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象夫妇》 第1章 1抽 逃也逃不过,躲也躲不住,不如享受其中,苦中作乐。 唐轲和她妈做的第五把交易,便是让她去拜托姐姐去拜托姐夫买一张美团的铜炉鸡套餐券,三人餐只要79元,收藏店铺还随机送一份夏日特供清凉双皮奶,每人限购一次,作为交换,唐轲保证严守组织纪律,坚持良好态度,去相亲。 “您甭管结局怎么样,我是不是都去了?是不是都化了妆,穿得漂漂亮亮地去了?”唐轲两手从头比划到脚,打住她妈的叮嘱,“你看咱不是在努力了吗,你说不能找爸那样的,我这不是使尽浑身解数准备给你钓个金龟婿回来吗?你别急,试下去总会有希望的!” 董慈教了半辈子的初中语文,满嘴常言道古人言俗话说在唐轲面前毫无用处,早知道小时候就不给她报什么青少年辩论赛,长大后有点损招全使亲妈身上了。 “你能不能少说点乱七八糟的?你但凡正经一点,我就不用操那么多心了。你姐二十四岁就嫁出去了,二十五岁就有孩子了,现在二胎都上小学了,你呢?三十多了连个男朋友都没有,整天不像样。”董慈肚子里憋火,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平底鞋抛在她面前,“穿这双。” “什么三十,我今年才二十七好吗?你虚哪儿去了。”唐轲把脚伸进去,蹭了蹭脚底心站着便把鞋穿好了,“我走了,剩下的你跟阳台上的多肉说吧,也是差不多的,拜拜!” “正经点!知道不——”董慈大喊,声音在楼道里烟消云散。 唐轲骑上小电驴,戴头盔时收到消息,是姐夫给她发的套餐券二维码截图,她回了一个90度鞠躬感谢的表情包。 她妈前一阵子加了一个相亲群,里面有什么牛鬼蛇神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能进群的她妈就不是个善茬。具体她妈在群里是怎么介绍她的,想都不用想,肯定虚假宣传了百分之八十。第一次的相亲对象说她文静,第二次的说她活泼,第三次的说她聪明,第四次的说她贤惠,拜托,她几张脸啊,经得起这么折腾? 总之相亲对象良莠不齐,不是脑子有点问题就是长得丑,稍微好点儿的赚的没她多,赚的多点儿的学历没她高,学历高点儿的却是妈宝男。谈不到一个频率对她来说太费劲了,结了婚那也是生殖隔离。况且她又不着急结婚,上赶着进坟墓简直是活腻了,谁又会嫌命长。 相亲对象会背叛她的期待,而铜炉鸡不会——说到铜炉鸡,她可就来精神了!太美味了!这家鸡肉质新鲜,卫生干净,蜜汁酱料令人垂涎三尺,米饭是东北大米,而且果盘可以随便拿。 流水的相亲局,铁打的铜炉鸡。 对美食的感动冲淡了唐轲对相亲的排斥,同时节约了时间,同时堵住了她妈的嘴,要她说单位的最佳员工奖也别颁给关系户了,颁给“铜炉鸡”吧,人民同意了。 到了店里,她和服务员打了声招呼,便走向老位置。她来了四次,回回坐在同一个位置,这个位置拿果盘的时候不挤。 唐轲落座前微微愣了一下。为了避免相亲对象不点她爱吃的,她是早到的。然而和她一样早到的,是这个座位后面那哥,此时跟她背靠背的那哥。她愣了一下是因为,那哥也来四回了,而且每回都坐在她后面。 他叫傅裕,年纪二十九岁,在某知名互联网大厂当程序员,家里有个弟弟,资产一房一车,存款40个W......唐轲原本没想八卦人家的私事,但架不住他总是和她同一时间坐在这里相亲,每周六在她耳边温故而知新,害得她被动知道了人家很多信息。 也罢,也罢,大家都不容易,出来当时代的弄潮儿,岂是三言两语就能糊弄过去的?唐轲一个人唏嘘地瘪了瘪嘴,唤来服务员验券。 傅裕看了眼手表,据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小时,他干坐在这里喝柠檬水,开胃开到太平洋了,相亲对象还没来。后面那姐倒是每次来的都很勤快——她的声音很像某个游戏女角色的官方配音,他听一遍就记住了,不用转头就知道是那姐又来了。 她每次都点三人餐,最爱吃排骨铜炉鸡和经典铜炉鸡,完了还爱看综艺,有回她的相亲对象提前走了,她竟悠然自得地从包里掏出11英寸iPAD,往那一吃就是两个小时。她家里一定比他的要好交代,他回去得反馈桌上聊了什么,对女方什么印象,以及女方对自己的态度。不过他经常伪造报告内容,被发现了也只是挨一顿批丢个小脸而已。 “你好,两位?”门口的服务员对一起进门的一男一女说道。一男一女对视了一眼,连忙摆手,表示他们不是一起的。 唐轲举高手,想要一份双皮奶,不料没把奶招来把爷招来了——她的相亲对象是个老头,或者说,看上去是个老头。她一瞬间花容失色,失去了表情管理。 这真的不是诈骗吗?照片上他是黑头发的呀!这,这......对她的眼睛很不友善,违背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作为一名正在接受能力考核的公务员,她坚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陈先生,你好。”唐轲露出职业式笑容。 “你好,你好。”陈先生客气地回应,沧桑的白头发在顶光下亮得刺眼。近眼看,他并非老得满脸皱纹皮肤下垂,单纯只是白头发多,单纯和她领导一样喜欢穿polo衫,单纯喜欢双手抱拳然后把下巴抵在手背上,超经意间露出名表......他丫的一点都不单纯。 “唐轲,对吗?”陈先生不倒水也不动筷,坐下来后就一直深情款款地,更确切地说父爱如山地看着她,“你的名字真朗朗上口。” “哈哈。”唐轲干笑两声,嘴比脑子快,“读过堂吉诃德的都知道里面的门道有多深。” 陈先生也笑,“那你应该叫唐呵才对?哈哈,那样小名就是呵呵了,不好听,还是轲轲好听。” 唐轲傻了一秒,突然释然地笑了,人还是活得刻薄点才有盼头。人善被人欺,不,不能这么说,今天为人民服务了吗?服务了。 “吃饭吧陈先生,你一路过来肯定累坏了。”唐轲拿起筷子夹肉,心不在焉地应付着相亲对象,没有什么是点头微笑嗯嗯嗯三件套解决不了的。 “傅裕,富裕,你爸妈给你起这个名是希望你以后能赚很多钱吗?哈哈,听起来很吉利。” 听到对话,唐轲往后瞥了一眼,那哥穿一身黑衬衫,架着一副黑色眼镜,背脊挺拔,小时候绝对吃过“背背佳”的苦头。再看一眼他的相亲对象,靠,这小子配吗? “不是的,”傅裕回答,语调过分平淡,以致于让人分辨不出来他是在开玩笑还是在一本正经地科普冷知识,“我妈喜欢伏地魔和林黛玉,这是他们的CP名。” “啊?有点冷门哎……” 当然冷了,全是他瞎编的,鬼知道他为什么叫这个名。傅裕致力于把天聊死,最后能省出时间回家打游戏。后面那姐似乎今天运气不好,遇到了一个难对付的相亲对象,说话声音无精打采,对方说三句,她只能应出一句。 “听说你妈妈在XX初级中学教语文,我有个高中同学现在也在那边教书,不知道你妈妈认不认识。 “你妈妈是语文老师,那你是不是从小就读很多名著? “《堂吉诃德》讲了什么你知道吗?我很早以前看过,现在有点忘了。你妈妈肯定是想......” 唐轲一问三不知,打马虎眼打了个大满贯,陈先生问什么她都说不清楚不知道不记得。什么《堂吉诃德》,不管她妈是不是真的对她怀有沉甸甸的“崇高理想”的期待,什么不灭的热情、纯粹的善良、强烈的正义感,统统被她一把屎一把尿拉出去了。她只想普通且神经地活着,既然和堂吉诃德差一个“积德”,那么说到积...... “对了——” “大。” “?” 唐轲刚说两个字,就被后面的声音打断了思路。陈先生问她要说什么,她含糊其辞地回答没什么,缩下头继续吃饭,实则竖起耳朵听后面那哥在说啥——说啥呢,一会儿没听聊到啥了呢,什么大,梗都接上了,快聊点啥啊! “公司是挺大的,有大概三幢楼。我在开发部,感兴趣你可以来参观一下。”傅裕说。 切—— 唐轲觉得有点无聊,起身去添了两盘水果,心里盘算着怎么让陈先生该干嘛干嘛去,她真的没空陪他闹了。 傅裕看出相亲对象对他的兴趣不高,便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没事,你不用照顾我的情绪,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哦......”女生捋了捋发尾,有些尴尬,“你是不是相过很多次亲了啊?我还是第一次相亲。” “嗯,有五六次了。” “一个都没发展下去吗?我觉得你条件挺不错的呀。” 傅裕抬了抬眼镜,由于从小到大都不爱出门,现在的工作性质更是宅上加宅,所以手和脸还有脖子都是一个色号的白。 “结婚这事儿吧,不能往好了说,我认为得往不好了说,看你忍不忍得了,再考虑。三观不合性格不和的话,也没必要发展了。” 女生点点头,“有道理,结婚到底不像谈恋爱啊。” 一方渐入佳境,一方持续焦头烂额。唐轲纳了闷了,这老头怎么有那么多废话要说,有这精力开个号直播去,搁这指点江山挥斥方遒,未免太大材小用。她慢慢垮下脸,实在演不动了,本来能抛梗幽默一下的地方,这厮都跟她有代沟,非但听不懂,还自作主张地借题发挥,她不能再上赶着给人送素材了,不吃别霍霍行吗? “其实,你真的该好好考虑了。”陈先生突发感慨,“女人一过三十就老得很快了。” 唐轲啧啧嘴,也不管会不会拂了人家面子,“你们男人还一过二十五就五十了呢,有你们快吗?” “哎?你今年多大了来着?”女生问傅裕。 “五十。”傅裕回过神,改口:“二十九,不好意思。” “看你的样子平时应该很活泼,伶牙俐齿的,有什么兴趣爱好不?”陈先生善解人意地帮她满上面前那杯柠檬水。 唐轲就算是咸死也不喝那杯水,随口答道:“看剧看小说玩玩小游戏。” “不去逛街什么的?你们女人不都很爱逛街吗?哈哈。如果想逛街的话,我以后可以陪你。” “我一般都在淘宝逛,你要是实在想参与可以在旁边看着我刷,当然前提是你给我钱。”唐轲强调最后一句。 “看动漫拼乐高打打游戏。”傅裕说。他恰好被问到了类似的问题。 女生惊讶:“你还是个二次元呢,看不出来呀。” 傅裕又抬了抬眼镜,“阿玛特拉斯。” “啊?” “这下你看出来了。” “......” 女生借口有事先走一步,傅裕本想拿出手机看足球赛,把剩下的饭菜吃完,但是后面那姐好像生气了,语气比他熟悉的强硬许多,他好奇,便默默偷听。 “什么跟什么啊陈先生,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吧,我都看不出来你思想到底是开放还是保守,还是开放地保守。结不结婚的先不论,基本的人权总要有吧?你把我当扫地机器人教育呢?”唐轲平时喜欢插科打诨,但一遇到涉及尊严的问题,便咬死了去较真,这点跟她妈很像。 “好好好,我说错了,是我说错了,你和她们不一样,你是一个有主见的女人。”陈先生没把她的不满当回事,柔声安慰道。 唐轲怀疑自己还是太有礼貌了,她真该把这人直接打包送去《走近科学》查一查到底是什么成分,活得应该很长寿吧,这辈子没什么道德包袱。 “陈先生,我觉得我们不合适,不用浪费时间了。”唐轲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几乎盯出一个洞来。她想在他脑门上开枪。 陈先生收敛笑容,沉默了好一会儿,故作深沉地摇了摇头,说:“行吧,有缘再见。” 直到他消失在店门口,唐轲才重重地吐出一口气,红着眼给董慈打电话。 “喂,对,见到了,聊完了,聊的什么?问得好!聊三从四德,聊贤妻扶我青云志,神经病一个,我真的生气了!前几个都没这么夸张,你哪儿找来的奇葩?你真的好好筛选过了吗妈妈?牛马的命也是命啊!这次真不是我的问题!我跟你说,他照片给的是一个样,真人又是另一个样,给我吓够呛!反正我这次真的需要精神损失费了,赶紧把那什么“三溪桥姻缘互助群”给我退了!……” 电话那头竟然还劝她息事宁人。唐轲越说越气愤,想吐槽却出于礼貌没吐槽的这下一股脑儿全部倾泻而出,“你别给自己找补,你这次绝对看走眼了!经济条件好又怎么了?耐不住他抠啊,谁知道是不是都是他抠出来的。下周不来了,受不了了,你不能再逼我了,我已经有阴影了,拼尽全力无法对抗普信男。而且今天太倒霉了,诸事不顺,呜呜呜呜送的双皮奶还是香草味的,我不要香草味的,我要巧克力味的,呜呜呜呜受不了了……”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竟然是一份免费赠送的甜点,唐轲将永远记得这个沉重的一天,她失去了作为消费者的幸运,作为女儿的孝顺,更重要的是,失去了作为梗王的涵养。不多说了,都在酒里。唐轲闷头干了一杯柠檬水——她重新倒的,不是老陈头斟的那杯,防人之心不可无,又何止不可无。 挂了电话,唐轲看着满桌狼藉,煮烂的冬瓜,黏在锅壁的年糕,被她戳得千疮百孔的西瓜片……?人在打电话的时候应该牵条导盲犬。 算了,刷会儿小红薯吧。 唐轲垂着头,沉浸式刷帖。香草味双皮奶虽清凉解暑,却终究不是她的纯元皇后,培养一下感情再吃。 人生哪有过不去的坎,那是坎吗?只要你脚够大,那就是指压板。 她知道,总有一天她会结婚,总有一天会生小孩傻三年,总有一天会在她妈的期许下变成另一个姐姐。仔细想不免感到焦虑,所以她的对策就是不仔细想,抽象地想,life is a **ing movie,人生如戏啊,他同我讲。 她妈的确从小让她看了很多名著,古今中外能上豆瓣TOP100的都让她看了,家里有高高一摞她九年义务教育时期写的读后感。原本的期许是她能出落得腹有诗书气自华,现实的结果是一身好功夫全拿来网络冲浪,高强度背梗玩梗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 笑话讲太多遍就不好笑了,流行梗风头散尽后也会过时,但她的抽象不会变,万花丛中过,游子身上衣,什么衣?废话,和片叶不沾身相反的还能是什么衣?吉利服啊!沉浸在肤浅娱乐中无法自拔,这是唐轲保持年轻快乐的绝佳秘方,和所有烦恼说拜拜的灵丹妙药。 刷了几分钟的小红薯,成功挤掉相亲对象带来的不愉快,唐轲抽了张纸巾抠鼻子,人无法预料自己的鼻子什么时候会痒,当你突然意识到这个器官存在的时候,不管三七二十一抠一下再说吧。 有人从后面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唐轲猝不及防地回头,纸巾还捂在鼻孔里。 “你要吃吗?巧克力的。” 我去,第一次看见后面那哥的正脸。 开文大吉!! 这是一篇关于两个抽象的梗王凑合过日子最后梗出感情梗出默契梗出下半辈子的口水文,欢迎诸位品鉴[猫头] 文中会毫无征兆地冒出梗,老梗烂梗俗梗冷梗热梗历史梗文学梗游戏梗职业梗菜梗应有尽有,多到作者本人都数不清,若有不理解的地方,欢迎留评! 当然,梗只是调味料,就像句子少了比喻依然是句子,没get到也无妨,祝诸位用餐愉快[比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1抽 第2章 2抽 傅裕原以为她哭了,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在“不关你的事”和“眼泪见者有份”之间犹豫不决,听见她抽纸巾的声音,这种犹豫便一下子终止了。没想到脑子一热的下场是闹了个乌龙,她清明的眼神和干净的眼角怎么看都不像哭过,他一开始就想错了。 那怎么办?也不能怎么办了,话都泼出去了。 “啊?”唐轲一脸大智若愚,捂着鼻子的手拿上不是拿下也不是。 “你不是想吃巧克力味的吗?刚刚叫那么大声。” 唐轲用力拧一把鼻尖,丢纸巾进垃圾桶,倒吸一口凉气,“嘶,很大声吗?” “所以你要吃吗?他们送的,但我不吃这个。”傅裕往前递了递碟子。 “这么好?”唐轲微妙地翘起嘴角,双手接过,“谢谢啊,你真是个好人。” “不客气。” 二人再次回到背靠背的局面,刷手机的刷手机,看球赛的看球赛。傅裕那边一个球没进,而唐轲和闺蜜这边聊天框已经聊爆了。 Tank:「猜猜我刚才看到了什么?」 研究死:「Gay.」 她这闺蜜读完本科读硕士,读完硕士又去读博士,她就说书读得太多人要出问题。 Tank:「你有病啊,不是」 研究死:「看到了什么?」 Tank:「码农哥的正脸」 研究死:「真的假的?终于给你俩相亲上了?」 研究死:「我就说你俩这缘分总有一天会面对面碰上的」 Tank:「很遗憾,也不是,我今天相了个老头,之后跟你说」 Tank:「码农哥今天跟我搭话了,还给了我一碟双皮奶/阴险」 研究死:「长啥样?」 Tank:「不丑」 研究死:「那就是细狗」 Tank:「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不知道啊没往那瞥」 Tank:「我跟我妈打电话吐槽相亲对象,被他听见了」 研究死:「能不能拍一张让我看看他长啥样啊」 Tank:「很普通,没什么特别的」 研究死:「让我看看有多普通」 Tank:「就,没什么记忆点啊,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刘海盖过眉毛,哦皮肤倒是挺好的」 研究死:「臭不臭?」 Tank:「我流氓吗我凑过去闻?」 研究死:「我的实验室现在好臭,全是男生的汗味,我快要死了」 Tank:「他不臭」 研究死:「你真去闻了/抱拳」 唐轲聊得起劲,忍得十分辛苦才没有笑出声。为了让闺蜜对码农哥有更具体的想象,她甚至用上了上岸前在同人文论坛上大放异彩的手段,最后得出来的结论连她自己都觉得邪门得没边,给码农哥总结成了信息素是速溶咖啡味的职场闷骚Omega。 非但吃了人家的双皮奶,还背地里消遣人家,唐轲回味过来后为自己的素质捏了一把汗,然而意.淫这种事谁爽谁知道,她看向傅裕的背影,眼里多了不少兴趣。 她伸手点了点他的后背。傅裕转过头,身子后倾,耳朵凑低等她开口。 “呃......”他转得太自然,唐轲反应了一秒,“你下周还来吗?” 傅裕想了想,回答:“不知道。” “你不是每周六都来吗?我看见你好几次了。”因为靠得近,唐轲说话声音不自觉变小,外人看来就像是一对朋友在说悄悄话。 傅裕有些捉摸不透她似笑非笑,圆着一双眼睛,瞳孔还闪着高光的神态。他抬头看了看灯,对,有盏灯正好在她座位的正上方。 “怎么了?我来不来......你还要检查吗?”他缓慢地说,偏头和她对视,在她的眼睛里验证光的反射,“你也来了很多次。” “不是哈哈哈!”唐轲被他的话逗笑,“谢谢你的双皮奶,我想着如果你下周还来的话,那顿我请你。” 傅裕面露难色,“会不会有点......太大胆了?” “没事,我这人就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唐轲以为他在客气,摆摆手表示大方。 “可是.....我们不是来相亲的吗?你相你的,我相我的,你请我吃饭,那......”傅裕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噢!对哦......”唐轲虎躯一震,意识到事情的诡异性,她没把这事儿放心上不代表这事儿不重要,要是她真那么做了,伦理上授受不清。 正当她大脑疯狂运转寻找补救措施之际,傅裕提出了一个更加诡异的提议。 “除非,你的相亲对象就是我,这样比较名正言顺。” 我去,他说这话竟然脸不红心不跳的。唐轲目瞪口呆,看样子他也没把这事儿放心上。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我的相亲对象都是我妈挑的,说不准。” 傅裕又抛出一颗重磅炸弹,“你妈在的那个‘三溪桥姻缘互助群’,我妈也在。” “什么?!”唐轲惊呆了,“一百多人的那个群,也有你妈?” 而且她反省自己打电话真的很大声吗,他怎么什么都听见了。 傅裕顿了顿,“你妈加的应该是2群,我妈在1群,有三百多人。” “我勒个......”有这凝聚力一定能轻松攻下拼夕夕吧。唐轲想。 “那先加个微信?既然迟早有一天会轮到你,我回去跟我妈说让你先插个队。”她丝滑切出二维码。 “哦。”傅裕拿出手机扫一扫,眉间轻快,“走后门了。” “嗯?”唐轲没听清,注意力在他的微信上。头像是戴黑框眼镜的猫咪,左下角贴了个OK的emoji手势,看来平时没少“好的收到”。 明明是第一次交谈,他们却熟得好像小时候一起炸过粪坑,没有一丝不好意思和拘谨,全是对鬼点子的兴奋。 回到家后,唐轲拿她妈妈的手机翻群聊,果然1群有1群撼动不了的太子地位,2群有2群上不了的台面,钓鱼佬要是不小心混进了2群一晚上能钓走一整桶池塘鱼,他喵的一滑溜满屏的花开富贵。 她私聊群主,请求加入1群,意外发现这组织竟然要收费!一个月15块虽不算多,但说好了是互助群,怎么还收费呢!如果她一直没有牵手成功,岂不是要一直交费?她还想再耗个一两年,得浪费多少钱? 简直不可理喻。唐轲当即在微信上问傅裕知不知晓这项规矩。 Null:「知道,据说是通过付费来筛选掉那些潜水的」 Tank:「你们没意见?我连每个月的视频包月会员都要手动解除续订,钱花在这种地方,不白瞎了吗?」 Null:「基本无解,他们有自己的想法,至少比买保健品划算。」 Tank:「反正我觉得这钱花得挺冤枉,好想让我妈退群/裂开」 唐轲直犯愁,还真别说,今天她妈能把钱花在这,明天就有可能花在保健品上。她攥着手机冲进厨房,开门见山地让董慈把群退了。 “退什么退,退了我去哪里给你找对象?”董慈一手抄锅铲,一手摁开油烟机。 厨房顿时充斥发动机似的轰隆隆的噪音,唐轲只好扯着嗓子提高音量:“非得在三溪桥找吗?屁大点地方能玩出什么花来?” 她走近,双手叉腰:“不想我远嫁你可以招赘婿啊,到路边贴小广告,征婚招驸马爷,艺高人胆大者优先。” 董慈好笑地切了一声,用力颠勺,“你是什么香饽饽?还驸马爷,我没有皇后命,你爸充其量也只是个狗奴才。” 唐轲感慨:“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董慈用手肘怼开这位女版文天祥:“去去去,少给我添乱。” 犯贱使人愉悦,唐轲嬉皮笑脸地转到另一边,洗起菜来,“下周你不用给我找了,我自己找了一个,也在群里。” “什么?”董慈关掉油烟机,让唐轲重复了一遍。她神色怀疑,“真的假的?谁?叫什么名字?资料有没有?” 唐轲耸耸肩,把今天遇到群友的事跟她说,同是天涯沦落人,先不管背景条件怎么样,一起吃顿饭意思意思一下也不可惜。 “你以为自己时间很多吗?谁说相亲只是吃顿饭的?”董慈一把抓过她洗好的菜丢进锅里,分秒间又轰隆隆地忙活了起来,“我跟你说,我都是先看他们的资料,然后去跟他们爸妈聊,聊过关了最后一步才是你去跟他们吃饭,幕后的工作你都不知道我花了多少心思,还‘只是吃顿饭’——说得轻巧。” “咦惹,”唐轲抖三抖,甩一地鸡皮疙瘩,“怪不得你能当教导主任。” 她擦干净手,坐在餐桌旁实时给傅裕传讯。 Tank:「我妈要看你资料,还要找你妈聊天」 他秒回。 Null:「看吧,找吧,干我们这一行的都得经历这些」 Tank:「兄弟你好憔悴」 Null:「向他妈的阳而生」 “哈哈哈哈。”唐轲看手机看笑了,董慈在一旁唠叨:“少刷点手机,一天天傻乐不知道乐什么。” “爱笑的女孩运气都不会太差呀妈妈。”唐轲嘴巴回复妈妈,指尖寻找合适的表情包回复傅裕。 她的表情包库分三大类,一类抽象得令人两眼一黑,用于各种不知所云纯粹聊着聊着想刺激对方视网膜的情况,二类卖萌猫狗鼠羊等毛绒动物,用于维持在外矜持客套的虚伪形象,三类不可说,只发给研究死。 本想发猫狗鼠羊,点太快错点到下面一张表情包。 “卧槽!”唐轲眼疾手快地撤回。 没被看到吧? 一只扣扣企鹅人,大马金刀地站在中央,底下明晃晃一行字: 「立马要了你」 第3章 3抽 牛马化身虎狼多么可怕!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唐轲噌的一下站起来,脖子以上全部发热发热发热!还有这个! 「对方正在输入中......」 「傅裕」 「对方正在输入中......」 「傅裕」 「对方正在输入中......」 别骂了哥。唐轲冷汗直流。她发誓再也不搞抽象了,从此洗心革面,永远和猫猫狗狗为伍,再也不兴风作浪了,一定还网络一片净土,她发誓…… Null:「紧张吧」 唐轲跟这三个字大眼对小眼,突然反应过来这人蔫坏。好的,上述发言全部作废,她大马金刀地往前一站还是网络小皇帝。 Tank:「大哥平时过人就跟过马路一样轻松/有两下子.jpg」 Null:「姐平时也没少霸道/佩服佩服.jpg」 唐轲怀疑他早年混贴吧,一问还真是,难怪攻击力这么强。董慈喊吃饭,她便把手机放了。她爸刚从公司回来,时间掐的正正好,坐下就有饭吃。因此唐轲在沦为桌上谈资之前,先听了一段中年夫妻相声。 “你找老公绝对不能找你爸这样的。”这句已经听烂了,董慈仍乐此不疲地强调着,“忙嘛不知道帮,领导打电话喝酒二话不说就去了,什么明堂喝出来了?工资没见长,还倒贴几百块钱。” 唐父一味地夹韭菜炒鸡蛋,说不过只能装作很忙的样子,末了利用女儿转移话题,“你今天相亲怎么样?” “别提了。”唐轲懒得再讲一遍,更何况她爸不是真的想听,只是自己被训烦了要拉个垫背的而已。 这样的对话隔三岔五就要上演,中国人刻在骨子里的题海战术,题不会做便一直做,对象没看上便一直找。唐轲最初不是没用宁缺毋滥的立场反抗过,就算对现实恋爱已经不抱太高的期望,也不能砍掉自己的脚后跟硬说水晶鞋合适,没那么向往幸福,更没那么傻到平白无故给自己找罪受。 怎么能叫受罪呢?她爸妈反驳。人生理应如此,按部就班地到了二十多岁的年纪就该谈婚论嫁,许个好人家,稳定下来,生一两个孩子,人生才算圆满。爸妈以后老了,照顾不动你了,只能指望你老公你孩子,人是两根柱子支起来的,别说什么你一个人也行,等真看到人家结了婚有了小孩逢年过节一家子其乐融融地一起吃饭,心酸的还是你。有些人有条件,不结婚只生小孩,那是他们的本事,我们普通家庭,只图一份安稳,平淡是真...... 长篇大论说得唐轲脑筋短路,时代不同教育背景不同,她就算使尽浑身解数和他们吵也吵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半推半就地服从,打得一手好太极。 出于对自家女儿眼光的不信任,董慈拿到傅裕的相亲资料后,几乎是第一时间地从头到尾从姓名到经历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审视了一通。抠不出特大的毛病,各方面都说得过去,但能被她那死不正经的女儿主动邀约的对象,不排除其中存在猫腻的可能性,她始终保持谨慎态度,不可掉以轻心。 之后的工作日里唐轲没再和傅裕联系,她单位在另一个区,平时租房住,周末回家得坐一个半小时的轻轨外加二十分钟打车,千年等一回等的就是一顿铜炉鸡,不然无法忍受相亲。 家族人口利用了个干净,饶是唐轲多么想要优惠券这下也无计可施,只好忍痛割爱以原价请客。 她给傅裕发语音,说还有十分钟到。 今日艳阳高照,傅裕站在古茗店门前等订单,对这紫外线有点见光死了,谁再说男人夏天撑伞是娘娘腔他跟谁急。他靠着墙,若有似无地蹭店里头微弱的空调,回消息:「看广告加速」 “我也想啊!可是没有广告商找我啊!广告位招租啦广告位招租!”唐轲迎风呐喊。 「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已投抖 」 “谢谢榜一大哥的嘉年华!主播正在快马加鞭地赶来!” 唐轲点开红包,原以为是几毛几块的小打小闹,结果“200.00元”啪地一下拍到她眼前。 傅裕取走一杯果茶和一杯冰拿铁,一路冒着日大步快走进铜炉鸡店,兜里的手机嗡嗡振动。 “......” “你是不是真的当过榜一大哥?” 不是。但傅裕不准备老实回答。他做不到真的让女方请客吃饭,曾经他有无数次吃软饭的机会,都被他妈扼杀在了摇篮里,不卑不亢男人本色这一块,他妈当胎教喂给他的。 「对,AAA一站式五金批发商就是我,不要声张」 事已至此实际上早就脱离男人本色的范畴了,傅裕十分佩服自己的机智回复,没让任何一句话掉地上。唐轲也一样,没有收到对方的“哈哈哈笑死”或“你好像有那个大病”她是不会罢休的。 十分钟转瞬即逝,唐轲同样冒着日从出租车开门下车一股脑儿冲进店里,易黑体质唯恐避之不及。她一眼看到坐在老位置的傅裕,雀跃地朝他挥手,竟莫名有种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的感觉——如果董慈知道她女儿这么滥用唐诗三百首估计会大喊家门不幸然后引咎辞职。 傅裕有一张十分典型的木头脸,得益于那双受够了电子产品熏陶而显得灵魂出窍的木头眼,也正因如此他常常被误认为是不善言辞还爱啃指甲的绝伦理科生,事实上他能说会道勤剪指甲物理挂过科——咳,后来及格了,并且一骑绝尘逆袭到全校前几名,代价是语文不及格。 人,就这样拆东墙补西墙地活着。所以他虽然长着一张木头脸,但手部很灵活。 他灵活地递给唐轲一杯果茶。 “我去,什么情况?”唐轲受宠若惊,翻来覆去地看那杯果茶,看看是什么味的?OMG,是她最爱喝的超A芝士葡萄,她前天上班喝的就是这个,又见面了宝宝。 “哥们儿你太客气了,我都不好意思了。”她插上吸管。 傅裕扯了扯嘴角,“你上一秒还在微信里说三天之内杀了我。” “哈哈哈哈哈!”唐轲用手挡住半张脸,压抑不住爽朗的笑。 谁知道他们只聊十分钟也能聊劈叉,最后她发了个带刀扣扣企鹅人的表情包,扬言“三天之内取你项上首级”。不要计较啦,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你那天回去之后,你爸妈咋说?”唐轲一边问,一边收拾收拾开饭了。 “没说什么,只说让我试试,还给了我两千块钱。”傅裕一边回答,一边自觉地盛饭。孩子打小知道人是铁饭是钢。 “你相亲竟然还有经费可以领吗?”唐轲有些嫉妒,她家什么也没有,吃饭用的券还是好声好气讨来的。 “我妈手机绑定的是我自己的交行卡,左裤兜进右裤兜了。”傅裕有苦说不出,他妈妈的花样比鹤顶红还高级。 唐轲咂咂嘴,“当你妈真幸福。” “?我爸不会同意的。” 之后两人随意聊了聊长辈关于相亲和婚姻的看法,对齐当代90后尾巴人群企图在家当米虫却被一屁股坐死的无可奈何的心情的颗粒度。他们的爸妈差不多着急,差不多说辞,都以前人经验大于天的口吻催眠道:快——点——结——婚—— 婚到底是啥?学校不教,玩泥巴能玩懂吗?算数能算懂吗?看爸爸妈妈白天拌嘴晚上还不是得在一张床上睡觉能看懂吗?还是听洗衣机哐啷啷地转就能听懂?什么是婚?有好到能和考公考编一样让人挤破脑袋往里钻吗?抑或是一种无声的社会规训,隐含的人生必修课吗?谁来不掺假不作秀地讲解一下,什么是婚?结了能怎样?不结又怎样? “搞不懂。” “搞不懂。” 两人异口同声。 唐轲自认为比他好点,她最起码现实中还谈过一次恋爱,虽然一谈就是早恋,和那男的分分合合无数次一回头发现高中不过三年,过了青春年华再看全是小儿科。而傅裕一个女朋友没谈过,母胎单身,连暧昧对象也没有过,他的青春恋爱物语果然有问题。 “为啥啊?你真没谈过?有点惨哎。”唐轲起初并不相信,十六七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没碰上雨季难道也没碰上过心动的人吗?就算他十六七岁在干正事儿没考虑这方面,十年过去了,长这么大也没想过处对象?什么神人…… “惨什么?没谈过恋爱算惨吗?” “嗯,未开智一样。” 傅裕面无表情:“哇塞。” 他没细说自己一个对象没谈上的真实原因,年纪上来了有点偶像包袱了,年少时期面黄肌瘦,学得快一命呜呼了,哪还有闲心谈恋爱,后来过于沉迷编程和游戏,始终对爱情无感。不过他倒是看的进去恋爱综艺、偶像剧和电视剧那些,《回家的诱惑》《甄嬛传》什么的,瓜子嗑着嗑着一集就看完了。 “我现在就像是作业来不及写了,一顿乱抄的感觉。”唐轲颓丧地咬吸管,叹了口气,“现如今结婚的分量好像没那么重了,结了还可以离嘛,我高中地理老师都结三次婚了,还意犹未尽呢……当然也不能随随便便地结,给生活添堵的事情我绝对不干。” “我不知道,我未开智,坐等傻人有傻福。”傅裕就地摆烂。 “哎呀……”唐轲满含歉意地看着他,“谁放的屁那么难听。你不是未开智,你冰清玉洁出尘脱俗天真无邪秀外慧中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傅裕抬了抬眉,有些意外她能一口气说这么多,悠悠吐出两个字:“退订。” 唐轲起身去上洗手间,傅裕则趁这空档回电话,手机一直开静音,同事十分钟前给他打的电话他没接到。 “喂?” “为什么不接电话?是不是在外面鬼混?回来心里还有我吗?”对面一张口就是特快语速,要不是隔着屏幕,他能贴脸质问。 傅裕见惯不怪,接的也快:“牙又被谁崩了说话漏这么大风?” “……” 同事吴姜和他是同期,同一批实习同一批转正,平时玩得很要好,赶项目除外,患难见狐朋狗友说的就是吴姜。 “不儿,你又在相亲啊?”吴姜有女朋友,谈了八年,在隔壁产品设计组,公司不允许办公室恋情但奈何不了他带资进组。作为恋爱前辈,他时常将傅裕被家里摁头相亲当乐子看。 傅裕的目光落在唐轲的包上,回想她努嘴对他说抱歉的样子,回道:“对,你到底什么事?” “没什么,就问你晚上打不打游戏。” “不打。” “为什么?你很拽啊?” “不打就是不打,挂了。” 吴姜嗅到一丝不对劲,“你今天说话怎么这么端着?相亲对象在对面?” “没有。” “别装了。” “你很烦,挂了。” 唐轲离座前,从包里翻卫生纸来着,忘记拉上拉链,棕色的软皮包大开口,露出里面的口红、折叠镜、散粉、薄荷糖,还有一枚吧唧。傅裕盯着她的包发呆,看到的就是这么多,脑子没在思考。 直到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才收回视线,欲盖弥彰地撇过脸喝咖啡。 好吧,他承认,是端着了,因为紧张,聊得太来反而担心对方有一天看清他**丝的真面目该怎么办,想想又觉得没必要,这顿饭过后她也没机会看清了。为什么紧张?胸口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看来下周不能再加班了,免得哪天在路上心肌梗死。 唐轲从洗手间回来,拉开座椅,随口说了句:“干脆咱俩结婚好了。” “咳咳...咳咳咳!”粗心的傅裕被冰拿铁暗算,猛咳不止。 唐轲刚一只腿跨进去,还没来得及坐下呢,见他这要死要活的阵仗,便伸长了手给他拍背,说:“小心动了胎气。” “咳咳...咳......”傅裕呛进了鼻腔里,一口气吐吐不出咽咽不下,心里叫嚣:我能接,我能接,这水莫不是被人下了麝香,快...快传太医!你看我能接,等我咳完...... 倔强不过几滴泪。唐轲俯下身瞅一眼他咋样了,咳得脖子都红了,不会出什么大问...... 题吧。 傅裕用手背抵着鼻子,难受地皱眉,眼角湿润,太阳穴凸起两条青筋,眼镜可怜巴巴地滑落,右眉毛上边半寸的位置有一颗小痣微微颤动。 “......” 良辰美景奈何天,不对,人命关天。 唐轲递过去一张纸,盯着那枚痣看,“没事吧?” 傅裕抬起头,忽然想让不卑不亢男人本色全都见鬼去吧,越脆弱越幸运,懂吗?他被求婚了,什么含金量懂吗?被一个性格有趣,充满香气,眼睛发亮,声音还好听的女孩子求婚了,谁来懂一下他呢? “没事,你刚刚说什么?”他故作镇定地问道,忘了扶眼镜。 一顿饭让两人都对彼此刮目相看[吃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3抽 第4章 4抽 “一句话就把你吓成这样......”唐轲自讨没趣地坐回去,解释道:“我是说,咱俩立场一致,我没在真心找对象,你也没多少心思争取,估计以后还得相亲相个百八十个的,太累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傅裕吊着一口气,等一个确定的态度。 “咱俩结盟。”唐轲最终还是换了个说法,以免再吓到他,毕竟他一次恋爱没谈过,碰上真枪实弹难免不适应,“不是真结婚,先赖它几个月,让长辈那边消停一会儿,什么时候你对结婚有想法了,提前结束也行。” 只是结盟?几个月太少了吧?现在就有。傅裕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盲目和眩晕,心情跌宕起伏,多亏了一张死鱼脸才没有暴露。 “你觉得怎么样?”唐轲问。他扶眼镜的时候顺手往后撩了一下刘海,那颗小骚痣又露了出来。她觉得他要是好好利用一下良辰美景也不怕谈不上恋爱。 傅裕沉吟片刻,像是在认真思考方案的可行性,末了给出肯定的回复:“中。” 哥们儿,你根本不是河南人,顶着一张poker face说啥呢。唐轲腹诽。不过既然接纳了她的提议,以后就是快乐的合作伙伴了,得握手。 “来来来,傅总合作愉快,合作愉快,我敬你一杯。”她举起果茶,说演就演。 傅裕也拿起来跟她碰了碰却没有再喝,怕二次动了胎气,这咖啡让他丢人丢到姥姥家了他还没算账呢。 接下来他们统一了口径,关于起承转合以及该糊弄到什么地步。唐轲越发确信,这人也就长得闷骚,不擅长做表情,行为似乎正经,实际上抽象程度和她不相上下,属于那种“一本正经地语出惊人之淡淡的忧伤冷冷的雨水拍打在我脸上而我不哭也不闹”型,总之很邪乎,越邪乎她越感兴趣。 “你公司在哪儿?”唐轲问,肚子已经吃饱了,她懒懒地靠在椅背上揉腹消食。夏日炎热,她今天穿的是短款上衣,露了半截腰在外面,给肚脐眼透透气。 “远,XX区。”镜片反射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傅裕淡定地移开视线,移开视线,移开……看桌子好了,这桌子可真桌子。 “嗯?!”唐轲惊讶,“我也在XX区上班!” “知道,你朋友圈有发照片。”傅裕说。她喝哪种古茗也是他在朋友圈知道的。 唐轲眯起眼:“你看我朋友圈不点赞?” “……”傅裕解锁手机,马后炮:“现在点。” 唐轲悲楚地摇摇头,“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 傅裕向来是好友列表里的潜水员,不经常点赞也不经常冒泡,存在感很低,但看见需要集赞的朋友圈时,他也会动动手指“谁说站在光里的才算英雄”。 唐轲的朋友圈仅最近一个月可见,有多少条傅裕点了多少条,游戏打多了手速不是盖的,他一边点一边问:“你的微信名为什么叫Tank?代号吗?坦克。” “因为我叫唐轲,唐——轲——” 傅裕顿了顿,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埋下头继续点赞,“自觉扣点钱吧。” “很有文化的好伐。”唐轲翘嘴不服,反问:“那你为什么叫Null?” “写代码用。” “我一猜就是。”唐轲双手撑着下巴,预谋在谐音梗这条歪门邪道上拉他下水,说:“其实你的名字也能谐音,我想想,傅裕,傅裕……ForU,哎!ForU!怎么样?” “我爷叫我名儿也这动静。” “哈哈哈哈哈好啊好啊,我好聪明!”唐轲陶醉于谐音梗而不知天地为何物。 一顿饭聊得很开心,傅裕有开车过来,结束后顺便送唐轲回家,这也是起承转合的第一步。 董慈前脚刚收到女儿快回家的消息,后脚扒拉厨房的百叶窗往下一看,果然看见她从一辆奥迪车上下来。 她下车后没立即离开,而是趴在车窗上跟驾驶座的人说话,笑得很灿烂。 看样子这次的相亲对象非常合她的胃口,有戏发展下去。董慈在家仔细琢磨过男方的面相,戴眼镜板板正正的小伙子,学习成绩应该不差,不胖不瘦刚刚好,但总让人感觉他是不懂得变通,讲死理的性子,老实巴交不会说话,碰上她家女儿没准憋得满脸通红也应不出一句来。当然,没有任何一种科学依据能证明仅凭人的五官气质就可以推断出这些,以上只是董慈的个人猜测。 唐轲哼着小调进门,换鞋,路过客厅和她妈打招呼:“嗨,董老师,今天有闲心看电视啦?学生作业都改完啦?” “站住。”董慈招招手,“你过来来,我改改你的作业。” 唐轲放下包,坐到她旁边,从茶几上偷几颗洗好的葡萄吃,“是不是想问我今天相亲的事?嘿嘿。” “笑那么开心,你很满意他?”董慈拍掉她的贼手,命令洗了手再吃,外面那么脏,全是细菌。 “用纸包着不就好了?反正就吃两颗。”然而二生三三生万物,唐轲一坐下来嘴就没停过,“相比之前的对象,我是挺满意他的。我打算和他试试,先相处两个月,行就结,不行那再说。” “好,可以,找时间两家人一起吃顿饭。” “?”唐轲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尝到涩味吐了吐舌头,“我说试试!您一下子给我裹成春卷送皇上寝殿去了,干嘛呢?” 董慈:“你们是奔着结婚去的,又不是单纯的处对象,两家人迟早都要见面,而且我跟他妈妈也聊过,不是说一声招呼不打,肯定要面对面谈一谈才知道合不合适。如果合适的话,以后你们两个出了什么问题,我们都好帮衬一下。” 好,又来了,注意,这时候跟妈妈讲理没有用,她有“苦口婆心”这一招,一旦认真就输了。 于是唐轲扬手起范,高贵典雅地把葡萄籽丢进垃圾桶里,冷脸说道:“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否则唐家,呼,也该破产了。” 演完她挑了挑眉,“真希望她妈妈见到我能这么说。” “......正经一点行不行?”董慈气不打一处来,心底默默把两家人约饭的计划往后移,当务之急是压抑住女儿丢人现眼的本领,“你在他面前不能这样知道吗?没个正经样,胡说八道,别人还以为我们家教有问题。” “昂,小女子不才,未得公子青睐——”唐轲一路高歌飘回了自己的卧室。 Tank:「我这边搞定了/吐舌」 Null:「我...出了点状况」 唐轲趴在床上,紧张地回复:「咋了?你妈不同意?」 「我们是真爱啊!补药拆散我们!」 「你妈会给我五百万吗?」 「一百万也行。」 「到底咋回事?你说啊!你说句话啊!」 傅裕一直没回复,之前聊天他都是秒回,这次却久久没有音讯。难道计划真的要中止了吗?那她费恁大劲聊一中午算什么?算她劲大吗?唐轲心如铁石地切到小红薯冷静一下。 真实情况是,傅裕攥着手机不让他妈夺走,并好言相劝:“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给我们留点空间,好吗?我刚和她聊上,你这样会让她很有压力的。” 傅裕的妈妈邱妍芳个子高,有一米七,傅爸个子也高,一米八,导致她儿子在身高上从小到大都没吃过亏。见捞不着手机,邱妍芳双手抱胸开始倒数三二一。 “真不行。”傅裕听见她数到二时就已经条件反射地浑身刺挠了起来,“没骗人。” 邱妍芳食指指他:“你保证?不是人家委婉地拒绝然后你会错意了吧?你保证?” “保证,绝对。” 邱妍芳盯他良久,见他眼神没有飘忽,鼻子没痒,便暂且放过了他。她儿子她自己最了解,一切顺其自然无为而无不为,说白了就是不懂人情世故,过于随心所欲,不感兴趣的事物他是一点巧思都不舍得用。这回好不容易谈上一个女孩子,如果他还这样无所谓下去,要不了多久就又吹了。 “你是不是说她工作的地方也在XX区?” “嗯。”傅裕得空,低头回消息。 Null:「内鬼已除,交易继续。」 “这不正好吗?你每天去接她上下班,培养一下感情。”邱妍芳说。 傅裕猛地抬头,似恍然大悟,却一言不发。 邱妍芳:“下班了一起去吃吃饭散散步也可以嘛,别人家不来找你你就傻乎乎地等着,谁受的了你?男人主动一点。” “妈。”傅裕突然出声。 “干嘛?” “你是我的神。” “?” 说罢傅裕目不斜视地走进房间,关门,发五毛钱的呆,然后蹲下来点开聊天框一气呵成,打字时指尖紧张得微微颤抖。 Tank:「发生了什么?」 傅裕一一引用她的消息,一句一句回复。 「没有不同意,她支持」 「没散」 「她不信我,想直接跟你视频,我阻止了」 Tank:「幸好你阻止了/流汗」 「我妈更夸张,我刚说完她就要两家人一起吃饭/惊恐」 傅裕敲敲打打一行字,脑海里回荡他妈“男人主动一点”的声音,又把那行字删掉了。 心一狠按下语音通话。 “喂?”唐轲秒接。 “还有个事儿。”傅裕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稀松平常。 “嗯你说。” “你平时大概几点上下班?” “朝九晚六,怎么了?” 傅裕搓了搓手掌心,在这方面没经验,贴着手机的耳朵被烫了个通红。 “我接你上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