破脸?”
“如今乱世,什么联盟信约,都是一纸空谈,不如顾眼前利益来得实在。况且仙官也不想永远受制于下贱的妖族吧。”
“我怎么知道不是穷奇派你来引我下去自投罗网的?趁大战还没开始,先杀几个仙官祭旗。”仙官被眼前的果子飘来的香气冲昏了脑袋,强打着精神问道。
花子潇冷笑一声,拍手称道:“上天庭的仙官原来还真的怕妖精啊?仙官若是担心,多带点人不就行了,反正是在地界,我们大王闭关了,魔王在溯月之前不会出现,你们就算把穷奇殿一脚踏平,都没人管。”
“放屁!我修炼千年,渡十八道雷劫才有了今日地位,怎么会怕一邪祟!回你的穷奇殿好好看着,待我将那树搬来,就封你为我府中仙匠,以后天下唯一的白桂果树,就握在我的手中了!”
“那我就等着仙官的好消息了,祝仙官仙福永享,我们后会有期。”花子潇说着,一甩衣袖,在侍童的护送下,离开了老仙官的府邸。
花子潇和苗淼淼接连三日,用同一套说辞,出入了近二十座府邸,接下来就是坐收渔翁之利。
59. 渔翁得利
几人每日闭店后,就聚在花子潇的店中,窗帘放下,打开投影仪,准备好花生瓜子快乐水,窝在一起看白头果妖传回来的穷奇殿视频。
“潇四!你又压我头发了!”
“臭道士,把你这丸子头拆了!挡住我看电视了!”
“诶!你说话就说话,揪元贞头发干嘛!”
“苗蜜儿!你属狗的啊!咬你亲哥?”
“我当然属猫你个蠢货,装猴装的忘了本了?”
“诶呀!谁的可乐撒我身上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明柔姐,我刚才被大哥拽得没拿稳。”
“你个臭道士怎么这么绿茶啊!自己手抖也要赖我身上?四爷,这种员工手有残疾,你还敢让他端杯子?哪天给你全摔光。”
“阿柔,他们好吵,我陪你去换衣服吧。”
“我自己去!你别跟着我!”
“噢~四哥哥被四嫂嫂嫌弃咯!没想到啊四哥哥,原来你是忠犬型的啊?走到哪跟到哪。”
“蠢货,忠犬重点在忠,不在犬,还走到哪跟到哪,你这不是骂四爷是狗吗?”
“苗淼淼看我今天把你打成狗头!元贞上!”
“嘿!这小子法力见长啊,你……你们是不是……苗蜜儿!你陪他修炼了?!”
“大哥,得罪了!”
“我的青花瓷!我的白玉盏!你们给我滚出去打!”
“我换好啦!快开始吧!你们全都给我坐下!”
一番打闹后,五个人挤在一起,看着面前闪烁着荧光的大屏幕,看得津津有味。视频中,穷奇每日被不同的仙官打上门叫骂,有的直接往里闯,有的不由分说就照着府门砸下来。
穷奇也是暴烈的性子,顾不上问三七二十一,只当是这些仙官知道找到了神女,以为有了靠山,胆子大了想灭自己的口,怕到时候妖族落败,自己的这些丑事败露,才不顾之前的信约,撕破了脸。
而看着他们居然想冲进府中,直奔白桂果树,心下更是怒火中烧,这是摆明了要把自己踢下船,独占这宝贝。
加上沈明柔他们几次特意假扮仙兵,端了他在凡间的几处恶妖藏匿地,穷奇对于这些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仙官也早有怨言。
两边的矛盾经由误会一激发,犹如干柴遇烈火,二话不说就是打了起来。后来仙妖参与的越来越多,穷奇府内外一片大乱斗的痕迹,仙与妖斗,妖与妖掐,还有为了独占白桂果树的仙官之间大打出手。
穷奇每日车轮战下来,是身心俱疲,受了重伤不说,气得口吐黑血,躺在床上大骂天上这群狗贼,翻脸不认人!
而参与的仙官仙童,有些也在这场乱斗中殒命,最近的一次,距离白桂果树只有几步之遥,被穷奇从背后劈成了两半。报到上面,只敢说是替神女打前锋,丝毫不提白桂果树的事,换来个亲封谥号,死后留个好名声。
就在双方逐渐偃旗息鼓,冲动冷却的时候,穷奇殿一把火,又引起了一波新的狂潮。
穷奇看着眼前长满白桂果的树枝,已经被烧成黑炭,熊熊火焰仍在果树的枝叶间跳跃,发出噼啪作响的声音。火光映照下,果树的树皮脱落到地面,一碰就碎成了齑粉,散发出炽热的气息。烈焰中,果树的叶子化为灰烬,飘散在空中,被火舌舔舐。燃烧的白桂果,散发出腐烂的恶臭。
“疯了!你们他妈的都疯了!给我查!到底是谁放的火!我要把它剥皮抽筋放血,架在火上烤一万年!”
正好赶来拔树的仙官看到这一幕,只见穷奇拿着一只干枯的树枝,仰天大笑,仙官生气恼道:“好啊!穷奇,你够狠!不让我得到你就毁了是吧!行!我也没把柄在你这了,受死吧!”
“我可******!都他妈的给老子死去吧!”
“诶,你听说了嘛,二长老穷奇,疯了。”
“我还听说,天上来了一群人,抢着把二长老府里一个白头发老头带走了。”
“现在这天上地下的,可真是看不懂到底怎么回事了!仙不像仙,妖不像妖,世道要乱咯!”
经过几个月的发酵,妖族的流言四起,堪比窗外的灼灼烈日,让一众妖精们如同在火上煎烤,心烦气躁,惶惶不可终日。
在这酷暑时节,天空仿佛被炽热的太阳,烤得泛起一层淡淡的金色波纹。白日高悬,光芒四溢,蝉鸣声此起彼伏,叫声尖锐而刺耳,让人更加烦躁不安。空气被高温蒸发,江城被笼罩在一个巨大的蒸笼之中,让人喘不过气来。
“元贞,你怎么出这么多汗,要不要歇一会?”苗蜜儿看着江边跟着苗淼淼练功的元贞,一边递了一瓶冰水,一边关切地问道。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越热效果越好,不许歇!”
“苗淼淼!他是肉体凡胎,你那都是妖族的修炼方法!”
“那我也不能用你那方法跟他练吧!”苗淼淼踢了一脚元贞发抖的腿,“站稳!是你自己答应要去请希有仙尊的,昆仑山巅禁地,唯有御剑穿云才可到希有仙尊洞府,不想从山上摔死,就给我站好了!念诀!”
“是!大哥,我一定好好修炼!”
沈明柔从后面走过来,端了几杯冰咖啡,递给三人。看着元贞额头豆大的汗滴,连珠串一样滑落,忧心说道:“元贞你别太逞强,要不还是我去试试吧。”
“昆仑山乃仙族圣地,为了不受外界干扰,早就下了封印,法力高强者进入禁地,山门则会自动关闭,变换位置,无法硬闯。”苗淼淼端着两杯,一边嘬一口说道:“咱们这几个人,只有臭道士几乎没有法术,封印察觉不到,才有可能自由进出山内。”
“可是他真的没问题吗?”沈明柔看他双腿哆嗦着像个筛子,都想上去扶他一把。
“死马当作活马医吧。这个希有仙尊脾气古怪,从不入凡世,请得动最好,若是执意不肯管红尘中事,我们只能另想办法。”
“请不请的来另说,他这个样子,真的能进到昆仑山中心吗?”沈明柔端着托盘,回到前台对着花子潇闲聊道。
而花子潇正一脸幽怨看着她,一边胳膊挥动,肌肉线条被轻薄的白色衬衣勾勒出来,手里冰杯传来清脆的冰块碰撞的声音。自从元贞开始魔鬼训练,而沈明柔又推出了夏日限定手工冰摇茶以后,花子潇再也不能悠闲地坐在沙发晒太阳了,从早摇到晚,会引来周围的女孩子特意过来点一杯茶,盯着紧绷在他手臂上的衬衣,赏心悦目。
“你先别管他,咱们就不能买个摇茶的机器吗?我胳膊已经快掉了。”
沈明柔走到前面帮忙,提高了音调说道:“那不行,手摇茶才有特色,机器冷冰冰的,你要对每一杯茶倾注你的温度和诚意。”
“我没有温度,我比机器还冰冷。”花子潇将茶递到出餐口,按照沈明柔的三令五申给了客户一个微笑服务,转过头又冷着脸对着沈明柔说道。
“你都没去看过后面,什么时候你对元贞这么有信心了?”
“因为我一直在给你打工,连口水都没喝,沈扒皮老板娘!”花子潇嘴上不停,手上也不停,突然被沈明柔递来的水杯堵住了嘴。
“我们现在困难时期,能省则省,你这么能干,当然是能者多劳。别这么看着我,我是不会同意招人来然后你去一边当大爷躺着的!”
“这是我这么多年来,过得最漫长的一个夏天。”
玩笑归玩笑,花子潇看着她一直忧心忡忡,还是过去抱了抱她正经说道:“你就放心吧,九尾修炼五千年,教一个凡人御剑不是什么难事,不过需要点时间罢了,给他们点耐心。”
经过苗淼淼日夜不停的魔鬼训练,元贞在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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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缓慢长进的同时,人也急速消瘦,终于晕了过去。
“这是中暑加营养不良导致的晕厥,你们是他家属?现在天气这么热,可不能长时间在室外暴晒,你看他脸和脖子都晒爆皮了,就算是特殊工种需要,也要做好防护措施。”苗蜜儿一边听着医生的嘱托点头,一边狠狠剜了苗淼淼一眼。
“他自己体质差,你瞪我干嘛!我还觉得教他坏了我名声呢,真是个蠢蛋。”走在拥挤的走廊上,苗淼淼就低声对着苗蜜儿抗议道。
“你就是故意的!他都站不住了还让他练。”
“他练又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他嘴里的三界苍生,这点毅力都没有,还想当救世主?”
“他再怎么样也是个人啊!你就不把他当人看!”
“行了,你们吵架也看看地方,这么多人,口无遮拦。”二人一推开病房门,就看到花子潇和沈明柔已经坐在病床边,元贞仍是昏迷不醒。
“四爷我不行了,我教不了他了,跟纸糊的一样,一碰就倒。旁边还有个护仔的老母鸡喳喳喳,直接上药吧。”苗淼淼挥着手,大步走到床边,手中变出一粒红色药丸。
“你这又是什么东西?”苗蜜儿抓住他的手腕,闻了闻他手里的药丸,“仙丹?你哪来的?”
“去上面的时候,他们有人想从四爷手里多拿点白桂果给的,说是能提高修为。”
“有这好东西,干嘛不早点拿出来?”
苗淼淼二话不说,直接塞进了他嘴里。“我早就说给他,他在那臭矫情,什么要靠自己不能走歪门邪道。你一会给他挂个精神科的号,来都来了,一起看看。”
“元贞那是坚守道心,若天上的老头子都能像他这样,仙界也不会走到今天这步,推一个女孩子出来挡枪。”苗蜜儿拿着一个湿毛巾,给元贞将脑门的汗擦掉,十分不满地说道。
“眼看夏天就要过去了,得抓紧时间了,一旦入冬,昆仑山大雪封山,再想找入口就难了。”沈明柔边说边给花子潇按着手臂,任由一米八的花子潇靠在自己怀里,像一只老虎硬挤在小猫身边,看起来十分不协调。
“扶我起来,我……我没事了,我还……能接着练。”元贞缓缓转醒,眼睛还没睁开,双手已经在空中抓挠,挣扎着想要起来。
苗蜜儿握住他的手,坐在床边安慰道:“你不要勉强,这本来就不应该是你能做到的事情,哥哥刚才已经给你服了丹药,这两天我带着你调理内力,只要气息调稳,你现在的修为御剑就不是问题了。”
“蜜儿对不起,又是我没用。”元贞侧过头去,语气充满了失望。
“人都是有上限的,天道酬勤也是需要时间的。这不代表你没用,若是修仙那么简单,怎么五百年来都没凡人再飞升过?”
苗淼淼打了他脑袋一下,呵道:“你就别得了便宜卖乖了,你知道你吃的那个丹药有多珍贵。你小子说不定死之前真能飞升呢。”
“蜜儿,我已经想好了,如果这辈子不能修炼得道,那我死了就躲起来,也做个野鬼,这样就可以一直陪在你身边了吧。”元贞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又转过头拉着苗蜜儿说道。
花子潇正慵懒地靠在沈明柔身上,听他说话也敲了他头一下,“什么叫也做个野鬼?野鬼是你想当就当的?这才练了几天就开始给自己想后路了?”
“行了行了,你们都出去!元贞需要好好休息!”苗蜜儿说着,就开始赶人,左边拉一个,右边推一个。
“白露日,昆仑山口见。”花子潇揽着沈明柔的肩膀,很快就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四爷,你们去哪啊?带我一个,我今天没开车。”苗淼淼追出来,跟在他们车后面喊道。
花子潇打开车窗,幽幽说道:“过七夕,你也去?”
“情侣都去死!”
60. 花好月圆
甩掉了苗淼淼,花子潇驱车来到了郊野,七月流火,白日仍暑气袭人,等到天光散去,天空呈现出一种淡淡的粉红色,一阵风吹来,竟是有了一些凉意。
“这里是?”沈明柔一脸迷茫地下了车,看着眼前漫山遍野的红色玫瑰在山坡铺展,娇嫩的玫瑰在夕阳的余晖中盛放,每片花瓣都镀上了一层金边,整座山坡在粉色的天空映衬下,如同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
空气中弥漫着玫瑰的香气,不似经过人工提炼后的香精味道一样浓重,而是清甜又细腻,仿佛能够渗透进人的灵魂,让人沉醉其中。远处,几只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为这静态油画增添了几分生动的色彩。
山坡上,偶尔有几朵野花点缀其中,为这片玫瑰山坡增添了几分野趣。微风吹过,草叶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蟋蟀从中跳跃,蜻蜓低空飞翔,这都是属于夏日的浪漫。
也是属于花子潇的浪漫。
“我母妃说过,女孩子没有不喜欢花。花店里的花是没有生命的,所以,我亲手种了这一山的玫瑰,送给我最爱的女孩子。”
“你亲手种的?”沈明柔走在玫瑰花丛中,小心翼翼地生怕碰到这些娇气的花朵。
“嗯,在遇到你的那个冬天,我就把这里买了下来,全种上了玫瑰,本来是打算在这里跟你表白。但是春天地下那些人来这里找过我,花都毁了,我就抓紧换了夏季开花的品种,还好赶上了七夕。”
“你为什么还会种花?”沈明柔俯身闻了闻一旁的玫瑰,却被里面突然飞出来的蜜蜂吓了一跳,转身看向难掩笑意的花子潇。
“活这么多年,有什么不会的才奇怪吧。”
“我怀疑你在讽刺我。”
“我没有,而且你什么都不需要做,我会不就够了。”花子潇摘下了一朵最娇嫩,开得最完整的花朵,送到了她的手中。“其实,种花是我母妃教给我的。”
沈明柔脑海中浮现出惠子夫人家中那幅扑蝶图,画中明艳动人的女子又仿佛出现在了眼前,在漫天花瓣中翩翩起舞。
“那时候我母妃是绳文而来的和亲公主,身份比不上宫中的永乐贵女,又不得皇帝宠爱。行事谨慎,不愿参与后宫争斗,就寄情于花草。我大一点后,她担心我出去惹事,便也拉着我陪她一起种种花,除除草。我当时还总是不理解,跟她生气。”
“玲夫人她真的很爱你。”沈明柔从来没感受过亲人的爱,但看到花子潇即便过了几千年,提起母亲眼中依然带着柔光,也能体会到这种世间最纯粹的爱意,是会永远埋藏在心底。
“阿柔,你想去见见她吗?”
“我,可以吗?”
花子潇在半空展开了一幅工笔画皇宫地图,修修补补,看得出年代非常久远。
“永乐宫图,我从永乐带走唯一的东西,本来是为了到时候打回去用的上,后来被我用来存放当年的回忆了。”
花子潇对着沈明柔伸出了一只手,“我见过你生父,怎么也应该让你见见我的母妃,如此我们也算是见过父母了。”
沈明柔轻轻搭住他的手掌,如灵魂出窍般进入了画卷中。
“这就是永乐皇宫?比后面那些王朝还要气派!”沈明柔跟着他走在画中,眼前的金砖碧瓦,刺的人睁不开眼。
她行走世间,也曾在一些王宫中做过洒扫侍女,但从来没有见过哪个王朝敢用金砖铺地,白玉做墙。
花子潇冷哼一声,怨怼道:“主要是皇帝奢靡,皇后为了激化前朝矛盾,不加以劝阻,反倒是更加鼓励他骄奢淫逸,富贵迷了眼,美人蒙了心,后来连早朝都不上了。”
沈明柔跟着他走过了前朝,又穿过了后宫,最后才拐到了一个角落的院子里,还未进门,就听到里面大声叫道:“这群狗奴才!这么热的天,就给咱们殿中这么一半都不到的冰桶,我母妃还生着病,更不能害了暑气啊!我去找他们理论!”
“六殿下,这宫中人最是势利,欺上瞒下,已是常态。如今咱们宫一年到头陛下也来不了几次,自然什么好东西也落不下。如今后宫每个月都在进新人,这些东西贡给那些宠妃尚且不够,你便是去找他们又有什么用。”
沈明柔感觉到花子潇握着自己的手不自觉地捏紧了一些,知道了眼前说话的女子,一定就是他的母妃。
只是这女子看起来脸色蜡黄,发髻低垂,头上只有两只朱钗点缀,耳垂的珍珠耳坠黯淡无光;身上的衣服看得出来已经洗过很多次,衣角抽丝,裙摆磨边,衣领处也泛了黄。
若是不说,沈明柔完全不会将她与明眸皓齿的扑蝶少女联系起来,这个时候她嫁入永乐也不过七八年左右,整个人竟然像老了二十岁一样,眼睛里没有了奕奕神采,眉眼间多了一些温柔和顺从。
“六殿下,你先拿着我们殿里的冰桶过去给茹嫔吧,我叫潇儿去给你搬出来。”
这时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一身黑衣,腰间别了一把木剑,风风火火地从后院跑过来,“母妃,您叫我?”
“这是……你?”沈明柔不禁走近,弯腰仔细看了看,又伸出手想要捏一捏他稚气未脱的小脸。
“嗯。”
“你小时候怎么这么可爱,呆头呆脑的。”沈明柔捏不到小花子潇,就转身捏了捏大花子潇的脸。
“瑶娘娘,谢谢您的好意,但是您跟四哥哥那边也不够,我不能要您的。”六皇子说着,就跑出了殿门,“我今天要好好教训教训这群不知好歹的狗奴才!”
“六弟弟,我去助你!”唐嘉潇拔出腰间木剑,也要冲出门去,转身就被他母妃提着衣领,揪住了耳朵。
“唐嘉潇!你给我老实待着!瞎凑什么热闹!永乐轻武重文,偏偏你就喜欢舞刀弄枪,惹得你父皇不快,好歹老六还因为天资聪颖,张口成诗得到皇上青睐,不像你就知道打打杀杀。你若是跟去真出了事,老六不会重罚,反倒是你去做那个冤大头,又挨顿板子。”
唐嘉潇双手扔了剑,捂着耳朵,嘴硬道:“切,挨板子就挨板子,我又不怕。大不了就是躺个十天半个月,等伤好了又是一条好汉。”
“我看你上次屁股开花,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可不是这么嘴硬的。”瑶贵嫔拉着他的耳朵,就往后院走去,“过来,陪我种花,好好压一压你这个急慌慌的性子!”
“母妃,轻点轻点,疼疼疼。”
“你不是好汉吗?疼也给我忍着!”
沈明柔跟在二人后面,抢先去了后院,一推开门就看到满园鲜花,争奇斗艳,五颜六色,很多她都没见过。
“娘,男子应该战沙场,你总拽我来跟你种花干什么!”唐嘉潇撅着小嘴,不情不愿地挥舞着手中的锄头,将杂草视作自己的敌人,誓要赶尽杀绝。
“你是个皇子,整天打打杀杀像什么样子!种花是为了教你修身养性,沉下心才可成大事,若是你一直这幅张狂模样,早晚要惹出大乱子。”瑶贵嫔跟唐嘉潇单独在一起时,仿佛才终于放下了防备心,说话都显得轻松了许多。
“谁说的,皇后娘娘就很喜欢我!还常常叫我过去练剑给我指点呢!”
瑶贵嫔皱眉说道:“不是跟你说过了!不要老是去找皇后娘娘!你父皇尚文,皇后娘娘尚武,二人本就水火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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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经不得你父皇圣心,再与皇后娘娘亲近,还会有什么好下场!”
唐嘉潇看到母妃生气,赶忙闭了嘴,转身捏着一朵看起来十分柔弱的小白花,转移话题说道:“母妃,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花啊?”
“没有女孩子不喜欢花的,爱人也像养花一样,爱是很脆弱的,只有细心呵护,付出真心,最后才能绽放。等你以后有了喜欢的人,就会想要亲手为她种花的。”瑶贵嫔拿着一只铜质水壶,在园中边走,边细心地将发黄的叶子摘下。
“母妃你这里有一园子的花,将来若是我要娶妻,就带她来你这园里随便摘,何必还要自己种。”
“到时若是我已经不在了呢?”
“你不在?你要去哪里?”
“也许,是我去了很远的地方,也可能,是你去了很远的地方。”瑶贵嫔停下手里的动作,声音很轻很轻。
小小的唐嘉潇,还没有听懂她话中的意思,挥舞着锄头说道:“母妃,不管我去哪里,都会回来看你,等我有了喜欢的人,一定会带她来见你!等成亲后,我就可以去封地,接着您一起,咱们离开这宫城,再也不回来。”
“好。”瑶贵嫔揉了揉他的头,“那我就等着,看你带心爱的姑娘来,亲手送她一枝花,像她一样漂亮的花。”
沈明柔转头,看到花子潇目露柔光,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温情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不觉心动,走过去与他十指交缠,温柔一笑抬头望着他。
“我爱你。”
花子潇低头吻住她玫瑰花瓣一般的双唇,夏日的晚风温柔地拂过两个人的面颊,也吹进了他们的心里,不知不觉心动难自抑,都融进了这个吻里。
“母妃,你在看什么?”
“我,总感觉,有人在那里。”
“是只喜鹊!”小唐嘉潇蹦蹦跳跳,跳到了二人的幻影前,看着被自己吓跑的花喜鹊哈哈大笑道。
“啊我都忘了,今日是七夕,这喜鹊要回天上给牛郎织女搭桥呢。”
小唐嘉潇抬头望着喜鹊飞走的方向,歪着脑袋问瑶贵嫔道:“母妃,牛郎织女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每年为了见一面,要费这么大力气,干嘛还非要在一起?”
“心中若有对方,便是相隔万年,天地沟壑,也会想尽办法向着对方走去;若是心里没有对方,咱们宫到你父皇寝殿也不过几百步,便远似隔了天地。”
瑶贵嫔望着小唐嘉潇的方向,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缓缓走了过来,走到一半,又回去在园中望了一圈,挑了一朵最娇艳的玫瑰花,剪了下来。
“母妃,它开得好好的,你把它剪下来放这干嘛?”小唐嘉潇看着瑶贵嫔把那只玫瑰花,小心翼翼地放在刚刚喜鹊落脚的石桌上,抓了抓脑袋。
“喜鹊来给咱们报喜,咱们也得回礼,将来也给你搭桥带来个好婚事。”
“我将来也能娶仙女吗?”
“你呀,将来能娶一个比仙女还美丽善良聪明的女孩子。”
“真的吗?”小唐嘉潇跑到瑶贵嫔身边,抱紧了她的腰,眨着眼睛天真地问道。
“你只需要,多点耐心。好了回去吧,要下雨了。”瑶贵嫔拉着唐嘉潇往殿内走去,门帘掀开的一瞬,沈明柔看到了她的回眸,望着自己小声说了一句:“谢谢你。”
“母妃,你说什么?”
“没事,我呀,在跟喜鹊说话呢。”
卷轴展开到尽头,二人又回到了现实,皎洁的月光,已经如瀑布一般倾泻在了这片玫瑰花田上。相拥的情侣,醉倒在一片花香中,成为了彼此心中最特殊的那一朵玫瑰。
61. 白霜示冬
白露日始,阴气渐重,暑气全消,天边南飞雁,漫山度秋色。
昆仑山下仍是秋季好风景,山上已经是白雪皑皑,北风呼啸而过。花子潇一行人穿着单薄风衣,苗蜜儿甚至还露着一双又长又细的腿,站在厚厚的冰雪中,只有身边的元贞全副武装,一副滑雪装扮,只不过脚下踩的不是雪板,而是一把磨纹刻字黑铁长剑。
元贞看着脚下万丈深渊,不觉倒吸凉气。
“这把剑是周穆王的佩剑,当年周穆王私会西王母,就进入过昆仑山内,你只要凝神跟着它,别乱动就能直达山内。”花子潇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轻松一些。
沈明柔也上前一步,眉目间还是有些担忧,“就照我们之前练习的说,不管结果如何,安全第一。”
“去吧皮卡丘!”苗淼淼赶在苗蜜儿来之前,从身后推了他一把,只见元贞先是直直掉入了山崖,很快又摇摇晃晃踩实了剑身,一道银光闪过,飞过皑皑白雪和满山迷雾,不见了踪影。
“你干嘛推他!我还没跟他说话呢!”苗蜜儿扔了个雪球,正中苗淼淼的脑袋。
“等你跟他说完,天都黑了,早点干活早点收工了。”苗淼淼边说,边聚气团了一个巨大的雪球,扔向了苗蜜儿的方向。
“你还敢用法力!看招!”
“不是,你们别,诶呀!谁打我!呸!扔我嘴里了!”
“雪崩啦!”
四个“人”在山间驾风驭雪,疾驰于暴雪风雾中,释出了法力,电光火石间雪花飞溅,在无人的昆仑山巅肆意飞舞。
而元贞进入到山涧缝隙,一下子仿佛与世隔绝了一般,周围安静得可怕,连鸟叫虫鸣声都没有。在经过了几个急速转弯,穿过低谷和矮洞,不多时来到了一个巨石平台上。他抖了抖身上厚厚的积雪,环顾四周。没有呼啸的大风,也没有惨白的日光,元贞靠着随身带来的火把,才能勉强看清楚周围的环境。
飞雪被隔离在无形的屏障外,平台上湿滑且布满了杂草,不知名的野花藏在青苔石间,远处一个巨型洞口,像巨兽的血盆大口。元贞探头望去,里面黑乎乎什么都看不到,隐约传来水滴的声音。
元贞低头,在脚边捡起了一块石头,扔了进去,等了很久都没有听到落地的声音,沉了沉心,准备大喊一声。
“穆王,可是你回来了?”
未等他开口,洞中先传来了低沉的吼声,元贞感觉脚下的大地都在晃动。
“希有仙尊,弟子乃凡世道人,事出有因,不得已来扰仙尊清净。”元贞恭恭敬敬地行礼,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跟谁说话,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那沉如暮鼓的浑响。
“小道士?你如何会有穆王佩剑,穆王他在何处?缘何迟迟不回昆仑山赴西王母之约?”
元贞头点地,声音卑微说道:“您说的周穆王他早就不在人世间了,如今人间已经过了几千年。”
“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可怜西王母等了他这么久,却不知他早就灰飞烟灭了。”
“仙尊,如今世间即将大乱,求仙尊现世,与金翅大鹏一战。不然整个世间多少有情人也会和他们一样,永世分离。”
“我早就离了凡世,红尘中人悲欢离合,皆与我无关。倒是你这小道士,凡人之躯,莽莽撞撞,冒用穆王身份,闯入昆仑山中,就不怕丧命于此?”
“弟子虽身份低微,但为天下苍生请命,只身前来以表诚意,无所畏惧。仙尊得的是大道,心怀天下,如今天地之道将毁,世间即将重回混沌,弟子相信仙尊也不会坐视不管。”
那声音从头顶传来,无情又冰冷,“小道士,你还太年轻,世间万物皆有定数,此乃天地运行之道。强行逆天,必遭天谴。”
元贞抬起了头,有些急促争辩道:“仙尊,可是如何才算顺天而行,眼看着妖邪肆虐,静守一方就算是顺应天意?明明有能力却一味避世,就算是顺应天意?而且您又如何知道,我今日前来,不是天命所致呢?”
忽然山洞里吹来了一阵清风,带着湿润的草地香气,飞舞的枯叶在元贞耳边叫嚣着:“我看到了你们做的事情,也看到了,你们的结局。放弃吧,此间劫难,是他们二人的宿命,是千年前就注定的事情,也是他们之所以降临世间的原因。回去告诉他们,溯月之日,在劫难逃。”
“您都知道了?”
“从你落下的瞬间,我就看到了你的全部,前世、今生,唯独没有来世。他们也一样。”
元贞看着手中火把的火焰逐渐升高,化成了点点星火,浮于半空,照亮了眼前的石壁。走上前才发现,石壁上竟刻着天地大战的场景。
“这是……上次溯月之战?”
元贞只从苗蜜儿口中,听说过溯月之日的惨象,据说山火烧了几个月,如一条火龙,走过之地将城池都吞进肚中,自此人间大乱。
后来仙妖为了争夺仅剩的灵气,人间又是战乱不断,之前王朝存在过的痕迹,一点点全都被磨灭。直到元气大伤的仙妖两派决定停战,人间才一切得以从头开始,持续至今。
元贞趴在墙壁上,抚摸着深入山体的岩石壁画,血海在火光的照射下,浮上了一层红光,仿佛五千年前那场惊世之战,重现在眼前。
海岸线边的十几座小城,只剩下断壁残垣,洪水中似乎还能听到那城中百姓的嘶厉的叫喊声;数以千计的船只,转眼间化作木板残片和桅杆,漂零在猩红色的海面,成为落入海中的人们唯一的救命稻草。
“是溯月之战不错,但不是上次。”
洞中的声音远远传来,却又掷地有声,元贞定睛,才发现偌大的壁画上,有一个亮光,像一盏聚光灯,引着他的视线跟着望过去。
天空被压阵的层层黑云所覆盖,那束亮光穿过了云层,像是天神的利剑,刺破了浓墨般乌云的束缚,洒下了一道炽热的光芒。
下方的海浪翻滚着,咆哮着,如同千军万马从海面升腾而起,冲锋陷阵。它们拍打着礁石,激起浪花,元贞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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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那声音震耳欲聋,与天空中的雷鸣遥相呼应。
而就在这天地之间,那道光芒之中,一男一女衣袂飘飘,看起来像是刚刚从高空中跌落。那女子身形已经不完整,像花瓣散落在身后,双手紧紧握住一把短刃,插入了面前男人的胸膛。
她长发散落,看不清面容,只见那男子表情淡然,仍是微笑着看着对方,一手揽过她的腰,另一只手紧紧握着胸口的短刃,将她的双手也紧紧攥在了手心里。
“不可能!这是假的!他们不会杀死对方的!”
元贞认出了壁画中的二人,耳畔那一抹红,刺到眼底。他感觉那把刀仿佛是插在自己的胸口,一时间喘不过气来,跌坐在地上,手里的火把落到了地上,整个洞穴瞬间归于了一片漆黑和宁静。
“是真是假,你已经有了答案。”
元贞仍是瘫坐在地上,刺骨的寒意从身下席卷而来,手指尖不住得颤抖,喃喃自语道:“他们压根就不应该出现在那里,我们早就计划好,溯月当天,他们会去混沌之地,彻底消失在三界,天地两族也就不敢贸然开战。怎么会这样?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仙尊,您告诉我,怎么才能改变!求您告诉我!”
“你还是不懂。从他们诞生起,这结果就早已注定,即便是花再多心思,都只是耍些小聪明罢了。回去吧,不要再做这些无用功了。”
“仙尊!”
“冬天要到了,昆仑山要封山了,离开吧。”
“仙尊,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元贞从崖边捡起了穆王的剑,望着山外的皑皑白雪,眼神空洞,“修仙,到底是为了什么?”
元贞没有等到一个回答,一片金黄色的羽毛飘落到了自己手中,黑漆漆的洞窟里,周围一片死寂,只有他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在空旷的洞窟中回荡。仿佛被吸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恐惧与落寞如潮水般涌来,无情地吞噬着他,绝望笼罩在心头。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昆仑山,恍若梦中初醒,眨眼间已经来到了山脚下,白雪没过膝盖,眼前是四张明媚的少年面庞,在温暖的阳光下闪耀着光芒,微笑着望向自己,无力感再度袭来。这一次,他终于不需要自己再强撑,任由自己闭上眼睛,倒在了厚厚的雪地上。
“元贞!”
四人摇身回到了江城,赶去了庞达家中。上次庞达被虺龙王毁了道行,本来是要重新修炼百年,才可重新化形。但是上次花子潇他们走了一趟上天庭,发现名单里居然有一位管丹药的仙师,趁机连骗带偷,取了几颗,除了一颗最温和的给了元贞,剩下的都送给了庞达。
加上沈明柔的灵力加持,庞达不出半年又化了人形,虽然妖力还是很弱,但隐于人间倒也够用。他自从假死后,宠物医院也被妖族收回,如今又能化形,就开了一家小诊所,专门给没钱的凡人或小妖治病,也算是求仁得仁。
苗蜜儿看着昏迷不醒,还一直冒冷汗的元贞,心下焦急,一直拉扯着庞达问道:“胖子,他到底怎么了?”
62. 万事俱备
庞达拿着几份报告,边看边说:“检查都做了,身体没问题,可能就是受了惊吓,缓几天就好了。”
“行了,胖子都说没事了,你就别跟哭丧一样了,你哥哥我还活着呢!”苗淼淼揉了揉她的脑袋,又转过头对着花子潇说道:“四爷,希有果然不愿出手,那大鹏又诡计多端,到现在我们也没查到他真身到底在何处,那该如何取回你那一半魂魄?”
沈明柔也蹙起了眉头,“是啊,本来希有打败大鹏,我们取回魂魄,就要启程去混沌之地,他们找不到我们,也就不会再贸然开战。如今魂魄在他手里,他必不会撤兵,而且若当天不见你,一怒毁了魂器可怎么办!”
苗蜜儿一拍手,睁大眼睛说道:“要不四哥哥先假意出现,拿到魂器再赶紧跑,传去天上就说魔王逃了,神女去抓魔王。”
花子潇手指点着头,淡然说道:“既然要赴这末日之约,那就索性做绝一点,一了百了。”
“你有办法了?”沈明柔见状,知道他已经有了新的计划。
花子潇对着他们寥寥几语,说出了自己的计划,看着沈明柔的眼睛,柔情满溢道:“这是我们最后一出戏,要好好准备。阿柔,过了溯月,天地间再无神魔,只有你我。”
沈明柔握着他的手,点了点头,“只有你我。”
入秋后的江城,开始变得寒冷而宁静。天空常常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朦朦胧胧如临仙京,又似入了鬼境。窗外树木逐渐开始凋零,枯叶潇潇落下,剩下光秃秃的枝干,显得格外冷清。
元贞自从苏醒后,也不说在昆仑山中到底看到了什么,每日望着打旋落下的枯叶出神,整个人无精打采。苗蜜儿陪在身边,也变得话少了很多,庞达查不出什么原因,只能留着他们在家中住下,每日给他开些药,熬些食补的方子,调理身体。
苗淼淼和花子潇忙着继续清理妖族中的好战分子,碰上不好对付的恶妖帮派,就引战到天将的庙宇前,下了结界,坐看龙虎斗。
而沈明柔则去了趟天庭,准备搭起戏台来。
“诶哟,神女大人!百闻不如一见!神女大人果然是天神之姿、美艳绝伦、玉骨冰肌、超凡脱俗……”
“雷公天君过奖。”沈明柔对着眼前的黑衣壮年男子福了福身,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旁边一袭皮衣的高挑女子尖声说道:“人家神女大人心系天下,胸怀大义,你就只看到人家长得好看,可真是肤浅!神女大人见谅,他就是个大老粗,没见识。”
雷公怒道:“你是不是一句话不跟我杠就难受!”
电母叉着腰也说道:“是!我就不想听你说话!有本事你闭嘴啊!说话震天响,听见就烦!”
“我看着你还烦呢!噼里啪啦地一天,晃眼!我眼睛现在看不清都是因为你!”
“那你自戳双眼不就好了,要不我帮你?”
“朱佩娘你这个毒妇!就你这样的也配做仙女?!我当初才是瞎了眼跟你在一起!”
“怎么?想找人家娇滴滴的小仙女?你没看到人家见你这个大老粗来了,远远就跑了。要不是因为玉帝不同意,谁愿天天跟你在一起!”
沈明柔默默把一箱漆红宝箱摆在了正在争吵的二人中间,胳膊环抱,静静看着他们。
眼睛不好的雷公,鼻子变得十分灵敏,马上收了刚刚拿出的锥,吸了吸鼻子,趴在那箱子前说道:“香火味?好浓的香火味!”
电母嗤笑道:“你眼睛不好用,鼻子也坏了?这殿里,可还有什么香火味可言?如今人们求财求子求姻缘,哪还有人求雷电劈恶人!”
“雷公天君没说错。”沈明柔将那箱子打开,语气稀松平常,“十万香火。”
二人顿时如雷劈一般,眼睛睁大快要掉出来,呆立在原地,不知道沈明柔什么意思,强忍着自己扑上前的冲动。
“二位,要不要先验验货?”沈明柔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歪头挑眉看向不知所措的两位天君。
“神女大人,这是,给我们的?”二人哆哆嗦嗦拿起箱中的香火,贪婪地闻着来自人间的新鲜香火味道,“是雷公电母庙!没错!真的是给我们的!”
“初次见面,总不能空手前来,一点薄礼。”沈明柔看着他们的样子,隐隐觉得有些心酸。
电母率先恢复了意识,使劲推了雷公一把,在他破口大骂前使了个眼色,低声问道:“神女大人,您也知道,我们这小庙在人间是越来越不受重视,别说十万香火,就是一万香火我们几年都攒不到。您今日带来的这些,对我们二人那就是厚礼,大礼!只是无功不受禄,这个道理我们升仙这么多年,也还是懂的。”
“我知道,二位天君本是恩爱伉俪,只是贫贱夫妻百事哀,香火逐渐断了,才终日吵架。如今送这份礼,也是为了二位天君分忧,希望二位和好如初,莫要因为这些俗事坏了夫妻情义。”
“多谢大人美意,替我二人着想,天上诸位仙卿,只知道我二人不和已久,却无人知晓个中原因。如今倒是让神女大人前来劝和,真是折煞我等。不知大人可是有要用到我夫妇二人的地方?”电母听话听音,顺着沈明柔的话问道。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沈明柔手指轻轻敲了敲宝箱的盖子,飘飘然说道:“二位仙君知道,再过一个月,便是溯月之战。我想请二位仙君助阵,做些雷电轰鸣之势,涨涨我方士气。”
那雷公率先拍着胸脯说道:“这有何难!惊雷闪电都是我们本职,神女一声令下,老夫鼓声起,能震得九天都听到,三天三夜不停。”
不等他说完,电母戳了他胳膊,拉着他小声说道:“溯月可是天地大战,旁边无关的天君们都闭门不出,有的早就躲去了人间的庙宇里,你怎么还上赶着找死。”
雷公黑着脸甩开电母的手,呵斥道:“咱们这些破落户,躲能躲得几时?而且老夫雷劈恶鬼妖魔一辈子,怎么能跟他们那些投机取巧升天的腌臜无赖相提并论!就算玉帝不下令,我也要去战场助阵,别管结果如何,我这响雷就算劈不死魔王妖君,至少能带走几十几百个小妖精,也算是不负这仙君之位!你若是怕死,我独自去,你带着这香火,找个凡间破庙藏着,也能撑个几百年。”
“你说的是什么屁话!你是仙君我就不是了?!老娘风华正盛,一闪电就能晃瞎那些妖邪的狗眼,我需要藏?!我是怕你一把老骨头,再折到那,连个尸骨都留不下!”电母被他反驳,脸上无光,梗着脖子说道。
“谁给谁收尸都不一定呢!就你那两下子,能吓唬住几百年的小妖怪罢了,真要遇到大妖精,不还得靠我一个雷劈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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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沈明柔适时地敲了敲木板,清了清嗓子,面带笑意,语气温婉,“如此我就当二位天君答应了?”
“神女大人放心吧,溯月开始老夫给你敲满三日,一分钟都不带停的!”
电母不甘示弱抢道:“他只要敲一下,我这电镜便晃一下,他老头子若不停,我也不会歇!”
沈明柔俯身拜过出门去,站在三十三重天的最高处,抬头继续向上看,层云叠嶂,看不到边,望不到头。
“花子潇。”沈明柔轻唤一声,耳际的红色耳钉灵光一闪,身着黑色丝绸睡衣的花子潇就出现在自己身后,被其紧紧抱住,听他紧张地问:“怎么了?”
沈明柔转过身,将他胸口的褶皱抚平,问道:“你怎么也不换身衣服?”
“你叫我自然是要马上赶来,可是有什么不顺?”花子潇眨眼间换了一身黑色风衣,感觉下一秒就要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枪来,大杀四方。
沈明柔摇了摇头问道:“你在家干嘛呢?”
“晒太阳。”
沈明柔一直不能理解,花子潇作为一个鬼,为什么这么喜欢晒太阳。最后归根于他体内的魔焰,因为在地下封印了太久,当年费尽心思也只是为了能在阳光下行走,如今找到花子潇做宿主,也算是终于得偿所愿。
“我带你去上面晒。”沈明柔说着,拉了花子潇的手,穿过层层叠叠的纯白色云雾,一直飞升向上。
凡人修仙至极,历经万年磨难,达到三十三重天,便可为仙界主宰,统领仙君十万。但三十三重天外,却是非人力可达到的境界。
而他们二人突破云海后,便站到了这三十三重天外,眼前正是寂静了上千年的神界,金光万丈,原来的神君住所,已经全都归于荒芜。抬头望最高处,圣灵大帝的千极殿仍屹立不倒,登其台,可望三界。
可惜以沈明柔的神力,只能在最低阶的平台处走一走,望着无尽的云海,感叹道:“这是我第一次来这里。”
“神界,果然是天外之境。”花子潇看着万道霞光铺散在云海之上,金光中还有星辰闪烁,不同的星宿变换,流光溢彩,让人眼花缭乱。
沈明柔看着萧瑟的神界,黯然伤神道:“如果不是那场大战,这里应该仍是繁华盛景,神君灵童,在这里守望三界安宁。”
花子潇揽过她的肩膀,并肩而立,说道:“如果不是那场大战,又怎么会有你我?阿柔,都过去了,他们虽然神陨,但是遵循了自己的内心,不需要感到惋惜。”
“你说,我们真的能阻止溯月吗?”
“尽人事,听天命。”
“我以为,你会给我一个肯定的答案。”沈明柔挑起嘴角,似笑非笑地转头看了看他。
花子潇也低下头,望着她的眼睛,柔声说道:“那你会给我一个肯定的答案吗?”
“会的!我们一定可以!”
花子潇望着远方说道:“不是说这个。”
“那你要问什么?”沈明柔抬头。
“天机不可泄露。”
“你怎么跟他一样?”沈明柔眼前浮现出那个只见过一面的男人,心尖一颤,转身面对着无边云海跪下,双手合十在胸前,闭眼默默许下一个愿望。
花子潇见状,也跪在沈明柔身边,面向天地,同她一起拜过。
63. 又见溯月
当秋风渐渐添了寒意,几场夹着雪粒的小雨过去,凡间的社畜们办公桌上的日历,终于翻到了最后一页。
“喂!让一让,让一让!我们这拍戏呢!”
江城的入海口处,常常会有不知名的小剧组来这里采景,惹得周围村民来看热闹。今日又有一组架起了机器,导演看着海上风起云涌,担忧说道:“各部门准备,我们抓紧时间,看这天气一会得有大雨,今天是2024的最后一天,咱们早点结束,我请客去好好庆祝庆祝!”
“那咱们得从今年喝到明年,谁都不许跑!”
“开工,Action!”
他们的头顶上,乌云密布,遮天蔽日,明明是清晨,却仿佛已近傍晚。穿过墨染般的云彩,仙君们身着流光溢彩的仙袍,手持各式各样的法宝,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们或立或坐,或闭目养神,或低声交流,跟随在玉皇大帝的身后,目不转睛地望着江边城外逐渐聚集起来的妖族大军。
“天上也来了不少人嘛,这才叫势均力敌。”苗蜜儿跟在苗淼淼身后,悄声说道。
“你好好看看,有多少是分身,真仙早就不知道躲哪去了,吓唬人罢了。”苗淼淼说着话,眼睛倒是一直黏在大长老身上,看着一袭黑色西装三件套的花子潇飘然而至,立在金翅大鹏鸟面前。
“四哥哥穿的这是什么啊!”苗蜜儿不觉蹙眉道。
苗淼淼倒是一脸嫌弃地看着苗蜜儿,说道:“四爷这可是特意去意大利定做的,跑了好几趟,提前半年就开始了。看那版型,看那料子,可花了不少,就为了今天大日子,多帅啊!”
“我知道,我是说,不搭啊!错了错了!”苗蜜儿一拍大腿,“诶算了,一会你就知道了!先盯着大鹏吧,随时准备动手。”
“魔王大人,您这魂器在此,完好无损。”花子潇表面不动声色,接过耳钉的一瞬间,暗自松了一口气,听他又道:“那就请您先打头阵,我们妖族万千子弟就跟在您身后了!”
花子潇抬头,远远望向天边渐渐出现的那道金光,微微笑着说道:“那就,准备,迎接末日吧。”
大鹏以为在跟他说话,鼓掌说道:“对!让他们迎接末日吧!今天就是天庭那些人的死期!”
突然,乌压压一片的妖群里,有人喊道:“是神!天上真的有神!”
众妖抬头望去,果然见仙君之前立着一个金光附身的女子,而苗淼淼也在这一瞬间,明白了苗蜜儿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只见沈明柔像电视剧里的仙女一般,身着一袭素白流云长裙,宽袍广袖细腰,外搭月色轻纱,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飘动,仿佛流水般灵动。
裙子的色彩变幻莫测,时而如晨曦初露,时而如晚霞映照,裙摆绣着几百朵娇艳玫瑰,每一朵花都栩栩如生,迎风盛放。
她乌黑柔顺长发高高隆起,分成三股梳成了飞仙髻,满头钗翠,整个人如敦煌壁画上的飞天神女一般。
“四嫂最近神力不是没了吗?怎么还能变身?”苗淼淼睁大眼睛,看着跟花子潇在两个频道的沈明柔,用法力暗中对这段时间一直陪着沈明柔挑衣服的苗蜜儿问道。
“什么变的!这可是四嫂嫂特意去找织女定做的,用的都是上等的天丝,在阳光下,能泛起一层淡淡的流光,而且每个角度颜色都不一样,质地轻薄飘逸。还有发型是今天早上找婚礼跟妆做的,用的都是真发,那根金凤簪还是之前四哥哥送的生日礼物呢!”
“生日礼物?他们俩还记得自己生日?”
“四哥哥说哪天是就是了,人家愿意,一年365天都能过生日。”
“你跟我这酸什么,找你那个相好的傻道士去啊。他今天怎么没跟着你?”
苗蜜儿高昂着头,不动声色地说:“我让胖子给他喂了安眠药,他今天还是睡过去比较好。”
苗淼淼看着她,欲言又止,只听得大鹏喊道:“慌什么!就算有神女,今日神力尽失,又能奈我何!我们今日跟随魔王,誓要拿下天庭!”
一众大小妖怪如今大部分心中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挤在一起窃窃私语。
“不是说天庭的人都跑了,怎么黑压压一片,还有那么多。”
“诶呀,那个独眼将上个月刚把我老巢毁了,挡着点我,别让他看见我下来再找我打架。”
“看来这消息也不准啊,这架势别最后是被人家一锅端拿下吧。”
“别说话,别说话,魔王飞天了!”
“神女也下来了!”
“诶呀!俩人打起来了!”
沈明柔对着玉帝微微颔首,便一跃而下,向着花子潇飞来的方向扑去,一时间电闪雷鸣,狂风大作,一声声巨响,伴着霹雳电光,江城外一片末世之景。
在金光笼罩之下,沈明柔如同从聚光灯照射下,走入婚礼殿堂的新娘,缓缓落入了花子潇温暖的怀抱,拉起了他伸过来的手掌,四目相对,双手交叠,笑意盈盈,如春风,似春水。
“魔王抓住神女了!”
“魔王在咬神女的脖子!”
“神女又掐住魔王了!”
下面的妖精吵得正欢,忽然又一道惊雷从天庭劈下,雷电之中有一年轻男子,头戴相帽,身穿橙金色道袍,脚踩玄色布鞋,手持一柄玄铁宝剑,大声喝道:“吾乃江城土地,护卫百姓安宁!妖邪魔祟,休得放肆!拿命来!”
“这人谁啊?”
“一个土地小佬也敢这么放肆?”
“看!他手里是唤灵剑!”
“上古神剑?斩妖除魔的唤灵剑?”
“他是不是冲着咱们来了?”
此时这声惊雷异响,也引来天庭诸位仙官好奇,视线从纠缠不清的神魔二人,转移到下届这名橙衣土地身上。
“真是江城的小土地,陛下派他找神女,神女找到了,他自己不是失踪了?原来还活着呢?”
“他不是才飞升没多少年,法力这么低,怎么敢一个人面对妖魔?别是傻了吧。”
“他这不就是找死?而且神剑岂是他这等低级仙官能驾驭的,还没能靠近魔王,就被神剑反噬而死了吧!”
站在队首的二郎神君看着下界那不顾一切挥舞着铁剑,疯魔了的身影,耳边充斥着仙官事不关己的嘲讽,双手渐渐握拳。他上前一步,跪倒在玉帝面前,朗声说道:“陛下,臣请命!带领十万天兵,下界降妖除魔!打退敌兵!护卫天庭!”
与下界紧张的气氛不同,半空中的沈明柔和花子潇低声私语,沈明柔问道:“你搂我这么紧干什么?”
“你要考虑到观众的视觉效果。”
“那你能不能别转圈了,我头晕。”
“这样比较有氛围感。”
“差不多了吧,请问,魔王殿下,我可以杀死你了吗?”
“等一下,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花子潇从胸口的口袋里,拿出了一支通红的短刃,刀柄是一只盛放的玫瑰花,红得如同鲜血一般,递到了沈明柔的手里,郑重问道:“神女大人,请问,你愿意嫁给我,永生永世,不离不弃,做我唯一的爱人吗?”
伴随着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花子潇等到了那个肯定的答案,沈明柔将短刃抵在花子潇的胸口,一寸一寸往里按下,那刀身就如同玫瑰花瓣一般,散落开来,飞散到二人身后。沈明柔裙摆绣上去的花瓣,也开始随风飘落,将二人包围,如流星摆尾,划破天际。
玫瑰花刀见底,一枚30克拉的凤凰血红宝石戒指,正好套进沈明柔的无名指上。
“凤凰每五百年涅槃重生,烈火燃尽会留下一滴凤凰血凝成的血石。这是最后一只凤凰涅槃时,留下的心头血,庆祝我们重生。”
“还有永生。”
二人相拥着,下落,下落。
在天地仙妖的注目下,好像化成了无数的花瓣,又像化成了飞舞的蝴蝶,消失在了半空中。
落到了江边豪宅爱巢的床上。
这一幕被刚刚苏醒赶来的元贞看到,他从庞达口中知道了今天的计划,又看到眼前的场景,幡然醒悟,缠绕他多日的愁云挥散,望着手中的金色羽毛,仰天大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天道!这就是天道!我们就是天道!”
他加快了脚步,向着不远处的心上人奔去,穿过层层妖群,听着他们尖锐的声音在叫嚷着:
“神女把魔王杀死了!”
“完了!神魔这回真的同归于尽了!末日要来了!”
“神女祭天啦!天谴要来了!快逃!”
天雷接连降下,众妖皆以为大势已去,尖叫着四处冲撞,想要跑回地界,却被金翅大鹏吼道:“都不许跑!给我杀!”
不待他说完,苗蜜儿和苗淼淼共同出掌,左右夹击,带着杀意冲向了金翅大鹏鸟。
苗蜜儿一众好友,混在妖群的各个角落,指着压城的黑云,边跑边嚷:“天兵要下凡了,傻呀还听他的!快跑呀!”
旁边苗家兄妹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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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了金翅大鹏的去路,面对大敌当前,展示出了天生的默契,使出了多年前共同修炼的功法,快若鬼魅又不合常理,变幻多端,让那金翅大鹏摸不清套路。
“哥!幽冥爪左四!”
“天罡北斗!你走上面!”
“哥!碧海苍穹下七!”
几个回合下来,三人打得难分伯仲,金翅大鹏被他二人缠得厌烦,跳出了二人的夹击圈,原地站定,抖落起羽毛来。
苗淼淼大喊:“不好!他要化原形,他一只鲲鹏能压垮整个江城,要在他化形前杀了他!”
正说着,刚刚赶到的元贞,将手中从昆仑山带出的羽毛对着大鹏掷出,同时喊道:“蜜儿,我来助你!”
“你怎么来了!”苗蜜儿惊讶道。
“于公我是道士要守人间正道,于私你是我的爱人,生死我都要与你在一起。”
“小心!别愚公了!快出剑!”苗淼淼推开二人,那巨爪停在眼前,下意识格挡,却没有想象中的利刃划破身体的感觉,再睁眼,看到大鹏头顶插着那片翩翩落下的羽毛,成为了一把利剑,直直从其头顶插入。
“土地仙师!在这里!快来收妖!”元贞看到远处正与妖精缠斗的土地,招手喊道。
“徒儿!你还活着!你没事太好了!”土地摇身一变,来到了元贞面前,摸了摸他的脑袋,挡在他身前说道:“你退后,这里交给我!”
金翅大鹏脑袋被插了一剑,犹如封住了血脉,无法恢复鲲鹏妖兽的形态,怒火中烧,大有破釜沉舟之势,对着三人发起疯来。
苗家兄妹最不怕的就是没有章法,看他自乱阵脚,瞄准时机,一前一后,利爪穿心。土地趁机刺出一剑,嘴里念着降妖诀,三人彻底将其困在原地,无法动弹。
金翅大鹏仰起头望着天空,看着正赶下凡的仙兵,浩浩荡荡,望不到尽头,再看江中本来排兵布阵的妖群,已经作鸟兽状散去,其余仍不死心的妖精,还未等踏上江城的土地,就被先下凡尘的天兵围攻,只剩下残骸。
“难道,我族注定就登不上这九天云霄吗!!!”
“天道有因果,修善道,得善果,修恶道,食恶果。天地循环,自有报应,今日便是你的报应,受死吧妖孽!”
金翅大鹏默默闭上了眼睛,喃喃说道:“我的报应,也不应该是你们这群蝼蚁,杀我,你们不配!”
他说完,咬着牙抬起一只手臂,咆哮着从头顶将金羽剑拔出,火苗舔舐着持剑的爪尖,将羽翼一瞬间烧毁,只留下森森白骨,慢慢化成灰。
四人被突然而来的冲击震开,倒在四方的血泊之中,又都挣扎着起身,准备再倾注全部法力,誓要与大鹏死战到底。只是还未到他身前,就震惊地看着,他忍着灼伤剧痛,将那把金羽剑插进了自己的心脏,葬身于烈焰之中。
“他,自杀了?”元贞吐着鲜血,趴在地上,看着烧成灰烬的金翅大鹏,不可思议地问道。
“是,他自杀了。”苗淼淼双手撑着地,喘息着说道。
“我们,赢了?”
苗淼淼望着四周恢复平静的海面,一道道霹雳雷电,逼着妖群争先恐后逃回了地界,十万天兵见状也打道回了天庭,不远处的江城又过了平静而平凡的一天,没人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是,我们,赢了。”
花子潇揽着沈明柔,站在阳台上,看着远处逐渐平息的战况,终于松了一口气,将沈明柔打横抱起。
“诶呀,你慢点!我的簪子掉了,这都是租的,要还的,你轻点!”
花子潇将沈明柔抱到床上,自己边解开衬衫的纽扣,边调笑说道:“别说是假的,真的我也赔得起,就是没想到,你喜欢这种风格?”
沈明柔小心地拆解着自己的头发,咕哝道:“电视上神女下凡都是这样的好嘛!倒是你,哪个大魔王上战场穿西装啊!”
“谁说我是上战场,我明明是去婚礼现场。”花子潇俯下身来,在她耳际压低声音道:“我们天地拜了,高堂见了,接下来,是不是该入洞房了啊,娘子。”
窗外轰鸣的雷声,盖过了房间内爱侣的耳语,却压不住江城入海口出,那支拍摄队伍的欢呼声。
“卡!”
“今天这雷电简直百年难得一见,真是奇观,特效都做不出来这效果!能拍到咱们片子里,咱明年就等着拿奖吧!”
“真是天公作美,光打雷不下雨,今天太顺利了!走,收工!去2025年!”
64. 和平饭店
我是江城土地公,位列九卿之末。
是的,玉帝没有食言,溯月之后,我成功被授予了天庭少府一职,位列九卿之末。
晋封礼上,我和一年前一样,穿着那身破旧的道袍,从大殿的最后缓缓走上了仙台。
不同的是,一年前那些讥讽和幸灾乐祸的嘴脸,变成了一张张盈盈笑脸,带着由衷的祝福,争先恐后来拉我的手,将我推到了最前面。
“土地仙官,留步留步。”
我如同进入了一场梦境,感觉一切都那么不真实,直到有人唤我,我才注意到仪式已经结束,围在我身边的那些人,也终于散去。低头看,手里多了各种各样的礼盒,衣服里也塞满了各仙府的名牌。
“土地仙师,慢些走啊!”在她再三呼喊下,我叹了口气,转头看过去,是一位貌美的仙子,身着冰晶长裙,雪花做成的披挂围绕在身边,整个人如冰雪精灵。
“您是?”
“土地仙师贵人多忘事,我是织女啊!您都照顾我好几次生意了。”
从来没见过的人,何谈忘记呢?我心里暗暗想道。
“听说您溯月就是穿的我们织女坊做的衣服,真是太赏光了。只是今日这大日子,您怎么就穿这么一件破道袍?”织女抻着他的衣角,评论起那走线和织工来。
“这件,是一年前我找您亲手做的,花了不少,一直舍不得穿。看来是仙子贵人多忘事,自己做的衣服,自己都忘了?”
织女尴尬地咳了两声,从身后拿出了一套紫霞云织金道袍,看得出绝对是上等货,似朝日虹霞照射在衣服上,外面一层仙气笼罩,如同清晨薄雾附于其外。胸前金色和白色丝线绣成的仙鹤,时不时展翅飞出,环绕着道袍啼鸣几声。不像是一件衣服,更像一幅清晨山巅的日出图。
织女忙堆了笑脸,转移话题道:“不管怎么说,您此次溯月为天庭立了汗马功劳,众仙家对您都感恩戴德。这是我们织女坊的小小心意,朝日织锦道袍,祝您前途似锦,如朝日于前路,一片光明。您以后有什么需要,只管来吩咐。”
“朝日锦袍,为何只见霞光,不见朝阳?”
“朝阳这不是在这呢嘛!”织女指了指我,“您就是这初生的太阳,散发出万丈霞光,寓意着您将来前途无量。来,您快试试,不合适我现在就改。”
织女说着就抢先把我的旧道袍拿走,一边给我将新衣披上,一边讪笑道:“这件估计是之前时间紧,做工不好,我拿回去改改,再给您送过去。”
她拿着我的衣服,左右翻看,微微摇头,忽然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纸,递给了我,“您这兜里还有东西,您收好,这衣服我就先拿走了。您不是今晚还要去人间与妖族和谈嘛,我看新做的这件就很合适啊,十分能突显您的气质!”
我接过那张褶皱了的白纸,对于她的恭维充耳不闻,眼前现出了城隍的身影。
这是一年前,我与城隍签的约定,等我到了九卿之位,就想办法将他调去幽冥殿中。如今,我已经有能力来履约,可是约定之人早已灰飞烟灭。
那日与鹏鸟一战,我俩已经知道不是其对手,当时我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甚至想过就算城隍为了保命,将我推出,我也绝不会怪他。毕竟就算我活着,也没什么用,我这样的仙官,只值得四个字:死不足惜。
他确实推了我,只不过是把我推离了战场,推到了人间最后的净土。那里万里冰封,寒风呼啸,荒无人烟,但是却灵气充足。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那地方的,也许是碰巧,也许是天意,也许……
总之,我在那里闭关几个月,难寻的灵气对于仙族修炼大有增益,之前吸收的那些恶气和妖气,也彻底被净化为己用。
短短几个月时间,我的功力比之前几百年增长还要多,只是我内心清楚,这些法力也只能与百年妖精一绝高低,碰上千年的大妖都不是其对手。但是我已经没有选择,也没有时间了。
我当时不知道神女已经决定上战场,不过这本来就与我的计划无关,在我的计划里,从来都只有我一个人,拿一把神剑,孤身赴战场,誓要将神剑插入魔王的胸口。
其实我也知道,唤灵剑之所以能成为千古神剑,不是因为剑本身多么厉害,一把兵器而已,是神君成就了它的神器之名。神剑在英雄手中,才是称手的宝物,在我这等无名小卒手中,不过是一把会发光的铁器。
但至少,靠着剑中仅存的神力,说不定还能唬住那些妖族半晌,多杀几只妖,人间可能就少死几个人。
直到我出现在溯月之战,砍下第一个妖精头颅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我的计划,完了。
那把剑,是假的。
被神剑刺杀的妖,会化作齑粉,尸骨无存。而我手起剑落,周围堆积的,都是扑上来的妖兽残骸。
我杀不死魔王了,甚至我连魔王的身都近不了。那索性,就多杀几只妖精,也算没白来一趟。至少,不能让一只妖精从我眼前踏上江城的土地。
我的眼睛被血水遮住了视线,砍杀的动作逐渐变得僵硬,就在我以为我的使命即将结束的时候。周围开始骚动,惊呼,他们越过我,争先恐后开始向地界跑去。
我擦了擦眼睛,看到神女将一把短刀,插进了魔王的胸口,两个人缓缓下落,身形散去,逐渐消失在天空中。
神魔,这一次,真的死了。
我愣在原地,不敢相信世间最强大的两个种族最后的火种,就这样在三界注视下,如同烟花残影,共同熄灭了。
一声犬吠,将我拉回了现实,才发现自己竟然走到了二郎神的府邸前,那天号令十万天将的威武神通大将军,现在一袭布衣,正在院前种树。
“拜见二郎真君。”
“少府仙君,找我有事?”
“不过是恰巧路过,来跟真君打个招呼。您这是在种树?”
他拍了拍手心的土,笑道:“是啊,这一次总算是有惊无险,三界又能恢复平静,而且双方议和条约签订后,天地和平相处,我们也能安定好一阵了。索性找点事情做,修身养性嘛。”
“哟,这还有花苞呢,看来很快就能开花了。”我看着那棵刚刚种下的阔叶树,枝头几株花苞含苞待放。
“等春风一吹,估计就能开个满树,到时候仙君来摘几朵放回府内,添些春意。”
“好啊,那我就先谢过真君了!”那一刻,我仿佛真的闻到了春日满园的芬芳,“还不知这花叫什么?感觉从未见过。”
“这是瑶池新去的花匠送我的,说是他新培育的品种,叫晨光。”
“他自己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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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是,他以前在妖界,后来被请到了上天庭仙官府上,结果接他的几个仙官都被查出与妖族有染,被发配下界。如今没人敢收他,就放他去了瑶池照顾花草,他倒是乐得其所,研究出了不少奇花异草呢。”二郎神将枯叶摘下,继续说道:“这棵花树开始长花苞后,就要进入枯叶期,等熬过这一树的叶子变枯黄掉光,就是花开之时。到时候整棵树开满手心大小晨光之花,终日散发微光,引得十里蜂蝶扑来,而且长盛不衰。”
“如此说来,花苞已经出来,晨光,也不远了。”
“是啊,是啊。”
我不知道,二郎神殿前的晨光之花,什么时候会开出,但我看着手中和平条约,知道三界的晨光,已经悄然盛放。
溯月之战后,天地都知道神魔殒命,彻底消失在了三界中,妖族不安分的心,彻底按捺下来。妖王闭关不问世事,妖族四大长老只剩下精卫一人,经过天地两族几番讨论,一个月后,精卫带头同意了与天庭签订和平条约:
一、停战协议
仙妖两族同意停战千年,期间任何一方均不得主动挑衅或发起战争。双方应共同维护三界的和平与稳定。
二、通婚与通商
仙妖两族之间允许通婚,双方族人可在遵守各自族规的前提下,自由选择伴侣。
双方同意开放通商,促进三界的经济交流。双方每个月固定时间可在人间开展合法贸易活动,享受平等的商业待遇。
三、交流学习
仙妖两族应组织交流学习活动,互相分享文化、技艺与知识。通过交流学习,增进双方的了解与友谊,促进天地两界的文化融合与发展。
双方可设立专门的交流机构,负责组织与协调各项交流活动,确保交流活动的顺利进行。
四、天地两界驻点
双方同意在天地两界互相建立驻点,作为双方交流与合作的平台。驻点应设立在双方协商一致的地点,由双方共同管理。
驻点应发挥桥梁作用,促进双方在政治、经济、文化等领域的交流与合作,共同推动三界的和平与发展。
本协议自双方代表签字之日起生效,有效期为千年。协议到期前,双方应提前协商续签事宜。
本协议未尽事宜,可由双方协商解决。
本协议一式两份,分别由天庭与妖族保存。
而我就是被选中的天庭代表,此刻坐在江城的和平饭店,最顶层的包厢,看着窗外霓虹灯闪烁下的江城,回想这一年的时光,恍如梦一场,感叹世事无常。
我看着摄影师拍下的照片里,我穿着织女新送的白色西装,非常合身,可以肯定,这次一定是她亲手做的。只是穿在我身上,依然感觉如有针扎一般,浑身不舒服。
我拿出口袋里写好的辞呈,和刚刚签订的和平条约放在一起,准备一会上天庭交差时,一并交给玉帝。今晚应该就可以回我的土地庙睡觉了,睡一个好觉。
哦,不,也许睡不了好觉。
我望向江边划破夜空的烟花,它们在漆黑的夜幕下,绽放出璀璨夺目的光彩,如同万千繁星瞬间点亮了深邃的夜,想着今晚庙前一定挤满了过年放炮仗的孩子们,不自觉地嘴角上扬。
我是江城土地公,一个,不入流的仙官,而已。
(完)
65. 番外一 前缘 入神灯
“这是混沌之地,还是垃圾场啊?”
花子潇看着眼前的天地交界处,完全不似想象中的一片荒凉,反倒是堆满了凡尘之物,一片白茫茫间,珠宝玉石、绫罗古器散落其中,一不小心就踩到了不知道哪朝的画作文墨,都已经泛黄破损,也不知是真是假。
溯月之后,沈明柔和花子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决定回混沌之地暂时避避风头,待天地间安定些时日,再重回人间。店暂时交给了苗家兄妹和元贞看顾,二人也算是偷闲多些独处时间。
花子潇看着眼前堆放得乱七八糟的一堆破烂,不觉无奈道:“阿柔,我看你不是神女,合该是个仓鼠成精。四十大盗的山洞里都没你这宝藏多。”
沈明柔蹦跳着,跑到自己的藏宝堆前,捡起眼前的几个瓶瓶罐罐说道:“反正这里除了神魔谁都进不来,我以前以为魔族死了,那不就我自己独占这地方了。这可是我攒了五千年的宝贝,正好你帮我收拾收拾。”
“我怎么到哪都得给你干活啊!沈扒皮!你当时那么积极说带我来这里躲清静,是早就算好了要让我来做苦力吧?”花子潇捏着沈明柔的脸颊,眯起眼睛说道。
“你要是不愿意,就回去做你的手打柠檬茶,正好我最近研发了几款新产品,我们回去一一试过?”沈明柔说着,就转身拉着花子潇要往回走。
听到手打柠檬茶几个字,酸痛感又席卷全身,手都开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赶忙从背后抱住沈明柔说道:“愿意,愿意,我愿意。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
花子潇一边哼着小调,一边在她耳际落下轻柔的吻,缠绵片刻,便跟着她一路走到了小山高的垃圾堆前,拿起一只木盒,端详道:“这都生锈了,你还留着干嘛?”
“唉!别扔啊!这都是我以前金主送的,你干嘛那么看着我,金主又不是情人!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以前经常做侍女,这些都是我伺候过的少爷小姐送的。这个是江南才女送的发钗,这个是宰相儿子送的金笔,这个是……这个可以扔。”
沈明柔从盒子里挑挑拣拣,如数家珍,指到一个宝石蓝琉璃手串时,气鼓鼓地扔到了花子潇怀中。
花子潇一愣,拿起那手钏,眼底划过一丝讶异,问道:“这又没生锈,看起来成色比你那一盒子垃圾可好多了,为什么要扔?”
“看见它就生气,我以为我早把它扔了呢。这东西不吉利,是个土大款送的,当时好像是什么地方豪强,漕帮老大来我们府里谈事情,随手赏我的,结果家中小姐吃醋,把我打了一顿,赶出了府里。当时外面可乱了,我可是流离失所了好一阵子。”沈明柔一边翻着,一边随意说道。
这时,她手里的一盏翡翠玉灯发出了微弱的光,花子潇问道:“这又是什么?”
“这是神灯,机缘巧合买下的,当时那人说是上古神器,在神力催动下,可以回到过去任一时点。可能是神活太久也会忘事,才做了这种东西。”沈明柔拍了拍发出微弱灯光的水晶外罩,说道:“我之前从没放出过神力,也不知道它是好是坏,都是做普通油灯用的。现在看起来,应该还能用?”
花子潇嘴角弯起了一个很好看的弧度,从她手中接过,轻巧说道:“试试不就知道了,我们去看看,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吧。”
“第一次见面,不就是去年,有什么……”沈明柔话音未落,眼前场景变换,来到了古代的街道上,跟着一辆豪华马车,停在了一个气派的府邸大门口。
她抬头看了看门头的牌匾,“杨府?这……怎么这么熟?是一千年前?我在这府上做过丫鬟,刚才说的就是这!它是不是听错了,以为我要回去看被赶出来的那天?快关了快关了!太狼狈了!”
花子潇握住了她来抢灯的手,在她耳际轻啄一下,声音轻佻说道:“别急,你看那是谁?”
二人隐了身形,看到马车上下来一个身着靛蓝色锦袍男子,黑发用镶蓝宝石金冠束在头顶,腰间如意玉佩,手上金玉翡翠,贵气逼人。镀金折扇轻摇,从指尖滑下两个玉扳指,扔到了蹲在墙角的两个脏兮兮的小乞丐怀中,才在小乞丐诧异的眼神注视下,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杨府的大门中。
沈明柔惊出了声:“原来是你!你就是那个土大款!我当时都没看清你长什么样,就被扣了个私通外男,狐媚贵客的罪名给打出来了!真是冤枉!”
“是啊,你当时光顾着看我手上的手钏了吧。”花子潇指了指远处那人手上那只蓝宝石手钏,与刚刚在家中见过的那只一模一样,只是没有了时光磋磨,颜色鲜亮艳丽了不少,阳光下闪烁着深蓝色海洋般的幽弱光芒。
沈明柔略有些心虚地说道:“不止……你当时两只手上金银珠宝、玉石玛瑙,走路都叮当响,迪拜富豪也没你那么夸张,不怪我没心思看你的脸。”
“我当时做的那行当,若是不外露一些,怎么能唬住这些迂腐的地方官。”花子潇说完,又笑道:“不过,我也没想到,那个小财迷侍女居然是我未来的夫人。”
“你一直记得我?”
花子潇摇了摇头,说道:“我当时都没抬头看你,怎么会记得你?”
“我想也是,那个时候我就以为你有龙阳之癖,从来不正眼看周围的侍女,还替我们小姐惋惜了好一阵呢。”
“现在还惋惜吗?”花子潇挑眉,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沈明柔总觉得周围有人看着不好意思,给了他一个很快的回应,就拉着他的手,跟着花孔雀一般的花子潇进入到了杨府里面。
“花帮主!远道而来辛苦了!快请坐,看茶。”一位身着便服的老者,迎着花子潇进入到了厅堂,侧首已经站着一个黑衣少年,恭敬地对着花子潇鞠了一礼。
“杨大人今日有客?是我来的不巧了。”花子潇随意回了一礼,对着老者说道。
“不是客,都是自己人,这是我的内侄孟津,孟汐之,一直在京城,刚被圣上指派到这里,准备接我的班,做这江淮转运使。”他说罢,又转向那黑衣少年,“汐之,这位就是江南一带漕帮的花帮主,如今外面匪患横行,咱们漕运都是靠着跟花帮主合作,才保证了粮草供奉能按时送达京城。”
“我在京城也听说过花帮主大名,圣上说起过花帮主年轻有为,有意授予帮主一官半职,为国家效力,只是听说您一直不愿接受,此次派我南下,又跟我说起此事,不知……”孟汐之面带笑意说道。
他一边说着,只见花子潇面无表情地用帕子沾了手中茶杯中的茶水,在自己耳朵边缓缓擦拭,是为恶闻其声,洗耳之意。
杨大人是老官场,多年合作也知道花子潇对于官场深感厌恶,自己虽说是朝廷正经挂牌的江淮转运使,但是如今世道不太平,即便是挂着官旗的运粮船,一出护城河,便会被盗匪盯上,顺利上京的十之一二。耽误了京城达官贵人的吃穿用度,便又要不分青红皂白降下罪来。
这些年全靠着花子潇的漕帮,以暴制暴,一路杀出血路,才能按时复命,自然是不敢得罪于他。于是赶忙插进话来,让左右先给花子潇重新上了新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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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赔笑说道:“这次因为有临时加的货,货单还未点清,可能要多等两日。客房已经准备好了,花帮主暂且在本官府上歇息两日,正好现在烟花三月,正是江南好风景,本官安排人陪着帮主四处转转。”
“那就有劳大人了。”花孔雀一杯茶饮完,轻车熟路跟着小厮去了后院客房,对孟汐之看都没看一眼。
“走啊,你在这发什么呆?”花子潇本来已经抬脚,准备走去后院,看到沈明柔愣在原地,又回到她身边问道。
“我想听听他们背后怎么骂你的。”沈明柔抬头,给了花子潇一个灿烂的笑容。
“哦,我以为你会对你家小姐,是怎么处心积虑‘偶遇’我,更感兴趣。”
话音刚落,沈明柔就窜出了客堂,跟着花子潇走在后院的庭廊中,忽然从天上掉下了一只纸鸢,正好砸在花子潇的头上。
“这是我做的那只!我当时刚画好放在外面风干,扫完地回去就发现没了,我以为被狗叼走了呢!原来是被她们拿走,当绣球抛了。”沈明柔怒道。
后院转出了一抹鹅黄裙少女,跟着三两名侍女在身后,看到花子潇手中的纸鸢,先是装作吃惊,想要转身,又好似心中觉得没有礼貌,才低着头缓缓走到花子潇面前,福了福身,娇滴滴道:“小女子本在后院放纸鸢,飘来此处便想着寻回去。不知今日有外客来,冲撞了贵客,还请您莫要见怪。”
沈明柔撇了撇嘴,斜睨着身边的花子潇说道:“她和我说话不是这样的,你真是行走的迷魂药吧。”
花子潇揉了揉她的头发,解释道:“她看上的不是我,是我身后的漕帮。杨大人是个老油条,知道自己要退了,就想着把女儿许给我,继续掌握漕帮,来控制他那个侄子。所以才会让我在府上休息三日,给他女儿创造机会。”
沈明柔抱胸,眯起眼睛问道:“那你都知道还住?”
“来看戏啊,这可是出好戏。”
这时,远处跌跌撞撞跑来一个双髻侍女,打断了正撒着娇,与花子潇攀谈的大小姐,被她身边的侍女喝道:“没看到小姐正跟客人说话呢!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
大小姐转头看了她一眼,柔声说道:“小红,可是有事找我?”
“小红?”花子潇含笑看着那张和身边人一模一样的脸,饶有兴致地看着沈明柔问道。
“大小姐觉得我名字不好听,给我取名叫小红。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连个名字都不配有,哪像你大帮主,作威作福,还有人投怀送抱。同样是隐世,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早知道我当初就修男身了!”
“那我可就真成断袖了。”花子潇哈哈一笑。
小红低着头,怯生生地说道:“夫人传小姐过去,已经传了好几次了,怕是有什么急事。”
杨家小姐面色一暗,当着花子潇也不好发作,只好细声细气地应了,对着小红吩咐道:“你去取些茶点,送到花帮主房中,帮主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他们去做就好。”
“是,奴婢这就去拿。”小红一直低着头,直到没了人才伸了个懒腰,蹦蹦跳跳地去了小厨房。
“阿嫂,小姐派我来取些糕点。”
“都在柜子里放着呢,你自己拿吧。”几个厨娘正埋头打牌,对着小红敷衍道。
小红乐开了花,拿一个放盘子里,拿一个放自己口袋里,很快,盘子满了,口袋也满了。
她在花子潇的客房门口,擦了擦嘴边的残渣,拎着食盒敲了敲门,“花帮主,奴婢来给您送点心。”
66. 番外一 前缘 (2)
“进来吧。”帮主花子潇低着头,正在看漕运的河道图,声音有些沉闷。小红推开房门,屋外海棠花飘落的花瓣,随着和煦的春风,伴着午后日光,落到了河图纸上,宛若落花入流水一般。
小花子潇一只手指将其从眼前扫落,对于来人眼皮都不抬一下,说道:“放在那吧。”说罢随手从荷包中捻了几枚碎银,掷到了桌角。
小红压着嘴角收着赏钱,抬头瞟了一眼面前的男人,散发垂落,看不清面容,便顺着发丝目光下移,转到了他手上蓝宝石手钏上,故意停顿了一下,没有及时收回手去。
“怎么?嫌少?”花子潇仍未抬头,语气清冷。
小红顺势弱弱地说道:“不敢不敢,刚刚阳光照到您这手钏上,晃了奴婢的眼,才一时被您这手钏吸引,失了神。奴婢在府中也见过不少好东西,从来没见过像您这样色泽浓艳,璀璨夺目,明艳动人,琢磨油润,实乃万中挑一之珍品。真不愧是两江一带最大漕帮的帮主……l”
不等小红说完,花子潇随手褪下那条蓝宝石手钏,“送你了。”
“你当时怎么想的?”沈明柔歪头问道。
“我想让你赶紧走。”
“切。你肯定是看上我花容月貌,有不轨之心。”沈明柔说着,隔着衣服戳到了他的心口,一点微光在指尖轻跳。
花子潇顺势握住了她的手,十指相交,挑眉说道:“你看我抬头了吗?”
旁边小红生怕他反悔,赶忙揣到了自己兜里,千恩万谢后,才退出了客房。唯唯诺诺的模样,惹得大花子潇捏着沈明柔的脸,嘲笑了半天。
小红回到下人房内,刚一进门就对着同房间的小文说道:“小姐今天是不是又不高兴,只叫我进去端了壶茶,问了问那个帮主有没有吃茶点,就一个下午都闭门不出,也没叫人伺候,我在门口拔了一下午草。”
“上午还好好的,下午被夫人叫去,又是说起和孟大人的婚事,这才吵了起来。这个花帮主没来还好,来了以后小姐哪里还看得上孟大人,一心吵着要嫁给花帮主。”小文对镜梳头,余光瞟到小红正在盒子里藏着什么,也不声张,只默默看着她的背影。
“孟大人是夫人的内侄,又是从京城来此任职,知根知底。人也是青年才俊,仪表堂堂。怎么看都比那个匪里匪气的漕帮帮主好吧!也不知道小姐在想什么。”小红从兜里掏出剩下的红豆饼,递给小文一个,边说边吃。
“是吗?我倒是觉得那个帮主长得挺好看的。”
小红敲了她脑袋一下,义正言辞地说道:“男人,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要看有没有前途,胸怀大志!他一个漕帮帮主,说白了就是个做苦力送货的头儿,会刷两下刀枪唬人罢了,能有什么前途,当然还是吃皇粮的稳定。”
小文斜眼看着她,打趣道:“你这么喜欢孟大人,不如你去求求夫人,把你指给他做妾?”
“我才不要嫁人,更别说做妾了。再说了,我也不喜欢他,男人哪有钱靠得住?”
花子潇凑近沈明柔的耳边,轻言道:“你现在可是钱色双收啊,小财迷。”
沈明柔缩了缩脖子,笑道:“那时候年轻,谁知道还有双全法。”
“你先歇着吧,我去当值了。”小文梳理好头发,就转身出了下人房间。
花子潇拉着沈明柔,跟在她身后,走去了杨家小姐的闺房。
沈明柔有些迟疑,脚步放缓,说道:“你去人家姑娘家房间是不是不太好啊?而且她在房里无非是画画弹琴,你还不如看我在屋里折纸人有意思。”
“他们做的事,可比你做的有意思。”
二人携手漫步于长廊中,没有被现代工业污染过的夜色,星光点点,仿佛一眼能望穿三十三重天外,鸟叫虫鸣将二人的低语声掩盖。
“同是女儿婚嫁之事,由此便可见这爹娘的不同,为娘的只想着女儿今后的幸福,必然是觉得嫁给朝廷命官才是正途。反观这大老爷,只想着自己退官不退权,不惜把女儿嫁给一方悍匪,一边掌握着内侄的白道,一边控制女婿的□□,真是狼子野心!”
花子潇闻言,停下来一脸无辜地望着她,顿道:“一、方、悍、匪?”
“诶呀,不是李逵那种,是……武松那种。”
“有什么区别吗?不都是落草为寇?我跟他们可不一样,我们可是正经的漕帮,朝廷认证过的。”花子潇揽着沈明柔的肩,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温柔说道:“再说了,我要是武二郎,那你不就成潘金莲了,嫂嫂?”
沈明柔笑着推了他一把,“醒醒,大郎,该喝药了。”
二人打打闹闹来到了杨家小姐的书房窗前,透过几株茂盛的芭蕉叶,看着小文一边给杨小姐磨墨,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小姐,您今日赏了小红什么好东西,奴婢看她回去就藏起来了,红光满面,很是高兴呢!
桌案上一副海棠春色图,杨家小姐停下手中正在给花瓣点色的笔,她有些疑惑地问道:“我今日除了上午让她去给客人送点心见过一次,下午都没唤她进来伺候,哪来什么赏赐?”
小文慌忙跪下说道:“啊?奴婢多嘴!奴婢看她回去就往匣子里藏,只想着是下午当值时,小姐赏的,却不知……”
“你可看清是何物?”杨家小姐面色一凛,问道。
“奴婢瞧着,只好像是泛着蓝光,可能是……蓝宝石一类的首饰。”
窗外正在看戏的沈明柔,这才发现自己才是戏中女主,在花子潇怀中挺直了身子,侧耳听得更加仔细。
“蓝宝石?”杨家小姐明显是想到了什么,一拍桌子道:“我说用晚膳的时候,帮主手上的手钏怎么没了,他说是走在路上丢了,我说安排下人去找,他还说不用了。那手钏看着就价值不菲,我还纳闷,真就财大气粗至此,珠宝丢了都不在意?原来是早就与人暗通款曲!这个小贱人!本来看她平日里呆呆的,以为她没什么歪心思,没想到也是个妄想着爬床的贱婢!还敢勾引外男!”
小文继续添油加醋道:“小红也是到了该成亲的年纪,本来去年就应该放出府去,她主动要求再多留几年,以为是对小姐忠心,看来是早就想好等小姐议亲,她就横插一脚,跟着小姐去做个通房,可是要比随便出去指个农家的小子墙上万倍。”
沈明柔摇头道:“竟然是她!这么多年过去,我一直被蒙在鼓里,呆的好好的突然被诬陷偷人,就被打出府了!我还记恨你多年,以为是小姐单纯吃醋你送我手钏而已,没想到是她背后挑唆!我就说一条手钏,怎么就能联系到私会外男这么重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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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上!枉我还把她当姐妹,平时有什么好吃的都给她分的!”
沈明柔越说越气,揪了一朵被雨打湿的芭蕉花瓣,撕成一条条的细丝,将手指也染红,哀怨说道:“我当初走的时候,还把新做的锦服给她留下了,人家没准背后还得笑我真是个大傻瓜。可是大家都是丫鬟,她挤走我对她有什么好处?一个人能干两个人的活了?也不多发工钱啊。”
花子潇一笑,说道:“自然有好处。古时候小姐出嫁,都要有陪嫁丫鬟,一般会选个有些姿色的,这样日后小姐怀孕了,还能用身边人绑住夫君,比从外面招来什么不知根知底的要好控制。你们小姐身边这些适龄的陪嫁侍女,自然是你更出众。她为了能免得指给仆从过苦日子,便想顶了你的位置,出了这宅院,有朝一日也能做半个主子。”
杨家小姐看起来也是个没心肝的,听她拱火自然是气得涨红了脸,两只手紧握着最细的兔肩紫毫笔,似是要试图将其折断,未果,遂掷于廊下,绯红色颜料刚好甩到了沈明柔的眼角。花子潇伸出手指,将其在眼角处画成了花钿,添了几分媚色。
杨家小姐威严道:“你与她同屋,平日可见她有何不安分?”
小文假装深思熟虑半晌,才说道:“之前倒没发现什么不同,只是最近总跟奴婢夸孟大人青年才俊,仪表堂堂,想要嫁给孟大人。怎么转过头就去讨好帮主,真是广撒网,没想到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心机。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连小姐都不放在眼里了。”
杨家小姐拍案而起,恨道:“哼!我这两日顾不上她,等我好事定下来,看我怎么好好治她!想跟着我嫁出去做通房?真是痴心妄想!”
窗外沈明柔无奈摇摇头,苦笑道:“男人有什么好抢的啊?又不是皇位。诬陷我抢着去给人家做妾,还不如直接说我偷东西把我赶出去来得痛快。不过……她说的好事……好像确实我出府不久,杨家就办了喜事,潇四!你不会真娶了她吧!”
花子潇刮了一下沈明柔的鼻尖,严肃说道:“我是这么随便的人吗?什么人想嫁给我我都答应?”
“那?”沈明柔看着缓缓落下的竹帘,小姐房中点起了一只只烛火,如天上繁星一样交相闪烁。
“别想了,过了这么久,人都记不清了,继续看就是了。”
花子潇拉着她的手,穿梭于后花园假山石间,静谧又雅致,雨后的花香沁人心脾,二人闪身便落在了湖心亭中,花子潇随手捻来一壶清酒,两只玉杯,说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娘子,今夜月色正好,你我夫妇二人借此宝地,小酌两杯,可有雅兴?”
“你穿着这身黑丝绸缎睡衣,说这话也太违和了。”沈明柔接过酒杯的一瞬,换上了一身青绿色长袖轻纱衣衫,长发用一只竹钗盘于脑后,眉眼清丽,月光下飘然出尘。
花子潇挑起嘴角,也随她化了一身黑色长袍,二人推杯换盏,又说起了各自千年来的往事,不觉便到了月上柳梢头的时辰,打更人的竹声于湖面回荡,一片漆黑中,湖心亭对着的那间戏坊忽然亮起了烛光。
沈明柔喝得有点晕晕乎乎,揉了揉眼睛,才确定是真的有人影在里面晃动,转头看着花子潇单手撑着头,另一只手向她伸出,做出邀请的姿势,慵懒说道:“好戏开始了,走吧,娘子?”
67. 七夕小剧场
江城最大的博览中心外,工作人员伴着日暮霞光,正在拆掉外围巨大的各色宣传招牌和条幅挂带,随着大屏幕的熄灭,那一行”第七届国际咖啡博览会“的字样也消失在了暮色中。
花子潇左边胳膊上挂着从展台处领到的五颜六色的帆布袋、塑料包,手里捏着一沓咖啡豆厂商的宣传册,右边胳膊还用力撑着沈明柔,看起来不像是去参展,反倒是好像从上个世纪逃难来的。
”不行了,我好晕,感觉心脏快跳出来了。“沈明柔半个身子趴在花子潇的胳膊上,好像一个小挂件,一只手扶着额头,眉头紧锁。
”一天喝三十杯咖啡,你现在还能站着跟我说话,已经是奇迹了。“花子潇拖着她继续往车上走去,“见过喝酒不要命的,我还第一次见喝咖啡不要命的,拦都拦不住。”
“我那不是......为了店嘛!这可是一年一次最大的展览会,国内外的厂商都来参加,一次性可以品尝到这么多种豆子,当然要抓住机会。”沈明柔强撑着说道:“我已经锁定了几家,品质不错,而且运输渠道已经做的比较成熟,就是价格还得再谈一谈。诶,我让你留的他们名片你都留好了没?”
“都在这呢。”花子潇晃了晃手里那一沓皱巴巴的纸,说道:“没有你沈总吩咐,一个都没敢扔,还按您吩咐都做了标记,回去慢慢看。”
“那就行,等回去我联系一下。过几天,咱们去他们基地实地考察一下,还有两个在国外的也要准备办一下签证。等到这批新豆子谈好了,正好上一波新品,宣传语我都想好了......”
沈明柔还未说完,就被手机铃声打断。
“喂,明柔姐,是我......”
沈明柔刚把手机放到耳边,就感觉一阵眩晕,把手机扔给了花子潇,冲着不远处的洗手间跑去,“你帮我接一下,我要吐了。”
花子潇无奈又担心地望着她跑走的身影,对着电话说道:“怎么了小道士?”
只听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叹,“四哥,明柔姐她......吐了?她不会是......你们......诶呀,蜜儿咱们是不是要准备礼物啊!”
花子潇急忙对着手机说道:“停停停!你们凡人还真是想象力丰富,她是喝多了,跟你想的八竿子打不着。”
手机那头人声换成了娇滴滴地女声,明显是苗蜜儿又凑了过来,说道:“就是,嫂嫂又不是凡人,怎么会用这么普通的方式怀孕。不过说起来,四哥哥你是个魂,四嫂嫂又是天地生养,那你们两个的宝宝得是胎生还是卵生啊?难不成是你们认养一个石头,然后宝宝就从石头里蹦出来了?”
“你们如果没有正事就去擦桌子扫地,别浪费电话费还来找我报销。”
元贞这才接过电话说道:“有事有事,我本来是想说土地仙师那边刚送了我一批天丝锦布,想让你们有时间也来我家挑一挑,做几件衣服。”
“好端端的,你们家老头子怎么想起来送你这个了?”花子潇刚把宣传册放在地上,准备活动活动手腕,远远看到沈明柔出来的身影,又赶忙拿起。
元贞回道:“这不是马上要七夕了嘛,织女坊每年趁这个机会给上下天庭都会发些礼物,趁势宣传一波。这次土地仙师也拿到了一份。”
“哦,说起来织女坊,上次我让你问的事情怎么样了?要是不行趁早跟我说,我去找别人。”
“鹊桥会的入场券是吧,拿到了,拿到了,我发电子版给你哦。”
苗蜜儿赞赏的口吻说道:“四哥哥,你可以啊,现在连鹊桥会都知道了?结了婚的男人果然不一样。”
元贞一边在手机上翻着信息,一边搭话道:“鹊桥会到底是干什么的啊?不是去看牛郎织女相会吗?”
“诶呀,那都多少年前的老剧本了,骗你们凡人的。现在牛郎织女在上天庭府邸都五六座了,谁还老给你们演那老掉牙的剧情。现在的鹊桥会可是时尚盛典,每年秋季成衣首展都是在这场晚会上,由鹊使展示织女坊最新的高定,织女和牛郎还会展示最新设计的情侣礼服,满足各种场景需要。”
花子潇听着他们二人一人一句,眼看沈明柔摇摇晃晃就要走到身前,说道:“知道了,下周一下班跟你们回去,还有事,挂了。”
“怎么了?元贞吗?店里有事情?”沈明柔刚刚洗完的脸上还沾着水珠,在夕阳下闪闪发光,仿佛几颗珍珠点缀于脸颊旁。
“嗯,没什么大事,问你新到的那箱周边放在哪里了。”花子潇给沈明柔将车门打开,又将手里袋子们一股脑全都扔进了后备箱。
“哦?之前那箱这么快就卖完了?”沈明柔喝了半瓶水,眼睛放光说道。
“没有吧,不知道,可能先备着。”花子潇摸了摸她的额头,问道:“怎么样了?要不要去医院洗胃?”
沈明柔笑了笑,拿下他的手握在了手里,说道:“哪有这么夸张,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但愿你能睡得着。”花子潇一脚油门,汽车轰鸣往闹市区奔去。
二人在一家饭店随意吃了一些,走出来已是夜幕,花子潇准备往地下车库走去,却看到沈明柔立在原地,望着广场上临时搭起来的夏日集市。
“花子潇,我要玩那个!”花子潇顺着沈明柔的手指方向,望到了一个双层的旋转木马,坐满了兴高采烈的......小朋友。
“你不会要我跟你一起坐那个吧?”花子潇看了看自己今天应沈明柔要求,去参加展会要正式一点,而穿的衬衣西装裤,想象着八尺身高窝在一匹塑料小马上,被花花绿绿的小朋友嘲笑的场景,不觉打了个寒颤。
“那你给我拿包吧,我自己去。”沈明柔看穿了他的想法,倒是也觉得有些违和,索性丢下背包自己一蹦一跳跑去了旋转木马,对着花子潇喊道:“记得给我拍照,拍好看点。”
花子潇摇了摇头,低头微笑,拿起了手机准备对焦沈明柔坐的那匹彩虹独角兽,突然感觉衣角被人拽住,低头看是个头发凌乱的小姑娘,身后背着一个大书包。
“哥哥,你女朋友好漂亮啊,你也好帅啊,你们是大明星吧!偷偷出来谈恋爱?我在这一晚上都没见过比你们还好看,还般配的情侣了。”小姑娘眨了眨圆圆的眼睛,极力透露出真诚。
花子潇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不是女朋友,是老婆。”
小姑娘见他搭话了,赶忙继续说道:“我看姐姐笑得那么高兴,你一定对她很好!只是手上少了点什么。”
花子潇特意望向沈明柔正在拉扯小马耳朵的手,五十米外都能看到的那枚红宝石戒指牢牢地圈在她的无名指上,脱口问道:“少了什么?”
小姑娘抽出了自己身后背着的书包,神神秘秘地打开,几十朵玫瑰花塞满了书包。她望了望周围才小声说道:“花啊,马上就是七夕了,你看广场上的情侣都拿着玫瑰花呢,只有姐姐没有,哥哥你不考虑给她买一朵吗?没有女孩子不喜欢花的。”
“没有女孩子不喜欢花。”
这句话冲进了花子潇的脑海,眼前浮现出旧时景象。
“哥哥,哥哥?你要不要啊?”小女孩看着四处巡逻的保安,焦急问道。
花子潇被她唤回神来,掏出手机对着她书包上挂着的二维码,问道:“多少钱一支?算了,你有多少,我全要了。”
小女孩先是一惊,迅速反应过来,言语中压抑不住的喜悦,“我这的不多了,再去旁边给你拿点,凑九十九支,本来是25元一支的,你们这么好看给你们算1999元吧。”
花子潇刚从小女孩的手里接过剩下的玫瑰花,话还没说,那女孩就飞快地跑入了黑暗中,转头对上了沈明柔气鼓鼓的脸。
“你没看到我刚才在上面一直给你摆手吗!你怎么还是买了啊!”沈明柔透过那一束深红色的玫瑰花,哀怨地看着花子潇。
“啊?我以为你是在摆拍,还特意给你那个动作拍了好几张。”
沈明柔看着眼前的玫瑰花,叹了口气说道:“谁会在这种地方买花啊,你知道花店现在一支才卖多少啊!更别说从网上买了,鲜花基地批发价还包邮!而且你看看她们的花,都蔫了,有的花瓣都快掉了,都是等着花店下了班,便宜去收一堆卖不出去的花,来广场上趁着天黑看不清,骗那些刚谈恋爱抹不开面子的小情侣的,你一把岁数了怎么还会被骗啊!”
花子潇听着她碎碎念,将花聚到胸前,微笑着说道:“七夕快乐,我最爱的神女大人。”
“七夕?已经是七夕了吗?”沈明柔按了按疯狂跳动的太阳穴,最近一直在忙展会的事情,联系客户供应商,早就把时间忘在了脑后。
“还没到,不过,七夕那天我们还有其他安排,今天就当是提前先过二人世界了。”
沈明柔从花子潇怀中接过那束并不完美的玫瑰花,笑意仍是难藏,惹得花子潇心尖一颤,在唇边落下一吻,说道:“能博美人一笑,在我这里便不算赔本的买卖。”
人面玫瑰相映红的沈明柔:“自比周幽王,那我是祸水红颜咯?”
花子潇揽着沈明柔的肩,慢步说道:“朕早知道爱妃不是人,朕甘愿为爱妃沉沦。”
沈明柔推了他一下,缓缓说道:“对了,你说七夕还有安排?先说好,吃饭看电影这类不算安排。”
花子潇拿出元贞发过来的鹊桥会入场券,说道:“你不是一直想去现场看嘛,给,这个能入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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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了嘛?”
“啊!!!”沈明柔拿着手机高兴地跳了起来,不过很快又担忧问道:“我们的身份恐怕没法在天庭露面了吧。”
“放心,身份我都做好了,到时候你就安心看展,有喜欢的就定下。”花子潇揉了揉沈明柔的长发,宠溺说道:“这一阵子辛苦了,我还订了度假的机票,让海风好好清一清你的小脑袋,别老想这些凡尘俗事,咱们都多久没好好享受两个人的时光了。”
“可是,七夕活动的方案还没确定,展会结束后续的计划......”
沈明柔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充满占有欲的吻堵了回去。
“你就是我最重要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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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四,几点了。”
“凌晨三点,这已经是今晚你第168遍问我了,起来换衣服吧。”花子潇从一晚上翻来覆去,如旋转的烤串一般的沈明柔身边坐起来,去衣柜里挑了件黑衬衫,边换边说道。
“我不去医院!我没事!我能睡着!我只是突然醒了,呼呼呼........”沈明柔眯着眼睛,抱紧了被子,蜷缩在了床角。
“好好好,你没事,不带你去医院,反正也睡不着,不如去看日出?”花子潇自己换好,又去给沈明柔挑衣服。
沈明柔闻言,从被子后面露出一双大眼睛,在黑暗中隐隐映出纱帘外的月光,眼神中毫无困意,声音却已经有些沙哑地说道:“看日出?现在?”
“现在开去城外,时间刚好赶上。穿这个吧,给,愣着干嘛?要我给你换吗?”
“啊?哦。”
花子潇的跑车顺着江边疾驰而过,沈明柔看着窗外的景色发了呆,感觉已经好久没有呆呆地任时光流逝,就这样看着这座城市。日夜交界时分的城市,格外静谧,让躁动的人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这里是?”
“你的玫瑰园。”
沈明柔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景色,之前那片花子潇亲手种下的几亩玫瑰花园,如今鲜红艳丽的玫瑰花已经开得漫山遍野,如一道花瀑从山顶蔓延而下,可真是山野烂漫处。
沈明柔跟着花子潇身后,踩着鹅卵石铺成的花间小径,往山顶走去,有些迟疑地问道:“这都是你亲自打理的?”
“送给你的东西,自然是要亲力亲为。”花子潇的语气仿佛在说一加一等于二。
“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在你沉迷于写一百页的行业分析报告的时候?还是全世界参加展会的时候?还有熟睡之后?总之是你不需要我的时候,或者......不想让我打扰的时候,我就会过来,种下一株新的玫瑰,等着她盛开,等着你回来。”
花子潇说得轻松,沈明柔看着眼前的男人,却是涌出了怜惜和愧疚之意,缠绕的指尖握得更紧了一些,“对不起......”
“我带你来想听的三个字可不是这个啊宝贝。”花子潇转过身,将沈明柔揽在了怀中,环住她的腰说道:“我知道,你这么努力地经营这家店,是为了稳住这妖族据点,让九尾他们能长久留在江城,也给那些刚成人的小妖精们在人间做个庇护。只是,你这神女光辉是不是也该普照一些,好好在咱们家散发散发?”
沈明柔靠在他的胸前,小声地说道:“我最近好像是有些过头了......”
“好了,你去追求想做的事情,我都是支持的,只是别给自己太大责任和压力。你现在隐了神力和常人无异,需要按时吃饭睡觉,再这样下去,店还没垮你人就垮了。而且,不要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着,你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还有我啊,不是说过了么,你是我唯一存在的意义。”
“我知道,我只是......太久了,还没有习惯不再是一个人的生活。”
“那就慢慢习惯,时间还长,一千年,一万年,让我成为你的习惯。”
东方既白,天际渐渐泛起粉红色,沈明柔抬头间,才注意到不远的山顶有一棵茂盛的玫瑰花树,树干像千年榕树一般粗壮,枝叶繁盛,有点点星尘洒落,一朵朵娇嫩的玫瑰花点缀其间,看上去不是人间凡种,仿佛蟾宫那棵桂树,却不似其清冷,而是如烈火般灿烂,在初升朝阳前肆意盛放。
“这也是你种的?”
“送你的,一树花。”
清晨的阳光,透过花树间隙洒下,伴着花香虫鸣,沈明柔终于靠在花子潇肩上睡了过去,微风吹过而落下的玫瑰花瓣,轻柔地扫过脸颊。
噢,也许,不是花瓣。
68. 番外一 前缘
那间戏坊地处后园偏僻处,逢年过节府上请戏班来时,暂时安置那些戏子休息换装用的,平日里很少有人会过去。后来民间不太平,四下暴乱频发,杨府作为朝廷命官府邸,虽然表面仍是光鲜,然而府中私银却是被用来向上给朝中打点,在当地安稳乡绅世族民心,还有买路钱保平安等,一年到头所剩无几。
这空旷的别院里,已经好几年没有再响起过乐人名伶的动人曲声了,院子里很是荒凉,连点灯的烛台都因为生了锈,倒在了枯草之中。时隔多年,沈明柔都快忘了杨府还有这么一块地方。
花子潇在前面走着,随手拿起地面上唱戏的武将用的长矛,将一人高的杂草拨开,为沈明柔清理出了一条窄路。另一只手紧紧拉着沈明柔,带着她往点点灯火的方向走去。
“怎么是你!”沈明柔透过虚掩的木门,看到屋内染了灰的锦榻上,杨家小姐衣衫半掩,声音压得极低,但怒意和眼神中的惊讶却是难以掩饰。
沈明柔看不清背对自己正在穿衣的男子,但听声音也已经了然,是白日里见过的那个新来的朝廷命官,杨夫人的内侄,孟汐之。
“表妹,这话怎么说的了?不是你带我来的么?”孟汐之吹灭了手中点亮烛光的火折子,将自己的外披搭在了杨小姐的肩上,“快穿好衣服,更深露重,小心着了凉。”
“你跟踪我?”烛光下,杨家小姐的脸更显苍白。
孟汐之抚着她的头发,小声说道:“我是睡不着出来透气,看到你一个人走在偏僻的小路上,叫了你好几声,你没回。我怕你睡魇怔了,自己走在这别院多危险,就跟着你走来这边,刚推门进来,你就......你就......我真的是想来保护你的!”
杨小姐又生气,又怕人听见,压低声音恶狠狠地骂道:“你是个哑巴吗!不会说话的!就算是我拽你进来,你不会喊一声吗!”
“我......我喝多了,你......你身上太香了,我有点晕,就......就什么都忘了,只想迎合着你。”
杨家小姐为了今夜的好事不出意外,确实还专门戴了从歪道求来的香囊,别说这孟生醉酒,便是清醒的常人,问到自己身上这味道,也难免会心生歹念,咬牙不语。
孟汐之见她不说话,把她肩上滑落的衣衫重新披好,顺势要起身,说道:“反正姨母已经许了你我二人婚约,只差选个良辰吉时,我们所做也......也无伤大雅。走吧,我送你回去。”
“孟汐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的!你在我娘面前装出这幅正人君子模样,可骗不过我!我不会跟你成婚的!你也别以为靠这出就想控制我们家!今日之事我不会认的,即便是你出去宣扬,无凭无据,人家也只会说是你胡言,辱了姑娘家清白。到时候传到朝廷你这位子还未坐稳,怕是就要被参上几本!”
“表妹,何必说得这么难听。你我二人成婚,那是天造地设,门当户对。我不在乎你心里有谁,也不在乎你今夜原本是要与何人相约,我是真心待你,只要你嫁给我,我定会对你百般呵护,我答应你有朝一日还会带你回京城,做一品命妇!”
“我才不要做什么朝廷命妇!我要离开这个府邸,离开你们这些伪君子,什么朝廷命官,都是披着羊皮的狼!我要的东西,你永远也给不了!”杨小姐眼角通红,颤抖着用低哑的声音说道:“我要离开这!我要离开这里!你们休想阻止我!”
沈明柔在暗处看着她这幅模样,隐隐觉得内心也是不忍,都是被世道逼迫的女子,想尽办法为自己争些权利,摆脱束缚在手脚上那无形的丝线,确实也是无可指摘。
二人僵持不下之际,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沈明柔转头定睛一看,正是屋内哭得梨花带雨的杨家小姐的亲爹,杨大人带着两名侍从持着灯笼,急匆匆赶了过来。
“这......这......这可真是太巧了吧?我们这真的不是在看电视剧么?杨大人怎么会这个时候来这荒地?难道是有人通风报信?”沈明柔看着一脸淡定的花子潇,满腹狐疑。
“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你也说了这地方一年也没个人来,他这个时候出现,那当然是预谋在先,守株待兔。”花子潇一脸戏谑地望着屋内,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沈明柔看向呆立在门口的杨大人,眼神中充满了惊讶,不禁暗暗感叹真是好演技。花子潇的声音又响起:“不过他待的不是这只兔子。”
“那还能有谁?”沈明柔话音未落,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一个身影,紧接着那身影就出现在了杨大人身后,轻摇折扇,朗声笑道:“哟,这里真是好生热闹,杨大人,我以为这戏台早已弃置,今夜这又是唱得哪出戏啊?”
那人神色表情,分明与沈明柔身后人一模一样,不过更多了几分少年神气。
“花帮主?你怎么在这里?”杨大人被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表面故作镇定说道。
花子潇手中展开一张小信,打了个哈欠,慵懒说道:“我下午在点心盒中发现了这张纸条,约我二更戏台见,有要事商议。
以为是杨大人有些不便于白日相说的交易,准备于无人时密谈,只是怪我今日舟车劳顿,睡过了时辰,都快三更天才到,罪过罪过。”他说着作了一揖,歪头又说道:“只是现在看来,这么多人都在,怕也不是谈什么生意了?倒还是要让杨大人帮忙答疑解惑,半夜三更叫我来,到底所为何事?”
事已至此,沈明柔自然已经明了,这几个人说是阴差阳错,其实都心怀鬼胎,暗中设计,只不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设计者最后反而被人将计就计,进了别人的圈套里,成了瓮中之鳖。
“所以你从我给你送点心开始,就知道是杨家小姐要约你晚上私会?”沈明柔低声问道:“那孟汐之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告诉他的。”花子潇嘴角上扬,“你走后我就差人将那盒点心放在孟汐之的门口,这种官家表面规矩多,从老爷夫人,到少爷小姐,即便是一盒送人的吃食,也有严格的要求,什么颜色的盒子,装几层,一层能摆几个......这点你应该比我清楚。”
顿时千年来背得滚瓜烂熟的各种规矩口诀,在沈明柔眼前滚动播放了起来,已经刻进了沈明柔大脑最深处,所以当时在取糕点时,即便看起来是随意拿取,却也是符合制式,一看就知道是杨家小姐准备的糕点。
“他收到这纸条必然会好生保管,怎么会到你手里?”沈明柔张望着远处花子潇手中的纸条,与下午在小姐闺房看到的那些墨迹一致,确实是杨家小姐的字迹。
花子潇用一种似笑非笑地表情看着沈明柔,说道:“你做凡人禁了神力,我可没有。”
“啊?假的?那他......”不过沈明柔话没说完,就自己有了答案,如今这局势,对孟汐之有利无弊,他也定能看得出花子潇不愿为杨家父女利用,顺水推舟罢了,又怎么可能还自己站出来揭穿他呢?
事已至此,杨家父女的“美人计”已然是被人利用,将计就计。杨大人的如意算盘砸在了手里,又不能发作,只好连连叹气,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带着杨家小姐离开了院子。
孟汐之遥遥望着杨小姐的背影走远了,才小跑几步,追上了已经离开的花子潇,鞠躬作揖说道:“花兄留步,多谢花兄成全,小弟日后......”
花子潇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打断他那些客套话,用手中玉扇指了指乌云后露出的月光说道:“良缘天定,孟公子应谢天地,谢不到我头上。”说罢走了几步,又转头说道:“哦,差点忘了,还没恭喜孟公子双喜临门。”
“你......你都知道了?”孟汐之僵在原地,盯着花子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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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比月光冷冽。
花子潇将玉扇在手中把玩,似笑非笑地盯着孟汐之说道:“我啊,从小就离开了亲爹,漂洋过海认了个干爹。虽说也是锦衣玉食,但终究是被人当做棋子罢了,所以我从小就明白一个道理,爹啊,还是自己亲的好。我知道孟公子费了多大心思,才从京城调任下来,就为了不让自己的孩子认贼作父,如此心意,我自然是要成全。”
他说着走到了孟汐之身边,将手中玉扇插到了他的衣襟处,一脸认真地说道:“就当我给孩子的见面礼了,日后恐怕,也不会再见了。”
说罢,花子潇扬长而去,留下孟汐之望着他的背影呆立在原地。
沈明柔看完这一切,才恍然大悟地跟身边人说道:“所以,这个孟汐之早就跟杨小姐暗通款曲?那他......那她......那你们?”
“不管是他,还是我。都不过是杨家小姐用来翻出宅院的一把梯子,当初她与孟汐之相好,是为了让孟汐之带她去京城,可是这个孟汐之在京城混的并如意,不过是个最低等的文官,自己都站不稳脚跟,何谈在京城安家。今年过年时,他回老家知道了孟大人今年就到了辞官的岁数,便动了心思想回来接替这位置,一方面与杨小姐长相厮守,另一方面做一个地方官,远比在京城官场最底层逍遥自在。”
“可是这就不合小姐心意了,而且这时候她是不是已经发现自己怀孕了?”沈明柔蹙着眉头,努力回忆着这些久远的故事,“难怪了,有一天晚上夫人偷偷摸摸把小姐带出去,都不让我们跟着,回来就开始每天喝药,还这不让吃,那不让吃,说是得了病,要调理身子,现在我可算是知道了!诶呀呀,花子潇,你要是个凡人,是不是就被他们骗过去喜当爹了?”
“我不管是人是鬼还是魔,总也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人吧,如何这就能被骗过?再说了,我当凡人的时候,什么美人计没见过,再美的人,那也是计,一个人站在你面前,是心意,还是心计,很容易就能看出来。”花子潇揽着沈明柔慢慢走在园间小径,周围景象开始斗转星移,时光随晚风一般于二人指尖流过,“你看那孟汐之难道看不穿杨家小姐的心计么?不过是一个愿字罢了。”
沈明柔快速拉着花子潇走过了自己被赶出府时的那些画面,在杨府婚礼前稍加徘徊,往前又走了几步,只觉得眼前火光弥漫,转眼间红色的灯笼和喜字就被火舌吞没,火海中隐约还有众人呼喊惨叫的声音。
“这府邸怎么说也是当地数一数二的官宦居所,怎么会有如此大的火势,官府也没人来救火吗?”沈明柔回忆一番,当年被赶出府后,就换了个城镇,自然也不知道杨府后面的发展。
“杨府结亲后,若是双方都本本分分,不说升官发财,但是安居一隅不要有贪念,也是可以安稳度日。只是这门亲事本就是各怀鬼胎,成亲后不到半年,孟生接手杨府事务,逐渐想摆脱杨大人的控制,杨大人又不愿放手,家事不和自然被其他官僚利用,而且后面世道也越来越乱,河道在乱世中愈发重要,盯上杨府的人也越来越多,终究只有这一个下场。”花子潇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感情说道。
沈明柔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哎,世间事无非名利,这么多年倒也见得多了,这么看还是多亏了当年早早被赶出了府邸,省得陪他们葬身火海白费了我那身好皮囊。”
火光之后便是一道白色的光门,花子潇拉着沈明柔正要穿过光门,回到混沌之地继续去收拾东西,沈明柔只听一声孩童啼哭,转头望去,只见熟悉的三人身影,从火海中走出,最中间抱着一个孩童的男人,正是当年的花子潇。
“咦?你居然会去救一个凡人?不怕破了凡间因果惹得上面那群老头子发现你?”沈明柔有些疑惑地问向身边人。
“这便是因果,说来话长,这就是另外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