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黛改红途》 第240章 琴音未歇·誓言成真 我是被指节抵在眼皮上的温度弄醒的。 睫毛像沾了晨露的蛛丝,轻轻颤了颤,就触到一片滚烫。 "林妹妹?" 这声唤得极轻,像怕震碎了什么。 我缓缓睁眼,入目是宝玉的脸。 他眼眶红得像浸过血,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连鬓角的碎发都被汗水浸成了一绺绺的。 我动了动手指,发现他正攥着我的手,掌心的热度几乎要透过皮肤烧进骨头里。 "你终于醒了。"他声音发颤,喉结上下滚动,"我守了你七日七夜,太医说你脉象时断时续......"话没说完就哽住,低头用鼻尖蹭我手背,像小时候那只总往我裙角钻的雪团儿猫。 我喉咙发紧,试着扯出个笑:"那你可亏了。"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瓷片,"我不过睡了场长觉,倒让宝二奶奶心疼成这样。" 他猛地抬头,眼底的泪珠子晃了晃,到底没掉下来。"林妹妹......"他把我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胡茬扎得我发痒,"我愿为你死十次,也换不来你半点平安。" 我望着他眼下青黑的阴影,忽然想起前日在梦里,他衣襟上那片暗褐的墨渍。 那时他替我抄《女戒》,砚台翻了也顾不上擦,只忙着把洒了墨的纸页藏在袖底,说什么"这劳什子书,我替你抄完便是,你且歇着"。 如今他的脸近在咫尺,连眉峰上那道被我用眉笔点过的红痕都清晰可见。 我抬不起手,只能用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嘴角:"那你就好好活着,替我看这个新世界。" 他突然俯身,额头抵着我的额头。 呼吸交缠间,我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沉水香,混着药罐里煎了七日的苦艾味。"好,我活着。"他低低应,"等你好起来,我们去看新修的织坊,看西北商队运来的羊毛,看......" "姑娘!"紫鹃的声音撞开帘子,"太医院的王大人来了!" 宝玉慌忙坐直,手却仍攥着我不肯放。 王太医搭脉时他就凑在旁边,连我脉搏跳快半下都要追问"可是哪里不舒服"。 直到王太医说"元气大伤,需得将养月余",他才松了口气,又立刻转头吩咐紫鹃:"把前日张记药铺送来的野山参取两支,炖了给姑娘补着。" 紫鹃抿着嘴笑:"宝二爷比我们还细心,早把药材单子列好了,连每日几钱几两都标得清楚。" 我望着他耳尖泛红的模样,喉咙里的涩意散了些。 窗外的阳光正漫进来,在他发顶镀了层金边。 这场景像极了那年春末,他蹲在沁芳闸边替我葬花,白衫上沾了落英,偏要凑过来问"林妹妹看这桃花,比昨儿的开得可好"。 不过晌午,荣国府就炸开了锅。 "圣旨到——" 李公公的尖嗓子穿透垂花门时,我正靠在软枕上喝参汤。 宝玉"哐当"一声碰翻了茶盏,水溅在我帕子上,倒比他脸上的慌乱先湿了一片。 紫鹃手忙脚乱去扶他,他却一把拽起我外衫,几乎是半抱着我往正厅跑。 正厅里,贾母扶着琥珀的手站在中央,王夫人捏着帕子的指节发白,探春和惜春缩在角落,连向来稳重的大嫂子李纨都红了眼眶。 李公公抖开明黄圣旨,金线在阳光下刺得人睁不开眼:"赐荣国府嫡孙贾宝玉与林黛玉为婚,择三日后吉时完婚......" "谢主隆恩!"贾母扑通跪下,声音带着哭腔。 我这才发现她鬓角的白发又多了,在阳光下泛着银。 宝玉扶我跪下时,我瞥见王夫人咬着嘴唇,到底没说出什么,只把帕子绞得皱成一团——大约是前日新政推行,她哥哥王子腾在户部的差事被新上任的陈侍郎接了去,再闹下去,倒显得她不识大体。 "老祖宗,这是大喜事!"探春挤过来,拉着贾母的手直晃,眼角却朝我和宝玉使眼色。 等众人簇拥着李公公去领赏,她才借着替我整理鬓发的由头,低声道:"如今新政初立,北边有北静王撑着,南边商盟又认了你们做话事人。 这婚事不仅是情爱,更是稳固联盟的关键。"她指尖在我腕间轻轻一掐,"你且记着,过了门,宝玉的印鉴得收在你房里。" 我垂眸应了,余光看见宝玉正被几个嬷嬷拉着说体己话,耳尖红得要滴血。 他偏过头来望我,目光撞进我眼睛里,像小兽撞进春溪,晃得人心软。 晚间的潇湘馆格外安静。 紫鹃和雪雁被我支去挑灯芯,连最会凑趣的春纤都被宝玉打发去厨房拿桂花糖。 案上的鎏金香炉飘着沉水香,我抚上琴面,弦音清越,倒比往日多了几分锐气。 "弹《广陵散》吧。"宝玉搬了个绣墩坐在我身侧,"从前你说这曲子有金石气,如今倒应了景。" 我抬指拨弦,第一声就惊得窗外竹影乱颤。 《广陵散》本是刺秦的曲子,每段都带着股子宁折不弯的狠劲。 弹到"投剑"那一段时,琴弦震得我指腹发麻,倒像把这些年的委屈、不甘、拼尽全力的挣扎,都顺着琴音撒了出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曲终时,最后一个泛音还在梁间打转。 宝玉忽然握住我的手,他掌心的温度透过琴弦传过来,烫得我指尖发颤。"林妹妹,若有来世......"他喉结动了动,"我还寻你。" 我望着窗外被月光染白的竹林,想起前日枕下那张"西北书院,等你归来"的纸条。 风从窗缝里钻进来,掀起我袖角,露出腕间那圈翡翠镯子——是前日北静王差人送来的,说是"给未来侄媳妇的贺礼"。 "若有来世,"我轻轻抽回手,指尖抚过他手背的薄茧,"我愿不做才女,不做贵妇,只做你的妻子。" 他突然把我拥进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要勒碎骨头。 我听见他心跳如擂鼓,一下一下撞着我耳膜。"好,"他闷声说,"只做我的妻子。" 更漏敲过三更时,窗棂传来极轻的叩击声。 我推开盘着的棋谱,见妙玉立在竹影里,月白道袍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绣着金线曼陀罗的衬裙——那是皇室才有的纹样。 "林姑娘。"她递来一张泛黄的纸条,边角有焦痕,"林氏一脉,从未真正断绝。"她指尖点在纸条上某个朱印处,"西北书院的山脚下,有处地宫。 当年你祖父随圣驾西征时......"她忽然住了口,抬眼望我,"你若去西北,务必小心。 有人盯着书院的藏书,比盯着新政的眼睛还毒。" 我捏紧纸条,只觉掌心发烫。 妙玉转身要走,又停住脚步:"明日你收拾陪嫁时,那箱刻着缠枝莲的檀木匣,莫要让旁人碰。"她的影子融入夜色前,轻声补了句,"那是你母亲临终前,托人从扬州送来的。" 等她的脚步声完全消失,我展开纸条。 月光透过窗纸漏进来,照见上面歪歪扭扭的几个字:"林氏秘典,藏于祁连。"墨迹里混着暗红,像血。 我走到窗前,晚风卷着竹香扑进来。 袖中那张书院的地图被体温焐得温热,边角磨出了毛边——大约是宝玉趁我昏迷时塞进来的。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咚——咚——" "林家女儿,终究不能只是闺阁中的诗魂。"我对着月亮轻声说。 弦断的声音来得毫无预兆。 案上的琴突然发出一声裂帛似的响,第七根琴弦应声而断。 我转头去看,只见窗纸上有个黑影掠过,快得像只夜枭。 等我掀开帘子追出去,除了满地竹影,什么都没留下。 紫鹃举着灯笼从廊下跑过来:"姑娘可是听见什么?" 我摇了摇头,把纸条和地图重新塞进袖中。 月光落在琴弦的断口上,泛着冷光,像把未出鞘的剑。 "睡吧。"我对紫鹃笑,"明日还要清点陪嫁呢。" 她应了一声,替我放下帐子。 帐外的月光渐渐淡了,我摸着袖中硬物,听见自己心跳如鼓。 西北书院,祁连地宫,林氏秘典...... 还有那道掠过屋檐的黑影。 窗棂外,竹叶沙沙作响,像有人在说: "快了。" 喜欢红楼之黛改红途请大家收藏:()红楼之黛改红途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1章 风起潇湘·旧梦难留 我是被紫鹃掀帐子的动静弄醒的。 竹帘外透进的天光里,她鬓边的茉莉还沾着露水,说话时带着晨间特有的清亮:"姑娘,周瑞家的带着小丫头们在廊下候着,说是要清点陪嫁匣子。" 昨夜袖中那张纸条还硌着腕骨,我摸了摸枕头下刻着缠枝莲的檀木匣——妙玉特意叮嘱过的,此刻倒像揣着团火。"把人都叫进来。"我拢了拢外衫坐起,"但那口红漆檀木匣,只留你我经手。" 紫鹃应着出去,不多时廊下便响起细碎的脚步声。 周瑞家的当先跨进门,身后跟着四五个捧着锦袱的小丫头,见我起身,纷纷福了福:"林姑娘起得早,咱们今日定仔细着,断不叫少了半件物事。" 我垂眼望着她鬓角的银簪——那是前儿王夫人赏的,此刻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周嫂子且先把妆奁单子拿来。"我接过紫鹃递的茶盏,指尖抵着杯沿,"昨日妙玉师父说,我母亲有箱物事从扬州送来,该是在这陪嫁里。" 周瑞家的手明显顿了顿,从怀里掏单子时锦帕滑落在地。 我眼尖看见她耳尖发红,正欲开口,窗外忽然传来环佩轻响。"林妹妹这是要赶早?"李纨掀帘进来,月白比甲上绣着并蒂莲,腕上的翡翠镯子碰出清响,"我替你带了些紧要东西。" 她身后的小丫头捧着个描金匣子,打开来是叠得整整齐齐的账册。 我翻到第一页,见上面是大观园各院的田庄租契,墨迹未干,想来是她连夜誊抄的。"大嫂子..."我喉头发紧,"府里上上下下都靠你了。" 李纨将匣子推到我手边,指腹抹过账册边角:"前日平儿来说,赖大家的在庄子上扣了三成租子。 我昨日已着人换了吴新登家的去,她男人原是管粮道的,账目上清楚。"她抬眼时眼底泛着青,倒比从前更有了当家主母的利落,"你且放心去,宝玉那混小子若再闯祸,我拿家法抽他。"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哐当"一声——是廊下的花盆被踢翻了。 宝玉掀着半幅门帘冲进来,墨绿直裰前襟还沾着草屑,发冠歪在鬓边:"你要走?"他声音发颤,伸手来抓我袖口,"什么时候?" 我触到他掌心的凉,想起昨夜他说"只做我的妻子"时的滚烫。"新政刚立,西北书院要开女学,我得去。"我捧住他的脸,指腹蹭过他眼下的青影,"前儿北静王说,那边的先生都是当年跟你父亲修水利的,缺个能镇得住场子的。" "我陪你去!"他抓住我的手按在胸口,心跳快得像擂鼓,"大嫂子能管内宅,宝姐姐能理外务,我...我跟着你学教书!" "傻哥哥。"我替他理正发冠,"贾府的根在这里,你是要撑着这棵树的人。"我指尖点过他腰间的通灵玉,"前日你说要改田赋,赖家那老货还在使绊子;昨儿大嫂子说东府的焦大又在骂街——这些,不都等着你去收拾?" 他眼眶渐渐红了,喉结动了动,到底没再说话。 我抽出手,把账册匣子推到他跟前:"这是大嫂子给的,你每日看两页,等我回来考你。" 他低头盯着匣子,突然抓住我的手腕:"那你答应我,每月写三封信。" "好。"我应得利落,"写满一百封,我就回来。" 他这才松了手,转身要走时又回头,从怀里掏出个丝囊塞给我:"这是前日在庙里求的平安符,说能避血光。"丝囊上的并蒂莲绣得歪歪扭扭,针脚倒比从前齐整了些——想来是他躲在房里偷偷绣的。 我攥着丝囊还没焐热,小丫头又来报:"栊翠庵的妙玉师父来了。" 妙玉今日穿了件青灰色道袍,腕间的翡翠念珠泛着幽光。 她径直走到我跟前,从袖中取出块羊脂玉佩——上面雕着两株修竹,正是林家的徽记。"这是你母亲临终前托人送来的。"她指尖抚过玉佩边缘的缺口,"她说,林家最后一位女儿该戴着它。" 我接过玉佩,凉意顺着掌心窜到心口。"书院里..."我刚开口,妙玉便打断我:"你祖父当年随圣驾西征,在祁连山下修了座地宫。"她压低声音,"里面不仅有林氏秘典,还有...能改写新政的东西。" 她忽然转头看向窗外,竹影里有只乌鸦扑棱着飞过。"有人比你早三天出发,骑的是西域的汗血马。"她替我把玉佩系在腰间,"你去了,便不能回头。" 话音刚落,门房的通报声又起:"北静王到——" 北静王今日没穿王服,只着了件月白暗纹锦袍,腰间的玉牌却擦得发亮。 他亲手递来个封着朱砂印的信匣,指节上还留着墨痕:"书院的山长是我表舅,已替你备了''西席先生''的名帖。"他目光灼灼,"沿途每三十里有暗卫,每座驿站有我的人。 林姑娘,你此去不仅为林家,更为天下女子能进书院读书的将来。" 我捧着信匣,忽然想起昨夜断弦的琴。 那根断弦还搁在案上,此刻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倒像把淬了锋的剑。 傍晚时,紫鹃在檐下挂了盏羊角灯。 我站在竹影里,望着远处京城的灯火——那片灯火里有宝玉在翻账册,有李纨在查庄子,有北静王在写密信。 风卷着竹香扑过来,腰间的玉佩撞着丝囊,发出细碎的响。 "林家女儿,今日出征。"我对着月亮轻声说,声音被风卷得很远。 第二日辰时,我跨上那匹北静王送的白马。 晨雾未散,马蹄踏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露珠。 紫鹃追着马车跑了半里地,手里还攥着我落下的帕子;宝玉站在潇湘馆门口,手里的平安符被攥得发皱;李纨扶着门框,身后跟着抱着账册匣子的小丫头。 马蹄声渐远时,有片纸页从车帘缝里飘出来。 我俯身去捡,见上面用朱砂写着:"书院长老会已知你归来,恭候多时。" 风卷着纸页打着旋儿,飘向西北方向。 晨雾里传来隐约的锣鼓声,像是有人在远处敲着开道的云板。 我摸了摸腰间的玉佩,又攥紧袖中的信匣——西北书院的门,该开了。 喜欢红楼之黛改红途请大家收藏:()红楼之黛改红途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2章 红妆初试·才女争锋 晨雾刚散了三分,西北书院朱漆大门前的红绸便被风掀起一角。 我勒住马缰,白马打了个响鼻,蹄铁叩在青石板上的脆响惊得檐下麻雀扑棱棱飞起来。 "林姑娘!"门房老周从门内迎出来,鬓角的白发被风吹得乱蓬蓬,"山长已在正厅备了茶,可偏生..."他欲言又止,目光扫过门前百来号人——都是着素衣、抱书匣的女子,排头几个正踮脚往门里张望。 我翻身下马,腰间的羊脂玉佩撞在马镫上,凉得人清醒。 昨日北静王说"西北书院的门该开了",此刻望着这些攥着笔袋、眼里闪着光的姑娘,我忽然明白,这扇门从来不是木头做的。 "把红绸取来。"我朝紫鹃点头。 她早将红绸叠好捧在怀里,帕子角还沾着晨露——许是方才替我理鬓角时落的。 锣鼓声骤然炸响。 老周带着两个小斯敲响了云板,"咚——咚——"的声音撞得院外柳树上的露珠簌簌往下落。 我接过紫鹃递来的青铜揭匾杆,指尖触到木柄上细密的刻痕,像是前人握过千遍的痕迹。 "女子亦可为宰辅。"我念出匾额上的字,声音被锣鼓托着往天上飞。 红绸滑落的瞬间,鎏金大字在晨光里晃得人睁不开眼。 下头有个穿月白衫子的姑娘突然哭出声,帕子捂着脸,肩膀一抽一抽的:"我阿娘说...说女子读书是失德..." "今日起,失德的是那些不许女子读书的人。"我提高声音,目光扫过她们发顶。 最前排的姑娘仰着脸,睫毛上还沾着雾水,像沾了晨露的蝶。 我看见她怀里的《论语》书脊磨得起了毛边,忽然想起前世在编剧室改稿时,总爱摩挲咖啡杯沿——都是把心意揉进骨血里的痕迹。 巳时三刻的梆子响了。 许氏捧着一摞试卷从侧门出来,月白儒生长衫下摆沾着墨点,倒比那些男学究更有风骨。 她朝我颔首,袖中露出半截象牙镇纸,是前朝女官的制式。 我知道这是她在说"放心"——昨日她查过所有考生的路引,连最末等的号房都翻出三只老鼠,却没翻出半张纸条。 可我盯着第二排靠左第三个穿湖蓝裙的姑娘,心跳快了半拍。 她的笔袋是新绣的并蒂莲,针脚却歪歪扭扭——像极了前日在驿站里,我瞧见的那两个蹲在墙根儿、把写满字的纸团往袖筒里塞的丫头。 "卷子发下去!"许氏拍了下醒木。 墨香混着松烟味漫开,穿湖蓝裙的姑娘指尖猛地一颤,笔袋"啪"地掉在地上。 她弯腰去捡时,我瞥见她袖口露出半截青缎子——那是王熙凤屋里二等丫鬟的打扮。 考场里响起一片翻纸声。 我绕着号房踱步,听见穿湖蓝裙的姑娘笔尖在纸上刮出刺啦刺啦的响,倒像是在写"之乎者也"以外的东西。 右边隔了三个号房的豆绿衫子更有意思,她写两笔就要抬头看房梁,那房梁上的灰都被她盯掉了小半——分明是在记事先藏好的答案。 午时的日头正毒。 我站在廊下喝酸梅汤,酸得牙根直颤,却看见小红从后院跑过来,鬓角沾着汗,裙角还勾了片草叶。"姑娘!"她喘得说不成整话,拽着我袖子往假山后走,"方才巡查东号房,听见那两个穿湖蓝、豆绿的在说...说''名单交出去,凤姐安排入京任职''..." 我手里的茶盏"当啷"掉在地上。 碎瓷片割破脚背,疼得人倒抽冷气,可脑子里嗡嗡的——王熙凤果然动手了。 她前日在京城让人往我马车里塞泻药,昨日又买通驿站马夫换了劣马,原以为不过是小打小闹,原来这才是杀招:只要考场出了舞弊案,女子书院就成了天下笑柄,往后谁还敢说"女子能为宰辅"? "跟我来。"我攥住小红手腕往偏厅跑。 门槛绊得她踉跄,却硬是咬着唇没吭声。 偏厅案上供着尊铜佛,我掀开佛龛后的暗格,取出那方刻着"时空回溯"的翡翠扳指——这是昨日妙玉说的"林氏秘典"里的物什,每日只能用三次,每次能潜入他人记忆。 闭眼的刹那,佛前香灰落在手背上,凉丝丝的。 再睁眼时,我站在一间土坯房里。 穿湖蓝裙的姑娘正跪着,面前是个穿青灰棉袍的婆子,脸上有道刀疤从左眉划到下颌。"明日考试,你就写''女子参政必乱纲常''。"婆子把个油纸包塞给她,"这是凤姐奶奶赏的阿胶,等书院名声臭了,奶奶亲自带你进府当大丫鬟。" 我伸手去抓那婆子的手腕,却穿了过去。 再睁眼时,掌心全是汗,翡翠扳指烫得像要烧起来。 "是凤姐的陪房周瑞家的。"我对许氏说。 她正用镇纸压着考生名录,闻言猛地抬头,眼里冒着火:"当年我在宫里当女官,这刀疤我认得出——她跟着凤姐闹过坤宁宫!" "小红,你带两个稳当的婆子,盯着那两个姑娘。"我扯下腕上的珊瑚串子塞给她,"若她们敢递纸条,当场拿住,人赃并获。"小红把珊瑚串子往怀里一揣,跑得比来时还快,裙角带起的风掀动了桌上的名录,"哗啦"翻到最后一页。 傍晚收卷时,穿湖蓝裙的姑娘眼睛红得像兔子,豆绿衫子的手指把笔杆都掐出了印子。 许氏收走最后一张卷子,铜盆里的炭火"噼啪"响,把她们的卷子烧得只剩半角。 我站在讲堂门口,望着西天的火烧云,腰间玉佩贴着皮肤,烫得人发慌——这一局,凤姐输了,但她不会善罢甘休。 "林姑娘!"小斯举着盏羊角灯跑过来,灯影里晃着张皱巴巴的纸,"方才有人从后墙扔进来的!" 我展开纸,墨迹还没干透,晕开的墨点像团血。"凤姐已动,速防!"七个字歪歪扭扭,倒像是用左手写的。 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吹得纸页簌簌响,我盯着那团墨迹,忽然想起昨日在驿站,给我送热水的小丫头左手缠着纱布——原来她不是烫伤,是替人送信。 院外传来打更声,"梆——"的一声惊起夜鸟。 我把纸条塞进袖中,指尖触到翡翠扳指的凉,又摸到珊瑚串子的暖——明日策问,该让某些人看看,女子的笔,不仅能写文章,还能写天下。 喜欢红楼之黛改红途请大家收藏:()红楼之黛改红途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3章 梦影浮生·智破阴谋 晨雾未散时,我站在讲堂台阶上,看小丫头往檐角铜铃系红绸。 风卷着露气钻进月白衫子,后颈发凉——今日这场策问,是我与凤姐的第二回合。 "林姑娘,笔墨都备齐了。"许氏捧来一摞素笺,墨汁在砚池里晃出细碎的光。 我接过最上面那张,指尖扫过纹路:"许先生可知,为何我要考''灾荒知县实务''?"她鬓角银丝被风吹得翘起,忽然笑了:"作弊者若背的是''女子无才''的酸腐文章,哪里写得出开仓放粮的条陈?" 对,这就是关键。 我昨夜翻遍近十年顺天府的灾案邸报,连粮库选址、粥棚搭法都记熟了——临时抱佛脚的人,断编不出完整的公文。 卯正三刻,穿湖蓝、豆绿衫子的两个姑娘并肩进来。 湖蓝裙角沾着泥点,豆绿的指甲盖泛青,正是昨日周瑞家的收买的那两个。 我垂眸看她们找座位,听见豆绿小声说:"别怕,奶奶说了,策论早让人写好藏在袖扣里。" 廊下铜铃被风撞响,考试开始。 日头移到东墙时,我在讲堂后窗望见小红踮脚往卷匣里收卷子。 她今日穿了件灰布衫,袖口特意缝得宽大——我昨日塞给她的珊瑚串子,该是藏在里面当信物了。 "林姑娘!"未时三刻,小红攥着两页纸冲进偏厅,额角汗湿了碎发,"您看这两份!"我接过时,纸页还带着体温。 前半段写"开仓需验粮票",后半截突然变成"施粥当避污井",笔锋从端楷骤转狂草,分明是拼贴的。 "是雷同卷!"我话音未落,外头传来尖嗓子:"抓贼啊!"那豆绿衫子的姑娘冲进来,指着小红腰间:"她偷了我卷子!"湖蓝的跟着哭:"方才我见她往袖里塞纸!" 许氏"啪"地拍了案:"搜!" 小红抿紧唇,自己解开袖口。 珊瑚串子"当啷"掉在桌上,在阳光下泛着暖红。 豆绿的眼睛猛地睁大——那是我昨日给小红的信物,她定是没想到,这串珊瑚此刻倒成了证物。 "不是卷子。"许氏捏起珊瑚串,又去翻小红衣襟。 我盯着那两个姑娘,看她们攥着帕子的手微微发抖——该收网了。 "许先生,"我摸出翡翠扳指,"借一步说话。" 佛龛后的暗格还留着昨日香灰的味儿。 我闭眼时,扳指贴着掌心发烫,再睁眼,已站在昨日那间土坯房里。 周瑞家的刀疤在脸上爬着,正把油纸包塞给湖蓝:"写''女子参政必乱纲常'',奶奶说了,事成送你进府当二等丫鬟。"豆绿蹲在灶前添柴,火光照得她袖扣闪了闪——是枚镶螺钿的银扣,里面夹着半张纸角。 "看清了?"我回到现实时,许氏正攥着我的手腕。 她指尖凉得像冰:"那刀疤,那螺钿扣,都是证据。" "带她们进来。"我理了理鬓角,声音放得很轻。 湖蓝刚跨进门槛就跪了,豆绿还硬撑着:"你...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许氏"唰"地抖开一卷画轴——竟是方才回溯时我默画的周瑞家的肖像,连她腰间绣的凤纹都分毫不差,"这是昨日你二人与凤姐陪房密谈的场景。" 豆绿的脸"刷"地白了,瘫在地上。 湖蓝哭着拽她裙角:"姐姐,别扛了,林姑娘什么都知道..." 许氏拍案喝令婆子押人,我却按住她手腕:"她们是棋子,棋盘在荣国府。"我从袖中摸出那封匿名信,墨迹在阳光下泛着褐:"凤姐不会停手。" 许氏接过信时,指节捏得发白:"当年她闹坤宁宫,我就该知道这人心狠。"她忽然抬头看我,眼里有火:"林姑娘,明日我便上折子,把今日事奏给太后。" 暮色漫进窗棂时,书院外头传来人声鼎沸。 我扒着门缝望出去,竟围了一圈百姓——有挎菜篮的妇人,有挑货担的汉子,还有扎着总角的小丫头,举着纸旗喊:"女子亦可理政!" "林姐姐!"探春的声音从马背上落下来。 她穿了身玄色骑装,发辫用红绳扎着,"我这就去京城报信,奶奶听了准得掉眼泪!"她甩了甩鞭子,枣红马长嘶一声,蹄声得得撞碎了暮霭。 晚间,我在檐下收晒的诗稿,见小丫头捧着个锦盒过来:"老祖宗派人送的。"打开是块羊脂玉牌,底下压着张字条,是贾母的小楷:"我家玉儿,真真是女中丈夫。" 风裹着桂香钻进廊下,我摸着玉牌上的温,忽闻远处传来打更声。"梆——"的一声惊起夜鸟,却盖不住东角门方向的马蹄声——该是探春到驿站换马了。 更深露重时,我坐在案前抄今日策论。 窗外竹影摇晃,忽然想起日间那两个考生哭着说:"周瑞家的说,女子读书就是想爬高枝..." "啪!" 隔壁院传来瓷器碎裂声。 我支起耳朵,听见婆子们小声议论:"凤奶奶房里又摔东西了..." 月光漫过窗纸,在案头投下一片银霜。 我望着翡翠扳指上的纹路,忽然想起方才收信时,许氏说太后最厌内宅干政——明日,该是凤姐的棋要乱了。 后半夜,我合眼小憩,恍惚听见廊下有脚步声。 迷迷糊糊间,仿佛看见个穿墨绿宫装的影子闪过,耳边响起许氏白日里的话:"太后当年最赏识我,若她知道..." 晨鸡初鸣时,我被小丫头推醒。 她举着个烫金拜帖,手直抖:"北静王府的人来了,说...说王爷要见姑娘。" 我捏着拜帖坐起,月光不知何时退了,窗棂上已泛起鱼肚白。 帖上"北静王"三个金字在晨曦里闪着冷光——这一局,终是要掀到台面上来了。 喜欢红楼之黛改红途请大家收藏:()红楼之黛改红途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4章 红颜共治·凤仪归权 我捏着烫金拜帖坐起身时,窗纸刚泛起鱼肚白。 小丫头春桃的手还在抖,烛火映得她眼尾的泪痣忽明忽暗:"北静王府的长随在外头候着,说王爷卯时三刻便离了府,专等姑娘醒。" 指腹蹭过帖上"北静王"三个金字,凉意顺着掌心爬进脊梁。 昨日书院那摊子事,到底还是惊动了这位素日只爱舞文弄墨的贤王。 我披衣下床,青缎鞋尖刚沾地,便听见院外传来马蹄踏碎晨露的轻响——该是长随在催了。 "回他,我一刻钟后见。"我对着铜镜理鬓角时,镜中映出春桃欲言又止的模样,"可是方才北静王府的人说了什么?" "他们...他们袖中鼓鼓的,像是揣着匣子。"春桃压低声音,"我递茶时瞅见匣角有龙纹,许是...许是要呈给皇上的物什?" 我指尖顿在玉簪上。 昨日许氏说要上折子给太后,可北静王直接面圣更有效力——看来这位王爷早就在盯着书院的动静了。 等我到前厅时,北静王府的长随正垂手立在廊下。 他穿月白暗纹锦袍,腰间玉佩没有半分晃动,见我出来便单膝点地:"林姑娘,我家王爷在宫门外候着。 昨日书院的事,王爷说要当面与姑娘核证。" 宫门外? 我心下一跳。 按规矩外臣未召不得擅留宫前,可北静王是皇帝的堂兄,自小一起长大的,倒也不算逾矩。"有劳带路。"我拎起裙角,春桃忙捧来斗篷,却被我摆手推开——此时若显了怯,倒辜负了昨日百姓举旗喊的那声"女子亦可理政"。 辰时三刻的宫道还沾着露水,青石板缝里的青苔滑得人发怵。 北静王立在景运门前,玄色大氅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月白暗纹的朝服。 见我过来,他转身时腰间的琥珀朝珠轻响:"林姑娘,皇上召我问话,特让我带了几样东西。" 他身后的小太监捧来个檀木匣,打开是一叠供状,最上面那张还沾着墨迹——正是昨日那两个作弊考生的亲笔。"昨夜我让府里的画师把书院那两个婆子指认周瑞家的过程画了下来。"北静王又取出一卷画轴,展开是彩墨绘的场景:周瑞家的躲在假山后塞银子,考生缩在角落抹泪,"还有这封匿名信的副本,我让人比对过,确是王熙凤的陪房丰儿的笔迹。" 我望着画中那个缩成一团的小丫头,喉头发紧。 昨日她哭着说"周瑞家的说女子读书就是想爬高枝"时,我便让小红跟着去了周瑞家——到底没白熬那半宿。 "皇上最厌内宅干政。"北静王将匣子递给小太监,"林姑娘,你昨日在书院说''女子读书不是为爬高枝,是为能站在朝堂上与男子并肩'',皇上听了定会记在心里。" 景运门的铜环被叩响三声,小太监捧着匣子匆匆进去。 北静王望着朱门闭合的缝隙,忽然低笑:"林姑娘可知,太后昨日翻了我母亲的旧账? 当年先皇后办女学,我母亲是第一任山长。" 我猛地抬头。 昨日许氏说"太后当年最赏识我"时,我便猜着了——原来这棋局,早在太后还是贵妃时就布下了。 巳时二刻,贾府正堂的檀香熏得人发闷。 我站在廊下,听着里头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贱蹄子!"王熙凤的尖嗓子刺破雕花门帘,"谁让你们放林姑娘进来的?" "凤奶奶,皇上口谕到。"赖大的声音带着颤。 门帘被掀起时,我正看见王熙凤踉跄着跪地。 她往日里精心描的柳叶眉全乱了,鬓边的珍珠簪子歪在耳后,腕上的翡翠镯子磕在青砖上,裂了道细纹。"奴婢一时糊涂,妄图阻止新政,求陛下恕罪。"她的声音抖得像秋后的蝉,"求陛下念在奴婢当年协理宁国府的份上..." "当年协理宁国府是功,今日搅乱书院便是过。"皇帝的声音从上方压下来,我这才注意到正堂主位上多了道明黄身影——原来皇上竟微服来了贾府! 王熙凤的指甲深深掐进砖缝里,指节白得像要断了:"求陛下开恩..." "念你昔日功劳,免去管家之责。"皇帝端起茶盏抿了口,"交由林姑娘处置。" 我跨进门槛时,王熙凤猛地抬头。 她眼里的狠劲还在,却多了层水光:"林妹妹..." 午后的阳光透过廊下的葡萄架,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影。 我伸手扶她,触到她腕上的凉,像摸到块冰:"凤姐姐,昔日姐妹,今日同袍。 你若有心,仍可助我。" 她的手指在我掌心颤了颤,最终将那串沉甸甸的钥匙放进我手里。 钥匙上还带着她的体温,铜锈味混着她惯用的沉水香:"我...我从前总以为女子管家便是顶了天,如今才知..."她别过脸去,"你让我管什么,我便管什么。" 未时的书院飘着新刷的漆味。 我站在讲堂中央,望着檐下新挂的"清平书院"匾额——是皇帝亲笔题的,墨色还未全干。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晴雪站在第一排,她今日穿了月白衫子,发辫上系着我送的红绳,见我望过去,眼睛亮得像星子。 "从今往后,女子亦可参政议政,不必依附于人。"我话音刚落,底下便炸开一片欢呼。 有小丫头举着昨日的纸旗蹦跳,有老妇人抹着泪拍大腿:"我家阿姐要是活着,准能来听姑娘讲课!" 晴雪挤到台前,手里攥着张黄纸:"林姐姐,这是六部的调令! 首批十个人,我排第三!"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阿娘在天之灵,总算能闭眼睛了..." 我摸着她发辫上的红绳,想起前日她蹲在井边哭:"我表妹晴雯要是还在,准比我强。"如今她攥着调令的手稳得很,倒像换了个人。 黄昏时,探春的马蹄声撞碎了院外的蝉鸣。 她翻身下马时,裙角还沾着泥点:"林姐姐! 太后派了人来,说要设立''女官院'',专司女子政务培训!"她从怀里掏出个明黄信封,"这是太后的口谕,让你做女官院的首座!" 我接过信封,指尖触到封蜡上的凤印。 晚风掀起檐角的铜铃,叮咚声里,我望着书院外渐沉的夕阳——那抹红像极了昨日百姓举的纸旗。 "姑娘!"春桃从角门跑过来,手里举着个火漆封的急报,"北疆送来的!" 我拆开信时,暮色刚好漫过窗棂。 信上只有八个字:"北疆战事将起,速派贤才。" 书院讲堂的灯陆续亮起来,映得新匾额上的"清平"二字泛着暖光。 我望着案头那串管家钥匙,又摸了摸女官院的口谕,忽然听见后堂传来晴雪的笑声:"明日我便去户部报道,你说我该先理哪本账?" 晨曦微光中,书院讲堂尚未散去昨日的喧嚣。 喜欢红楼之黛改红途请大家收藏:()红楼之黛改红途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5章 烽火未熄·边陲惊雷 晨曦微光里,书院讲堂的窗纸还泛着青灰,昨日新刷的漆味混着未散的人声,在梁下打着旋儿。 我搁下茶盏,指节刚触到案头那叠未批完的策论,春桃的脚步声便急得像敲梆子:"姑娘! 北疆八百里加急!" 信笺上的墨迹未干,"阿鲁台部蠢蠢欲动,粮道受阻,百姓流离"十四个字刺得我眉心发紧。 窗外的麻雀扑棱棱撞在棂纸上,我忽然后知后觉地发现,掌心竟将信笺攥出了褶皱——自穿越而来这许多年,我早该习惯了命运的骤雨,可此刻喉间还是泛起股铁锈味。 "这不是普通边患。"我捏着信笺转向刚掀帘进来的平儿,她手里还端着给我温的参汤,"太后刚下了女官院的口谕,朝堂上那些老臣正盯着我们女子能不能办实事。 北疆若败,他们能把''妇人误国''的唾沫星子淹死整个清平书院。" 平儿的手一抖,参汤泼在青砖地上,溅起几点浑浊的水痕:"那...那可如何是好?" "去把三姑娘、小红、晴雪都叫到东暖阁。"我扯过帕子擦了擦手,指甲在檀木案上叩出轻响,"再让许监考官把首批考生的策论卷子搬来。" 巳时三刻的东暖阁,炭盆烧得正旺。 探春掀帘进来时,裙角还沾着书院后园的泥点,发间的玉簪歪在鬓边——她定是从演武场直接跑过来的。 小红跟在她身后,手里抱着个铜匣,是我前日让她整理的西北粮道图;晴雪落在最后,月白衫子的袖口沾着墨渍,眼睛却亮得像淬了星火。 "林姐姐。"探春把茶盏往桌上一放,瓷底磕出脆响,"是不是北疆的事? 我昨夜就听见门房说有快马到,这心悬了一宿——" "先看这个。"我展开摊在案上的西北地形图,指尖点在居延泽旁的隘口,"阿鲁台部若断了这里的粮道,甘州、肃州、沙州三地的军粮至少要迟十五日。 更狠的是,他们挑在女官院刚立的时候动手。"我抬眼扫过三人,"朝堂那些老匹夫要的不是胜仗,是看我们女子办不成事的笑话。" 小红把铜匣打开,羊皮地图"刷"地铺在旧图之上,正是她前日熬夜整理的商队密报:"我问过走丝绸之路的老贾,阿鲁台部这月多买了三百车盐巴。 盐巴换粮食...他们是要囤粮打持久战。" "所以我们要更快。"我抽出根狼毫,在地图上圈了三个红点,"居延泽隘口、玉门关粮栈、敦煌医馆。 这三处,是粮道的命门,也是我们证明女子能干事的契机。" 探春的手指"啪"地按在玉门关粮栈的位置:"我去守粮栈! 带二十个书院的武娘子,就算他们来抢,我也能扛三天——" "不行。"我按住她的手背,她的掌心还带着演武场的热气,"你留下。"见她要急,我又补了句,"书院是根本。 太后的女官院刚立,那些贵女们都盯着呢。 你稳住书院,稳住京中人心,比去北疆更重要。" 她咬着唇不说话,眼尾却慢慢红了。 我知道她心里委屈——自跟着我办书院,她总说"若能上战场,定比那些须眉更利落"。 可有些仗,得有人在后方守着旗。 午时的日头爬上东墙时,许氏带着四个小丫头抬着策论卷子进来。 她鬓边的银簪闪着冷光,正是前朝女官的制式:"林姑娘,首批考生里策论前十的卷子都在这儿了。" 我翻到第三本,墨迹清劲如竹:"周若蘅,苏州织户之女,策论写''以商补军,粮道可活''。"又翻第五本,字里带着股野气:"马招娣,凉州边民之女,写''医馆可作粮栈耳目''。"最后停在最底下那本,字迹娟秀却有力:"沈阿珠,扬州船户遗孀,论''居延泽隘口可设暗桩''。"我提笔在名字上画了圈,"这三个,加上晴雪,再挑两个武娘子——就林霜和陈月娥吧,她们的骑射是书院里最利落的。" 许氏的手指在卷面上顿了顿:"沈阿珠...她前日还来问我,说''女子上战场,是不是要被戳脊梁骨''。" "那便让她看看,被戳脊梁骨的,从来不是做事的人。"我合上策论,抬头时正撞进晴雪发亮的眼睛。 她今日没系我送的红绳,发辫用根素布扎着——许是知道要办正事了。 "跟我来。"我拉着她的手往内室走,经过炭盆时,她的指尖微微发颤,"别怕,只是试试那个...我跟你提过的''梦''。" 内室的帷幔放下,烛火调得极暗。 我闭眼前最后看见的,是晴雪攥着裙角的手,指节泛白。 再睁眼时,我们站在一片泥水里。 头顶是铅灰色的天,远处传来婴儿的哭声。 这是我回溯过的百年前的甘肃赈灾,我曾在这里看过老布政使如何用医馆作粮栈,用盐商换军粮。 "看左边。"我推了推晴雪的肩,"那个穿青布衫的老妇人,她怀里的药囊里装着盐票——盐商拿盐票换粮食,粮栈的米就活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的呼吸拂在我耳后:"右边那个小丫头...她在记车辙印?" "对。"我指着远处的官道,"车辙深的是粮车,浅的是空车。 暗桩就靠这个判断粮道虚实。" 雨丝落下来,打湿了晴雪的睫毛。 她忽然转身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我见过这个场景! 阿娘临死前说,她小时候跟着外公在凉州,也遇过这样的雨——" "叮"的一声,像玉簪坠地。 我猛地睁开眼,额角沁着细汗。 晴雪正趴在我膝头,发辫散了一半,眼睛亮得惊人:"姑娘! 我知道了! 居延泽的暗桩要记车辙,玉门关的粮栈要用盐票换粮,敦煌的医馆...医馆能收流民当耳目!" 我摸着她汗湿的后颈,喉咙发紧。 时空回溯的能力,竟真的能通过梦境传给她。 这意味着,就算我在北疆出了事,书院也能继续走下去。 黄昏的风卷着槐花香扑进院子时,我已换了窄袖骑装。 北静王派来的护卫在门外候着,领头的张千总拍着腰间的雁翎刀:"林姑娘放心,末将带了三十个好手,定保您周全。" 探春攥着我给的玉佩,那是林家祖传的双鱼佩,刻着"清辉"二字。 她的指甲在玉佩上掐出浅痕:"七日后若是没消息..." "不会没消息的。"我翻身上马,马蹄踏碎满地槐花瓣,"你且看,女子办的事,比须眉差在哪儿。" 路过王熙凤院门口时,窗纸上映着个窈窕身影。 她的剪影在烛火里晃了晃,像是要掀帘出来,又顿住了。 我勒住马,刚要开口,忽有火星子从窗缝里飘出来——是张纸条烧着了,灰烬打着旋儿升上夜空,像几只黑蝴蝶。 夜色渐沉时,我们出了彰义门。 马队的铜铃在风里响成一片,我摸了摸怀里的策论卷子,又摸了摸袖中晴雪塞给我的平安符。 前方的路还长,但至少此刻,我听见了命运转动的声音。 喜欢红楼之黛改红途请大家收藏:()红楼之黛改红途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6章 雁鸣寒关·才女问政 我裹着玄色大氅坐在马背上,指尖触到鞍鞯上结的薄霜。 雁门关的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比京城腊月的刀子更利三分。 张千总勒马在前,铜铃震碎了晨雾:"林姑娘,到了。" 城楼上"雁门雄关"四个大字被朝霞染得血红,守将李文昭倚着雉堞往下看,玄甲在晨光里泛冷光。 他腰悬的虎头牌撞在城砖上,"当啷"一声:"京里来的贵人? 我当是哪位,原是个女娃娃。" 我翻身下马,皮靴碾过冻硬的黄土。 身后三十个护卫刚要列队,被我用眼神止住——李文昭要的是下马威,我若摆谱,倒落了下乘。"将军可知,三日前寅时,有两批军粮出了阳方口?"我仰头看他,"本该送往前营的粟米,现在怕在匈奴人的灶锅里煮着。" 李文昭的手猛地攥住腰间剑柄,玄甲鳞片发出细碎的摩擦声。 他身后的亲卫唰地抽出半口刀,刀光映得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你...你如何得知?" "将军且看。"我从怀中取出半张烧焦的信笺,是前日在驿站废墟里翻到的。 火漆印还剩半截"镇北"二字——镇北军是李文昭的旧部。 他瞳孔骤缩,玄甲下的喉结动了动,终于挥手:"开城门。" 巳时三刻,雁门关的议事厅飘着陈茶的苦香。 县令王本立捏着茶盏的手直抖,盏沿的豁口划得他指腹渗血:"林姑娘说笑了,这粮册...这粮册分明..." "分明什么?"我将抄好的账目拍在案上。 纸页边缘被我翻得卷了毛,是昨夜在马车上就着灯笼抄的。"去年十月初八,朔州运来的三千石粳米,记的是''军粮'';可前营回执写的是''杂豆''。"我指尖点在"杂豆"二字上,"粳米与杂豆的差价,够买二十车盐。" 军需官周满仓的汗顺着后颈流进衣领,靛青官服湿了半片。 他突然拍案:"无凭无据! 你个外乡女子懂什么粮务?" "我不懂。"我转头看向门口,"但晴雪懂。" 门帘一掀,晴雪抱着一摞账册进来。 她今日穿了月白比甲,发辫用红绳扎得利落,腕上还系着我昨日给的铜铃铛——走一步"叮"一声,倒比敲惊堂木还管用。 她把账册往桌上一放,墨香混着少女的脂粉气散开:"周大人,去年腊月廿三,您批了笔''马草钱'',可当日马厩的马草入库单是我抄的。"她翻开最上面一本,"您看,这墨迹比入库单深半分,是后填的数字吧?" 周满仓的膝盖一弯,差点栽倒在案上。 李文昭凑过来看,玄甲蹭得账册沙沙响:"当真?" "将军若不信,不妨让属下去查。"晴雪指尖划过另一本账,"这处''修补城墙''的银钱,与工部去年发的物料单对不上。"她抬头时眼睛亮得像星子,"我阿娘教过我,算钱要像数米,少一粒都能硌牙。" 李文昭突然大笑,震得房梁落灰:"好个像数米!"他抽出腰间令箭拍在桌上,"周满仓,王本立,你们跟我去大牢里数米!"两个官儿被拖出去时,王本立的官帽掉在地上,滚到我脚边。 我弯腰捡起,帽里绣着朵褪色的牡丹——倒像极了京城那些想贪又怕的老爷们。 未时的日头晒得人脊梁发热。 我跟着李文昭登上烽火台,脚下的官道像条灰蛇盘在山间。"林姑娘看这山口如何?"他指着东南方的峡谷,"我们每日派两队巡逻。" 我眯眼望过去,山壁上的灌木被风刮得东倒西歪。"将军可注意过车辙?"我蹲下身,指尖沿着地上的痕迹划,"深的是粮车,浅的是空车。"我指向峡谷转弯处,"这里灌木太密,空车能过,粮车要减速。"我摸出随身的炭笔,在烟盒纸上画:"若在这儿设个暗桩,再派五个人藏在对面山包——" "好!"背后突然响起一声喝。 我回头,见个穿绯色官服的老者站在台阶上,腰间玉牌刻着"帅"字。 李文昭立刻抱拳:"大帅!" 原来这就是北疆主帅陈宏远。 他走到我身边,盯着我画的图看了半日,突然用指节敲了敲纸:"姑娘这图,比我参谋部的还细。"他转头对李文昭道,"按林姑娘说的改,再加两队夜巡。" 李文昭应了,转身时玄甲撞得烽火台栏杆哐当响。 陈宏远却没走,他盯着我腰间的双鱼佩看:"这玉佩...像我当年在扬州见过的。" "是林家祖传的。"我按住玉佩,清辉二字硌着掌心。 他哦了一声,没再追问,只拍了拍我肩膀:"姑娘若不嫌弃,明日随我去前营看看?" 傍晚回驿站时,晴雪的小辫散了一半,发梢沾着草屑。 她抱着一摞奏报冲进我房里,铜铃铛响得像雀儿闹林:"姑娘! 你看这个!"她翻开最上面一本,"肃州来的报,说黑水河畔有牧民看见''运盐队''——可黑水河哪来的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我凑过去看,墨迹有些晕,像是被露水浸过。"盐车?"我突然想起百年前的回溯里,匈奴人用盐车运粮。"快!"我抓过笔在纸上写,"飞骑报朝廷,就说匈奴粮草囤在黑水河畔,夜袭最宜!" 晴雪的手按在我写的纸上,铃铛蹭着我的手背:"姑娘,这样...算我们女子定的计策么?" 我望着窗外渐沉的夕阳,把信塞进蜡封的竹筒里。 风卷着沙粒打在窗纸上,像极了京城书院里那些姑娘们翻书的声音。"算。"我把竹筒递给等在门口的张千总,"告诉驿卒,八百里加急。" 深夜,我靠在炕上翻今天的笔记。 烛火忽明忽暗,把账册上的数字映得忽大忽小。 忽然,窗棂"咔"地响了一声——是夜巡的士兵。 我拉开窗,寒风卷进张折成燕形的纸,落在我膝头。 蜡封是熟悉的海棠印——是京城书院的暗记。 我捏着纸角展开,墨迹未干:"书院有内鬼,勾结保守派,欲劾女子参政。" 烛芯"啪"地爆了个花,火星子溅在纸上,烧出个小黑洞。 我望着窗外的星子,把纸塞进炭盆。 火光里,我摸到袖中晴雪塞的平安符——是她用红线绣的"平安"二字,针脚歪歪扭扭。 晨光该快到了。 我摸了摸额头,时空回溯的能力在血管里发烫。 等天一亮...我盯着炭盆里未燃尽的纸灰,手指轻轻按在太阳穴上。 (晨光初现,窗纸泛白时,我捏着那封密信的残页,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昨夜的对话在耳边回放:李文昭的冷笑、周满仓的汗、晴雪发亮的眼睛...) "叮"的一声,像玉簪坠地。 我猛地睁开眼,额角沁着细汗——又回到了辰时,雁门关外的风正卷着沙粒打在脸上。 喜欢红楼之黛改红途请大家收藏:()红楼之黛改红途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7章 梦断雁门·才女问剑 窗纸泛白时,我捏着那封密信的残页,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炭盆里的余烬还在冒烟,混着塞外晨寒钻进鼻腔,呛得人眼眶发酸。 昨夜回溯前的记忆像潮水般涌来——李文昭冷笑时翘起的眉梢,周满仓擦汗时颤抖的指尖,晴雪攥着平安符时泛红的耳尖。 "叮"的一声轻响,像玉簪坠地。 我猛地睁眼,额角细汗顺着鬓角滑进衣领。 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熟悉的刺痛感让我确认:时空回溯生效了,此刻是辰时三刻,与昨夜回溯前的时间线完全重合。 袖中平安符还带着晴雪体温,针脚硌着腕骨。 我摸出怀里的密信,墨迹未干的"书院有内鬼"五个字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这是第三次回溯,前两次我试过直接传信给许氏,结果密函在半路被截;又试过让小红夜探书库,却撞见她被人打晕——必须找到内鬼的真面目,否则书院改革的火种就要被掐灭。 "姑娘?"晴雪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铜铃铛随着她的走动叮当作响,"张千总说驿卒备好了快马,您要的八百里加急信..." 我把密信塞进袖中,清了清嗓子:"进来。" 门帘掀起的刹那,沙粒跟着卷进来,落在晴雪散了一半的小辫上。 她抱着一摞奏报的手顿了顿,眼尖地瞥见我攥紧的袖口:"您又用回溯了?" 我没接话,指节抵着太阳穴:"去把小红叫来,就说我要她即刻去书库查账。" "查账?"晴雪歪头,发梢草屑跟着晃动,"可书库钥匙在许监考官那儿..." "我自有办法。"我翻开桌上的《盐铁论》,书页间滑出半枚海棠纹蜡印——这是昨夜回溯前,我偷偷从许氏案头顺来的。 等小红踩着晨露进来时,我正往她袖中塞账本:"今日巳时三刻,你去书库第三排木架,取最上层那本《京畿田亩册》。" "姑娘?"小红睫毛颤了颤,"昨日您也让我去取这本,可我去时书库锁着..." "今日不会。"我盯着她眼底的疑惑,"若见着生人,记清他的模样,尤其是腰间佩饰。" 她忽然攥住我手腕:"是不是...书院出事了?" "所以需要你帮我。"我反握住她的手,触感比昨日更暖些——回溯后的时间线里,她还未经历被打晕的事。 小红喉结动了动,重重点头:"我记下了。" 她转身出门时,我摸出怀里的平安符,在她发间别上:"若遇危险,捏碎它。"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过得极慢。 我数着沙漏里的细沙,听着窗外巡城士兵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直到正午的梆子声敲过三下。 "姑娘!"晴雪撞开房门,发辫彻底散了,"小红回来了,她说...她说在书库撞见个穿玄色锦袍的男人!" 我猛地站起来,茶盏在桌上发出脆响:"人呢?" "跑了!"小红跟着冲进来,额角沾着灰,"我进去时他正往墙缝里塞信,见着我转身就跑,我只扯下这截玉佩穗子。"她摊开掌心,一截墨绿丝绦上坠着半枚"琏"字——是贾琏的私印。 我捏着丝绦的手在抖。 前两次回溯里,我只知内鬼是保守派,却没料到会是琏二哥。 他素日最是会做人,怎么会... "姑娘?"小红的声音带着哭腔,"是不是我做错了?" "你做得很好。"我按住她肩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去把许监考官请来,就说有要事相商。" 许氏进来时,腰间的象牙朝笏撞在门框上,发出闷响。 她鬓角的银簪晃得人眼花,接过丝绦时指节发白:"这穗子的结法...是前朝上书房的暗扣。" "所以不是普通内鬼。"我把昨夜收到的密信推过去,"他们要劾女子参政,先从书院开刀。" 许氏突然站起,朝笏"啪"地拍在桌上:"封锁院门! 所有学子不得外出,书库加三重锁!"她转身要走,又顿住,"晴雪,你带二十个女卫守前门,若有外客递名帖,一概压下。" "是!"晴雪应得脆亮,发辫在脑后甩出利落的弧度。 她跑到门口又折回来,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姑娘,这是我今早烤的枣泥酥,您...您别饿肚子。" 我望着她跑远的背影,布包上还留着她掌心的温度。 这个月才满十六岁的姑娘,昨日还会因为算错账急得掉眼泪,今日却能握着腰刀站在院门前。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 许氏带着账房嬷嬷进来时,手中的账本足有半人高:"查出来了,有三个学子的月钱流水对不上,其中一个是周尚书的侄女。" "逐出书院。"我脱口而出,"即刻贴出告示,就说''书院乃新政之地,不容宵小玷污''。" 许氏的目光扫过我,突然笑了:"当年林老大人审盐案时,也是这样的狠劲。"她转身对嬷嬷道,"去叫人写告示,用最大的朱笔。"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未时三刻,小红带着北静王的回帖进来。 笺纸上"严查"二字力透纸背,墨迹未干:"王爷说已连夜进宫,明日早朝便要参那几个老匹夫。" 我捏着回帖,窗外传来稀稀拉拉的掌声——是学子们围在告示前议论。 有个尖细的嗓音喊:"逐出的是周小姐? 她昨日还说女子不该抛头露面!"另一个声音接:"林姑娘做得对,书院是我们的,容不得别人指手画脚!" 黄昏时分,张千总冲进帐来,盔甲上还沾着血:"姑娘! 黑水河捷报! 匈奴粮草被焚,他们的前锋营乱成一锅粥!" 我望着窗外渐沉的夕阳,喉头发哽。 风卷着沙粒打在窗纸上,真的像极了京城书院里姑娘们翻书的声音。 那些被人说成"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手,如今能写信调兵,能查账断案,能在朝堂掀起风浪。 "姑娘?"晴雪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这次铃铛声轻了许多,"驿站送来新密函。" 我接过信,封皮上是她歪歪扭扭的"林"字。 拆开的瞬间,一行小字刺痛眼睛:"林姑娘,请速归,书院有变。" 夜色渐浓时,雁门关军帐内烛火摇曳。 我捏着那封密函,窗外传来巡夜士兵的号角声。 晴雪的平安符还在袖中,针脚硌着腕骨,像某种无声的誓言。 书院的灯,该更亮些了。 喜欢红楼之黛改红途请大家收藏:()红楼之黛改红途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8章 梦断归真·幻境重临 我捏着那封密函的手在发抖,驿站信纸上的墨字被体温洇开一道浅痕,像道裂开的伤口。"书院有变"四个字在烛火下忽明忽暗,映得帐中挂着的地图都在摇晃——那是我亲手标注的十五处女子书院位置,此刻每道红圈都刺得眼睛生疼。 "晴雪。"我唤了一声,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铜器。 帐外巡夜的号角刚落,她掀帘进来时带起一阵风,吹得烛芯"噼啪"爆响。 她发辫上的银铃铛还挂着霜,见我站起,忙伸手扶:"姑娘? 您这两日咳得厉害,大夫说..." "备马。"我打断她,将密函塞进她掌心,"现在就走。"袖中平安符的针脚扎着腕骨,那是她连夜绣的,说"雁门关风大,贴着心口暖"。 可此刻心口烧得厉害,像吞了块烧红的炭。 她低头看信,睫毛抖得像被雨打湿的蝶:"可张千总说匈奴余部还在三十里外...姑娘,您身子受不住连夜奔袭的!" 我扯过披风往身上裹,青铜护甲撞在案几上,发出清响。 案头堆着的捷报被风掀开,黑水河焚粮的战报飘到脚边——那是书院女学生算出的匈奴运粮路线。 若书院倒了,这些刚学会看舆图、算军粮的手,怕是要重新握起绣花针。 "我必须回去。"我盯着她发顶翘起的碎发,那是今早替她梳辫时没压平的,"你留下,守好军帐。" 她突然拽住我披风角,指节发白:"您前日咳血帕子我收着,大夫说再动真气怕是要..." "啪!" 胸口突然炸开一团剧痛,比去年箭伤还狠十倍。 我踉跄撞在案上,茶盏"哐当"落地,碎片扎进脚背也不觉得疼。 眼前先是一片金星,接着黑幕像浸了水的棉絮般压下来,恍惚间听见晴雪尖叫,声音从很远处传来,像隔了层毛玻璃。 再睁眼时,我正跪在一片雾里。 雾气是冷的,沾在睫毛上凝成水珠,顺着鼻梁滚进嘴里,带着股陈年老酒的酸苦——这味道太熟悉了。 我抬头,看见云端立着位仙子,月白宫装绣着缠枝莲,发间金步摇垂着九颗夜明珠,每颗都映着我苍白的脸。 "警幻仙子。"我喉咙发紧。 上回见她是刚穿来时,她站在"太虚幻境"石牌下,说"此身是客,莫要贪念"。 可如今石牌碎了,她脚下的云也在翻涌,像要把人吞进去。 "林绛珠。"她声音像冰锥子,"你已透支天机之力三百七十六次,阳寿折损三载。"她抬手,掌心浮起团幽蓝光芒,正是我用了四年的"时空回溯"——每次犯错,它会带我回到当日卯时,让我重新选。 我膝盖压着碎石子,疼得发麻:"求仙子收回成命! 书院刚立起十二所,北静王的女官折子才递到养心殿,若没了回溯之力,那些被我改过的错...会全翻回来的。" "凡人妄图逆改因果。"她指尖轻弹,蓝光化作星子消散,"你可知每用一次回溯,便有一条本应消亡的因果线强行存续? 荣国府该败,金陵十二钗该散,你偏要拿命去堵。" 雾里传来"咔嚓"声,像老槐树被雷劈裂。 我仰头看她,发间银簪坠子撞在额角,那是探春送的,刻着"破局"二字。"仙子说的''该'',不过是你们定的规矩!"我撑着地面站起来,膝盖渗出血,"当年我娘咽气前拉着我的手,说''女儿家的命,不该困在绣楼里'';去年冬月,书院第一个女学生跪在雪地里说''我想认字,想给战死的哥哥写碑''——这些''不该'',凭什么要她们受着?" 警幻的眉峰动了动,步摇上的珠子突然暗了两颗。 她身后的雾开始翻涌,像煮沸的浆糊,有碎片簌簌往下掉:是我改过的画面——迎春没被中山狼打死,在书院教算术;香菱没被夏金桂折磨,在画舫里卖自己的画;还有晴雪,昨日她举着腰刀守院门时,眼里的光比月亮还亮。 "幻境要塌了。"警幻突然说,声音里没了方才的冷硬,"你的执念太强,连太虚幻境都容不下。" 我踉跄两步,扶着块突然出现的青石板。 石板上刻着"薄命司"三个字,被我掌心的血染红了。 眼前又开始发黑,恍惚看见另一个自己从雾里走出来——穿月白小袄,眉尖锁着愁,正是前世没穿越时的林黛玉。 "为什么要醒?"她伸手摸我的脸,指尖凉得像刚从井里捞出来,"梦里多好,不用查账,不用调兵,不用被人骂''不守妇道''。"她的眼泪掉在我手背上,和我的血混在一起,"我在太虚幻境等了你四年,你偏要回去受那些苦..." 我握住她的手,指腹蹭过她掌心——前世的她常年握笔,掌心有层薄茧;现在的我握过算盘、兵符、断案的朱笔,茧子更厚。"因为梦该由我们自己写。"我把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你看,这里跳得多响? 不是为了贾府,不是为了宝玉,是为了那些在绣楼里扒着窗看月亮的姑娘,她们也该有笔,有纸,有自己的月亮。"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她的眼泪突然止住了。 我们的手交叠着按在心口,记忆像潮水涌进来——前世我病死在潇湘馆,听见丫鬟说"林姑娘到底是薄命";今生我在书院门口被人泼脏水,探春举着扫帚替我挡,说"脏水该泼在老古董身上";还有晴雪第一次算对账时,扑进我怀里哭,说"原来我也能算清"。 "我要活着。"我和她同时开口。 她的身影慢慢融进我身体里,像春雪化进泥土。 雾里的碎片突然开始往上飘——迎春的算术本,香菱的画,晴雪的枣泥酥,还有书院门口那块"男女同校"的匾。 警幻的身影突然模糊了,她身后的"太虚幻境"石牌重新凝出轮廓,却多了道裂痕。 我听见她的叹息,像风吹过千年古松:"若你执意执念..."声音被雾揉碎了,最后几个字飘进我耳朵里,"便用一生换一世吧。" 雾开始消散,我看见脚下出现条路,路边开着我从未见过的花,红得像书院姑娘们的胭脂。 远处传来铃铛声,是晴雪的银铃铛,混着巡夜的号角,还有...书院里朗朗的读书声? 我低头,发现掌心还攥着半块枣泥酥,是晴雪今早塞给我的。 酥皮碎了些,却还留着她掌心的温度。 幻境深处,警幻仙子的身影在雾中若隐若现。 她凝视着融合后的我,指尖轻轻抚过袖中那卷泛黄的"金陵十二钗正册",声音低沉得像深潭里的气泡:"你可知..." 喜欢红楼之黛改红途请大家收藏:()红楼之黛改红途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9章 旧梦共鸣·双生共舞 我望着警幻仙子袖中那卷泛黄的正册,她的话像浸了冰水的银针,扎得我心口发疼。 可指尖还残留着前世黛玉的温度——方才她的眼泪混着我的血,此刻倒像颗烧红的炭,在掌心里灼出一片滚烫的决心。 "我知道。"我开口时声音发颤,却像冬夜里劈柴的脆响,震得雾里的碎光都晃了晃,"但您看——"我抬起手,幻境里飘着的那些碎片突然加速旋转:迎春的算术本翻到最后一页,墨迹未干的"98分"在雾中亮得刺眼;香菱的画展开成十里荷塘,粉白的花瓣落了我肩头一片;晴雪的枣泥酥碎渣飘进我袖管,甜香混着她银铃铛的轻响,"这些姑娘的眼睛里有火,从前的梦容不下这把火,可我偏要烧出个新天地来。" 前世黛玉的指尖还搭在我手背上,此刻突然轻轻收紧。 我转头看她,她眼尾的泪痣在雾里忽明忽暗,却不再是从前那种浸在雨里的哀婉。 她嘴角慢慢翘起来,像春天第一朵绽开的桃花:"原来...原来我可以不是那个只会躲在帕子后面哭的自己。"她的声音轻得像飘絮,却字字砸在我心上。 我反握住她的手,触到她掌心那层薄茧——和我现在掌心的茧叠在一起,像两块被岁月磨圆的玉。"你本来就不是。"我听见自己说,"你写《葬花吟》时的笔锋比谁都利,你教香菱作诗时的眼睛比谁都亮。 只是从前的梦太沉,压得你喘不过气。" 她忽然笑出声,那笑声清凌凌的,像潇湘馆竹露滴在青石上。 雾气里有细碎的光往她身上涌,她的月白小袄渐渐变得透明,可那笑意却越来越清晰。"替我看看,"她的手从我掌心里抽走,化作一串星子,"看看姑娘们拿着笔站在书院门口的样子,看看她们穿着自己绣的鞋子跑过长廊的样子..."最后那缕光钻进我心口时,我听见她的低语,像春风卷着杏花落在耳尖:"愿你活得比我更像你自己。" 心口突然一热,像是有团火被重新点燃。 我摸了摸左胸,那里的心跳声震得我眼眶发酸——不是前世病弱时的虚浮,不是刚穿越时的慌乱,是真正活着的、滚烫的、要撞破一切枷锁的心跳。 警幻仙子的身影在雾里又凝实了些。 她垂眼望着自己的指尖,那里还沾着方才触碰正册时扬起的灰,像是时光的碎屑。"你总说要改,"她的声音低得像古寺里的晨钟,"可这人间的旧规矩,是用了千年的顽石。 你拿什么凿?" 我往前走了两步,离她不过三尺。 能看见她眉峰间刻着的细纹,像太虚幻境里那条淌了万年的河。"拿她们的眼睛。"我指着那些飘在雾里的影子——有穿襦裙的小丫鬟踮脚够树上的杏子,有穿儒生长衫的姑娘捧着书跑过月洞门,有老嬷嬷颤巍巍握着笔在账本上画圈,"她们想看更广的天,想走更远的路,想看自己写的诗被刻在碑上。 这些目光,比任何凿子都利。" 警幻的指尖在袖中动了动,我看见正册的边角被她捏出一道折痕。 她忽然抬眼,眼底翻涌着我从未见过的情绪——像是看了太多悲欢后的疲惫,又像是被星火撩动的不甘。"你要的''梦境穿梭'',是太虚幻境的根本。"她的声音里有裂帛般的痛意,"若封入玉中,往后每代继承者都要承受记忆重叠之苦,你可知?" "我知。"我答得极快,快得像是早就在喉咙里焐了千年,"就像晴雪第一次算错账被骂时咬着唇不掉泪,就像探春改田契被老夫人摔茶盏时挺直的脊梁,就像我第一次站在书院门口被泼脏水时,攥着扫帚的手心里全是汗——痛过,才记得住为什么要走这条路。" 雾里突然起了风,卷着那些姑娘的影子往我身边涌。 迎春的算术本拍在我肩头,香菱的画裹住我的腰,晴雪的枣泥酥碎渣落进我发间。 警幻望着这一幕,忽然轻轻叹了口气,那声叹息里的霜雪化了,露出底下藏着的、几乎要消散的温柔。 她抬手一挥,幻境中央"轰"地浮出块玉。 那玉白得像浸在月光里的泉水,却流转着淡粉的光晕,凑近了能看见内里有细若游丝的金线,像是用无数句未说出口的心愿织成的。"此玉名曰''梦玉''。"她的指尖掠过玉面,玉身泛起涟漪般的波纹,"若你能在七日内完成封印仪式,并说服太虚幻境的守门人,便可将''梦境穿梭''封入其中。" 我伸手去接,玉刚触到掌心就沁出凉意,却很快被我的体温焐得温热。 能清晰感觉到玉里有什么在流动,像是前世黛玉的笑声,像是今生探春的算盘声,像是所有姑娘们踮脚望月亮时的呼吸声。 "我会做到。"我把玉贴在心口,能听见它和心跳同频的轻响,"七日后,我带着守门人的允诺来见您。" 警幻的身影开始变淡,像一片被风吹散的云。 她最后看了我一眼,目光扫过我发间的香菱画、肩头的迎春算术本,忽然笑了——那笑极淡,却让她眼角的细纹都软了:"去罢。 记住,守门人要的不是眼泪,不是哀求..."她的声音被雾气揉碎,最后几个字飘进我耳朵时,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是你眼里那团烧不熄的火。" 幻境开始崩塌。 青石板缝里钻出我从未见过的花,红得像书院姑娘们的胭脂,一丛丛往天上长,把雾都染成了暖红。 我望着掌心里的梦玉,微光闪烁间,玉面突然浮出一行小字,字迹清瘦得像竹枝:"待梦玉重现,便是新女主归来之时。" 风卷着花香扑进鼻腔,我听见远处传来晴雪的银铃铛声,脆生生的,混着书院里姑娘们的读书声。 我捏紧梦玉,指尖能触到玉上那行字的凹凸——这不是结束,是另一场更难的开始。 七日后的封印仪式,守门人的考验...但没关系,我低头看了眼袖管里沾着的枣泥酥碎渣,又摸了摸发间别着的香菱画。 她们的温度还在,我的心跳还在。 足够了。 喜欢红楼之黛改红途请大家收藏:()红楼之黛改红途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0章 梦玉初启·余音绕梁 我攥着梦玉的手沁出薄汗,警幻临走前那句"眼里那团烧不熄的火"还在耳边嗡嗡响。 青石板缝里的红花还在疯长,花瓣擦过我手背时带着绒绒的触感,像极了晴雪给我梳头时,那把檀木梳齿的温度。 "第一步,引月入符。"我默念着警幻教的口诀,指尖在虚空划出第一道银线。 梦玉突然在掌心发烫,像被投入沸水里的玉坠,烫得我指节发白——可我不敢松,前世编剧时背过的《周易》卦象在脑海里翻涌,这道符得是乾卦的变体,得把月光里最清冽的那缕引下来。 银线刚触到玉面,幻境里的雾气突然凝成冰晶,叮叮当当砸在我脚边。 迎春的算术本"啪"地掉在地上,墨迹未干的"三加五"被冰碴子压出褶皱。 我蹲身捡起本子,指尖触到纸页时,竟听见迎春脆生生的声音:"林姐姐,明儿教我算庄子的账好不好?" 心尖突然软得发疼。 我攥紧算术本贴在胸口,第二道符划得更稳了。 这次梦玉没再烫人,反而透出丝丝凉意,像香菱夏天给我端的酸梅汤,从掌心漫到胳膊,最后在喉头酿成回甘。 玉身浮起的淡粉光晕里,我看见香菱的画稿在飘——那是她前日画的并蒂莲,被我夸"比真花还鲜"时,她耳尖红得能滴血。 第三道符刚起笔,幻境深处传来闷雷似的轰鸣。 我抬头,看见原本雾蒙蒙的天空裂开道缝,漏下的光像撒了把碎金,正正照在梦玉上。 金线在玉里游得更快了,这次我听清了,是晴雪的银铃铛声,是探春拨算盘的噼啪声,是史湘云啃鹿肉时说的"真名士自风流"。 "第四步,锁魂归心。"我咬破舌尖,血珠混着口诀吐出去,符线瞬间变成血红色。 梦玉"嗡"地轻鸣,像有人在敲编钟。 青石板突然开始震动,我踉跄着扶住旁边的石凳,却摸到满手湿润——是金钏儿投井前攥过的帕子? 是司棋撞墙时溅的血? 是尤二姐吞金时落的泪? "别怕。"我对着空气轻声说,"我带你们回家。"第五道符落下时,幻境里所有的影子都动了。 迎春的算术本飘起来,替我擦去脸上的汗;香菱的画裹住我的腰,像双无形的手在托着我;晴雪的枣泥酥碎渣落进我掌心,甜得我眼眶发酸。 第六道符划到一半,我突然喘不上气。 前世黛玉的咳意从喉头涌上来,我捂着嘴弯下腰,指缝里渗出血沫——这具身子到底还是弱的,可我不能停。 梦玉在掌心发烫,烫得我想起那日在梨香院,宝钗递来的冷香丸;想起王夫人骂我"狐媚子"时,宝玉挡在我跟前的脊背;想起贾母摸着我发顶说"我这老货,就剩这点儿心肝了"。 "最后一道。"我直起腰,血沫顺着下巴滴在梦玉上。 第七道符划完的刹那,整片幻境像被人攥住脖子的鹤,发出尖锐的嘶鸣。 青石板裂开蛛网状的纹路,红花被震得七零八落,那些姑娘的影子却更清晰了——金钏儿冲我笑,司棋冲我点头,尤二姐摸了摸我的发。 "凡人妄图留痕于此,死路一条!" 炸雷似的声音劈开轰鸣。 我抬头,看见个穿玄色长袍的男人立在幻境中央,眉眼像冰雕的,连瞳孔都是冷白的。 他抬手一挥,风刃裹着冰晶朝我劈来,我本能地把梦玉护在胸口——可那风刃没伤着我,反而"咔嚓"一声,劈开了我发间别着的香菱画。 "住手!"我扑过去拽他的衣袖,指甲在他玄色衣料上抓出几道白印,"你看看这画! 这是香菱学了三个月才画成的并蒂莲,她连砚台都端不稳,手背上全是墨渍!"我又抓起脚边的算术本,"这是迎春算错了十七遍才写对的三加五,她怕被邢夫人骂,躲在假山后面算到月亮都落了!" 守门人的手指突然抖了抖。 他低头看向我怀里的梦玉,玉里的金线正缠着那行"待梦玉重现,便是新女主归来之时"的小字,像在跳一支极慢的舞。 我看见他睫毛颤了颤,冷白的瞳孔里泛起涟漪,像是被石子砸中的湖面。 "我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把梦玉举到他面前,"是为了千万个连名字都留不下的女子。 她们会算庄子的账,会画比真花还鲜的画,会写比男人更漂亮的字——可她们的算术本被撕了,画稿被烧了,字纸被倒进粪坑了。"我喉咙发紧,"你若毁了这玉,就毁了她们唯一能被记住的机会。" 他盯着我眼睛看了很久,久到我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突然,他伸手碰了碰梦玉上的金线,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或许......你说得对。"他退开三步,玄色长袍扫过满地落花,"这方幻境,确实该添些活气了。" "仪式完成。" 警幻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 我转头,看见她站在裂开的天空下,白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眼角的细纹里却没了霜雪。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望着我,又望着守门人,忽然笑了:"你终究还是改变了规则。"话音未落,她就化作青烟,丝丝缕缕钻进梦玉里。 玉身泛起温暖的光,把那些姑娘的影子都吸了进去。 幻境开始崩塌。 青石板碎成星子,红花谢作尘泥,连守门人的身影都淡了。 我突然头晕得厉害,梦玉在掌心变得很轻,轻得像片羽毛。 最后一刻,我听见守门人说:"若有一日她们的名字传遍四方,记得来告诉我。" 再睁眼时,我躺在潇湘馆的病榻上。 窗外的竹影在纱帐上摇晃,有股熟悉的药香钻进鼻子——是紫鹃又在煎川贝枇杷膏了。 我动了动手指,掌心还攥着梦玉,玉身温温的,像揣了块刚烤好的甜糕。 "姑娘可算醒了!"紫鹃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扑过来攥住我的手,"您在幻境里躺了七日七夜,把老太太和宝二爷急坏了......" 我没听完她的话。 撑着坐起来时,床头的宣纸上还沾着墨渍——是我昏迷前写的? 不,这墨迹很新,应该是刚醒时下意识抓的笔。 我摸过笔,蘸了蘸砚台里的墨,笔尖刚触到纸,就有字自己涌出来: "女子当读书,当习算,当知天下事。" "族中田庄,可设女户;城中绣坊,可立女账。" "凡我金陵女子,皆可入书院,皆可执朱笔,皆可登公堂......" 笔走如飞,墨迹在纸上洇开,像朵正在绽放的花。 紫鹃端来的参汤凉了又热,热了又凉,我却丝毫不觉累。 直到窗外的竹影从东移到西,直到月光爬上窗棂,直到宣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大观新梦》,我在最后一页写下这四个字,笔锋一顿,晕开个小墨点,像滴未落的泪。 "梦虽终,梦亦始。"我对着月光轻声说。 竹影突然晃了晃。 我抬头,看见门框上投着个身影,清瘦的,带着股熟悉的檀香味。 他手里握着什么,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我眯起眼,看见那玉上隐约浮着个影子——是我,穿着月白衫子,正伏案写字。 "宝兄弟?"我刚开口,他就跨进房来。 月光落在他脸上,我看见他眼里有星子在闪,像那年元宵节,他举着兔子灯说"林妹妹,这灯我给你留到明年"。 "你醒了。"他说,声音哑得厉害。 手里的玉突然亮了,和我掌心的梦玉遥相呼应,暖融融的光裹着我们,像裹着两株在雪地里抽芽的草。 我望着他手里的玉,又望着自己掌心的玉。 忽然明白警幻说的"新女主归来"是什么意思了——不是我一个人,是我们,是所有被记住的、被看见的、被允许做梦的女子。 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吹得《大观新梦》的纸页哗哗响。 我笑着,把两玉轻轻相碰。"叮"的一声,像春天的第一声莺啼。 喜欢红楼之黛改红途请大家收藏:()红楼之黛改红途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1章 梦玉余温·金玉将成 我醒过来时,掌心的梦玉还在发烫,像块被捂化的蜜枣。 紫鹃的眼泪砸在我手背上,凉丝丝的,我却盯着床头那张墨迹未干的纸——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女子读书、女户田庄、女账绣坊,最后题着《大观新梦》,笔锋收得极重,墨点晕成颗小痣。 "姑娘..."紫鹃抽抽搭搭要扶我喝水,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竹影被撞得乱晃,门框上投下道清瘦身影,檀香味先飘进来——是宝玉。 他手里攥着块玉,月光下泛着和我掌心梦玉一样的暖光,玉身映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像是我伏案写字时的侧影。 "醒了?"他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眼眶红得要滴血。 我这才发现他外袍没系好,腰带散着,鞋尖沾着泥,像是从老太太房里一路跑过来的。 我喉咙发紧,想笑又酸得慌。 七日前我陷在幻境里,他该是守了七夜吧? 上回他这么狼狈,还是我咳血咳得昏过去那次,他跪在佛堂求了三柱香,香灰落进眼眶都不敢揉。 "你说过要看着我成亲..."他突然把玉按在我手背上,两块玉烫得我一哆嗦,"我等你。" 我望着他眼底的血丝,伸手抚他手背。 他的手在抖,像那年我要回扬州,他攥着我的帕子说"等你回来"时一样。"我会的。"我轻声说,梦玉和他的玉在掌心相碰,"叮"的一声,像檐角铜铃被风撞响。 紫鹃端着参汤退出去时,窗纸已泛起鱼肚白。 我靠在枕上喝参汤,见宝玉还站在床边,盯着《大观新梦》的纸页发怔。"明日让焙茗去书坊,把这稿子抄二十份。"我用勺子搅着汤,"先给三姑娘送一份。" 午后探春就来了。 她掀帘子的动作带着风,银护甲刮得门框"吱呀"响:"林姐姐,你可听说了?"她坐下来,茶盏搁得太急,溅出半盏水,"民间传你命不久矣,说宝二哥的婚礼要冲喜,还有人说..."她顿了顿,咬着嘴唇看我,"说这亲事成不了,是不祥之兆。" 我放下茶盏,掌心的梦玉突然发烫。 这是要回溯的征兆。 我闭眼,任那股热流窜进太阳穴——眼前浮现出个青瓦屋顶,王熙凤倚在廊下嗑瓜子,指甲盖儿上的丹蔻闪着光。 她旁边站着贾琏,搓着手说:"迎亲队走西街近,那巷子里我安排了人,扮作劫匪...到时候闹起来,宝玉护着新娘,咱们趁机..." "好个趁乱生事。"我睁开眼,指尖掐进掌心。 探春吓了一跳,伸手碰我腕子:"你手怎么这么凉?" "三妹妹,劳你去回老太太。"我把梦玉塞进袖袋,"就说我醒了,要亲自挑嫁衣。"探春点头要走,又回头:"需要我帮着查..." "先稳住。"我扯出个笑,"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晚间月上柳梢头时,贾兰和周瑞来了。 贾兰穿着青衫,腰间挂着书院的镇纸,周瑞拎着盏羊角灯,灯芯跳得忽明忽暗。"兰哥儿,明日午时三刻去城南粮仓。"我压低声音,"查去年冬粮的女户账册,记着看米价和运粮日期。" 贾兰点头,指尖叩了叩腰间镇纸:"学生明白。" "周伯。"我转向老仆,他眼角的皱纹在灯光下堆成沟壑,"您盯住平儿屋里的张妈,她这两日该往西街送东西。"周瑞攥着灯柄的手紧了紧:"姑娘救过老奴儿子的命,老奴这条命,早就是姑娘的。" 次日清晨,我让紫鹃把《大观新梦》的抄本抱到前厅。 消息传得比风还快——"林姑娘大喜之日,要把这书送给十二钗姐妹"。 老太太握着抄本掉眼泪,薛姨妈捏着帕子说"到底是林丫头心善",连向来不怎么说话的邢夫人都凑过来看,指甲在纸页上划出细响。 宝玉站在廊下看我,嘴角翘得老高,像小时候偷吃到蜜饯的模样。 黄昏时周瑞来了。 他掀帘子的动作极轻,身上带着股潮湿的土腥气,该是在西街蹲了半日。"姑娘。"他从怀里掏出块黑布,"张妈往巷子里的破庙送了十把刀,刀鞘上缠着红绳——和迎亲队的喜服颜色一样。" 我捏着黑布,指节发白。 王熙凤好算计,扮劫匪的人穿红,乱起来时谁分得清是贼还是宾客? 到时候推说是意外,宝玉护我心切动了手,她再在老太太跟前哭"宝兄弟失了分寸",这脏水就泼定了。 "兰哥儿那边呢?"我问。 "他刚差人来报。"周瑞压低声音,"城南粮仓的女户米价,比男户低三成——账册上改了数字,原先是五成。" 我冷笑,把黑布团成个球。 五成变三成,少的两成米,该是进了王熙凤的私库。 她既要坏我婚事,又要贪粮款,倒是两头都不耽误。 "去北静王府。"我对守在门口的贾兰说,"就说林氏嫁宝玉之日,望王爷派二十个暗卫,穿便衣混在迎亲队里。"贾兰应了,青衫一扬就往外走,月光把他影子拉得老长。 "小红。"我喊住端茶进来的大丫头,"把我那套月白绣并蒂莲的嫁衣找出来,里子缝上金丝。"小红眼睛一亮:"姑娘是要..." "备用的。"我摸了摸袖袋里的梦玉,"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深夜,潇湘馆的烛火忽明忽暗。 紫鹃打着哈欠去关窗,突然"呀"了一声。 我抬头,见窗台上躺着封信,信封是素白的,没写名字。 拆开来看,墨迹未干:"金玉成双之夜,血染红妆之时。" 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得烛芯"噼啪"响。 我把信捏成一团,扔进炭盆。 火星子舔着纸角,"血染红妆"四个字先烧起来,像两簇跳动的火苗。 紫鹃凑过来看,吓得捂住嘴。 我拍拍她手背,望着炭盆里的灰烬轻声说:"明日吉辰,我偏要让这红妆,红得比火还亮。" 窗外,三更梆子响了。 喜欢红楼之黛改红途请大家收藏:()红楼之黛改红途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