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奇幻录》 第一百四十九章 军中密报 “商天禄曾是顾乐安至交,他与顾乐安还有应月娘算是青梅竹马的情谊,张员外说商天禄半月前自尽而亡,应月娘也差不多同一时间换上失心疯,我与果儿认为这之中应当有着密切的关联,商天禄葬于城西乱葬岗,我计划今夜前去探查一番。” 薛和沾简单解释了挖尸体的原因,却隐去了密信没有说,果儿看了他一眼,没有做声。 石破天却立刻挺直腰板,丢下手中羊骨,眼神中透着兴奋:“少卿,我随你一同去!!”随春生也跟着凑上前,眉飞色舞道:“算我一个!夜探乱葬岗,话本里我最爱这种桥段!” 一旁的抱鸡娘子却猛地呛了口酒,咳嗽半晌后面色显得有些苍白,声音沙哑:“我……我就不去了!” 随春生见状,忍不住调侃:“哟!抱鸡娘子你不是大夫吗?血肉模糊的活人你不怕,竟怕起死人来了?”抱鸡娘子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她狠狠瞪了随春生一眼,将酒葫芦往腰间一挂,粗声道:“谁怕了!不去就是不去!我乏了,要回去睡觉。”说罢,不待众人反应,她便霍然起身大步离去。 众人面面相觑,满是疑惑地启程向乱葬岗而去。 途中,薛和沾见果儿望着远处如巨兽般蛰伏的乱葬岗,眼神怔怔的,似在思索什么,轻声问道:“在想什么?” 果儿避开随春生与石破天,低声道:“我总觉得抱鸡娘子并不是怕死人,她怕的或许是乱葬岗这个地方。可她曾说在那里救过被青楼抛尸的小娘子,说明她过去明明不怕……”她皱起眉头,眼中满是困惑,“究竟发生过什么,才让她突然如此抗拒此处?” 薛和沾拍了拍果儿的肩,宽慰道:“莫要担心。抱鸡娘子向来直爽,若真有难处,定会开口直言。”果儿点了点头,将满心疑虑暂且压下。 城西乱葬岗的夜雾裹着腐臭,像团浓稠的墨汁压在众人头顶。薛和沾的官靴踩碎枯枝,惊起坟头绿莹莹的磷火,在蒿草间飘忽不定。 薛和沾目光扫过横七竖八的坟包,石破天已挥起铁锹,“少卿,我查探过了,近半月新坟就这三座!” 薛和沾颔首:“那便一一挖开来看看。” 语毕,众人便不再耽搁,各自守着一座坟头挥动铁锹开始刨坟,薛和沾自然而然地与果儿分作一组。 随春生一边挖一边在口中念念有词:“勿怪勿怪,百无禁忌。” 乱葬岗的静谧被他们挖坟的动静和随春生的念叨打破,林间的夜枭怪叫着飞远,红头苍蝇围绕在周围,似乎想将他们驱逐出这里。 随着时间的流逝,随春生也累的念叨不出来了,好在这里都是些无主之坟,埋的并不深,半个时辰过去,终于可以看见坟中尸身的衣物,果儿下铁锹的动作轻了不少,小心翼翼地挖出半个身子,岭南兵服特有的靛蓝色布料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这里!”她话音未落,随春生凑了过来,然而坟茔中的腐土混着蛆虫翻涌而出,恶臭如实质般扑面而来。随春生猝不及防地吸了口气,随即“哇”地转身干呕,指节捏得铁锹柄咯咯作响,喉结上下滚动:“这味儿……比胡玉楼后厨的泔水桶还冲!” 薛和沾掏出帕子系在面上遮住口鼻,上前查看那具尸体,已经破烂的草席中露出半截肿胀发黑的手臂,尸身皮肤呈诡异的青紫色,指甲缝里还嵌着泥土,岭南兵服布料已被尸液腐蚀得千疮百孔。 “应当就是这具了。”薛和沾余光瞥见果儿发白的脸色,摸出怀中姜块塞进她掌心:“含着,莫靠近。”说罢与石破天一同将尸体整个刨出坟堆,惊起坟头一群嗡嗡作响的红头苍蝇。 当肿胀如气球的尸身终于被拖出坟中时,石破天瘫坐在地,裤腿沾满腐泥:“这哪是人,分明是泡发的烂冬瓜!”月光落在商天禄发黑的面部,嘴角还挂着涎水状的黑褐色尸液,顺着脖颈流进溃烂的衣领。 腐臭的气息在乱葬岗上空弥漫,薛和沾石破天手中接过银针,在商天禄发黑的尸身上仔细探查。银针通体透亮,未泛起丝毫异色,他又翻开死者的眼睑、口腔,均无异状。“没有中毒迹象。”他声音低沉,冷静地描述着验尸结果。 随春生蹲在一旁,脸色苍白,却强撑着好奇探头:“还真是自杀啊?” 薛和沾握住死者僵硬的脖颈,将其微微抬起,一道深可见骨的剑伤赫然在目,伤口边缘平滑,没有交错的划痕,显然是一击致命。 “自戕。”薛和沾言简意赅,石破天望着那狰狞的伤口,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对自己这般狠绝,这商天禄究竟是遇到了何事,连条活路都不给自己留?” 薛和沾没有接话,目光顺着尸体手臂滑落,一块暗红色的伤疤引起了他的注意。那伤疤周围皮肤溃烂不堪,蛆虫在腐肉间蠕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这伤口……”他眉头紧锁,伸手轻轻按压伤疤周围,“缝合手法娴熟,应是出自军医之手。” 石破天凑过来看了一眼,疑惑:“可为何愈合得如此糟糕?” 薛和沾蹙眉,取出匕首小心翼翼地剖开伤疤。腐肉翻卷间,一枚细长的竹简显露出来。果儿一怔,想起白日里那封密信,快步上前:“密信所言,竟然是真的?!” 而薛和沾的脸色却瞬间变得十分严肃,他死死盯着竹简上的印鉴——那赫然是舅父武崇烈的私印! 薛和沾心中如擂鼓一般惊骇,神色却依旧淡然无异,他迅速将竹简收入随身的鱼囊中,动作之快,让一旁的众人都没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那是什么?”随春生忍不住问道。 薛和沾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袖口的绑带,若无其事道:“此事关系重大,不可外传分毫。待回大理寺后,我自会彻查。” 果儿望着薛和沾紧绷的下颌线,抿了抿唇,将到嘴边的疑问又咽了回去。 喜欢盛唐奇幻录请大家收藏:()盛唐奇幻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五十章 复原残画 天边泛起鱼肚白,长安城中万籁俱寂,薛和沾与果儿并肩走在青石板路上,脚步声在街巷里回响。果儿望着薛和沾紧绷的侧脸,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将疑问咽回肚里。她虽不知那竹简上究竟写了什么,但瞧他反常的神色,也能猜到或许与他至亲之人有关。 行至果儿住处,薛和沾停下脚步,目光深邃如夜:“早些歇息。”果儿轻轻点头,忽而又抬头,目光坚定:“薛湛,莫忘初衷。” 薛和沾闻言,心中一震,凝视着她的双眼:“你……信我吗?” 果儿唇角微微上扬,眼神明亮又坚定:“我知你有所隐瞒,但我信你不会存心欺瞒于我。”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千钧,似一股暖流,淌进薛和沾心间。 薛和沾喉头滚动,心中五味杂陈。眼前少女聪慧通透,即便满心疑惑,却仍选择相信自己。他忽然向前一步,长臂一揽,将果儿轻轻拥入怀中。果儿僵了一瞬,随即放松下来,感受着他手臂温柔克制的力量,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 薛和沾松开手时,目光里多了几分柔软与坚定:“回去吧。”果儿点点头,看着他转身离去,绯红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深秋的晨雾中。她站在原地,望着天边将明未明的天空,心中默默祈祷,希望一切谜团都能早日解开,而眼前之人,也能坚守心中的正义。 东方既白,薛和沾甚至来不及洗去一身的腐臭,便一头扎进值房,反锁了房门。 烛火在他苍白的指尖下亮起,他掏出那枚带着尸腐气息的竹简,看见印鉴上“武崇烈”三个字刺,他右眼眶控制不住地跳了起来。 “难道今年岭南军士岁贡提前,是舅父的安排?……” 薛和沾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竹简上只有一行字“诸事妥帖,绝无后患”,武崇烈的印章鲜红如血,与记忆中舅父那抹沉稳的笑容渐渐重叠。 案头的油灯突然爆出一个灯花,薛和沾浑身一颤。半月前武崇烈寿宴上户部侍郎遇害,本该追查凶手的舅父却执意连夜返营,当时薛和沾只道是军务紧急,此刻想来,那匆匆离去的背影后,或许有着更多的隐秘。 “商天禄……”他念着这个名字,将竹简重新收进袖中。能被岭南节度使委以重任前来送信,他这些年在岭南一定立过功得到了重用,或许已是军中心腹。 且此信落款为武崇烈,说明是一封回信,商天禄已将岭南的来信交给了武崇烈,却没能将回信送回去,反而在长安自尽,这其中究竟有何隐情?薛和沾起身踱步,窗外天光已经大亮,他的思绪却愈发沉郁。 推开房门时,晨光刺得他眯起眼。武昉所在的书房还亮着灯,窗纸上映着她临摹画稿的身影,薛和沾提步往那间书房走去。 薛和沾推开门,墨香混着烛油味扑面而来,武昉顶着两个青黑的眼圈,发间簪子歪歪斜斜,却正举着画稿手舞足蹈:“阿兄!快看!我复原了顾乐安的画!” 薛和沾接过半幅残画,画面上的女子半露香肩,腰间环着金铃细带,指尖拈着一颗葡萄,眉眼间似笑非笑,看似妩媚的神情却有种莫名的冷峻,裙裾飞扬下玉腿修长纤细,与丰腴的上半身有些不协调。 “竟真能复原……”薛和沾目光灼灼,忽然想起与果儿的赌约,喉间溢出一声轻笑,“是我小看你了。当年爬树掏鸟蛋的小丫头,如今竟有这般本事。” 武昉脸颊腾地泛红:“阿兄休要打趣我了,我只能画出一半……总想着补齐,却怎么都不对,半幅画对阿兄破案能有帮助吗?”她沮丧地垂下头,摩挲着指尖干涸的墨迹。 薛和沾指尖划过画中女子的金铃腰带,安慰道:“平康坊的舞姬常戴这种配饰,拿着画像一一查问,定能找到人。这可是关键线索。” 听闻薛和沾如此说,武昉登时开心起来:“只要能帮到阿兄便好!” 薛和沾笑着摸摸武昉头顶的碎发,视线再次扫过画像时忽然顿住,盯着画中女子妩媚中透着英气的半张脸,心头泛起莫名的熟悉感,却如同隔着浓雾,始终想不起究竟在何处见过这张脸。想到武昉对人物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便忍不住问道:“阿昉,你仔细看看这画中女子,可曾在何处见过?” 武昉闻言却是双颊一红,小心地从袖中掏出画册,翻到最后一页:“与这女子有些像,却又不完全像。” 薛和沾看向那画册中的女子,一样的妩媚中透着英气,一样的上半身丰腴,双腿却纤细修长。只是面容长相却不尽相同,对比之下,这半幅画中的女子的五官与这股英气要更和谐些。 薛和沾凝神思索中,武昉掩着嘴打了个哈欠,熬了一夜,困意如潮水般涌来:“阿兄,我想回家睡会儿……” “我送你。”薛和沾抬眸,温柔的笑容掩住了眼底的忧虑,“顺道给舅父请安。” “阿耶?”武昉脚步一顿,神情黯淡下来,“我阿耶已经半月没归家了,我前日遣人去军营送信,连回信都没见着。”武昉满是倦意的声音里带着娇憨,“也没听说哪里不太平啊,究竟是什么军务,把阿耶拴得这样紧……” 薛和沾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竹简上红色的印鉴在眼前闪过。他望着武昉单薄的背影,忽然想起幼时牵着她逛花灯的场景,那时她的手小小的,总是攥着糖画不肯松开。而如今,那双手却画出了能撕开真相的画。 薛和沾轻叹一声,拍了拍武昉的肩,安慰道:“舅父深受天子信赖,肩上的担子自然要重些,你如今也不是时刻需要父母看顾的小孩子了,便少粘着他些。若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大可以来找阿兄。” 武昉嘟起嘴:“可是阿兄你也有事要忙啊,大理寺每日那么多案子。只有我,每日里无事可做,倒成了无用的人。” 喜欢盛唐奇幻录请大家收藏:()盛唐奇幻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五十一章 寻找舞姬 薛和沾心头一软,笑道:“谁说我们阿昉无用,你今日为我复原这幅画,就有大用。你若日后闲来无事,可多来大理寺给阿兄帮忙,也省得我总是寻不到合适的画师。” 武昉眸子瞬间亮了起来:“真的吗?那阿兄以后需要画师一定要第一时间找我!我不收你银子,你只消管我饭便好!” 薛和沾含笑点头,跟着武昉踏出书房,看着她疲惫却又带着兴奋的步伐,心中的忧虑却丝毫未减,只盼那未知的风暴,不会殃及眼前天真的少女。 薛和沾与武昉并肩坐在马车里,朝着新安王府而去。武昉一路困意浓浓,脑袋不时轻轻点着,薛和沾见状,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怜惜,命车夫放缓了马速。 进了王府,四处寂静无声,下人各自忙碌行止有度,虽见家教,却也安静的有几分寂寥。 薛和沾看向武昉,她似乎早已习惯了,打着呵欠往自己的院落走去:“阿兄,你是白跑一趟了,我阿耶定然没回来。我实在太困,先去睡了,阿兄你当这里是自己家,我就不招待你了。” 薛和沾含笑点头:“你自去歇息吧,我想起舅父书房有一卷好书,正好最近用得上,我去借来看看。” 武昉随意地点点头:“阿耶不在的时候他的书房可是不准人进的,也不知你能不能借到,阿兄去问问管家吧。” 武昉说完,再坚持不住,困得被两个侍女搀扶着回了房间,倒头便昏睡过去。 薛和沾来到武崇烈书房门前,抬手准备敲门,便见管家匆匆赶来,神色严肃地拦住他:“世子,大王吩咐过,他的书房任何人都不许进,即便是娘子和王妃也不例外。” 薛和沾做出第一次听说这规矩的模样,略微诧异地笑着说:“我只是想借舅父一卷《列异传》,你可以与我一同进去,拿到这卷书我就走。” 管家却不为所动,坚持道:“还请世子莫要为难小人,小人也是奉命行事。” 薛和沾无奈,只好作罢,搓着手指转身离去。 就在薛和沾行至王府正院侧门附近时,一位侍女匆匆走来,手中捧着一卷书,正是他方才想要借的那本《列异传》。侍女恭谨行礼,说道:“世子,王妃听闻您要借书,特命我送来。王妃说娘子稚嫩贪玩,还请世子多多照拂。” 薛和沾接过书,这位舅母常年礼佛,近些年极少露面,纵使府上出了命案她都不曾过问,今日怎会为了一本书特意派了人来?若不是为了书,为何特特来叮嘱自己照拂阿昉,舅父贵为新安王,阿昉是他唯一的女儿,就连安乐公主都要让她三分,何须薛和沾照拂?薛和沾心中隐隐不安,开口问道:“不知舅母身体可好?许久不见,我想去请安探望。” 提起王妃的身体,侍女眼底隐隐泛起一丝泪意,但很快垂眸掩饰,只微微摇头道:“王妃身体无恙,只是虔心礼佛,不便见客,还请少卿见谅。”说罢,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薛和沾望着侍女离去的背影,手中紧握着那卷书,心中思绪万千。许久不曾露面的舅父,态度反常的舅母,都让他察觉到这平静的王府之下,似乎隐藏着巨大的秘密。他抬头望向被乌云遮蔽的太阳,寒意顺着脊梁骨爬上心头。 薛和沾回到大理寺,对候在阶下的石破天沉声道:“速去燕国公府,让我的书童常安亲自去一趟通州,查探商天禄是否去过通州大营面见新安王。”石破天领命而去,脚步声很快消失在回廊尽头。 薛和沾快步走向书房,果儿与随春生正在整理那些被顾乐安卖掉的侍女如今所在之地的信息,见薛和沾神色凝重,纷纷抬起头疑惑地看向他。 薛和沾并未解释,只拿出武昉复原的那半幅画,“阿昉复原了顾乐安的画。”薛和沾将画展开,画中舞姬眉眼生姿,“今日我们便去平康坊,找画里的人。” 随春生吹了声口哨,将手中的资料推开:“还是这种事轻松,整理案卷这些事,我实在做不来。找人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平康坊的角角落落,就没有我不熟的地儿!” 果儿无奈睨他一眼,与薛和沾相视一笑。薛和沾扫了一眼随春生推开的案卷,字迹清隽整洁,信息条分缕析,他分明极擅长文字工作,却口口声声嚷着不耐,便如他这个人一样,总是有许多隐秘的矛盾之处。只是此时并非探究随春生此人的时候,薛和沾暂时按下心底的疑惑,看了一眼随春生身侧走着的果儿,薛和沾无声轻叹,只盼今后随春生都不要给自己机会将他一探究竟的好。 三人出得大理寺,直奔平康坊而去。暮鼓尚未响起,天边晚霞刚泛起红,坊内便已是灯火通明,酒肆青楼里传来阵阵丝竹声,夹杂着欢声笑语。 随春生带着两人七拐八绕,停在一间狭小的酒肆前。酒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上头“晚春酒肆”四个字已被岁月侵蚀得模糊不清。推门而入,屋内弥漫着浓烈的酒香与烤肉味,几个商贩和胡人围坐在一起,高声谈笑,不大的内堂放眼看去不见半个读书人。 “兄弟,可曾见过这人?”随春生先掏出顾乐安的画像,一把揽住跑堂的栗特人的肩,那人刚要骂人,见是随春生,立刻笑了起来:“小春,你好久不来了!最近忙什么呢?听说你傍上了大官!可曾摸到什么好宝贝?” 随春生闻言耳朵一阵红,连忙捂住对方没有把门的嘴。将画像怼到他面前:“先别说那些有的没的,让你帮我找人呢!要紧事!” 栗特人这才注意到随春生身后还跟着两个人,薛和沾虽然没穿官袍,但那一身的气度一看就不是一般人,那栗特人立刻闭上了嘴,眯着眼瞅了瞅画像,摇头道:“没见过这般模样的客人。我们这小店你也知道的,哪里会有读书人来?” 喜欢盛唐奇幻录请大家收藏:()盛唐奇幻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五十二章 画中舞姬 随春生点点头,撇嘴道:“倒也是。”,说着,他拿出那半幅舞姬画像,“那这个舞姬呢?你可见过?” 栗特人凑过去仔细看了看,摸着下巴点头又摇头:“要说像……倒是有个舞姬和画上的人有几分像,但又没那么像。”他挠了挠头,又补充道:“身形不一样。” 众人对视一眼,薛和沾目光在酒肆内扫视一圈,问道:“那舞姬在何处?” 栗特人四处看一圈,摇头道:“今日还没来,那小娘子惫懒的很,今日不知又要什么时辰了,几位客官要不坐着等等?” 薛和沾沉吟片刻,颔首道:“好。” 这酒肆虽然门面不大,装潢破旧,但酒肉分量足,味道也不差,几人坐着一边吃烤肉一边等,除了果儿尝不出味道,其他人都吃的有滋有味。 但那舞姬迟迟没有出现,直到众人等的有些不耐烦时,一阵琵琶声骤然响起。帘幕缓缓拉开,一位舞姬款步而出。 她身姿丰腴,双腿相较画像明显短了几分,举手投足间满是媚态,却透着几分艳俗。 果儿盯着舞姬的脸,喃喃道:“五官确实像……可总觉得哪里不对。”薛和沾眉头紧锁,拿出画像与那舞姬暗暗比对,画中女子英气凌厉,与眼前人的媚态风流判若两人。 待琵琶声停歇,那栗特跑堂人上前拉着舞姬说了几句什么,舞姬看向薛和沾几人的方向,视线触及薛和沾时难掩惊艳之色,随即理了理鬓发,摇曳生姿地朝几人走了过来,腰间金铃发出清脆声响。 待走到近前,瞥见薛和沾手中的画像,舞姬眼波瞬间亮起,径直伸手抚上那副画:“红苕竟真请到思安居士了!可这画……怎的只有一半?” 话音未落,她柔弱无骨般贴着薛和沾身侧坐在了胡毯上,一双大眼睛水汪汪地看向薛和沾:“居士可是忘了奴的样子,特来再瞧一眼?” 舞姬这话说的莫名,薛和沾却立刻反应过来,她是将自己错认成了思安居士,只是为何顾乐安为她作画,她却连顾乐安本人是何模样都不知晓?这顾乐安还真是深藏不露。但他如此隐藏身份,当真只是怕岳丈张员外知晓吗? 薛和沾闹钟思绪电转,舞姬身上浓郁的香粉味裹挟着酒气扑面而来,就在她指尖堪堪触到薛和沾手背时,薛和沾回过神来,如触电般猛地后撤,视线却下意识地第一时间看向果儿。 见果儿面色如常,薛和沾心中莫名有一瞬失落,一旁的随春生眼疾手快,折扇“啪”地展开挡在薛和沾和那舞姬之间:“娘子,我们是思安居士的好友。前些日子他突遭意外,这画才画了一半……我们今日,是专程来给娘子送画的。” 随春生说着,做出一副哀痛模样。 狸奴闻言,妩媚的笑容霎时僵在脸上,眼眶瞬间漫上泪水。:“我就不该求这幅画……早知道……”泪水打湿了艳丽的妆容,她抬手胡乱抹了把脸,花钿都晕染开来。 果儿见状,从袖中掏出绢帕递过去,温声道:“阿姊何出此言?你求画,与思安居士出事有何关联?” 舞姬攥着绢帕,抽抽搭搭地开口:“算命的说我命硬,因着狸奴有九条命,我阿娘特特地给我起名狸奴,我却还是克死了耶娘,沦落风尘,没想到我只是求一副画,就连思安先生也被我克死了……” 果儿一时有些无语,耐着性子刚要出言安慰,狸奴却又猛地抓住果儿的手,眼神变得神秘兮兮。她压低声音,凑近果儿:“不过算命先生也说了,我这种命硬之人,虽克亲友,自己却能长命百岁。”说罢,她双手合十念了句“无量仙尊”,方才悲戚的模样瞬间消散,仿佛换了个人。 众人被狸奴这跳脱的思维惊到面面相觑,哑口无言,半晌,薛和沾清咳一声,问道:“狸奴,你既没见过思安居士,他如何会为你作画?” 狸奴闻言,眼睛亮了起来,一撸袖子,说了起来:“嗐,我自小就爱思安居士的画,那日在红苕房里见着他画的小像,喜欢得紧……求她介绍我们认识。” 她眉飞色舞地回忆着:“可红苕说,思安居士只远远瞧一眼就能作画,不必见面。我原道红苕是心悦思安居士,怕我同她抢人,但我向姊妹们打听,都说传闻思安居士作画确有这习惯,便应下了。” “你们便是两日前越好作画的?”薛和沾追问。 狸奴点头:“对,那日我特意精心装扮过,早早就来了酒肆,舞得格外卖力,红苕同我说思安居士已经看过了。要我回去等画就行。可我等啊等,画没等到,今日去找红苕,她竟躲着不见人。” 狸奴说着摸摸那半幅画像:“我还以为她压根不认识什么思安居士,原来是……” 狸奴说着,眼眶又红了起来。 薛和沾忙从怀中掏出顾乐安的画像展开:“娘子可曾见过此人?作画那日,他可在酒肆中?” 狸奴眨眨眼,歪着头端详片刻,重重摇头:“不曾见过。我当时一心想找出思安先生,场下看客都瞧了个遍,没一个像读书人的!这画像上的人看着斯斯文文的,虽没有郎君你俊俏,倒也确实符合我对思安先生的想象。” 狸奴说话直白,薛和沾正要转移话题,狸奴又看向果儿:“妹妹你长得也好看,你与这小郎君着实般配,依我看,你二人是妇唱夫随的面相。” 果儿闻言一怔,看向薛和沾,见对方耳尖泛着可疑的红,她的那点羞赧却陡然散了,不知从何处生出几分逗弄薛和沾的心思,于是只当看不见薛和沾转移话题的暗示眼神,反而严肃地点点头,对狸奴道:“阿姊看人很准。” 薛和沾没料到果儿竟会当众如此回答,素来的淡定一扫而空,登时闹了个大红脸,眨着两只眼睛看着果儿,脸上惊喜又尴尬的神色让他的微笑都有些许扭曲。 果儿见状轻笑出声,随春生和石破天在旁对视一眼,无语的咂咂嘴。 喜欢盛唐奇幻录请大家收藏:()盛唐奇幻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五十三章 水遁之术 狸奴盯着果儿,忽然道:“妹妹,你人美心善,能否将思安居士的画像赠我?” 果儿看向薛和沾手中的半幅残像:“思安居士为你画的这幅小像吗?” “不,不止这幅。”狸奴急忙打断,她咬了咬唇,眼眶微微泛红,“我还想要那副思安居士的画像,我以后怕是再没机会见着先生了,想留个念想……”说着,她低下头,用袖口轻轻擦拭眼角。 薛和沾目光在狸奴身上停留片刻,道:“思安居士的画像可以给你,但这幅思安居士为你所作之画,需等此案了结方能给你。” 狸奴眼中满是惊喜:“好,只要能留个先生的画像就好。” 薛和沾颔首,生怕狸奴又说出什么奇怪的话,连忙转移话题问道:“介绍思安居士为你作画的红苕,究竟是何人?现在何处?” 狸奴:“红苕是教坊司的歌姬,我们早年都在那儿。”狸奴说着,叹了口气,“我是年少没了爹娘,自卖自身进的教坊司,后来攒够了钱赎了身。可红苕不一样,她父亲获罪,她被充为官妓,这辈子都没法赎身,所以她除了教坊司,也没有别处可去了。只是今日我去寻她,她却不在,许是思安居士出了事,她也伤心难过吧。” 夜色如墨,笼罩着长安的街巷。薛和沾一行人匆匆走在石板路上,打破了夜的寂静。 薛和沾将自己的披风解下,为果儿披上,果儿紧了紧披风,思索片刻后,突然开口:“薛湛,你还记得商天禄的身世吗?他父亲获罪后,家中女眷都被送入教坊司。这红苕也是因父亲获罪入了教坊司,他们还恰好都认识顾乐安……你说她,会不会和商家有什么关联?”她的目光看向薛和沾,眼神中满是探寻。 薛和沾脚步一顿,脑海中突然闪过武昉那本思安居士的画册。他眉头紧皱,努力回忆着画册最后一页的画像:“你这么一说,倒提醒我了。武昉手中思安居士画册的最后一幅画,我之前只觉得眼熟……”他的声音渐渐低沉,“现在想来,那画像与商天禄的面容竟有几分相似,只是画中所绘皆为女子。商天禄是男儿身,又死去多日,尸体腐烂变形,我才一时没认出来。” 果儿沉吟道:“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几分相似,这红苕怕是此案的关键。” 薛和沾点了点头:“必须尽快找到她,今日狸奴找不到她,未必是巧合。” 一行人加快脚步,朝着教坊司的方向疾行而去。 教坊司的鎏金牌匾在朱漆大门前泛着光。鸨母踩着木屐匆匆迎出,抹胸襦裙上的珍珠流苏随着动作轻晃,脸上堆起的笑纹里都浸着脂粉香:“哎哟,是薛少卿大驾光临!快些备茶——”话未说完,她瞥见石破天腰间佩刀,笑容陡然僵住。 “大理寺查案。”薛和沾言简意赅,目光扫过回廊下瑟缩的歌姬们,“教坊司歌姬红苕,现在何处?” 鸨母攥着帕子,连忙唤来龟奴:“还不把人给薛少卿叫来!”片刻间,厅堂里跪了满地莺莺燕燕,鸨母脸色却越发黑了。 “你把她们几个叫来作甚?红苕人呢?” 龟奴额上沁出了汗:“红苕……红苕不见了……” 鸨母闻言,凤仙花染红的指甲狠狠戳在龟奴额角:“你说什么?什么时候不见的?怎么会不见了?!养你们这群废物!连个小娘皮都看不住!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啊?从今天起,你们所有人,三天都不许吃饭!” “你们当中,最近有谁见到红苕了?”薛和沾打断鸨母的喋喋不休,朗声问道。 “前日夜里,我与她一同侍候一位郎君。”其中一位歌姬答道。 前日夜里,便是顾乐安遇害的当晚,听到这位歌姬的话,果儿与薛和沾对视一眼,微微蹙眉。 薛和沾又问:“前日之后,还有谁在何时何处见过红苕?” 半晌,堂内鸦雀无声,果儿细细打量堂中跪着的娘子们,察觉其中一人似乎欲言又止,于是举步走到她面前,蹲下身,轻声询问:“你昨日可曾见过红苕?” 那舞姬突然剧烈颤抖起来,满头珠翠叮当作响。 “红苕她、她不是人!她是水中精怪……” 舞姬突然抓住果儿手腕,瞪大双眼惊恐万状语无伦次道:“昨日深夜,我沐浴时,铜镜里突然出现她的脸!等我回头,房里空无一人!再看浴桶——”她突然崩溃大哭,“水面咕嘟咕嘟冒泡,她的脸就从水里浮上来,转眼又沉下去了!” 果儿闻言心中一凛,想起明水云赠她那本《控水术》,书中记载的“隐渊术”,正是能借水体隐现身形的水遁幻术。可红苕无论是年纪还是外貌,都与明水云毫无关系,她一个教坊司的罪臣之女,怎会掌握明氏秘术? 歌姬越说越惊恐,声音逐渐变得尖利起来,鸨母忙上前按住那名崩溃的歌姬,生怕她冲撞了薛和沾。 一片混乱中,薛和沾注意到果儿的神情,低声询问:“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果儿一怔,沉吟片刻,道:“若我猜的不错,这歌女口中所谓的精怪,大约是红苕使用了控水幻术。” 薛和沾蹙眉:“幻术?控水?难道她与明氏有关?” 果儿抿唇不语,那夜与明水云会面的事她并未告诉薛和沾,此时也不知如何开口,毕竟明水云那晚说的话,她一个字也不愿相信,这些日子忙着查案,那个消息却始终沉甸甸的压在心头。此刻陡然想起,便是一阵阵的钝痛。 半晌,果儿深吸一口气,轻轻点了点头:“明水云的控水术极为高深,其中既有她自己的独创,也有明氏所藏幻术秘籍中的不传之术,不是随便什么幻师就能掌握的。但只是通过这个歌女的描述我并不能完全确认,还是要亲眼见到红苕本人使出幻术方能断定。” 薛和沾颔首,虽不知为何果儿提起明水云时情绪突然如此沉重,但他隐隐猜到,这一切与果儿那个失踪的师父有关。 喜欢盛唐奇幻录请大家收藏:()盛唐奇幻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五十四章 找到红苕 教坊司内烛火摇曳,薛和沾将最后一份笔录搁在案上:“前日丑时三刻,红苕最后一次出现在厢房。据龟奴所言,她当时正陪着波斯商人饮酒,可半柱香后人就凭空消失了。” 果儿:“方才那舞姬说,红苕曾出现在她的浴桶。若真是水遁术,教坊司临河而建,她大可以借着水流离开。” 薛和沾颔首:“顾乐安遇害是寅时初,一个时辰不到的间隔,且红苕能让顾乐安为狸奴作画,与顾乐安绝非泛泛之交。目前看来,她的嫌疑很大。” 石破天闻言道:“可要发海捕文书?” 果儿想起明水云约见那晚,那人苍白的脸色与浸透鲜血的衣襟,心中暗暗思量,明水云受了重伤,短时间内走不远。若红苕真是她的传人……果儿看向薛和沾,“延平门外的村落,那里河道纵横,最适合修习控水术,红苕或许在那里。” 明水云也极有可能在那里养伤,只是这后半句果儿却没有说。 薛和沾看向果儿,想起那晚在延平门附近找到果儿,忽地反应过来“那晚……”他探究的目光看向果儿眼底,“是明水云?” 果儿却避开了薛和沾的视线,缓缓垂下眼睑:“当务之急是找到红苕。” 薛和沾凝视着她发顶,良久才收回目光。他转身抓起披风:“备马!所有人随我去延平门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马蹄声碾碎青石板上的夜露,一行人如离弦之箭冲出延平门巍峨的城楼。 月明星稀,延平门外的河道泛着幽蓝的光。薛和沾带人踹开农户破旧的木门时,月光掠过屋内水缸,映出红苕苍白如纸的脸。她赤足站在地上,襦裙下摆还滴着水,发间银簪在夜色中泛着冷光,室内桌上分明摆着两只水碗,却并不见明水云的身影。 薛和沾与果儿等人立刻呈包围之势将红苕围住。红苕突然笑了,笑声尖细,带着丝丝寒意:“大理寺的人,倒比野狗还能闻。” 话音未落,水缸里的水骤然腾空,在空中凝成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果儿瞳孔骤缩,抬手甩出绳索,却见红苕指尖轻弹,水流瞬间化作万千飞针,破空声刺耳。 “小心!”薛和沾猛地拽过果儿,飞针擦着他的官袍下摆刺入土墙,溅起一片水花。 便是一闪神的功夫,红苕已经逃出农户,直奔河边,近水而战是她的主场,薛和沾等人虽然人多势众,一时竟无处下手。 红苕的控水术虽不及明水云磅礴,却刁钻狠辣。她玉手翻飞,河水如同活物般缠绕上来,时而化作弯刀劈砍,时而凝成锁链束缚。 果儿的绳索刚缠住一道水流,就被红苕甩出的水鞭搅得寸寸断裂。那水鞭看似无形,却带着破空之声,果儿躲避不及,肩头顿时被抽出一道青紫鞭痕,火辣辣的疼痛让她闷哼一声。 薛和沾挥拳震碎迎面而来的水刃,却冷不防被水鞭抽中手臂。布料撕裂声中,鲜血飞溅,剧痛让他险些站立不稳。果儿见状,不顾一切地扑过去,挡在他身前,手中半截绳索堪堪格开水鞭的致命一击。 红苕趁机向后一跃,落入河中。水面翻涌间,她的身影时隐时现,水鞭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将众人逼得连连后退。果儿紧追不舍,却见红苕突然消失在漩涡中,只留下一圈圈扩散的涟漪。 天边泛起鱼肚白,一场鏖战就此结束,众人狼狈不堪。薛和沾捂着流血的手臂,盯着果儿脖颈到肩膀处水滴状的红痕,忽然反应过来:“顾乐安脖颈的水滴状痕迹……是水鞭!是红苕用水鞭将顾乐安扼死在水中!” 果儿闻言蹙眉,立刻掏出怀中的《控水术》,手指快速翻动书页。借着蒙蒙亮的天光,她的脸色愈发凝重:“明水云的‘缚龙鞭’……压缩水流凝成软鞭,与红苕方才所用一模一样……” “难道她当真是明水云的弟子?可是此前幻术大会,明水云从来都是独来独往,从未见她身边有过弟子啊。”随春生凑上前来,疑惑挠头,“而且,教坊司的鸨母和那狸奴都说,红苕多年前入了教坊司就不曾离去,每日里学唱曲还忙不过来,怎么会有时间研习控水术?” “明水云近年来都不在长安,红苕从何处与她学的这控水术?”果儿沉思着,总觉得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见果儿忧愁,随春生突然掏出一枚勾带:“师父,打架我不行,偷东西可拿手!红苕衣服上的这玩意儿,和应月娘交给抱鸡娘子那枚像得很,我就顺手扣了下来。您看看,这东西有用吗?” 果儿接过带勾,与薛和沾一同查看。 “看玉质,这枚带勾与应月娘交给抱鸡娘子那枚,应当是同一块玉料所雕。”薛和沾说着,将带勾打开细细查看,“只是这枚上面,没有刻字。” “我看呐,这红苕准是和顾乐安有情,想当正妻,应月娘不答应,顾乐安又怕老婆,她一怒之下就……”随春生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青楼教坊里,这种戏码很常见的。虽然人都说婊子无情,但我却见多了深情偏执的娘子,倒是恩客们,白瞎一个‘恩’字,多的是薄情寡义之徒。” 石破天点头附和道:“我也觉得像!这入了情障的女人,发起狠来,可不得了。” 然而,薛和沾却微微皱眉,盯着带勾陷入沉思。果儿也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可红苕这一身本领究竟从何而来?她若当真是商家的人,应当自幼便与顾乐安相熟才是,为何偏偏此时才与顾乐安生了情分?若她因情杀了顾乐安,商天禄又是因何而死?” 薛和沾颔首:“我在教坊司查了她的身份,她的确是商天禄的妹妹。” 石破天闻言又迷惑了:“若商天禄与顾乐安还有应月娘是自幼相识的情分,那红苕作为商天禄的妹妹,应当也与顾乐安和应月娘相熟,若她当真与顾乐安有情,应月娘于情于理,都不至于如此反对啊……” “那就是你不懂女人了!”随春生在一旁咂咂嘴,大有展开架势说教一番的姿态,果儿连忙打断:“还是先回大理寺吧,薛湛的伤需及时处理。” 喜欢盛唐奇幻录请大家收藏:()盛唐奇幻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五十五章 又是红苕 薛和沾拖着染血的袍角跨进门槛,随春生一溜烟儿跑去找抱鸡娘子,石破天买来几只新鲜出炉的羊肉胡饼,几人随意嚼了几口果腹。 一夜的追查,众人多多少少都有些疲惫,最终还没能抓到红苕,士气难免有些低迷。 “手伸出来。”抱鸡娘子药箱往桌上一砸,震得昏昏欲睡的众人回过神。她扯下薛和沾手臂上渗血的布条,烈酒泼上去的瞬间,空气中腾起血腥气。薛和沾闷哼一声,指节捏得桌沿吱呀作响。 “嘶——下手这么狠?”随春生缩着脖子探头。抱鸡娘子翻了个白眼,将金疮药抹得飞起:“死不了!再磨蹭一会儿,伤口都愈合了。” 她话音刚落,外头传来马蹄声,守门的衙役疾步而入,呈上一封信。 “应月娘送去洛阳的侍女,申时三刻到。”薛和沾扫过信笺,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都先回去歇着,养足精神,看看下午能不能从侍女口中问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众人领命散去,果儿看着薛和沾刚包扎好的伤口,欲言又止。 “在想明水云?”薛和沾的声音惊得她一颤。他披着未系好的外袍,伤口处新换的布条还透着药香,“若想寻她,我可以帮你。” 果儿垂眸避开他的目光,指甲掐进掌心:“不用。”明水云临行时那些话犹在耳畔,师父的生死之谜,像块滚烫的烙铁,堵得她心口生疼。 薛和沾凝视着她紧绷的侧脸,喉结动了动,终究没再追问。风卷起檐角铜铃,他解下披风轻轻搭在她肩上:“有事开口,我定竭尽全力。” 果儿抬头,撞上他眼底的暖意,鼻尖忽地发酸。她别过脸,声音闷在披风里:“管好自己的伤。”说罢转身离去,裙裾扫过院中落叶,只留下薛和沾立在原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动。 申时的阳光斜斜照进大理寺审讯室,在青砖地上投下狭长的光影。应月娘的侍女跪在冰凉的地面上,双手绞着衣角,身子微微发颤。薛和沾坐在主位,目光如炬,他换了干净的衣袍,从外表看不出还带着伤,但身上金疮药的气息却十分浓郁,引得果儿时不时看向他的伤口,眉目间难掩担忧。 “你家娘子应月娘与夫婿顾乐安,婚后感情如何?”薛和沾大约是因为伤痛没能休息好,声音有些沙哑,果儿不动声色往他杯中添了些水。 薛和沾看向果儿,冷肃的神色片刻温柔。 跪在地上的侍女却始终没敢抬头,她还是头一次被带到这种地方来,吓得声音都有些发虚:“娘子……娘子她自婚后便整日闷闷不乐,常常一个人对着月亮喝酒。郎君为她作画、写诗,想尽办法逗她开心,可娘子依旧郁郁寡欢,脸上再没了从前的笑模样。” 果儿微微皱眉,薛和沾顿了顿,继续问道:“顾乐安将你们送走之前,家中可发生过什么事?仔细想想,莫要遗漏任何细节。” 侍女低垂着头,双手紧紧搅着衣摆,生怕错漏什么一般努力回忆着,许久,她才开口:“大约一月前,郎君和娘子大吵了一架,声音大得整个府里都能听见。后来,娘子带着贴身侍女如意去了教坊司,回来时还领了个女子。可没几日,那女子就不见了踪影。”她的声音渐渐颤抖,“紧接着,大概半月前,娘子就得了失心疯,整个人疯疯癫癫的。郎君发了好大的火,说我们照料不力,把我们这些娘子身边的嬷嬷、侍女全都送走了。” 薛和沾与果儿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皆是凝重。薛和沾又追问:“那与应月娘同去教坊司的如意,如今在何处?” “奴、奴不知……”侍女惶恐地磕了个头,“只知道郎君将我们都送走了,每个人都送往了不同的地方,我也不知如意被送去了何处。” 随春生忍不住凑上前,低声提醒:“怪了!我查过顾乐安联系的牙人,那些契约里记得分明,被发卖的娘子婆子里,根本没有一个叫如意的。” 薛和沾身子前倾,目光如鹰隼般锁定侍女:“再好好想想,离开顾府前,还有没有其他蹊跷之事?” 侍女被薛和沾的目光吓得脸色发白,额头沁出冷汗,绞着衣角的手指关节泛白。她紧闭双眼,似在竭力回忆,良久突然睁眼:“半月前……郎君让人把娘子亲手种的芍药全挖了!说是要翻新园子,可那些芍药养了多年,正是花开最盛的时候……”她声音发颤,“娘子疯了后,便总爱往那块地里跑,拦都拦不住。” 果儿回忆起初见应月娘那日,她裙摆的确有不少泥污,与薛和沾对视一眼,薛和沾起身:“我们再去顾府看看。” 残阳的余晖给顾宅镀上一层诡异的血色。薛和沾一行人再次踏入顾府,望着那片曾经种满芍药的园子,如今只剩光秃秃的土地,薛和沾吩咐石破天:“挖开看看。” 石破天领命,立刻带着几名衙役挥起铁锹。泥土翻飞间,腐臭的气息渐渐弥漫开来。随着挖掘的深入,一具尸体的轮廓逐渐显现,紧接着,又一具尸体出现在众人眼前。众人皆是一惊,虽然不是第一次跟着薛和沾挖尸体了,随春生还是很难习惯这味道,忍不住后退半步,躲在果儿身后,脸色煞白,胃里一阵阵翻江倒海。 薛和沾蹲下身子,开始仔细验尸:“这具女尸,死亡时间约摸一月左右。”他说着,用镊子轻轻剥脱女尸身上已经有些腐败的衣服,翻身时,隐约可见女尸肩头一块刺字印记。 “这是教坊司的刺字!”眼尖的随春生一眼看见那刺字,忍不住上前一步。 薛和沾微微蹙眉,小心地拨弄着女尸那块刺字的皮肤,好在尸体虽然腐败严重,但那一块皮肤尚残存肌里,隐隐可看清字迹,“红苕!” 果儿瞪大了眼睛:“若红苕早已死在此处,那在教坊司使用控水术逃脱的人是谁?” 喜欢盛唐奇幻录请大家收藏:()盛唐奇幻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五十六章 我可一试 “会不会是明水云易容假扮的?”石破天猜测道,“那假红苕的控水术如此厉害,除了明水云,还有谁有这等本事!” 果儿却立刻摇头,语气坚决:“不可能!” 众人不解果儿为何如此笃定,同时看向果儿,果儿一时语塞。 但她清晰的记得,那晚相见时,明水云身受重伤,行动必定受限,可那假红苕打斗时动作行云流水,毫无凝滞…… 果儿想了想,道:“虽然都是控水术,但明水云的术法大气磅礴,那红苕的却凌厉狠绝,招式间的差别显而易见,以我对幻术的了解,他们绝非同一人。” 薛和沾深深看了果儿一眼,颔首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补充道:“在那农舍时,屋内有两只茶盏。这说明,此前与假红苕一同躲在那里的,还有另一个人,极有可能那晚没有露面的,才是明水云,若我猜的没错,那假红苕应当与明水云关系匪浅,极有可能是她的徒弟。” 果儿蹙眉:“虽从未听说明水云有徒弟,但也的确有这个可能。” 薛和沾蹲在红苕的尸体旁,仔细查看着颈部的勒痕,腐肉散发出的恶臭让随春生忍不住别过脸去。 薛和沾声音低沉,“颈部勒痕边缘发黑,这个‘红苕’是被勒死的。” 这时,石破天从另一具女尸腰间摸出一块腰牌,上面“顾府”二字被血污浸染。 “少卿!这具女尸应该是顾府下人的!” 石破天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薛和沾接过腰牌看了一眼,对随春生道:“去将顾府的嬷嬷叫来。” 随春生转身离去,顾乐天的奶娘被匆匆唤来,看到尸体的瞬间,这老妪脸色瞬间苍白,整个人险些倒仰过去,随春生眼疾手快一步上前猛掐她人中,老嬷嬷痛呼一声,这才缓过一口气,整个人却抖若筛糠。 薛和沾扬手,将那块腰牌举起来给她看:“你可识得这腰牌?可是你顾府下人所有?” 老妪颤巍巍眯起眼睛,看清那块腰牌后嘴唇抖着点头:“识得……是……是我们顾府侍女的腰牌。” 薛和沾颔首,又对石破天道:“去将应月娘的侍女带来,让她认认这不是不是就是那个失踪的如意。” “如意?”随春生惊讶,“少卿您的意思是,人牙子那儿没有如意的资料,是因为她被顾乐天杀人埋尸了?!” 老妪听见这话登时瞪圆了眼睛,强忍着恐惧辩白:“你休要胡乱攀扯!我家郎君是读书人,自小连只鸡都没杀过,怎可能杀人?!” 老妪说着,伤心起来,抹着眼角浑浊的泪:“我们郎君死的凄惨,你们官府不抓紧查清凶手便罢了,还往我们郎君身上泼脏水,我们郎君冤屈啊……” 老妪哭嚎起来,大有拍着大腿坐在地上耍赖的架势,但看一眼这刚挖出两具尸体的烂泥地,又忍不住一阵作呕,屈膝的动作缓缓收了回去,声音也低了些。 薛和沾冷冷扫了她一眼,老妪瞬间噤声,不再言语。 这时,应月娘的侍女被石破天带来上前认尸,只看了一眼,她便瘫倒在地,惊恐地尖叫:“是如意阿姊!真的是她!”她浑身颤抖,眼泪混着鼻涕流下来,“这条襦裙的料子是娘子上元节赏我们的,我与如意阿姊一同做的襦裙,这裙腰上的如意结还是我亲手为她打的,她怎么会死在了这里?难道是郎君害了她?……” 一旁的老妪看见这侍女明显愣了一下,闻言又下意识辩驳:“你这小蹄子,满嘴胡吣!仅凭一条衣裙,怎可断定这就是如意!” 侍女闻言猛地上前,拉开尸身的衣襟,指着女尸胸口的一处青紫胎记:“如意阿姊胸口有一处如意云纹形状的胎记,正是因此,娘子才为她起名如意!我断不会认错!” 薛和沾等人上前辨认,那块胎记果然形似如意云纹,老妪登时哑口无言,半晌,又道:“那……那也不能就说是郎君打杀了她,说不定……说不动她生了什么恶疾,死的突然,郎君才教人将她埋在此处……” 薛和沾淡淡看了那老妪一眼,取出银针,小心翼翼地探入如意口中。银针瞬间变得乌黑,他又掰开如意的嘴,仔细查看齿缝:“此女死于砒霜中毒。” 接着,他翻过尸体,在背部发现一大片青紫瘀伤,“死前遭受过殴打,是被强行灌下毒药的。” 老妪闻言双腿一软,嘴唇颤了颤还要辩白什么,但对上薛和沾冷肃的眼神,到底把话咽了回去。 果儿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如意跟着应月娘从教坊司带回红苕,随后两人都死了。” 薛和沾颔首:“她与红苕死亡时间相近。” 果儿接口道:“会不会是她看到了顾乐安杀害红苕,所以也被灭口了?” 薛和沾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眼神愈发冷峻:“很有可能。无论如何,这个如意知道的事情,足以让顾乐天铤而走险。” 石破天叹气:“但如今‘假红苕’下落不明,真红苕与如意都已经死了,应月娘又患了失心疯,这案子咱们怎么查下去啊?” 果儿盯着地上的两具女尸,忽然开口:“我想再去见见应月娘。” “见个疯子能问出什么?”随春生折扇一合,眉头拧成疙瘩,“她连自己姓甚名谁都未必记得。”石破天也挠着脑袋,满脸疑惑。 果儿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衣角:“我有个法子,或许能行。” 薛和沾闻言蹙眉,想起抱鸡娘子那日说“除非摄心术能唤醒她”的话,再看果儿低垂的眼帘,心中已然明了七八分。他没戳破,只颔首道:“若要试,明日我陪你去。但别逞强,切莫勉力为之,一切以你的身体为主。” 果儿抬头,烛火映得她眼眶发亮。她含笑应了声“好”,与薛和沾的视线相撞,彼此心照不宣。 夜色渐深,薛和沾将果儿送到宅门口。秋夜的落叶在风中飘扬,待看着果儿走入院门,他转身欲走时,突然顿住——巷子里弥漫的水汽有些异样。分明今日没有下雨,但果儿家附近却潮湿的像是山雨欲来,且这水汽裹着股淡淡的腥味,像是从河底翻涌上来的。 薛和沾寒毛骤然竖起,他猛地转身冲进院中,却见果儿的窗纸上映出两个模糊的人影。 喜欢盛唐奇幻录请大家收藏:()盛唐奇幻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五十七章 贵人的命 果儿走进房间,忽觉一阵凉意袭来,警觉转身恰好被水鞭抽中肩膀,水珠四溅的瞬间裂帛声响起,她肩上顿时出现一道血痕,血腥味混杂着潮湿的水汽在屋中弥漫。 果儿看向暗处,一身夜行衣的女子黑巾覆面,“红苕?”果儿惊讶假“红苕”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此处。按理说她上次如此费力才得以逃脱,此时更应该趁着他们没找到线索一筹莫展之际逃脱才是,为何竟在此时突然现身,还试图袭击自己? 果儿思索间,“红苕”已经再次出手,水鞭凌厉之中带着克制,似乎是并不打算伤果儿性命,更像是试图将她掳走。 果儿闪避中心思电转,瞬间反应过来:“你为何要抓我?难道是明水云有危险?” “你知道了?”“红苕”的声音沙哑中透着狠辣,“你既知道,怎可如此心安理得要那许多人替你送命!” “红苕”说着,手下出招更狠了些,似乎是带着恨意:“同样是人,凭什么贵人的命就尊贵些!凭什么贵人的活路就要我们这些人拿命来填!” 果儿听得心里一突,恍惚中仿佛有什么隐秘的线索呼之欲出,却又被重重迷雾遮盖着最真实的部分,让人看不真切。 便是一个晃神的功夫,“红苕”又是一记水鞭袭来,几乎击中果儿面门,果儿闪避不及,眼见水珠相衔的鞭子带着寒意离自己近在咫尺,忽听一阵破空之声,熟悉的罡风袭来,竟是薛和沾出拳硬生生击碎了水鞭。 这一拳他尽了全力,强劲霸道的拳风将“红苕”的水鞭彻底击碎,甚至震的“红苕”内府受损,后退几步喷出一口血来。 只是薛和沾也没讨到好,他右拳被水鞭破碎的水珠划出无数细小的伤口,虽伤口不深却令他整个右手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看起来十分骇人。 果儿看的心中一痛,忍不住咬紧了牙:“你……你怎么回来了?” 薛和沾看果儿无事,松了口气:“我嗅到了水汽。” “狗官,鼻子倒是灵。” “红苕”擦干净唇边的血,冷笑一声,扬手又是一条水鞭直逼果儿而来。 只是比起方才那一条,明显细弱不少,足见她方才被薛和沾伤的不轻。 薛和沾有了经验,扬手撕下一半衣袖,迅速卷在血肉模糊的手掌之上,便又是一拳打了出去,“红苕”闪避不及,水鞭又一次被薛和沾击碎。 “红苕”没料到薛和沾竟还有余力,但她也不蠢,这次薛和沾打过来时她便卸了力,虽然水鞭被击碎,却没再次被薛和沾的拳风震伤。 “一力降十会,师父说的‘绝对力量’原来果然存在,只是你到底肉体凡胎,人力有尽时,这世上的水,却是绵延不绝!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力气!” “红苕”说着,视线看向院中。 “不好!别让她出这间房!” 果儿说着,扬手掐诀,袖中飞出一片布帛,瞬间放大如蚕茧般将室内层层包裹,遮蔽了三人的视线,“红苕”与薛和沾一时都无法找到原本门窗的位置。 薛和沾立刻明白了果儿的用意,院中有井,“红苕”若是去了院中,水鞭取之不竭,自己却总有力竭之时。但有了井水做依托,“红苕”却如鱼入水,再难被薛和沾抓捕。 “坐成山河?呵,他们果然珍惜你的性命,教你的都是些逃命的法子。”红苕冷笑着,观察着四周的环境,试图尽快适应这“蚕蛹”中的黑暗,找到果儿。 “我们这种人就不同了,我们的命不值钱,只能用来填补你们这些人永不知足的欲望深渊,师父说命数有天定,但我偏不服!” “红苕”说着,一记水鞭甩出,却如同打进了棉花里,甚至没有打出一点声响,周围静的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声,仿佛是在布帛铺开的瞬间,果儿与薛和沾都消失在了这方天地中。 这密闭的黑暗空间让“红苕”愈发焦躁不安,她说话的声音越发尖利,呼吸也愈发急促,接连几鞭甩向不同的方向,却始终没能攻击到任何“实物”。 黑暗中,果儿紧紧抱着薛和沾,竭力将他融入这幻术之中。 她修长的手臂并不似寻常少女那般柔软,用力时甚至有些坚硬,将薛和沾紧紧箍着,却令他一颗心狂跳不止,仿佛随时要从胸腔跳出去。 察觉到薛和沾的心跳有异,果儿微微蹙眉。坐成山河对专注度的要求极高,稍一走神便会露出破绽,而这门幻术实际上是一种障眼法,稍有破绽便满盘皆露,何况“红苕”本身也是一名技艺精湛的幻师,虽然她不擅长此道,但术法之间总有相通,对于技艺高超者来说,参破这些不过是时间问题。 若此刻让“红苕”察觉薛和沾的心跳,只怕瞬间就会破功。 果儿只能抬手在薛和沾背上快速写下“冷静”二字。 却没料到薛和沾感受到果儿指尖在自己背上的流转,控制不住的愈发紧张起来。 果儿听着薛和沾犹如擂鼓的心跳声,忽地反应过来什么,一时也红了脸,却苦于暂时无法松手,只能想办法速战速决。 果儿想着,听见耳畔有风声掠过,猜测是“红苕”在持续甩鞭试探方位,她一咬牙,干脆伸手一把抓住了“红苕”的水鞭,对薛和沾道:“就是现在,她在东南角!” 在薛和沾飞身而出的瞬间,果儿感受到掌心一阵钻心的痛,那水鞭竟在她手中化作无数细针,深深扎了进去。 果儿闷哼一声,咬紧了牙关。 薛和沾听见声音,却不敢犹豫,按照果儿的指令,一拳实实在在地击中了“红苕”的肩头,只听噗通一声,“红苕”倒地的瞬间,果儿也彻底卸了力,周遭的布帛顿时落下,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果儿看见“红苕”倒在地上,已经陷入昏迷,终于松了口气,力竭跪在了地上。 “果儿!” 薛和沾上前,看见果儿双手满是鲜血,伸手想要触碰,却发现自己也是满手的血。 二人对视一眼,竟忍不住笑了出来。 “少卿!师父!你们这是杀人了?!” 喜欢盛唐奇幻录请大家收藏:()盛唐奇幻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五十八章 再见月娘 随春生一进门就看见果儿与薛和沾满手鲜血,地上还躺着个女人,吓得一嗓子惊叫出声,又生怕被邻里听了去,慌忙捂住嘴。 薛和沾与果儿也被他唬了一跳,果儿连忙甩开薛和沾的手,起身解释:“这是那个‘假红苕’,不知为何突然来袭击我。” “‘假红苕’?她要刺杀师父?这是为何?”随春生一脸不解。 薛和沾也疑惑看向果儿。果儿蹙眉摇头:“我观她方才出手的方式,并不似要刺杀我,应当是想抓我走。” “抓你走?”薛和沾与随春生异口同声,都对果儿的推断感到疑惑不解。 果儿回想起“红苕”方才那些话,隐隐觉得一切应当与自己的“身份”有关,她原以为自己只是师父随手收养的普通孤儿,但是师父的失踪、明水云和“红苕”这些意味不明的话,都让果儿不得不对自己的身份产生怀疑。 师父究竟为何十几年不允许果儿来长安?明水云为何劝说她离开长安?“红苕”又为何言语间讥讽她是“贵人”? 果儿思索着,看向地上昏迷的“红苕”,这些问题,或许只有这个“红苕”能给她答案了。 果儿想着,看向薛和沾:“我暂时不清楚她为何抓我,但我想,应当与明水云的安危有关,少卿你没猜错,她的确是明水云的徒弟。” 薛和沾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但碍于随春生在场,没有追问果儿,只道:“既如此,待我将她大理寺,一审便知。” 果儿犹豫一瞬,轻轻拉了拉薛和沾衣袖:“薛湛,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薛和沾一怔,随即想也不想便颔首道:“好。” 果儿忍不住轻笑:“我还没说是什么事,你便应了?” 薛和沾含笑:“你要单独问‘红苕’几个问题,对吗?” 果儿惊讶于薛和沾的敏锐,微微张了张嘴,含笑点头:“少卿睿智。” 薛和沾见她尚会打趣自己,想来“红苕”与她说的那些事,并没有那晚明水云说的那般沉重,于是暗暗松了口气,也笑了起来。 一旁的随春生见这二人仿佛当自己不存在般,一时有些无语,忍不住插嘴道:“少卿,那我现在帮你一起把人运大理寺吧?我师父明日还要去见那个应月娘,得早些歇息。” 薛和沾颔首,又问果儿:“明日可需我陪你去张员外郎府上?” 果儿摇摇头:“不必,应月娘那个状况,在场的人越少越好。” 薛和沾想了想,对随春生道:“你明日去请抱鸡娘子,让她陪果儿一同去。” 待安排好这些,薛和沾与随春生一同将“红苕”抬上马车,带回了大理寺。 果儿满心纷乱,本以为会失眠,但处理好伤口躺在床上竟还是很快睡着了。 只是这一夜睡得并不踏实,师父和明水云的脸反复出现在梦中,似乎很急切地对着她说了很多话,但果儿醒来却一句也没能想起来。 她睁开眼睛看着床帐,甚至连师父的脸都有些模糊了,这让她心中生出一阵难以言说的痛楚,眼角莫名有泪水滑落,果儿抬手覆在眼上,低声呢喃:“师父,你究竟在哪……” “这点伤就疼哭了?”抱鸡娘子的声音陡然响起,果儿惊地坐了起来,只见抱鸡娘子已经掀开了床帐,熟稔地在床边坐下,将果儿简单处理过的手拉了过去,一边嫌弃地解开果儿缠的绷带,一边念叨着:“知道自己的手重要,平日就多小心爱护些,与歹人搏命是薛和沾的职责,不是你的,年纪轻轻,为何如此不知爱惜自己?” 言语间,她已经重新给果儿涂好了伤药,包扎的动作虽然随意,却包的精致服帖,最后甚至系了两个好看的蝴蝶结。 果儿忍不住笑起来,梦里的沉郁一扫而空,只声音还带着一点浅浅地哭腔:“你怎的来的这么早?” “早?你看看窗外吧小娘子,日上三竿了,公侯家的娘子也没你这么能赖床。”抱鸡娘子说着,一把掀起了床帐。 果儿惊愕看去,外面阳光刺目,果然已是晌午时分。 “我怎地睡了这么久?春生呢?为何没叫醒我。”果儿念叨着,连忙起身穿衣。 “你那好徒弟说你受了伤,需要休养,不肯让我叫醒你,还要那薛少卿,也反复叮嘱,说你今日怕是要劳神,让我待你睡饱了再陪你去,还再三强调要我‘好生看顾’你。”抱鸡娘子说着,撇撇嘴,从怀里掏出一只银铤,“我也不是闲人,要不是看在银铤的面子上,我可不会等你这么久。” 果儿有些不好意思,唇角却忍不住上扬:“他给你的?” 抱鸡娘子有意打趣她,挑高了眉毛,拿腔捏调地问:“他?哪个他呀?春生啊?” 果儿难得地红了脸,白她一眼,随手挽了个圆髻:“不与你闹了,还有正事要办,快走吧。” 说着便往外走,抱鸡娘子笑的步子不稳,跟在后面边走边逗她:“脸也不洗啦,不见他就如此随意啊?” “哎呀,我忘了!”果儿气的伸手去掐她,又着急忙火地去院子里打水洗脸。 二人如此笑闹一番,待到了张员外郎府上,已经过了午,好在应月娘刚午睡醒来,张员外郎夫妇得知她们为查案而来,倒也没有阻拦,听闻如意的死讯,二老又是一阵唏嘘,张员外郎十分懊悔将应月娘嫁给了顾乐安,言语间对这个继女的疼爱真切万分。 待果儿见到应月娘,见她气色红润,干净整洁,许是怕她伤到自己,丫鬟只给应月娘梳了个素髻,没有佩戴任何钗环,但衣裙都是上好的料子,显然有被精心照料。虽眼神还是有些涣散,但状态已经比在顾家好了不少,若她不言语,甚至看不出是患了失心疯的。 抱鸡娘子为应月娘把了脉,也不禁唏嘘:“小娘子还是在父母身边才能过上好日子啊,这应家娘子回家几日,身子明显好了不少,可见顾家对她有多苛待。” 果儿虽没见过父母,但回想师父在时,自己也算衣食无忧,不禁跟着点头,心中对师父的思念又涌了上来。 喜欢盛唐奇幻录请大家收藏:()盛唐奇幻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五十九章 要见公主 与此同时,大理寺内牢狱刑讯室内,薛和沾喝了口茶,将茶盏轻放于桌案上,对着一旁的石破天轻抬手指,石破天便立刻提起一桶水,兜头浇在了昏迷不醒的假“红苕”身上。 深秋的井水已十分冰冷,“红苕”颤抖着醒来,扑面而来的便是大理寺牢狱中的血腥气,令她立刻警觉,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待感受到手脚都被捆绑束缚,她下意识就想操控水珠为自己解绑,却发现浑身使不出一点力气,瞬间愤恨交加地瞪向端坐对面的薛和沾。 薛和沾对上她凶狠的眼神,不仅不恼不怒,澄澈的眼底还浮现一丝笑意,这笑称得上明媚,与这阴暗潮湿的地牢显得格格不入。 “果然,抱鸡娘子的软筋散药效奇佳,这一个银铤,花的不亏。” 薛和沾说着,悠闲地从桌上的食盒里拿出一颗盐渍梅子,放进口中吃了起来,石破天在旁殷勤地为他续了杯茶,薛和沾就着梅子饮了口茶,发出舒服的叹息。 盐渍梅子酸甜的气味似乎随着薛和沾的动作变得格外勾人,不受控制地入侵“红苕”的口鼻,一日一夜没有进食,她的肠胃不受控制地发出雷鸣般的声响,她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强迫自己挪开视线,冷声道:“狗官,少故弄玄虚,我什么也不会同你说的!” 薛和沾长眉微挑,轻笑一声:“不同我说,娘子想同谁说?” 薛和沾说着,身体微微前倾,原本清澈明媚的眼神陡然变得深邃严肃,“红苕”只是被他注视着,压迫感便油然而生,忍不住微微缩了缩肩膀,一瞬间似乎有些害怕,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她陡然又生出几分勇气,梗着脖子大声道:“我要见公主!安乐公主!” 薛和沾闻言蹙眉,眼睛微微眯起,手指无意识地搓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声音低沉了几分:“安乐公主?你与公主相识?” 明水云此前险些被公主的人缉拿,看起来似乎与公主并不相识,纵使她在幻术大会上的表现令人惊艳,但薛和沾也并未听说公主曾私下与哪位幻师亲厚。 说到底,公主虽喜欢幻术,但举办幻术大会却并非全然为了幻术,这幻术大会,本质只是公主与上官昭容的博弈而已。 薛和沾脑中想了许多,时间也仅仅过去一瞬,“红苕”冷笑一声:“公主或许不识得我,但有桩秘事,她一定想知道!” 薛和沾垂下眼帘打量“红苕”,不动声色:“你凭什么认为,本少卿会为你一个杀人疑犯传话?” “红苕”听见“疑犯”二字时,面容有一瞬颤抖,但很快冷静下来,努力梗着脖子对上薛和沾的视线:“若我所知不错,少卿你之所以能官复原职,全靠安乐公主转圜,你难道不是公主的人?实话告诉你,我手中这个秘闻,是公主目前最想要的东西,若因你耽误了公主的大事,只怕你这身官袍,也穿不了多久了!” “红苕”音量越发提高,尖利的声音几乎有些刺耳,似乎这样就能对抗对牢狱和未知的审判的恐惧,但即使如此,她眼中仍是笃定。 薛和沾最后看她一眼,没有说话,起身离开。 石破天立刻跟上,走出刑讯室,确定“红苕”已经听不见了,他才忍不住开口问道:“少卿,这就不审了?当真要帮她传话?” 石破天着实有些疑惑,要说安乐公主确实深受圣宠,但自家少卿祖母乃是太平镇国长公主,外祖也是梁王武三思,两位皆是权倾朝野,少卿即使面见安乐公主也不必畏惧,何况只是一个疑犯的几句恐吓之词,怎至于就不审了? 薛和沾知晓石破天的疑惑,但却并未解释,只摆了摆手道:“我去张员外郎府上看看,你去给公主府送个信,顺便讨个赏钱。” 从查到商天禄尸身中的军中密报时,他就隐隐此案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背后或许另有隐情,商天禄曾送信给舅父,而今假“红苕”又似与安乐公主有关。这些人或许只是一些被丢弃的马前卒,但他们背后究竟藏着什么秘密?这接连的几桩命案,当真只是表面看起来的“情杀”吗? 若是这“红苕”的所谓“密事”当真能引得安乐公主有所行动,也许能让案情更加清晰。 张员外郎府中,抱鸡娘子为应月娘诊脉之后,又重新调整了她的药方,果儿全程在旁静静看着,一言不发。 起初应月娘对于一直被人盯着还有些紧张,后来许是被抱鸡娘子看诊开方的动作转移了注意力,逐渐不再注意果儿的视线。 抱鸡娘子想起方才来张府之前,果儿与自己的约定,“一会儿见了应月娘,你只需为她看诊,问问她身体的状况,无论她是否回答,是否失心疯发作,抑或是她突然睡着,都不要紧,但切记,不可与我说话,务必当我不存在。” 果儿虽未明说缘由,但抱鸡娘子隐隐猜测,或许真与传闻中的“摄心术”有关。她虽对此玄妙之术如何施术十分好奇,但答应果儿要配合她,便也只能强忍着不去看果儿,只装作全无果儿这个人,一直与应月娘搭话。 “娘子近日饮食睡眠如何?”抱鸡娘子耐心询问,应月娘只是痴痴地笑。 “娘子用药后,可有发梦?”抱鸡娘子没话找话,却没想到应月娘听了这话,陡然停住了笑,猛地看向果儿。 她这突然的举动让抱鸡娘子和果儿同时一怔,随即应月娘却仿佛识得果儿一般,猛地扑了上去,双手摩挲着果儿的面庞:“阿昭!阿昭你回来了?阿昭你终于来接我了,阿昭……” 应月娘的声音从狂喜陡然变的凄婉哀伤,忽地又松开果儿,一步步后退:“我知阿昭心中没有我,从来都没有,但是阿昭,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爱上她呢?” 应月娘说着,指向抱鸡娘子,又哭又笑,仿若陷入绝望癫狂。 喜欢盛唐奇幻录请大家收藏:()盛唐奇幻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六十章 阿昭是谁 抱鸡娘子被应月娘突然的发狂惊到,几乎控制不住要看向果儿,好在最后一刻还是忍了下来,视线飞速瞟过果儿的衣裙便挪回应月娘身上,勉强扯出一个笑来,张了张口,却不知如何接话。 这时,耳边突然传来果儿的声音,只是那声音仿佛隔着一层什么,朦朦胧胧,瓮声瓮气,似乎并不是从喉咙里发出的。 “问应月娘,‘她’是谁?” 抱鸡娘子虽不知果儿为何不直接开口询问应月娘,而是用腹语幻术给自己传话,但还是立刻按照果儿的交代开口询问:“娘子,‘她’是谁?” 应月娘的笑声戛然而止,瞪着抱鸡娘子,清丽的面容因瞠目欲裂而显得有些扭曲:“他是谁?你怎么有脸问我?!他是我的夫君!你是我这一生最爱的人!你们怎么可以?!我们三人一同长大……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我被你们骗的好苦……” 听到这话,抱鸡娘子再也控制不住惊讶,终于还是看向了果儿,她与果儿视线相汇的瞬间,果儿瞳孔骤然收缩,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一般僵硬着向后倒去。 抱鸡娘子惊呼一声:“果儿!”便要上前搀扶果儿,却被一阵凌厉的掌风振退,与此同时,应月娘也如果儿一般,浑身僵直向后倒去。 “避开视线,不要看果儿的眼睛!” 薛和沾说着,以宽大的衣袖覆面,飞身上前扶住了果儿。 抱鸡娘子也立刻转开视线,转而去搀扶摔倒在地的应月娘,却没想到应月娘竟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短短一瞬已然休克了,抱鸡娘子连忙摸出银针扎进应月娘的水沟穴,应月娘猛吸一口气醒来的同时,薛和沾怀中的果儿终于闭上了眼睛,身体也不再僵直,软软地昏在了薛和沾怀中。 感受到果儿身体的变化,薛和沾忙挥开衣袖,看向果儿,只见她双目紧闭,面色苍白,额上一层薄汗,显然方才经历了一番痛苦,但好在呼吸平稳,人应当无碍了。 薛和沾呼出一口气,对抱鸡娘子道:“应月娘可还好?” 应月娘醒来后,不再疯癫,又恢复到了抱鸡娘子和果儿方才刚看见她时的状态,人有些懵懂,但情绪平稳,只看见薛和沾的瞬间有些怕生,往抱鸡娘子怀中缩了缩。 抱鸡娘子收起银针,擦擦自己额上的汗:“她无碍,果儿如何了?” 方才的事令她心有余悸,轻易不敢看向果儿,只能闷着头询问。 “她歇息一会儿应当就好了,娘子不必自责。”薛和沾宽慰着抱鸡娘子,将果儿抱了起来。 抱鸡娘子闻言隐隐松了口气,嘴上却依旧嘴硬:“她只说让我别看她,又不告诉我原因,人都有好奇心……” 薛和沾颔首:“她应当没怎么使用过摄心术,并不熟练,对于这些忌讳也只是知晓,说不出缘由,否则定会向娘子说明。” 抱鸡娘子咂咂嘴,觉得薛和沾说的有道理,将应月娘交给跟着薛和沾进来的侍女,提着药箱跟上薛和沾:“那今天,就不问了?” 薛和沾看向怀中的果儿,摇摇头:“她的身体不能再冒险了,有方才那些信息,我大致已经能猜到应月娘是怎么回事了。” 抱鸡娘子瞪大眼睛,好奇地跟上两步:“应月娘方才说的话,你在门口听见了?” 此刻恰好走到马车前,薛和沾颔首,抱着果儿上了车,抱鸡娘子跟了上去:“你都听出什么了?给我说说呗?我就听着感觉好像这个应月娘喜欢一个叫阿昭的,但这个阿昭也喜欢她的夫君,难道阿昭是个女子?” 薛和沾摇头:“这个‘昭’,应当是商天禄的字。” “商天禄?”抱鸡娘子惊讶不已,“那个死了的岭南兵士?他不是男子吗……他……”抱鸡娘子说到这里,捂住嘴,“少卿你的意思是,商天禄和顾乐安他们两个人,龙阳?” 薛和沾颔首:“你可还记得那个刻着“长勿相忘”四字的带勾?” 抱鸡娘子连连点头。 薛和沾看一眼昏睡着的果儿:“当时果儿便说,此物应当不是应月娘送给‘阿昭’的,而是她从阿昭手中拿到的。而这带勾真红苕也有一对,只是没有刻字,而真红苕是商天禄的妹妹。” 抱鸡娘子疑惑:“仅凭一个带勾,也不能判断阿昭就是商天禄吧?” “还有应月娘的那句‘我们三人一同长大’。”果儿的声音忽然传来,薛和沾和抱鸡娘子同时回头看过去,见果儿已经醒来,薛和沾连忙搀扶她坐好。 果儿笑:“我是幻师,不是什么娇娘子。” “那你更该珍惜身体。”薛和沾说着,看向果儿,眼神几分严厉几分疼惜,果儿笑意更深,不再辩驳,轻轻颔首:“好,听你的。” “咳咳,我还在这里呢,你们郎情妾意好歹避着点人!”抱鸡娘子无语地瞥着两人,薛和沾松开果儿的手臂,正襟端坐,果儿看向抱鸡娘子,也打趣她:“方才叫你不要看我,你到现在还是不听叮嘱。” 说到这事,抱鸡娘子自知理亏,脖子都矮了几分,眼睛看向车顶,咕哝着:“对不起嘛,我实在是没忍住,害你破功是我的不是,你身体……还好吧?” 难得见抱鸡娘子吃瘪,果儿轻笑出声,举起胳膊做了个用力的姿势:“强壮的很。” 抱鸡娘子和薛和沾都被果儿的动作逗笑,果儿想起方才的话题,严肃道:“三人一同长大,瞒着应月娘,应当就是商天禄和顾乐安了,这样或许也能解释,为什么应月娘会受不住刺激失心疯,而她的侍女如意也在知道这个秘密后被灭口。” 抱鸡娘子还是疑惑:“那商天禄又是怎么死的?难道顾乐安杀红了眼,为了隐瞒这个秘密,连自己的爱人也不放过?” 薛和沾颔首道:“顾乐安为隐瞒秘密杀害商天禄应当是真,但原因,恐怕不止是隐瞒二人龙阳之情这么简单。” 喜欢盛唐奇幻录请大家收藏:()盛唐奇幻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