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式之外》 第1章 第一章 九月的风还带着夏末的余温，卷着香樟树的叶子，在青藤覆盖的围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明德中学的开学日总是这样，喧嚣得像一锅煮沸的水，新生的好奇、老生的熟稔、家长的叮嘱，交织成一首杂乱却充满生机的交响曲。 林知珩背着半旧的黑色双肩包，耳机里放着舒缓的纯音乐，试图隔绝周遭的嘈杂。他微微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部分视线，只专注于脚下的路和手里那张被捏得有些发皱的分班表。作为常年霸占年级第一的学霸，开学对他而言不过是换个教室继续刷题，唯一的变化，可能就是身边又多了些陌生的面孔。 直到他拐过教学楼的拐角，撞上了一堵“人墙”。 力道之大让林知珩踉跄了一下，手里的分班表和几本练习册散落一地。耳机也掉了一只，舒缓的音乐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周围倒抽冷气的声音和刻意压低的议论。 “完了，那是不是江辙……” “那谁啊，不长眼撞上去了？” “你傻啊！大学霸！上次全市四大高校联考第一那个。” “他好帅啊！！” …… 林知珩皱了皱眉，忍着膝盖传来的轻微痛感，蹲下身去捡东西。他不喜欢也懒得惹麻烦，尤其对方身上那股浓烈的烟草味和桀骜不驯的气场，都让他本能地想远离。 “走路不长眼睛？” 一个低沉、带着点不耐烦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像淬了冰，又带着点灼烧感。 林知珩捡东西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 逆着光，他看清了对方的脸。很高，身形挺拔，穿着松垮的校服外套，拉链随意地拉到一半，露出里面黑色的T恤。头发有些凌乱，几缕额发垂下来，遮住了部分眉眼，却挡不住那双眼睛里的戾气和漫不经心。他的嘴角微微撇着，带着明显的嘲讽和不耐烦。 ─是江辙 这个名字在明德中学几乎无人不晓。不止是因为成绩，更是因为他打架够狠、逃课够勤、身边总跟着一群同样不着调的狐朋狗友，是老师眼中的差生，是学生口中的“校霸”，是写检讨和家常便饭一样的问题学生。 林知珩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把最后一本练习册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尘，然后站起身，对着江辙，平静地说了句：“抱歉。” 他的声音清脆，像山涧的泉水，和江辰身上的戾气格格不入。这个声音明德中学的每个人都再熟悉不过了，是那个每次考试都作为第一上台发言的声音。 江辙挑了挑眉，似乎没料到对方是这个反应。不害怕，不愤怒，甚至连一点波澜都没有，就像在对空气说话。这种无视般的平静，莫名地让他心里窜起一股火。 他伸出手，一把按住了林知珩的肩膀。力道很大，林知珩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一句抱歉就完了？”江辙凑近了些，身上的烟草味更浓了，“我的鞋脏了，你说怎么办？” 林知珩低头看了一眼江辙白色的板鞋，鞋面上确实沾了点灰尘，大概是刚才他掉下去的书蹭到的。 “我帮你擦干净。”林知珩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就要弯腰。 “不必了。”江辙猛地收回手，像是被什么烫到一样。他烦躁地踢了踢脚下的石子，“滚。” 林知珩没再停留，重新戴上耳机，转身离开。背影清瘦，却挺得笔直，仿佛刚才那场小插曲从未发生过。 江辙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眉头拧得更紧了。他身边的跟班喻闻凑过来，小心翼翼地说：“江哥，这林知珩就是个花瓶，跟他计较啥。” 江辙没理他，只是盯着自己的鞋，上面那点微不足道的灰尘，不知道为什么，怎么看怎么碍眼。他烦躁地抬脚，在地上蹭了蹭，直到那点灰消失不见，才转身，带着一群人朝着教学楼相反的方向走去——多半又是准备逃课去网吧了。 此时的林知珩，已经走进了高二（3）班的教室。他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拿出课本，仿佛刚才的相遇只是幻觉。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江辙按住他肩膀的力道，还残留在皮肤上，带着一种灼人的温度。 他轻轻呼出了口一气，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书本上。 江辙─ 不管是这个名字，还是这个人，他都不想再有任何交集。 第2章 第二章 高二（1）班是明德中学的重点班，聚集了全年级成绩最好的一批学生。林知珩作为年级第一，坐在靠窗的黄金位置，理所当然。 班主任是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姓高，教数学，为人严谨刻板，带出来的班成绩也是实打实的好。他拿着点名册，挨个点名，安排座位。 教室里很安静，只有高老师的声音和学生们偶尔的应答声。 林知珩正低头预习着课本，忽然听到高老师叫了一个名字。 “江辙。” 林知珩握着笔的手顿了一下，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也许是同名？林知珩抱着一丝侥幸心理。 教室里也瞬间安静了几秒，然后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 江辙怎么会在（1）班？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教室门口。 看清门口站着的人后，林知珩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江辙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嘴里还嚼着口香糖，听到点名，才慢吞吞地走了进来，吊儿郎当地应了一声：“到～” 高老师的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强压着怒火，指了指林知珩旁边的空位：“江辙，你就坐那里。” 整个教室的目光“唰”地一下，都聚焦在了那个空位和林知珩身上。有惊讶，有同情，也有看好戏的。 林知珩的心跳漏了一拍，他侧过头，看着江辙一步步朝自己走来。对方显然也愣了一下，看到那个空位和旁边的林知珩时，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随即又被惯有的不耐烦取代。 江辙“哐当”一声把书包扔在桌上，发出巨大的声响，然后一屁股坐下，椅子腿在地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他把校服外套脱下来，随手搭在椅背上，整个人往后一靠，跷起二郎腿，闭上眼睛，一副“别烦我”的姿态。 高老师皱着眉敲了敲讲台：“江辙，上课了，坐好。” 江辙眼皮都没抬一下，装作没听见。 高老师气得脸色发青，但对他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恨恨地瞪了他一眼，继续点名。 一节课下来，江辙睡得很香，偶尔翻个身，发出点动静。林知珩则听得很认真，做笔记的手从未停过。两人之间仿佛隔着一条无形的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下课铃一响，江辙立刻醒了，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动作幅度很大，胳膊差点撞到林知珩的书。 林知珩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避开了。 江辙瞥了他一眼，没说话，起身就往外走。喻闻他们几个早就等在教室门口了，几人勾肩搭背地朝着操场的方向走去，不用想也知道是去抽烟了。 江辙一走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大家都在议论他是怎么混进重点班的。 “听说了吗？好像是江辙他爸找了校长，硬塞进来的，想让他收收心。” “收心？我看悬，就他那样，不把（1）班搅得天翻地覆就不错了。” “可怜了林大学霸，跟他当同桌……” 林知珩充耳不闻，他拿出习题册，准备趁着课间再赶几道题。 刚写了没两个字，前桌的女生转过身，一脸同情地看着他：“林大学霸，你没事吧？江辙他……” “我没事，谢谢。”林知珩抬起头，对她笑了笑，那笑容很干净，像雨后的天空。 女生愣了一下，随即脸红着转了回去。 林知珩重新低下头，笔尖在纸上划过，留下工整清晰的字迹。但他的内心，却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 他能感觉到周围投来的各种目光，同情的，好奇的，幸灾乐祸的。他并不喜欢成为焦点，更不喜欢和江辙这样的人扯上关系。 只是，命运似乎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接下来的几天，江辙倒是没再找林知珩的麻烦，甚至可以说是井水不犯河水。他要么不来上课，来了就是睡觉、玩手机，或者干脆趴着发呆，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林知珩也乐得清静，专注于自己的学习。只是偶尔，他会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当他抬头去看时，却只看到江辙趴在桌上，似乎早就睡熟了。 直到周五下午的最后一节自习课。 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林知珩正在思考一道竞赛数学题，眉头微蹙，神情专注。 忽然，一只手伸了过来，一把抢走了他的习题册。 林知珩一愣，抬头，看到江辙正拿着他的习题册，漫不经心地翻着。 “你有事？”林知珩的声音里终于带了点情绪，那是他花了好几个课间才解出来的题。 江辙没理他，翻到最前面一页，看到林知珩写的名字，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林知珩，是吧？” 林知珩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眼神里带着明显的不悦。 “这题，”江辙用手指了指林知珩刚才正在做的那道数学题，“怎么做？” 林知珩愣住了。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江辙？问他题？ 江辙见他不说话，又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问你话呢，怎么，哑巴了？” 林知珩看着他，对方的表情不像在开玩笑，但也绝对算不上认真，更像是随口一问，带着点挑衅的意味。 “你上课没听？”林知珩反问。 “废话。”江辙翻了个白眼，“我要是听了还问你？” 林知珩沉默了一下，伸出手：“把书给我，我讲给你听。” 江辙挑了挑眉，有些意外，但还是把数学书递了过去。 林知珩拿起笔，一边在草稿纸上演算，一边讲解：“这道题主要考的是立体几何，你看……” 他的声音很清晰，逻辑缜密，一步步地推导，条理分明。 江辙靠在椅背上，看着他低着头认真讲解的样子。阳光透过窗户，落在林知珩的侧脸，给他白皙的皮肤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他的睫毛很长，微微垂着，像两把小扇子。专注的时候，嘴角会不自觉地抿起来，露出一点不易察觉的认真。 和他平时那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很不一样。 江辙忽然觉得，这学霸认真起来的样子，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所以，最后答案应该是这个。”林知珩放下笔，抬头看向江辙，“听懂了吗？” 江辙回神，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他移开视线，含糊地“嗯”了一声。 “那把书还给我。”林知珩说。 江辙没动，他盯着草稿纸上那清晰的演算过程，忽然说：“喂，林知珩，以后我有不会的题，就问你了。” 林知珩：“……” 他看着江辙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有些无奈：“老师讲得比我清楚。” “我不听他的。”江辙说得理直气壮。 林知珩沉默了。他知道，和江辙讲道理是讲不通的。 “随便你。”他最终还是妥协了，拿回自己的习题册，继续做题。 江辙看着他重新投入学习的身影，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弯了弯，又很快压了下去，恢复了那副桀骜不驯的样子。他拿出手机，却没像往常一样打游戏，只是漫无目的地划着屏幕，眼角的余光，却总是不自觉地飘向旁边的人。 也许，和这个学霸当同桌，也没那么糟糕。 第3章 第三章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江辙依旧是那个想上课就上，不想上就消失的校霸，但他问林知珩题的次数，却莫名地多了起来。 大多数时候，他只是拿着书，随便指一道题，语气不耐烦地让林知珩讲。林知珩起初还有些不情愿，但讲着讲着，也就习惯了。他发现，江辙其实并不笨，只是基础太差，而且根本静不下心来。但偶尔，在他讲到某个关键节点时，江辙眼里会闪过一丝恍然大悟的光芒，那时候的他，少了几分戾气，多了几分少年人该有的样子。 而江辙，也渐渐发现了林知珩的另一面。他不仅仅是个花瓶学霸，他很自律，每天准时到校，从不迟到早退；他很安静，很少说话，但说出来的话都很有道理；他似乎没什么朋友，总是独来独往，休息的时候要么看书，要么刷题，像一个活在另一个世界里的人。 这天放学，天空突然毫无征兆地下起了大雨。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下来，瞬间就在地面汇成了水流。 林知珩收拾好书包，站在教学楼门口，看着外面瓢泼的大雨，有些犯愁。他今天没带伞。 雨一时半会儿没有停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身边的同学陆陆续续被家长接走，或者打着伞冲进雨里，很快，门口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林知珩叹了口气，正准备冒雨冲回家——他家离学校其实并不算太远，跑快点十几分钟就能到——身后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喂，学霸，没带伞？” 林知珩转过身，看到江辙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伞，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身边的喻闻等人已经先走了，大概是被他提前打发走的。 “嗯。”林知珩点了点头。 “去哪儿？你江哥送你。”江辰走过来，撑开伞。 林知珩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拒绝：“不用了，我家不远，跑回去就行。” “跑回去？”江辙挑眉，“你想感冒？” “……”沈倦沉默了。他体质不算太好，淋雨确实容易生病。 “啰嗦什么，走吧。你感冒了，可没人给我抄作业了。”江辙不由分说地把伞往林知珩那边倾斜了大半，自己则半边身子暴露在雨里，“你家在哪儿？” 林知珩犹豫了一下，报了个地址。 “正好，顺路。”江辙说着，率先迈步走进雨里。 林知珩看着他半边肩膀很快被雨水打湿，咬了咬唇，也跟了上去。 两人并肩走在雨里，伞下的空间很小，偶尔胳膊会碰到一起。林知珩能闻到江辙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混杂着雨水的清新气息，形成一种很奇特的味道。 一路无话，只有雨声和两人的脚步声。 快到林知珩家小区门口时，江辙忽然开口：“你每天都一个人？” 林知珩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嗯。” “没朋友？”江辙又问。 林知珩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嗯。” 江辙看了他一眼，对方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他忽然觉得，这个永远考第一的学霸，好像也没那么风光，甚至有点……孤单。 “为什么？”江辙忍不住问。 “没什么必要。”林知珩的声音很轻，“交朋友挺浪费时间的。” 江辙嗤笑一声：“你这人，活着真没劲。” 林知珩没反驳，大概算是默认了。 到了小区门口，林知珩停下脚步：“我到了，谢谢你。” “不客气。”江辙收起伞，甩了甩上面的水珠，“喂，大学霸，下次记得带伞。” “知道了。”林知珩点了点头，转身准备进去。 “林知珩！”江辙忽然叫住他。 林知珩回过头：“还有事吗？” 江辙看着他，雨水打湿了他的额发，贴在额头上，显得有些狼狈，却也柔和了他平日里清冷的轮廓。 “明天……那道物理题，我还是没懂。”江辙的声音有些不自然，“你明天再给我讲一遍呗。” 林知珩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好。” 看着林知珩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江辙才转身离开。雨还在下，他把伞收了起来，任由雨水打在身上。刚才林知珩站过的地方，好像还残留着他身上淡淡的、干净的皂角味。 江辙摸了摸鼻子，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弯了弯。 活着没劲吗？或许吧。 但好像，有个大学霸同桌，也能让这没劲的日子，多一点点不一样的色彩。 第4章 第四章 周一早上，林知珩刚到教室，就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同学们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带着同情和担忧。 他刚放下书包，前桌的女生─ 桯予，就急匆匆地转过身，压低声音说：“林大学霸，你小心点，昨天放学，我看到隔壁班的齐飞带人在学校门口堵你，好像是因为……因为江辙。” 林知珩皱了皱眉：“齐飞？” 齐飞是隔壁（3）班的，也是个不好惹的主，据说以前和江辙有过冲突，一直看江辙不顺眼。 不过─看江辙不顺眼和我有什么关系？！林知珩心道。 “是啊，”桯予点点头，“他们说，要给江辙点颜色看看，找不到江辙，就找他身边的人下手，你……你是他同桌，他们可能会找你麻烦。” 呵呵，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林知珩沉默了。他不想卷入这些是非，但显然，麻烦已经找上门了。 一整天，林知珩都有些心神不宁。他尽量待在人多的地方，放学后也准备等大部分人都走了再离开。 林知珩磨磨蹭蹭地等到夕阳把教学楼的影子拉得老长，教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收拾好书包，深吸一口气，才慢慢地走出教室。 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他的脚步声回荡着。走到楼梯口时，他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探头往楼下看了看。 没人。 也许是那女生看错了，或者齐飞他们已经走了？ 林知珩松了口气，加快脚步下楼。 然而，刚走出教学楼大门，拐到旁边那条通往校外的小巷时，几个身影就从暗处走了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为首的正是齐飞。他叼着烟，一脸不怀好意地看着林知珩：“林大学霸，可算等到你了。” 林知珩的心沉了下去，停下脚步，握紧了书包带：“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聊聊了？”齐飞嗤笑一声，吐了个烟圈，“听说你跟江辙那小子走得挺近啊，成他同桌了？” “我和他只是同桌。”林知珩平静地说。 “只是同桌？”齐飞显然不信，他上前一步，逼近林知珩，“少他妈装蒜。江辙不是很能耐吗？怎么，今天不敢出来了？让你这个小跟班替他挡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林知珩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如果没别的事，我要回家了。” “回家？”齐飞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力道很大，“问过我了吗？江辙把我兄弟打了，这笔账，我今天就先跟你算算！” 林知珩皱紧眉头，试图挣脱：“放开我！这是你和他之间的事，跟我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齐飞冷笑，“谁让你跟他混在一起。今天就让你尝尝滋味，看江辙还护不护得住你！” 说着，他身后的几个人也围了上来，摩拳擦掌的，一看就没安好心。 林知珩的心怦怦直跳，他虽然不怕事，但也绝不擅长打架。他知道，今天这事恐怕躲不过去了。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巷口传来： “放开他。” 齐飞等人一愣，纷纷转过头去。 江辙靠在巷口的墙上，双手插在口袋里，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的寒意却足以让人胆寒。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江辙！”齐飞看到他，眼睛一亮，随即又换上一副凶狠的表情，“你总算肯出来了！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 江辙没理他，只是盯着齐飞抓着林知珩胳膊的那只手，声音更冷了：“我再说一遍，放开他。” 齐飞被他看得有点发怵，但仗着人多，还是硬着头皮说：“江辙，你少吓唬人！今天……” 他的话还没说完，江辙就动了。 几乎是眨眼间，江辙就冲到了齐飞面前。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动作的，只听到“啊”的一声痛呼，齐飞就捂着肚子蹲了下去，抓着林知珩胳膊的手也松开了。 速度快得惊人。 剩下的几个人都吓傻了，愣在原地。 江辙没停，他一脚踹开旁边一个想动手的男生，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股狠劲。巷子里顿时一片混乱，惨叫声、闷哼声此起彼伏。 林知珩站在原地，看着江辙的背影。他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每一拳每一脚都带着惊人的力量，那些刚才还嚣张跋扈的男生，在他面前不堪一击。他的动作很野，却又透着一种莫名的章法，看得出来，是真的很能打。 林知珩的心跳得很快，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江辙身上的“戾气”，那种打架时的狠劲，和平时在教室里的漫不经心截然不同。 但不知为何，看着那个挡在他身前的背影，他心里竟然没有丝毫的恐惧，反而有一种奇怪的安全感。 没几分钟，齐飞带来的人就都被打倒在地，哼哼唧唧地爬不起来。齐飞也被江辙一脚踩在脸上，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江辙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冰冷：“以后，离他远点。”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慑力。 齐飞吓得连连点头：“知……知道了……江哥……” 江辰这才松开脚，踢了他一下：“滚吧。” 齐飞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带着他的人跑了，转眼就消失在巷口。 巷子里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江辙和林知珩两个人，还有地上散落的几片树叶。 江辙转过身，看向林知珩。他的额角有点破皮，渗出血丝，大概是刚才打架的时候不小心蹭到的。脸上还有点灰尘，显得有些狼狈，却也更添了几分野性。 林知珩看着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谢谢？还是别的什么？ “你没事吧？”反倒是江辙先开了口，语气有点生硬，眼神落在林知珩被齐飞抓过的胳膊上。 林知珩摇摇头：“我没事。” 他的胳膊上确实留下了几道红印，但不严重。 江辙“嗯”了一声，没再说话，转身就往外走。 林知珩看着他的背影，忽然鼓起勇气，追了上去：“江辙！” 江辙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谢谢你。”林知珩看着他额角的伤口，“还有，你受伤了。” 江辙摸了摸额角，摸到一手血，他皱了皱眉，满不在乎地擦了擦：“小伤，没事。” “去医院处理一下吧。”林知珩说。 “不用。”江辙拒绝得很干脆，“走了。” 他再次转身，林知珩却又拉住了他的衣角。 江辙回头，挑眉看着他，眼神里带着点疑惑。 林知珩从书包里翻了半天，翻出一个创可贴和一小包消毒湿巾，递给他：“这个，你先用着。” 那是他平时备着以防万一的。 江辙看着他手里的东西，又看了看林知珩认真的表情，愣了一下。 夕阳的光落在巷子里，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林知珩的手指白皙，递过来的创可贴和湿巾包装得很干净，和江辙身上的狼狈格格不入。 江辙沉默了几秒，伸手接了过来，捏在手里。那小小的包装，意外地有点烫手。 “谢了。”他低声说，声音有点含糊。 “不客气。”林知珩笑了笑，那笑容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柔和，“今天的事，是因为我吗？” 江辙瞥了他一眼，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说：“不关你的事。是齐飞那小子欠揍。” 林知珩知道他大概是不想让自己有心理负担，他点了点头，没再追问。 “我送你回家。”江辙忽然说。 林知珩愣了一下：“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废话真多。”江辙打断他，率先迈步，“走。” 林知珩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他手里捏着的创可贴，最终还是默默地跟了上去。 两人并肩走在夕阳下，谁都没有说话。但气氛却和上次在雨里不同，少了几分疏离，多了几分微妙的平静。 林知珩偷偷看了一眼江辙，他走得很直，背影依旧挺拔。刚才打架时的戾气已经散去，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只是额角的血迹还很显眼。 “你的伤……”林知珩忍不住又提了一句。 “没事。”江辙还是这句话，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死不了。” 林知珩：“……” 他发现，和江辙沟通，有时候真的很费劲。 快到林知珩家小区门口时，江辙忽然停下脚步。 “那个，”他挠了挠头，看起来有点不自在，“以后他们要是再找你麻烦，告诉我。” 林知珩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好。” 江辙这才像是松了口气，转身就走：“走了。” “江辙！”林知珩又喊住他。 江辙回头。 “下次……别打那么狠了。”林知珩看着他，认真地说，“会受伤的。” 江辙愣了愣，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那笑容像冰雪初融，带着点暖意：“知道了，大学霸。” 看着江辙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林知珩才转身走进小区。他摸了摸自己的胳膊，那里的红印还在，但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刚才巷子里的画面，那个挡在他身前的背影，额角的血迹，还有最后那个极淡的笑容。 他第一次觉得，江辰这个人，好像和他想象中的“校霸”，有点不一样。 第5章 第五章 巷子里的事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林知珩和江辙之间激起了层层涟漪。 第二天去学校，林知珩发现，同学们看他的眼神又变了。不再是单纯的同情和担忧，而是多了些好奇和探究，甚至还有点敬畏。大概是齐飞他们被打的事已经传开了。 而江辙，依旧是那副我行我素的样子。早上迟到，上课睡觉，只是额角的创可贴格外显眼。 林知珩看到他额角的创可贴贴歪了，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你的创可贴歪了。” 江辙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摸了摸，没摸到位置。 林知珩犹豫了一下，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帮他把创可贴扶正。 他的指尖很轻，带着一点微凉的温度，触碰到江辙额角的皮肤时，江辙的身体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林知珩很快就收回了手，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低头看书。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跳得有多快。 江辙看着他微红的耳根，嘴角弯了弯，也没说话，重新趴了下去，只是这次，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从那天起，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江辙问林知珩题的次数越来越多，不再是敷衍的随口一问，有时候甚至会认真地听林知珩讲解，偶尔还会提出一两个不算太笨的问题。 林知珩也渐渐习惯了身边这个“不速之客”。他会在江辙上课睡觉时，帮他把老师划的重点记下来；会在江辙又忘了带课本时，把自己的课本往他那边挪一点；甚至会在江辙偶尔抱怨饿了的时候，从书包里拿出自己备着的面包递给她。 江辙起初还有点别扭，但次数多了，也就坦然接受了。他会在林知珩做题累了的时候，默默地递上一瓶水；会在有人故意阴阳怪气地嘲讽林知珩“花瓶学霸”时，冷冷地瞥过去，让对方瞬间噤声；会在放学路上，看到林知珩被一群女生围着问问题时，故意走过去，用肩膀撞一下林知珩，不耐烦地说“走了”，然后把他从人群里拉出来。 喻闻他们也发现了江辙的变化，私下里偷偷议论。 “闻哥，你觉不觉得江哥最近有点不对劲？”一个小弟说。 喻闻摸了摸下巴：“嗯，是有点。他最近好像不怎么逃课了，也不怎么跟我们出去鬼混了，天天待在教室里，就跟那个林知珩待在一起。” “是啊是啊，”另一个小弟附和，“上次我还看到江哥帮大学霸解围呢，以前江哥可从来不干这种事。” 喻闻叹了口气：“谁知道呢。不过，江哥对那个大学霸，好像是真的不一样。” 这些议论自然也传到了一些老师的耳朵里。高老师找江辙谈了几次话，大概是觉得他有“变好”的迹象，虽然还是很头疼，但语气也缓和了不少，甚至还鼓励他多向林知珩请教问题。 江辙每次都是左耳进右耳出，但也没再像以前那样直接明面上跟老师对着干。 这天下午有节体育课，自由活动的时候，林知珩没什么兴趣和同学一起打球，就找了个阴凉的地方看书。 江辙和喻闻他们打完球，满头大汗地走过来，把一瓶冰可乐扔给林知珩。 “喏，大学霸” 林知珩接住，说了声“谢谢”，刚想把可乐递回去——他不怎么喝碳酸饮料——就被江辙按住了手。 “拿着。”江辙语气不容置疑，自己则拧开一瓶，猛灌了几口，喉结滚动，带着运动后的性感。 林知珩看着他汗湿的T恤，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年挺拔的轮廓。他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和自己的白皙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打得很好。”林知珩忍不住说。刚才江辙打球的时候，动作很利落，投篮也很准，引来不少女生的尖叫。 江辙挑了挑眉，难得地露出一点得意：“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他在林知珩身边坐下，拿起林知珩放在一边的书，随意地翻了翻：“又是这些东西，不觉得无聊吗？” “还好。”林知珩说，“解题的时候，会觉得很专注，不会想别的。” 江辙嗤笑一声：“搞不懂你们学霸的世界。” 林知珩笑了笑，没说话。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一个喝着可乐，一个看着书，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他们身上，形成斑驳的光影。周围是同学们的嬉笑声和打闹声，却仿佛影响不到他们。 喻闻远远地看着，捅了捅身边的兄弟：“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江哥现在跟大学霸待在一起的时间，比跟我们都多。” 兄弟点点头：“浩哥，你说……江哥是不是对大学霸……”他做了个奇怪的手势。 喻闻一巴掌拍在他头上：“瞎想什么！江哥只是……只是觉得学霸这人还行而已！”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喻闻心里也泛起了嘀咕。 而此时，坐在树下的江辙，看着身边安静看书的林知珩，心里也有些异样。 他以前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和一个“学霸”有这么多交集，更没想过，和林知珩待在一起的时间，竟然是他一天中最平静、最不烦躁的时刻。 林知珩身上有种很干净、很安静的气质，像一杯温水，慢慢的，似乎能抚平他心里的戾气和烦躁。 这种感觉很陌生，却并不讨厌。 他看着林知珩长长的睫毛，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江辙猛地别过脸，看向远处，假装在看别人打球，耳根却悄悄地红了。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阳光这么刺眼。 第6章 第六章 期中考试的成绩出来了，林知珩毫无悬念地又是年级第一，而且总分比第二名高出了三十多分。 而江辙的成绩，却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他没有考倒数第一，甚至比上次进步了一百多个名次。虽然依旧在及格线边缘徘徊，但对于江辙来说，这已经是天大的进步了。 高老师在班会上特意表扬了江辙，虽然语气还是带着点难以置信，但总归是正面的肯定。 同学们看向江辙的眼神也变了，惊讶、好奇，甚至还有点敬佩。 江辙被表扬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还带着点不耐烦，但林知珩却注意到他放在桌下的手，悄悄地握紧了，指节泛白。 下课后，喻闻第一个冲过来，拍着江辙的肩膀：“江哥，牛逼啊！进步这么大！晚上必须请客！” 江辙踹了他一脚：“滚蛋。” 但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 林知珩看着他，也由衷地替他高兴：“恭喜你啊，进步很大。” 江辙看向他，眼神柔和了许多：“少不了你的功劳。” 如果不是林知珩一遍遍地给他讲题，他大概还是那个交白卷的江辙。 “是你自己努力了。”林知珩说。 江辙挑了挑眉，没反驳。 他确实努力了。虽然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他自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会为了一道解不出来的题而烦躁，会为了搞懂一个知识点而认真听林知珩讲半天，甚至会在晚上回家后，对着林知珩给的笔记，琢磨到深夜。 这种感觉很奇怪，但当他看到成绩单上自己的名字往前挪了一大截时，心里竟然有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比打赢一场架，比逃课去网吧打游戏，要满足得多。 然而，这份喜悦并没有持续太久。 放学回家的路上，江辙的手机响了，是他父亲打来的。 江辙看到那个名字，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厌恶和烦躁。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 “在哪儿？”电话那头的声音很严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学校。”江辙的声音很冷。 “马上给我滚回来！”男人的声音带着怒火，“你期中考试考了多少分？我看你是越来越能耐了，还敢跟我藏着掖着？” 江辙皱紧眉头：“我考多少分跟你有关系吗？” “跟我有关系吗？”男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江辙，你别忘了，你吃的穿的，都是我给的！老子养你这么大，你就用这点成绩来回报我？我告诉你，如果你下次再考成这样，你就给我滚出这个家！” “滚就滚！”江辙猛地吼了一句，然后直接挂断了电话，把手机狠狠摔在地上。 手机“啪”地一声，屏幕碎了，彻底开不了机。 林知珩被他突如其来的暴怒吓了一跳，愣在原地。他从没见过江辙这个样子，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充满了痛苦和愤怒。 江辙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他狠狠地踢了一脚旁边的垃圾桶，垃圾桶发出“哐当”一声巨响，滚出去很远。 “江辙？”林知珩小心翼翼地叫了他一声。 江辙猛地转过头，眼神凶狠，像要吃人一样。但当他看到林知珩担忧的眼神时，那股凶狠又瞬间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疲惫和狼狈。 他别过头，声音沙哑：“你先回去吧。” 林知珩看着他，没动：“你没事吧？” “我没事！”江辙吼了一句，吼完之后，又觉得有些抱歉，声音放低了些，“我想一个人待着。” 林知珩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好。那你……早点回家。” 他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回过头，看到江辙还站在原地，背影孤独而落寞，和平时那个张扬桀骜的他判若两人。 林知珩的心揪了一下。 通过之前的种种迹象他隐约能猜到，江辙的家庭情况可能不太好。他很少提起自己的家人，每次提到，语气都带着明显的排斥和厌恶。 原来，那个看起来无所畏惧、天不怕地不怕的校霸，也有这样脆弱和痛苦的一面。 林知珩站在原地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转过身，朝着江辙的方向走去。 他走到江辙身边，没说话，只是从书包里拿出一瓶温牛奶，递给江辙。 那是他每天早上都会带一瓶，下午饿了的时候喝的。 江辙愣了一下，看着那瓶牛奶，又看向林知珩。 林知珩的眼神很平静，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喝点东西吧，可能会好一点。” 江辙看着他，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接过了牛奶。他拧开盖子，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似乎真的缓解了一些心里的烦躁和痛苦。 “谢谢。”他低声说，声音依旧沙哑。 “不客气。”林知珩在他身边坐下，“如果你想说话，可以跟我说。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可以陪你坐一会儿。” 江辙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喝着牛奶。 夕阳西下，倦鸟归巢。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过了很久，江辙才像是终于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声音低沉地开口：“我爸……他从来都不相信我能学好。在他眼里，我就是个废物，是个只会惹麻烦的混蛋。”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自嘲和绝望。 “他总是觉得，我给他丢脸了。他宁愿相信别人的话，也不愿意相信我一次。” “我妈……在我出生时难产去世了。他就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我身上，觉得是我克死了我妈。” 这些话，江辙从未对任何人说过。那些深埋在心底的痛苦和孤独，像腐烂的伤口，他一直小心翼翼地掩藏着，不让任何人看见。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眼前这个人面前，他却忍不住想要倾诉。 林知珩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也没有发表任何评论。他只是默默地陪着他，做一个倾听者。 “所以，我就干脆破罐子破摔。他不是觉得我是废物吗？那我就做个废物给他看。”江辙笑了笑，笑容里满是苦涩，“我打架，逃课，惹是生非，就是想让他注意到我，哪怕是骂我一顿也好。可是……他除了打我，就是让我滚。” 林知珩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有点疼。 他看着江辙，这个总是用戾气和桀骜伪装自己的少年，内心深处，原来藏着这么多的渴望和痛苦。他渴望被关注，渴望被肯定，渴望得到一点点爱，却用错了方式。 “江辙，”林知珩轻声说，“你这次进步了很多，这说明你不是废物。你很聪明，只是以前没把心思放在学习上而已。” 江辙抬起头，看着林知珩。 林知珩的眼神很认真，很真诚，没有丝毫的嘲讽和怜悯，只有纯粹的肯定。 “高老师表扬你了，同学们也都很惊讶你的进步。这些，都是你努力的结果。”林知珩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别人怎么看你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怎么看你自己。” “你不需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江辙怔怔地看着林知珩，看着他清澈的眼睛，听着他平静却充满力量的话语。 那些话，像一道光，照亮了他心底那些阴暗的角落。 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肯定他，不是因为他打架厉害，不是因为他够狠，而是因为他的“进步”，因为他这个人。 眼眶忽然有些发热，江辙猛地别过头，看向远处，假装被夕阳刺到了眼睛。 “知道了，大学霸。”他的声音有点哽咽。 林知珩看着他微微发红的眼眶，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陪着他。 夕阳彻底落下，天空渐渐暗了下来。 “我送你回家吧。”林知珩站起身。 江辙也站起身，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走在夜色渐浓的街道上，路灯亮起，拉长了他们的身影。 这一次，谁都没有说话，但气氛却异常的平和。 江辙手里还攥着那个空了的牛奶瓶，仿佛还残留着一丝温度。 他看着身边林知珩清瘦的背影，心里第一次有了一种踏实的感觉。 原来，被人理解，被人肯定，是这种感觉。 好像……没那么糟糕 第7章 第七章 江辙和林知珩的关系越来越近，这在明德中学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有人羡慕，有人嫉妒，自然也有人看不惯。 流言蜚语开始在暗地里流传。 “你们听说了吗？江辙和林知珩好像有点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不就是同桌吗？” “何止是同桌啊！我好几次看到他们放学一起走，还看到江辙为了林知珩打架呢！” “而且江辙最近变化多大啊，肯定是林知珩跟他说了什么吧？” “我看啊，他们俩的关系，不一般……” 这些话带着恶意的揣测和暧昧的暗示，像病毒一样在学生中传播开来。 起初，林知珩并没有在意。他不是很在意别人的看法，只要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别人说什么都无所谓。 但渐渐地，这些流言开始影响到他的生活。 他会在走路时，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指指点点；会在上课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时，听到下面传来的窃窃私语和偷笑；会在去食堂吃饭时，被人故意撞一下，然后听到对方低声的嘲讽。 林知珩虽然性格平静，但他毕竟也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面对这些恶意的揣测和中伤，心里难免会不舒服。 他试图忽略，但那些目光和话语，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让他越来越烦躁。 江辙也听到了这些流言。 他的反应比林知珩直接得多。 好几次，在走廊里，几个女生聚在一起，对着林知珩的背影指指点点，嘴里说着不干不净的话。江辙正好路过，二话不说，直接走过去，眼神冰冷地盯着她们：“说够了吗？” 女生们吓得脸色发白，立刻散开了。 还有一次，一个男生在篮球场上故意用球砸向林知珩，嘴里还阴阳怪气地说：“不好意思啊，没看到。” 江辙当场就把那个男生按在地上揍了一顿，打得他鼻青脸肿，警告他：“再让我看到你针对他，老子废了你。” 江辙的暴力威慑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公开的嘲讽和挑衅少了很多，但暗地里的流言却从未停止，反而因为江辙的反应，变得更加嚣张。 “你看你看，我就说他们俩有问题吧！江辙反应这么大！” “就是啊，为了林知珩，江辙还动手打人了，这还不明显吗？” 林知珩感到很疲惫。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和江辙只是想好好地做个朋友，会引来这么多的非议和揣测。 这天下午，林知珩被班主任高老师叫到了办公室。 高老师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口了：“林知珩啊，老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学习好，品行也好。” 林知珩低着头，没说话。 “你和江辙同学……”高老师斟酌着用词，“你们是同学，还是同桌，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但是……也要注意分寸，保持一点距离。” 林知珩猛地抬起头，看着高老师，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和不解：“老师，我和他只是朋友。” “老师知道你们是朋友，”高老师叹了口气，“但是现在学校里流言蜚语很多，对你，对江辙，都不好。尤其是对你，影响不好。你是我们学校的尖子生，前途无量，不要因为这些事情，耽误了自己。” 高老师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林知珩的头上。 连老师都这么认为吗？连老师都觉得，他和江辙走得近，是错的？ 林知珩走出办公室，心情低落到了极点。 他站在走廊里，看着窗外，心里一片茫然。 他和江辙之间，真的像别人说的那样吗？ 他想起自己对江辙的关心，想起看到江辙受伤时的心疼，想起和江辙在一起时的平静和安心……这些情绪，是单纯的友情吗？ 还是……有别的什么？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藤蔓一样疯狂地生长，让他心慌意乱。 他不敢深想，只能努力地把这个念头压下去。 放学的时候，江辙像往常一样，等在教室门口。 “走了。”江辙看着他，发现他脸色不太好，“怎么了？不舒服？” 林知珩摇了摇头：“没有。” 他避开江辙的目光，拿起书包，率先往外走。 江辙皱了皱眉，感觉出他有点不对劲，但也没多问，跟了上去。 一路上，林知珩都很沉默，不像平时那样，偶尔会回应江辙几句话。 江辙终于忍不住了：“你到底怎么了？从办公室出来就这样。” 林知珩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江辙。 他的眼神很复杂，有迷茫，有痛苦，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挣扎。 “江辙，”林知珩的声音有些沙哑，“我们……是不是应该保持一点距离？” 江辙愣住了：“这话什么意思？” “学校里的流言，你也听到了。”林知珩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老师也找我谈话了。他们都说……说我们……” 他说不下去了。 江辙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你在乎那些人的看法？” “我不在乎！”林知珩猛地抬起头，“但是我不想因为这些流言，影响到你，也影响到我自己！我们这样，真的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江辙打断他，眼神锐利地看着他，“我们做错什么了？我们只是朋友，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讨论题目，这有什么错？为什么要因为那些无聊的流言，就疏远彼此？” “可是……”林知珩还想说什么。 “没有可是！”江辙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受伤，“林知珩，在你心里，我们的关系，就这么不堪一击吗？就因为别人几句话，就要分开？” 林知珩看着江辙受伤的眼神，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很疼。 他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觉得很累，很迷茫。 “我不是那个意思……”林知珩的声音低了下去，“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江辙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心里的怒火渐渐平息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心疼。 他走上前一步，轻轻握住林知珩的肩膀：“别管他们说什么。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想说就让他们说去。我们过好自己的就行了。” 他的手掌很暖，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可是……” “没有可是。”江辙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林知珩，对我来说，你不是别人。我不会因为这些流言，就疏远你。永远不会。” 他的眼神很坚定，像一颗定海神针，瞬间抚平了林知珩心里的慌乱和迷茫。 是啊，为什么要因为别人的流言蜚语，就放弃自己在乎的人呢？ 林知珩看着江辙，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心里的挣扎和犹豫，一点点地消失了。 他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嗯。” 江辙看着他终于舒展的眉头，笑了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这才对嘛，我的大学霸。” 林知珩的头发很软，手感很好。江辙揉了一下，就舍不得松开了。 林知珩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愣，随即耳根就红了。他想躲开，却被江辙按住了。 “别动。”江辙的声音有点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他就这么揉着林知珩的头发，看着他泛红的耳根，心里忽然有种异样的悸动。 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周围的喧嚣仿佛都静止了，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声。 江辙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喜欢上这个大学霸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猛地收回手，像被烫到一样，转过身：“走……走吧，回家。” 林知珩看着他略显慌乱的背影，摸了摸自己被揉乱的头发，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也许，就这样，也挺好的。 第8章 第八章 林知珩走进楼道里。 十一月的傍晚，空气中已经带着冬初的寒气，但他的校服后却湿了一片。 “知珩！” 他回头，看见隔壁楼的张阿姨拎着菜篮子，脸上带着那种他最近已经太熟悉的表情——好奇中夹杂着审视，嘴角微微上扬，像是掌握了什么秘密。 “听说你们下周又要考试了？复习得怎么样？”张阿姨问，眼睛却在他脸上来回扫视，仿佛想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还行，在准备。”林知珩简短回答，抬头看向窗外，希望对话就此结束。 “你妈昨天还说，你这次期中考又是年级第一？”张阿姨向前一步，“真是好孩子，不像我家那个，整天就知道玩手机。不过啊...…”她的声音突然压低，“最近你们学校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林知珩感觉一股热血涌上脸颊。他猛地直起身，书包带子勒得肩膀生疼：“张阿姨，我还有事，先上去了。” 他几乎是跑着上了楼梯，身后传来张阿姨意味深长的“哎呀”声。 五楼的家门紧闭着，林知珩在门口站了足足十秒，深呼吸三次，才掏出钥匙。门开的一瞬间，厨房飘来的油烟味和母亲林静的声音同时扑面而来。 “回来了？洗手准备吃饭。”母亲的声音平静得不自然。 林知珩“嗯”了一声，把书包放在沙发上。客厅的茶几上整齐地摆着几本竞赛参考书和一套模拟试卷。 洗手时，林知珩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张清冷的脸上比平时多了几分血色，也比平时更生动。 这都是因为那个人。 他捧起冷水拍在脸上，却洗不掉那种被监视的感觉。 “知珩，过来端菜。”母亲在厨房喊道。 晚餐和平时一样，都是些清淡的菜品。母亲却反常地沉默，只是不断给他夹菜。 “多吃点，用脑多。”母亲说，眼睛却盯着他的额头而不是眼睛。 吃到一半，母亲突然放下筷子：“今天高老师打电话来了。” 林知珩的筷子停在半空。高老师刚找他谈过话，接着又和母亲通了话，其内容不言而喻。 “说什么了？”他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 林静抽了张纸巾，慢慢擦着已经干净的嘴角：“说最近学校里传闻，你和班里一个男生...…走得很近。” 林知珩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向了头顶。 林静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告诉我，是不是真的？” “当然不是！”林知珩的声音比他预想的还要大，“就是普通同学，恰巧帮他补习而已！” 母亲的眼睛眯了起来："那为什么有同学看见你们放学一起走？还……举止暧昧？" “我……”林知珩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妈，你不能听别人乱说就怀疑我！” “坐下！”林静拍了下桌子，碗里的汤晃了出来，“你现在翅膀硬了，敢跟我顶嘴了！？” 林知珩感到一阵无力：“我只是在称述事实……” “知珩……”林静的语气突然平静下来了，与刚才判若两人，“你知道的，妈妈只剩你了……” 面对这突然的平静，林知珩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其实，妈妈想过，你也才十七岁，人生还长着呢……”林静顿了顿接着说，“你的人生还有很多的可能，不是吗？” “我和你爸就是高中谈的恋爱，一到法定年龄就领了证。”她认真地看着林知珩，但好像又不只是在看他，“现在呢？我和他在一起二十多年，还是分开了。” “我知道，你可能有时候觉得妈妈管的太多，但我真的……真的好怕你又走上我的老路……” 林知珩沉默了，他不知道，也不能说什么。 这番话，好像是对他讲的，但又像是林静的自语。 “如果可以的话。”林静揉了揉泛红的眼圈，声音有些沙哑，“让我见见那个男生，好不好？” 林知珩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妈，你这是……” “干嘛啊？”林静微微笑了笑，“你妈我没那么封建，不就是同性恋吗……” 感动，委屈，欣喜……林知珩的心里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我们真没在一起……” 第9章 第九章 自从那次走廊里的谈话之后，林知珩和江辙的关系，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甚至比以前更加亲密了。 他们不再在意别人的流言蜚语，依旧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讨论题目。 江辙看林知珩的眼神，越来越不一样了。 他会下意识地关注林知珩的一举一动：看他做题时微微蹙起的眉头，看他喝水时滚动的喉结，看他被阳光晒到时微微眯起的眼睛…… 他会在林知珩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看他，眼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和专注。 他会因为林知珩对他笑了一下，而开心一整天；会因为林知珩和别的男生多说了几句话，而莫名地烦躁一整天。 喻闻早就发现了江辙的不对劲，他拉着江辙，一脸“我懂”的表情：“江哥，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喜欢上大学霸了？” 江辙被他问得一愣，随即脸一红，一脚踹过去：“胡说八道什么！” “我可没胡说！”喻闻灵活地躲开，“你看人学霸的眼神都快拉丝了！谁看不出来啊！” 江辙的脸更红了，却嘴硬道：“滚蛋！再瞎说我揍你！” 虽然嘴上不承认，但江辙自己心里却很清楚，喻闻说对了。 他好像……真的喜欢上林知珩了。 这个认知让他既兴奋又恐慌。 兴奋的是，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种感觉，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既甜蜜又酸涩。 恐慌的是，林知珩是男生。他们都是男生。这种感情，是不被世俗所接受的吧？林知珩会怎么看他？会不会觉得他很恶心？会不会因此疏远他？ 江辙陷入了深深的挣扎和不安中。 他开始变得有些别扭。 他想靠近林知珩，却又害怕靠得太近，被林知珩发现自己的心思。 他会像以前一样，给林知珩带水，却在递水的时候，手指不小心碰到林知珩的手，就会像触电一样弹开，脸红心跳。 他会像以前一样，听林知珩讲题，却总是忍不住走神，目光落在林知珩的嘴唇上，然后猛地回过神，心跳如鼓。 林知珩也感觉到了江辙的变化。 他觉得江辙最近变得有点奇怪。 有时候会突然盯着他看，看得他心里发毛；有时候又会莫名地疏远他，对他很冷淡；有时候又会做出一些很亲昵的举动，比如揉他的头发，或者拍他的肩膀，然后又很快地收回手，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林知珩很困惑，不知道江辙到底怎么了。 这天是周六，学校组织了一次秋游活动，去郊外的一个公园。 班里的同学分成了几个小组，林知珩和江辙自然被分到了一组，还有喻闻和其他几个同学。 公园里风景很好，秋高气爽，大家的心情都很愉快。 喻闻他们提议去玩过山车。 “嫂……”喻闻笑嘻嘻地开口，随后发现江辙的脸色不对，立刻改口，“学霸，过山车玩不玩？” 林知珩有点恐高，不太想去。 “怕了？”江辙看着他，故意激他。 林知珩皱了皱眉：“不是怕，是觉得没意思。” “胆小鬼。”江辙挑眉，“不敢就说不敢。” 林知珩被他一激，有点不服气：“谁不敢了！去就去！” 结果，坐完过山车下来，林知珩脸色苍白，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 江辙吓了一跳，赶紧扶住他：“你怎么样？没事吧？” 他的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担忧。 林知珩摇了摇头，摆摆手：“没事……就是有点晕。” “还嘴硬。”江辙扶着他，走到旁边的长椅上坐下，然后从包里拿出水和纸巾，递给林知珩，“喝点水，擦擦汗。” 林知珩接过水，喝了几口，感觉稍微好点了。 他看着江辙，对方一脸紧张地看着他，眼神里的担忧不是装出来的。 “谢谢你。”林知珩说。 “跟我客气什么。”江辙看着他苍白的脸，心里有点后悔，不该激他的。 两人就这么坐着，看着远处嬉笑打闹的同学，气氛有点安静。 “那个，”江辙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你……真的没事了？” “没事了。”林知珩笑了笑，“就是有点丢人。” “不丢人。”江辙看着他，认真地说，“每个人都有害怕的东西，很正常。” 林知珩看着他，忽然觉得，江辙好像也不是那么霸道嘛。 “江辙，”林知珩忽然开口，“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江辙的心猛地一跳，眼神有些慌乱：“没……没有啊，怎么这么问？” “我觉得你最近有点奇怪。”林知珩看着他，“有时候对你很冷淡，有时候又……” 他没说下去，但江辙懂他的意思。 江辙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沉默了很久。 他心里挣扎着，要不要告诉林知珩？ 告诉他，自己好像喜欢上他了？ 可是……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喻闻跑了过来：“江哥！学霸！你们在这儿啊！快过来，我们要去划船了！” 江辙心里松了口气，又有点莫名的失落。 “知道了。”江辙站起身，“走吧。” 林知珩也站起身，看着江辙略显仓促的背影，心里的疑惑更深了。 划船的时候，林知珩和江辙坐在一条船上。 江辙划船的技术不太好，船总是歪歪扭扭的。 林知珩忍不住笑了：“你行不行啊？” “废话，肯定行！”江辙不服气，更加用力地划，结果船差点撞到岸边。 林知珩笑得更厉害了。 看着林知珩灿烂的笑容，江辙的心跳又开始加速。阳光洒在林知珩的脸上，他的眼睛很亮，像盛满了星光。 江辙忽然觉得，就这样也挺好的。 不管是什么关系，只要能像现在这样，陪在他身边，看着他笑，就够了。 至于那些不敢说出口的心思，就暂时藏在心里吧。 至少，现在还能像这样，做他的“同桌”，做他的“朋友”。 心动的信号已经发出，只是收信人，还未察觉。 但没关系，时间还很长。 江辙看着林知珩的笑容，心里默默地想。 他愿意等。 第10章 第十章 秋游之后，江辙似乎接受了自己对林知珩的感情，虽然依旧没有说出口，但他的态度变得坦然了许多。 他不再刻意疏远，也不再过分紧张，只是用一种更加温柔和细致的方式，关心着林知珩。 他会记得林知珩不爱吃香菜，每次食堂打饭都会特意叮嘱阿姨不要放；他会在林知珩熬夜做题早上起不来的时候，帮他带一份早餐；他会在林知珩因为一道难题而苦恼时，笨拙地安慰他“别着急，慢慢想”。 林知珩也感受到了江辙的变化，那种温柔的、细致的关心，让他心里暖暖的。他越来越习惯江辙的存在，越来越依赖他的陪伴。 他发现自己会在看不到江辙的时候，下意识地寻找他的身影；会在江辙和别人打闹时，忍不住多看几眼；会在夜深人静做题时，想起江辙的脸，然后心跳加速。 林知珩不是傻瓜，他渐渐意识到，自己对江辙的感情，似乎也超出了单纯的友情。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恐慌和无措。 他是男生，江辙也是男生。他们怎么可以…… 他开始刻意地回避江辙，尽量减少和他单独相处的时间。 江辙很快就察觉到了他的疏远。 这天放学，江辙把林知珩堵在了教室里。 “你最近在躲着我？”江辙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受伤和不解。 林知珩低下头，不敢看他：“没有。” “没有？”江辙上前一步，逼近他，“那为什么我叫你，你不理我？为什么刻意坐得离我那么远？为什么放学不等我？” 林知珩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只能紧紧地攥着书包带。 “林知珩，看着我。”江辙的声音带着一丝命令的口吻。 林知珩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抬起头，看向江辙。 四目相对，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你到底怎么了？”江辙的声音放软了些，“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你告诉我，我改。” 看着江辙眼底的真诚和担忧，林知珩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他想说，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 是我不该对你产生这种奇怪的感情。 可是，他说不出口。 “江辙，我们……”林知珩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们还是做普通同学吧。” 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刺进了江辙的心里。 江辙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林知珩：“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做普通同学就好。”林知珩闭上眼睛，不敢看他的表情，“以前那样，太近了，不好。” “不好？”江辙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为什么不好？就因为那些流言？还是因为……你发现了什么？” 林知珩睁开眼睛，看着他，眼神慌乱。 江辙看着他的反应，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他苦笑了一下：“原来……你都知道了。” 林知珩的心跳得飞快，不知所措。 “是，我喜欢你。”江辙深吸一口气，像是终于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和防备，声音虽然有些颤抖，但眼神却异常坚定，“林知珩，我喜欢你。不是朋友的那种喜欢，是……是想和你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他终于说出来了。 压在心底那么久的秘密，终于说出口了。 说完这句话，江辙反而平静了下来，他看着林知珩，等待着他的判决。 是厌恶？是恐惧？还是…… 林知珩彻底愣住了。 他虽然隐约猜到了一些，但当江辙真的亲口说出来的时候，他还是被震惊到了。 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喜欢……他？ 江辙喜欢他？ 这个认知让他心慌意乱，却又有一种莫名的……期待？ 他看着江辙，对方的眼神里有紧张，有不安，还有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绝。 这个总是看起来桀骜不驯、无所畏惧的少年，此刻却像个等待审判的犯人，脆弱得不堪一击。 林知珩的心里，五味杂陈。 他想起了第一次和江辙的相遇，他的霸道和戾气；想起了江辙在巷子里为他打架的背影；想起了江辙在他生病时的关心；想起了江辙为了他，一点点改变自己…… 那些点点滴滴的回忆，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回放。 原来，不知不觉中，这个人已经在他心里占据了这么重要的位置。 原来，他对江辙的在意，也早已超出了友情的范围。 林知珩看着江辙，看着他紧张得微微颤抖的身体，看着他眼底的不安和期待。 他忽然笑了。 那笑容很轻，却像一道光，照亮了江辙灰暗的心情。 “江辙，”林知珩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你知不知道，你很霸道？” 江辙愣了一下，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但是，”林知珩上前一步，轻轻握住了江辙的手，“我好像……也不讨厌。” 江辙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看着他握在自己手上的手，看着他眼底的温柔和笑意。 “你……你说什么？”江辙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哽咽。 “我说，”林知珩的脸颊微红，但眼神却很坚定，“我……也喜欢你。”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炸响在江辙的脑海里。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林知珩……也喜欢他？ 巨大的喜悦瞬间淹没了他，让他有些晕眩。 他反握住林知珩的手，力道很大，像是怕这只是一场梦。 “你……你再说一遍？” 林知珩看着他激动得发红的眼眶，心里也暖暖的。他踮起脚尖，凑近江辙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江辙，我喜欢你。”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带着林知珩身上干净的皂角味，江辙的心跳瞬间失控。 他再也忍不住，一把将林知珩紧紧拥入怀中。 很紧，很紧，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林知珩……”江辙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喜悦和珍视，“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林知珩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感受着他温暖的怀抱，心里一片安宁。 原来，被人这样用力地爱着，是这种感觉。 很安心，很幸福。 夕阳透过窗户，洒在紧紧相拥的两人身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教室里很安静，只有彼此的心跳声，清晰而有力。 那些流言蜚语，那些世俗眼光，那些内心的挣扎和恐惧，在这一刻，都变得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此刻，他们拥抱着彼此，确认了彼此的心意。 这就够了。 第11章 第十一章 江辙和林知珩在一起了。 这个秘密，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他们没有像其他情侣那样，在学校里过分亲密，只是像以前一样，做着同桌，一起学习，一起放学。 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彻底不一样了。 江辙的眼神里，戾气越来越少，温柔越来越多。他不再打架，不再逃课，虽然偶尔还是会和老师顶嘴，但已经收敛了很多。他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学习上，虽然基础差，但进步很明显。他想变得更好，想配得上林知珩，想和他一起考上同一所大学。 林知珩也变了。他不再像以前那样独来独往，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他会在江辙做题遇到困难时，耐心地指导；会在江辙因为进步而得意时，笑着泼他冷水；会在放学路上，悄悄地牵住江辙的手，感受着彼此掌心的温度。 他们成为了彼此的光，照亮了对方的世界。 江辙不再是那个浑身是刺的校霸，他在林知珩的温柔里，一点点卸下了伪装，学会了爱与被爱，找到了内心的平静和方向。 林知珩也不再是那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高冷学霸，他在江辙的陪伴下，学会了敞开心扉，感受到了友情和爱情的温暖，变得更加开朗和自信。 喻闻是第一个发现他们不对劲的人，但当他看到江辙脸上越来越多的笑容，看到他为了学习而努力的样子时，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祝福他们。 “江哥，你变了好多。”有一次，喻闻忍不住说。 江辙笑了笑：“是吗？大概是长大了吧。” 是啊，他长大了。不再是那个用暴力和叛逆来掩饰内心脆弱的少年了。 期末考试，江辙的成绩再次取得了巨大的进步，虽然离林知珩还有很大的差距，但已经稳稳地脱离了差生的行列。 拿到成绩单的那天，江辙第一次主动给父亲打了个电话。 “爸，我期末进步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然后传来一个有些生硬的声音：“……知道了。” 虽然依旧没什么温度，但至少，没有像以前那样责骂他。 江辙挂了电话，心里却有种莫名的轻松。 他不需要再用极端的方式来获得父亲的关注了。他有了更重要的人，更重要的目标。 林知珩看着他，笑着说：“恭喜你。” “这还不是你的功劳。”江辙揉了揉他的头发，“以后，还要麻烦林老师多多指教。” 林知珩笑着躲开：“别闹。” 高三的生活是紧张而忙碌的。 每天有做不完的试卷，考不完的试。 但江辙和林知珩却觉得很充实。 他们一起在教室里刷题到深夜，一起在操场上跑步放松，一起分享着彼此的喜怒哀乐。 累了的时候，看看身边的人，就觉得充满了力量。 高考如期而至。 走进考场的前一刻，江辙紧紧握住林知珩的手：“别紧张，正常发挥就好。” “你也是。”林知珩回握住他，“我们……一起加油。” “嗯。”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当他们走出考场，看到彼此的那一刻，都笑了。 不管结果如何，他们一起努力过，一起奋斗过，这就够了。 成绩出来那天，江辙和林知珩都考上了自己理想的大学，而且在同一座城市。 虽然不是同一所学校，但已经足够近了。 江辙拿着录取通知书，第一次和父亲坐在一起，平静地聊了聊。 “我考上大学了，北京的。”江辙说。 父亲看着他，眼神复杂，最终还是说了一句：“……好。” 没有过多的表扬，但江辙已经满足了。 他知道，有些伤害需要时间来弥补，但他已经不在乎了。他有了自己的人生，有了想要珍惜的人，这就够了。 开学前的那个夏天，江辙和林知珩一起去了海边。 夕阳下，海浪拍打着沙滩，发出温柔的声响。 他们并肩坐在沙滩上，看着远方的落日。 “以后，就是大学生了。”林知珩说。 “是啊。”江辙看着他，“以后，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林知珩笑了笑，靠在江辙的肩膀上：“嗯。” “林知珩，”江辙转过头，认真地看着他，“谢谢你。” 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谢谢你，没有嫌弃我的过去。 谢谢你，把我从黑暗里拉出来，给了我光明和希望。 林知珩抬起头，看着他，眼里满是温柔：“我也要谢谢你。” 谢谢你，闯进我的世界。 谢谢你，给了我那么多的温暖和勇气。 谢谢你，让我成为更好的自己。 他们相视一笑，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海风拂过，带着咸湿的气息，也带着对未来的憧憬和希望。 曾经的校霸和学霸，在彼此的生命里，完成了一场双向的救赎。 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 未来的路还很长，或许会有更多的挑战和困难，但只要他们手牵着手，心连着心，就一定能勇敢地走下去。 因为他们知道，彼此就是对方最坚实的依靠，是照亮彼此一生的光。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