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品恋语》 第1章 希望起点 风掠过操场边缘,柳枝翻涌如碧浪。万千翠叶相互摩挲,簌簌声浪层层荡开,似在诉说风的轨迹。 “小珀,上了高中之后就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了,爸爸相信你可以的,注意身体。” “嗯,知道了。”林珀独自一人在小河边走着,踢了踢路边的鹅卵石。“爸,你今天晚上能回来吗?” 等了好久,电话那头的人都没有出声。 尽管已经做过了心理准备,林珀心里还是有一点点失落。 “没事的爸,我就随口问问。我知道你忙。” 林父确实很忙,三天两头飞去全国各地。林母还在的时候倒还好,可自从那架航班失事之后,他就像是用工作麻痹自己一样,经常顾不上林珀。 电话那头静了静,半晌后终于有了动静。“对不起啊儿子。这些年爸爸工作太忙,你妈妈......早些年也走了,没人照顾你,等爸爸忙完这一阵,一定回家陪你!” “嗯。”林珀被这突如其来的道歉吓了一跳,吸了吸鼻子。“我快到学校了,先挂了。” “好好照顾自己。” 挂了电话,林珀抬起头打量着面前的F中,按照班级分布表走进了自己的新班级。 班里已经够几名同学在了,大概是初中就认识,凑成几堆热火朝天的聊着。 看见他进来,一个瘦高的男生抬起头,向林珀招了招手:“哈喽新同学,我叫张燃,你呢?” 林珀愣了一下,随后笑了。 他笑起来有一个小酒窝,在左边脸颊上,很可爱。 “我叫林珀,琥珀的珀。” 张燃也笑了:“你的名字很好听。随便找地方坐吧,老师还没来。” “嗯,谢谢。” 林珀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下,放了书包,静静看着窗外。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边的声音越来越嘈杂,林珀回过头,正好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很漂亮,整个银河似乎都装在其中。 眼睛的主人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匆匆移开视线,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他好瘦啊。 也难怪林珀会生出这样的念头——少年一袭素白衣衫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裸露的肌肤苍白如纸,唇色近乎透明,整个人脆弱得如同被霜雪浸染的琉璃,仿佛轻轻触碰就会化作一地晶莹的碎片。 就在这时,门口转来一阵脚步声。 “同学们安静一下。” 是个很年轻的女老师。 “我是你们未来几年的班主任,同时也是你们的化学老师。我叫周梦雅。” 她转过身,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咱们学校的规矩是新高一开学之前有半个月的军训时间,非特殊原因不能请假。我现在点个名,点到的同学上来领自己的校服。” 林珀突然来了兴致,盯着周梦雅手上的花名单。 “崔毅杰。” “到!”一个清亮的男声响起,前排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应声站起来,快步走到周梦雅面前接过校服,转身时还冲后排相熟的同学眨了眨眼。 周梦雅低头在名单上打了个勾,继续念道:“常琪。” 这次是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脚步轻快地跑上去,接过校服时甜甜的说:“谢谢老师”,引得周梦雅嘴角弯了弯。 “陈凌。” 站起来的是那个穿着白衣服的男生,刘海被往下压了压,几乎能盖住眼睛。 他走到讲台边,低头从箱子里拿出标着自己名字的袋子。然后默默走回自己的座位,垂着头,似乎是有哪里不舒服。 很快就叫到了林珀,他取到自己的校服,却还是想着刚才那个男生的事。 终于,林珀没忍住转过头,却又和对方四目相对。对方有些尴尬的转过头咳嗽两声,回手按了按自己的腰。 正当林珀尴尬的想找点事做的时候,周梦雅点完了班上所有同学。 “好了同学们,一会儿教育处会给大家把新书送过来,领完新书之后就可以放学了。注意啊,明天早上准时准点到操场的指定地点集合,迟到的话——”她卖关子似的顿了顿,又道“那你们就等着接受教官的咆哮吧,反正我是救不了你们了~” 说完,她看了看底下坐着憋的脸通红的学生,“你们想笑就笑吧,可以把我当做你们的好朋友呀,反正我也没比你们大几岁~” 张燃他们这才不憋了,一个个放声大笑起来。 “好了,没什么事我就走了。祝你们军训顺利啊。” “等等。” 林珀寻声望去,却看见陈凌站起来,似乎是有什么事。 “怎么了?” 陈凌没说话,从桌兜里抽出一个黑色的文件夹,走到周梦雅身边,小声说着什么。 林珀努力竖起耳朵,仔细辨认着声音。 可还没听到一点声音,周梦雅就一脸阴沉的把陈凌拉到门外,过了约莫七八分钟才回来。 “……那你明天在一边休息就好了,学校那边我会帮你说的。”周梦雅掏出手机,指尖飞快的在屏幕上点击着。 “好。谢谢老师。” 陈凌说完这句话微微弯了弯腰,拿着那个文件夹回了座位。 明天军训不是说不能请假吗?这个人真奇怪。 林珀没再继续想下去,等新书到手便回了家。 “咚咚咚”。 奇怪,家里没人吗?林珀又试着敲了几下,又等了一会。门开了,是林珀的保姆周姨。 “周姨。” 林珀简短的打了个招呼,向屋里走去。“我爸今天好像又不回来,您做饭了吗?没做的话我就点点儿外卖,不用麻烦您现做了。” “今天早上去了趟医院,人挺多的。我回来晚了就没来得急做饭。”周姨拿起一边的快递,递给林珀。“这是你的,上面没写寄件人的名字,只有收件人那一栏写了你的名字,王叔还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确认。” 王叔是他们这片公寓区的快递员。 “您身体没事吧。” “没事没事,就是去查查我的老毛病。这快递你拿走?” “好,我看看。”林珀将盒子拿回房间,仔细打量着盒子。寄件人那一栏的部分似乎是被人撕掉了,只露出几个模糊的小字。“上海……什么公寓…7栋13什么8号……” 是同城的?林珀有些感觉奇怪。 如果这个人认识自己为什么要寄快递过来呢?而且收件人信息还被撕掉了。但如果这个人不认识自己,那他为什么会有自己家的地址? 林珀拆开了盒子,里面是一封信和一个小盒子。 那个盒子包的很好,像是首饰店的那种。 林珀没动那个盒子,转而拿起信封。 信封上写着几个字: [亲爱的儿子。] 林珀以为是父亲寄过来的,刚想打个电话问问对方便意识到了不对的地方——字体不一样。 这个字体像是女人的。 不知道为什么,林珀的心跳忽然间加快了。他似是迫不及待的展开信纸,飞速看着里面的内容。 [展信佳。 我是妈妈。] 看到妈妈这两个字,林珀的眼泪突然就滑落了。 对于妈妈这个词,他是有些陌生的。在他对妈妈为数不多的记忆里,妈妈总是把自己抱在怀里,小声地唱着歌。 随着时间的推移,妈妈这个词逐渐从他生命里消失。 林珀开始寻找妈妈的踪迹,但他找不到。 他只知道从那天开始,爸爸的工作越来越忙,身边只有周姨陪着他。 林珀上小学之后,林父才告诉他事情的原委: 林珀的妈妈是一位战地记者。 在去往瑞典的路上,飞机失事了。 飞机上的旅客无一人幸免。 当时的林珀几乎要崩溃了。 他还那么小便失去了妈妈。 林珀深吸几口气,继续往下读着。 [恭喜我的宝贝步入高中校园,盒子里是妈妈为你求来的平安扣,祝福我的宝贝学习进步,身体健康。] [爱你的妈妈] [2007年3月] 看到这个日期,林珀愣住了。 那是飞机失事前半年。 也就是说这是母亲提前12年为他准备的升学礼物。 可是…… 妈妈这个词对他来说太遥远了。 他甚至完全不记得她的样子了。 林珀的手有些抖,他从快递盒里取出那个小盒子,慢慢打开。 和信里说的一样,那是一个系了红绳的平安扣。 “啪嗒”。 眼泪落下来,滴在信纸上。 林珀急忙用纸去擦,却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更多的眼泪落了下来。 “唔……妈妈……” 这是林珀记事以来第一次哭。 他发着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 这份跨越了12年的礼物在这个有点特殊的日子来到了他的身边。 第二天清晨,林珀按照老师在群里发的到校时间来到了学校。 上海的夏天很热,时不时还有几场雨落下。 教官吹响口哨的声音很刺耳,林珀微微皱了皱眉,走进队伍。 突然,他注意到靠近主席台的地方孤零零坐着一个男生。 是陈凌。 林珀眉心微蹙,却没再往那边看。 高中的军训果然是……十分“残忍”的。 一上午的高强度训练,学生们个个大汗淋漓,等着教官说完“解散”的口令之后立刻四散开。 “你们有一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13点半准时在这里集合,听见没有?” “听见了——” “解散。” 陈凌独自坐在主席台边,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他皱了皱眉,下意识摸向口袋。 遭了。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陈凌有些撑不住了。 就在这时,他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拉过,有什么东西塞进了他的手心。 是一颗糖。 陈凌顾不上那么多,剥开糖纸塞进嘴里。 突然,一个袋子递到他手边,陈凌迷迷糊糊的抬起头,正好对上林珀带着柔情的眼睛。 “给你的。你脸色不太好。” 今天首章呀~ 妈妈的部分算是一个小小的伏笔啦~第一章就给你们喂刀子[三花猫头]你们不会怪我的对吧~ 前期进度可能会有点快 希望宝宝们海涵[三花猫头] 我尽量做到日更呀~实在不行就两天一更~ 今天晚上还有一章~宝宝们早点睡不要等[粉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希望起点 第2章 新的开始 陈凌有些吃惊,呆呆的望着林珀,过了好一会才接过袋子。 里面有一瓶水、几颗糖和一盒止疼药。 “我看你一直弯着腰,是不是腰不舒服?” “嗯。” 憋了好久,陈凌才终于用极小的声音说了一句谢谢。 然后林珀就看见了他红透的耳根。 林珀突然就想上手捏一捏,随后他真的这么做了。 陈凌的耳朵尖软软的,林珀没忍住抓了几下。 “干什么——” 陈凌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向后缩了缩,背正好撞在主席台的角上。 “嘶——” 陈凌低低喘了一声,随后他感到后背传来一阵暖意。 是林珀的手垫在了他身后。 “对不起对不起。没撞疼你吧?” 林珀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没有没有。谢谢你。” 正当林珀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刺耳的哨声再次传来。 “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好。” 谢谢你。 烈日炎炎,操场的塑胶跑道被晒得泛出油亮的光,踩上去像踩在烧热的铁板上,烫得人下意识地缩脚。队列里的学生们站得笔直,校服后背早已洇出大片深色的汗渍,顺着脊背往下滑,痒得钻心也不敢动一下。 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皮肤上,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滑过下巴时沉甸甸地坠着,却只能任由它砸在衣领里,晕开一小片湿痕。教官的口令透过热浪传过来,带着点模糊的震颤,喊口号时,喉咙像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裹挟着热气喷出来,落在滚烫的空气里瞬间消散。 偶尔有风吹过,也是带着焦味的热风,掀不起衣角,却把晒得滚烫的帽檐贴得更紧,额头上的痱子被蹭得又痒又疼。可没人敢抬手,只能眼睁睁看着操场边的柳树叶子纹丝不动地卷着,连蝉鸣都透着气若游丝的疲惫——就像此刻队列里,林珀胸腔里那颗跳得又急又重的心脏。 太阳晒的他脑子乱乱的,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他攥了攥手,隔着校服摸到了那个平安扣。 一切才刚刚开始。 不知道为什么,林珀感觉时间过得很快。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远处的陈凌似乎一直望着他,淡淡笑着。 “训练结束了?” 陈凌站起来,盯着面前的人。 他的脸色比中午好多了,只是眉心依然蹙着。 “嗯。” 对方应了一声,抬手松了松校服领口,露出的锁骨处还沾着未干的薄汗。 他瞥了眼陈凌放在桌角的药盒,喉结动了动:“你好点了吗?” “好多了,谢谢。” 陈凌捏着药盒没多说话,夕阳透过窗户斜斜切进来,在他紧抿的嘴角投下一小片阴影。 过了会儿,他才向前迈了两步,“你不回家吗?” “额啊?回啊。” 林珀回过神,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 “一起走吗?” 说完这话,陈凌似是怕被拒绝一样头也不回的走了。 林珀小跑两步追上去:“好啊。” 等公交的时候,林珀突然说:“我们这样,是不是就算是朋友了?” 陈凌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公交站台的长椅被晒得发烫,林珀刚想坐下又触电似的弹起来,引得陈凌往他这边看了眼。 “烫。” 林珀甩了甩沾了热气的手,瞥见陈凌校服口袋里露出半块糖纸 “上午给你的糖还没吃完?” 陈凌下意识把口袋拉链往上拉了拉,耳尖又泛起红:“还有两颗。” 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橘子味的硬糖递过去。 “给你。” 糖纸在阳光下泛着亮晶晶的光,林珀接过来时指尖碰到他的指腹,冰凉的触感像块小冰块,和他苍白的脸色很像。 “你是不是身体不好?” 林珀剥开糖纸塞进嘴里,橘子味的甜意在舌尖化开。 陈凌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鞋跟处磨得有些发白:“嗯。”他说话时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林珀这才想起他昨天跟周老师请假的事,刚想问些什么,公交车就拖着长长的影子靠了站。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后排靠窗的位置空着。 林珀率先坐过去,拍了拍身边的座位:“坐这儿吧,有风。” 车窗没关严,热风卷着路边的槐花香灌进来,吹得陈凌额前的碎发轻轻晃。 他侧头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睫毛在眼睑下方投出一小片阴影。 无意间,林珀忽然发现他右眼尾有颗很小的痣,像被墨笔轻轻点了一下。 “你在哪站下?” 林珀戳了戳他的胳膊。 “前面那个路口。” 陈凌往前方抬了抬下巴,“你呢?” “居然跟我同路。”林珀眼睛亮了亮,“我在终点站下,比你多坐两站。” 他咬着糖笑起来,左边的酒窝深深的,“早知道早上就喊你一起上学了。” 陈凌没接话,却悄悄把窗户又推开了些。风大了些,吹得林珀额前的碎发乱飞,他抬手去捋头发时,手腕上的平安扣顺着动作滑出来,红绳勒在腕骨处,透着温润的光。 “这是……”陈凌的目光落在平安扣上,忽然顿住了。 这个平安扣好眼熟啊。 林珀把平安扣捏在手心转了转,糖的甜味还在舌尖,心里确实有些苦:“我妈妈留的。” 他说这话时声音很轻,却没什么难过的情绪,“昨天收到的快递,是她十二年前准备的。” 陈凌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只化作一句:“很好看。” 公交到站的提示音响起,陈凌站起身时动作慢了些,扶着扶手的手微微用力,指节泛白。 林珀注意到他腰侧的校服被悄悄拽紧了,想起上午他撞在主席台上的样子,突然站起来。 “我跟你一起下去走走吧,反正离我家也不远。” 陈凌愣了愣:“不用……” “没事,就当消食了。” 林珀已经抓着书包跑下了车,站在站台冲他招手,“快点呀,车要开了。” 陈凌最终还是跟着下了车。 两人沿着路边的树荫慢慢走,蝉鸣声此起彼伏,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撒了一地碎金子。 “你腰是不是很疼?”林珀踢着路边的小石子,石子在地上滚出老远,“上午撞那下没加重吧?” “没事。”陈凌含糊地应着,却下意识放慢了脚步,“老毛病了。” 林珀停下脚步,转身正对着他:“老毛病?你才多大就有老毛病?”他皱着眉上下打量陈凌,像个小大人似的,“是不是经常不吃饭?还是老熬夜?” 陈凌被他问得后退半步,喉结动了动:“都不是。”他往旁边的花坛挪了挪,扶着栏杆慢慢坐下,“小时候摔过一次,伤着腰了。” 花坛边的月季开得正盛,粉白的花瓣上沾着午后的热气。陈凌仰头望着头顶的树叶,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七岁那年在老家,爬树掏鸟窝,从三米多高的地方摔下来了。” 林珀在他身边坐下,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妈妈总在他爬树时站在树下喊“慢点”,声音清亮得像山涧的水。 “后来呢?”他轻声问。 “躺了大半年。”陈凌继续不动声色地撒着慌,“从那以后就不能剧烈运动,一累着就疼。” 难怪他军训要请假。林珀看着他苍白的侧脸,突然想起上午给他塞糖时,他手心里全是冷汗。 “那你刚才怎么不跟我说?” 林珀从书包里翻出早上带的巧克力,是周姨塞给他的。 “补充点能量,说不定能好点。” 陈凌盯着那块包装花哨的巧克力,没接:“不用,我不饿。” “拿着。” 林珀直接把巧克力塞进他手里,指尖故意在他手心里挠了一下,看见他像被烫到似的缩手,忍不住笑出声,“怕什么,又不是毒药。” 陈凌捏着巧克力没说话,包装纸上的卡通图案在阳光下亮闪闪的。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剥开包装纸,咬了一小口。巧克力的甜味在舌尖化开,带着点微苦,像他很少尝到的那种温暖。 “对了,”林珀突然想起什么,“你昨天跟周老师说什么了?” 陈凌咬巧克力的动作顿住了,眼神暗了暗:“跟她说军训不能参加。”他把剩下的半块巧克力捏在手里,包装纸被揉出褶皱。 “就是不知道其他人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我是在偷懒啊。” “怎么会?”林珀急得提高了声音,“你明明是身体不好。” 他忽然想起张燃中午说的话,班里有人议论陈凌“装病躲军训”,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陈凌大概都听见了。 陈凌却只是摇了摇头,站起身:“我家就在前面那栋楼,你快回去吧,天要黑了。” 林珀抬头看了看,夕阳正慢慢往西边沉,天空被染成橘红色,像打翻了的果汁。 他抓起书包站起来:“那我明天早上喊你一起上学?” 陈凌的脚步顿住了。 “反正顺路,而且……” 林珀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 “我怕起晚了迟到,有个人叫我肯定不会忘。” 风又吹过来,带着点傍晚的凉意。 陈凌望着林珀眼里的光,那光芒比天上的晚霞还要亮,他犹豫了几秒,轻轻“嗯”了一声。 “那就这么说定了!”林珀笑得露出酒窝,冲他挥挥手,“明天早上七点,我在这棵槐树下等你!” 他转身跑了几步,又回过头:“巧克力好吃吗?明天我再给你带别的口味!” “谢谢,很好吃。” 陈凌站在原地没动,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路的拐角,手里还捏着那块没吃完的巧克力,甜味在舌尖久久不散。 他低头看了看手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林珀指尖的温度,像颗小太阳,烫烫的,却不伤人。 回家的路上,林珀摸着腕上的平安扣,步子轻快得像踩着风。 路过便利店时,他进去买了好几种口味的糖,橘子味、草莓味、葡萄味,满满一袋子塞在书包侧兜。 推开家门时,周姨正在厨房做饭,油烟机嗡嗡地响着。 “小珀回来啦?”周姨探出头,围裙上沾着点面粉,“今天军训累坏了吧?我给你炖了排骨汤。” “不累。”林珀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凑到厨房门口,“周姨,我交到朋友了。” “哦?什么样的朋友啊?”周姨笑着盛出一碗汤,热气腾腾的。 林珀接过汤碗,喝了一大口,暖意从喉咙一直流到心里。 “就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下来,路灯次第亮起,像串起的星星。林珀坐在餐桌前,看着腕上的平安扣在灯光下泛着光,突然觉得,妈妈说的“一切才刚刚开始”,或许不只是说高中生活。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林珀准时站在槐树下,手里攥着两颗牛奶糖。晨风吹得树叶沙沙响,带着点露水的湿气,比昨天凉快多了。 时间一到七点,他刚就看见陈凌从楼道里走出来。今天他换了件干净的校服。 “早。”林珀把一颗牛奶糖递过去,“给。” 陈凌接过糖,指尖碰到他的手心,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 “早。” 他把糖塞进裤兜,声音比平时清楚些。 “走吧。” 两人并肩往公交站走,晨光透过树叶洒在他们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林珀叽叽喳喳地说着话,讲教官昨天有多严厉,讲张燃顺拐被罚做俯卧撑,讲花坛里的月季开得真好。陈凌大多时候只是听着,偶尔应一声,却会在林珀差点被自行车撞到的时候,不动声色地把他往路边拉一把;会在林珀说渴的时候,从书包里拿出一瓶没开封的水递过去。 操场边的柳枝又被风吹得晃起来,翠绿色的叶子在晨光里闪着光。林珀低头看了看腕上的平安扣,又看了看远处的陈凌,突然觉得,这个夏天好像没那么难熬了。 抱歉抱歉我来晚了~ 昨天熬的太晚了今天下午一直睡到了5点[捂脸笑哭] 明天依旧还是小甜饼呀~ 小天使们晚安啦都早点睡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新的开始 第3章 雨过天晴 军训的日子像被拉得很长的影子,在烈日下一天天往后拖。 “今天周姨给我塞了牛肉干,你尝尝?” 林珀把用油纸包着的肉干递过去,指尖沾着点芝麻。 “她说是老家寄来的,特别有嚼劲。” 陈凌接过来时手顿了顿,油纸袋上还留着林珀的温度。 他捏出一小块放进嘴里,肉香混着咸淡适中的辣味在舌尖散开,比昨天的巧克力多了点烟火气。 “好吃。”他含糊地说,耳尖又开始发烫。 公交站台的长椅渐渐不那么烫了,偶尔能坐下歇脚。 军训过半时突然下了场暴雨。豆大的雨点砸在操场的塑胶跑道上,溅起密密麻麻的水花,队列里的学生们瞬间成了落汤鸡。 教官吹着口哨让大家往教学楼跑,林珀被人群推着往前挤,回头想找陈凌时,却看见他站在主席台边,正被几个男生围着。 “装病躲军训还不够,下雨了倒出来透气了?” 一个高个子男生推了陈凌一把,正是那天主动和林珀打招呼的男生。 “我看你就是怕累吧,细皮嫩肉的,不像个男生。” 陈凌往后踉跄了两步,后背撞在栏杆上,脸色白得像纸。他攥着书包带的手在发抖,却没说话。 “喂!你们干什么?” 林珀拨开人群冲过去,挡在陈凌面前。 “他身体不好,老师允许他休息的,你们少胡说八道。” 张燃嗤笑一声:“身体不好?我看是心虚吧。有本事跟我们一起站军姿啊,躲在这儿算什么本事。” “你——”林珀气得想推回去,手腕却被陈凌拉住了。 “走吧。” 陈凌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雨大了。” 他拉着林珀往教学楼走,张燃在后面起哄,笑声混着雨声砸过来。 林珀回头瞪了他们一眼,却被陈凌拽得更紧了。 教学楼的走廊里积了些水,两人靠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雨幕。 林珀还在气头上:“他们凭什么那么说你?你跟他们解释清楚啊。” 陈凌望着玻璃上蜿蜒的雨痕,指尖冰凉。 “没必要。” “怎么没必要?” 林珀急了,“他们就是欺负你脾气好。” 陈凌转过头,右眼尾的痣在昏暗的光线下不太明显。 “解释了他们也不会信的。” 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 “你不用管我的。” 林珀突然就说不出话了。 “以后他们再欺负你,你告诉我。” 林珀攥紧了拳头,平安扣硌得手心有点疼,“我帮你揍他们。” 陈凌忽然笑了,很浅的一个笑。 “你打不过他们的。”他说,“他们人多。” “那我就跟他们讲道理!” 林珀梗着脖子,“反正不能让你受欺负。” 雨渐渐小了,阳光从云缝里钻出来,在积水的地面上折射出晃眼的光。 陈凌从书包里摸出颗柠檬味的糖,塞进林珀手里:“别气了,酸的。” 糖纸剥开的瞬间,清冽的酸味直冲鼻腔。 林珀含着糖,看陈凌转身去捡被风吹掉的校服外套,后腰的衣服被雨水洇得有些透,隐约能看见贴在皮肤上的膏药边角。 午休结束之后,雨已经停了。操场的积水倒映着蓝天白云,像块碎掉的镜子。 陈凌还是坐在主席台边上的休息区,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袋子。 “你在干什么?”林珀走过去,故意把积水踩得哗啦响,水花溅到裤脚也不在意。 陈凌吓得手一抖,怀里的袋子“啪”地敞开,滚出个小小的药瓶,白色的药片撒了几粒在地上。 他慌忙去捡,指尖触到药片时动作快得像藏什么宝贝,脸却莫名白了几分。 “这是止疼药?”林珀蹲下来帮他捡,指尖捏着药片看了看,“看着和我给你买的那个不一样啊,换牌子了?” 陈凌一把抢过药片塞进药瓶,紧紧攥在手里,指节泛白:“嗯,医生说这个效果好点。” 林珀盯着他颈侧的皮肤,比昨天更白了些,血管隐隐透着青。 林珀笑得露出酒窝,从书包里掏出三明治,“你还没吃早饭吧?快吃吧,你昨天不是说好吃吗?” 陈凌咬了一口三明治,蛋黄酱的甜味在舌尖化开,却没压过喉咙里那点淡淡的苦涩。他吃得很慢,每一口都嚼很久,像是在积攒力气。 林珀没注意这些,只顾着讲早上路过花坛时,看见那丛月季开了新的花苞,粉白相间的,特别好看。 “下午休息时我们去看看吧?”林珀戳了戳他的胳膊,“就在主席台后面,你坐着就能看见。” 陈凌的动作顿了顿,喉结动了动:“好啊。” 他低头咬了口三明治,嘴角沾了点面包屑,被林珀伸手擦掉时,耳尖倏地红了。 下午训练到一半,天空突然暗下来,乌云压得很低,眼看就要下雨。 教官吹哨让大家去教学楼避雨,林珀跟着人群往出走,回头却看见陈凌还坐在主席台边,手按着小腹,眉头蹙得很紧。 “你怎么了?”林珀跑回去,看见他额头上渗着冷汗,嘴唇白得像纸。 “没事。” 陈凌摇摇头,想站起来却晃了一下,被林珀扶住,“就是有点晕。” 林珀摸了摸他的额头,冰凉的,一点温度都没有。 “我送你去医务室。” 他半扶半搀着陈凌往教学楼走,才发现他轻得吓人,几乎没什么重量。 医务室的门没锁,林珀把陈凌扶到床上躺好,刚想叫校医,就被他拉住了。 “别叫,”陈凌的声音很虚,“我歇会儿就好,就是有点低血糖。” 他从兜里摸出颗糖,剥开糖纸塞进嘴里,橘子味的甜味在舌尖散开,脸色却没好转。 林珀蹲在床边看着他,突然发现他手腕上的血管比平时更明显了,像细细的青色藤蔓。 “你是不是没好好吃饭?”他皱起眉,“周姨今天给我装了鸡蛋,你吃一个。” 陈凌摇摇头,把糖纸捏在手心:“真的不用,我就是累着了。” 他望着窗外的雨帘,声音轻得像叹息,“你说这雨什么时候停啊?” “快了吧。” 林珀抬头看了看天,“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突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掏出个小本子。 “对了,我昨天画了只猫,特别像早上闯进队伍的那只,你看看?” 陈凌接过本子,指尖碰到纸页时顿了顿。 画上的猫歪着头,尾巴翘得高高的,眼睛画得圆滚滚的,旁边还歪歪扭扭写着“张燃说像他同桌”。 他忍不住笑了,右眼尾的痣在昏暗的光线下闪了闪。 “画得真好。” 他把本子递回去,指尖不小心碰到林珀的手,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慌忙收了回来。 雨渐渐小了,阳光从云缝里钻出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 林珀扶着陈凌站起来,他脚步还有点晃,却努力挺直了背。走到教学楼门口,陈凌忽然停下脚步,从校服口袋里摸出个东西递给林珀。 是颗用玻璃纸包着的星星糖,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谢……谢谢你。”他说话时声音还有点抖,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林珀接过来时指尖碰到他的手,冰凉的,却带着点微颤的温度。 “谢我什么?”他故意逗他,把糖纸转得哗啦啦响。 陈凌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鞋边沾着点泥渍:“谢谢你……刚才帮我。” 风卷着水汽吹过来,带着青草的味道。 林珀突然凑近,看见他睫毛上还挂着点细小的水珠,像沾了晨露的蝶翼。 “我们不是朋友吗?朋友就该这样啊。” 陈凌猛地抬头,撞进林珀亮闪闪的眼睛里,那里盛着比阳光还暖的笑意。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化作轻轻一声“嗯”。 操场的积水倒映着两人的影子,挨得很近,像被风吹皱的画。 林珀踢着路边的小水洼,水花溅到陈凌裤脚时,他也没躲,只是望着林珀晃动的发梢,嘴角悄悄弯了弯。 两人刚进教室,张燃带着几个男生的目光就扫了过来,带着些不怀好意的打量。 林珀往陈凌身前挪了半步,像道无形的屏障。 陈凌轻轻拉了拉他的校服袖口,低声说:“别在意。” 林珀没应声,从书包里抽出本笔记本,翻到新的一页递过去。 “刚想到道数学题,你帮我看看?”字迹在纸上洇开淡淡的墨痕,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笔锋。 陈凌接过本子时指尖顿了顿,目光落在题目上,眉头微蹙着演算起来。 张燃那边原本准备好的起哄话卡在喉咙里,看着两人低头讨论题目的样子,悻悻地转了头。 “这里辅助线应该这样画。”陈凌拿过笔,笔尖在纸上划出清晰的线条,声音轻却清晰。 林珀凑过去看,肩膀不经意间碰到一起,陈凌的身子僵了僵,却没躲开。 陈凌握笔的手微微收紧,笔杆上还留着林珀刚才碰过的温度。他一笔一划写着解题步骤,字迹清隽,和他苍白的样子很像。林珀看得认真,忽然指着其中一步笑起来:“这里跟我想的不一样哎,你这思路更简单!” 陈凌抬眼时,正好撞进他带笑的酒窝里,心跳漏了半拍,握着笔的手指蜷了蜷。 窗外的蝉鸣不知何时低了些,阳光漫过桌沿,在两人交叠的手臂上投下细碎的光点。 刚才那点不愉快,像被风卷走的尘埃,悄无声息地散了。 其实写到这就已经脱离了我原来的初稿,不过这样也挺好哒~至少是甜甜哒~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雨过天晴 第4章 秋日私语 军训最后一天的汇报表演结束时,夕阳正把天空染成蜜糖色。 林珀站在队列里,汗水顺着下巴往下淌,却忍不住频频往主席台那边瞟——陈凌今天穿了件干净的白衬衫,坐在阴影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膝盖上的校服外套。 解散的哨声刚响,林珀就拎着书包冲过去,校服后背的汗渍还没干透。 “等久了吧?”他把一瓶冰可乐塞进陈凌手里,瓶身凝着的水珠沾湿了对方的指尖。 “刚听别的班的同学说下周要摸底考,你复习得怎么样?” 陈凌握着可乐的手顿了顿,瓶盖被他拧得发出轻响。 “还行。”他低头看着瓶身上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滴,在裤腿洇出小水痕。“你呢?” “我?”林珀挠挠头,脸颊被夕阳晒得发红。 “暑假光顾着玩了,估计要临时抱佛脚。” 他忽然凑近,闻到陈凌身上淡淡的药味混着洗衣液的清香,“要不……晚上我去你家一起复习?” 陈凌的睫毛颤了颤,像被风吹动的蝶翼。“我家有点乱。”他声音很轻,尾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犹豫。 “乱怕什么,我家周姨总说我房间像被台风扫过。” 林珀笑得露出酒窝,伸手想去拍他的肩膀,想起他的腰伤又收回手。 “就这么定了!我去买两本习题册,咱们互补一下——你理科好,我文科还行,正好双赢。” 陈凌最终还是点了头。 老式居民楼没有电梯,楼梯扶手积着薄灰,楼道里飘着各家厨房的油烟味。 陈凌打开三楼的房门时,林珀看见门楣上贴着褪色的福字,边角卷得像被揉过的糖纸。 屋里比想象中整洁,只是暗得很,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这是我自己租的房子。” “你自己一个人住吗?” “嗯。我爸妈都在外地。” 林珀“哦”了一声,目光扫过墙上的日历,红笔圈着的日期已经过去半个月。 他刚想开口,就看见陈凌从冰箱里拿出两瓶牛奶。 “别客气,随便坐。” 陈凌把牛奶放在书桌一角,转身去翻抽屉。 “我找找之前的笔记。” 林珀坐在床边,发现床垫陷下去一小块,床单洗得发白,边角却叠得整整齐齐。 书桌上堆着半人高的习题册,最上面那本的封面上,用铅笔写着很小的“陈凌”,字迹和他解题时一样清隽。 “找到了。” 陈凌抱着几本笔记本过来,膝盖不小心撞到床沿,疼得闷哼一声。 他弯腰揉膝盖时,林珀看见他后腰的衬衫被掀起一角,露出贴在皮肤上的膏药,边缘已经卷了边。 “又疼了?”林珀伸手想扶,却被陈凌躲开了。 “没事。”陈凌把笔记本往桌上一放,耳尖红得厉害。 “坐过来点,我给你讲这道物理题。” 台灯的光晕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臂上,陈凌讲题时声音很轻,呼吸扫过林珀的耳廓,带着牛奶的甜香。 林珀听得走神,盯着他右眼尾的痣发呆,突然发现那痣比平时更明显了些,像被晚霞染了色。 “这里听懂了吗?”陈凌忽然停下,笔尖戳了戳习题册。 林珀猛地回神,看见对方眼里映着自己的影子,慌忙点头:“懂、懂了!” 陈凌低低地笑了一声,指尖在他手背轻轻敲了敲:“撒谎,刚才你的眼神都飘到窗外去了。” 窗外的天色已经暗透,路灯的光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来,在地上投下细长的光带。林珀看见陈凌的指尖沾着点墨水,像不小心蹭到的夜空,忍不住伸手去碰,却被对方攥住了手腕。 他的手心很凉,指尖却烫得惊人。 “别闹。” 陈凌的声音有点哑,松开手时,林珀的手腕上留下淡淡的红痕,像被平安扣勒过的印子。 那天晚上,林珀踩着月光回家时,书包侧兜的糖少了三颗。 他摸出颗橘子味的糖剥开,甜味在舌尖散开时,突然想起陈凌书桌上的药瓶——标签被撕掉了,只剩下白色的瓶身,和他苍白的脸一样,透着说不清的委屈。 摸底考成绩出来那天,秋雨下得淅淅沥沥。 公告栏前挤满了人,林珀踮着脚在榜单上找自己的名字,一转头便看见了不远处的陈凌。 两人并肩往教学楼走,雨丝斜斜地飘着,打在伞面上沙沙响。 林珀忽然发现陈凌的伞歪得厉害,大半都罩在自己这边,他的肩膀已经湿透了,白衬衫贴在身上,能看见单薄的肩胛骨。 “伞往你那边挪挪。”林珀伸手去推伞柄,指尖碰到对方冰凉的手,“会感冒的。” 陈凌没说话,只是把伞又往林珀那边推了推。 “你是不是又熬夜了?刚才看你好像有点困。” “你怎么知道?” “你揉眼睛三次了。”陈凌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笑意,“而且……你昨天笔记上画了只打哈欠的猫。” 林珀的脸腾地红了。昨晚复习到半夜,他确实在笔记本角落画了只猫,没想到被陈凌看见了。 进教室时,周梦雅正在发校服外套。陈凌领到自己的那件时,林珀发现他的尺码比标签上小了一号,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像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你的外套是不是太小了?” 林珀凑过去,看见他领口的扣子松了颗,露出苍白的锁骨,“我这件好像大了点,要不咱们换换?” 陈凌刚想摇头,就被林珀按住了肩膀。 “试试嘛,不合适再换回来。”他不由分说地脱下外套,塞到陈凌怀里,又一把抢过对方的那件穿上。 陈凌的外套上有淡淡的药味,混着洗衣液的清香,林珀闻着心里莫名发暖。 他正想说话,就看见陈凌穿着他的外套站在那里,袖子长了一大截,指尖从袖口露出来,像刚抽芽的嫩芽,白得晃眼。 “挺合适的。” 林珀笑得露出酒窝,伸手帮他把领口的扣子系好,指尖不小心碰到对方的喉结,感觉到那里轻轻滚动了一下。 陈凌猛地后退半步,外套的下摆扫过林珀的手背,带着微凉的温度。 “我、我去趟洗手间。” 他几乎是逃着跑出了教室。 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像谁在轻轻叩门。林珀望着陈凌空荡荡的座位,忽然觉得那瓶没喝完的牛奶,那本写满批注的笔记,还有那颗总是带着体温的糖,都藏着说不出的温柔。 放学时雨停了,夕阳把云层染成金红色。林珀收拾书包时,看见陈凌正在往兜里塞药瓶,白色的药片撞在瓶壁上,发出轻响。 “明天周末,要不要去书店?”林珀拉链拉到一半停住了,“听说新进了批竞赛题,咱们可以去挑挑。” 陈凌的动作顿了顿,药瓶被他攥得变了形。“我……可能不太方便。” 他声音很轻,“我得去趟医院。” 林珀想起他腰上的膏药,连忙点头:“那你好好休息,我帮你带几本回来?” 陈凌抬头时,眼里的光比窗外的晚霞还亮。“真的可以吗?” “当然!”林珀拍着胸脯保证,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喜欢什么口味的糖?我明天给你带——葡萄味的怎么样?上次你好像挺喜欢的。 陈凌的耳尖又红了,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声音小得像蚊子哼:“都、都行。” 走到公交站台,林珀忽然想起早上没吃完的三明治,从书包里掏出来递过去。 “周姨做的金枪鱼三明治,你尝尝?” 陈凌接过来时,包装纸被他捏得发皱。“你不吃吗?” “我早上吃太多了,现在还撑着呢。”林珀撒了个谎,其实是特意留给他的。 陈凌咬了一口,蛋黄酱沾在嘴角,像颗小小的珍珠。林珀刚想递纸巾,就看见他伸出舌尖,轻轻舔掉了,动作自然又可爱。 公交到站的提示音突然响起,林珀看着陈凌把剩下的半块三明治小心翼翼地包好,放进书包侧兜,忽然觉得心里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像揣着颗小太阳。 “那我明天给你带草莓味的糖。”林珀冲他挥手,看着公交车载着那个单薄的身影远去,直到变成个小小的黑点。 回家的路上,林珀路过便利店,进去买了一大袋草莓糖,还特意挑了包装上印着小猫的那种。 第二天早上,林珀七点就站在槐树下,手里攥着本物理竞赛题。晨露沾在他的睫毛上,像撒了把碎钻。 等陈凌的身影出现在楼道口时,他忽然发现对方今天穿了件新毛衣,浅灰色的,衬得脸色没那么苍白了。 “早。”陈凌走到他面前,手里拎着个纸袋,“我自己烤的饼干,你尝尝。” 纸袋里飘出黄油的香味,林珀接过来时,指尖碰到对方的手,比平时暖了些。“你复查怎么样了?” “还行。”陈凌的声音很轻。 阳光正好,落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像被镀了层金。林珀忽然想起张燃昨天说的话,班里要重新排座位了。 “你想坐哪?”他戳了戳陈凌的胳膊,“靠窗还是靠门?我都行。” 陈凌咬着草莓糖,声音含混不清:“靠窗吧,你不是喜欢看外面吗?” “你要和我做同桌吗?” 林珀笑起来,露出左边的酒窝。 “好啊,那咱们就坐靠窗的位置,一起看柳树,看晚霞,看……” 他顿了顿,忽然凑近,看见陈凌右眼尾的痣在阳光下闪着光。 “看彼此。” 陈凌的脸腾地红了,像被阳光晒透的草莓。他转身往前走,脚步却慢了些,故意等着林珀跟上来。 风吹过街角的梧桐叶,把两人的笑声卷起来,像颗裹着糖衣的梦,轻轻落在这个秋天的早晨里。 又是小甜饼呀~ 以后就这样日更啦 谢谢宝宝们评论呀~ 顺便说下大眼@温乐言yan 红薯@温乐言 可以去看看呀偶尔发点番外什么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秋日私语 第5章 薄荷青柠 重新排座位那天,林珀特意早到了半小时。 他抱着一摞书,把靠窗第三排的两个位置擦得干干净净,连桌角的灰尘都用指尖抹掉了。 阳光透过纱窗斜斜切进来,在桌面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他盯着光斑里浮动的尘埃,忽然觉得心跳比摸底考时还乱。 陈凌走进教室时,林珀正趴在桌上画猫。 这次画的是两只猫并排趴在窗台上,尾巴缠在一起。 听见脚步声,他慌忙把本子合上,抬头时正好看见对方抱着书站在门口,浅灰色的毛衣上沾了片梧桐叶。 “这里。”林珀拍了拍旁边的座位,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雀跃。 陈凌走过来坐下,桌面被他的书压出轻微的凹陷。 他从书包里掏出个玻璃罐,里面装着五颜六色的糖,推到两人课桌中间:“回家路上路过一家糖果铺。” 罐子在阳光下泛着光,林珀数了数,正好七种口味。 他拿起颗葡萄味的剥开,甜味在舌尖散开时,忽然发现陈凌的手指在罐口停顿了一下,最终捏起颗草莓味的——和他昨天说的一样。 “周老师说这节课要调座位,按身高排。” 林珀嚼着糖含糊道,眼睛却瞟着陈凌的头顶。 “你好像比刚开学时高了点。” 陈凌的耳尖红了:“你也长高了。” 他伸手比了比林珀的肩膀,指尖刚碰到布料就缩了回去,像被烫到似的。 “校服外套的肩线都往上移了。” 林珀忽然想起那天换外套时,陈凌系错了扣子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 “那正好,以后你的外套我承包了。” 话音刚落,周梦雅就抱着花名册走进来。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响。 “按身高从矮到高排,男生一队女生一队,快点快点。” 周梦雅拍了拍手,目光扫过全班同学,“陈凌不用排,你靠窗坐那就行。” 陈凌的手指蜷缩了一下,林珀悄悄碰了碰他的胳膊:“我去排队了,等我回来。” 队伍里,班上一个叫宋竹的男生捅了捅林珀的后背。 “你跟陈凌形影不离啊?” 他挤眉弄眼的,“老实交代,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我们只是朋友。” 林珀说得坦荡,目光却不由自主飘向窗边——陈凌正低头看着那罐糖,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像撒了把金粉。 等林珀排到位置时,正好被分到陈凌旁边。 他放下书包时,听见陈凌轻轻舒了口气,罐子里的糖纸发出细碎的响声。 “我说什么来着,肯定能做同桌。” 林珀得意地晃了晃脑袋,忽然发现陈凌正在往他的笔袋里塞东西,“你放什么呢?” “润喉糖。”陈凌的声音很轻,“看你昨天喊口号嗓子都哑了。” 薄荷味的清凉从笔袋里飘出来,林珀摸出那颗绿色的糖,忽然想起军训时陈凌递给他的柠檬糖,酸得人直皱眉,却让人一下子清醒过来。 上课铃响时,林珀看着窗外的梧桐叶,突然觉得这个秋天好像被施了魔法。 阳光是甜的,风是软的,连陈凌翻书时的沙沙声,都像首没写完的歌。 摸底考成绩出来那天,林珀的名字排在班级中游,陈凌却稳坐第一。 张燃在下面撇撇嘴,被林珀狠狠瞪了一眼。 下课后,林珀拿着物理卷子凑到陈凌面前:“这道题我还是不懂,你再给我讲讲?” 陈凌接过卷子时,指尖碰到林珀的手,两人都顿了一下。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卷面上,把陈凌的字迹照得格外清晰。 “这里要先分析受力情况。”陈凌的笔尖在纸上划过,声音轻得像羽毛,“你看,这个力的方向其实是……” 林珀听得认真,忽然闻到陈凌身上的药味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皂角香。 他偷偷瞟了眼对方的手腕,上次看到的青色血管浅了些,皮肤也有了点血色。 “懂了吗?”陈凌抬头时,鼻尖差点碰到林珀的额头。 两人同时往后缩,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林珀的脸颊发烫,刚想说点什么掩饰慌乱,就看见陈凌飞快地低下头,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掀起,影子在陈凌的练习册上晃悠,把他写的解题步骤都染得忽明忽暗。 “那个……”林珀清了清嗓子,假装翻找笔袋。 “你刚才讲的步骤,我好像还是没太懂,能不能再讲一遍?” 陈凌“嗯”了一声,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在纸上。 他重新拿起笔,指尖却在习题册上顿了顿,墨点晕开一小团灰影。 “这里,”他的笔尖划过一道辅助线,“把这个三角形平移过来,就能构成直角坐标系了。” 林珀凑过去看,肩膀不经意间碰到一起。 无意间,林珀瞥到陈凌脖子上好像带着什么,亮晶晶的,好像是条项链。 陈凌的身子僵了僵,握着笔的手指微微收紧,笔杆上还留着林珀刚才碰过的温度。 阳光从纱窗钻进来,在两人交叠的手臂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金粉。 “哦——”林珀拖长了调子,故意往陈凌那边靠了靠,“原来如此,你这招‘偷天换日’够厉害啊。” 陈凌的耳尖更红了,笔尖在纸上划出的线条都抖了抖。“别瞎说,”他低声道,“这叫等效替代法。” “行行行,等效替代法。” 林珀笑得露出酒窝,忽然发现陈凌的练习册角落里画了只小猫,和自己那天画的有点像,只是这只猫的尾巴尖缺了一小块。 “你也喜欢画猫?” 陈凌的笔尖猛地顿住,墨点在纸上洇开个小黑洞。 “不小心画的。”他慌忙用手盖住那只猫,指缝里漏出的猫耳朵尖红得像被染过色。 林珀憋着笑,故意指着那道物理题。 “那等效替代法的下一步呢?是不是该算加速度了?” 陈凌这才松了手,重新低头演算。 他写字的速度很慢,一笔一划像在刻字,林珀却看得认真,连窗外的蝉鸣都仿佛变远了。 直到上课铃响,他才发现自己的练习册上多了只小猫,尾巴尖被陈凌用红笔补全了,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太阳。 下午的体育课,林珀被宋竹拉着打羽毛球,眼角却总往树荫那边瞟。 陈凌坐在长椅上,手里拿着本书,指尖却一直在摩挲着什么——林珀看清楚了,是颗橘子味的糖,是他早上塞给对方的那颗。 “看什么呢?球都飞过去了!” 宋竹用球拍敲了敲林珀的后背,挤眉弄眼地。 “是不是看陈凌呢?我说你俩最近不对劲啊,上课凑一起,下课黏一块,比情侣还腻歪。” 林珀的脸腾地红了,挥着球拍反驳。 “胡说什么呢,我们只是朋友!” “好朋友会偷偷给对方画画?好朋友会把牛奶省给对方喝?” 宋竹笑得不怀好意。 “上次下雨,我可是看见陈凌把伞都往你那边歪,自己半边身子都湿透了。” 林珀的心跳漏了半拍,正想辩解,就看见陈凌站起身往这边走。 他手里拿着两瓶水,走到林珀面前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冰凉的触感像块小冰块,却让林珀的脸更烫了。 “给。”陈凌把其中一瓶水递过来,瓶盖已经拧开了,“看你出汗了。” “谢……谢谢。”林珀接过水,仰头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水流过喉咙,却压不住心里的燥热。 宋竹在旁边吹了声口哨,被林珀狠狠瞪了一眼,一溜烟跑走了。 陈凌似乎没听见,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鞋边沾了点草屑,是刚才坐在草坪上蹭到的。 “你不去打球吗?” 林珀没话找话,眼睛却盯着陈凌的手腕——那里有圈淡淡的红痕,是早上戴手表勒的。 “不了,”陈凌摇摇头,声音很轻,“医生说不能剧烈运动。” 他顿了顿,忽然抬头看向林珀,“你打得很好。” 林珀的心跳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刚想说“你要是想看,我再打会儿”,就看见陈凌的脸色白了些,手不自觉地按了按腰侧。 “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林珀立刻扔下球拍,扶住陈凌的胳膊,“我送你回教室休息吧。” 陈凌摇摇头,却没推开他的手。 “没事,就是有点累。”他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依赖,“坐会儿就好。” 两人并肩坐在长椅上,距离很近,林珀能闻到陈凌身上淡淡的药味混着洗衣液的清香。 风拂过树梢,把梧桐叶吹得沙沙响,有片叶子落在陈凌的肩膀上,林珀伸手帮他摘下来时,指尖碰到他的脖颈,感觉到那里轻轻滚动了一下。 “你的手好烫。” 陈凌忽然低声说,眼睛盯着林珀的手腕,那里因为打球泛红了。 “可能是运动完的缘故。” 林珀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 “你的手倒是很凉,像冰袋一样。” 陈凌没说话,只是悄悄往他这边挪了挪,肩膀碰到一起时,两人都没躲开。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们交叠的手臂上,像铺了层金色的纱,把陈凌苍白的皮肤衬得有了点血色。 “对了,”林珀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颗草莓糖,“这个给你,比橘子味的甜。” 陈凌接过糖,指尖捏着糖纸转了转,没立刻剥开。 “你好像很喜欢给别人糖吃。”他的声音很轻,像在自言自语。 “因为糖是甜的啊。”林珀笑得露出酒窝,“吃了甜的东西,心情就会变好。” 他顿了顿,看着陈凌的眼睛认真地说,“我希望你每天都能开开心心的。” 陈凌有些不易察觉的失落,睫毛颤了颤,像被风吹动的蝶翼。 他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剥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 草莓味的甜意在舌尖散开,带着点微酸,像林珀笑起来时的酒窝,让人心里暖暖的。 “很甜。”他轻声说,耳尖红得像颗草莓糖。 林珀看着他嘴角扬起的浅浅弧度,忽然觉得这颗糖送对了。 原来看着喜欢的人笑,比自己吃糖还要甜。 体育课结束时,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 林珀收拾书包时,发现陈凌的练习册落在了长椅上。 他拿起练习册往教室跑,刚跑到门口,就看见陈凌站在走廊里,手里拿着他的物理笔记。 “你的笔记忘拿了。” 陈凌把笔记递过来,指尖碰到林珀的手心,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 “你的练习册也忘拿了。” 林珀把练习册递过去,两人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一起,都像被烫到似的缩了回去。 走廊里的风带着傍晚的凉意,吹起林珀额前的碎发。 他看着陈凌手里的练习册,忽然想起那只被补全尾巴的小猫,心跳又开始不规律了。 “那个……”林珀挠了挠头,有点紧张,“明天早上,我还在槐树下等你一起上学?” 陈凌的眼睛亮了亮,像落了颗星星。 “好。”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笑意,“我给你带我做的饼干,蔓越莓味的。” “太好了!”林珀笑得露出酒窝,“我最喜欢蔓越莓味的了。” 两人并肩往校门口走,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像两条缠绕在一起的线。 路过操场时,宋竹他们还在打球,看见他们时吹了声口哨,林珀的脸又红了,却没像上次那样反驳。 陈凌似乎察觉到了,悄悄碰了碰他的胳膊,低声说:“别在意他们说的话。” “我没在意。”林珀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坚定,“我觉得和你一起走,挺好的。” 陈凌的脚步顿了顿,转头看他时,眼里的光比天上的晚霞还要亮。“我也是。” 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雀跃。 走到公交站台,林珀才发现自己的物理笔记上多了一行字,是陈凌清隽的笔迹。 “等效替代法的另一种解法,明天讲给你听。” 他抬头看向陈凌,对方正低头看着自己的练习册,嘴角扬起的弧度像颗甜甜的糖。 林珀忽然觉得,这个秋天好像被撒了把糖,连风都是甜的。 公交车到站了,陈凌起开前,忽然回头冲林珀笑了笑。 那笑容很轻,却像颗石子投进林珀的心湖,漾起圈圈涟漪。 林珀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浅灰色的身影远去,直到变成个小小的黑点。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草莓糖,忽然觉得,有些心意,不用平安扣来证明,也能被对方悄悄藏在心底。 就像陈凌补全的猫尾巴,就像他特意拧开的瓶盖,就像此刻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脏—— 一切都在说,我喜欢你,很久了。 依旧是小甜饼呀~ 二编:晚上有二更记得来呀[粉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薄荷青柠 第6章 【二更】小猫吊坠 秋意渐浓,梧桐叶被染成焦糖色,风一吹就簌簌往下落,铺在地上像条柔软的毯子。 林珀踩着落叶去槐树下等陈凌,鞋底碾过枯叶的声音,和他心里的期待一样,沙沙作响。 七点整,陈凌的身影准时出现在楼道口。 他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针织衫,领口松松垮垮地敞着,露出一小片苍白的锁骨。 手里拎着的纸袋飘出淡淡的黄油香,比上次的蔓越莓饼干多了点温暖的味道。 “早。”林珀接过纸袋时,指尖又是故意在对方手心里挠了一下,看见陈凌像被烫到似的缩手,忍不住笑出声。 “今天做了什么?闻着比上次还香。” “加了点核桃碎。” 陈凌的耳尖红了,从兜里摸出颗薄荷糖塞进林珀手里。 “医生说你打球太用力,嗓子容易哑,这个润喉。” 薄荷糖的清凉在指尖散开,林珀捏着糖纸转了转:“你还懂这个?” “我……”陈凌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鞋边沾了片梧桐叶,“我以前总咳嗽,知道哪些糖管用。” 林珀突然想起他苍白的脸色和总带着药味的指尖,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他伸手帮陈凌摘掉鞋边的叶子,指尖碰到对方的脚踝时,感觉到那里的皮肤凉得吓人。 “今天好像更冷了。” 林珀把围巾往陈凌脖子上绕了绕,毛茸茸的毛线蹭到对方下巴,看见他睫毛轻轻颤了颤。 “下周可能要降温,你多穿点。” 围巾是林珀特意让周姨教自己织的,灰蓝色,和陈凌的眼睛很像。 陈凌捏着围巾的一角,指腹摩挲着毛线的纹理,声音轻得像叹息:“谢谢。” 两人并肩往公交站走,围巾的两端在风中轻轻晃,偶尔碰到一起,像两只交头接耳的小鸟。 林珀看着陈凌被围巾衬得柔和的侧脸,突然想起物理笔记上那行字。 “等效替代法的另一种解法,你什么时候讲给我听?” 他戳了戳陈凌的胳膊,指尖碰到针织衫下凸起的骨头,才意识到对方还是那么瘦。 陈凌的脚步顿了顿,从书包里掏出笔记本递过来:“昨晚写步骤了,你先看,不懂的我再讲。” 笔记本的纸页泛着淡淡的黄,字迹清隽,每一步演算旁边都画了小小的示意图,像给小孩子讲题时的耐心。 林珀翻到最后一页,突然发现右下角画了只抱着围巾的猫,尾巴缠着毛线球。 “这是……”林珀的心跳漏了半拍,指尖划过那只猫的尾巴,“你画的?” 陈凌抢过笔记本抱在怀里,脸像被夕阳晒透的苹果:“不小心画的。” 他转身往公交站跑,围巾的一角扫过林珀的手背,带着微凉的温度,“车来了!” 林珀追上去时,正好赶上公交车关门的瞬间。 陈凌伸手挡住车门,掌心贴在冰凉的金属上,指节泛白。 两人挤在后车门的角落,林珀的后背贴着滚烫的发动机,陈凌的肩膀却始终离他半寸,像怕烫到他似的。 “刚才那只猫……”林珀凑近陈凌的耳朵,声音压得很低,带着薄荷糖的清凉,“是不是我?” 陈凌的耳朵瞬间红透了,连带着脖颈都染上淡淡的粉色。 他往窗边挪了挪,玻璃上的雾气被他的鼻尖蹭出个小小的圆,窗外的街景在圆里模糊成一片暖黄。 “不是。”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点慌乱,“是……是流浪猫。” 林珀笑得更欢了,故意往他那边靠了靠,肩膀撞到一起时,陈凌的身子僵了僵,却没躲开。 公交车驶过路口时,猛地一晃,林珀没站稳,手本能地抓住陈凌的胳膊——隔着针织衫,能清晰地摸到他胳膊上凸起的骨头,硌得手心有点疼。 “对不起。”林珀慌忙松开手,却被陈凌反手抓住了手腕。 他的手心很凉,指尖却烫得惊人,像握着颗正在融化的糖。 “车不稳。” 陈凌的声音有点哑,抓着林珀的手没松开,直到公交车到站,才像突然惊醒似的松开,指尖在对方手腕上留下淡淡的红痕。 “我先下去了。”陈凌几乎是逃着下了车,围巾的尾巴扫过林珀的手背,带着仓促的温度。 林珀望着他略显仓促的背影,忽然觉得那只抱着毛线球的猫,那行写满批注的笔记,还有这只总是带着微凉的手,都藏着说不出的温柔。 就像此刻飘进车窗的梧桐叶,轻轻落在他的笔记本上,像个未完待续的吻。 教室里的暖气开得很足,林珀刚坐下就开始脱外套,指尖碰到桌角时,突然发现陈凌正在往他的笔袋里塞东西——是颗用玻璃纸包着的星星糖,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和那天在医务室递给他的那颗一模一样。 “干嘛总给我塞糖?”林珀故意逗他,把星星糖捏在指尖转了转,“想让我长蛀牙啊?” 陈凌的笔尖顿了顿,练习册上洇出个小小的墨点:“医生说你……” “医生说医生说,你什么时候成我私人医生了?” 林珀凑近了些,闻到对方身上的药味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核桃香。 “再说了,要长蛀牙也是你害的,以后你的饼干我可不吃了。” 陈凌的脸色瞬间白了,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光。 他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握着笔的手指蜷了蜷,指节泛白。 林珀突然就慌了,他只是想逗逗对方,没想到会弄巧成拙。 “我开玩笑的!” 他慌忙解释,伸手想去碰陈凌的胳膊,却被对方躲开了。 “饼干很好吃,我每天都盼着吃呢,真的!” 陈凌没说话,只是把练习册往旁边挪了挪,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阳光透过纱窗落在他苍白的侧脸上,像蒙了层薄霜,看得林珀心里发紧。 整整一节课,陈凌都没再理他。 连周梦雅提问时,他站起来回答问题,声音都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疏离,目光始终落在窗外的梧桐树上,像那里有什么比林珀更重要的东西。 下课铃响时,林珀看见陈凌把那罐糖往自己那边推了推,原本放在中间的位置,现在彻底归了他一人。 “你别生气啊。”林珀的声音有点急,像怕被风吹走似的。 “我真的是开玩笑的,你做的饼干是全世界最好吃的,比周姨做的还好吃!” 陈凌翻书的动作顿了顿,却没回头。 林珀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突然想起宋竹昨天说的话——“陈凌好像很怕被人嫌弃”。 他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疼。 他从书包里掏出个小盒子,是昨天路过首饰店时买的——里面是条银色的手链,链节上挂着个小小的猫爪吊坠,和陈凌画的那只猫很像。 “这个给你。”林珀把盒子往陈凌面前推了推,声音放软了些。 “赔罪的。我不该说那种话。” 陈凌的目光落在盒子上,睫毛颤了颤,却没碰。 “不用。”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我没生气。” “没生气你不理我?” 林珀急了,伸手想去碰他的胳膊,却被陈凌猛地躲开。 练习册“啪”地掉在地上,里面夹着的糖纸散落出来,五颜六色的,像撒了一地碎星星。 两人都愣住了。 林珀弯腰去捡时,指尖不小心碰到陈凌的手——他的手很凉,指尖却在微微发抖,像藏着什么不安。 “对不起。” 陈凌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哽咽,飞快地捡起糖纸塞进兜里,连掉在地上的练习册都没顾上捡,转身跑出了教室。 林珀看着他单薄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心里像被掏空了一块,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他捡起地上的练习册,发现最后一页那只抱着毛线球的猫,被什么东西洇湿了一角,猫爪的位置晕开淡淡的水痕,像滴没忍住的眼泪。 窗外的梧桐叶又落了几片,在窗台上积了薄薄一层。 林珀把练习册抱在怀里,突然觉得这个秋天好像没那么甜了,连阳光都带着点涩涩的味道。 午休时,林珀去食堂打饭,特意多买了份陈凌爱吃的糖醋排骨,回来时却发现他的座位空着。 桌上的练习册还摊开着,停留在画着小猫的那一页,旁边放着颗没剥开的草莓糖——是他早上塞给对方的那颗。 “陈凌呢?”林珀问前排的宋竹,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 “好像去天台了。” 宋竹嘴里塞着饭,含糊不清地说。 “刚才看见他拿着药瓶出去了,脸色不太好。” 林珀心里咯噔一下,放下餐盘就往天台跑。 楼梯间的风带着凉意,吹得他脸颊发麻,手里的糖醋排骨晃悠着,汤汁溅到校服上,像朵难看的花。 天台的门虚掩着,林珀推开门时,正看见陈凌背对着他站在栏杆边,手里捏着个白色的药瓶,药片在瓶里轻轻滚动,发出细碎的声响。 “陈凌。”林珀的声音有点抖,像被风冻着了,“你怎么在这?饭都凉了。” 陈凌转过身时,林珀吓了一跳——他的脸色白得像纸,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右眼尾的痣在苍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清晰,像滴没干的墨。 “我不饿。”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点虚弱,“你先回去吧。” “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林珀放下餐盘,伸手想去摸他的额头,却被陈凌躲开了。 “我说了我没事。” 陈凌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烦躁,药瓶被他攥得变了形,“你能不能别总管我?” 林珀愣住了,像被人泼了盆冷水,从头凉到脚。 “我只是……”他的声音有点委屈,“担心你。” 陈凌的肩膀突然垮了下来,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低下头,药瓶从手里滑落,白色的药片撒了一地,像谁不小心打翻了星星罐。 “对不起。”他蹲下身去捡药片,指尖抖得厉害,好几次都抓空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点哽咽,像只受了伤的小兽,蜷缩在那里,连哭都不敢发出声音。 林珀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疼得他喘不过气。他也蹲下来,帮着捡药片,指尖碰到陈凌的手时,感觉到那里冰凉的温度,和微微的颤抖。 “没事的,捡起来就好了。”林珀的声音放得很软,像哄小孩子似的。 陈凌没说话,只是捡药片的动作更快了,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砸在地上,溅起细小的灰尘。 林珀看着他颤抖的肩膀,突然明白了——他不是在生气,他是在害怕。害怕自己被嫌弃,害怕自己不够好,害怕这好不容易靠近的温暖,会像这些药片一样,一不小心就碎了。 “陈凌。”林珀轻轻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慢慢传过去,“我不会不管你的。”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坚定的力量,像冬日里的阳光,一点点驱散陈凌心里的寒意。 “我喜欢吃你做的饼干,喜欢看你画的猫,喜欢……”林珀顿了顿,看着对方泛红的眼眶,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喜欢你给我的每一颗糖。” 也喜欢你。 陈凌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反握住林珀的手,冰凉的指尖用力攥着,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是不是……很麻烦?” 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像被水汽泡过,“我总是生病,总是让你担心,还……” “不麻烦。”林珀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一点都不麻烦。” 他从兜里掏出颗草莓糖,剥开糖纸塞进陈凌嘴里,甜味在舌尖散开时,看着对方泛红的眼眶,突然笑了,左边的酒窝深深的,像盛着甜甜的糖。 “你看,甜吧?”他的指尖轻轻擦过陈凌的眼角,擦掉那里的泪珠。 “以后不许掉眼泪了,掉眼泪就不好看了。” 陈凌含着糖,说不出话,只是用力点了点头,眼眶里的泪却掉得更凶了,像要把这些年攒下的委屈都哭出来。 林珀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他,握着他的手,直到他的哭声渐渐小了,只剩下抽噎的气音。 嘿嘿放个小惊喜~ 谢谢宝宝们的营养液[加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二更】小猫吊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