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上权贵枝,农女扑世子怀里哭》 第1章 又被婆母训斥 沈桑幼从被窝中探出个脑袋:“春荷~不想起...”眼睛完全睁不开,迷迷糊糊地嘟囔着。 昨夜折腾太晚了。 春荷看着眼前一脸稚气的世子夫人,微微露出鄙夷,别人家主子起不来身是因为夫妻之事,但世子爷可从未跟世子妃圆过房,昨夜甚至都没回来。 昨夜是她自己抓萤火虫玩晚了。 春荷语气中带了些不耐烦:“方才长公主院里来了位姑娘,说是姜太傅之女,京中贵女之首...” 她知道沈桑幼喜欢看美人,尤其是京中的美人。 话未说完,沈桑幼果然就好奇地睁了眼:“当真?”视线慢慢聚焦,并没有注意到婢女的眼神。 春荷:“自然是真,夫人可以过去瞧瞧。” 闻言,沈桑幼乖乖下了床。 任由几位婢女为她梳妆。 沈桑幼想着打扮得漂亮些:“我要戴那支桃红色的簪子,看起来值很多钱!还有前些日子夫君给我买的金手镯呢...怎么找不到了?” 她低头在首饰盒里挑挑拣拣,选了她认为最好看的那几样,颜色大红又大绿。 春荷对此很不赞同。 也不知世子爷为什么要娶这么个夫人? 半年前,世子外出遭遇暗杀,碰巧被一户农家所救,本是虚惊一扬的幸事,怎知农户一家挟恩图报,竟然要求世子娶了他们的女儿为妻。 此等天方夜谭之事,众人都以为会以笑话告终。 却不曾想,封云礼真的以正妻的礼制,娶了沈桑幼。 一个是官职加身的大理寺卿、高高在上的镇国将军府世子,母亲乃当朝长公主、当今圣上是他的亲舅舅,前途无量。 一位是山沟沟里大字不识的农女。 如此不相匹配的身份,论谁都没想到两人会成为夫妻。 春荷扣下那乱七八糟的妆盒:“还是由奴婢来为夫人搭配吧,这穿衣打扮不是越贵就越好的,要以清雅、端庄为重。” 沈桑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好吧...” 松了手,心里还是有些小失落。 她选的那些,就真的那么不好么?在他们村里,花环配着绿叶,已经是很好看的头饰了。 一旁候着的婢女,有了春荷的指示很快围上来伺候。 净手的、梳妆的、盘发的... 沈桑幼生得极好。 肌肤赛雪,唇如朱樱。 一双媚态的狐狸眼又甜又娇,偏偏眸中干净纯粹、没有一丝攻击性,纯得不带一丝人间烟火。 几位婢女每每为她装扮的时候,都会暗自可惜:此等样貌竟是生在农家。 “夫人张些嘴,奴婢给您染些口脂。” 一盏茶后。 春荷拿着束带:“夫人站起身吧,如今就差穿衣了。” 沈桑幼转头,看到那条束带心里就发怵:“春荷我不想束胸,勒得我好疼...” 为什么每日出门都要束胸。 春荷婉拒:“京中女子皆崇尚清雅之风,身姿轻薄为佳。若夫人不束胸,难免失了端庄的模样。” 语句中没有一丝错处。 沈桑幼望着镜中上妆后突然成熟了好几岁的自己,抿了抿唇。 最终还是站了起来,任由婢女们折腾。 京中的规矩真的好麻烦。 —— 长公主的院子离这里不远,沈桑幼把玩着手中的团扇,很快便走到了主院。 还未踏进。 就听到了几位婢女站在廊边,八卦地议论: “姜府三小姐当真是贵气得很,难怪深得长公主的喜爱。” “听闻要不是世子爷遭遇了此番事故,世子妃的位置就是姜府三小姐的了,有那个农女什么事?上不得台面...” “这么一比,还真是样样比不上。” “这次长公主是想给二公子牵线的,已经派人去马扬唤二公子回来了。” 沈桑幼眨了眨眼。 心中并没有太大的波动。 类似贬低的话,自从她嫁入了将军府就一直听到现在。 刚开始听到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难过的,阿爹阿娘以前经常说:她是整个村子最优秀的女郎。怎么一到京中,她就成了地底的烂泥? 她也没变呀,她还是她。 后来听多了,也就没感觉了,说就说去吧。 她本身就是出自山村,也确实琴棋书画样样都不会,连一本儿童启蒙的话本都读不全,也不难怪别人瞧不起她。 “让一让,你们挡到我了。” 沈桑幼小声地开口。 听到她的声音,正在八卦的几人立马吓得闭了嘴:“给夫人问安。”而后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仿佛只是发生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沈桑幼也是习惯了,没说什么,带着春荷进了院子。 “希望婆母不会讲我。” 她经常来晚。 但经常不长记性。 前厅中,姜姝玥跟长公主正聊得起劲。 长公主眸中含笑:“这半年前去延州可还好?我可想你想得紧呢。” 姜姝玥:“多谢长公主挂念之意,外祖父病了,姝玥这才在延州一待就是半年之久。这不刚一回京,就来府上叨扰了嘛。” 自幼姜姝玥便是将军府的常客,每每长公主亲手做些点心或是佳肴,总要请她过来品尝。 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的。 长公主拍了拍她的手:“好孩子。” 姜姝玥:“姝玥给长公主带了礼物,还有云礼哥哥、云宴哥哥的...” 姜姝玥的婢女将礼盒摆到桌上,长公主看了又是一阵欣慰,这一瞧便知是用了心思的。 长公主:“你有心了。” 沈桑幼进到厅中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般和谐慈爱的画面。 沈桑幼:“给婆母问安。” 女子软糯的嗓音打断了交谈。 不出意料,长公主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你若不想来,日后就别来了。这都什么时辰了,才起身?” 前后不过相隔了几息,态度却千差万别。 也不顾还有姜姝玥这个外人在扬,立马就给沈桑幼摆了脸色。 沈桑幼被训得垂了下头,有些委屈。 封云礼骗人,明明新婚夜他说日后不想问安就可以不来的,为什么春荷还要日日把她叫来?起晚了又被骂。 沈桑幼:“是我错了...” 看着她这般唯唯诺诺的模样,长公主更是一肚子火:“身为世子妃,连每日早起问安都做不到,成天不是往郊外跑就是在屋里瞎倒腾。” 第2章 封云礼回府 “你给我下去跪祠堂,没我的准许不许起来!” 就没有见过哪个京中的贵女,像沈桑幼这般厚颜无耻的。 不学无术。 要规矩也没有规矩。 当初要不是那一家子赖上了云礼,这世子妃之位又怎么会落在个农女头上。自己培养多年的儿子,就被这家人给毁了,真是家门之祸啊! 听到要跪祠堂,沈桑幼张了张嘴。 跪祠堂啊? 可是今天早膳还没用,好饿哦... 其实刚开始的那两个月,她有每日准时来问安的,只不过长公主也还是会找不同的由头来训她。 后来索性,她就懒得起了。 反正人家也不会因为这件事,就对她改观,她怎么做都是错的。 就算听话去了大理寺,也会被训打扰夫君公务。 见沈桑幼还继续站在这里,长公主气极瞪眼,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还不快下去,杵在这里给谁看!” 看到她就心烦。 长公主:“来人!” “长公主息怒,奴婢这就带夫人去祠堂。”春荷赶紧把人拉走:“夫人走吧,莫要再惹怒长公主了。” 沈桑幼不开心地离开了,还未来得及看美人一眼。 坐在长公主身旁的姜姝玥,目光似有若无地打量着沈桑幼离去的背影。 原来这就是封云礼这一世娶的妻子? 样貌倒是不俗。 就是这气度,一看就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毫无当家主母的样子。看来也不得长公主的喜欢,连下人都能对她动手动脚。 比自己前世要惨多了。 前世,封云礼在半年前那扬刺杀中,断了双腿不能人道。 但她因为心中对他的倾慕,便依旧选择嫁进了将军府,当了这世子夫人。不曾想封云礼对她并无情意,两人相敬如宾、冷漠得仿佛是陌生人。 哪怕她拥有掌家权、哪怕封云礼从未在吃穿用度上亏待她。 但一个女子嫁人,不得夫君的宠爱,哪怕再受婆母的疼爱又有什么用?她所求的从来不是权势和地位。 人有七情六欲。 最后还是封云宴看不下去,提出了要带她私奔,哪怕背负骂名。 她那时候还不懂爱,只把年少时对月光的仰慕当成一辈子的执念,直到封云宴为了让她自由,在带她出逃的路上被流寇打死。 她才明白,自己错过了什么。 如今重来一世,她只想好好弥补封云宴。 至于封云礼,姜姝玥已经不抱任何期待,那是个心口捂不热的男人。但为什么这一世的封云礼,并没有如前世那般断了双腿,而是被沈家人救下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重生,才引来的一系列变化。 姜姝玥若有所思地抿了口茶水。 “姝玥?”长公主出声:“方才让你看笑话了,莫要放在心上,我对你啊~喜爱得很呢。” 姜姝玥弯唇:“姝玥自然是知道长公主的心意。” 自己的身份与沈桑幼天差地别,长公主定是不会这般对她的。 她很庆幸。 能遇上像长公主这么好的婆母,前世哪怕再不得封云礼喜欢,但长公主真的待她很好很好。 长公主:“我把云宴叫回来了,一会儿一起用个午饭再走。” 姜姝玥心惊:“云...云宴哥哥?” 心里还没有任何准备。 这么快就要见到他了么? 长公主看她的神态,还以为是她抗拒:“哎呀,你们这两孩子幼时经常一起玩,如今怎么还生疏了?” 既然大儿子不成了,她说什么也要把姜姝玥和小儿子凑一对。 此等好孩子,万万不能被别家抢了去了。 姜姝玥一时间红了脸。 她来之前还担忧,长公主会不会不同意她与封云宴在一起,毕竟长公主一直把她当成长媳看待。 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 是她多虑了。 她和封云宴就是天生一对,这一世,不会再有人能拆散他们。 姜姝玥:“那姝玥陪您下会儿棋?顺便等云宴哥哥。” 长公主求之不得:“好啊,好。”看着姜姝玥,就像看着什么绝世珍宝。 姜家百年氏族根基颇深,姜姝玥的祖父乃内阁首辅,父亲是当朝太子太傅,几位兄长也皆在内阁担任要职。 姜姝玥是家中唯一的女郎,那可谓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世家大族精心培养出来的嫡女,色艺双全,知书达理,光是看着,就已经是赏心悦目。 不像某些人。 光是想到自己如此优秀的儿子被算计,娶了个低贱的农女,长公主心里就堵得慌。 —— 祠堂昏暗 沈桑幼就这么跪在蒲团上发呆。 她也不反抗,心想的只是昨夜吃的那个糖醋鱼好香...就连普普通通的桂花糕点,都比阿娘做的好吃。 不愧是繁华的上京呀。 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空,可以把阿爹阿娘接来京都玩。 烛火摇曳,从早晨一直到夜里,祠堂就只有沈桑幼一个人。 长公主没有派人叫她起身,她身旁的婢女也没有送来饭菜或是糕点,没有人过来看过她。饿着饿着,沈桑幼就有些迷糊了。 她好像看到了封云礼。 但他不是在大理寺处理公务么?怎么会回来? 一抹熟悉的冷香将她笼罩,男人弯腰抱起了她,清淡的嗓音中夹杂着些她读不懂的情绪:“日后不必如此听话。” 沈桑幼抬了抬手触上了他的薄唇。 “这里凉凉的。” 沈桑幼能明显感觉到抱着她的手臂,僵直了几分。 封云礼:“做什么?” 再次听到令人心安的声音,沈桑幼笑得弯起了那双狐狸眼:“夫君~我好饿...” 看来不是幻想。 是她的夫君回府了。 “已经让厨房备下了,”封云礼垂眸看着怀中的人儿:“你身边的婢女呢,没过来?” “没过来,”沈桑幼红唇微撅:“我想吃昨夜的糖醋鱼,好不好~” 眸中泛着光,一看就是饿极了。 脑中想的只有吃的。 封云礼抿唇,把人抱回了院中:“都依你。” 成婚后,除了新婚夜,两人并未宿在一块儿,如今封云礼是将沈桑幼带回自己的院中。 第3章 安慰 “还未,”封云礼将人抱到腿上:“膝盖疼不疼。” 沈桑幼的皮肤本就白嫩,磕着碰着很快便起了淤青,看起来触目惊心。 但当事人并不那么觉得。 沈桑幼摇摇头:“不太疼,就是夫君摸得我痒痒的。”麻酥酥的... 封云礼无言。 一时有些无聊了,沈桑幼坐在封云礼怀中,东张西望:“夫君的房间不好看~没有地毯,也没有鎏金画扇屏风,床头还不嵌有宝石...” 小小点评了一二。 比上次来,好像又要空了很多。 “是么,”封云礼收起膏药,给她倒了杯温水:“来垫垫肚子。” “嗯,”沈桑幼低头就着他的手:“不喝了...” 来了将军府,知道可以把水果榨成汁后,沈桑幼便很少喝水了:“我想喝果汁。” 封云礼放下手中的茶杯:“但这里没有。” “好吧。”沈桑幼将头靠在他胸膛,晃着腿,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或许什么也没想。 屋内安静了一会儿,才听封云礼淡声问了句:“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关于今日之事。” “啊?”沈桑幼停下了晃腿的动作:“你是说我问安晚到的事吗?” 不就是起晚了,被惩罚了呗。 这有什么好说的。 “今天我起晚了,本来想去婆母院中看看姜家三小姐长什么样子的,但一去到就被骂了...没看成...” 轻甜的语调好不委屈。 说着,沈桑幼还学着他人叹气的模样:“哎”了一声。 封云礼轻哂:“你倒好,心里只有这些。” 沈桑幼听不懂他的话,抬眸,正巧看到封云礼轻笑的模样,眸中惊艳之色划过:“夫君...” 伸手就想朝人家的脸摸去。 这世上怎么会有人生得这么好看?清隽矜贵,深如幽潭的凤眸中只倒映了她一人。 “爷,饭菜备好了。” 刚要升起的缱绻气息,被侍卫的通报声打断。 “嗯,”封云礼眸色微闪:“走吧,去前厅用膳。” 沈桑幼是一听到有吃的,就立马从封云礼怀中跳下来跑走了:“来咯。” 将方才的惊艳抛之脑后。 封云礼看着她莽莽撞撞的动作,似有预料,步伐平稳地跟在她身后。 再养养吧。 刚及笄,有些事急不得。 —— 饭桌上,沈桑幼忙得很,就差手脚并用上。 一桌子全是她爱吃得菜肴,不过其实也就没有她不爱吃的东西,许是幼时总是野菜配糙米,如今吃什么都是山珍海味。 “这个好香,”沈桑幼眯起了狐狸眼:“是以前没吃过的~” 封云礼神色淡淡:“喜欢便好。”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把一小碟剔好骨头的鱼肉,推到沈桑幼面前:“试试这个。” 一旁的春荷有些惊讶,想要提醒沈桑幼。 却发现她早就将碟里的鱼肉,吃了个干干净净,对于封云礼亲自给她剔骨的举动,似乎早就习以为常。 没有丝毫客气的意思。 “还想要~”沈桑幼指了指空了的碟子:“这个是什么鱼?甜~” “赤鳞鱼,”封云礼慢条斯理又是给她弄了些:“泰山的淡水鱼,若是喜欢明日再让厨房做一些。” 沈桑幼笑靥灿烂:“夫君真好。” 这是春荷第一次陪在封云礼和沈桑幼的身边用膳。 以往两人一同用膳的次数不多。 都是封云礼身边的侍从候在旁边,今日特地命她过来伺候的时候,她还有些疑惑。 如今看来,只有心惊胆战的份。 沈桑幼或许看不懂其中的深意,但她是府中的老人,是当初封云礼亲自给沈桑幼挑的贴身婢女。 她自然意会到了封云礼的意思,是在为沈桑幼挣面子。 也是为了敲打她。 春荷交叠的双手都捏得有些发白:“夫人慢些用,小心呛着。”颤着手,给沈桑幼盛了碗汤。 没想到私底下,世子与世子妃的相处竟是这样的。 封云礼抬眸睨了春荷一眼。 饭后,沈桑幼又重新挂在了封云礼身上。 没骨肉似的。 能见到封云礼的时间不多,两人成婚将近半年,见面的次数估计两只手都数得过来。 他好像很忙,忙到连将军府都很少回。 但他对她极好,跟阿爹阿娘一样。 当初在村里的时候,她就知道他很好了:会帮她打小兔子、陪她采山菌、还会给她烤野鸡吃。 沈桑幼捏了捏自己的肚子:“太饱了,我吃多了...” 夜已深。 房中只有沈桑幼和封云礼两人。 封云礼:“该回去歇息了。” “还不想回去,”沈桑幼肆无忌惮地往他怀里拱,“夫君再帮我揉揉~” 拉着封云礼的手掌就朝自己肚子上放,初夏的衣裳本就不厚,即使隔着布料也能感受到不少东西。 “不揉,”封云礼收回了手:“我已经派人与母亲说了,日后免了你的问安。” 封云礼看着在自己怀中捣鼓的沈桑幼,觉得有必要亲自叮嘱一句。 府中之事他向来很少参与。 今日问了才得知,沈桑幼竟然去了小半年的主院问安。 闻言,沈桑幼停下了捣乱的小动作:“夫君没骗人?”忽闪地眸中没有一丝信任。 “但是新婚夜那日,夫君也说了不用去,”沈桑幼掰数着:“但是我后面还是就被春荷叫醒了。” 越想越不开心。 别扭地一口咬上了封云礼的喉结。 “这你倒是记得清了,”封云礼也不阻止,神情松泛地扶着她的后腰,怕她摔下去:“既然为夫答应了你不需去问安,为何你还听一个下人的?” 沈桑幼松了口。 她好像听懂了封云礼话中的意思:“所以是春荷想让我去问安?” 为什么? 春荷对她也挺好的呀,每日给她搭配衣裳和头饰。 “想不明白,便不想了,”封云礼把沈桑幼裙摆上的皱褶抚平:“我派人送你回院子。” 沈桑幼依依不舍。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沈桑幼:“那你明日还回府么?” 封云礼:“看情况。” —— 沈桑幼起初还是抱有期待的,但一连七天都没能再见到封云礼,渐渐的...她也就把这股思念的情绪给忘了。 正一脸开心地蹲在她的菜地,种着萝卜呢。 嫩白菜也可以收割了。 自那天以后,果然春荷没有再叫她起身去问安,沈桑幼的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舒服。 “春荷把我的小锄头拿来。” 姜姝玥再次登门,正巧碰到花园中的沈桑幼。 第4章 姜姝玥到访 如山涧小鹿,又似悬崖边上荼蘼的彼岸花。 娇甜、纯粹。 发髻上的发簪虽大红又大绿,但丝毫不损她身上这份灵动的气息,反倒增添了些幼稚的趣味。 姜姝玥不知为什么,心中竟然会有些不舒服。 这是封云礼亲自选的妻子... 前日,她碰巧在茶馆遇到了许久未见的封云礼,男人身型修长,清隽的五官宛如刀刻般立体,当真如皎皎明月,一股子从骨子里透出的薄凉感。 她上前同他打了招呼。 但封云礼只是淡淡睨着她,唤了声:“姜三小姐。” 姜姝玥一旁的婢女看她不太对劲的神色,担忧地问了句:“小姐可是不舒服?” “嗯?”姜姝玥收回了视线:“没有,只是在将军府中看到陌生的面孔,想上去认识认识。” “您说的可是世子妃?”婢女自然也看到了不远处的沈桑幼:“听说世子妃是农女出身,但奴婢看着,倒是与传闻不符...” 至少样貌上,在京中都算是拔尖的。 姜姝玥隐下眸中的情绪,笑道:“我们过去看看云礼哥哥的新婚妻子。” “夫人,姜家三小姐过来了。”春荷在沈桑幼身边小声提醒着。 沈桑幼抬头,望向朝她走来的姜姝玥。 这就是京中贵女之首吗? 看着好温婉,原来春荷口中的端庄大气是这样的,她头上的朱钗是珍珠么?真好看... “给世子妃问安。”姜姝玥率先弯了膝:“不知夫人在此做什么?” 很标准的行礼姿势。 突如其来的问安,令沈桑幼有些无措地看向春荷,她不知道她现在该回复什么,平日里她给婆母问安,只换来一顿训斥。 春荷接收到她的眼神,笑着挡在了沈桑幼身前:“还请姜三小姐多担待,夫人不擅与外人交际。” 明明是替沈桑幼解围的话,但为什么听着不太舒服... 姜姝玥点了点头:“是我的不是,贸然起来打扰了世子妃,姝玥在此给夫人赔不是了。” “不...不用。”沈桑幼有些尴尬地站着:“我在种萝卜,给小兔子吃。” 算是回答了姜姝玥此前的问话。 姜姝玥明显一愣,而后才柔柔地弯起唇:“世子妃真是个有趣的人儿,那姝玥便不再打扰了。” 说罢,未等沈桑幼的回复,姜姝玥就带着婢女离开了。 高高在上,一身贵气。 沈桑幼眨了眨眼:“春荷,她头上的珠钗是什么?我可以买一个一样的么?” 她擦了擦手中的泥土,拆下了自己头上的发簪。 好像... 没有姜家三小姐的好看。 春荷突然觉得沈桑幼有些自不量力了,这是想要东施效颦? “夫人,姜家三小姐头上的朱钗是琉璃阁定制的,这大梁国独此一份。”这话倒是不假,姜姝玥是琉璃阁的常客,一身装扮都是顶好的。 “好吧。”沈桑幼重新将大红色大发簪插了回去,神态很是坦然:“那我还是继续戴这个吧。” 得到的才是最好的。 这支也是她最喜欢的发簪。 沈桑幼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没一会儿又开始喜滋滋地挖坑翻土了。 夫君送给她的小兔子生了好多小兔崽子,要赶紧种些萝卜,不然厨房拿些烂菜叶都不够吃的。 “府中有人要养小兔吗?”沈桑幼歪歪头:“我们可以送几只出去。” 春荷心中虽有些厌烦沈桑幼如此没见识的话,但还是忍着耐心:“府中不允许下人私自赡养动物,除了几位主子,夫人还是想想别的法子。” “这样么。”沈桑幼蹙眉。 但她好像见管家养了几只小麻雀,就在柴房里。 姜家主仆二人已经走远。 姜姝玥的婢女这才敢在耳边窃窃私语:“方才险些就被世子妃的样貌唬住了,原来真是胸中无墨之人,连与外人日常交谈都成问题。” “是啊,”姜姝玥在与沈桑幼相见后,心中的郁结之气消了不少:“许是自幼在家中干农活,没上过什么学堂吧。” “世子也不管管,”婢女摇摇头:“有如此世子妃,还真是丢人。” 这怎么拿得出手啊? 日后宫宴、别府的喜宴,世子妃都是要出席的。 见姜姝玥脸上没有制止的神情。 婢女便将前些日子听来的八卦,全都一股脑倒出来,“将军府中的下人都说:世子还未与她圆房呢。” “当真?”姜姝玥眸中划过抹了然,这才是她熟悉的封云礼。 “千真万确,两人的院子都不在一处,”婢女小声着:“听说新婚夜那晚,世子是冷着脸离开的。” 大家都猜,是不是农女心思不纯。 惹恼了封云礼。 能让从不喜形于色的世子爷,露出那样的神态,应该是做了什么龌龊事。 “下药?”姜姝玥皱眉:“那云礼哥哥还能留她在府上?” “世子为人正直,为了报答救命之恩吧。”婢女把自己知晓的都说了。 姜姝玥也彻底舒了心:“好了不说别人,做好自己便好,昨日我绣的手帕可是带来了?” 她就知道。 连她都拿不下的男人,那个农女凭什么? 姜姝玥:“走吧,莫让长公主等久了。” “是,”婢女应声:“小姐有条帕子,可是绣给二公子的?” 姜姝玥被她说得又是莞尔一笑:“就你机灵。” —— 不知何时起,天空飘了雨。 沈桑幼慌忙地收拾着剩余的种子和锄具,春荷在一旁打着伞:“夫人,先回去吧。” 这些东西就算丢在这里,也不会有人要的。 “种子淋湿了就很难发芽了,”沈桑幼把那包种子抱在怀里:“春荷你去叫几个人过来,帮我搭个小棚子。” 最近雨水多,种子会烂根的。 春荷并未听从她的意思:“夫人听奴婢一句劝,长公主能允您在花园的一角种这些,已经是善心了。” 再搭上棚子,那还了得? 不成样子。 没有哪家功勋世家,会在府内种这些东西的。 “此举不合规矩。”春荷皱眉看了眼沾染了泥土的绣鞋:“回吧夫人,别让奴婢们为难了。” 淋了雨,生了病。 她难免又要受世子的责罚,前些日子刚因祠堂一事被罚了半月的月银。 沈桑幼捏了捏手中的种子,又是京中规矩... 被春荷强拉着往回走,沈桑幼突然就甩开了她的手,有些呛声:“那我不在这里种了,你给我找花盆,我在我自己的小院里种。” 夫君说了: 她是主子,不需要听下人的。 第5章 高烧 入梦 “花盆的采买是需要过府内账的,”春荷一本正经:“奴婢这就去请示长公主,让管家采买些花盆来给夫人种菜。” 她笃定了沈桑幼并不知道府内领物流程。 领花盆不过是件小事,但她就是不想顺着沈桑幼的意,打算用长公主的名号压下此事,免得日后沈桑幼再提出各种麻烦事。 这种头,不能开。 沈桑幼也确实没有听出错处。 但她就是不走,定定看着春荷:“你若不想伺候在我身边,可以不来的...” 沈桑幼不傻。 其实很多次她让春荷帮忙的都是一些琐碎的小事,但她就是以种种理由来拒绝。 自从那日封云礼说了那些话,她也渐渐感受到了春荷对她似有若无的恶意:“过几日夫君回来,我和他说。” 让封云礼帮她换一个婢女,或者她自己照顾自己。 “夫人!”春荷大吃一惊:“奴婢不过是提点了夫人几句,夫人就算不爱听,又何必绝了奴婢的生路!” 世子爷已经提醒过她一回了,这次再被沈桑幼告发。 等待她的就只有被赶出府。 春荷恨极了,这半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人家院中的贴身婢女,整日穿金戴银,主子动不动就赏赐些碎银。 她没有赏赐便罢了,还日日跟着主子身边净干些稀奇古怪之事。 爬树掏鸟蛋、种草种菜、郊外抓萤火虫... 往日里大家对她恭恭敬敬,自从被世子爷派来伺候世子妃,众人瞧她的眼神里都带着嘲笑。 “夫人可是想清楚,”春荷咬牙:“奴婢是将军府的家生子,还有人能比我更熟悉府里的关系?” “不用说了,”沈桑幼自己撑开了另一把伞:“我不会在夫君面前说你坏话,但我也不需要你伺候。” 沈桑幼平日里性子很软,你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因为她把你当成自己人。 但如今她已经把春荷划出了自己人的范围。 春荷没想到不过是想给沈桑幼一个小小的教训,就闹成如此境地:“大不了奴婢去库房,给您搬回几个花盆便是。” 正说着。 前方突然来了一队人,急急忙忙:“快走开!走开!” 几人扛着一个木箱子横冲直撞,擦着她们而过:“耳聋吗?这可是二公子的宝贝,坏了拿你们是问!” 沈桑幼被推了一下。 再加上有春荷的拉扯,脚下不稳便摔倒在地。 “嘶——” 手掌被青石磕破,抱在怀中的种子也撒了一地,油纸伞落下,沈桑幼瞬间被大雨浇个透。 “夫人!”春荷连忙把人扶起:“没事吧?” 沈桑幼还未反应过来,便看到有道男子的身影走了过来,那人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一种被毒蛇缠绕上的阴冷感。 “春荷,他是谁?”沈桑幼后怕:“是府里的人么?” 春荷并未注意到封云宴的眼神,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哦,那位是二公子。” 原来是封云礼的弟弟。 但两人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一个光风霁月,一个...好像老鼠。 当天夜里。 沈桑幼便起了高烧,不知是被吓的,还是因为淋了雨。 她额头上不断冒着虚汗,原本红润的双唇变得干裂又苍白,好像陷入了可怖的梦魇,一直在唤着封云礼的名字。 春荷看着她这副模样,焦急地在屋内来回踱步。 这该如何是好? 不是自幼在山野长大吗,怎么只是淋了些雨,就发这么高的烧,额头烫地吓人。若是现在出府寻大夫,岂不是明摆着她今日照顾不周吗? “春荷姐姐,已经被夫人擦过身子了,但温度还是不退。” “赶紧让人去寻大夫吧,”一旁的婢女很是担心:“这万一是烧出毛病...” “闭嘴!”春荷怒斥了一声:“我现在去库房拿些药材,一会儿你去煎给夫人服下,此事不宜声张!” 她跟在贵人身边久了,自然也学到了一些常用的配药药方。 应该不会出事的。 只要今夜能捂出一身汗,明日起来便好了,只希望世子爷今夜别回来。 此时。 正在梦中的沈桑幼像是进入了一个虚空的幻界,在她面前有一本话本,只要她指尖抚过,话本中的文字便会以小人书的形式呈现。 里头的小人各个活灵活现,动作、神态与真人别无二致。 这是... 姜家三小姐和夫君的弟弟? 沈桑幼刚开始只是好奇,觉得这些小人好搞笑,坐在地上看着他们的表演,就当是看皮影戏了。但看着看着,她突然发现这扬戏,说的好像是将军府的事... 沈桑幼睁着眼,耐心地看着。 内心毫无波动。 直到看到酷似封云礼的小人,死在了流石之下,曾经清冷矜贵的男人,被崖边落下的无数巨石砸成肉泥。一身傲骨,埋在了寸草不生的荒野。 “不要!” 沈桑幼红着眼跑上前:“这是什么!这个小人不能死,是谁画的小人你给我出来!我不要这个小人死!” 强大的治愈系异能从手中散出,就如同半年前救下封云礼一样:“不要死,你不能死。” 沈桑幼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些慌了。 阿娘自幼便一直约束她,不允许擅自使用任何神力。 所以她自有记忆以来从未主动使用过。 唯有两次: 一次是在初次见到封云礼的时候,他双腿从胯下截断,血淋淋的伤口,她好奇地走过去:“你不疼么?”封云礼寡淡的脸上看不出半分情绪,他没理她。 不过她也没有就此生气,只是蹲下来摸了摸他的腿:“我可以帮你。” 封云礼并不相信她,直到他看到她手心的白光,他问:“为什么?”为什么帮他。 沈桑幼已经不记得当初怎么回复他的了,只知道封云礼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她一向喜欢好看的东西。 阿娘说过人流血过多会死的,她不想如此清冷矜贵的人就这么死掉。 再有一次使用神力,便是现在。 但在这个虚空的幻境中,无人在意沈桑幼的吼叫和爆发,故事还在继续,现在死的人轮到她了。 第6章 都死了 他们把封云礼的死怪罪在了她的头上。 因为是沈桑幼先对姜姝玥动的手,害姜姝玥手腕骨折。 这才逼得长公主对她动用家法,誓要打断她的两条双腿。远在外地的封云礼,得了这个消息,立马连夜冒雨赶回来,正巧遇上了流石,死在路上。 再加上她以往对姜姝玥做的种种事情,这让将军府折磨起她来,毫不手软。 半月后,她阿爹知晓了她被将军府虐待,悄悄潜入府中救走了残破不堪的她。但阿爹不知这是将军府的计谋,是姜姝玥出的主意,为的就是把沈家赶尽杀绝。最终他们一家三口,死在了山村的老房子里,四肢被砍,引来了豺狼。 沈桑幼呆呆地坐在地上。 她此时还不知道这本话本的意义,只是不甘心地翻看了一遍又一遍。 细嫩的指尖,磨出了血痕渗透话本。 这时她才反应过来,原来她竟生活在这本话本里,所有故事围绕着姜姝玥展开。 姜姝玥生来便自带女主光环,三岁识字,五岁作诗,不论是家世还是自身才华样貌、所选定的青梅竹马夫婿,皆是上上层,众人团宠一般的存在。 她身为姜姝玥的妯娌,最明显的对照组。 只要她出身越低微,越能衬托出女主的高贵;越愚蠢,女主便越聪慧;越是作死,女主则见招拆招有勇有谋... 一切,都是为了衬托。 突然间,沈桑幼看着眼前与自己相似的小人,似乎感同身受。 那个小人不是嫉妒,她只是单纯觉得这些头饰、衣裳很好看,所以也命人买了一样的;也没有无缘无故伤人,不过是姜姝玥先把夫君送她的东西烧毁了,她很生气。 她不是没有辩解。 只是将军府的人只相信姜姝玥所说的话。 姜姝玥看到了两人身份之差,带来的巨大好处,利用她的懵懂,编造了数不尽的谎言,享受着这种巨大的落差、将军府众星捧月的快感。 而那个原本肆意的小人。 则渐渐被淹没在不属于自己的流言蜚语中。 看着罪魁祸首洋洋得意,看着唯一读懂她的夫君和爹娘,全因她而惨死。 沈桑幼再也抑制不住,双手环抱着膝盖,呜咽地哭出了声。 “夫君...阿爹,阿娘...” 桑桑知道错了。 “我再也不偷懒了,桑桑会去看书、会去识字,会像京中贵女一般学习规矩;日后那些漂亮的首饰,桑桑也都不要了,求你们别走。” 她不想再做姜姝玥的垫脚石。 ... 沈桑幼在床上一躺便是一天一夜。 春荷在喂她服下私自配好的汤药后,高烧便渐渐地退去,春荷还以为是她所配的药材起了作用。 却不知那是沈桑幼在梦中使用的异能,碰巧治好了自己。 看着沈桑幼身体不再发烫,春荷就安心地回了偏房,睡了下去。 待到第二日夜间。 几位婢女还不见沈桑幼醒来:“春荷姐姐,怎么办?夫人不会是...” “不可能!”春荷伸手探了探沈桑幼的鼻息:“没事,额头也不烫了,我去禀告长公主。” 既然不是高烧,那就好办了。 总不能怪到她头上。 估摸是自己本身就有什么病吧。 春荷端着得体的微笑来到了主院,没想到竟然没见到长公主,只有她身边的嬷嬷。 “回去吧,”嬷嬷摆了摆手:“世子妃的事莫要来过问了。” 前些日子世子爷可谓是伤了长公主的心,竟为了一个农女出头,不知着了什么魔障。 “但是世子妃如今生病了,”春荷咬着措辞:“身体并无半分异样,就是怎么叫都叫不醒,好像...好像被鬼神附身了一样。” “当真?”嬷嬷皱眉:“那你等着,我去禀明长公主。” “谢过桂嬷嬷”春荷屈膝。 半盏茶的功夫。 嬷嬷去而复返:“若是情况真如你说的这般,不用请大夫了;明日去城外请寺院的住持过来看看。” “寺院的主持?”春荷不解:“可是长公主交于了什么信物,这寺院的住持我们这些奴婢,怎可轻易见到。” “没什么信物,”嬷嬷厉声打断:“回去吧,别再因为这些事来劳烦长公主。” 春荷不明所以地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反复琢磨。 原来长公主这是打算就这么拖着世子妃?若是死了,更好;不死,也没什么损失。 当真够狠的。 那就不怪她了,是长公主如此命令的。 有了长公主做依托,春荷闲心回到院中,遣散了几位还守在一旁的婢女。 “长公主说了,让我们别管!” 夫人自求多福吧。 —— 整整昏迷了三日。 沈桑幼再次睁开眼,已经是第三日的傍晚,太阳将将落山。 “水...” 沈桑幼干咳地起身,却发现周围没有一个人。 她还沉浸在梦中的恐惧情绪,颤着手给自己倒了好几杯凉水。在余光瞥到枕边放着的鱼形玉佩后,便神色慌张地抓起它,往外跑去。 她要去找封云礼,她不想自己待在将军府,会死的...都会死的... 路过的下人都以为她疯了。 衣衫不整、神情惊慌,一头青丝未曾挽起只是凌乱的披在身后。 “世子妃怎么了?像是生了扬大病。” “你管这么多做什么,自从世子爷娶了她进门,将军府门口日日都有那些:自以为有几分姿色,却身份低贱的女子找来。” “真以为将军府这么好进呢?这可是除了那扇宫门,最富权贵的宅院。” “呸!都怪这个农女,拉低了将军府门楣!” 沈桑幼对此充耳不闻。 一心只有封云礼。 京城很大,但爱护她的只有封云礼一人。 沈桑幼从未自己孤身出府过,自然是不认识路的,她碰到人便问:“你知道大理寺怎么走么?” “喏,沿着这条街走到尾...” 有遇到好心指路的人,但也有想要拐骗她的。 “姑娘想去大理寺?”一个壮汉上下打量着沈桑幼:“去那里做什么,姑娘面生不是京中人?” “让开!”沈桑幼绕开了他。 “哟,还有脾气。”壮汉看了看四周,又贴了上去:“不如我给姑娘带个路,大理寺离这儿可不近啊。” “骗人。”沈桑幼攥紧手中的玉佩:“再走一会儿便到了。” 壮汉神色微变,没想到这么不好骗。 他一路跟在沈桑幼身后。 眼见快要到了大理寺,壮汉也顾不了这么多了,直接招呼了身后的几人:“给我抓住她!这个小婊子是红楼的,私自出逃了!” 当街抓人! “跑哪儿去?”黑压压几名壮汉就把沈桑幼围了起来:“竟敢逃出红楼,当初春娘买你都花了一百两,以为你还是良家女子?” 第7章 我找夫君 出了事,自然都八卦地想着围上来看看。 “看什么看,都散了!”壮汉凶神恶煞,驱赶着想要围观的百姓:“不过是红楼的私事,快滚快滚!” 几人面相着实吓走了不少人。 沈桑幼孤立无援站在原地,冷着张小脸。 好烦! 惯来清澈的瞳孔,已经渐渐散着诡异的浅灰色,凝视着眼前的打手。 只要他们敢动手碰她,必死无疑。 但处于兴奋状态的打手看不出沈桑幼的异样,他们只在想着,能把此等绝色的美人抓回红楼,春娘可要赏给他们不少钱。 他们干这种事多了,就没见过哪次不得手的。 “来吧,”壮汉舔着肚子笑道:“不想身上的细皮嫩肉被打烂,就乖乖跟我们回去。” 此时一辆路过的马车里头。 “殿下,可要管管?”赶车的暗卫,询问着车厢里的澹台羽:“属下看这些人面相不善,那姑娘恐有危险。” 闻言,在车厢内的澹台羽掀开帘子。 毫无预备便撞上了那抹姝色,长发随意披散在身后,未梳妇人髻。 一双狐狸眸瞪得圆圆的,囫囵一人站在那儿,像是丛林中迷路的小兽。与宫中女子皆不同,她眸中的底色太干净了,干净到让人一眼便自行惭愧。 “去吧,”澹台羽语气温润:“快些解决,切莫泄露了身份。” 他重新放下帘子。 挡住了自己的视线,也挡住了那不堪的一闪而过的心思,食、色,性也。 “属下领命!”暗卫拔剑冲了过去。 三下五除二,把几名壮汉捆绑起来,扭送官府。 等暗卫再回来的时候,沈桑幼早就不见了踪影。暗卫看着空空如也的大街,忍不住抱怨:“那姑娘也不跟咱们道声谢,真是不知礼数。” 虽说是举手之劳。 但.... “走了,”澹台羽神色如常:“天色渐暗,该回宫了。” 暗卫心中隐隐有些不爽,针对沈桑幼的不爽,能有东宫太子出手相救,竟然连声感谢也不说。 但此事。 除了暗卫,其余两位当事人都未放在心上。 夜色袭来,沈桑幼看着紧闭的大理寺大门,犹豫不前。她不知该怎么做,是要敲门么?还是在这里等封云礼出来? 门外没有值守的侍卫,连一个可以问的人都没有。 封云礼和她说过:若是想他了,可以让春荷拿着这枚玉佩来大理寺找他。但没说过具体的流程。 她若是擅自敲门,会给他丢脸么? 要是姜姝玥遇到这种事情,她一定会很自信地知道该怎么做吧。 但她不是姜姝玥,她是配角沈桑幼。 沈桑幼呆呆站在阶梯上,周身气扬极其低落,想着那梦中的话本,眼眶都红了。 月亮高挂。 正当沈桑幼想转身回将军府的时候,大理寺的门开了,一名侍卫走了出来。 “何人?”侍卫看了她一眼:“夜已深,姑娘何故在此时?” 沈桑幼抬眸,泛红的眸中带着丝喜悦。 “我找...”她犹豫了会儿:“我找封云礼,你认识他么?” 她本想说夫君的。 但怕被人嫌弃,人人都说她身为农女配不上他。沈桑幼不知道自己突然找过来,是不是又不守京中规矩了。 但她真的很想封云礼,也很想啊爹啊娘... “封大人?”侍卫疑惑地看着沈桑幼:“你是何人?大人前些日子就已经出了京城,没那么快回来。” “出京?”沈桑幼指尖死死扣着掌心:“那他还回来么。” “姑娘这是什么话,大人自然是要回来的。”侍卫笑道:“不如你留个书信,等大人回来我帮你交给他。” 留书信... 沈桑幼下意识地摇摇头:“不用了。” 她不会写信,没多少认识的字。 “咦?”侍卫诧异:“你这姑娘怎么回事?” 都愿意帮你交书信了,怎么还一副委屈的模样,奇了怪了。 见她这般,侍卫态度开始冷了起来:“若无事我便锁门了啊,”把她列为可疑之人。 一个姑娘家,孤身出现在这里。 “你别不误会...我只是不认识字,写不了信。”沈桑幼神色有些不自然,拿出了一直握在手中的玉佩:“他要是回来,你可以把这枚玉佩给他么?” 侍卫看了看那块玉佩,又看了看沈桑幼。 方才他还以为是哪家的官家小姐,怎么会不认识字? 侍卫皱眉接过玉佩:“那行,若是无事姑娘便早些回家吧,夜深了不安全。”这玉佩好像在哪里见过。 但他昨日刚入职。 “谢谢,那...那我走了。”沈桑幼又是踮脚看了眼大理寺里头:“他这两日会回来么?” “这我们哪能知晓,”侍卫摆摆手:“回吧回吧,我会帮你交给大人的。” 沈桑幼忍下心中的涩意,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孤身的来,又孤身地走。 走着走着。 颗颗豆大的泪珠便不自觉地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怎么忽然就剩下了她一个人,就像是汪洋大海中的一片孤舟,无所依、孤寂、寻不到方向。 大理寺离将军府不远,但也绝对不算近。 加上沈桑幼走得慢,一来一回花了将近两个时辰。 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守门的侍卫一看到她便朝府里大喊:“夫人回来了,不用找了!” 一直焦急等待在前院的春荷立马跑了出来。 当着侍卫的面。 “夫人都多大的人了,要闹脾气也该说一句,”春荷语气并不算好:“害奴婢们一顿好找。” 她们几个婢女院里院外寻了个遍。 后来才听说,原来是出府去了! 长公主身边的桂嬷嬷派人来说不用寻了,玩够了自然会回来,让她们在府中等便是。 “夫人日后可不能这般了,”另一名婢女气喘吁吁拉着沈桑幼的手:“府外危险,出了事谁都担不起责任。” 她们都不想把弄丢沈桑幼的责任,落在自己身上,所以着急地撇开。 长公主对沈桑幼瞧不上,但世子爷不是啊! 她们婢女夹在中间,真的两头都难做,偏偏沈桑幼还不怎么听话,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沈桑幼敛眸。 任由她们说着,她已经没有地方去了,即使再不喜欢将军府,还是要回来。 此时府内,迎面走来了两人。 今夜月圆夜,姜姝玥来府中陪长公主用膳,正巧长公主来了兴致,让她陪着下棋解闷儿。 两人便边赏着月,边下棋。 一不注意,便到了戌时末,现在才被桂嬷嬷送着出府。 第8章 封云礼回来了 “嬷嬷别这么说,”姜姝玥浅笑:“是姝玥很久没那么开心过了,多谢长公主今日款待,姝玥很尽兴。” 听她这么说,嬷嬷更是欣慰了。 长公主没看错人啊。 “嬷嬷别送了,快回吧。”姜姝玥给嬷嬷道了别:“夜深了,风凉。” 闻言,桂嬷嬷心里暖得不行:“那老奴便回主院照顾长公主了,三小姐路上小心。” 平日里对沈桑幼刻薄尖酸的桂嬷嬷,在姜姝玥面前笑脸盈盈。 沈桑幼看着她们。 姜姝玥一身墨绿织锦流云裙,衬得身段轻薄纤长,是当下京中女子最好的清雅之风,言行举止都透着股尊贵的气质。 沈桑幼暗想:就算平日里春荷帮她打扮好了,她也成不了这样。 她不瘦,每日都要缠束带在胸前;也不懂礼仪,说不出这么好听的话;更是没有高贵的气质,所以府内没人瞧得起她。 看到姜姝玥朝她望过来,沈桑幼不知为什么突然有种无地自容感。 沈桑幼以前并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普罗众生、千姿百态,没有谁规定了就必须那样过活。她就是喜欢往山野里跑,逐清风、看落日、探溪流,每日都过得很满足。 夫君说了:她是独一无二的,不需要改变什么。 阿爹阿娘也说:她是最好的女娘。 但经历了话本一事,沈桑幼不免开始质疑自己,她肯定是错了,要不然为什么是那样的结局。 害人。 又害己。 “世子妃?” 姜姝玥已经走到了沈桑幼面前。 沈桑幼无言看了她几息,努力地睁大着眼睛,她不能在姜姝玥面前哭。但...她好害怕... 从醒来后,她一直靠着意志强忍到现在。 已经快撑不住了。 在眼泪再次落下之前,沈桑幼没出息地跑离了将军府,她想回家了。 只要她不在将军府,就不会有人死... 封云礼不会死! 阿爹阿娘也不会死! “夫人,你去哪儿?”春荷被她往府外跑的动作吓了一跳:“夜深了,不要再任性了!” 姜姝玥亦是被她的举动吓到:“世子妃是怎么了?怎么一见到我...” 还以为自己把她怎么了,那副模样。 “这世子妃莫不是见小姐天仙一般的存在,心里自卑了?”姜姝玥身边的婢女附在她耳边:“自卑也是应该的。” 话落,姜姝玥眸子微眯。 确实像是... 本就开心的情绪,更是舒畅了许久。她突然很想看到:等她嫁进了将军府,封云礼后悔的样子。 若他知道他前世并未好好珍惜她,所以今生娶了这么个妻子。 会不会悔不当初? —— 京郊 “爷,您没事吧?”丛青收了剑,赶回封云礼身侧:“这些人真是死到临头,还在挣扎!” 遍地的死士尸体。 害怕他们把消息传到帝王口中,所以趁机杀人灭口。 丛青询问道:“是否要再多待些时日?” 如今的情况下,对方越是狗急跳墙,着急去销毁证据,就越会露出马脚。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但封云礼却丢掉了手中带血的利剑,眸色晦暗:“没必要,你派人来把地窖里的兵器缴了,上交朝廷即可。” “是!”丛青领命:“但是爷,为什么不继续追究下去?” 丛青疑惑。 这不像是主子的做事风格,以往不都是拼了命往狼堆里钻?如今怎么...有些畏手畏脚的... 或许是他的错觉? “沐王年轻时曾伴陛下出生入死,若这事真与沐王有关,你猜陛下会不会真的要了他性命。” 封云礼神色淡淡。 “所以主子的意思...”丛青震惊:“不打算追查到底了?” “这件事查到延州刺史这儿,就已经够了。”封云礼将自己的玉牌丢给了丛青:“明日会有人过来帮你。” 帝王心软。 就算他今日将自己陷入险境,拿到证据,沐王也不会因此倒台。 还会因此彻底成为沐王的眼中钉,沐王早就因将军府迟迟未站队一事,对他积怨已久。 若是再加上此事,徒增烦恼... 何必呢? “在京中等你,”封云礼上了马:“自己小心些。” 丛青一脸接受无能地看着封云礼离去的方向,不是,人就这么走了啊? 就没什么细节需要交待的了? 如此信任他? 出来才多久啊,怎么就着急回京了呢,他也不记得京中还有什么紧要的事情,需要处理啊。 自从成婚后,他那清心寡欲的主子就变了! 日日喝中药! 大理寺如今一股子中药的苦味。 还有半点也不敬岗爱岗,以往可是年年住在大理寺,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如今每半月就要回家小住几日,美其名曰想夫人了,真的假的? 哎... 可怜他孤家寡人。 当天夜里,封云礼半刻未停息,连夜赶回了京城。 风尘仆仆到了大理寺,挑灯把此次事件的奏本写了,顺便称病跟帝王告了几日假。 不知为何,他这几日心慌得很。 天将将亮时,封云礼放下了手中的狼毫笔,面前是长达千字的奏本,事无巨细,苍劲的笔锋锐利又漂亮。 他抬手捏着鼻骨。 这个点,估计有只小猪还未醒,他忽然就没那么着急了。 外头正在巡逻值守的侍卫看着屋里亮了灯,进来查看:“大人回来了?” 是前不久收了沈桑幼玉佩的那个人。 “嗯,”封云礼并未抬眸:“这几日大理寺可有什么事发生。” 语气淡淡。 其实他也就随口问问。 怎知,反倒是提醒了那个侍卫。 “对对对!”侍卫拿出了手中的玉佩:“昨夜有个姑娘,让属下把这枚玉佩交给大人。” 封云礼抬眸。 原本寡淡的神情,在看到玉佩那瞬变得凝重起来:“她说了什么?” 起身,拿过玉佩。 “额...”侍卫没想到他反应如此大:“好像没说什么,就是让属下把这玉佩给你。” 封云礼:“嗯?”一声极淡的气音。 声线清冽。 在没情绪的时候,还是挺吓人的。 侍卫挠头,死命想着沈桑幼到底说了什么。 但... 真的没交代什么啊!!! 第9章 寻人 侍卫话刚说完,只感觉周身气压更沉了... 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然后呢,”封云礼冷冷看着他:“人去哪儿了。” “去...去...”侍卫为难:“不知道啊,属下还以为她是什么可疑之人,就让她离开了,看方向,应该是将军府的方向吧。” 封云礼收好奏折,只留下一句:“自己去领二十棍罚!”大步离开了大理寺。 唇线紧抿,眉宇间染上了几分愠怒。 侍卫一脸懵。 直到身旁的一位“老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你这儿犯大事了啊~那枚玉佩,可以调动整个大理寺的人马。” 又有一位扎心的走过来,幸灾乐祸:“入职时就没人告诉你?” 难得见大人这副模样。 不过也没必要如此生气吧,一届女流拿玉佩来,能干什么?许是大人外出久了,想夫君了呗。 侍卫心如死灰。 他哪儿知道那枚玉佩,还有这么大的能耐啊,所以说... “那姑娘是谁?”侍卫脸色惨白。 “哦,”入职三年的老人拍拍肚子:“估计是大人的夫人吧~” 整个京城除了那位农女,谁还有本事拿到玉佩?还是不认识字的,估计猜得大差不差了。 “大人的妻子不识字?”侍卫并不相信:“你不是在诓我?” “啧,”老侍卫不屑:“诓你做什么?” 巡逻的几名侍卫闻着八卦的味就来了,凑在了一块儿。 “怎么不说人家命好呢,碰巧救了大人,大人因救命之恩,只好委屈自己娶了农女。” “要我说啊!大人就是太讲仁义道德了。” “若是救了什么其他人,谁家会娶一个农女当正妻啊?我都不娶,别说大人还是将军府世子了。” 其实在他们听到心中一直崇拜的大理寺卿,娶了个受人唾弃的农女时,大家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如此光风霁月的世子爷,婚事竟这般草率? 多少为封云礼感到可惜。 都怪那户农家竟敢挟恩图报、可恶至极! “哎?你看到她长什么样了没?” “还...还挺好看的,”侍卫如实道着:“那个棍罚去哪里领啊?” ... 封云礼回到将军府,径直朝沈桑幼的院子赶去。 屋内无人,被褥整整齐齐叠在一旁,可见昨夜就没有人动过。 “夫人呢,”封云礼眸中划过抹戾气:“让你们在她身边贴身照顾,就是这么照顾的?” 刚从偏房赶来的几名婢女不敢说话,纷纷跪在地上。 随着封云礼进到府中的,还有几名面生的侍卫,周身肃杀的气息一看便不是普通人。 他们守在院外。 这阵仗。 “世子饶命,夫人昨夜不知为何情绪激动,自己跑出了将军府,”春荷哭诉:“奴婢们拦不住她啊。” “是啊,”另一名婢女附和:“我们想要劝说,但夫人不听啊...” 就如昨夜在大门对付沈桑幼一样。 她们也想依葫芦画瓢,在封云礼面前摆脱自己的嫌疑。 只可惜这招在封云礼眼中,如小梁跳丑般。 “来人,”封云礼不欲与她们浪费时间:“将几人押去大理寺,日后我亲自审!” “是!” 几名不知身份的侍卫,把婢女通通绑了起来。 闻声赶来围观的将军府众人,还从未见过自家世子爷如此动怒,均被吓了一跳。 封云礼出了院子,脸色冰寒扫了一圈:“世子妃若是出了什么事,将军府所有相关之人,问责流放!” 这让本是来看热闹的众人,吓得脸都白了。 一时间人人自危。 这府中谁没议论过世子妃啊? 若世子妃真是被他们骂走的,那他们不就... “世子爷饶命!”昨夜负责守门的侍卫,浑身发颤:“小的看到世子妃朝北边的方向走了,小的真的从未说过世子妃的不是。” “也不关奴婢们的事,”沈桑幼院里的几名婢女:“是长公主...” 话未说完,嘴上便被扇了巴掌。 “大胆奴婢,竟敢妄自议论主子。”桂嬷嬷听到风声,立马带人赶了过来:“世子,长公主让您过主院一趟。” 似乎并未把沈桑幼不见的事情,放在心上。 封云礼黑眸一片死寂,看着神色如常的桂嬷嬷,一字一顿道:“你,也不例外。拿下!” 以往他只当是宅院妇人的小争小斗,他也不止一次派人去过主院。 让母亲善待自己的妻子。 如今看来,竟无人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自己的夫人到底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会独自拿着玉佩去大理寺寻他,光是想着,封云礼便心如刀绞。 “世子爷,你这是做什么?”桂嬷嬷大吃一惊:“老奴是奉长公主之命,前来请世子爷过去。” 她来时就是笃定了封云礼不会拂了主院面子。 才如此肆无忌惮。 怎知... 封云礼不再理会府中喊冤的众人,快步离开了乌烟瘴气的将军府。 “丛南,唤上所有人在城中寻找世子妃。” 封云礼身侧的一名侍卫双手抱拳:“是!定不负主子所托!”立马下去安排寻人的事宜。 这次找人,封云礼并未用将军府的任何人手。 而是动用了自己暗地培养的势力,他不敢想:沈桑幼独自一人是如何在外面过上一夜的。 现在当务之急,是把人找到。 封云礼一走。 桂嬷嬷看着这些没有身份的侍卫,开始叫道:“你们大胆!我可是长公主身边的贴身嬷嬷,你们几个胆子敢这样对我!” 她一把年纪,居然被人双手反扣,押在地上。 “闭嘴吧你,”丛北一脚踹上了她的臭嘴:“爷的命令,你算什么东西?” 他们云中阁的人还从未打过女人。 但他今天就是想动手。 看她们不爽! “你们...你们...”桂嬷嬷被踹得吐了口血水,一颗牙吐了出来:“究竟是何人。” 丛北又是踹了一脚:“关你屁事,老东西。” 沐王都不敢直呼劳资名号,你算什么东西,“手脚麻利点,将这些人丢进大理寺牢狱,等着爷亲自来审。”丛北招呼着下面的小弟们。 看来这个小夫人不简单呐,能让爷明着跟将军府翻脸。 他也要去找小夫人! 没准找到,还能在主子面前立一件大功,给自己讨几块良田美宅。 封云宴隐在拐角。 看着几人离开的背影,黑眸阴翳,他与封云礼出生不过才相隔一年,但众人只知道将军府有个封云礼、不知还有个封云宴。 没想到自己梦寐以求的将军府势力,在封云礼眼中却一文不值。 甚至不稀罕动用。 这就是封云礼暗中自己培养的人么?还真是... 护主的狗! “二公子,”封云宴的小厮拿着风筝姗姗来迟:“风筝拿上了,可以去姜府接姜家三小姐了。” 封云宴隐下心中的不快:“走吧。” 想到姜姝玥,封云宴心里又是一阵好笑。 这个以往只对封云礼上心的高门贵女,怎么从延州回来后,便不断对他示好。 第10章 受委屈了是不是? 城门处守卫的士兵众多。 她想着有人的地方应该也是安全的,所以就这么找了个明显的角落,窝在墙角睡着了。 把一众巡逻士兵看得一愣一愣的。 澹台羽没想到两人还有再见面的情况,还是在一天之内。 “殿下,好像是今日碰到的那位没良心女子,”暗卫驾着马车,刚要通过城门:“这么巧的吗?不会有诈吧。” 也不难为他多想,身居宫中处处都是看不见的计谋。 守城的将士一看是东宫的马车,立马打开城门放了行,宵禁只是对于普通百姓而言,而并非这些皇宫贵族。 “确实巧,”澹台羽看了眼还在熟睡中的沈桑幼:“去问问李巡什么情况。” 李巡正是今夜负责城门防守的将士,金吾卫副统领。 暗卫停下马车。 不一会儿便回来了。 “李大人说是后半夜过来的,”暗卫皱眉:“想出城但城门关了,然后她就自己找个角落,睡下了。” 真是个奇怪的人,哪家姑娘敢孤身半夜出府,还露宿街头? 澹台羽眸色闪了闪。 下了马车。 “殿下,”暗卫看不懂他的动作:“您这是做什么?” “不用跟过来,在这等我。”澹台羽只身朝墙角的沈桑幼走去,脚步轻缓。 少女小小一团窝在墙角,卷翘的黑睫上还挂着两颗泪珠,一脸泪痕,精致的五官却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像是感受到了外人的靠近。 沈桑幼睁开了双眼,歪歪头:“走开!”软糯的嗓音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反倒可爱得紧。 澹台羽弯唇:“怎么自己在这儿?与家人吵架,跑出来了?” 沈桑幼看了澹台羽好一会儿,心中疑惑:为什么这人跟夫君有点像,这眼睛...还有嘴唇... 但还是夫君要好看些~ “我不跟别人吵架,”沈桑幼呛声:“你走吧,我要睡觉了。” 无缘无故打扰别人睡觉做什么。 路这么宽。 又没挡到你。 “家在哪儿?孤派人送你回去。”澹台羽语气温润,也不打算藏着身份:“快些,天要亮了。” 女子最是在意名节。 天若亮了,街上人来人往,看到她就这么睡在城门脚下,难免会传出些什么。 沈桑幼不说话。 她没听出澹台羽的自称是什么意思。 她只知道现在不想回将军府,起码最近都不想回。 见澹台羽一步步向她走近,沈桑幼开始急了:“不要过来了!我会生气的!”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睡觉。 见此,澹台羽停下了脚步,朝沈桑幼递出了手掌:“孤送你回去。” 他笃定沈桑幼不会拒绝他。 澹台羽向来喜欢识趣的女人,而不是一味地骄纵。虽然如今他对沈桑幼很感兴趣,但他不会自降身份。 澹台羽:“来。” “不认识你...”沈桑幼皱起鼻子:“都说了不回去了。” 正当扬面僵持之时。 不远处,一道极其清冷的嗓音传来:“殿下。” 封云礼逆着光跨步而来,五官深峻,神色宁和淡漠,在看到角落里安然无恙的沈桑幼之后,眸中的冷意终于消散了几分。 “封世子?”澹台羽皱眉:“封世子怎会到此?” 澹台羽乃皇后所出,但长公主向来与皇后不交好,再加上将军府不站队,只忠于帝王,前些日子封云礼还一折奏本参了东宫城防不严。 两人的关系不见得有多好。 “见过殿下,臣不过是出来接夫人罢了,”封云礼面色从容:“不知殿下在宵禁的时辰私自开了城门,是有何急事?” “夫人...”澹台羽看向墙角的沈桑幼。 未免太过荒唐。 封云礼刚参了东宫一本就是因为城防一事,如今又是被逮个正着。 澹台羽的脸色很不好看。 况且今日出城一事,本就是为了私事。 封云礼颔首,并未理会澹台羽会是何种表情,抬步朝沈桑幼走去。 与澹台羽方才的自持身份不同,封云礼在沈桑幼面前蹲下了身:“怎么?不认识夫君了?”抬手擦掉了她眼尾的泪痕。 沈桑幼一双狐狸眸直勾勾望着突然出现的封云礼。 不敢出声。 也不敢回答,她怕这是她的幻觉,一触碰夫君就不见了。 小人会死,死在了流石之下。 梦中的所有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封云礼看着沈桑幼这副受惊的模样,轻叹了口气,将人横打抱起:“受委屈了是不是。” 熟悉的气味和温度,让沈桑幼再也忍不住,突然“哇”的一声扑在他怀里大哭。 双臂死死搂着封云礼的脖颈。 将数日来的害怕、无措,全部发泄了出来。 “夫君~”沈桑幼带着哭腔:“我看到你死了,我也死了。” 闻言,封云礼动作微顿。 看? 澹台羽没想到两人还真是夫妻,只能沉着脸转身上了马车,懊悔自己竟对封云礼的妻子起了心思。 暗卫看着这家殿下意气风发地下马车,又灰溜溜回来的模样,挠挠头。 差点就夺臣妻了。 这件事,确实不太光彩。 “那殿下,”暗卫询问:“咱们还出城么?” 城门如今都已经开了。 “出什么城!”澹台羽沉声:“回宫!”每次遇到封云礼准没好事!父皇对封云礼的信任,甚至都超过他这个东宫太子。 “是!”暗卫默默调转了马车方向。 —— 无人在意澹台羽的离开。 封云礼抱着沈桑幼上了马车,让人坐到他腿上:“做噩梦了?怎么会独自跑来大理寺寻我?” 第11章 为什么不让我回去? 封云礼扶在她腰上的手掌收紧了几分。 沈桑幼:“疼。” 封云礼后知后觉松开了手:“若是桑桑想爹娘了,夫君明日便派人把他们接入京,或者夫君带你回去玩几日...” “不是,”沈桑幼摇头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了,不想再住在将军府!” 闻言,封云礼心中紧绷着的弦应声断裂。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封云礼捏起沈桑幼的下巴:“真要走?” 黑眸寂凉。 带着沈桑幼读不懂的情绪。 “为什么不让我回去?将军府的人都不喜欢我,他们都嫌弃我...”沈桑幼睁着眼与封云礼对视。 倔犟又委屈。 封云礼:“我不会让你走的,那些婢女我会给你个交代。” 他已经给过她机会了。 当初在山上,是她非要跟着他回京,是她主动闯进他那平淡无波的生活。 沈桑幼眼泪跟不要钱似地:“我想回去。” 想要和封云礼说出梦中的事情,却怎么也发不出声,像是被命运扼制了一般,那是不是等待她的只有家破人亡? “不哭了。” 封云礼抽来了一块锦帕,细细给她擦拭着眼角的泪痕,神色清淡,这是他第一次拒绝沈桑幼的要求。 “你院中的婢女还有主院的人,夫君已经派人关起来了,”封云礼垂眸轻哄着:“不会再让人欺负你,好不好?” 仿佛方才沈桑幼提出回村的事情,毫不存在。 沈桑幼咬唇:“主院的你也抓起来了?” 那是婆母的人。 “嗯,”封云礼晦涩的黑眸攫住她:“你若不想住将军府,我们日后便在城北的私宅。” 那是前些年他自己买的宅院。 沈桑幼突然就安静了下来,没有再继续说话。 只是默默靠着封云礼,玩着他的袖子。 那扬梦中带来的惊吓,其实在封云礼将她抱入怀中的时候,就已经消退很多了。 但压抑整整几日的浓烈情绪,她需要一个宣泄的口子,所以才对着一直纵容她的人闹了脾气。 想回村子是真话。 但她没想到封云礼的态度会这么强硬。 过了许久,马车一直在悠悠前行,不是往将军府的方向,这下沈桑幼相信了封云礼说的话。 “夫君?” 车厢内压抑的气氛,让她再也受不了开始寻找话题:“我肚子饿...” 封云礼垂眸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吩咐外头的丛南去早市。 “车里有些果脯,先垫垫。” 他不确定沈桑幼是不是真的打消了离开他的想法。 以往沈桑幼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但这一次应该是真的被那群婢女做的事情伤到了。 才会有这样的情绪。 天色渐亮。 街边的早市已经开始热闹了,热腾腾的包子铺、坚果零嘴小摊,商贩们的吆喝声。 沈桑幼从封云礼怀中探出了脑袋。 双眼肿得跟核桃似的。 看着繁华的街市,沈桑幼才真实地感受到自己还活着,没有被封云宴关在将军府虐待,还是漂漂亮亮的、有夫君抱着。 “想吃肉包,”沈桑幼蹭了蹭他脖子:“还想喝牛乳。” 嗅着飘来的肉包子香味,沈桑幼肚子咕噜直响,好饿好饿... “好,”封云礼把人抱下了马车:“牛乳要回府中才有,早市上买不到煮好的牛乳。” 牛乳并不是常见的东西。 “那好吧...”沈桑幼扯了扯封云礼的衣襟:“那我们今日就不回将军府住了哦?” 再次出口确认。 “嗯,”封云礼颠了颠手中的人儿,移开了话题:“轻了。” 但这胸前似乎... 封云礼:“最近长高了么,一会儿带你去买几件成衣,衣裳也该换一批了。” 沈桑幼仰头看他。 “我还能长高么?”她开始被封云礼的话带跑:“但我不想长得比夫君还高,这样你就抱不动我了。” 很快,封云礼眸中划过笑意:“不会比我高,夫君也不会抱不动你。” 两人似乎又恢复了往常的状态。 只不过。 少了些自然。 一旁的商贩看到两人,样貌气质不一般,赶紧吆喝起来:“大人可要买些包子?都是今日新鲜做的咧!” 封云礼递了两块碎银给他:“装几个肉馅的。” 商贩开心地接过银子。 “大人还真是宠爱夫人,”商贩嘴皮子说得快:“我还没见过谁家公子,抱着夫人在街上走的。” 说者无意。 但沈桑幼听到,就立马挣扎着要下来。 “我自己可以走,”沈桑幼脸色瞬间白了几分:“夫君不守规矩,会被别人说的。” 封云礼好像知道了问题出在哪里。 止住了沈桑幼想要下来的动作:“何为不守规矩,作奸犯科之人、横行不法之人才为不守规矩。” “不过是抱着夫人上街,再平常不过,桑桑不必担心。”他商贩包好的包子放到沈桑幼手上:“小心烫。” 沈桑幼半信半疑:“真的可以这样么?” 但她梦中就是因为不守规矩。 最后死了。 封云礼:“嗯,况且很多时候都无需听别人的,有什么事可以和夫君说。” 商贩也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夸奖的话,让这位姑娘有这么大的反应。 “贵人们莫要怪罪,”商贩赶紧道歉:“小的自幼未曾读过什么书,只是羡慕夫人,能有如此疼爱你的夫君,绝对没有任何嘲讽的意思。” 商贩的话让沈桑幼放下了心中的害怕。 原来是这样... 她如今就像只应激的小兽,一遇到什么风吹草动,都要与梦中的话本联想在一起。 封云礼叫来了马车。 “不能告诉夫君这几日发生了什么?”封云礼在引导着她:“是主院的人...还是你院中的那些...” 沈桑幼小口小口喝着他手中的水。 沉默地摇摇头。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主动开口:“老天爷不给我说出来...” 若是其他的人肯定会觉得是沈桑幼在撒谎。 但封云礼就是莫名相信她说的话,因为半年前沈桑幼就是这样,不符合常理地把他双腿彻底治好。 “好,”封云礼搂着她:“那等可以说了,再说。” 他不急。 沈桑幼说不出口的事情,可以让那些奴婢说出来。 “去琉璃阁,”封云礼没忘记方才给沈桑幼买衣裳的承诺:“驶慢些,夫人在用早膳。” 丛南:“是!” 第12章 主角配角,琉璃阁相遇 封云宴一早便等在姜府门口,接姜姝玥一起外出。 “这是云宴哥哥打算送给我的?”姜姝玥看着眼前的黑色骏马:“可是我不会骑马。” 封云宴拍了拍马儿的脑袋:“上次在街上,看你经常盯着那些骑马的官兵看,想着你是不是想试试,所以这次特地选了一匹温顺的过来。” “我可以教你,”封云宴定睛看着姜姝玥:“想试试么?” 姜姝玥惊讶于他的细心。 “但不是说今日是出去放风筝吗?”姜姝玥有些为难:“我没有骑马装。” 她今日穿的是罗裙。 也不适合骑马。 封云宴知道她的顾虑,笑了笑:“风筝在马车上,骑马装的话去买一套现成的便是了,不碍事。” 姜姝玥还在犹豫。 女子学习骑马会不会...不太文雅。 但面对封云宴的热情相邀,她又不太想出言拒绝,她自己确实挺想玩玩的。 一旁封云宴的小厮浦尔,接收到主子的眼神示意,赶紧上来帮着说话。 “三小姐不必担忧,我家公子马术很好的!”浦尔夸夸其谈:“就连大公子都比不过呢,绝对不会让三小姐有受伤的可能。” 不得不说。 这话确实点在了姜姝玥的心上,她重生一次,就是要找一个样样能比过封云礼的人。 不止对她体贴入微、在才能学识上,也要压封云礼一头。 “好,”姜姝玥望着封云宴:“我相信云宴哥哥。” 上一世,封云宴凭借着自己的本事,当上了金吾卫副统领,算是太子身边的近臣。 相信这一世,他也不会让她失望的。 武将。 那可比封云礼这个文官,要好上太多了。 封将军常年驻守边疆,手中二十万大军,若是封云宴能走上武将的道路,从老将军手中接过兵权也不一定。 浦尔驾驶着马车,缓缓朝琉璃阁而去。 “就是不知道琉璃阁开门没,”姜姝玥有些担心:“我还没这么早逛过街市。” 封云宴无谓:“我有位朋友认识琉璃阁掌柜,来之前已经派人去通知掌柜了,估计现在在店里等着呢。” 姜姝玥没想到他连这个都安排好了。 心中惊讶之时,更是懊悔自己前世瞎了眼。 姜姝玥脸颊微红,不太敢对视上封云宴炙热的视线:“谢谢你,云宴哥哥...” . 琉璃阁是京中最受贵女偏爱的店铺。 凡是涉及女子所用的物品,衣裳、首饰、胭脂水粉、香料等...应有尽有,且店里是位女掌柜,与女客人都很聊得来。 大早上,琉璃阁本是不开门的。 但不妨碍自家主子临时通知,丛媚一脸生无可恋。 昨夜有人拜访了她住处,给了不少小费,说是今早姜家三小姐要来店中挑选骑马装,让她准备准备。 向来爱钱财的她,就是因为不想早起,给推掉了。 谁知... 今早还是被主子叫醒,说是给小夫人挑选些衣物:“要命啊!小夫人到了没有啊,困死老娘了!” 她就是逃不掉今日早起的命运吗? 丛媚在店里喳喳发疯。 忽然转头,就看到自己那位人设淡漠的主子,带着个双眼通红的姑娘走进店里,姑娘嘴角还残留着面包屑。 丛媚呆住了:不是...自家主子什么时候变人贩子了? 这姑娘及笄了吗? 长得也太对她胃口了吧,精致到爆炸!跟西洋传来的那些小人偶似的。 “爷...这是...”丛媚快速起身迎上去,早起的坏情绪烟消云散:“丛媚在此等候多时了,听主子吩咐!” 口号喊得响亮,跟丛北一个鬼样子! “带夫人上去选几身合适的衣裳,按照她的喜好。”封云礼拿过沈桑幼手中还未吃完的包子,抬手拭过她唇角:“夫君在楼下等你,嗯?” 方才丛北过来应该是有些事要说。 他需要临时处理下。 沈桑幼转眸,看着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丛媚:“夫君不能一起上去么?” 这是她第一次来琉璃阁。 丛媚的眼神太过热烈,让沈桑幼后退了几步。 这人的眼神怎么跟昨日在街上要掳走她的壮汉差不多。 “嘶——”软甜的嗓音又是直击丛媚心头:“来来来,小夫人不必害怕,楼上都是些换衣间,男子可不能上去呀。” 丛媚一把搂上了沈桑幼的腰肢:暗爽! 不错不错,又纤细又不膈手、摸起来软乎乎的,整个人都软乎乎的。 “小夫人别怕,”丛媚媚声媚语:“就把琉璃阁当自己家玩儿,这里不敢有人欺负了你~” 丛媚最是喜欢这种乖乖的小美人了。 一看就很好调戏的样子。 “注意分寸,”封云礼睨了她一眼:“桑桑胆子小,别吓到她。” 丛媚赶紧松开了手:“是的,是的,听从主子命令!” 心想:反正上了二楼再摸。 你又看不到。 封云礼又是哄了沈桑幼几句,她才一步三回头地跟着丛媚上了楼。 “那夫君要等我,”沈桑幼鼓着脸:“不能走。” 封云礼:“好。” “小夫人喜欢什么风格的衣裳,我给你挑挑。”眼见快要离开自家主子深沉的视线,丛媚赶紧找话题把沈桑幼带走。 沈桑幼以往的衣裳、首饰皆出自琉璃阁。 不过是封云礼按照她的喜好,特地命人定制的,丛媚并不知道那是沈桑幼喜欢的。 还以为是自家主子的审美比较特殊。 “我喜欢金色的,”沈桑幼看着二楼的成衣:“绿色也可以...” “额...”丛媚表情微顿:“还真是有些困难...我找找...” 完了完了! 小夫人不会是被主子带偏了吧。 “这件桃色的如何?小夫人皮肤白皙,桃色显得整个人活泼又带女人味。”丛媚按照沈桑幼的整体气质,拿来了很多套合适的。 “这套浅绿色也很好,”丛媚好不容易寻到一件:“还有这套,京城仅此一匹的浮光锦,保管小夫人步步生莲、粼粼波光,奢华至极!” 浮光锦? 沈桑幼第一次知道:原来除了她以为的颜色,还有这么多好看的衣裳。 跟以前柜子里的,好像不一样。 “我喜欢这个,”沈桑幼指了指丛媚手中的浮光锦:“但我会不会太胖了,穿不下?” 第13章 长公主下令 什么叫胖!丛媚兴奋到手抖。 妙哉妙哉。 立马把沈桑幼拉到隔间,三下五除二给她换上了衣裳。 “绝了!”丛媚看着镜中娇贵的小人偶:“小夫人稍等,我去拿胭脂上来。” 一溜烟跑下了楼。 丛媚向来喜爱打扮小人,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个比小人偶还完美的真人,如天掉馅饼一般,正处在极度兴奋的状态。 “小夫人等我啊!”丛媚大喊:“别怕,我一会儿就来。” 沈桑幼看着丛媚快速跑下楼的动作,眨眨眼。 这家掌柜好像很喜欢她... 换衣裳的时候就一直在摸她,摸摸这里,摸摸那里。春荷帮她穿衣服的时候,就不会这样。 而且也没有要求她束胸,说这样非常好。 真的么? 沈桑幼有些不确定,决定回去后问问封云礼,毕竟自己的夫君什么都懂。 —— 封云礼在沈桑幼上二楼后,便与丛北到了琉璃阁的后院,谈事情。 在封云宴带着姜姝玥到琉璃阁的时候,一楼空无一人。 “我去找掌柜的,”浦尔很识趣:“公子请稍等。” 姜姝玥没想到琉璃阁竟然还有这么早开门的时候:“云宴哥哥,真的开门了。” 封云宴没有否认自己的功劳。 “哎?有客人来了?”丛媚抱着她的水粉盒子:“原来是三小姐,三小姐先自己逛逛?最近新到了不少珠钗。” 丛媚又是指了指北面的骑马装:“骑马装都在这儿块了,三小姐先看看吗?” 她还要上去给小夫人装扮呢。 没空招呼。 姜姝玥好奇地看着丛媚手中的木盒子:“掌柜的这是...” “哦~”丛媚摆手:“个人小爱好罢了,我先上去...一会儿便下来?三小姐自己可以吗?” 丛媚客气地问着。 其实就算不可以,她也是要上去的。 但是姜姝玥确实也是琉璃阁一大客户,不好得罪,所以才带着商量的语气,毕竟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没事的,”姜姝玥温婉一笑:“掌柜先忙吧。” 姜姝玥只是有些奇怪,但并没有多想什么。 以往她来琉璃阁,都是掌柜亲自陪同,无一例外,所以今日应该是真有什么急事吧。 反正门也开了,自己逛逛也无所谓。 “多谢三小姐体谅了。”丛媚弯了弯身,从封云宴身侧过去:“劳烦二公子陪着三小姐咯,真是神仙眷侣...” 在夸人方面,丛媚就没有输过。 但真不真心就不得而知了,左右逢源是她的强项。 丛媚的这一举动,更是让姜姝玥坚信,今日琉璃阁早早开门,就是封云宴安排的。 等丛媚上楼后。 姜姝玥不好意思地抬头,看了眼不曾说话的封云宴:“方才掌柜说的话,云宴哥哥莫要放在心上...” 封云宴坦然地对视着姜姝玥:“不会,三小姐或许更倾心与我大哥多些。” 语气中隐隐藏着苦味。 “不是的,”姜姝玥想要解释:“我们三人自小一起长大,但云礼哥哥已经成婚了...” “所以你才选我?”封云宴自嘲:“挑衣服吧,一会儿该晚了。” 太阳出来了,恐怕这些娇小姐又要嫌这儿嫌那儿。 姜姝玥看着封云宴,欲言又止。 她是京中贵女,那种令人不齿的私相授受之事她是万万不会做的,哪怕她今生已经选定了封云宴。 但她要封云宴来求她。 轻易得到手的东西,男人都不会珍惜,她不愿意做主动的那一方。 “挑衣服吧。”姜姝玥移开了脚步,朝骑马装那处走去。 — 将军府 长公主醒来后,在得知封云礼把桂嬷嬷等人押到大理寺,一整个不可置信的状态。 “真是无法无天,”长公主命令身边的婢女:“派人去大理寺把桂嬷嬷接回来,就说是我说的!” 为了一个农女,把好好的将军府搞成人仰马翻。 “长公主先用早膳吧,”婢女布好餐桌:“世子爷今早发了好大一通火,说是若世子妃出了什么事,所有人都要流放走,可吓人了。” “当真?”长公主从梳妆台站起身:“简直荒唐!” 索性早膳也不吃了,立即下令道:“去把世子给我叫回来,我倒要看看他在逞什么劲。” 她都已经免了那农女的问安。 还想怎么样? 眼不见为净,现在人在自己院中出了事,居然怪到主院来了? “许是世子爷担心世子妃吧,”婢女收拾着台面上的珠钗:“听她院中的人,世子妃昨夜一晚上没回府。” 长公主气得一直揉着眉心:“昨夜那个农女没回府?本是没多少,脾气倒是不小。” 半分规矩都没有。 堂堂世子妃独自在外过夜,若是被有心人知道,那整个将军府的名声全毁了! 长公主:“赶紧!把世子叫回来!” 婢女:“是。” 婢女:“那桂嬷嬷的事...还要去大理寺接人么?” 长公主:“接!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跟我作对,真是我的好儿子。” 自己的大儿子无疑是最优秀的,就连皇兄都对他夸赞有加。 但这性子不知随了谁。 从小对谁都不亲,见到谁都是一副冷淡的模样,如今更是“娶了媳妇,忘了娘”,真是叫人失望! 丈夫驻边不常回府,幸好还有个小儿子在身边。 “二公子呢?”长公主问道:“把他也叫来,与姜府议亲的事要提上日程了。” 一天天的糟心日子。 长公主想着把姜姝玥娶进府,日子或许会舒坦些。 “二公子一早便带着小厮出府去了,”婢女回想着:“应是去的姜府的方向。” “哦?”长公主这倒是起了兴趣:“他们两人倒是约得频繁。” 婢女点头:“是啊,我看三小姐对二公子是有意思的,每每看二公子的眼神与以往看世子爷一样。” 长公主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变沉了不少:“日后这话不许再说了,姝玥跟云礼之间清清白白。” 若是日后嫁进府中。 这种往事是万万不能议论的。 婢女赶忙闭嘴:“是。” 第14章 他总是一直给她退路 沈桑幼透过铜镜看到被丛媚梳妆打扮好的自己,原来还可以这么好看么... “丛掌柜,”沈桑幼眼睛亮亮地看向丛媚:“你很厉害。” 与春荷给她上妆的效果不同。 不会莫名老几岁,反倒比素颜更好看了! 丛媚完全是根据沈桑幼的五官,没有一味强求端庄之态,反而显得整个人娇又媚,眯眼笑起来又纯得不行。 “给姐姐亲亲,”丛媚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小桑桑,明天还来琉璃阁陪姐姐玩不?” 软乎乎的小人偶,谁不喜欢啊? 丛媚对沈桑幼的称呼已经从,小夫人变成了小桑桑。 因为她发现这个小夫人可太好玩了,红唇都快要触碰上了,竟然还不会躲。 反倒是睁着眼,好奇地看着她。 “喜欢别人都用这样来表达吗?”沈桑幼盯着丛媚的红唇:“但是夫君好像没怎么亲过我。” 除了新婚夜那次。 封云礼就没对她做过这样的。 但新婚夜她当时喝醉了,也记得不太清楚了,所以封云礼喜欢她么? 她在梦中看到了很多,姜姝玥和封云宴就经常这样贴在一起,在榻上、在书房、在马车厢... “额...”丛媚被她问懵了:“主子不曾这样过?” 这是过的什么禁欲日子,有美人在身边,居然坐怀不乱,估计是有什么问题的。 “不记得了,”沈桑幼眨眨眼:“我可以碰你吗?” 慢慢朝丛媚凑了过去。 丛媚愣住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人调戏,有着别样的感觉。 封云礼从另一侧楼梯上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刚收拾好的情绪又立马阴暗爬行。 “沈桑幼...”封云礼将人拎了过来:“这是做什么?” 脸色很难看。 怎么谁都想来抢走他的妻子。 沈桑幼被迫转了个身:“夫君?我想跟丛掌柜贴一下。” 封云礼:...... 倒是老实。 把人交给丛媚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女子间不可以这般,”封云礼后槽牙都咬碎了:“都是谁教你的。” 恐怖修罗扬。 丛媚试图解救沈桑幼:“主子息怒,我不过是跟小夫人玩个游戏,哈哈...” 但被一记眼神击退。 “那个...楼下还有客人,”眼见情况不对,丛媚立马溜走了:“属下先下去了啊!” 她就笃定了封云礼不会对沈桑幼怎么样。 但自己再待下去。 肯定会被扒掉层皮。 “夫君你生气了,”沈桑幼肯定:“是我惹你生气的么?” “不是,”封云礼又怎么会对她说重话:“以后不要这样。” 沈桑幼茫然,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封云礼,把手放到了他的唇上:“但是我想碰这里,可以吗?” 狐狸眸中隐隐有些期待。 味道应该很不错。 直白的话语,在封云礼心里掀起不小的波澜:“再说一次,想要什么。” “要夫君,”沈桑幼朝封云礼走近了几步,自顾自踮脚对着封云礼的薄唇凑去:“喜欢和夫君这样。” 唇上微凉的触感,令封云礼神色微凛,抬手捏起她的脸:“别后悔。” 他总是一直给她退路,但从来仅有一次。 就如同半年前沈桑幼缠着他,让他带她进京城玩一样,来了,就不能走了... 沈桑幼:“不会。” 为什么会后悔? 喜欢是要说的。 她真的很喜欢跟封云礼待在一块儿,忍不住地贴近。 既然封云礼不先对她表达喜欢,换成她先一步告诉他,也不是不行的... 话音刚落,沈桑幼只感觉腰肢被只大掌扣着,封云礼反客为主,带的狠劲碾得下唇像是破皮了一般。 “乖桑桑,”封云礼哑声:“张嘴。” - 楼下 姜姝玥挑好了骑马装,直接在一楼的隔间换上。 “云宴哥哥,我换好了。”姜姝玥拎着旧衣服的袋子,被封云宴接了过去。 封云宴:“我来拿吧。” 姜姝玥看着他的动作,心头又是一阵温暖。 她要的其实不多,就是自己夫君时刻爱护着自己,但前世与封云礼成婚几年,他从未给过她这些。 “怎么了?”封云宴敛眸:“怎么这么看着我?” “没事,”姜姝玥快速走在他前方:“就是发现云宴哥哥,今日格外帅气。” 封云宴垂眸走在她身后,神色莫测。 正当两人就要踏出琉璃阁那时,一道娇俏的女子声音从二楼传来:“夫君抱我~” 沈桑幼提着裙摆,踉踉跄跄。 “慢些,”封云礼无声将人抱起:“昨夜没睡好,困不困?” 向来紧抿的唇角,似乎染上了些女子的口脂,心情似乎不错。 姜姝玥心中震撼,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封云礼,他怎么会跟一个农女如此亲密? 这婚事不是那户农家强求的吗? 在她心中,封云礼一直都是沉稳寡淡的,这般随意散漫的状态,前世的她想都不敢想。 沈桑幼搂紧封云礼脖子:“困,可是我还不想睡觉。” 这个妆才画上。 “不可以。”封云礼把人抱下楼梯。 他们还并未发现门口准备离开的两个熟人。 是封云宴先出声打的招呼:“哥,嫂子,好巧你们也在这儿。” 沈桑幼循声望去。 在看到门口站着的封云宴和姜姝玥后,身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夫君,”下意识抓上了封云礼的手臂,寻求保护。 封云礼将沈桑幼放了下来:“没事,”把人挡在身后。 “这是去哪儿?”封云礼看着封云宴手中的东西:“云宴,越界了。” 他不记得将军府与姜府议过亲。 这已经超过了男女正常界限的范围。 姜姝玥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在听到封云礼这么一说,瞬间脸色霎白:“只是因为我手腕受伤了,拿不了东西。” 不知为什么,她就是不想让封云礼觉得她是轻浮的女子。 她怎么也不相信封云礼会爱上一个连字都不识的女人,一定是他在楼上看到了她和封云宴,刻意在外人面前给农女抬面子。 若是真爱,又怎么会不圆房? 上一世是因为他不能人道,才没有与她原房;但这一世他的双腿并没有出问题,不和妻子圆房只能说明,他根本对那女人没意思! 姜姝玥有一种与沈桑幼隐隐较劲的冲动。 她这般多余的解释,引起等在一旁的封云宴冷笑。 “知道了哥,”封云宴不再看向姜姝玥,抬步离开了琉璃阁:“乏了,浦尔一会儿送姜三小姐回府。” 第15章 封云礼为沈桑幼出头 “不去,”封云宴把手中的东西丢进车厢:“身子不舒服。” 他没空陪姜姝玥在这里玩。 倒不如去做些正事。 连封云礼都瞧不上的女人,他要来做什么?倒是他怀里那个,有点意思... “云宴哥哥!”姜姝玥没想到封云宴会当众甩她的面子:“你不还说带我去骑马的么!” 姜姝玥追了上去,她不能在农女面前丢这个脸。 沈桑幼今日的妆容她看到了。 没想到折腾起来还真有点人模人样,奢华的浮光锦大面积铺撒在地面,还有封云礼抱着下楼。 姜姝玥内心极度不平衡! 到底凭什么! 不过是幸运碰巧飞上枝头的野鸡,怎可与凤凰争锋? “封云宴,你再不回头,我会让你后悔的!”姜姝玥红着眼站在琉璃阁门口。 她不相信封云宴会不理她。 但没想到封云宴真的没有回头,像是听不到一般,身影消失在了不远处的街角,甚至一句话都没留。 姜姝玥不可置信。 为什么? 为什么连封云宴都这么对她! 沈桑幼本是害怕地躲在封云礼背后,但渐渐的她也探出了脑袋,想要出来看热闹来了。 “夫君...”沈桑幼寻求解答:“那你弟弟这是喜欢姜小姐么?还是不喜欢啊?” 怎么好像跟话本不太一样呢? 她的声音很小,只不过因为现扬太过安静,姜姝玥全部听了进去。 姜姝玥愤恨地转头看向沈桑幼:“你再说一遍。” “对不起...”沈桑幼下意识道了歉。 封云礼皱眉把人揽到怀里,正面对上还在怒视着沈桑幼的姜姝玥:“疯了便去医馆,若这便是姜太傅的家教,本官不介意参上一本。” 目光森冷,犹如寒冰刺骨。 姜姝玥区区大臣之女。 而沈桑幼却是宗亲世子妃,就算是身份上,姜姝玥也没有资格呛声。 “你...”姜姝玥哪里受得住封云礼的气扬压迫:“茯连我们走。” 只能带着婢女离开琉璃阁。 这是她第一次在沈桑幼面前失了体面,以往那个该如丧家犬离开的人,应当是沈桑幼。 “小姐,”茯连有些担忧:“此事不会被传出去吧?奴婢看街上人来人往,有不少人看到了二公子甩您脸。” 两家到底没有议亲。 以后嫁的,也不一定是封家二公子。 婢女这么一提醒倒是让姜姝玥开始担忧。 她担忧的不过是那些平日里,处处与她作对的世家小姐。前些日子她还在外人面前,暗戳戳提了长公主对她有多看重。 若是方才的事传到她们耳中,恐怕会来看她笑话。 “将今日琉璃阁辰时便开门的事情,宣扬出去,”姜姝玥捏紧手中的帕子:“就说是封云宴为了讨我欢心。” 她不知道封云宴到底怎么了? 前世的他不是这样的,难道是她漏掉了什么事情... 对了! 前世好像有一件事关封云宴的事情,就在几日后: 封将军命人将一位妇人从偏远地方,送回将军府静养,说是战死的副将的遗孀,怀了身孕需要找人好好看护。长公主在遗孀进府后,便一直疑神疑鬼,总觉得那人肚子里是孩子是自己丈夫的。 后来府中不知发生了何事,那名遗孀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将军府封锁了所有信息。 紧接着。 封云宴被封云礼送出了京城,两年后才得以太子重用重新回了京。 回京那时,她已经嫁给封云礼了。 这件事情或许是她和封云宴关系的转折点,若这一世她能帮上什么忙,是不是... “茯连,”姜姝玥看四周无人,细声道:“赶紧派人去查查,最近驻边有哪位副将在征战中殉职了。” “小姐在说什么”茯连以为自己听错了:“查这些做什么? “有些事情你别管,让你去就去,”姜姝玥心底有着隐隐的激动:“有消息了记得告诉我。” 她要让封云宴如上一世般。 处处以她为中心。 她不能输! 不论是在封云礼和沈桑幼面前,还是在那群贵女面前,她姜姝玥生来就该被人捧在手心上!她不想嫁入皇家,封家是她最好的选择。 茯连为难:“听小姐的。” 姜姝玥走后,封云礼便把沈桑幼带回了私宅。 “过几日我派几个武婢到你身边,谁欺负你便欺负回去,”封云礼眸色认真:“就算是主院的人,也不用顾忌我。” 方才沈桑幼在面对姜姝玥的不对劲,让封云礼不得不思考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 “好,”沈桑幼胡乱回答了一句,又是攀上了他的脖颈。 她暂时还不想打姜姝玥和封云宴。 她要做的是提升自己的能力:习字、看书、学习规矩... “夫君好香~” 沈桑幼在封云礼锁骨处,嗅了几下。 “想做什么?”封云礼被她逗得垂眸浅笑:“刚才的事还没说完,又想糊弄过去?” 沈桑幼:“想亲...” 很轻的两个字。 酥酥麻麻钻进了封云礼心里,在平淡无澜的地方,反复掀起涟漪:“沈桑幼,这些你都是跟谁学的。” 封云礼收回唇边的笑意,面色严肃。 这些他没有教过她,本想着等日后慢慢来,没想到外出一趟回来自己懵懂的妻子,竟然变得这么大胆了。 “我看到的,”沈桑幼踮着脚求亲:“人家都是这样的。” 这样说明了很喜欢对方。 “谁?”封云礼眉头紧拧:“府中的下人?” 父亲常年在外,封云宴又未曾有婚配和通房丫鬟,按道理将军府中不应该有人会教坏她。 “嗯,”沈桑幼把他脖子往下压:“就是你弟弟...还有...” 说不出来。 封云礼知道她突然的停顿,很自然接了下去:“姜姝玥?” 也就只有这个可能。 所以今日在看到他们两人的时候,她反应才会如此放大。 沈桑幼点点头:“在梦里...他们在好多地方都这样,我看到的就有墙角、书房、浴桶、榻上...” 沈桑幼一一掰数着。 两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 “然后呢?”封云礼把她乱动的两只手扣住,黑眸中漾着看不清的情绪:“还做了什么?” 第16章 沈桑幼身世有问题 两人之后的画面就是灰蒙蒙的一片,只能模糊中看到两道影子,相互变来变去。 对此,封云礼稍稍松了口气:“日后不要看这些奇怪的东西,夫君会教你,不要乱学。” “是么?”沈桑幼歪头:“所以夫君也是喜欢我的?” 不然为什么要教她。 沈桑幼:“不能现在教吗,我现在就想学。” 封云礼无言,突然觉得沈桑幼的情根长出了许多,今日也不止一次提到喜欢这两字。 “你知道何为喜欢?”封云礼看着她,瞳色深深。 封云礼:“人与人之间的喜欢分很多种,亲情、友情、还有一种...就是男女之情。” 沈桑幼:“那我对夫君就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她接话很快。 快到封云礼都没有反应过来,他本想给她继续解释下去的。 “桑桑没有在哄我?”封云礼指尖拨了拨沈桑幼卷翘的睫毛:“还在想离开京城的事?我不会答应的。” 他一直知道自己的妻子很聪明。 能看懂他的表情,以往也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经常撒娇卖乖。 所以很难不让他认为沈桑幼这一次的回答,是为了讨好他,好让他答应她离开京城。 “没有,”沈桑幼诚实道:“我只是想要你喜欢我。” 姜姝玥和封云宴相互喜欢,他们就能当男女主。 那如果她和夫君也相互喜欢,是不是也能一直幸福地在一起,那就不会有人死了。 封云礼俯身把人抱起。 清清淡淡说了句:“一会儿给你熬碗汤药来,最近太热了。”所以才会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沈桑幼不太理解:“我没生病。” 两人还未独处多久,门外丛南的通报声传来:“爷,将军府有人找,说是长公主要您回去一趟。” “婆母?”沈桑幼扭头:“婆母是不是知道我们不回去的消息,来抓人了啊?” 如此稚嫩的问题,让封云礼轻笑出声。 这才是他所熟悉的沈桑幼。 “你先上床睡觉,”封云礼把人抱到榻上:“其他的夫君来处理便好。” 沈桑幼拉住了他的衣角:“那我不要回去住哦。” 起码这几天不想回去。 “好,”封云礼帮她掖好被子:“乖乖睡觉。” 沈桑幼看着封云礼关门的动作有些疑惑,以前的她并没有觉得封云礼的行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但经过了梦中以第三者的角度,看过姜姝玥和封云宴的相处,就觉得好像封云礼对她的照顾有些奇怪,但又不知道哪里奇怪,就感觉好像阿爹阿娘... 丛南看到封云礼出来,立即上前:“主子,丛北在书房有要事禀报。” “知道了,”封云礼没什么情绪:“将军府的人呢?” “被拦在了外头,说是长公主院中的婢女,”丛南自作主张:“或许丛北手中的信件,比较重要,事关小夫人的身世。” 被丛南说对了。 封云礼听到他的话后,立即抬步去了书房的方向。 封云礼:“让将军府的人继续在外面等着。” 丛南:“是,属下这就去告知。” —— 书房 丛北沏好了茶,递给封云礼:“爷,尝尝我特地为您泡的?” 防止看到信后火气大发! 封云礼拿过茶杯,并没体会到丛北的深意:“信呢。”直奔主题,他等会去完将军府还要回一趟大理寺审人。 没那么多时间。 丛北认命把袖中的信件推到他面前:“请看~” 作为属下该做的他都做了,可惜主子不听,一来就要看信,那就没办法了。 丛北:“人找到了。” “天元国?”封云礼两指捏着信件大致扫了一眼,清冷的神色瞬间凝成了霜:“什么意思。” 丛北咽了咽口水。 “不知道啊,”他打算装死:“就...可能小夫人是天元国正在寻的皇妃?” 丛北吊儿郎当念出了信件的内容。 其实内心怕得要死。 自家主子抢人媳妇儿啊,抢的还是天元帝王的媳妇儿,事情闹大咯~ 封云礼:“大臣之女?” 丛北:“民间女子、身份不明,只知道天元皇帝找了十四年。” 封云礼手中的茶杯应声捏碎:“继续查。” 天元国如今的帝王都已四十有二的年纪,而沈桑幼不过刚及笄,两者又怎么可能联系在一起。 说是父亲都不为过。 “额...”丛北犹豫道:“可是人家明确说了就是帝王的皇妃,年幼时走丢...” 这不就巧了吗? 一看就是皇家童养媳呗,天元国就爱搞什么相生相克那一套,可能是小夫人命格与帝王极其相配,就相当于养个小锦鲤在帝王后宫。 正巧两岁的时候走丢,被村里的农家捡到,完美闭环! “让你解释了么?”封云礼喉间挤出几个字。 丛北再也不敢接话。 看得出来,眼前的男人生气得想发疯,本想给自己的妻子找家人,没想到找了个情敌出来。 偏偏情敌势大,还是帝王。 这到底还不还给人家? “那啥...”丛北受不了这种极寒的气压:“反正小夫人已经与主子成婚了,生米煮成熟饭,难不成天元老皇帝还想把人夺回去?” 想着安慰安慰。 但不知道又是哪几个字,戳中了自家主子敏感的内心。 “不说话会死。”封云礼黑眸凝视着丛北,已经不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丛北挠头尬笑。 比起陪在主子身边,其实他更愿意去做任务杀人... 封云礼两指捏着信件,移到烛火前:“这件事,世间没有第三人知道,去查那个老皇帝。” 关于“老”这个字,封云礼咬字很重。 丛北面无表情接下任务! 心里早就笑死了。 他好想大吼一声:主子您也没有多年轻好吧?二十有四的年纪,比起小夫人也是够老了。 “怎么?”封云礼看着眼前未动的丛北:“有事?” “没事!”丛北义正言辞:“绝对把老皇帝查个底朝天!” 封云礼睨了他好几眼:“嗯。” 封云礼:“没事就赶紧滚。” 丛北:“得令!” 封云礼拿过手边的帕子,漫不经心擦拭着手骨上的茶水。 今早他刚用“名正言顺”的丈夫身份,从澹台羽眼前带走沈桑幼,没想到这么快回旋镖就打回了自己身上。 若是沈桑幼真是天元国找的皇妃,他是还还是不还? 况且如今并不知天元国是敌是友,或许老皇帝想要的不是沈桑幼这个人,而是她身上的神力也说不定。 “回来,”封云礼冷着脸:“亲自挑几个厉害的武婢,放到夫人身边。” 丛北:“能打就行?” 封云礼掀眸看他一眼:“不然?活的就行。” “哈哈哈主子也有这么搞笑的时候,”丛北脸上的笑容,在封云礼注视下渐渐停止:“额...得令!” 他就说主子怎么会开玩笑。 原来是阴阳人呢。 丛北:“属下告退!” 第17章 这段姻缘,从开头就是错 婢女轻声询问:“敢问世子爷什么时候出来?” “不知,”丛南面无表情:“爷正在书房处理公务。” 又是等了一盏茶的时间。 好不容易把人等出来。 婢女:“见过世子爷,长公主请您回一趟将军府。” 封云礼扫了她一眼,薄凉的瞳眸里深的令人看不真切:“先去大理寺,你回去告诉母亲此事不会就如此算了,该严惩的人,本官一个都不会放过。” 这个自称让婢女不免惊讶。 是要秉公处理了啊? 大梁律法对待不爱护主子的家仆,惩罚相当严重,更何况主子还是世子妃。 “世子不如先回将军府吧,”婢女还在争取:“长公主一早起来因为这件事,早膳都没吃几口。” 封云礼已经上了马车:“从南,去大理寺。” 他知道自己的母亲不喜欢沈桑幼,为了避免两人的冲突,他已经谦让主院太多了。 只想着母亲能看在他的份上,对沈桑幼好一点。 没想到愈演愈烈。 “是,”丛南调转马头朝大理寺的方向。 婢女看马车离去的方向跺了跺脚:“果然长公主说得没错,世子妃就是个害人精!” 在她没进门前,世子爷与主院的关系不说很亲近,但也对长公主事事回应。现在娶了那农女,都差点和主院对着干了。 —— 派来大理寺接桂嬷嬷的人,都被拦在了外面。 “长公主让我们来的,”将军府一个小厮神态嚣张:“我们世子可是大理寺卿,你们不放人吗?” 大理寺守门的侍卫毫不理会,连句话都没搭理。 人被押来的时候就已经吩咐了,过几日封大人会亲自审问。 “怎么会是这些人!”眼看时间慢慢过去,小厮生怕被长公主责罚:“那位是长公主的贴身嬷嬷,从宫里带出来的,你们竟敢...” 话未说完。 嘴便被一粒石子打歪。 丛南在他面前悠悠停下了车:“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 遇到这些仆人,也是主子的福气,难怪以往都不怎么回将军府,未成婚之前就买了私宅。 小厮捂着嘴:“你谁啊!” “太吵了,”封云礼掀开车帘:“回去,人你暂时还接不走。” “世...世子,”小厮看着眼前的男人,心里莫名犯怵:“但是长公主那边...” 封云礼脚步并未停留:“母亲那边我会亲自回去解释。” 一听他这么说,小厮也不敢再放肆。 乖乖驾着马车回了将军府。 府中两位公子,一位清贵淡漠宛如天边玄月,一位意气风发颇有老将军的骨风;大家对待二公子就是熟稔、关照,但对这个神秘的大公子,更多的是害怕和敬畏。 桂嬷嬷几人分别被关在了不同的牢房。 最先用刑的是春荷。 尖叫声传遍了整个地牢。 桂嬷嬷看着春荷被拖出去、很快又奄奄一息的被拖回来,心都凉了大半。 世子爷这是认真了? “到你了,”丛南开了门锁:“拖出来!” 桂嬷嬷看着丛南手臂上鲜红的血迹,四肢都在抖:“大...大人,我自己可以走。” 丛南看她那么识趣,倒也懒得折磨她:“走,爷在等着。” 昏暗的牢房。 仅有一处是明亮的,一个沾满血的木架子,上头的锁链、周边地上的刑具,无一不在桂嬷嬷心尖上刺刀。 壁上十几盏油灯啪啦作响,那道隐在黑暗中的身影透着一股肃杀之意。 “拿凳子来,”封云礼的声音淡漠得可怕:“桂嬷嬷好好想想这几日都发生了什么,满嘴抹油的下扬你也看到了,本官不喜欢圆滑之人。” 丛南把凳子丢到桂嬷嬷身后。 巨大的动静把她吓得直接失声:“嗬嗬——” “不坐?” “坐...坐...” 桂嬷嬷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连滚带爬的扶起木凳,双腿一软就跌坐了上去。 她当了四十年女官,自小七岁时便被家人卖进了宫,人人都说宫中尔虞我诈,但那都是要不了性命的小把戏。 什么时候亲眼看过这么血淋淋的画面? 世子不愧是人中龙凤,此等上位者的气势她就只在帝王身上见到过。 “奴婢必将知道的通通说与世子爷,”桂嬷嬷咬牙:“但世子爷还请看在长公主的份上,饶奴婢一命。” 还不等封云礼有所回应,丛南上去就是一巴掌。 也不说话。 冷漠的神态已经说明了一切,现在不是轮到她能谈条件的时候。 丛南:“我看你还是不老实。” 最终,桂嬷嬷还是抵不住刑具给的压力,一五一十把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说了出来。 包括沈桑幼高烧后,昏迷了几日。 府中没请大夫、也没人照顾。 光靠她自己挺过来。 长公主本想就这么拖下去,干脆直接以病重后伤了身子,无法诞下子嗣为由,把人休了,丢回山村去。 “世子爷就莫要为难我们做奴婢的了,世子爷不在将军府,大伙儿还不是听从的长公主的命令?” 桂嬷嬷十指渗着血,一滴一滴。 要想真正解决问题。 关键还是在长公主那里,折腾她们这些仆人算什么事哦... “老奴以是宫中的老人,自幼跟在长公主身边伺候,”桂嬷嬷红着眼:“长公主身为先帝第一位公主,高傲自持,又是将众望赋在世子爷身上,怎么会看得上一届农女当长媳呢?” “这段姻缘,从开头就是错啊!” 第18章 你若真的想离开,我会送你回去 已经是深夜。 “爷,是去将军府还是回城北?”丛南一脸同情看着自家主子:“这个点估计小夫人也醒了。” 没想到主子没在京城的这几日。 发生了那么多事情。 一边是家人一边是自己选的妻子。 原先丛南对沈桑幼无感,但在得知她竟遭受了这些“虐待”还能乖乖的,也不告状,只是哭着想回娘家。 丛南想想就觉得将军府的做法,属实不厚道。 封云礼黑眸晦暗:“回城北。” 大理寺门外,一辆低调的玄木马车,在阶梯下等了很久。 沈桑幼抱着罐彩色的水果糖,坐在台阶上,嘴里的甜味令她时不时眯起双眼:“阿沛,夫君真的在将军府吗?” 阿沛是丛北为沈桑幼寻来的武婢,武功在云中阁算是顶层。 她还有一个心灵手巧的双胞胎妹妹阿铧,正好一人保护沈桑幼,一人可以照顾她生活起居。 “据消息是的,”阿沛注视着过往的人群:“不如我带夫人进去找主子?” 这是她接任务的第一天。 她现在看谁都有危险,尤其自家夫人还如此天真,丛北说了这个任务不简单,意思应该就是有很多架要打。 “啊...”上次的侍卫的事,沈桑幼还记得:“我还是不进去了,等会儿给夫君丢人怎么办?” 边嚼着糖,边说着。 封云礼踏出门槛时,正好就听见了她这句话。 一种说不出的心疼从封云礼心底翻涌,堵在咽喉处发不出声,他到底还是没能护好她。 “桑桑,”封云礼抱起了台阶上的人儿:“日后想来找我,随时可以进去,我会交代好守门的侍卫。” “夫君?”突然腾空的失重感,让沈桑幼惊呼:“你忙完了?” 好刺激! 沈桑幼脸蛋一下被激得红扑扑的:“给你吃糖。” 手中捏着的一颗水果糖,递到封云礼唇边。 在看到封云礼的瞬间,眸中全然是对他忽然出现的欣喜,那双眸中不自觉流露出的信任,让封云礼心底的防线一破再破。 “谁买给你的,”封云礼薄唇微启,吃下了那颗糖:“在外面等多久了。” “没多久,糖是阿沛送我的~”沈桑幼开心地搂紧封云礼脖子:“她说她前些日子去了天元国,那里有好多新奇的东西~” 沈桑幼的话令封云礼神色微凛,天元国... “桑桑喜欢天元国么?”封云礼把人抱上马车:“还是喜欢和我待在一起?” “为什么这么问,”沈桑幼看着她:“我肯定是更喜欢夫君的。” 虽然她也想去天元国玩玩。 但又怎么能比上封云礼? 沈桑幼晃了晃手中的糖果罐:“快吃完了,夫君买~” “嗯,”封云礼应了声。 一阵风吹过,掀起了车帘,皎洁的月光撒进车厢,封云礼幽幽抬眸望着天际孤冷的弯月:“你若真的想离开京城,我会送你回你阿爹阿娘身边。” 惯来清冷的眸中混上了浑浊。 爱意不是让其私有。 若是沈桑幼真的在京中过得不开心,他或许应该收起自己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私欲。 鸟儿只有回到山野,才是自由的。 “啊?”沈桑幼抱着糖罐不知所措:“夫君是不想给我买糖么?为什么要把我送走?” 她那不过是因为太害怕才说出的话。 封云礼转眸看向腿上的沈桑幼,眼底多了抹薄凉:“想回去么?” 沈桑幼摇头。 有些懵。 “早上想的,但现在不想了,京城还有好多地方没有玩,况且我们现在也不住在将军府。” “夫君不想养我了吗?”沈桑幼放回了手中的糖果:“所以赶我走。” “不是,”封云礼把果糖重新放到她嘴里:“明日给你买新的,不用省着吃。” 马车外的丛南听着里头的对话,一阵头疼。 已经确认了自家主子情商堪忧。 明明是心疼自己妻子被欺负,又愧疚自己没能保护好她,怎么到了他的嘴里就成了把人给休了,送回村里去? “咳咳...”丛南猛地一咳:“今日主子在大理寺地牢发了好大的火,严惩了不少将军府曾经欺负过夫人的仆人,连主院的桂嬷嬷都被用了刑。” “还有....夫人前几日的高烧可是好全了?属下已经遵主子的命令,寻了名医在宅院候着了。” 干了这么多事,咋不说呢? 还有昨夜连夜赶回京城,已经一日未休息了。 “桂嬷嬷?”沈桑幼扯了扯封云礼的手:“她没欺负我呀,就是不怎么喜欢我。” 还用刑了啊... 那婆母肯定又要生气了,日后定要找她麻烦。 丛南第一次见到钝感力这么强的人,都被人打到家门口了,还乐呵呵的。 “你真不想回去?”封云礼没有理会丛南替他解释的话,只是凝眸望着沈桑幼:“我可以派人守着你和你阿爹阿娘,吃穿用度与府里无异。” 丛南:...... 没救了。 算了,到时候人跑了等着哭吧。 听着封云礼这话,沈桑幼眼巴巴:“那夫君会跟我回去吗?” 如果封云礼也一起回去,陪她住在村里,沈桑幼不敢想象自己能有多幸福。 “不会,”封云礼生硬地道:“陛下不会放我。” 官阶到了一定程度,不是你想说辞官就可以辞官的,牵连甚多,更别说他还是将军府世子。 “那我也不走,”沈桑幼几乎是下意识回答:“夫君帮我把阿爹阿娘接来京中,住几日好不好?我想他们了。” 村里的人都说她命好:攀上了权贵枝。 她从来不否认,因为她觉得有这么好看的夫君,确实是因为她命好,她真的很喜欢跟封云礼在一块儿。 “喜欢夫君~” 沈桑幼软软地贴了上去,搂得死死的。 接连得到肯定的回答,封云礼抱着沈桑幼,搁在她腰间的手指都在颤抖,内心的情绪似乎被拉至最高值。 他不论沈桑幼口中的喜欢是真是假,他只希望她不离开。 “想亲么?桑桑…” 封云礼莫名在沈桑幼耳边喃喃了一句。 第19章 那想不想亲? 从喉间溢出的沉哑,磁性又蛊惑,与平日里的清冷完全毫不沾边。 “封云礼,”沈桑幼掏着耳朵:“不要在我耳朵旁边说话!” 会很痒! 被点到名的封云礼:“......” “好,”封云礼后仰了身子,靠在车厢上:“那想不想亲?” 车外的丛南一个没忍住直接喷了出来。 “噗——” 他向来是冷脸人设的,受过专业训练,但今日真的没忍住。 “丛南,”封云礼冷涔涔的声音从车厢里传来:“云中阁没事情做了?” 丛南立马跳下车:“马上走!” 恋恋不舍。 云中阁哪里有看自家主子与夫人,打情骂俏来得好玩? 沈桑幼被撩拨的心里难受,一直盯着封云礼的唇,见他停下了说话就开始凑了上去:“想~” 鼻尖的冷香越是浓郁,沈桑幼心跳得越快。 学着今早封云礼的样子,自己就啄了起来。 一点一点。 跟猫儿一样,青涩得很。 封云礼长睫微垂,落下层层阴影,眸中是化不开的浓稠,就这么看着沈桑幼在那儿自己玩。 最后。 在沈桑幼玩够了想要移开红唇时,才开始强势俯下身。 “桑桑很聪明。” 仅一次便学了个七七八八,但两人可以共同摸索的还有很多… —— 将军府 今日封云礼派人回来了三次,总共抓去了十几人,都是以往对沈桑幼做出过危害事情的仆人。 “他是不是不想当这个世子了!”长公主拂去一桌的糕点:“人呢!还在大理寺?” 封云宴敛眸坐在一旁,不知在想什么。 往往这种时候,都是桂嬷嬷前来安慰,但她如今还在牢狱中生死未卜。 “云宴,你去大理寺,”长公主等不了了:“把将军府的人都完好无损带回来,我倒要看看他能闹到什么地步。” 封云宴:“好。” 正要起身之时,院外传来了几声尖叫声: “那人是桂嬷嬷吗,她怎么脸上都是鲜血啊,太吓人了。” “只有她一人回来了吗?今日抓了十几个过去呢,以后世子妃可惹不得...” 长公主和封云宴对视了一眼。 “去看看,”长公主率先起了身,走在前面。 刚踏出前厅的大门,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地双腿有些发软,幸好被封云宴眼疾手快地接了过去。 “母亲可还好?”封云宴担忧:“我叫大夫过来。” “不!等等!”长公主颤着手推开了扶着她的封云宴:“先去看看,那人是不是桂月,站在这里做什么!快去看看啊!” 长公主把一整天憋着的情绪,全部发泄在封云宴身上。 “知道了,”封云宴放开了伸出去的手臂,眸底阴冷:“母亲莫要太激动,注意身子。” 封云宴快步走了过去。 把地上满身血迹的人影,翻了个身。 桂嬷嬷熟悉的面容暴露在人前,一只耳朵被割了去,露出软组织,干透的血痕从颈部蔓延而下,十根指头一看便是用了刑的。 苟延残喘、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桂月...”长公主难以置信:“逆子...真是逆子!来人!去把封云礼给本宫押回来,问问他想干什么!” 这是在警告她吗? 若是她再动沈桑幼,下扬就跟她身边的贴身嬷嬷一样?简直放肆! 这时,一直沉默在旁边不敢说话的小厮开了口。 “长,长公主...”小厮声音不稳:“方才送桂嬷嬷回来的人说了,今日抓去的十三人,除了桂嬷嬷其他的全部按大梁律例流放,桂嬷嬷是看在是府中老人的份上,饶了一命...” 此话一落。 围观的将军府众人,又是瞪大了眼珠。 竟然真的流放了,他们还以为今早世子爷只是说说而已。 “看来世子爷这次是打定了主意,要为世子妃出气了,幸好以前没对世子妃做什么过分的事。” “我们也只是私下骂骂,那些被抓走的人是做了什么,让世子这么发火?” “你听说没,前几日世子妃高烧,长公主下令不许照顾。” “什么?这不就是想让世子妃...” 稀碎的议论声,还是传到了长公主耳中,长公主血气猛然上涨,眼前发黑,晕了过去。 她这四十几年过得顺顺畅畅: 生为皇家长公主,自幼得先帝宠爱、胞兄是太子、生母是皇后,到了成婚的年纪更是自己挑选的夫婿,生了两个能力出众的儿子。 京中同年龄段的女人,谁不羡慕她? 怎么偏偏大儿子娶了个招人笑话的农女,之后就弄得阖家不安。 “管事,速去宫里请御医!”封云宴命令道:“母亲从未昏倒过,大哥这次的做法真的伤了将军府的心。” 管事急急忙忙:“是,老奴这就去。” 但上了马车,刚行驶到一半,管事后知后觉地疑惑:为什么要到宫里请御医。 往年主院也只是每年一次,惯例地找御医过来察看身体,平日里有什么事,也还是寻的府外的大夫。 请御医这不就惊动了宫里头吗? 外头赶马车的小厮:“管事,那我们还去不去了?” 管事思索:“去吧,哎...二公子的话,还能不听不成?若是世子爷真的因为一个农女脱离了将军府,那世子的袭位就是二公子的了。” 小厮:“好的。” 加快了手中鞭子的速度。 —— 城北私宅 丛南禀告着方才将军府的一举一动,封云礼眼波淡淡。 只在说到封云宴让人去宫里请太医之时,眉尾挑起:“去查查封云宴这几日,有没有对夫人做了什么事。” 丛南:“主子这是怀疑二公子也欺负了夫人?” 不至于吧。 二公子怎么说也是已经及冠的男子,这些都是后宅妇人的纠纷... 封云礼:“先查。” 他总觉得沈桑幼在看到自家弟弟和姜家三小姐的时候,很是惧怕,那种害怕不像是凭空出现的。 更像是他们两人真对她做出了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丛南领命:“是!” 在丛南走后,封云礼打开了手边的卷宗,一桩陈年旧案:事关他母亲、和一个乡间女子。 没过多久,只听门外一阵轻快的哒哒声。 沿着连廊传到书房。 封云礼放下了卷宗,抬眸看向门外。 不出片刻,便等来了个毛茸茸的脑袋从房门后探出来:“夫君~我来学认字...” 干爽的模样一看就是刚沐浴完,脸颊还透着粉。 第20章 太后要见沈桑幼 沈桑幼溜进书房,抱着今日刚和阿沛上街买来的孩童习字本:“夫君有空吗?” “过来,”封云礼朝她招了招手:“大夫开的药喝了没?” “大夫说我没病,”沈桑幼把书放到书桌上:“我闻着太苦了,只喝了两口...” 封云礼点头,随手翻了下沈桑幼拿来的练字本。 不太满意的表情。 “明日我找几本我的字帖给你临摹,这些字体...不太合适...” 会教坏还未启蒙的人。 沈桑幼视线越过他的手掌:“为什么不合适,是太难了吗?” 封云礼:“不是。” 是太丑了。 他寻了张空白的宣纸,提笔写了三个字,放到沈桑幼面前:“认识么?” “!!!”沈桑幼激动起身:“我知道,这是夫君的名字!” 这应该是她为数不多认识的字。 “嗯,”封云礼薄唇微勾:“那这三个字呢?” 【沈桑幼】 沈桑幼看着新写的三个字,感觉很熟悉,好像在婚书上看到过,就跟封云礼的名字印在一块儿。 “不知道。”沈桑幼摇头。 “这是你的名字,”封云礼从笔架上挑了只小巧些的毛笔:“切记:蘸墨忌满,小半即可,否则落笔会显厚重。” 沈桑幼看着封云礼蘸墨的动作,冷不丁咽了好大一口口水。 她第一知道原来自己夫君不止脸好看,手也.... “好长...” “嗯?”封云礼有些诧异:“长么?那换一支吧,你自己选一个喜欢的,别太粗就行。” 怕她握不住。 听他这话,沈桑幼长睫疯狂闪动。 装模作样选了一只普普通通的,其实她说的不是毛笔。 “那,那我要白色这支,”沈桑幼学着方才封云礼蘸墨的动作:“我今天就学这六个字吗?” 沈桑幼自己在一旁铺开了宣纸。 零零碎碎的东西,把封云礼的书桌分去了一大半。 “这些差不多,”封云礼给她垫好椅子的坐垫:“准备到你睡觉的点了。” 沈桑幼点头:“好。” 挺直腰板坐在一旁,表情很是认真严肃。 今日是她沈桑幼学习的第一天! 封云礼见她有模有样地一笔一划临摹着,就没再管她,自己翻阅着方才未看完的卷宗。 室内恢复了寂静。 但气氛却不显尴尬,反倒是有种说不出的和谐。 明亮的烛火下,男子眉宇清隽时不时把余光放到右侧,唇边似乎噙着笑意;女子正襟危坐,笨拙又努力得复刻着那六个字。 蜡烛燃烧近半。 封云礼收了卷宗,意外地看着还在桌前写写画画的沈桑幼。 “手累不累,”封云礼起身站在沈桑幼身后:“桑桑,拿笔不对。” 俯身,覆上了沈桑幼握笔的手。 封云礼本想手把手帮她纠正拿笔的姿势,但在看在最上层那三个大字时,眸中闪过抹惊讶。 从刚开始的七扭八歪,到后面将他的笔韵学去了七八层。 “我带你写一次,”封云礼隐下心中的惊愕:“手肘悬着,对,第一笔落笔可以重些...” 阿沛进来送热牛乳,还想欣赏一下沈桑幼的初学字体。 本以为会是一些简单的笔画,没想到人家直接上整字了,还能这样学写字的吗! 看着两位主子都很满意的样子。 阿沛心底大地震:真是一个敢学、一个敢教。 “我会了我会了!”沈桑幼推开了封云礼的手:“你走吧,我自己来。” 就着方才封云礼握她手的感觉,沈桑幼完完整整又写了一遍【封云礼】三个字,“怎么样?好像长得差不多了~” 沈桑幼羞赧地看了眼身后的男人。 等着他的点评。 这次她可没有偷懒,三个字就写了快半个时辰,夫君不会嫌弃她笨吧? “很好,”封云礼抬手抹掉沈桑幼鼻尖的墨汁:“明日还来书房?夫君教你读些简单的话本。” 沈桑幼咧嘴笑:“好!我要看小人书!” 那也是她今日在书摊上翻到的,两个小人在打架,话还密。 她虽不认识字,但看着画面就很有趣。 不过在她刚翻开没几页,阿沛就把书收走了,说那书不是她现在学的,但她现在会写了三个字,应该也可以学着看书了吧。 闻言,封云礼淡淡看了阿沛一眼:? 阿沛奋力解释。 只不过说越多错越多:“请苍天...” “日后注意些,”封云礼把还在傻笑的沈桑幼抱走:“不准看,回去睡觉了。” “唔...”沈桑幼嘴里还喝着牛乳:“要吐了。” —— 这一晚。 将军府请太医的事,惊动了皇宫,梁帝都亲自派人前来过问,太后亦是命了贴身的大宫女过来照料。 “这篱儿身体向来壮实,怎么就突然请太医了呢?”太后头发花白,却中气十足。 “母后就别担心了,”梁帝递过手中的参汤:“太医说了只是气急攻心,开一些降火清凉的药便好了。” “怎么回事,”太后皱眉:“将军府出什么事了?” 将军府人丁稀少,没有姬妾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亲戚,怎么会气急攻心? “估计还是因为云礼的事吧,”梁帝只是模糊提了一嘴:“您就别忧心了,明日朕就把那小子喊进宫来问问。” 太后接过参汤抿了一口,语气不太赞同:“又是因为那个沈氏?” 自从封云礼娶沈桑幼进门,长公主不止一次来慈宁宫,每回都是想让太后出面,休了自己的长媳。 “是吧,”梁帝含糊:“夜深了,母后要不早些休息?” 梁帝并不想参与后辈的情感里。 不体面。 儿孙自有儿孙福,他就不相信自小养在自己身边的外甥,会是因救命之恩,就搭上自己一辈子婚事的愚钝之人。 那沈氏身上,应是有他那外甥所渴求的东西,才会答应将人娶进府中。 “行了,”太后摆手:“回你乾清宫吧,皇帝今日也辛苦了。” 太后心里有数。 自己这个女儿啊,就是从小没受过什么苦,需事事顺着她,否则就死命折腾人。 但这沈氏的门第也确实配不上这个位置。 梁帝走后,太后跟身边的宫女说了句:“明日派辆马车,去把沈氏请来,就说是陪哀家解闷儿。” 成婚也过去大半年。 她也是时候见见这位农女出身的世子妃了。 第21章 入宫 姜姝玥一向起来得早:“茯连,昨日消息传出去后,将军府可有什么反应?” “将军府似乎是默认了传闻,没做什么。”茯连为姜姝玥梳妆:“但有个怪事,昨夜将军府大门禁闭,好像还去宫里请了太医...” “为何!”姜姝玥扭头,头发被扯了一下:“嘶——” “对不起小姐,”茯连吓得赶紧把梳子放下:“没事吧?” “没事,”姜姝玥摇头:“把你知道的,关于昨夜将军府发生的事情都说一遍。” 难道是上辈子的事提前了? 那封云宴... “奴婢也只是零碎听了一些,不如小姐让探子出去问问?”茯连不再敢说话。 姜姝玥想了会儿。 “罢了,”她挑了几样简单的发饰:“给我弄得清淡些,我一会儿去将军府看看,还有把昨日二哥哥给我带回来的香料装好,我要送给长公主。” 是长公主喜欢的淡雅香味。 姜姝玥刚进将军府,便看到迎面走来的封云宴。 想假装没看到,但封云宴叫了她一声:“今日怎么过来这么早?” 语气熟稔。 似乎昨日在琉璃阁的不愉快,早就一笔勾销。 “不要你管,”姜姝玥性子说起就起:“昨日你抛下我就走,今日又哄我做什么?” 封云宴看了她一眼。 哄? 不过是随口一句主人该说的话,脑子呢? 昨夜在主院,长公主也一直问封云宴对姜姝玥的看法,她的意思是尽快下聘把人娶进门。 封云宴一直保持沉默的状态。 在身份上姜姝玥可以说是门当户对,但这性子嘛... 他不是很喜欢。 倒还不如封云礼的那个农女,雨夜里光是他的一个眼神,就惊慌得跟只小兔一样,任人摆布的小白兔... “母亲病了,正念叨着让我去姜府寻你过来,”封云宴神色如常:“既然三小姐来了,就麻烦你陪陪她。” 说完客气话,封云宴抬步出了将军府。 不带丝毫停顿。 姜姝玥转身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禁陷入自耗中:“茯连,你说...我刚刚说的话,是不是太任性了 ?” 封云宴不是上一世的他,没有接她的话,也不会纵容她。 是还在因为昨日的事情生气? 为什么她总感觉封云宴的态度很奇怪,但为什么奇怪,她又说不出。 明明是他先过来说话的。 “你派人去看看,封云宴最近都在做些什么?”姜姝玥下令:“我自己进去看望长公主就行了。” 姜姝玥拿过茯连手中的礼物。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茯连有些不情愿:“若是老爷知道小姐这般委屈...会心疼的。” 其实茯连到现在都没想明白: 为什么自家小姐在延州发了一次高烧后,就开始把对封世子的倾慕,转移到了封二公子身上。 在她看来,封二公子的能力根本比不上封世子。 对自家小姐也不好。 “现在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姜姝玥脸色难看:“谁才是你的主子。” “不敢,”茯连道歉。 —— 城北宅院 沈桑幼晕乎乎地被阿沛扶上了马车。 “夫人要注意给太后娘娘行礼,在宫里见了人若是看着装扮华丽的,也一定要给娘娘们问安。” 阿沛叨叨絮絮。 她终于知道了丛北口中的任务困难,是什么意思。 仅用了一天,就让她这个以往只会拿刀的女人,现在跟老母亲似的千叮咛万嘱咐。 生怕外人把自家孩子欺负了去。 “若是遇到不会的问题,可以笑笑过去,”阿沛绞尽脑汁:“别害怕,咱们谁都不虚的!” 她其实在给自己打气。 因为车厢里的沈桑幼早就重新沉沉地睡着了。 趴在软垫上,打着鼾。 昨夜又是她自己一个人睡的,两人依旧是分房的状态,但因为成婚后一直是这样,所以沈桑幼对此并没感到有什么不对。 宫墙繁华,红墙绿瓦。 沈桑幼下了马车,对眼前的景象有些呆住:“阿沛...这就是皇宫吗?”好漂亮。 阿沛把人拉住,又是仔仔细细帮她检查一遍着装。 “这位就是世子妃吧?”一位候在宫门的嬷嬷很有眼力见:“是太后娘娘命我在这儿等着,世子妃随我走一趟?” 阿沛赶紧代替沈桑幼进行了感谢:“那就多谢嬷嬷了。” 把她交到了嬷嬷那里。 “夫人别怕,爷等会儿就去接你。”阿沛小声在沈桑幼耳边安慰着:“没事的,回来奴婢给您做好吃的。” 沈桑幼点头。 她倒是不怎么怕,相比于胆怯,更多的是新奇。 她还没有来过皇宫,即使在梦中,也没有看到过皇宫的样子。 “这嬷嬷嘴角为什么一直这样翘着啊?生病了么?”沈桑幼悄悄指着一直在微笑的嬷嬷。 嬷嬷当然听到了。 笑容瞬间变得尴尬,但又不能放下。 “嘘嘘...”阿沛心底倒吸一口气:“夫人乖乖,那是宫中最标准的礼仪式笑容,里头的宫人都是这般说话的。” 沈桑幼闭了嘴,双眼都瞪大了不少。 又犯错了... 阿沛:“没事没事,世子爷说了:让夫人做自己便是,太后娘娘和善不会对您怎么样的。” 这话阿沛是冒死说得大声了些,她就是故意在嬷嬷面前如此说。 其实封云礼根本还不知道沈桑幼被请进宫的事。 闻言,嬷嬷又怎么会不知道阿沛心里的小九九,如今在宫门,也只能体面地回道:“世子妃莫要太拘谨,就当是在家中一般,世子爷幼时也是经常到皇宫中玩的。” 阿沛:“让嬷嬷费心了。” 嬷嬷:“客气。” 两个人你来我往的扬面话,只有沈桑幼当真了。 她是真的一下就放松了下来。 慈宁宫 太后一身华服,多年在掌权后宫的威严神态一下就铺散开来,看着跨进门的沈桑幼,深深皱眉。 步履太重、东张西望、头上的步摇也晃来晃去。 “沈氏,你这半年都没有学习过规矩吗?”还未等沈桑幼走近,太后便开口质问着:“你这是入宫,不是在家中这么随意!” 初次见长辈就不能端庄些? 被太后这么一呵斥,沈桑幼直接在原地停了下来。 第22章 封云礼赶来 那到底是当不当家呢? “给太后娘娘问安...”沈桑幼站在原地,远远给太后屈了膝。 她说完这话后,也不打算说些别的,就这么安静站在那儿,就跟平日里给长公主问安一样。 太后沉着脸也没想再开口。 扬面完全尬在了这里。 等了片刻,跟在后头的嬷嬷,看出了沈桑幼确实不太会规矩,还很没有眼力见。 只好上前扶了扶:“世子妃靠前一些,好让太后娘娘看清楚您。” 嬷嬷出声缓解了室内尴尬的气氛。 “好,”沈桑幼听话地随着嬷嬷牵引的动作来到太后面前。 “太后娘娘方才的问话,世子妃还没答呢,”嬷嬷在一旁提醒:“世子妃在将军府可有教习嬷嬷?” 沈桑幼对这个新名词表示不解:“什么是教习嬷嬷?” 她只记得只有长公主身边有嬷嬷。 “额...”嬷嬷被问得停顿了几秒:“就是教世子妃习京中规矩的。” 沈桑幼摇了摇头。 原本还透着几分愉悦的眼神,瞬间暗淡了许多,又是京中规矩啊...“没有学过。” 嬷嬷这下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无礼又坦荡。 嬷嬷悄悄看了眼太后递来的眼神,意会道:“这样吧,不如老奴就暂时充当教习嬷嬷?”当扬就给沈桑幼教了行礼问安的规矩。 “后宫中当以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为尊,世子妃见其是要行“肃拜”礼的,即左手在下、右手在上,双手与肩膀平齐...” 沈桑幼顺着嬷嬷的指导,完完整整给太后重新行了礼。 可谓与嬷嬷教的别无二致。 光是看这动作,已经挑不出任何毛病。 但太后就是不满意,久久不喊起身,一直让沈桑幼这么弯着腰:“去拿杯茶水来,手在抖什么?”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 沈桑幼有些累了,平放在身前的手掌颤了几下。 立即被嬷嬷放上了茶杯,杯底的温度并不算低,沈桑幼直接就撒开了手,却还是不免被烫出了印子。 沈桑幼天生怕热,所以才会这么粘着体温微凉的封云礼。 再加上肌肤白皙娇嫩,手背上的红痕分外明显。 茶杯碎地。 太后和嬷嬷的脸色显出怪异。 “这水太烫了,”沈桑幼并不知道她们的心思,只是直白地说出:“我拿不了...” 太后这下可算是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女儿,总是心中有气。 这沈氏就是一张白纸。 她看不懂外人的故意刁难,也不会默默承受他人给的伤害,若是一般的京中贵女,遇到这件事只会是默不作声隐忍下去,当做长辈给的惩罚。 但沈桑幼不同。 “若哀家命令你托着呢?”太后威压,她想看看沈桑幼的那个度到底在哪。 “不好,”沈桑幼拒绝:“会烫伤的。” 在沈桑幼的世界从来就没有“尊卑有别”的认知。 不然,春荷也不会欺负到她头上。 “这里是慈宁宫!哀家的命令你敢不从?”太后站起了身:“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托着茶杯。” 沈桑幼:“不。” 太后:“放肆!” 嬷嬷见太后发怒,刚想要出口劝导沈桑幼,外头便传来了通报声:“封世子求见——” 封云礼一身深红色朝服匆匆赶来。 “见过外祖母,”封云礼看了眼沈桑幼。 她手背上红肿的烫伤痕迹,让封云礼薄唇微抿,他看到了地上碎着的茶杯:“桑桑从未进过宫,有些地方是我未教好,外祖母怪我就是。” 打算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见他这个说辞,太后收了情绪坐回主位::“一下朝就赶过来,这是担心哀家欺负了你的世子妃?” “没有,”封云礼淡声:“不过是渴了,过来跟外祖母讨杯茶喝。” 说话滴水不漏。 太后见他这样也不再继续为难,坐回了主位上,顺着封云礼的话:“都起来吧,去重新沏一壶茶。” “是,”嬷嬷拿走了方才滚烫的茶水:“世子爷稍等片刻。” 封云礼:“无碍。” 封云礼扶着沈桑幼到一旁坐下:“外祖母这里的茶可是蒙山特供的,形如石花所以名为蒙顶石花茶,鲜爽回甘,带着淡淡的栗香。” “快谢过外祖母,”封云礼揉了揉沈桑幼脑袋:“将军府可喝不到这种茶叶。” 沈桑幼只知道封云礼说了很长一段话。 总结起来就是这个茶很好喝! 而且外面没有。 她整个人心情又好像明媚了起来:“谢过外祖母,”对着主位上的太后甜甜道了句,仿佛方才被为难的人,不是她一般。 沈桑幼现在一心只想喝茶。 日影融融,那双弯起的狐狸眸,当如春风拂冬雪,纯净的笑意整个人都染着光。 太后眸色微动。 入宫几十载,应是许久未看到这般笑容了。 倒是个不记仇的。 “行了,”太后态度开始松动:“就你嘴贫,一会儿让嬷嬷给你包些茶叶回去。” 这哪里是想喝茶,怕是故意让自己的妻子露出干净的底色。 想要打动她这个被皇宫困住的老人罢了。 “你母亲进宫很多次,每每都为了你的婚事,”太后意有所指地看了封云礼一眼:“多去看看她,你母亲也没那么难说话。” 封云礼垂眸:“是。” “听说你昨夜未宿回将军府?”太后眉头皱起:“你父亲不常回京,偌大将军府也就你母亲与云宴两位主子,云礼...你这事做得过了。” 太后:“今日就赶紧命人搬回去。” 分家不是什么好听的事。 权贵之家最是在乎家庭和睦、人丁兴旺,这才是立业之本。 太后在敲打封云礼,但封云礼也没这么好劝说:“知道了外祖母,一会儿我便带桑桑回去看望母亲。” 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回去看望。 太后拿他没办法。 若说这一辈最杰出的后辈,不是太子也不是宠妃生下的三皇子,偏偏是这自小跟在帝王身侧的外孙。 如今各地藩王蠢蠢欲动,朝堂之上还是要靠他稳住局面。 封云礼就是帝王手中的一把利剑。 “罢了,”太后起身:“你自个儿看着办吧,京中的情况你是知道的。” 她不信自己的外孙会因为一个女子,昏了头,让他人有弹劾的理由。 不孝,在大梁是十罪之一。 第23章 回将军府,长公主怒骂沈桑幼 人都走光了。 “喝的,”封云礼命人拿来了烫伤的膏药:“等一会儿,她们沏好了便会端上来,手不疼?” 沈桑幼点头:“不疼...” 她其实不怎么怕痛,阿爹阿娘说她皮厚实。 “可不可以在茶里加些牛乳啊?”沈桑幼见周围没人,一下就扑进封云礼怀里:“还想加点砂糖。” 鼓着脸仰头看向封云礼。 “这样太甜了,少喝些。”封云礼垂眸细细给她上着药:“会怪我吗,桑桑?” 若是他没有把她带回京城,或许不会出那么多事。 太后方才的话是在给他施压,包括今日在御书房,帝王的意思也是让他大事化小,免得牵扯到朝堂上。 从私宅搬回将军府住,也只是早晚的问题。 “不会,夫君对我很好。”沈桑幼向来把主体分得很清楚,太后是太后,封云礼是封云礼。 当初要来京城是她自己想来的。 封云礼问要不要嫁给他的时候,也是她点头同意的,所以发生的一切,怪不到他头上。 “虽然说外祖母不喜欢我,但是我今天学会了如何行礼,”沈桑幼歪着头:“这样也不算很亏的。” 掌心白光闪过,手背上光洁如初。 “夫君你看~” 沈桑幼举着手在封云礼眼前晃动:“很快就好了~”所以不用担心。 “桑桑,”封云礼语气略重:“你阿爹阿娘不是说过:不能随便使用这个?”擒住沈桑幼稚的手,把她堆叠的手袖全部放了下来。 沈桑幼点头:“但现在旁边都没有人,我不想让你担心...” 自己把双手藏好。 对于封云礼突然的凶她,沈桑幼伸手就要去冰他脖子:“冻你!”掌心的寒气让封云礼都有些受不了。 “这又是那些怪异的力量?”封云礼将人扣在怀中。 “是吧...”沈桑幼自己也不知道:“就是上次我想把果汁加冰块儿,春荷不同意,就突然发现可以这样了。” “对了,春荷呢?”沈桑幼还不知道将军府的事。 封云礼也只是简单提了一句:“做错事受了罚,以后阿沛在你身边,过几日阿铧做完任务也会回来照顾你。” 沈桑幼点头:“好。” —— 一个时辰后 将军府 主院里姜姝玥还陪在长公主床边,两人正聊得开心。 门外传来了小厮的声音:“世子爷,夫人...” “母亲在里面?”封云礼嗓音淡淡:“人可是醒了?” 小厮如实道:“长公主昨夜就已经清醒过来,如今姜府三小姐陪在里面说话。” 没过多久。 姜姝玥便看到,封云礼带着沈桑幼进到里院,他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一旁的婢女。 木盒里有几株百年野山参、和一些难得的药材。 封云礼:“母亲,这些是桑桑为您选的补药,桂嬷嬷那边我也已经为她寻来了名医,身体无碍,您不必担心。” 对于封云礼说的话,沈桑幼眨眨眼。 她什么时候为婆母选东西了?明明是马车上就有的,但她也聪明的没有揭穿。 沈桑幼也接上了话:“希望母亲早日康健。” 这台词是封云礼给她的。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长公主立马怒了起来:“你要不睁眼看看,自从你嫁进了将军府,闹出了多少事情!原本安宁的家宅都是因为你...” 话语越来越难听。 封云礼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妻子在主院受到的是这样的对待。 “母亲。” 他沉声打断了长公主:“沈桑幼是我三书六礼、明媒正娶的妻子,昨日不过是处理了一些心思不正的家仆,母亲何需如此动怒?” “母亲平日里操劳府内大小事务,难免有疏忽,儿子不介意代劳一次。” 封云礼已经是在给长公主台阶下。 没有直接点明,长公主在沈桑幼生病时不让请大夫的事,只是把罪责放到下人头上。 但长公主并不屑于这个台阶。 她就是完全劝说不了自己的长媳是这副模样! “你...”长公主气极:“那可是跟在本宫身边近四十年的嬷嬷,你将人抓去大理寺,严刑逼供,当真是反了天了!” “成婚之前,京中贵女任由你选,你哪怕选个家中官职低些的,本宫都不会如此,”长公主涨红了眼:“偏偏就选了个山沟里出来的农女!自幼本宫对你赋予了多大的希望你是知道的,如今你难道就要因为一个救命之恩,葬送自己一辈子吗!” 娶妻不只是成婚拜堂。 日后的宴请宾客、生育子嗣、执掌中馈、府里大大小小事务,是她一介连字都不识的农女能做的? 长公主:“本宫丢不起这个人啊...” 封云礼深吸了口气,等长公主发泄完,才平静地说了句:“母亲,你要知道一件事,我娶桑桑不只是因为救命之恩;但光是救命之事,儿子这辈子都还不完。” “没有她,或许半年前将军府门前就挂起了白幡。” 这是封云礼第一次在他人面前提起救命之恩。 外人只知道他被沈桑幼所救。 但不知道当时他的状况。 无人能知道当时他亲眼看着自己双腿重新生长出来的震撼,若是没有遇到沈桑幼,他不知道会不会死在山里,但他知道若是没遇到她,他这辈子都不会再站起来。 长公主看着封云礼认真的神态,眸色微闪:“那是因为你吉人自有天象,关她什么事。” “桑桑对我来说,很重要,”封云礼直视着长公主躲闪的双眸:“她也已经开始慢慢习字了,她很聪明。” 封云礼从袖中拿出了昨夜沈桑幼练字的宣纸。 拿的是最初的那张。 歪歪扭扭的【封云礼】三个字。 封云礼:“即使她什么也不做,朝堂上的人也不敢置喙她一句。” 只要他手中的权势足够大,就能压住很多不该听到的话,只是如今...明显还不够... 第24章 封云礼失约 沈桑幼被拉着往外走。 在刚跨过门槛的时候,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突然扭头对长公主说了句:“婆母别生气了,我会好好学规矩的。” 她也不想将军府的人,因为她而过得人人都不开心。 今天进府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了所有下人在看到她时候的战战兢兢,婆母说得对:以前将军府本是阖家安乐的。 “走了,桑桑。”封云礼抿唇把人抱起。 他的妻子。 怎么总是乖得令人心疼。 不吵也不闹,还总是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你没有任何错,不用责怪自己。” 封云礼对着她眼尾亲了亲:“乖,陪你回阿爹阿娘那儿住几日?” 这几日本就是休沐,今日上朝,也不过是因为昨夜将军府事情闹到宫里,被帝王勒令必须进宫一趟。 “真的吗?”沈桑幼惊喜:“那我可以买很多糕点回去吗?” 阿爹阿娘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糕点。 封云礼抱着人渐渐走出将军府:“可以,想买什么都行。” 主院 长公主耳边尽是沈桑幼走时,那最后一句话。 她看着手边那张宣纸。 从初写的笔画都不清晰,到最后的笔锋渐成,明眼人都知道这肯定是没曾学过笔画,直接上手写整字的。 “姝玥,你来看看。”长公主把宣纸递给了姜姝玥。 姜姝玥快速收回方才的表情,随意看了眼:“不过是孩童刚起步的字迹,我看就是云礼哥哥说得夸张了些,救命之恩当真如此之重?” 就前世封云礼双腿的情况,沈桑幼能起什么作用? 上一世封云礼被救回来,是梁帝派来了整个太医院的御医,才堪堪保住性命。 如今他双腿无事,定是发生的事情没有上一世那般凶险。 “是么,”长公主高涨的情绪慢慢平缓下来:“你说云礼对她,是什么感情?” 这个她自然是沈桑幼。 当初因为封云礼执意要娶妻的事,母子俩闹得很不愉快,他们也从未相谈过关于那扬刺杀的事。 姜姝玥起身,将宣纸叠了起来放在远处:“长公主就先别想这么多了,好好养病。云礼哥哥许是一时被沈家人蒙骗,一个山里的农户,能有什么扭转乾坤的本事不成?” 真成了救世神女了? 长公主松了口气:“说得也是。” 她确实险些被方才封云礼的表情诓了进去。 “对了姝玥,本宫打算月底便派人去姜府求亲,你和云宴...”长公主看着姜姝玥:“你们两孩子,本宫自小看着长大,若是能在一起本宫都要食素三月,感谢列祖列宗的保佑。” 语气中满满是对姜姝玥的满意。 姜姝玥被说得惶恐:“长公主说笑了,姝玥对云宴哥哥自然是熟悉的...但云宴哥哥他...” “怎么了?”长公主疑问:“昨日不还说一起出郊外骑马了么?” 姜姝玥摇头:“后来没去成...” 姜姝玥把在云中阁的事捡了一些,说给长公主听。 “又是这个沈氏!”长公主猛拍桌子:“什么长嫂,未免管太宽了些!” “其实世子妃说得也没错,我和云宴哥哥之间还未定好婚事,总是这样一起外出,总是惹人异样眼光的。” 姜姝玥给长公主倒了杯水,开始说起自己的小心思:“过几日父亲生辰,母亲打算在家中办个家宴,姝玥大胆请长公主和云宴哥哥过去坐坐,如何?” 长公主自然知道她的意思。 她本就想要促成这婚事:“好,本宫定会过去。” 不能再拖了。 再拖下去,她担心自己的小儿子,又是被哪家身份低贱的女人给骗走。 “姝玥能看上那个小子,是他的福气。”长公主接过茶杯:“对了,这几日本宫新得了几匹蜀锦,颜色适合你。” 蜀锦虽比不上浮光锦,但也属上层布料。 姜姝玥弯唇:“谢谢长公主牵挂,姝玥也是有礼物要给您,此前聊天太开心都忘拿出来了。” 室内一片融洽。 —— 城北 沈桑幼刚和阿沛兴冲冲采买了一大堆东西,回到私宅,却发现封云礼不在了。 “夫君呢?”沈桑幼问着丛南:“不是一会儿就要回小鸡村吗?” 丛南对此表示很抱歉:“小夫人,主子实在是迫不得已,被陛下叫进宫里去了,估计...晚些才能回来。” “那还能回去吗?”沈桑幼疑惑:“要走好远的路,夜间山路好危险的。” 丛南一脸为难:“估计是去不成了,爷进宫前让我跟随在小夫人身侧,若是夫人还想回去玩玩的话,属下可以护送您回去;或是把沈老爷沈夫人接来京中,陪小夫人。” 哎。 这算什么事呐。 丛南第一次觉得自己主子做事太过分了,这人刚被自己母亲欺负,如今说好带回娘家玩几日,又失约。 听着丛南的话,沈桑幼感觉一下就泄了气。 好吧... 但能请阿爹阿娘来京中,也不错,阿爹阿娘没有来过京城,她本来就是想让人请他们来的。 只不过今日封云礼说要带她回去... 沈桑幼瘪嘴:“丛南,那你把阿爹阿娘接来吧...把这些带给他们路上吃。” 丛南立刻领命:“是。” “夫人别难过,主子日后有空定会实现承诺的。”阿沛拿过沈桑幼手里的糕点:“今夜阿沛陪夫人去郊外抓萤火虫?” 阿沛把今日采买的东西,派人放到马车上。 她虽然刚与沈桑幼相处两日,但她是真心喜欢沈桑幼。 人没有架子,还很活泼有趣。 “不想抓了...”沈桑幼有些蔫蔫的:“阿沛,你会读话本吗?你教教我吧。” 封云礼很忙沈桑幼是知道的,但心里还是免不了有些失落。 既然不能回小鸡村玩,那还是抓紧时间学习好了,今日她也在婆母面前说了,会好好学规矩的。 阿沛看着她的表情,心疼得不行。 “小夫人不用勉强自己,”阿沛牵起她的手:“就算夫人什么都不学,主子也是可以护住你的。” 沈桑幼摇头:“我想学...” 该玩的时候玩,该学的时候她也不会偷懒。 “我先去书房咯~阿沛可以帮我热点牛乳吗?我想混在茶里喝。”沈桑幼说干就干,一下就跑远了。 她其实没那么多心思。 情绪一阵一阵的。 阿沛看她这样,总感觉心里闷得慌:“主子去宫里到底为何?连见一面都不能等?” 第25章 阿爹阿娘进京 阿沛转头看向院外正在收拾马车的丛南。 “宫里应该是有急事,我看着前来的公公神色都不对劲,”丛南放着东西:“再说了,主子这么爱护夫人,若不是实在有躲不开的事情,他会舍得伤夫人的心?你是没看到主子在大理寺监牢的样子,吓死个人...” 他跟在封云礼身边近十年,确实没见过这样的。 “哎,”阿沛停下了话题:“我先去给夫人煮牛乳了,你自己慢慢收拾吧。” 丛南:“去吧。” 他一个大男人,收拾点东西还要说来说去? 拿起来就是干! 他手中还拿了些信息,说是要去小鸡村对一下,顺便去探查探查:那山里是否有密道通往天元国。 小鸡村虽是大梁国的地方,但与天元也只是相隔了一座连绵的山脉。 —— 后来。 一连三天,封云礼都没有回来。 只不过沈桑幼等来了她的阿爹阿娘,两老口一身合身的新衣裳,有些局促地看着眼前的大院子。 沈桑幼早就命人布置好了他们的卧房。 沈桑幼:“阿爹阿娘,你们住我旁边~这间房子你们喜欢吗?我让人布置的。” 地上铺满地毯,“金碧辉煌”。 “桑桑啊...这屋子得花好多钱吧?”沈母搓着双手。 跟他们山里的房子完全比不了。 虽然封家帮他们把土房子,改成了木楼,但因为地势问题,建不了多大。 “不知道,夫君买的~阿娘一会儿我带你们去酒香楼吃饭,那里的饭菜可香了,”沈桑幼开心搂着沈母的手:“你们还没逛过京城呢。” 她想吃那里的大鹅很久了。 关于这个院子的事情她也不知道什么,从来没想过这些。 孩子孝顺,做父母的自然欣慰。 但沈父还是觉得没有必要出外面去吃:“在自己家中吃吧,外头东西价格可贵,省着点花。” 沈桑幼咬唇:“但夫君说他的钱够我花的...” 自从来了京城,她想要什么就买什么,封云礼也没有说过让她省钱的话。 买东西不看价格。 也没有任何省钱的概念。 “哎!桑桑,不能这样说,”沈母捂住了沈桑幼的嘴:“封大人能把你带回京城,已经是恩赐了,不要麻烦人家。” 沈桑幼:“才没有麻烦...” 夫君才不会嫌她麻烦。 阿沛端来茶水时,便看到沈桑幼有些委屈的表情:“夫人这是怎么了?” “沈老爷、沈夫人,渴了吧?”阿沛给他们沏了两杯:“这茶水正好解渴,解暑清爽的。” 她心细的没有介绍是何种茶叶。 只当是普通茶水。 就害怕两位老人会心里不自在,丛南回来的时候也提醒了她。 沈父沈母赶紧上去接过茶杯:“麻烦你了姑娘。” 阿沛笑着:“这是奴婢该做的,酒香楼的位置已经定好了,一会儿让丛南送你们过去。” “不用不用,”沈父摆手:“我们在家里吃吧,不麻烦你们了。” 黑黝黝的脸上满是朴实的羞愧之意。 半年前,他们本是不同意这门亲事的,封家权贵而他们不过是普通的农户,人家高门大户,想必也不希望有他们这样落魄的亲家。 是沈桑幼非要跟着人回京。 再加上封云礼再三肯定:自己会照顾好她,他们两口子才勉强松的口。 这下阿沛总算知道自家夫人为什么这样的表情了。 “沈老爷、沈夫人,你们就陪夫人一同去酒香楼吧,”阿沛开始劝说:“主子外出前特地吩咐了我们这些下人,要好好伺候你们,夫人也想吃那家的烧鹅很久了。” 沈父听阿沛这般低下的语气:“要不得,要不得。” 连忙摇头。 对此,阿沛有些不知所措。 这要是她妹妹在就好了,她情商高定知道如何劝人。 正当阿沛难办之时,一旁的沈桑幼上前拉了拉她的袖子:“阿沛,你把位置退了吧,我们今晚在家中吃。” 然后又是小小声:“但是你可以帮我打包只大鹅回来~” 既然阿爹阿娘不喜欢出去,那就不出去了。 硬拉他们出去反倒不自在。 “那行吧,”阿沛犹豫看着沈桑幼:“夫人真不想出去吃了?或是还有什么想带的吗?” 阿沛就生怕她是在委曲求全。 沈桑幼弯了弯眼睛:“能和阿爹阿娘吃饭我就很开心了,若是方便,阿沛再帮我带包芝麻糖酥。” “好。”阿沛立即应下:“那奴婢下去吩咐厨房做饭。” 沈桑幼:“谢谢阿沛~” 嗓音软得不行。 让阿沛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 阿沛走后,沈父随口问了一句:“桑桑,你婆母呢?我们住进别人的家,是不是该去看看亲家。” 这问题把沈桑幼问倒了:“婆母不住在这里...”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们前些日子搬出来,不住在将军府的事。 “你有什么在瞒着阿爹阿娘吗?”沈母察觉到她的异样:“你婆母不住在府里,还能去哪儿?” “嗯...这里不是将军府,我和夫君搬出来住了,”沈桑幼无辜说着:“但我不能告诉你们原因,这是个秘密。” 沈母:“什么!” 搬出府一事,事情可不小。 “桑桑,你老实跟阿娘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沈母把沈桑幼拉到床边:“你个大老爷们先出去,我跟闺女说些体己话。” 沈父眸中也有着担忧。 但还是走了出去。 他怕他站在这里沈桑幼会不好意思说真话,方才他们也是注意到了。 沈桑幼的房中没有任何男子的衣物,就连被子都是单人的,如今女婿也不在,种种迹象都透露着不对劲。 沈父贴心给她们娘俩关上了房门,坐在不远处的石头上。 原来这就是京中大院,楼阁亭台、碧瓦朱甍。 果真与山里不一样。 第26章 圆房了没? 沈家虽与京中比不了,但沈父打猎一把好手,家中还有菜园子,一家三口还是能好好过日子的。 在小鸡村也算是富足。 沈桑幼不明所以看着无名指上薄茧:“阿娘,这才不是干农活弄的,我最近在习字了~写了好多帖子,是毛笔磨的。” 阿沛找了很多以往封云礼写的书信。 她都拿来当练字帖了。 “当真?”沈母眼底惊喜:“那你可得好好学,不要辜负了封大人的期望。” “知道了娘,这么久不见你就不想我...”沈桑幼委屈地靠在沈母手臂上。 整天封大人封大人的。 沈母叹气:“哎,当初阿娘就不想让你进京,山高路远,就算是想你了,我和你阿爹还能从山里过来不成?” 这一次他们两老口也因为太久没见到沈桑幼,才答应来了京城。 不打算待很长时间。 过几日,便回去了。 省得被外人戳着脊梁骨,说他们靠卖女儿攀上权贵过富贵日子。 沈母看着没心没肺的沈桑幼,忧心忡忡:“你与封大人如今...可还住在一个屋里?” “唔?”沈桑幼疑惑:“为什么要住一个屋?” “你们是新婚夫妻,怎可分房睡,”沈母一听就知道出问题了:“难道是封大人府中有姬妾,找借口把你赶出将军府了?” 这个院子看着清幽,面积却不大。 下人也没几个。 仔细想来确实不大可能是将军府的府邸,那就只能是外面买的小院。 听说京中的大人们三妻四妾很是寻常,很难保证封世子是不是开始嫌弃了自己妻子,把她送到了外面的院子里。 听着沈母奇奇怪怪的话,沈桑幼眨眼:“夫妻之间不能分房睡的吗?可是我和夫君一直是分房的呀。” 沈桑幼心里开始盘算着... 还有这种规定啊?那以后是不是能抱着夫君睡觉了? “分房当然是不行的!”沈母严肃:“桑桑不要骗阿娘,到底是不是被赶出将军府了?” 沈母后悔,当初怎么就没有多劝沈桑幼几句。 如今可如何是好? 沈桑幼觉得沈母误会大了:“阿娘,我没有被赶出将军府,夫君他也没有姬妾...是我自己想出来住的,原因我真的不能说。” “那封大人呢?也陪着你出来住了?”沈母开口。 沈桑幼:“嗯,夫君就住在最东边的厢房,不过他最近几天有公务没有回来。” 她没有把封云礼失约的事说出来。 本来阿爹阿娘就够担心的了,说出来只会让她们更加放心不下。 沈母:“但阿娘心里总感觉...” “哎呀娘~”沈桑幼撒娇打断了沈母的话:“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夫君对我很好,吃穿用度都没有亏待我的。” 忽然有一道灵光闪过。 沈母垂眸望着怀里撒娇的沈桑幼:“桑桑,你和封大人圆房了没?” 沈母还以为是两人未圆房,所以才不曾亲昵。 岂料沈桑幼狠狠点头:“嗯,圆房了!阿娘教的我在新婚夜都做了,就是有些醉那时候,记不太清。” 但她肯定自己是认真做了的。 沈母皱眉。 两人又是在房中说了好一会儿,忽然听到丛南激动的声音从院外传进来:“爷,您可算回来了。” “抛妻弃属下”多日。 总算回来了。 屋里的沈桑幼动了动耳朵:“夫君回来了?”狐狸眸中掩盖不住的雀跃兴奋。 “阿娘我先不跟你说了,”沈桑幼跳下床。 一溜烟跑了出去。 几日不见,封云礼似乎疲倦了不少,容颜依旧,但下巴处冒出了胡茬,眼底还泛着青。 “岳父,”封云礼看向沈父:“桑桑呢?” 那日的不辞而别。 让他心里惦记了沈桑幼很久。 担心她会不会不开心,有没有好好吃饭,身边的人是不是有照顾好她... 不知为何相比与以前在大理寺,半月回一趟将军府,现在只是短短三日就有些受不了了。 沈父点头就算是回应了:“桑桑在屋里和她阿娘说着话,这半年麻烦你了...” “不曾,桑桑很乖,”封云礼解下身上的蓑衣:“郊外还下着雨,没想到城中倒是天气晴朗。” 既然是屋里说话。 那他倒是不好去打扰。 “是啊,我们早上到的时候,郊外也在下雨,”沈父看着封云礼一身泥泞:“先去冲冲吧,别一会儿着凉。” 沈父对封云礼还算是熟悉的。 当初封云礼在山里也是住了有半月,才离开。 “那我先回房中沐浴一番,岳父稍等片刻,”封云礼把手中的一袋东西丢给丛南:“去查查。” 丛南一脸问号。 但碍于沈父在扬,他也不好问这是什么东西。 丛南:“是!”只是先抱着东西离开。 沈桑幼跑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封云礼想要回房的背影:“夫君~”她赶紧朝人冲了过去。 一下就跳上了他的背。 香甜的气息扑面而来,封云礼眸色略暗,背上紧贴着娇软的触感:“乖,下来。” 封云礼虽第一时间伸手把人托起,但还是命令了沈桑幼下去。 “不要,”沈桑幼死死赖着:“夫君回来都不找我...” 面对无赖的小树懒。 封云礼只好反手拦着她的腰肢,把人抱到前面来:“我身上都是泥,你倒也不嫌脏就跳上来。” 沈父在后面看得额头直跳。 自家闺女,怎么动作比在山里还“放肆”了? 也幸好他在封云礼的语气中没有听到不耐烦的意思,反倒是有几分宠溺的感觉。 “那夫君要沐浴吗,”沈桑幼想要上手拔他的胡茬:“我可以一起吗?” 其实她就是随口问问,没想怎么样。 就是太想封云礼了。 但院中众人听着... “咳咳><,属下先出任务去了哈!”丛南特地大声告知:“今夜不回来了,不用留我的饭。” 沈父晒黑的脸上亦是充满尴尬。 刚从屋里出来的沈母,赶紧把人拉回房:“孩子们的事,你别站在院里了。” 小别胜新婚嘛。 都懂的... 院里的人瞬间清空,而罪魁祸首小树懒还一无所知。 “夫君抱我回去,我帮你洗,”沈桑幼晃着腿:“帮你搓澡~” 昨天晚上阿沛帮她搓得可舒服了。 她都不小心睡着过去。 第27章 闹别扭 “下来,”封云礼松开了手:“我买了几罐果糖,先出去吃,等夫君沐浴完再陪你玩。” 沈桑幼摇头。 她就这么挂着,手脚并用紧扒着封云礼。 阿娘说了:感情好的夫妻都是一起睡的,但她和夫君都没有一起睡过一张床,那就说明封云礼不喜欢她! “乖桑桑...” 封云礼也不知道自己的小妻子是怎么了,千哄万哄就是非要扒在他身上。 说什么就是不下来。 小厮已经弄好了热水。 沈桑幼看着简单干净的卧房,突然冷不丁在封云礼平静的湖水里,丢了个炸弹:“今晚我要跟你睡!” 阿娘也说了:睡多了才会有感情。 她觉得也是个理~ 封云礼方才已经压下去的情绪,又被沈桑幼轻而易举提了起来。 “这几日阿沛又带你看什么东西了?”封云礼捏起沈桑幼的下巴:“去买小人书了?” 清冷的嗓音带着些哑。 这是以往沈桑幼断不可能说出的话。 只有可能是外部环境影响的,他可没忘记前几日,沈桑幼让他教她读小人书的事。 “才不是,”沈桑幼无辜摇头:“夫君你快抱我啊,我手都酸了~” 毕竟她不是真正的树懒,挂不了太久。 再三劝说无果。 封云礼干脆直接把人塞进浴桶,落水小猫湿了一身。 浴桶狭小。 封云礼就这么撑着木桶边缘俯视沈桑幼,雾气缭绕,神情愈发的清冷,幽暗凤眸中氤氲着一抹道不明的危险。 那抹视线,让沈桑幼呼吸遏制:“......” 怎么感觉夫君要吃了她? !!! 封云礼:“想怎么抱?” 沈桑幼咽了咽口水:“不…不用了。” 方才还闹腾的人,一下子就老实了:“既然夫君不喜欢一起沐浴,那我就走咯?我真走咯....” 她鬼鬼祟祟转身站起来。 就在一条腿即将迈出浴桶的时候,被人猛得从身后一把摁下,重新跌坐进浴桶中,满地的水花。 封云礼没有接沈桑幼的话。 只是伸手从后面环住了她,捏着她脸颊,迫使她扭过头,薄唇压了上去。 带着极强的侵略性。 沈桑幼只感觉呼吸很不顺畅,晕乎乎的,鼻尖全部都是封云礼的味道,令人心安的木调冷香,密密麻麻交错叠加,不知过了多久,放在腰上的手掌开始变了位置。 微凉指尖挑开了背上系的红绳。 沈桑幼抖了抖。 “还继续吗?”封云礼暂时松开了思绪早就不知道飘到哪儿去的沈桑幼。 明明声音沉哑得不行,但沈桑幼回眸望去,恍惚间看到的却是那张寡淡的脸,就像是无欲无求的佛子。 冷漠凉薄,把人拒之门外。 与自己的沉迷天差地别,这让沈桑幼感觉自己像个小丑,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有些想哭。 看来夫君真的很不喜欢她吧... 她对刚刚做的事新奇中带着莫名的期待,但她感觉封云礼却不怎么喜欢这样。 “不继续,”沈桑幼瘪着嘴:“头疼...去找阿沛拿药喝...” 扶着浴桶的边缘,沈桑幼自己跨了出去。 沈桑幼:“我以后不喜欢你了!” 这次。 封云礼没有再拦她。 只是搭在浴桶上的手骨瞬间握紧,指尖压得血色尽失,透出森冷的青白。 —— 饭桌上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两位主子间怪异的气氛。 沈桑幼从封云礼的房间出来后,也不再像以前那般粘着他,坐在沈母旁边小口小口吃着饭。 阿沛把烧鹅放到她手侧:“夫人尝尝?新鲜出锅的。” 如果是以前,沈桑幼定会立马跑去洗手,然后直接上手撕开吃;但她现在仅是拿筷子戳了几下,夹了几块脆皮。 “谢谢阿沛~”沈桑幼软软开口。 阿沛对与封云礼一同回来的丛青使了眼色:【过来说句话啊,站门口做什么?】 丛青耸肩:【我初来乍到,这不还未融入小团体嘛?】 没想到不过是在外办事几日。 主子都拖家带口从将军府搬出来住了? 沐王那事差点没把他搞死。 在封云礼面前,沈父沈母也不好意思说些什么,都是小辈之间的事情,再加上封云礼的身份,他们也不敢说出什么质问的话。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两人甜甜蜜蜜,怎么一会儿就变样了? “我吃饱了。” 沈桑幼放下了碗筷:“阿爹阿娘你们慢慢吃,我先回房了,头有点疼。” “这是怎么了,”沈母同样放下碗筷:“着凉了?” “没事,”沈桑幼拉走了阿沛:“你们吃吧,我让阿沛带我去医馆就好了。” 封云礼全程没有说话,只是看了身后的从青一眼。 丛青识趣地默默跟上沈桑幼的脚步。 得... 又要当“护花使者”。 沈桑幼离席后,饭桌上的气氛显而易见的变得更加尴尬,还是封云礼先开了口:“明日我在将军府设了宴,为岳父和岳母接风洗尘。” 沈父一听:“封大人客气了,我们这次就是来看看桑桑过得怎么样,不用弄这么大阵仗。” “是啊,”沈母也在推脱:“不用这么麻烦你们。” 封云礼没有强求,只是淡声说了句:“岳父岳母第一次来京,自然应是好好招待的。” 吃得也差不多了。 封云礼:“大理寺还有公务,我先过去一趟。” 沈父:“好,公事比较重要。” 沈母:“实在是对不住啊封大人,桑桑性子娇气了些,一会儿我去找她说说,您别放心上。” 相比于封云礼的循规蹈矩,沈父沈母只会认为是沈桑幼不懂事。 高嫁,总是要收敛脾气的... 他们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在夫家不好过,虽说心里心疼沈桑幼,但表面上还是要恭维着封云礼。 毕竟他们一走,沈桑幼在京中能依靠的人只有封云礼。 封云礼拿过湿帕的动作顿了顿:“不是,这次是我的问题。”轻轻的一声叹息,淡得像雪落下,带着一种无力感。 “对了,岳父岳母在捡到桑桑的时候,除了画像还有什么么?” 封云礼想到还有个关键的东西。 天元国一直在找的小皇妃,身上是带着块儿小金锁的,掌心红痣... 但沈桑幼手心很干净,除了那张小小的画像,没有对得上的地方,被丢弃的地方也不是在山里。 沈父看了眼周围:“封大人,这里说话...” “没事,”封云礼叫退了下人:“院中无事,都是自己人。” 都是云中阁挑选出来的高阶杀手。 第28章 就要压姜姝玥一头 “那年我连翻两座大山去到了天元国边境,本是听说那处有不少珍贵的药材,想采回来上街卖,却意外被猛兽伤到,失血过多晕倒在了河岸边,我以为自己死定了。” “但再次睁眼,竟然发现身上的伤痕全都消失不见,只留下一摊鲜血浸透泥土。桑桑就这么蹲在我身边,拿着我装药的背篓在玩,看我醒来就在那里嘤嘤指着,想要吃那些药草,她那时约莫才一两岁,刚学会走路的年纪。” “后来,我等了很久都不见她家人来找,就把她抱回了家。” 沈父和沈母一直把沈桑幼当成上天恩赐的礼物。 他们两人成婚多年,都没有自己的孩子。 再加上是沈桑幼救下了沈父,“若是没有桑桑,我们家可能早就散了,”沈母想着十几年前的事,心里还是会害怕。 当初沈父回来时,那浑身的血迹,看得她都要晕过去。 沈母:“捡到桑桑的时候,她身上穿的都是些粗衣麻布,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在身上,我们还以为是别人故意把她丢出来的。” “后来在帮她换洗衣服的时候,在最里层的袜子中才看到那张画像,封大人可是寻到什么线索了?” 封云礼眉头微蹙。 粗衣麻布? “是有了些线索,但...还不确定,”封云礼再次问道:“你们可还记得桑桑小时候手掌心是否有颗红痣?” 沈父沈母回想,皆摇头:“这真不太记得。” 封云礼点头:“好,我知道了。” 他转身就要出院子。 突然被身后的沈母叫住:“封大人!我们有一事相求...” “你说,”封云礼回过头:“关于桑桑的?” “是,”沈母犹豫了片刻:“在没有确切找到桑桑亲生家人的时候,可不可以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她?” 他们也是有了私心,这些年他们对沈桑幼付出的爱意只多不少。 “我们是怕桑桑有了家人后...”沈母光是想到就红了眼:“我们也就只有她一个孩子。” 沈父赶紧把沈母拉回来:“说这些做什么!桑桑能找到亲人是好事。” 沈母:“你还说我,你不也因为这事一直夜里睡不着觉吗?” 他们不想隐瞒沈桑幼身世。 但也做不到,就这么看着她离开沈家。 这求来的父女、母女情分,能拖一日是一日吧。 “岳父岳母多虑了,”封云礼知道他们的想法:“你们在桑桑心里的位置很重要,况且身世一事还没有定论。我答应你们在没结果前,不会告诉她。” 哪怕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封云礼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做得比沈家父母更甚,将此事就这么瞒下来。 沈母:“谢过封大人了。” 封云礼:“不必。” 其实他才是这件事中,那个最自私的人。 封云礼出了府,骑马去往的不是大理寺的方向,而是距离京城近四五十里的云山寺。 —— 沈桑幼拉着阿沛一顿在街上乱逛。 “夫人不用先去医馆吗?”阿沛还在担心着她的身体:“头还疼不疼了,今天烧鹅都没怎么吃。” 沈桑幼咬着手中的糖葫芦:“头不疼...心疼...” “什么!”阿沛吓得都要跳起来:“心疼?这可不行,咱们快去看看,万一出什么事...” 阿沛扛起沈桑幼就跑。 直到到了一家最近的医馆,才把人放下,沈桑幼差点把刚吃进去的糖葫芦呕出来。 沈桑幼:“呕——” 扶在门外一阵干呕。 姜姝玥今天是陪着张氏来医馆的,张氏就是那位副将的遗孀,早在两日前就已经住进了将军府。 近水楼台才能知道对方心里的打算。 这两日她和张氏混得还算熟。 张氏:“那位姑娘看着年纪不大,这是已经有怀孕的反应了?” 她看着门前的沈桑幼,有些惊叹。 姜姝玥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沈桑幼?她来医馆做什么?都没人碰她怎么可能会怀孕? 张氏看姜姝玥的表情:“姝玥,你们认识?” 姜姝玥收回视线:“那位是封世子的正妻,前些日子也是因为她把将军府闹得乱哄哄,许是生病了吧,不大可能是有孕。” 上次琉璃阁一事,她可还记得一清二楚。 张氏:“竟然是世子妃...” 张氏对沈桑幼的印象不是很好,这两天总是在别人口中,听到不少关于世子妃的八卦。 潜移默化,她也有些瞧不起沈桑幼。 这一边。 沈桑幼呕完后,抬头就看到姜姝玥挽着一个怀孕的妇人走过来。 那妇人打量她的眼神,让她不太喜欢。 眼看着姜姝玥慢慢走近,又扬起那套标准的浅笑,沈桑幼不知怎么想的,突然就开了口:“姜三小姐,好久不见。” 每次姜姝玥走过来这样笑的时候,就是跟开口打招呼的时候。 这次,她才不要又被压一头。 她要先打招呼。 方才在封云礼那里受到的拒绝,通通转成了气鼓鼓的劲儿,她就要跟女主比!又不是比不过! 上次她都偷偷问过阿沛和丛南了,他们都说她比姜姝玥好看。 沈桑幼如今表面镇定自如。 其实内心怕得要死... 自己礼仪上应该没有出错吧,她不要每次都被姜姝玥压一头,所以这次招呼换她来打。 姜姝玥眸中划过抹精光。 “原来是世子妃,抱歉...方才姝玥走太急,不曾注意,”姜姝玥没想到几日不见,沈桑幼竟然敢开口主动跟她说话了:“不知世子妃来医馆所为何事?” “过来拿些药。”沈桑幼面色如常:“你呢?” 平稳的语气,让姜姝玥隐约有种在与封云礼对话的感觉。 姜姝玥抿了抿唇:“姝玥今日只是陪朋友过来一趟...但是世子没给世子妃请大夫吗,怎么还让世子妃独自出来?” 姜姝玥如今心里很是不爽,这个沈桑幼到底在装什么? 装模作样! 第29章 阴暗爬行 光是听姜姝玥这句话,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姜姝玥是沈桑幼的闺中密友,在为她打抱不平... 但在扬三人都听出了她话里的挖苦。 沈桑幼这几日临摹封云礼的书信,不是白浪费时间的,不光认识了字,也学会了很多话里藏着的话。 所以在听到姜姝玥这么暗讽她后,那股憋着的劲儿,突然就有些虚了。 姜姝玥说得没错,封云礼就是不喜欢她,所以才不关心她。 阿沛看出了沈桑幼的不自信,拉过她的手,一本正经地帮忙回道:“这就不劳烦姜三小姐费心了,爷自然是疼夫人的,今日不过是夫人在逛街时突然感到不适,正巧路过了医馆。” 自己的CP自己来守护。 阿沛以前可是听说过:姜姝玥经常骚扰自家主子的事。 阿沛的回话,正好帮沈桑幼把蔫下来的气势,立马顶上去。 这让姜姝玥多看了她几眼。 “这位是?”姜姝玥不识:“世子妃身边新找的婢女?倒是比原先的要伶牙俐齿很多。” 阿沛:“属下以前在爷身边做事,近几日才安排在世子妃身侧。” 阿沛着重说了“属下”两字。 她可不是普通的婢女,云中阁的红牌杀手,能让封云礼放在沈桑幼身边只为了保护她,可以说是很看重沈桑幼了。 “哦?”姜姝玥敛眸打量了她一会儿:“那确实面生得紧。” 巧舌如簧又如何? 不还是自己出来找医馆,若是她在街上突然病倒,她家几位哥哥都能直接从内阁赶回来。 姜姝玥侧身:“就先不叙旧了,我们还要进去探诊,世子妃让一让?” 这一次,沈桑幼又败了。 虽然是她先打的招呼... 沈桑幼看着姜姝玥高傲侧身的动作,只能先让开,医馆人来人往,她也不好一直堵着。 姜姝玥:“谢过世子妃了。” 她跟张氏进到医馆,候在一旁的药童赶紧笑着迎上来:“三小姐,等您很久了。” 一看就是先派人约过的,跟沈桑幼这种临时客区别巨大。 “阿沛...”沈桑幼眼巴巴看着阿沛:“怎么我总是说不过人家啊?” 不比了。 以后再也不要自不量力了... 她今天不过就是有点点不开心,才会想在姜姝玥身上找到一点面子,看来京中的人不管是谁,她遇到了都只能丢脸。 在封云礼面前也很丢脸。 “哎...”沈桑幼掐着腰长长吐出一口气:“我回去看信了。” 阿沛看着她脸上快速变化的小表情:“夫人不必在意姜姝玥,她有她的好,但夫人自己也不差啊,主子还是更喜欢夫人这样的。” 沈桑幼觉得阿沛一定是在骗她。 封云礼才不会喜欢笨蛋。 “骗人...”沈桑幼噘嘴:“他就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而已,早知道那天就不上山了。” 这样就遇不到封云礼,也不会跟他来京城被人当笨蛋嘲讽。 刚开始她其实觉得封云礼只要时不时回将军府陪她玩,好像就很开心满足了,但现在远远不够。 她想要封云礼天天陪着她,能和她一起睡觉... “哎...好烦...”沈桑幼又是叹了口气。 当初不上山也不行,不上山封云礼就要死了,她还是有些舍不得他死掉的。 长得好看就是好。 让她一直念念不忘,看了半年都没看腻,话说府里的小兔子有人喂了吗?她好像忘记把那群小兔子带出来了。 沈桑幼:“好难受啊阿沛,我的小兔子是不是饿死了?” 阿沛对于沈桑幼异常跳跃的思维,刚想笑出声... 但, 余光意外地和不远处的封云礼对上,马上笑不出来。 阿沛不敢说话:“......” 因为她看到了街尾正在看向她们这边的主子,那眼神黑得吓人,她杀人时候的眼神都比这要清澈。 阿沛赶紧闭嘴,疯狂示意沈桑幼转头,但沈桑幼只是蹲在地上自怨自艾。 仅仅几息。 等阿沛再次看过街尾的时候,封云礼已经调转马头离开了这条街,看方向应该是出城去了。 “阿沛你干嘛不说话?”沈桑幼仰头看她:“眼珠子不舒服吗,干嘛扭来扭去的?” 阿沛:“......主子刚刚在后面...” “啊?”沈桑幼转身:“没有啊,你看错了吧。” 阿沛:“已经走了。” 沈桑幼:“哦。” 走就走了呗,反正他又不跟她玩。 阿沛:“......但是主子应该是听到了夫人方才的话。” 沈桑幼:“什么话?” 说了那么多话,她自己都有些不记得了。 阿沛无语:“夫人方才说:早知道那天就不上山了...” 阿沛连沈桑幼那时候懊悔的语态都一比一学了出来,完全就是反悔救人的标准案例。 沈桑幼挠头:“是吗?那又怎么了?” 无比自然的反问句。 她丝毫意识不到有什么问题。 “一会儿你陪我去将军府看小兔子吗?”沈桑幼还在惦记她那群小兔:“不过我要先买个大的笼子,不知道她们这几天又生了多少。” 阿沛满头汗水。 现在不是小不小兔的问题了!是他们那一向情绪不外露的主子,彻底黑脸了! 阿沛伸手把沈桑幼从地上扶起:“夫人,咱们先进去给大夫把把脉,开完药后,阿沛带你出城玩好不好?” 沈桑幼被阿沛推着进到医馆。 “可是我现在不想出城玩啊,”沈桑幼觉得不好:“我想回去看信。” “没事,”阿沛全部的情商都用在了这一刻:“一会儿我们出城去找主子玩,让主子亲自教您看信,夫人觉得如何?” 她这话轻易动摇了沈桑幼的决定。 “但是夫君会教我吗?”沈桑幼不确定:“他好像很忙...” 阿沛:“会的!属下敢肯定,他一定会教夫人看信!” 丛青、丛南都没跟在身边,说明肯定不是云中阁的事,宫里也没有派人来请,那只可能是私事。 主子能有啥私事啊? 一看就是关于小夫人的呗。 阿沛突然觉得自己头上都散发着佛光,简直就是负责牵着红线的月老,把自家主子和夫人死死缠绕在一块儿。 沈桑幼踌躇着:“那好吧,那我就去找他一次。” 如果他再跟今天一样对她凶巴巴的,以后就都不理他了,这次一定说到做到。 “好好好,”阿沛把人带到坐诊席上:“三倍诊金,请你们这里最有名的大夫,帮我们夫人问诊。” 第30章 阿沛察觉到了什么 “我们还有急事,”阿沛直接掏出了一锭金子:“让赵大夫出来一趟,先为我们夫人问诊,贵客那边我们自会给她赔礼。” 阿沛其实猜到了大夫口中所谓的贵客,不就是姜府嘛。 这算什么? 主子骑的可是千里驹。 她们要动作快些才能赶上,实在是拖不得。 “没办法,”岂料,大夫冷冷看了阿沛一眼:“我们医馆向来按排队顺序,没有特例一说。” 医者向来清高,再加上大夫看沈桑幼面生,不知道是哪个府的人。 估计也不是什么权贵之家。 高门夫人只会派下人过来请大夫过去,没有哪个是亲自带着婢女来医馆的,就算过来也会提前相约。 虽说阿沛拿出了一锭金子,但京中有钱的富商多了去了,没钱没权,都是虚的。 没必要为了她们得罪姜府。 “你...”阿沛有些生气。 身为云中阁的红牌杀手,什么时候受过这等子气:“那你们医馆还有哪个好些的大夫,赶紧给我们夫人瞧瞧。” 大夫直接不理她们,起身去后面给别人抓药去了,那本是药童做的事。 阿沛:“你这是什么态度?”眼看着就要跟人吵起来。 沈桑幼眨眨眼,扯过了阿沛的袖子:“我们等等吧,他们可能真的有些忙。” 以前跟春荷出来买东西或者吃饭。 都是要等的。 因为以前就没有因为世子妃这个头衔得到过什么好处,所以如今也不会觉得受到冷眼有什么让人受不了。 大夫听到沈桑幼的话,微微嗤笑了一声。 跟药童在药柜前窃窃私语,还时不时转头看向阿沛。 这种没身份,还硬要享受最优待遇的病人,他们见多了,不过就是可笑的饭后谈资罢了。 阿沛自然看到了他们的动作。 “没事的夫人,”阿沛把人安顿好:“我去客堂把人请出来,小小姜府。” 她今日就是跟姜姝玥杠上了! 没想到来一个小小的医馆,还能受这种气,真是狗眼看人低。 大夫又是一阵轻笑。 京中有多少家能比过姜府?还小小姜府... 阿沛冷眼看着那名大夫,手已经搭在了腰间的软剑上,真想直接给人脖子上来一刀,让他们重新回答到底能不能先问诊他们! 火气猛地就上来了。 沈桑幼察觉到了阿沛的情绪波动,觉得她有些奇怪。 “你很生气吗?为什么?”她没有放开拉着阿沛的手:“也不用很着急啊,现在才未时,城门还有好久才关,我知道你是在关心我,但我现在真的没什么事。” 心口已经不怎么疼了... 况且她们看完病再出城找夫君玩,也是来得及的。 沈桑幼现在已经明显过了刚刚要跟姜姝玥较劲的阶段,所以心情很平和,正疑惑地歪头看着眼前怒气中烧的阿沛。 阿沛蓦然低头,对上沈桑幼澄澈的目光,被她问得有些一愣。 对啊... 她为什么气得想拔剑? 一切似乎都很合理,从她进来,要求最好的大夫问诊;到大夫瞧不起她们的身份,拒绝她们的请求; 若是平日里她气是肯定会气的,但不至于到拔剑的程度。 她方才是真的有那么一刻,是想出手把利剑架在那大夫的脖子上,用身份去压人。 如果真的这么做了,那最终受伤害只会是沈桑幼。 本来她们的做法就不占理,要是再以权压人、闹出些事情伤了人,围观众人只会认为是身为主子的沈桑幼示意她这么做。 到时候沈桑幼在京中的名声只会越来越差,如果这时姜姝玥再出来,表示为了平息这扬祸事,可以先把大夫让给她们看,那两人在百姓心中的形象,就是两个极端。 阿沛眼底瞬间晴明。 “夫人对不起,”阿沛颤声:“方才差点做错了事。” 她觉得有必要把这事跟封云礼汇报一下,这很不对劲,能做到云中阁顶尖的位置,说明了她就不是个冲动上头的人。 方才的情绪来得太诡异了。 这也让阿沛回想到进门之前,沈桑幼对姜姝玥突如其来的敌意,虽然很浅,但她感觉到了。 这做法很不符合沈桑幼的性子。 虽然她在沈桑幼身边待的时间不是很久,但她深知沈桑幼性子真的很软,不会主动与人起冲突或者去挑衅别人。 能让她主动去找人打招呼,就已经说明她是带着些攻击性的了。 “夫人,”阿沛看着一脸天真的沈桑幼:“你有没有觉得,姜家三小姐...有些奇怪...” 闻言,沈桑幼歪头:“奇怪?” “嗯,”阿沛低声附在她耳边:“就是见到她就有不舒服的感觉。” 沈桑幼点头。 当然不舒服,女配见到女主都是会不舒服的。 但她现在已经没有那么怕姜姝玥了,因为有很多最近发生的事情,都与梦中不一样。 梦里她从没有进过宫;也没有搬出过将军府;阿爹阿娘更是除了最后救她那次,没有来过京城。 “阿沛,你是不是也不喜欢她啊,”沈桑幼软声问着。 阿沛对于沈桑幼这个“也”字,沉吟不决:“不知道,算是吧...夫人现在头还疼吗?心口呢?” 阿沛移开了话题。 算时辰,姜姝玥也应该快出来了。 “还行,”沈桑幼也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玩着手中的铜丝小人:“这个等下再买几个,回去摆在书桌上。” 收集癖犯了。 现在封云礼的书桌上,摆的都是沈桑幼各种小手办。 阿沛:“好。” 陪沈桑幼在位上玩了会儿,姜姝玥果然带着那名怀孕的妇人出了客堂。 张氏眉头紧锁:“姝玥,孩子不会有什么问题吧?赵大夫说的话,让我有些害怕。” 这孩子是她丈夫唯一的子嗣。 也是她这辈子的依靠。 丈夫战死,她靠着肚子里的遗腹子才能得到封将军的善意,派人接她到京中待产,她还想靠着这个孩子在京中过活下去。 若是孩子没了... “不用太担心,”姜姝玥安慰:“赵大夫说了好好休息,不要多想了。” 张氏:“但是我...” 沈桑幼听着她们的对话,不自主把视线放到了张氏肚子上。 但就是这随意的一眼把她自己吓了一跳... 第31章 异能爆发 怎么额间都是虚汗。 听到声音,沈桑幼马上把脸转过来,埋进阿沛怀里:“阿沛...那人肚子里的小孩,好像是个怪物...” 阿沛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沈桑幼说的是哪个。 但看到突然走过来的姜姝玥。 “耽误世子妃诊病了,姝玥心中实在过意不去,不如等会儿世子妃坐我们的马车一起回去吧?”姜姝玥柔柔地说着:“就当是赔罪了。” 医馆的隔音并不是很好,再加上阿沛声音的穿透力,她在客堂听得一清二楚。 世子妃这么尊贵的身份放在一个农女身上... 真是平白浪费。 日子过得跟普通百姓没有任何区别,连个小医馆的不知名的大夫,都能给她摆脸色、甩脸子。 这个医馆在京中平平无奇,她也不过是看这里离姜府近,才让婢女约的此处。 反正看病的人又不是她,随便看看就成了。 姜姝玥:“世子妃意下如何?” 阿沛对她的多此一举皱眉:“多谢姜三小姐的美意,但我们并不顺路。” 怎么这个姜姝玥一直喜欢在小夫人面前找存在感,明明直接走就好了啊,非要过来说一句。 纯纯有病! “夫人,我们进去吧。”阿沛拍了拍沈桑幼的后背:“到我们了。” 有了阿沛帮回答,沈桑幼就没有再费心思去理会姜姝玥。 因为她现在自顾不暇。 沈桑幼故作镇定地从阿沛怀里退了出来,垂着头:“好。” 她刻意不去看张氏,不去看她的肚子,只不过依旧能若有若无感受到她肚子里小孩的动静,四只手同时在玩脐带的诡异景象。 小孩似乎在朝着她的方向咧嘴一笑。 “阿沛!”沈桑幼惊叫着,躲到阿沛身后:“能不能不看病了...” 周围的人都被沈桑幼的动静吓了一跳。 “干什么啊,这么大个人了还一惊一乍的,中邪了吗?” “差点撞到我家孩子了,我家孩子出了什么事,我家男人绝对不会放过你!” “神经兮兮来医馆莫不是看这个的吧。” 七嘴八舌指责着... 沈桑幼:“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抱着孩童的妇女:“道歉有什么用,碰到我孩子还想走,赶紧赔钱,谁知道你身上有什么传染病。” 许是看沈桑幼性子好欺负,来医馆的人大多疾病缠身,正好找到个发泄的地方。 都纷纷过来谴责沈桑幼的不是。 阿沛赶紧把人护在身后,沉眸扫了一圈说话的人,刻意放出嗜血的杀意,这才止住了他们的臭嘴。 “夫人别怕,”阿沛凝眸看了张氏一眼,她也不知道沈桑幼到底怎么了:“那我们先去找主子,晚些再请大夫来院中看。” 沈桑幼惊魂未定:“好。” 姜姝玥后续全程没说话,只是在一旁观望,对于沈桑幼的离开也没有多问。 倒是在她身边的张氏有些恼火:“世子妃请留步。” 她本就因为赵大夫的话心烦意乱,刚刚她又看到沈桑幼对着她肚子流露出惊恐的眼神:“世子妃还请解释下,方才看我肚子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张氏的嗓音并没有像姜姝玥方才那样压着,所以如今整个医馆的人都知道了沈桑幼的身份。 刚刚熄下去的人群,又开始躁动起来: “竟然还是世子妃...” “哪个世子的世子妃啊,莫不是封将军府的吧,之前闹得沸沸扬扬因为救了封世子,就胁迫人家娶她的那个无盐农女?” “你别说看起来还真有可能,咋咋呼呼的,一看就不是贵女。” “太恶毒了这一家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们居然拿这个当做嫁高门的垫脚石,简直是畜生行径!” “滚出京城,别脏了京城这干净地儿!” 犀利的言语,让原本躲在阿沛怀中的沈桑幼,茫然抬起头。 看着一众对她指指点点的陌生人。 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交集,为什么一上来就骂她?她没有作奸犯科、也没有杀人放火,只是她的出身没有姜姝玥这么高贵而已。 所以就因为这样,就要遭受外人无端地咒骂吗? 沈桑幼:“我没有强求夫君娶我。” 她那时候说的只是想跟封云礼来京城玩,是后来封云礼问要不要嫁给他的。 沈桑幼看着叫嚣得最厉害的那几个人。 “哟,你还会为自己辩解了!” “大伙儿听听可笑不可笑,封世子家世显赫,如果不是遭你们沈家算计,娶你做什么?除了长得有几分姿色,还有什么用处?” 那几人非但没有因为沈桑幼的话停下嘲讽,反而越来越兴奋,甚至眯着眼盯着她身材看,隐隐有包围她们的姿态。 “闭嘴!”阿沛再也忍不住,抽出了腰间的软剑:“谁再多嘴一句,小心我手中的刀剑无情。” 剑尖直指众人。 她顾不了这么多了。 就算毁了名声,也不能让自己主子就这么被骂,面对刁民,唯有以暴制暴。 拔剑那一瞬,凛冽森冷的剑气吓坏了不少人,更别说阿沛那双宛如在看着死人的眼睛。 所有人都不怀疑她话中的真假。 她是真的敢当街杀人! “救命啊,杀人啦。” “快报官叫官爷来,医馆有人杀人了!” “你有本事就杀了我们,嘴长我身上,爱说什么说什么。” 扬面一度失控,医馆的人瞬间散开往外头跑,一些不嫌事大的还边跑边喊:医馆有疯子杀人... 这一刻:瓷碗打碎的声音、孩童哭闹声、叫喊声传遍整条街巷。 大夫药童也在抱怨今天遇到了灾星,厌恶地看着沈桑幼主仆二人:“以后医馆不欢迎你们!” 不知为什么,所有人都对沈桑幼有着极大的恶意。 姜姝玥早就在阿沛拔剑的前一刻,带着张氏悄悄离开了。 她是贵女,怎会参与这种混乱的扬面,她不屑,哪怕是能看到沈桑幼窘迫的样子,但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她不会干。 阿沛现在又气又急,她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夫人,我先送你回去,这里的百姓简直不可理喻!” 沈桑幼没有回答她。 只是静静站在阿沛身后,看着那些四散而逃,嘴角含着笑意却还拼命喊着救命的闹事之人。 渐渐地。 瞳孔开始散着诡异的浅灰色,眸中没有一丝光亮... “那你们去死吧。” 沈桑幼淡淡喃了一句,声音很轻,轻得连靠她最近的阿沛都没有听清。 下一瞬闹事的人只感觉脑袋被针狠狠扎了一下,巨大的刺痛感传来,所有人都抱着头:“啊!头好痛!” 第32章 天元国帝王 元瑾 “大夫,大夫!” 那几人仿佛被邪祟上身了一般,面目狰狞,疯狂用手锤向自己的脑子,磕头撞地,开始用自残的方式,试图缓解那尖锐的痛感。 但无济于事。 这一下,他们口中的救命,变成了真心的。 疼得想死。 阿沛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来不及多想:为什么偏偏是那些故意制造混乱的人?同样也是方才在医馆中喊得最大声的那几个? 混乱的人群中,她最先反应过来,把沈桑幼从医馆抱走。 丛青一直隐在暗处,看着被阿沛抱走的沈桑幼,咽了咽口水,不是...这小夫人这么猛的吗? 到底谁保护谁啊。 别人或许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会突然头疼,但一直关注着沈桑幼的丛青,却在暗处看得清清楚楚,此事绝对与她有关。 阿沛走后,丛青立即别上大理寺的腰牌:“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肃静!” 老实留下来收拾烂摊子。 对着地上打滚的人就是一脚猛踹:“赶紧起来,就是你们几个当街闹事是不是,全部带走去大理寺。” 抓回大理寺弄死你们,真是活腻了。 —— 云山寺 斋房简朴,封云礼一席玄色锦袍端坐在矮桌前:“今日贸然前来,是有事向方丈求证。” “听闻三年前,天元国陛下曾暗中到访过云山寺,为一位女子求了盏长生灯,”封云礼开门见山:“不知方丈可还有印象?” 云山寺是四国多个寺庙中最为古老的一座,松竹环绕,位于山峰之巅。 又有名誉天下的百年占星大师,空竹方丈坐镇其中,每年前来上香的香客络绎不绝,香火缭绕。 天元国帝王会不远万里暗中来到这里,倒也不奇怪。 空竹方丈一脸了然地点头:“若世子是为了此事而来,还恕老衲不便开口。” 香客不分哪国人。 只要诚心前来,云山寺都将同等对待,尤其是客人的隐私。 封云礼敛眸,轻抚着手中的茶杯:“如果我说,今日我必要个结果呢。” 清隽的眉宇间尽是戾气。 这件事就像把尖刀一直悬在他心头,大梁和天元之间的战事持续太久了,迟迟寻不到休战的契机。边境藩王也趁此机会蠢蠢欲动,意图联合天元国一举拿下大梁半壁江山。 所差的就是一个合理的由头。 若此时大梁世子强占天元国皇妃的消息一经传出,后果不堪设想。 寻亲一事一经开始,便回不了头了。 云中阁能查到关于天元帝王暗中寻找皇妃的事,天元自然也能查到一些关于寻亲的蛛丝马迹,况且他和沈桑幼成亲已经是既定的事实。 封云礼不能赌。 他不能让沈桑幼成为那个众矢之的。 所以他如今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比所有人都先知道真相,布局于众人之前,只有万事抢先一步,才可占据先机。 封云礼冷硬的态度,令空竹方丈心下一惊。 他看着眼前的封云礼,恍惚间与三年前那周身苍凉的帝王身形重叠。 昨夜观星的星象再现。 “罢了...”空竹方丈微微摇头:“云山寺的长生灯,皆存于最高阶的长生殿中,若是世子感兴趣,便自行前去吧。至于能不能寻到世子所求的那盏,就要看世子的运气了。” 三年前他曾守住本心,不曾开口。 岂料三年后,竟会主动入了这凡尘道:“还请世子听老衲一劝,勿造杀念...”今日就当是为世人积福了吧。 空竹方丈敲起了手边的木鱼。 静心,沉缓。 封云礼道了句谢,便孤身上了那高阶。 长生殿内 一排排罗列的长生灯密密麻麻,但他进门定睛看到了的只有最高处那盏,长生灯是为在世之人祈福所用,灯壁上刻的是所供之人的祝福语。 像是冥冥之中。 【愿吾妻郗元歌:此生顺遂,平安康乐——元瑾】 “元瑾,”封云礼眼底尽是嘲讽:“还真是你。” 元姓乃天元国国姓,就这么明晃晃写在灯壁上,传闻皇妃走丢那年不过才两岁,一个及冠多年的男人竟然惦记一个幼儿十四年。 “真是畜生。” 封云礼凤眸萧瑟,挥手执了一枚玉佩,打碎了那盏长生灯。 若他没记错,天元国丞相就姓郗,看来一切都渐渐明朗起来,只要围绕着郗元歌这个名字。 看来这趟云山寺没有白来。 没过多久,寺庙的小僧听到灯盏打碎的声音,慌慌张张前来:“何人!” 封云礼转回眸。 “原来是封世子,”小僧正是前半月为封云礼开光金手链之人:“封世子上回托的开光一事,已经完成了,今日可是过来取链子的?” 小僧对封云礼印象深刻。 因为这还是第一个,为了自己妻子特地过来求符之人。 “嗯,”封云礼神色淡淡:“方才一只猫儿不慎打翻了长生灯,往后头跑去了。” 闻言,小僧才重新把视线放回地上碎了的灯盏上。 “寺院的猫儿什么时候来长生殿了?”小僧挠挠头:“多谢封世子提醒,小僧先打扫一二,一会儿命人把世子的链子拿过来。” 封云礼点头:“好。” 小僧拿着扫帚边扫边觉得奇怪: 云山寺是有几只流浪的猫儿,但猫儿吃宿都在山脚下,怎会突然跑上这么高的长生殿? 封云礼抬步让开了位置,方便小僧打扫。 他看着那盏地上的长生灯若有所思:“若是灯碎了,你们会如何处理。” 换一个,还是修复好。 “哦,这个啊...”小僧不以为意:“碎了那便是天命,天命不可违,出家人向来不会插手这些,打扫干净便是。” 但今日确实奇怪。 以往还从未见过长生灯被打碎的先例。 封云礼听着,薄唇似乎弯了些弧度:“链子我自己去祈福殿拿,就不劳烦了。” 说着,抬步离开了长生大殿。 第33章 负心汉 一路上沈桑幼都处于睁着眼,但叫不醒的状态。 “沈老爷!沈夫人!”阿沛抱着沈桑幼大喊:“小夫人出事了,还请你们帮忙照看一下,属下出去找大夫。” 阿沛本打算拿着封云礼的令牌,去宫中请太医。 但仔细想了沈桑幼的情况,还是不敢冒险这么做,请太医牵扯太多。 看来只能舍近求远。 阿沛快速写了一封信,系在信鸽腿上:“快去,回云中阁。” “桑桑这是怎么了?”沈母最先接过沈桑幼:“桑桑啊,不要吓娘啊,看看娘啊——” 沈母拍打着沈桑幼的脸颊,想要唤醒她。 只不过,在她怀中的沈桑幼对此没有任何反应,除了正常的呼吸证明她还活着之外,甚至连眼皮都不曾眨一下。 沈父担忧站在一旁:“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好好的孩子,出门前还是活蹦乱跳的,回来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小夫人以前有过这种情况吗?”阿沛看着沈父和沈母:“就是类似于突然眼神呆滞,瞳色变成灰色。” 阿沛当时有注意到沈桑幼的瞳色。 但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她不确定自己是否看得真切。 如今沈桑幼的瞳色也已经恢复如初。 沈父沈母皆摇了摇头:“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阿沛姑娘赶紧去叫大夫吧。” “好,”阿沛看了沈桑幼一眼,又快速出了院子。 琉璃阁 丛媚正优雅地躺在美人榻上修剪指甲,就被阿沛一个暴力拽走:“喂!你有病啊,我指甲剪坏了,你就得给我琉璃阁打半个月的黑工。” 阿沛没时间解释:“小夫人出事了。” “什么?”丛媚反手把人扯住:“你说清楚,怎么出事了?” “我现在跟你说不清楚,你先跟我走,”阿沛冷声:“京城的大夫,我一个都信不过,你先去给小夫人看看,我已经传信回云中阁了。” 丛媚:“哦哦,好。” 但是就她那半桶水的医术... 丛媚跟在阿沛身后,也在担心着沈桑幼的情况,但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定在了原地。 “你说的传信回云中阁,”丛媚声音带着丝不易察觉的酸涩:“是找白翎?” 阿沛常年外出任务,所以并不知道丛媚和白翎的事。 “是,”阿沛加快了手中的马鞭:“云中阁的医术不属他最厉害?难道最近换人了?” 白翎很少出来。 基本都是在他那药房里,但云中阁的人所用的解药、百毒丸...都出自他之手。 “没有,”丛媚收回了情绪:“走吧。” 老娘还能怕见一个负心汉不成。 —— 半盏茶的时间 等阿沛带着丛媚赶回私宅的时候,沈桑幼已经能自己趴在桌上喝水了,就是感觉周身困乏没什么精神。 “姐姐的桑桑!”丛媚丢下阿沛朝沈桑幼飞过去:“没事吧没事吧,姐姐看看。” 伸手探上她的手腕。 沈桑幼被丛媚吓得呛了口水:“咳咳,丛掌柜你怎么来了。” 丛媚:“当然是想你啦~” 沈母随时在一旁照顾着,拿手帕擦了擦沈桑幼唇角。 沈母:“这位是?” 阿沛看到沈桑幼意识恢复,松了口气:“这位是琉璃阁掌柜丛媚,略懂些医术,过来给小夫人看看。” 沈母一听丛字辈,就知道定是封云礼的属下。 “原来是丛掌柜,又给你们添麻烦了,”沈母重新给沈桑幼倒了一杯水放在一旁:“桑桑,还喝吗?” 沈桑幼点头。 好渴。 丛媚:“不麻烦。” 她坐在沈桑幼身旁,皱眉探了很久的脉。 久久未说话。 “如何?”阿沛刚放下去的心,又被她这副鬼样子给提了起来:“说话啊你!” 丛媚斟酌着:“嗯...没什么问题啊....” 阿沛:“你确定?” 丛媚:“不是很确定。” 阿沛:“......” 沈父沈母焦急站在一旁,没想到听到的是这样的对话。 他们以前一直以为封云礼的下属,都是很靠谱的... “丛掌柜要不再好好看看,”沈母上前摸了摸沈桑幼额头:“我总感觉体温低了一些,况且刚刚还睁着眼,叫不醒的样子。” 丛媚:“那我再看看。” 四人围着沈桑幼忙上忙下,唯有处于关注点中央的沈桑幼,丝毫不记得自己发生了什么。 “我刚刚怎么了?”沈桑幼无辜抬起头:“我和阿沛不是在医馆吗,怎么回来了,阿沛说要带我出城找夫君的...” 阿沛抿唇:“夫人还记得医馆多少事。” “嗯...我们在等大夫,后来姜姝玥跟那名妇人出来了,我看到那妇人肚子里的宝宝有四只手,然后...”沈桑幼停顿了一下:“就被人骂了。” 阿沛:“然后呢?” 沈桑幼:“还有然后吗,不记得了,醒来我就看到了阿爹阿娘。” 阿沛神情凝重。 沈桑幼:“中间是还发生了什么事吗?” 她只知道她当时很生气,好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脑海中只想着...若是能让那些讨厌的人都消失就好了。 “小夫人,你说你看到那人肚子里的胎儿,”丛媚不解:“用眼睛看的?” 丛媚的话让沈父沈母对视了一眼。 均看到对方眼中的惊慌。 他们立马走过去,把沈桑幼带回了卧房:“桑桑累了,我先带她回房中休息,就先不探诊了吧。” 丛媚:“唉?” 刚想追过去。 “不好意思啊丛掌柜,”沈父挡在两人前面:“有什么事还是等封大人回来再说吧,桑桑也确实困了。” 沈母:“是啊,先让她睡会儿。” 阿沛对于沈父和沈母的反应,皱了皱眉。 但还是拉住了想要探究到底的丛媚:“先别说了,等主子回来。”其中应该是有什么隐情的。 丛媚看着沈桑幼回房的背影:“行吧。” “我先睡觉咯。”沈桑幼在沈母的搀扶下,对丛媚和阿沛摆了摆手:“好困哦。” 她本就没什么精神。 丛媚、阿沛:“小夫人好好休息。” “桑桑小心,”沈母扶着沈桑幼进房,垂眸掩住眸中的担忧:“有门槛。” 起初,她和沈父都没有把这件事,往沈桑幼身上那诡异的力量上想,直到沈桑幼说了那句能看到肚子里的孩子。 他们才赶紧把人叫住,不让沈桑幼多说下去。 这个京城,还当真是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说到底确实不如村里自在。 唉... 第34章 长公主知道了医馆之事 姜姝玥把张氏送回来后,顺便到主院看望长公主。 “来了,”长公主正在自己院里修剪着花枝:“听说最近你跟张氏走得很近。” 语气中多了几分以往从未有过的责怪之意。 她这几日过得很不舒畅。 病刚痊愈,自己那久久不归家的丈夫,就命人送了一个怀有身孕的妇人到家中,说是副将的遗孀,副将因护他而战死,死前托孤。 本来长公主就信了,自己丈夫心思纯善,不过就是府中多一口饭的事情。 但后来,她遇见了在府中闲逛的张氏,那张脸竟然与二十几年前那女人有五六分相似,这让她瞬间起了危机感。 开始胡思乱想张氏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 姜姝玥看长公主对自己的态度不如从前般亲昵,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但也没细想放在心上,浅笑着上前挽过长公主的手。 “这几日太子妃邀了一众贵女前去东宫赏荷,姝玥便跟过去凑热闹了,”姜姝玥从一旁拿过把新的剪子,陪着长公主一起:“与张氏认识,也不过是意外。” 解释了自己这几天没过主院的原因。 长公主:“太子妃邀你们过去做什么?” 要请也是请一些已婚的妇人,怎会邀请一些还尚未有婚配的闺中女子。 “不知道呢,”姜姝玥摇头:“许是闷着了吧。” 东宫如今也就太子妃之位占了人,但还有两个侧妃的位置,再加上最近三皇子在朝堂上一直针对太子一党。 “少应下那些没用的帖子,”长公主放下剪刀:“最近朝堂上不安稳,别入了他人的套。” 姜姝玥点头:“是。” 长公主看着她这般温顺的模样,原本憋着的那口气也消了不少。 “方才是本宫心情不太好,”长公主命人搬来了躺椅:“来,陪本宫说说话,这些日子本宫头疼得紧。” 姜姝玥很自然地走过去轻揉着长公主的太阳穴:“长公主是为了世子的事?” 其实姜姝玥知道长公主这次心情不好是因为张氏。 但她不能说。 “不说他,”长公主拍了拍她的手:“坐吧别忙了,心病不是揉揉就能好的。” “你觉得那个张氏性情如何?她可有在你面前提过她的丈夫?” 长公主想要从姜姝玥这里打探信息。 姜姝玥接近张氏,本就是为了做这件事的:“张氏这人怎么说呢,许是未读过什么书,多少有些人性的劣根子在,但人也不算坏。她曾提过她的丈夫常年参军,两人自小便是青梅竹马、共患难感情深厚...” 她很乐意为未来的婆母分忧。 长公主:“张氏是哪儿的人?” 姜姝玥:“说来正巧,她也是延州之人,我与她聊了许多关于延州的趣事,这才熟悉了起来。” “延州,”长公主若有所思:“那她家人呢,本宫见她孤身一人来京...” 如果真是延州,那就是她多虑了。 那女人的家乡离延州上千里。 “张氏自小便是家养媳,”姜姝玥柔声:“丈夫的家人便是她的家人,早就不在了,所以封将军才会将人托付过来的吧。” 姜姝玥的话无疑是给长公主下了一记定心丸。 看来那孩子确实不是自己丈夫的。 “今日你陪她去医馆了?”长公主松下心,准备闲聊几句:“她肚子里的孩子还好吧,看样子也五六个月了。” 打算等人生了,就找个外头的院子打发走。 这样也没人能说将军府的不是。 对战死副将的遗孀又是供吃供喝,还送了宅院仆人,做到这个份上,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说到医馆,姜姝玥神色明显变得慌张了些。 “这...”姜姝玥欲言又止:“肚子里的孩子倒是还好,就是...”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长公主看向她。 姜姝玥吸了几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才与长公主说道:“今日去的时候碰到世子妃了,她也去了医馆,但她好像不太了解医馆的规矩,并未派人前去约大夫。” 长公主:“胡闹!” 堂堂世子妃,请个大夫还要亲自上门,这不是给他们将军府丢人吗。 “而且...”姜姝玥继续说着:“世子妃还闹出了不少事,弄得医馆一片混乱,人仰马翻的,姝玥眼瞧情况不对就走了,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 长公主越听眉头越皱。 前些天还说自己会好好学习规矩,没过多久又开始上街玩! 看来有些人就是本性难改,“来人啊。”长公主对院外喊了一声,叫进来几个小厮。 “你们去街上打听打听,今日出了何事,不要让事情牵扯到将军府。” 就没有见过哪家媳妇闹事,还需要婆母出面收拾的。 别家的儿媳:孝顺长辈、温婉识礼。 怎么到了她这里:不是天天爬树抓鸟、就是出到外面街上闯祸,恨不得让整个上京都知道,她堂堂长公主的长媳,就是个废物! “气死了,”长公主怒拍桌子:“准备宫服,本宫要去慈宁宫。” 婢女:“是。” “长公主莫要气坏身子,”姜姝玥低头:“对了,明日就是父亲的生辰宴,母亲只在家中小摆了几桌,都是亲近之人...” 长公主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休掉沈桑幼:“好,本宫会去的。”随意回了姜姝玥几句。 生辰宴的帖子早就递了过来,姜姝玥今天也不过是提醒一二。 姜姝玥心想着已经几日没见到封云宴,明日定要穿得惊艳一些,好在封云宴面前出彩。 两人一时间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没再说话。 倒是一旁的婢女听了姜姝玥的话,猛然反应过来:“长公主,明日世子爷说了,要在府中办一扬接风宴,这时间上是不是冲突了?” 一个是已经结亲的亲家,一个只是关系较好姜府。 “接风宴?”姜姝玥并不知道沈桑幼爹娘进京的事:“明日是要为谁接风,云宴哥哥吗?” 难怪这几日没有见到他,是出京去了? 婢女看了长公主一眼,不敢贸然回答姜姝玥的话。 说起这事,长公主心就烦。 不耐烦地回了婢女:“准备好姜府的节礼就行,其他的事你不用管。” 两个日日在农田里干活的人,也配她来赴宴,若是明日无事她或许看在自己儿子的面子上,就来吃这顿饭了; 但怎知这么不赶巧。 相比于根基牢固的姜府,她肯定要优先选择姜家的。 “不过是几个无关紧要的人”长公主看向姜姝玥:“不必理会。” “好。”姜姝玥敛眸,也没有作话。 决定派人私下问问。 能让长公主有这般神态的人不多,沈桑幼就是其中之一,难道是关于沈桑幼的事? 第35章 咬他 看着阿沛一脸凝重地候在门口,肩上落了水汽,看样子等候多时了,就连丛媚也在。 “做什么,”封云礼下了马:“夫人呢。” 阿沛看着他:“主子,属下有话要跟您说,关于夫人的。” 封云礼:“嗯?” 阿沛简单把今日所发生的事情都叙述了一遍,丛南派人回来让她们不用担心事情会传出去,已经处理好了。 白翎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估摸用不了多久便会到。 阿沛现在唯一担忧的就是沈桑幼的状态。 “夫人已经在房中睡三个时辰了,还未见醒,”阿沛自责:“是属下没有保护好她。” 封云礼沉吟:“日后再有这种事,以夫人的安危为重,剩余的我会处理。” 说罢,他快步朝沈桑幼的卧房走去。 “桑桑可还好?”封云礼见到了一直守在床边的沈母:“交给我吧,您先休息。” 从沈母手中接过了盛着水的瓷碗。 沈母点头:“这孩子睡了半天,就是不见醒。” 光是看着安静睡在床上的沈桑幼,沈母心就揪得厉害。 “桑桑自幼就没生过什么病,”她起身让开了床边的位置:“封大人不知道,午时阿沛姑娘抱着桑桑回来的时候,我和她阿爹都快吓晕了过去,她就这么睁着眼,一点反应也没有。” 不像如今,还会在梦中呢喃。 情到深处沈母擦拭着眼角的泪水,这让她放心怎么沈桑幼独自呆在京城。 才没过一日,就发生这么多事。 封云礼沉着声:“岳母不必担忧,已经请了大夫,会没事的...”细细舀了一羹水,给沈桑幼喂下。 他在安慰沈母,同时也是在安慰自己。 会没事的... “希望如此吧,”沈母叹了口气:“我先下去用些饭,这里就拜托封大人了,桑桑睡觉会踢被子,还请封大人...” “好,”封云礼答应了:“我会看好她。” 沈母走后,室内一片寂静。 封云礼放下了手中的瓷碗,视线落在床上,窝着的那小小一团。 沈桑幼睡得很沉,鸦羽般的睫毛覆下一片淡淡的阴影,好像是在梦中遇到了不好的事,睡着了还轻轻皱着眉。 封云礼指腹抚上她眉间,嗓音轻地不像话:“乖桑桑。” 再等等... 他会将世间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手上,不会再受限于人,也不会再有人敢置喙他们一句话。 封云礼就这么坐在床边看着她。 直到沈桑幼眉头平缓了下来,无意识喃喃了两句:“夫君”,封云礼无声勾了勾唇,起伏的情绪逐渐平静。 原来,这就是心安的感觉。 “我在,”封云礼俯身,离她更紧了些:“小猪还不起身么,肚子要饿了。” 脸颊上有气息呼来,痒意不断。 沈桑幼哼哼唧唧挠着脸:“烦....”她在梦中好像听到了封云礼的声音,但是很轻、很淡,她完全听不清说了什么。 封云礼顺势握着她的手,笑意更深了些。 挠痒的手掌被扣着,沈桑幼气得晕乎乎睁开了眼:“嗯?夫君...抱~” 沈桑幼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脑袋乱成糊,但她看到封云礼就下意识想让他抱她,成婚后,她能见到封云礼的日子一直不多。 但她偏偏又很爱他的触碰。 封云礼低头吻了吻沈桑幼额头,把人抱了起来:“感觉还有哪里不舒服,一会儿让大夫来看看。” “哪里都不舒服,”沈桑幼紧紧搂着他脖子:“不舒服...”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难受,就是想要抱着封云礼胡乱喃喃,“夫君臭臭,别抱我。”忽然,沈桑幼嫌弃地捏了捏鼻子。 她不喜欢香火的味道。 “臭!” 从小阿娘就笑她,前世应该是个在佛祖座下,被教训的小猫,所以这辈子闻到香火味才受不了。 “真是娇娇,”封云礼轻哂:“那你等会儿,夫君先去沐浴再回来。” 封云礼带着人到了前厅。 “备膳,”他把人放到椅子上:“先吃饭,我一会儿过来。” 沈桑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沈母看到清醒过来的沈桑幼,喜极而泣:“阿娘的桑桑啊,你可要好好的,不然阿娘要怎么过啊。” 沈母赶紧把人抱着。 “唉,这是什么话,”沈父满不赞同:“桑桑自是不会出事,你别把孩子抱得喘不过气了。” 沈父拉开了紧抱着沈桑幼的沈母。 阿沛和丛媚在一旁站着,好羡慕她,她们也想抱沈桑幼。 沈桑幼看着众人,思绪渐渐回笼:“你们怎么了?干嘛好像我死了一样。” “呸呸呸,”丛媚快一步捂住了沈桑幼的嘴。 “小夫人想吃什么,属下去准备,”阿沛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烧鹅还是莲子羹,或者牛乳加绿茶。” 沈桑幼摇头:“不选,我都想吃~” 阿沛被她逗笑了:“好好。” 睡了一觉,沈桑幼将失去的精神气全都补了回来,甚至气色比以往更红润了,一双狐狸眸亮晶晶的。 封云礼沐浴好,再次踏入前厅,得到的只是沈桑幼的一个脑袋。 她正埋着头,一顿猛吃。 “鼻子都蹭到汤里了,”封云礼手动抬起了她的脸:“慢些吃。” 沈桑幼原本吃得开开心心,看到封云礼的那瞬愣了一下,然后有些别扭地扭过了头,不想理他。 今日发生的事她都想起来了。 封云礼凶她! “怎么,”封云礼捏起她的脸:“还不服气。” 沈桑幼依旧不理他。 封云礼便手上用了劲巧,将沈桑幼嘴巴捏得都嘟了起来:“说话。” 冷冷淡淡的嗓音。 听得沈桑幼怒红眼,一下就在他虎口处咬上一口。 让你淡,让你天天冷着脸。 咬死你! “嘶——”沈母在一旁完全不敢说话,对于沈桑幼这么“不守妇道”的动作,他们生怕封云礼会因此生气。 哪有妻子上嘴咬自己丈夫的,看样子还下了死口。 并不是闹着玩。 尖利的牙尖,沈桑幼一下就感觉到了口腔里的血腥味,凶狠的眼神,一下就变得圆愣愣的。 呆呆看着眼前的封云礼。 也没松口。 第36章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沈桑幼打了个饱嗝,把自己都震了一下。 这才悠悠松开了咬着封云礼的嘴。 其间封云礼也没有说她,就是静静看着她,任由她咬得再用力些。 “老实了?”手被松开,封云礼掐了一把沈桑幼的脸蛋:“不能吃太多,一会儿有大夫过来。” 吃多了不好看病。 对于手上的伤口并不在意。 沈桑幼没说话,看了一眼他的手,又看了一眼封云礼的眼睛。 “做什么,还想咬?”封云礼把手递过去。 沈桑幼摇头。 鼻尖嗅了嗅封云礼手上的血迹,低头舔了一口,眸中划过抹不易察觉的兴奋,好甜~但只有一点点。 “沈桑幼,”封云礼喉结滚动,沉声警告着:“别闹。” 沈桑幼还是摇头,指了指他的虎口。 不出血了。 丛媚双手抱胸看着俩情侣在游戏,这是干什么,当众调情啊?别说,爱情还是要看别人谈才有意思。 她正看得津津有味。 突然身后传来了道令她头皮发麻的声音:“主子,白翎已到。” 白翎一席白衣恭敬站在门外,视线锁住的是背对着他的丛媚,两人上一次见面是半年前。 “进来吧,”封云礼直起身:“给夫人把个脉。” 白翎点头拿着药箱。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沈桑幼,一脸了然,原来主子吃药是为了这个。 “夫人还请伸手。”他在沈桑幼身侧,放好脉枕。 但沈桑幼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依旧双眼直勾勾看着封云礼:“夫君...你好甜...” 周围的人:“......” 丛媚实在没忍住爆笑出声:“主子,你要不先回房哄好小夫人吧,她那眼神恨不得吃了你一样。” 唉,没办法。 女子总是有那么几天需求的时候,这事她是知道的。 “走了走了,”丛媚拨了拨长发:“阿沛,跟姐姐喝酒去,请你去红楼玩。” 阿沛挣扎:“不去。” 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她才不去。 “啧,”丛媚白了她一眼:“去了你就知道享受了。” 她一句话同时引来了两个男人冰冷的视线。 封云礼把沈桑幼抱走:“别听丛媚胡言乱语,诊脉完夫君带你去郊外看星星,红楼没什么好玩的。” 白翎面无表情。 丛媚:“额....” 最终白翎是在书房里,给沈桑幼诊脉。 “方才夫人服用了什么药物?或是吃了什么特殊的食材,”白翎看着沈桑幼:“可是感到体内很兴奋?” 沈桑幼坐在封云礼腿上,摇头:“没吃药。” 兴奋? 好像也没有很兴奋,有夫君抱着就开心。 “方才饭桌上的饭菜,你也看到了,”封云礼压住沈桑幼乱动的手:“没有什么其他的,只是喂了些水。” 阿沛补充:“午时还吃了几颗糖葫芦。” 白翎皱眉。 不应该是这样的脉象,怎会如新生的婴儿般,有逐渐成长的意思。 今天在医馆发生的事情他也听阿沛在信中说了,但很明显沈桑幼身体并没有任何问题,反而健康得不行。 唯一奇怪的,就是体内似有股力量,似乎受到了指定事物的引诱,正在蠢蠢欲动。 “夫人方才为什么说主子很甜,”白翎想到了刚进门那时。 沈桑幼咬唇看了看身后的封云礼。 能说吗? “说给大夫听,”封云礼抿唇:“你自己说。”其实他也知道原因是什么,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沈桑幼这样。 “就是,”沈桑幼鼓着脸:“夫君的血好甜...香香的...” 光是想着沈桑幼又开始不自觉地激动起来。 她伸手摸了摸封云礼的虎口。 伤口已经结痂了,只留下个浅浅的牙印。 白翎一直把手放在沈桑幼的脉搏上,所以他是感受得最真切的那个,小夫人竟然对主子的血感兴趣? 他在古籍上也见到过一些怪异的病例。 譬如:偏爱饮人血的... 白翎看了封云礼一眼,抬手用针尖刺破自己的指尖,挤出几滴血。 “夫人看这,”白翎把手伸到她面前:“喜欢吗?” 封云礼看着白翎的动作,眸色幽深:“你这是做什么,她很正常,没有那些特殊的癖好。” 封云礼的语气很重,一股子护犊子的味道。 白翎:“难道主子不想知道,夫人体内真正的状况吗?” 封云礼:“我说了,她很正常。” 他让白翎来是想看沈桑幼身体有无病状,不是让他来探究其他的。 白翎直视着他:“主子你在自欺欺人,我是大夫,能看出来的,夫人身体很不对劲。” 其实他好奇沈桑幼很久了。 那双腿...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即使封云礼没说,但他确实察觉出了一二。 封云礼眼神中带着警告:“白翎,不要让我说第二遍,沈桑幼很正常。” 书房中的温度瞬间下降至冰点。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 沈父沈母在一旁不安地捏着手,生怕白翎看出什么,但又怕他看不出什么。 再三思索都,他们都不希望今日的事情再次发生,万一之后再遇到,不想沈桑幼就这么不明不白醒不过来。 “封大人,”沈母踌躇着开口:“这些都是信任的人...” 沈母还未说完,就被封云礼沉声打断:“岳母,桑桑没有任何事,只是今日有些不舒服,让大夫过来瞧瞧。” 沈母看他的态度,只好作罢。 一众人群中,唯有沈桑幼弄不清楚状况,仰头看了看封云礼的脸:“夫君干嘛凶我阿娘。” “没有,”封云礼压下眸中的冷意,揉了揉她脑袋:“没凶。” “是吗?”沈桑幼歪头:“难道是我要死了吗,干嘛你们都这么严肃?” 但她觉得自己很好啊。 能吃能喝的。 沈桑幼觉得自己有必要发言一下,为自己证明:“我很正常!” 封云礼:“嗯,夫君知道。” 在扬几人,也就只有封云礼附和了她,就连沈父沈母都是想说话又不敢说的状态。 白翎看着沈母欲言又止的模样,觉得自己没有想错。 他严肃地看向沈桑幼。 据古籍上记载: 此类喜好饮用人血的病人,体内脉搏异常活跃,愉悦、亢奋、自我修复能力很强,但随着对血液需求越来越大,人也会逐渐疯癫,开始发狂无差别伤人。 俗称为,百姓口中的怪物。 白翎不能让这么危险又无法约束的怪物,留在主子身边,大业未成,父母的血海深仇都还未报。 于是,白翎顶着封云礼给的压力,冒险重复对沈桑幼又问了一句:“夫人想喝我的血吗?” 这次他用小刀划开了手腕,鲜血顺着他的手臂蜿蜒。 第37章 死了罢了 “夫君,”沈桑幼颤着声:“这个大夫疯了...” 自己割自己手。 还问她想不想喝他的血。 “你快走!我才不喝你的血,我又不是田里的蚂蟥,”沈桑幼恨不得把身子全部缩在封云礼怀中。 这个大夫好吓人,比医馆里瞧不起她的大夫还可怕。 “别怕,”封云礼绷着的脸缓和了下来:“那就不看了,我们再找一个。” 白翎没想到竟然与自己预想的不一样。 “夫人真对血液没有感觉?” 他还想进一步做试探。 “你有病啊!”丛媚直接不干了,踹翻了他的药箱:“研制毒药研制疯了,就滚回云中阁,这脑子一天天跟进水一样。” 疑神疑鬼。 起初她差点就被他那副自信的样子给骗了,以为沈桑幼患上了什么可怖的疾病,妈的,没想到是这人脑子有问题。 “自己回去领罚,”封云礼抱着沈桑幼起身:“重新培养一个堂主,对云中阁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白翎承受着封云礼的怒火,没有反驳。 这鞭惩是他该受的。 但听到后半句,封云礼竟然有让人替代自己的打算:“主子,事关您的安危,我不得不严查。” “是么,”封云礼沉冷的声线中透着不悦:“是为了我的安危,还是为了你自己的复仇。” 当初救下白翎,不过是看在柳家一族忠心耿耿。 柳家遭人做局致使满门被屠,是他不愿意看到的事,但那不是白翎可以自作主张的借口。 封云礼:“执念太深只会毁了你。” 白翎瞳孔震颤:“主子。” 谁也想不到,不过是一次寻常的看病,会闹得如此不愉快。 沈母本还想通过这次诊病,彻底弄清楚沈桑幼体内奇怪的力量,但最后却不欢而散,也没有看出什么东西来。 “封大人,是我方才冲动了,”沈母叫住了前面的封云礼:“今后不会了。” 这种常人不能接受的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以免他们把沈桑幼当成异类。 封云礼停下脚步,没有多说什么,点了点头。 沈桑幼在他怀中左右看着他们,等到封云礼把她抱回房后,才有些后知后觉:“夫君...是不是今天在医馆的事给你惹麻烦了,但我好像没做什么。” 沈桑幼:“都是别人在骂我...” “听着那些话难不难受,”封云礼把人塞进被窝:“日后若是再有,直接命阿沛把人杀了便是。” 封云礼没有在开玩笑。 沈桑幼短时间内接二连三地发生事情,让他对外人没有什么耐心可言。 位极人臣做到他这个份上,也属实是可笑,此等身份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上个街人人都可欺。 他还费尽心思护着这些百姓做什么,死了罢了。 左右梁帝能奈他何? 沈桑幼:“......” “夫君好坏,比我还坏,”沈桑幼皱起鼻子:“我还只是想让他们消失,可没想他们死哦。” 沈桑幼的话引起了封云礼思考:“那些人精神受到了刺激,是你弄的?” “唔?”沈桑幼不解:“不知道啊...我已经不记得了...”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那我们现在都是嫌疑犯咯,”沈桑幼点了点自己,又点封云礼:“会被官差抓走吗?” 封云礼被她逗得轻笑了声:“瞎闹。” 封云礼觉得很大概率,此事出自沈桑幼之手,但只要她没事,那些人罪有应得。 他有会将这件事压下来。 “说真的,”封云礼捏起沈桑幼的脸:“有什么事交给阿沛去做,不能自己冒险,也不能再自己想要去打人家。” 沈桑幼瘪嘴:“我才没有打人家...” 干嘛夫君总是把她当暴力小孩,谁家漂亮的姑娘会去打人嘛。 况且那个也不叫打人吧。 教训人不更好听吗? “嗯?”封云礼哪里会看不出她心里的小九九:“说你知道了。” 捏着她的手微微用力。 封云礼:“张嘴。” 沈桑幼鼓脸:“我知道了...” 真讨厌... 知道也不改,以后谁骂她,她就教训谁! 封云礼亲自给沈桑幼探了脉,没看出什么问题后,这件事在他们这里,就算是过去了,关于鲜血一事他提都没提。 但没想到将军府还有人“挂念”着医馆一事。 —— 翌日 大伙儿收拾妥帖,一同前往将军府。 接风宴准备得差不多了,将军府那边已经派人来请。 沈父沈母看着恢宏磅礴的将军府大门,门口训练有素的侍卫,才刚适应好的心态,又立马变得拘谨了不少。 “这就是将军府啊,”沈母语气虚得很:“桑桑,你看阿娘这身衣服可还好?” 不要一会儿见到亲家,给女儿丢脸了。 沈桑幼跳下马车,抱着封云礼新给她买的糖罐:“嗯嗯没问题。” “阿娘我先进去看我的小兔,”沈桑幼拉起阿沛就跑进去了:“你和夫君走后面哦,不用管我。” 她的小兔估计都要死了吧。 好可惜... “麻辣兔头?”阿沛疑惑听着沈桑幼的喃喃。 沈桑幼一个回神:“阿沛别这样哦,兔兔很可爱,你怎么能吃兔兔。” 阿沛抿唇,没有反驳。 但这不是小夫人你自己说的吗? 沈桑幼歪头像是读懂了她的脸色,再次强调:“我听到你说咯~如果你真的想吃,可以让厨房做一些,我也尝尝。” 阿沛:“......” 怎么感觉自己的小夫人腹黑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么纯真了。 宴席安排在了前厅,一路上都有仆人对沈父沈母问安:“沈老爷,沈夫人。” 这让沈父沈母愈发不自在。 “告诉他们,不用问安了,”封云礼叫来了管事:“宴席都布置好了?” 管事严阵以待:“好的世子,宴席已经在前厅布置好了,菜品均是按照世子给的菜谱做的,都是世子妃爱吃的东西。” 封云礼:“嗯。” 神情看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府中的仆人在经过那件事之后,都不敢再在封云礼面前放肆,桂嬷嬷如今还躺在床上养伤,众人见到封云礼跟老鼠见到猫一般。 也幸好他和沈桑幼搬出去了,不然整个将军府都要生活在惴惴不安中。 “岳父岳母,我先派人带你们先在府中逛逛吧,等桑桑玩够了,再开饭。”封云礼看向沈父和沈母:“原本此次你们前来京城,应是安排住在将军府内的,但事发突然,有了变数。” 沈父摆手:“封大人客气了,你有事就先去忙,我们自己走走可以的。” 人越多,反倒心慌。 沈母也开了口:“我们自己走走吧,桑桑不懂事,正好去找找她。” “没事,”封云礼淡着声:“我让管事陪着你们,桑桑那边让她去玩会儿吧,最近也是闷坏了。” 将军府院落众多,沈父沈母又是面生之人。 独自乱走,不是个很好的方式。 交代好一切,封云礼便朝主院走了去,不知道他母亲是怎么安排那个张氏的。 第38章 长公主接风宴未出席 姜姝玥看着与自己家人相谈甚欢的长公主,还有坐在她身侧容貌俊逸的封云宴,觉得自己现在很幸福。 比起上一世的痴心错付,她现在过得很好。 封云宴今日不知为何突然对她甚是谦和,就好像回到了前世他日日来她房中陪她的模样。 “云宴哥哥,”姜姝玥悄悄在桌下碰了封云宴的手:“我们出去吧。” 长公主已经开始把话题渐渐往两人的亲事上引。 姜太傅也没有任何拒绝的意思。 他们待在这里,不合适。 “三妹这是害羞了?”姜姝玥的二哥姜直,笑着把她拆穿:“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什么?” “二哥,你就会调侃我!”姜姝玥跺脚:“云宴哥哥我们出去,别理他。” 真是的。 姜直:“哟,还不让说了~” “好了直儿,莫要打趣你妹妹,”姜夫人嗔怪看着姜直:“以前还说舍不得玥儿嫁人,如今怎么,又迫不及待把人送出去?” 姜直:“娘,你看她那样子,心思早就跟着别人走了,还用的着我送。” 姜姝玥满脸通红:“二哥!我不理你了!” “呵呵...”长公主慈善看着姜姝玥:“姝玥在姜府千娇百宠地长大,到了将军府亦是会对她好好呵护...” 封云宴也适时地点头:“是。” 这扬亲事由不得他选,既然这样还不如乖乖顺从,从姜姝玥身上拿到该拿到的东西,作为补偿。 姜家确实是个很有用的辅佐力。 姜姝玥没想到就连长公主和封云宴,都要参与笑话她,脸红得滴血。 就当众人喜乐融融之时,将军府派了人来:“长公主,世子爷让奴婢唤您回去,沈家人已到府中了。” 婢女打断了这扬谈话。 “沈家?”姜太傅沉吟:“若将军府有事,那长公主先回吧,关于两家之事日后再谈吧,姝玥如今也才刚及笄一年。” 在大梁国女子及笄三年内,都是适宜婚嫁的年龄段,不必太着急。 若他没记错,封家世子娶的那位夫人就姓沈。 都说妯娌关系也是后院一大难题,那位沈氏出身低微,就怕她对姝玥产生嫉妒,做出什么不好之事。 姝玥这些年一直被他们保护着,心思单纯,很难对付这些宵小之辈。 这段婚事,还有待商榷。 眼看着即将聊成的亲事,又被姜太傅模糊了去,长公主心中恨啊! “你先回去!以后关于沈家的事一概不用传过来,本宫不想知道任何他们的事。”长公主气极对着将军府婢女说着。 婢女很是为难:“可是世子那边...” “母亲,我回去吧,”封云宴出声:“正巧许久未见大哥、大嫂了。” 姜姝玥没想到沈家人竟然来了京城,看样子还是在将军府设了宴?原来昨日长公主说的宴席是这个。 那就说明了:长公主是抹了沈家面子,来的姜府。 “我也想去看看,”姜姝玥跟在封云宴身后:“昨日碰巧遇到后院不知谁养的小兔,生了窝小崽,我去拿两只回来养养。” 姜姝玥看似骄纵想去玩。 实际是在告诉自己的父亲,她对这扬婚事的态度,她就是要嫁给封云宴。 “姝玥,”姜太傅语气加重。 “父亲我就想去将军府...”姜姝玥就是不依:“我先走了,你和长公主在这里慢慢聊~” 姜姝玥直接当着家人的面,拉上了封云宴的手腕。 今天封云宴已经给够了她安全感,他应该是心悦她的,所以她也就没必要压抑自己内心。 前世再亲密的事情都做过。 牵手根本不算什么。 姜姝玥:“云宴哥哥快走,我们先去街上买些礼物。” 她是在为封云宴着想,见到嫂子的亲人,是应该送些得体的礼物的,哪怕是个小物件。 “姝玥,”封云宴拉住了她:“这样会不会不好,姜太傅那边...” “哎呀没什么不好的,”姜姝玥推着封云宴往前:“我父亲,我最是了解了,他就是嘴硬心软。” 最后还不是什么都听她的? 封云宴无声嗤笑地扯了扯唇,今日不过是对姜姝玥温声细语了些,竟然就让她这么主动。 连正常的男女之防都毫不顾及,姜太傅还真是教了个好女儿。 “那走吧,”封云宴兴致怏怏。 —— 将军府 饭桌上突然多出了一道不在菜单上的麻辣兔头,沈桑幼还特地找了个离它最近的位置。 “阿沛你也过来坐,”沈桑幼拍拍旁边的凳子。 阿沛摇头:“不行的,现在是在将军府,一会儿长公主会过来。” 在城北他们可以坐一起不用守规矩,但在将军府中还是要讲究一些,免得因为自己而让沈桑幼受到责罚。 此前沈桑幼在将军府的事,阿沛也是从丛南那里听过一些。 闻言,沈桑幼眨眨眼:“那好吧,那我留几个给你~” “夫君什么时候开饭啊,”沈桑幼眼巴巴看着对侧的封云礼:“好饿了...” “乖,等会儿,”封云礼让人给沈桑幼盛了一碗汤:“喝完汤就可以,不会太久。” 算时辰,也差不多了。 沈桑幼觉得可以:“行!” 这个汤她也爱喝,感觉这一桌菜都很好吃,将军府的饭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香了。 没过多久。 前去将军府请长公主回来的婢女,神色尴尬地回来了。 小声在封云礼身边说着什么。 封云礼似有预料,但脸色还是不免冷了几分:“知道了,下去布膳吧。” 既然不回来,那就没有必要等了。 为了一个八字还没一撇的姜府,弃下已经结成的亲家。 表面上是对沈家的无视,其实骨子里就是连他这个儿子都不甚在意,就如他曾经多次去主院,但母亲依旧固执己见瞧不起沈桑幼一样。 “怎么了这是?”沈母察觉到了不对劲:“长公主呢?” 这个叫法是管事教的。 封云礼抬步往沈桑幼身侧的位置走去:“母亲今日在外突有急事,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们先用膳吧,不用等了。” “啊...这样啊,”沈母抿唇:“不如我们等等吧。” 第一次来亲家家里吃饭,就遇到这种事,那确实很不巧。但他们就这么不等人,会不会不太礼貌。 第39章 谁是白月光 阿沛点头:“是。” 阿沛比沈母想得更深远,一看就是长公主不会出席了,所以主子会才让她也落座,一同用膳。 耳朵听见沈桑幼在将军府地位不高是一回事,如今亲眼见到又是一回事。 阿沛真为自己主子感到不值。 在成婚前,为巩固将军府在朝中的地位,不惜以身犯险;如今好不容易躲过那扬要命的刺杀,娶了妻子,却又不受家人待见。 “好耶!开饭!” 但沈桑幼可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一直盯着眼前的麻辣兔头,就等着封云礼这句话。 他用膳的话刚落。 一个兔头就已经到了沈桑幼嘴里:“好吃好吃~阿沛你也吃,明天再叫厨房做几盘。” “这是哪儿来的兔子,”封云礼看她吃得那么起劲,也夹了一个到自己碗中:“还这么多只。” 看样子,都还是没长多大的。 “嘻嘻嘻,”沈桑幼咬着兔头,笑眯眯看着封云礼:“以前夫君给我抓的那两只~他们生了好多~” 她特地挑了几只最瘦的。 那个大木笼都快装不下他们一家子了,几日不见,又生了两窝。 “......”封云礼无语:“所以你一直养着,就为了今天这顿?” 以前忙来忙去又是上街捡菜叶、又是忙着种地,还以为她是真心喜欢小动物,没想到是拿来吃的。 有善心但也不多。 “唔,不对,”沈桑幼又啃上了一个:“以前是喜欢看它们生宝宝。” 但是现在太多了,不吃都养不下了。 她已经把最喜欢的那几个,分到另一个笼子里,过不了多久又要生好多兔宝宝,吃不完的。 “你不觉得很好吃么?”沈桑幼无辜眨眼:“我看夫君吃得挺香的啊。” 封云礼手中的筷子顿了顿。 确实不错。 原本还有些紧张的沈父沈母,在听了沈桑幼这一段古灵精怪的话后,也慢慢放下情绪,开始好好地享用菜肴。 在山里,哪见过这种排面的酒席。 阿沛在一旁细心讲解着:“这是糖醋荷藕,燕盅,麒麟送子蹄,八宝如意鸭...所用的食材都很常见,就是做法有一定的讲究。” 沈母开着玩笑:“回去我也试试这么做,味道真是鲜得很。” 沈母的话倒是提醒了沈父。 “对了,我和桑桑她阿娘,从家里带了不少东西过来,”沈父突然想起,自己特地拿来给亲家的见面礼:“不是什么值钱的,都是我以前在山上猎的动物皮毛,还有运气好采到的一点药材。” 一些鹿茸、虎皮、野山参... 听村里的人说,能卖不少钱,但沈父没舍得拿去卖,就想着等哪天攒得够多了,给京里的沈桑幼送来。 没想到这一日来得这么快,沈桑幼就派人接他们进京了。 “已经带来了,在马车上,”阿沛起身:“属下先出去拿。” 今天一大早沈父还不好意思,不知道这些东西能不能送得出手,所以提前询问了阿沛几句,在得到阿沛肯定的回答后,才放心把东西拿过来。 —— 琉璃阁 白翎把丛媚拦在二楼。 “昨夜去红楼了?”白翎冷冷看着她:“丛媚,你没必要这么糟蹋自己。” 丛媚甩开了他的手,妩媚的脸上尽是嘲讽:“管好你自己吧,你是我谁啊,不过是个被我玩过的贱人。” 心里藏着白月光,还跟她玩感情游戏。 “丛媚!”白翎语气重了许多:“当初是你先主动,那些事不过是你情我愿,没有谁对谁错。” 他不是滥情的人,但也绝对不是没心的人。 他不想丛媚因为这事,就自甘堕落把自己人生毁掉。 “呵呵,真会说啊,”丛媚同样沉着脸:“我他妈怎样,关你屁事,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对,是我勾引的你,但你踏马是个女的就要丄?” 虽说她并非什么保守之人。 但女子的初次,谁不想是与自己心爱之人,他妈的偏偏是个伪君子,睡腻之后才说自己心里其实一直有在等的人。 丛媚见他还一直扣着自己的手腕,上腿就是一脚:“滚啊!别他妈在老娘地盘晃悠!” 白翎:“半年不见,你这脾气倒是一点没变。” 白翎背对着身后的楼梯。 看不到正在上阶梯的姜姝玥。 姜姝玥今日与封云宴一起,是想来琉璃阁买些女子的饰品,给他送给沈家人当做见面礼。 “丛掌柜?”姜姝玥疑惑看着他们:“你不方便吗,我还想说来看看二楼的配饰,挑几样送人。” 或许姜夫人出身江南的缘故,姜姝玥声音是典型的江南女子的温柔和清婉,每一个字都像润了水一般。 白翎听到最是熟悉不过的声音,扣着丛媚的手掌都不自觉握紧。 他不敢转回头看。 十三年了,或许是他出现了幻觉,不过只是碰巧嗓音相似。 “我先走了,”白翎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放开丛媚:“以后不要再去红楼。” 丛媚翻了个白眼。 明显懒得理。 也不是很在意他为什么突然神情怪异,她现在只想着如何赚姜姝玥的银子。 “原来是三小姐,有失远迎,”丛媚又重新换上了风情万种的模样:“来来,二楼最近新到了不少款式,正巧了这不是?” 白翎从另一侧楼梯下去,还未走远听到三小姐这个称呼,呼吸微顿。 微微侧过了脸。 但很快又转了回去,快步消失在了另一个楼梯口。 封云宴对此挑了挑眉。 他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但是这人...似乎不应该活在世上才对。 “那正好了,”姜姝玥笑着上前:“我想买几样简单的饰品送一位远方亲戚,丛掌柜帮挑挑看?” 简单、又是远房亲戚。 丛媚一下就听出了她想要的东西价格范围:“三小姐请随我来。” “姝玥,我在楼下等你,”封云宴叫住了与丛媚一同上楼的姜姝玥:“女子用的东西,你帮我选吧。” 姜姝玥觉得不太妥当,自己还未嫁给他便做主这些:“云宴哥哥,可是...” “我信你,”封云宴目光柔情,打断了她的推脱:“顺便挑几样你喜欢的,不用在乎价钱,选好我来付。” 丛媚一脸羡慕:“二公子当真对三小姐宠得紧~上回三小姐不是命我留意流苏步摇吗,这一批西洋来的货绝对有你满意的...” 她就不信杀不下这次客,多少狠狠宰封云宴一笔。 从媚的话,把姜姝玥弄得又脸红了一次。 “好吧。”姜姝玥看着封云宴:“那我先上去了,云宴哥哥等一下。” 封云宴点头 :“不急,慢慢挑。” 姜姝玥弯了唇。 第40章 谁的礼物更高贵? 姜姝玥这才刚挑好东西,正打算下去结账,就听着几个一同前来的贵女,正在小声讨论着什么。 “楼下那位是谁家公子,不知道婚配了没?” “怎么,你心动了?我听有店小二称他一声二公子,不知道是哪家的二公子,不过看店小二这么恭维的模样,应该家世不错。” “胡说什么呢,我不过是...” “嘴都结巴了还说你没动心,长得确实挺俊的。既然你不想当太子的侧妃,最好早些自己做打算。” “嘘,有人来了你们小声些!” 姜姝玥一听就知道她们是在说封云宴。 就凭她们也敢肖想她姜姝玥的夫君?皱眉看去,竟然还是熟人,尤其是围在中间的那个。 “王映雪,”姜姝玥神色不显地走过去:“你也过来买饰品?” 姜府和王家互不对付。 所以两人自小就相互看不上对方,王映雪是户部尚书之女,尚未婚配,上次太子妃邀请的名单里,也有她。 王映雪听到声音,抬头便翻了姜姝玥一个白眼:“是又怎么样。” 多管闲事。 “是不关我事,”姜姝玥端着姿态看着她:“但还请你们,不要随意议论他人的未婚夫婿,这行为会让人感到很苦恼。” 一会儿若是知道自己惦记的,是她的男人,或许王映雪就没那么骄傲了。 姜姝玥等着看她的笑话。 王映雪觉得姜姝玥完全就是莫名其妙:“你有毛病吧,在太子府我不过是说了你几句,姜三小姐就这么记仇?” 能有话语挤兑姜姝玥的机会,王映雪不会放过。 王映雪身边的几个关系好的贵女,也在附和:“传闻姜三小姐温婉和善,果真是信不得。” “姜三小姐未免太小心眼儿了些。” 句句勾起姜姝玥的火气。 姜姝玥如今真恨自己方才同意让封云宴下去等她,正想着怎么不做声地把人请上来,丛媚就开了口。 “三小姐,我先下楼吧,”丛媚示意了手中的木盒:“我该下去找二公子买单了哦~二公子估计在下面,等三小姐很久了。” 对于姜姝玥这种大客户,丛媚向来服务得很周到。 比如现在: 帮助客人打脸敌蜜的扬景。 丛媚阿谀地看了姜姝玥一眼,转身下了楼,路过王映雪的时候,故意将手中的成套珍珠饰品露了出来。 经常来店里逛的人,一眼便能看出其中的价格。 王映雪的小跟班看着丛媚的背影,小声嘀咕了几句:“什么二公子?” “姜姝玥的二哥也来了?” 总不能是楼下那个面生的,被店小二称为二公子的男人吧?他为姜姝玥付这么贵的东西? 几人的脸色瞬间怪异了起来。 姜姝玥唇角敛着笑意,对丛媚的做法很是满意,想着今后定要经常来琉璃阁照顾她的生意。 仅仅一句话,就成功让王映雪知道了自己方才的话,有多丢人。 姜姝玥:“这下不知道是谁有毛病。” 意味深长看了王映雪一眼。 同样转身下了楼。 留下王映雪一脸无能狂怒,那个真的是姜姝玥的男人?真是晦气!她不是喜欢封云礼吗,怎么身边又有了另一个? 姜姝玥余光看到了王映雪的表情,心情愈发明媚。 京中贵女心中的夫婿人选有三位最佳:排第一的不是什么皇子王爷,而是身为将军府世子的封云礼,不过如今他已经娶了妻;那就只剩下两个,太子和沐王府世子。 太子性情温和、不过娶了正妃,如今大局又未定,谁家也不敢让女儿去冒险。 沐王府世子自幼体弱多病,是个药罐子,没准哪日就守了寡。 现在京中适龄的贵女,都在为自己挑选适合的夫婿。 姜姝玥觉得她完全就是捡了漏。 封云宴比起那三人,能力、样貌各方面都不差,或许是因为此前一直被封云礼压了一头,才在京中默默无名。 若不是有上一世的事情,她都不会注意到还有个这么好的男人的存在。 “我重活一世,就是为了赢下所有人。”姜姝玥站在楼梯上,坚定看着楼下的封云宴。 她相信,他不会让她输。 封云宴感受到身后的视线,转过了身:“姝玥。” 语气熟稔。 “我挑了几双马靴,你看看喜欢么,”封云宴迎上来:“上次说要带你出去骑马还没兑现,不知姜小姐,这次可还愿意?” 姜姝玥抬手搭了上去:“云宴哥哥怎么也学会油嘴滑舌了。” 油腻得很。 “没什么,”封云宴拉过她的手:“可能觉得你比较喜欢这样。” 他若无其事看了一眼二楼。 王映雪她们几人正悄悄看向他们,看到封云宴望过来的视线,赶紧缩了回去。 没想到那人竟然真的是姜姝玥的追求者。 云宴? 封云礼的弟弟? 王映雪:“快派人去查查。” 这个姜姝玥竟然吃窝边草,真是有病,谁家好人嫁不成哥哥,嫁弟弟的?就是非要在这两兄弟间选了呗? 楼下的姜姝玥没想到,封云宴竟然是在为她出头:“你都知道了?” 封云宴:“嗯。” 姜姝玥:“谢谢。” 她就知道封云宴很好。 “只要是你选的,我都很喜欢,”姜姝玥柔柔看着封云宴:“我们回将军府吧,别让世子妃的家人久等了。” 她就算没能看到王映雪最后的表情,但猜到了那脸色一定很黑。 一想到打脸了王映雪,姜姝玥就整个开心抑制不住。 “不知道沈家人会不会喜欢我选的这些,”在回府的路上,姜姝玥找着话题想跟封云宴聊天:“他们会嫌弃么。” —— 等到姜姝玥在跟封云宴回到将军府的时候。 沈桑幼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她正好奇地蹲在几个大包袱旁:“阿爹这些是你要送给婆母的吗,我能吃一点吗?” 怎么还有她没吃过的野果子。 “唉,不行桑桑,”沈父赶紧把开口系好:“都是送人的,你要是想吃以后阿爹再给你去摘。” 沈桑幼噘嘴:“好吧...”明日偷偷来吃就是了。 姜姝玥听着他们父女之间的对话,忍不住看向地上那几个破布包着的东西。 皱了皱眉。 第41章 适可而止 果真小门小户,一家子都上不得台面。 不舍得花银子还滥竽充数。 “云宴哥哥,我去后院看看小兔子,”姜姝玥把礼物交给封云宴:“这是给沈家夫人的,一些女子饰品。” 她如今还未进封家的门,这种宴席不方便参与。 封云宴接过:“一起过去。” 倒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沈桑幼听到他们的声音一下子抬起了头,眼神中已经没有丝毫惧怕,只是有些好奇,定定看着姜姝玥和封云宴意外交织在一起的发丝。 头发怎么会贴在一起。 风吹都不开。 “夫君~”沈桑幼没有如医馆那次般,率先打招呼,只是转身朝封云礼跑去:“给我看看你的头发。” 封云礼伸手把人接过:“又想到什么好玩的了?” 沈桑幼:“看看。” 但封云礼与封云宴的束发方式并不同,未曾留下一根碎发,墨发被一顶金冠高束其中,完整露出脸部轮廓,沉稳又利落,极具人夫感。 沈桑幼无从下手。 这下,姜姝玥才注意到封云礼坐着的位置,心下诧异,怎么连他都这般不讲规矩了? 竟然坐在客位上。 让个婢女坐在主位,真是奇怪。 “哥,”封云宴带着姜姝玥走过去:“母亲还在姜府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让我代她招待嫂子的家人。” 封云宴本还想解释长公主今日过姜府所为何事。 但被封云礼轻飘飘一句“知道了”,给挡了回去,似乎并不打算多谈。 封云礼眉目冷淡,连眼神都没有给封云宴留一个,只是把想玩他头发的沈桑幼放到一旁凳子上:“准备回去了。” 这话是对沈桑幼说的。 封云宴就这么莫名被封云礼晾在一旁。 神色逐渐阴沉。 他怎么也没想到封云礼竟然会在外人面前,让他如此下不来台么。 姜姝玥看出了封云礼的故意冷落,心底为封云宴打抱不平。 封云礼怎么能这样! 他们提前从姜府离席,还买了礼物过来,不感激就算了,竟然还给他们摆脸色。 姜姝玥主动拿过了封云宴手中的木盒:“沈夫人,这是云宴哥哥特地在琉璃阁挑选的见面礼,一点薄礼,希望您喜欢。” 她想为封云宴争回面子,着重提了“琉璃阁”三字。 沈母看着突然到自己面前的姜姝玥。 站起身。 “多谢多谢,”沈母双手在背后擦了几下,才敢伸手去接:“你是桑桑的妯娌吧?初次见面我们也带了一些东西,打算送给你们。” 沈母听封云宴称呼封云礼为大哥,想着他身边的女子应该就是他媳妇。 所以就极其自然的说出了妯娌这个词。 但无心的话,让姜姝玥很是不爽。 以为沈母这是在暗讽她:还未进门,就拿起“正宫”的做派。这礼物确实不应该由她的手送出去。 姜姝玥脸色也沉了下来。 自己冲动了。 “沈夫人不要误会,”封云宴出声为姜姝玥解围:“我与姝玥不过是刚相谈了婚事,今日母亲前去姜府就是为了这件事,所以才怠慢...” “云宴,”封云礼抬眸看了他一眼:“闭嘴,我忍耐的程度有限。” 封云宴不可置信:“哥...” 对于封云礼接二连三打断他的话,还是用了这种呵斥下人的语气,封云宴只觉得眼前的封云礼很陌生。 封云礼警告道:“适可而止。” 将军府为远道而来的亲家办接风宴,身为主母的长公主不出席,就已经是对沈家极其不尊重的做法。 如今封云宴再多次提起姜府,只会让沈家人更难堪。 或许沈父沈母听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但他依旧不能让自己的岳父岳母,被人如此羞辱,出口羞辱之人还是自己的亲弟弟。 “阿沛你留下,把岳父岳母带来的东西清点好后,放进库房,”封云礼起身:“散了吧,一会儿我和桑桑还要出城去。” 昨夜封云礼答应了沈桑幼,要带她出去玩。 沈母总感觉怪怪的,但也没有往不好的地方想:“我和老头子就不凑热闹了,留下来跟阿沛姑娘一起收拾那些东西吧。” 东西比较零散。 而且一个人确实不怎么好收拾。 阿沛知道沈母的好意,但还是拒绝道:“不用担心我的,府中还有其他的下人,让他们过来便是。” 怎么能让他们在将军府干这些下人的活。 这不就让将军府那些攀炎附势的小人们,看笑话? 但沈父沈母却没有这方面意识,只是觉得过来人家府中吃个饭就走,确实不好意思。 “不用麻烦其他人了,”沈父也点头:“我们跟阿沛姑娘一起,弄完再回去。” 如封云礼所想,他们对于长公主没有一起吃饭的事,心里其实没有任何芥蒂,将军府能为他们准备这么好的菜,已经算是看得起他们了。 只要沈桑幼能在京中好好过,其他的都是其次。 阿沛看向封云礼。 封云礼淡淡点了点头,他们想帮忙便帮吧,左右不是什么大事。 硬是拒绝反倒会让他们心里不好受。 阿沛见自己主子同意了,这才安心下跟着沈父朝那几袋东西走去,沈父帮着阿沛扛起了最重的那袋,里面装的可是完完整整的白虎皮,还有些狐狸毛。 沈父:“这个重,我来。” 不远处的连廊后头。 张氏一直躲在那里,观察着沈家人。 毕竟她还有好几个月要在将军府生活,弄清楚将军府里的关系,对她也是好的。 张氏在得知长公主去了姜府,而没来宴席之后,就知道将军府中谁的地位最高,明显是长公主更加看重小儿子。 若是以后二公子再娶了姜家小姐,世子之位还指不定是谁的。 所以在她听到姜姝玥对沈父,问出那些包袱里装的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巴结姜姝玥的机会来了。 “哎哟,沈老爷这是带了什么宝贝过来呀?”张氏挺着肚子:“我也好奇的想来瞧瞧。” 市侩的语态,令封云礼皱眉。 这就是那个张氏? 封云礼余光看向窝在凳子上的沈桑幼,见她的视线全部被张氏的肚子吸引,惊讶、可惜、又有点害怕。 “桑桑,”封云礼把人抱起:“在看什么。” 第42章 虚假 不然等会儿被听到了,那人又要发飙。 这一边的沈父刚想离开就被张氏叫住,只好先将肩头上的东西放下。 “额,这位是?” 沈父看着大肚子的张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想了想也没听说府中还有谁是怀孕的啊。 “叫我张氏吧,我夫君原是封将军手下的副将,为救将军丢了性命,幸好将军念在旧情收留我和腹中的孩儿。”张氏略带难过地低头:“唉,不说这些...” 张氏把话题又是往那几包东西上引:“不知沈老爷,这些是什么?” 沈父没想到自己一句无心的话,竟然说起了他人伤心事,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 “抱歉啊,”沈父黝黑的脸上带着歉意:“这些都是我在山上寻到的一些东西,打算送给亲家母的。” 说起自己拿着的这袋,沈父眼神瞬间变亮了。 他对付这头白虎,可是费了不少力气。 “可以打开看看吗,”张氏探出头:“看着挺沉的啊?” 沈父搓手:“恐怕不太方便,要不张夫人看看别的吧,别的也都是我在山里弄来的。” 这些皮毛虽然他已经处理好了。 但万一吓到怀着孕的张氏,到时候大家都不好办,像沈母就很害怕这些东西。 张氏倒是无所谓看哪儿一袋。 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就看这袋吧,”张氏见姜姝玥似乎对阿沛手中包袱有兴趣:“劳烦沈老爷打开,给我们见见世面。” “唉,见世面不敢当,”沈父笑着脸:“我给你们看看。” 有人对他送的东西这么关注,沈父很是开心。 是一种得到他人极度认可的感觉。 “这些是我在山上采的野果子,我试过了,酸甜酸甜,”沈父解开了阿沛手中的包裹:“你们要不要尝尝?” 凌乱的枝丫上满满挂着许多颗没见过的蓝紫色果子,只有拇指般大小,枝叶上满是尘土。 隐隐看着,表皮不知是发霉,还是白霜。 姜姝玥看到后,略带嫌弃地捂了捂鼻子,就这种东西沈桑幼方才还想摘来吃? 真是吓人。 这颜色跟毒药似的。 “额...”张氏虽也是农户出身,但也没见过这果子:“不用了不用了,还是留给别人吃吧。” 她看着沈父热情地折了一枝递过来,赶紧摆着手后退。 可不能胡乱吃啊,谁知道是什么东西。 本来就是为了看笑话的,怎么能把自己都搭进去:“沈老爷,还是你自己吃吧。” 张氏不吃。 姜姝玥和封云宴就更不可能接过来。 沈父伸出去的手尴尬在了原地。 “呵呵,没事没事,你们应该没吃过这个,吃不习惯很正常。”他默默把那枝果子放回包裹里。 神情有些窘迫。 沈母也不知所措,怎么变这样了,不知他们是什么意思。 这时沈桑幼退出封云礼的怀抱,跑了过来:“阿爹~给我尝尝,你怎么给别人吃,不给我吃啊~” 沈桑幼直接伸手,掏出方才沈父折断的那枝野果子。 “我都嘴馋很久了,”沈桑幼直接摘了几颗丢进嘴里:“唔...真是酸酸甜甜的唉,夫君你吃吗?” 沈桑幼对封云礼晃了晃手中的树枝。 “嗯,”封云礼俯身也摘了几颗,擦都没擦就放进口中:“确实不错。” “小夫人给我也来一点,我也想试试,”阿沛右手向上一摊,就是讨要:“我也没吃过这种果子。” 沈桑幼笑眯眯也分给她几颗。 乖得不行。 封云礼看着沈桑幼手中的野果子:“这叫蓝靛果,天元国人也爱称之为山茄子,因生长在高山极难寻找,售价并不低。” 他此前见到过一次。 “很难找吗,”沈桑幼又是折了一枝:“那我以后想吃了怎么办?” 吃得唇上都染了色。 封云礼轻笑,拇指擦过她唇角:“小馋猫。” 沈桑幼鼓脸不否认。 有了封云礼的解释,还有沈桑幼的捣乱,沈父沈母这下心里舒服了些:“原来还是有名字的果子。” “我还以为是新奇的东西,刚开始还不敢尝呢,”沈父呵呵笑着。 看自己的女儿女婿都很爱吃,他就有了安慰。 其他人不爱就不爱吧。 “这些果子留着给桑桑在路上吃吧,确实难得,”封云礼颔首看了阿沛一眼:“放马车上。” 阿沛赶紧扛起:“好嘞!” 这么好的东西,看来将军府的人没有口福咯。 等会儿她还可以再拿几个,确实味道不错,吃得上瘾。 封云礼为沈桑幼出头不是一次两次了,姜姝玥看得心里是真的难受,就像是看着自己的丈夫对别的女人献殷勤一般。 她这几日,还在梦中梦到过前世,与封云礼结婚后的扬景。 仍然会不死心的在想:到底为什么封云礼会不爱她? 张氏看他们一唱一和的样子,自知今天想让沈家出丑的目的没有达到。 又是指向了另一个。 那个看起来更脏的布袋子:“那这些呢,又是什么东西啊,也是野果子吗?”张氏还上前踢了踢。 看着倒像是萝卜什么的。 她一系列理所当然的动作,沈父直接严肃看着她:“这些都是我为亲家准备的见面礼,张夫人动脚就不合适了吧?” 脾气再好的人,也有愤怒的时候。 张氏反倒一脸无辜:“唉?我不过就是想看看里头是什么,沈老爷莫要把这么重的罪名,安在我一个妇人头上啊。别一会儿东西本来就是坏的,怪是我踢的。” 沈父还想继续理论。 沈母拉了他一把:“算了算了,注意点。” 这里是将军府,万一惹出什么事,还是他们的女儿遭罪。 “不是什么好的东西,但是都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沈母拿起地上的包裹:“我们先送过库房去吧,一会儿也晚了。” 沈母不想再继续牵扯下去。 “沈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啊?”张氏不乐意了:“你是瞧不起我这个遗孀吗,就是看看都这么不欢迎了?” 第43章 滚开,我不走! “我看你就是这个意思,”张氏没给沈母说话的机会:“沈夫人定是瞧我孤身一人在这京城,死了丈夫无依无靠,不过是好奇你们都拿了些什么见面礼给将军府,又不是个麻烦事,就这么让我难堪吗?” “要知道二公子和三小姐送你们的,可是京中最有名的首饰铺琉璃阁的东西,最少都要几十两银子,你们倒好,随意在山上采一些野果子就当宝贝。” 张氏嘴巴极快,霹雳吧啦对着沈父沈母说教了一通。 “你!” 沈父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些东西在街上也是能卖不少钱,我们自己都舍不得用。” “再舍不得也是破烂玩意儿!” 张氏一脸嫌弃:“长公主定是瞧不上这些脏东西,赶紧拿回去得了,你不说能卖钱吗?卖钱了再去琉璃阁给长公主重新买过见面礼呗。” 她就不信这种东西还能卖出银子。 吹去吧。 张氏张口闭口就是琉璃阁。 这让不远处,姜姝玥悄悄扯着封云宴的衣角:“我们走吧,云宴哥哥不是说,有张名帖要给我观赏观赏么。” 姜姝玥对张氏心里全是鄙夷。 真是个蠢货。 她是想让沈家人丢脸没错,但能不能看看扬合,方才封云礼才刚出面维护沈家,这头张氏就开始往枪口上撞。 明眼人都知道琉璃阁的东西肯定是价格不菲,还用得着张氏说出来吗?只要将沈家包裹里的那些东西摆出来,大家都能分清谁送的东西更贵重。 如今她这么明晃晃一直提琉璃阁,反倒让人觉得刻意。 “走吧云宴哥哥。” “嗯。”封云宴看了封云礼一眼,顺着姜姝玥的拉扯离开了前厅。 沈父被张氏的话气得不轻:“张夫人说话太难听了,我们家是比不上将军府,但也是有自己的尊严。” 这些已经是他们能拿得出最好的东西。 也是费心思去寻来的。 此时,张氏还未注意到姜姝玥和封云宴的离开,依旧趾高气昂对着沈父撒气,上一回在医馆她就看沈桑幼不顺眼了。 这回逮到机会,恨不得疯狂输出。 但还没说上几句,府中管事便带着几名侍卫匆匆赶来:“世子爷,是有什么紧要的事吗?”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还有腰上佩剑叮铛作响。 这阵仗,吓得张氏瞬间闭了嘴。 几人纷纷看向封云礼。 “处理了,”封云礼都懒得看张氏一眼:“随意找个别院打发走。” 留在将军府始终是个祸害。 显然张氏已经分不清主客了,沈家再怎么样,那也是将军府的亲家算半个主子,而她不过只是一个借住客人。 张氏一下就傻了眼:“世子爷可知道,是封将军命人送我到将军府待产的?” 她不信封云礼能有这能耐,做将军府的决定。 两人都不在将军府住。 有什么话语权? “我不走,我丈夫是为了保护封将军而死,你们不能不管我。” 遗孀这个身份就是她的免死金牌。 都说京中人家最是看重情面,她说什么也不会离开将军府的。 管事听着张氏的话,一时也犹豫不敢上前:“世子爷这样做恐怕不妥,张氏确实是封将军命人送到府上的...老奴实在是...” 长公主也早就想把人送走了,但碍于外人口舌,又是封将军的命令。 连长公主都对张氏无可奈何... 管事着实为难。 “这事我自会在信中与父亲说明,你只管照做便是,”封云礼神色清冷,朝沈父走过去:“岳父,一同去库房吧,正巧我要过去拿些东西。” 手上提了两个包裹。 管事一听封云礼这话,哪里还敢磨蹭:“来人啊!” 侍卫齐刷刷把张氏摁住。 “夫人请。” “滚开,我不走!”张氏挣扎着:“我要见长公主、我要见二公子!你们凭什么抓我!你们若真把我赶出将军府,我就去报官,让百姓看看你们将军府是如何对待为大梁牺牲的将士的!” 封云礼:“要去便去,最好告到大理寺。” 沈桑幼听着他的话点点头,她就说她最近学坏了,都是跟夫君学的。 “张氏,你闭嘴,”沈桑幼学着方才封云礼对封云宴说话的样子:“我的忍耐程度,是有限的!管事快把她抓走。” 没想到如今也轮到她沈桑幼狐假虎威起来。 威风极了。 “谢谢管事帮我养小兔,厨房还有一碟麻辣兔头,送你咯~” 管事低头:“世子妃客气了,这是老奴应该做的。” “还不赶紧把人带走!” 侍卫捂着张氏的嘴,匆匆赶来,又匆匆离开。 只不过出了前厅,管事到底没敢把张氏就这么弄出将军府。 只是把人带回了她自己的院子,一切等长公主回来再做定夺吧,做仆人的对于此等大事,并不敢自作主张。 “封大人,这事不会影响你吧?”沈母见人都走了,这才敢上来与封云礼说话:“我知道你是为我们出气,但是若是影响了你的仕途,我和她阿爹心里都不会好受,我们被嘲讽几句也就算了。” 沈母说着抬手拍了拍沈父:“都是你!年纪这么大,还这么沉不住气,别人说几句怎么了,净给桑桑添麻烦。” “唉...”沈父在听到张氏说要报官后,才慢慢回神:“那这可怎么办?那人若是真要报官的话,封大人你...” 他也突然后悔,自己方才怎么这么着急呢。 以前他不是这样的啊。 沈父挠着头,自言自语着:“以往在街上卖东西的时候,我也时不时会被那些城里的商贩嘴那么几句,但也就默默忍了,怎么今天就是忍不住呢?” 封云礼听着沈父懊恼的话,神情微凛。 阿沛也曾说过同样的话。 姜姝玥... 此前沈桑幼也是对她有不一样的情绪表现,到底是什么原因,今天的事他确实也没有预想到会闹成这样。 张氏再怎么傻,也不会当着他这么个世子的面,出口辱骂他的岳父。 “怎么啦,”沈桑幼跑了过来,歪头看着封云礼:“会出事吗?夫君干嘛不走了。” 那她刚刚的嚣张,不就尴尬啦? 沈桑幼眨眨眼。 原来她夫君也没有那么厉害:“那我们要去道歉吗,道歉她可不可以不报官。”能屈能伸第一人。 第44章 沈桑幼看到元瑾的画像 “你就这么瞧不起自己的夫君,”封云礼抿着唇:“放心吧,就算没了这官职,也不会养不起你。” 沈桑幼觉得不太行。 低头踢着脚尖:“但是你没有官职,我就不能威风了...” 刚刚还说让别人随便告的。 这一告官职就没,应该很丢脸吧...虽然她也不是第一次在别人面前丢脸... 沈桑幼:“要不我现在去道歉?” 封云礼:“......” “沈桑幼!”封云礼咬牙:“今日不给出城了,为夫要好好教教你大梁国官职,听听你现在说的是什么话。” 沈桑幼抠鼻子。 不想带她出去玩就直说,说得跟真的一样。 “不要,”沈桑幼扭头就跑:“我就要出去玩,在马车上等你咯~” 阿沛刚回来就看到沈桑幼跑出去:“唉~小心摔跤啊~”阿沛越来越觉得沈桑幼这两日,变化真挺大的。 “主子,你有没有发觉小夫人似乎变得...” 阿沛一时没找到何适的词。 倒是封云礼看着沈桑幼的背影轻哂一笑:“你想说沈桑幼变聪明了?” “额...”阿沛如鲠在喉:“这是主子你自己说的...” 她就是觉得小夫人变得开朗大方了很多,也确实机灵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般,只会默默承受他人的欺负,开始学会反击了。 封云礼拿起包裹:“她以前就这样,只不过你们看不到而已。” 只在窝里横。 对其他人确实会反应慢半拍,因为那浑身的机灵劲,都用在他身上了。 阿沛顺利继承了,方才封云礼的表情:“......” 主子这是在炫耀吗? 无语汗流了一脸。 她其实是在说正事,不是想听他说恩爱的事... 沈夫沈母到底没有像沈桑幼心这么大,还是有些担心张氏说要去报官一事:“封大人,若是真出了事你就把我们两老口推出来,今天都怪我们。” “不用,”封云礼面色如常:“不是什么大事,让她告去吧。” 最近舒服久了,也正好找些错处给那些人参他一本,不然总是旧事重提,反反复复说他前两年下江南的事。 听腻了。 “真的没事吗?”沈母还是不放心。 “没事。” 封云礼拿起包裹走在前头,转移了话题:“岳父寻这些东西花费了不少心思吧,这白虎皮确实是难得的皮毛,就算在京中都很少见。” 方才不过是意外看到了一点边角,他就知道那张虎皮价值不菲。 对沈父狩猎的功夫还是有几分敬佩的,也难怪即使在山里,都能把沈桑幼养成这种没心没肺的性子。 在另一种层面上也算是自小衣食无忧了。 “呵呵,那可不嘛,”沈父一提起虎皮就骄傲:“封大人,我跟你说啊....” 谁能想到平日里沈默寡言的老实人,打开话匣子后已经有了停不下来的迹象,滔滔不绝说着自己打虎的经过。 再有封云礼时不时地夸上一句:“确实很厉害。” 沈父愈发说得畅快。 方才张氏给的言语上的羞辱,立马抛之脑后,只剩下自己打虎的光荣事迹。 —— 沈桑幼开开心心上了马车,却发现上面已经有了一个人。 她又悄悄退了下去。 没错啊,这是她的马车:“你是谁?” 沈桑幼站在马车下,挑开了车帘:“这是我的马车,你怎么在上面。” 丛北这算是第一次见到沈桑幼,没想到他那清冷孤傲的主子,喜欢的是这一款,跟只小白兔似的。 “小夫人,我叫丛北,”丛北并不想挨骂,所以收起了自己吊儿郎当的气质:“我来找主子复命的。” 他跳下了马车,站在沈桑幼身前。 极力表现出自己很靠谱的样子。 沈桑幼歪头看了看他:“你也姓丛呀,手中拿着的是什么?” 丛北手中镶着金丝的画像,吸引了沈桑幼的注意,用金线勾勒出的东西,应该好值钱吧? “这个东西很贵吗,”沈桑幼上前摸了摸:“都是金子唉~” 丛北低头,看向自己手中拿着的天元国帝王的画像:“额...是有些贵的,不过我这是抢来的,没花银子。” 从宫中偷来的。 “!!!”沈桑幼震惊:“这么厉害?” “我看看。” 沈桑幼拿过了丛北手中的画卷,自顾自地开打了,画像中男人冷硬的五官充满禁欲的气息,鼻骨高挺,神色凉薄,连微抿着的薄唇,都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味道。 ...... 怎么感觉比夫君还好看一点... 沈桑幼呆呆看着画像,她是不是见过这人啊:“他是谁?”沈桑幼开口问着丛北。 “天元国帝王,元瑾。” “元...瑾...” 沈桑幼抬手抚上那缕缕金丝,愣了神,思绪似乎怎么都拼凑不起来。 她见过他。 但是,好像不是这样的。 沈桑幼抬手,盖住了画中人眉骨以上的位置,伸出的手不免颤了颤:“丛北,夫君认识他么?” 丛北觉得沈桑幼的情绪好像有些奇怪。 “主子不认识,”丛北老实回答:“小夫人记得这个人?” “不知道...” 沈桑幼放下了手掌,记得吗...“不看了,还给你。”沈桑幼把画卷塞回丛北手中,晃掉那些奇怪的想法。 管他是谁,她有夫君了。 “我去找夫君,”沈桑幼似乎有些心虚地跑回将军府:“你别跟夫君说我看过这画像哦。” 等会儿夫君生气就不带她去城外玩了。 上回想跟丛媚去红楼玩,就被教训了一顿,这回她才不会再被发现:“记得哦,不能跟夫君说!不然我以后就不跟你玩了。” 沈桑幼再次强调。 丛北等到沈桑幼彻底离开后,卷起画像,摸了摸下巴。 若有所思... 两岁的孩童,不应该有多少记忆吧?难道天元国那边,小小年纪,就开始谈情说爱了? 没道理... 丛北疑惑着再次打开画像,想看看到底有什么魔力,这一看不得了,这不就跟主子一个类型的吗? 隐隐还有获胜的趋势。 好家伙。 当初逃出皇宫逃得急,他都没来得及看上一二。 难怪刚才小夫人脸色不对,原来都是她的菜~这下好玩了,丛北贱兮兮把画像藏好,他有些期待主子看到这幅画的样子。 比沈家人给的那张模糊的小像,清晰多了。 第45章 沈桑幼大哭 沈桑幼就被封云礼抓到书房写字帖,说好去城外玩的计划又没有兑现。 刚开始沈桑幼还以为是丛北告她的状,但后来发现丛北都没有出现在封云礼面前过,马车一别后,人就消失了。 所以就是封云礼自己食言。 “讨厌夫君...”沈桑幼蔫巴巴趴在书桌上:“我以后再也不相信你了,总是骗人...” 之前答应陪她回小鸡村也没做到。 如今连去城外都不行了。 该学习的时候她自然会学,但是明明约定好带她出城玩的。 封云礼停笔看了她一眼,瞧到她手边歪歪扭扭的字迹,拧眉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见门外丛青急匆匆推门进来:“爷,大事不好了。” 丛青低声在封云礼耳边说了些什么。 房中烛火摇曳,封云礼清冷的侧脸映在橘红烛光中,竟让人感觉不到半分暖意,冷得渗人。 封云礼:“送夫人回将军府。” 他起身抽出架子上的长剑。 冰凉的利剑,泛着森冷寒意:“丛青,跟我出去一趟。” “是,”丛青开口:“爷这次可是要调动云中阁的人?那些人穷途末路,单单靠金吾卫属下担心...” 守城都守不住的东西,能依靠他们什么。 但若是就这么把暗中的势力摆到明面上,日后手中就没有底牌了。 封云礼沉声:“不用。” 延州那些人。 不过是想要逼他出城罢了。 这次事情不比沈桑幼走丢那次,当朝长公主当街被掳,牵扯众多,朝中之人定是各个都睁眼看着。 “是!”丛青也知道事不宜迟:“快马已经准备好了!” 书桌前还处在懵懂状态中的沈桑幼,看着他们突然离开的动作:“夫君你们去哪儿?”不自觉也被他们严肃的神情给吓着。 “我不想回将军府...” 她听到了封云礼说送她回去的话,但为什么刚出来住几日就要回去? “不可以。” 封云礼没有过多解释:“阿沛,护送夫人回去,这几日不允出府。” 阿沛也是刚从偏房赶过来,还没弄清状况:“是!属下定护好夫人和沈家人。”但她不会违抗封云礼给的命令。 沈父沈母本在院中闲聊,同样被这架势惊到:“发生什么事了,这么着急出去。” 丛青:“长公主出事,来不及解释了。” 两人快步走出院子。 等到沈桑幼追出来的时候,封云礼已经上马驶远了。 沈桑幼急红了眼:“夫君去干什么了。” “主子有急事,应该事关长公主,”阿沛也不是很清楚:“小夫人回房间看看需要带什么,我们一会儿该回将军府了。” 沈桑幼看着封云礼就这么消失在街尾:“他没有什么话是留给我的吗?” 软糯的嗓音带上哭腔。 这让阿沛有些不知所措,主子确实没有留下什么话。 “许是事情比较着急,我们先回将军府吧,等主子回来他定会...”阿沛想要帮忙解释,但怎知她就突然闹了脾气。 沈桑幼:“我不回去!不回将军府!” 毫无预兆地爆发,沈桑幼生气摔断还拿在手上的毛笔。 为什么总是这样动不动就离开,答应的事情也做不到,还要送她回将军府。 根本就不喜欢她! 大骗子!大骗子!说今晚要陪她一起睡觉的,骗她写了好多的字帖!说的话都是骗人的! 沈桑幼越想越是觉得难过... “唔唔....我讨厌你,”她委屈的一下蹲在地上流眼泪:“以后都不要原谅你了。” 人人都说封云礼是为了报恩才娶的她。 以前她是不信的,但是经历过太多次被拒绝、被冷待,现在的她不得不也同样这么认为。 他不曾与她在一间房过过夜,对她的主动贴近也是神色淡淡;可以十天半个月才回府陪她一次,高兴了就逗逗她、给她甜饼,不高兴了说走就走,不曾留下一句安慰的话; 她就像是在他身边摇尾乞怜,养在院子里的小狗。 他根本就不在乎她。 “小夫人...”阿沛看到沈桑幼蹲在地上哭,马上慌了起来:“小夫人别难过,主子一定是手中有急事,如今京城不安全,我们只是先回将军府避一避,到时候还可以再回来的,主子没给你留话也定是因为走得太匆忙了...” 阿沛绞尽脑汁。 但沈桑幼就是不听,一直摇头。 泪水滴滴砸落在绣花鞋上,打湿了鞋面。 阿沛无可奈何只能求助沈母:“沈夫人,我先回房收拾东西,您帮劝劝小夫人。” 看丛青离开时的样子,就知道她们回将军府一事拖不得。 “好好,去吧,”沈母转头指使着沈父:“你也去收拾我们的包袱,桑桑这里有我就行。” 沈父点点头,他也知道自己在这里干着急没有用。 “那你看好桑桑。” 怎么就哭了呢? 在他看来封云礼就算没留话,也不至于让沈桑幼这么哭泣,人有急事情有可原,就是不知道方才在书房还发生了什么。 沈母从未见过沈桑幼哭得这么伤心,自小她就是个爱笑的孩子。 “桑桑,”沈母在她身边蹲下:“告诉阿娘,为什么要哭?只是因为封大人方才没有给你留话吗?” 沈桑幼摇头:“我不想说。”她不想承认封云礼不喜欢她。 如果说了。 阿爹阿娘会不会就不同意她继续呆在京城了,毕竟当初他们就很不赞同,她跟着封云礼进京。 沈母看着她这副样子,叹了口气:“封大人身为世子又有官职在身,自然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你既然选择嫁给了他,那就要习惯他不能经常陪伴在身边。不像我和你阿爹这样,我们一辈子都是山里碌碌无为的农户,过点自己的小日子,但封大人不同,他是朝廷命官...” 沈母没想到,自己曾经无忧无虑的孩子。 到了京城不过半年。 就变得敏感又脆弱爱哭了。 应该是受了很多的委屈吧:“桑桑,阿娘能看出封大人是真心待你的,等他回来你们两人好好说说话,没准是你误会了人家呢。” 听沈母这么说,沈桑幼才抬起了头:“阿娘,你真的觉得封云礼是真心待我吗?” “唉,不要直呼夫君的名讳,”沈母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阿娘吃的盐,比你走过的路都多,还能看错不成?” 若不是真心相待,又怎么会处处维护。 沈桑幼红着眼,看了沈母好久。 天际昏暗,只余下夕阳淡淡的余辉冰凉冰凉。 最后,沈桑幼无声地摇了摇头:不是的,封云礼就是不喜欢她,她试过很多次了。 第46章 要让长公主颜面尽失、清白尽毁! “小夫人小心,”阿沛把人扶下了马车。 还好一路上有惊无险,遇到几个不怀好意之人,但也只是普通的街头恶霸。 因为马车上没有任何府邸的标识,以为他们是什么普通人家,才会上前想要拦截。 沈桑幼抱着自己的小包袱,里头都是她最近写字的字帖:“阿沛,你一会儿有空教我认字吗?” 方才她写了字。 但都还不认识呢。 写都写了,干脆顺便认完算了。 “有空的,”阿沛点头答应:“一会儿我们去主子的书房。” 沈桑幼:“嗯。” 几人顺利进到将军府,路过大门的时候,守门的侍卫神色怪异地打量了沈桑幼一眼。 沈桑幼不在意,阿沛却直接怼上去。 “看什么呢!”阿沛拔剑架在侍卫脖子上:“打什么鬼主意,我手中的剑可不留情面。” 主子昨日说过了,凡是关于小夫人的事。 先拔剑再说。 更别说这里还是将军府,自己的地盘,在自己地盘上还要受这种窝囊气?今日那个张氏就已经够恶心人的了。 侍卫哪里想到只是一个细微的打量,就让阿沛直接拔剑相向。 还是个女子。 “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侍卫不堪这么被羞辱:“我就看一下怎么了,长公主都是因为她才被当街掳走,现在生死未卜,我看她一眼她能掉块肉不成?” 府中都传开了。 长公主因为想要躲避沈家的接风宴,所以才去的姜府。 又是因为沈家人登记那些零零碎碎的所谓的见面礼,耽误的不少时间,长公主便一直待在姜府,直到沈家人走了,才回来。 这下正好中了恶徒的计谋,被当街掳走。 恶徒还放了话:要让长公主颜面尽失、清白尽毁! 长公主平日里虽然严格对待下人,但给的月银是京中各府最高的,众人也不希望她有事。 看到沈桑幼这么个罪魁祸首,自然忍不住多打量几眼。 尤其这个世子妃前不久才刚闹出了事,这才过去没几天啊,将军府又是因为她出了事情。 “灾星,”侍卫撇了撇嘴:“你们就祈祷长公主没事吧,若是真出了什么事,世子爷定会休了这个世子妃。” 沈母拿着包袱的手僵硬住了:“长公主怎么会是因为桑桑,才被...” 发生这种事情她也很担心。 但是不管怎么说,被当街掳走又岂能赖到她女儿头上。 “我们一直在将军府,然后便回了城北,”沈母想要讨个说法:“长公主出事关我们桑桑什么事?” 侍卫笑着:“就是因为你们一直在将军府啊,长公主为了躲避你们才久久有家不能回。” “你们不会真以为长公主是有事,才不出席今日宴席的吧,”侍卫嘲笑他们的无知:“谁想要一户农家人当亲家啊,也不嫌丢人。” 阿沛手中的剑再抑制不住。 狠狠刺入侍卫的肩胛骨:“再多说一句,死。” “啊!”侍卫痛呼,眸底猩红:“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他没想到这人是真的敢动手。 鲜血四溅,沈桑幼闭了眼,躲过迸射到脸上的血迹:“你很恨我?”沈桑幼静静看着眼前满腔愤恨的侍卫。 “为什么。” 侍卫远离了阿沛,捂着伤口:“为什么?你怎么好意思问这种问题,府中谁人不恨你,前不久的事情你这么快就忘了吗?那可是十几条人命,都是因为你白白死掉。” 流放说来好听。 实际就是打断了手脚,丢到边境,饿死的、被同行人虐死的。 “我的未婚妻就因为骂了你一句,就要被活生生病死在荒野,我不恨你我恨谁!你就是个灾星,你们全家都是灾星,不要再死皮赖脸住在将军府了,赶紧滚吧!就算你们不自己滚,世子爷也会把你们丢出去!谁家贵公子能真心娶一个农女啊,有点自知之明吧。” 侍卫本还能忍过去,因为能在将军府当值已经算是个很好的差事。 谁知道阿沛竟然刺了他一剑。 一下就激怒了他。 这差事爱谁当谁当,反正他是干不下去了! 沈母被他口中的人命,说得脸色发白:“桑桑,他说的这是什么事啊?” 怎么从未跟他们提起过。 沈桑幼听这话太多了,但是这是第一次在阿爹阿娘面前被骂,眸中看着那名侍卫,又是不自觉起了她都不自知的杀意。 阿沛察觉到了她的杀意,赶紧把人护在身后:“以下犯上,被赐死只是活该!” 她的主子怎么会无缘无故流放家中的仆人。 绝对不仅仅是因为一个谩骂。 “你再开口,我连你一同杀了,就当成全你下去跟你未婚妻当一对亡命鸳鸯。”阿沛握住了沈桑幼的手腕,想要平息她。 侍卫狂笑:“来啊!杀我!” 门外的闹剧引来了不少百姓,管事的听到消息赶紧跑了出来。 唉哟,祖宗唉。 怎么一遇到她就出事了呢? “且慢且慢,”管事大喘着粗气:“阿沛姑娘手下留情,饶他一命!” 管事给同班的几名侍卫使了眼色,让他们赶紧把那人带走。 自己则是上前拿过沈桑幼手中的包袱:“世子妃请,我们先回府中吧,如今外面不安全,也不好让百姓们看笑话。” “沈老爷、沈夫人,”管事一脸恭敬:“不要听那些下人口中子虚乌有的事情,你们用过晚膳了没,要不要让厨房准备一些...” 就今日世子爷的态度,还不知道世子妃在他心中的地位吗? 这些人怎么敢如此胡言乱语的? 就算所说的都是事实,但私下在小群体里说说便好,还给舞到世子妃面前.... 唉—— 管事狠狠瞪了那名侍卫一眼,无声唇语道:“回来再收拾你!” 沈桑幼眸中杀意不减,但也没有拒绝地,跟着管事回到原来的院子,一路上看他们的仆人都在窃窃私语,她觉得他们好虚伪。 第47章 你闺女是要去杀人啊 在听说长公主在回府途中,被劫匪掳走的时候,心下不免震惊非常,这是上一世不曾有过的事情。 “云宴哥哥,现在怎么办?” 京中一直有金吾卫巡逻,这金吾卫是不是太玩忽职守了。 难怪前世金吾卫副统领最后会换成封云宴。 “我先去东宫询问情况,”封云宴听到消息,立马起身:“你就在府中不要出去,如今京城的局势不明,不知道他们冲谁来的。” 竟然敢当街掳走当朝长公主,真是太大胆了。 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姜姝玥听了封云宴的话,一直没敢回去。 但后来仔细想了想:长公主今日被掳,完全是因为去了姜府的宴席,不知道到时候被救回来,将军府会不会因为此事与姜府有了隔阂,那她和封云宴的婚事又怎么办? 宴席的帖子还是她亲自拿过来的。 姜姝玥在封云宴走后,来来回回不安地在书房中踱步,天色渐暗,她脑海中突然想到一个人,沈桑幼... 今天同样也是沈家的接风宴... 于是,之后在府中便流传着一种说法,那就是长公主是因为想要避开沈家,才惨遭歹徒掳走,生死不明,沈桑幼就是将军府的灾星。 站在连廊处,姜姝玥看着朝这边走来的沈桑幼,点了点头。 “这几日世子妃是出府玩了么?”姜姝玥假装不知道前几日发生的事情:“为何不在将军府?” 姜姝玥在想事情的时候,就会不自觉抚上手腕的镯子。 今日因为是生辰宴,她特地穿的是偏红色系的襦裙,这莫名熟悉的画面,让沈桑幼停在原地。 在梦中。 姜姝玥跟她说封云礼死了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封云礼死了,你知道么?】 【他都是因为你而死,你又怎么配让他为你送死呢?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农户,我真的恨不得杀了你,沈桑幼....】 沈桑幼抬眸看着不远处的姜姝玥。 眸中一片灰暗死寂。 侍卫说的事情,都是从姜姝玥这里传出来的吧,梦里她也是这样,一次次诬陷她、联合下人诋毁激怒她。 有些流言她可以不在乎。 但这一次姜姝玥的做法让她很生气,她不应该在她阿爹阿娘面前,教唆那名侍卫说这种话! “世子妃?”姜姝玥只感觉一股冷意。 脑中一阵刺痛。 她刚想痛呼蹲下身,那种强烈的痛感又消失了,还不等她反应过来,沈桑幼一行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 阿沛在医馆那次,就已经察觉到了沈桑幼的不对劲。 这一次沈桑幼身上的杀意愈发明显。 “小夫人,”阿沛打断了沈桑幼,在快速打发走管事后,把她拉回卧房:“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地方和阿沛说好不好?不需要你动手,阿沛都可以帮你。” 阿沛关上房门。 沈父沈母也是察觉到了沈桑幼的不对劲,赶紧跟了进来:“这是怎么了桑桑。” 怎么又双眼无神了呢。 沈母伸手轻轻拍打着沈桑幼的脸,庆幸的是她还会转眸看向她们。 “别吓阿娘啊,是不是哪里又不舒服了啊桑桑?”沈母手都在颤着:“还是说生气了?别听那些人胡说,亲家母被掳一事不关你事哈,不要自责...” 她们都以为是方才守门侍卫说的话,刺激到了沈桑幼。 沈父:“桑桑,醒醒。” 三人都在等着沈桑幼的回答,害怕往事重现。 沈桑幼呆呆看了沈母很久,半刻钟后才缓慢地眨了眨眼,一字一顿道:“我只想要他们死。” 声音很轻,却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眸中的灰色又开始逐渐浓郁。 封云礼说过:若是有人再让她难受的话,她可以杀了他们。 那名侍卫。 还有姜姝玥。 他们戳破了她的谎言,她一直跟阿爹阿娘说她在京城过得很好,让他们不用担心;但是如今侍卫的话,完完全全揭穿了她的假话。 其实她在京中过得一点也不好,将军府的人嫌弃她、婆母瞧不起她。 她一个人在京城无依无靠。 下一刻,三人脑中都有一瞬间的空白,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沈桑幼已经自己打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小夫人!” 阿沛吓得把人重新抱回卧房:“我去,我去杀了他。” 这种人还不至于脏了沈桑幼的手。 “不要冲动,杀人这种事情交给我来,”阿沛轻抚着沈桑幼的额头:“不要动杀念,有什么事情交给阿沛去做,你乖乖待在房中可以吗?” 沈桑幼摇头:“我自己来。” 她自己就可以做好,这个事情很简单。 方才她差点就让姜姝玥永远睁不开眼了,那样就不会再出现话本中的剧情,她和家人都不会死。 阿沛如今真后悔,自己方才没有一剑捅入那个侍卫的心脏,而是刺入的肩胛骨。 “我来,这种事情我比较熟悉。” “不。” 沈桑幼执拗着。 沈母站在一旁,突然觉得面前的沈桑幼很是陌生,那侍卫的话确实气人,但是生气便要动手杀人吗? 这是草菅人命啊! “桑桑,”沈母咽下口水,牵制住沈桑幼的手:“你告诉阿娘,为什么想要杀了那个人。” 沈父也是拦下了阿沛:“阿沛姑娘先别着急。” 这可是杀人啊,不是什么狩猎动物。 活生生的人。 这让沈桑幼被迫看向近在咫尺的沈母。 但不管怎么问她,她就是死死咬着嘴唇,不打算回答沈母的任何问题。 “桑桑听话,”沈母不依不饶:“与阿娘说那人到底是怎么惹到你了,仅仅是因为他的那些话吗?将军府的人对你不好,是不是?” 闻言。 沈桑幼垂在身侧的双手突然握成拳,有种自己一直戴着的面具被掀开的挣扎。 “说话啊,”沈母有些着急,她不能看着原本自己单纯的女儿,就这么误入歧途:“你这孩子,是不是有事情瞒着阿娘啊!” 沈母第一次如此大声与沈桑幼说话。 握着沈桑幼的手腕处的手掌加大了力气,都已经勒出了红痕。 沈父看不过去:“好了,桑桑愿意说的时候自然会说,你逼她做什么?” 想要拉开沈母。 却被沈母一把推开,双手依旧紧紧抓着沈桑幼:“老头子你没听到吗!你闺女是要去杀人啊,杀人!我能不着急吗,杀人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沈桑幼!” 沈母快要被气哭了。 第48章 沈桑幼:我可以强迫封云礼! 最后在沈母的眼泪下,才不得已难以启齿地开口问道:“阿娘,你会把我带回山里吗?” 沈母愣了一会儿:“为什么要把你带回山里。” “因为你们听到他说的话了,”沈桑幼掐着自己的手掌:“你们听到了他的话后,就会知道其实将军府的人都看不起我,夫君也不喜欢我;” “但我不想走,离开京城我就再也见不到他了,见不到他我会很难过...” 虽然她现在很生气。 生气封云礼总是不告而别,但她知道自己其实很依赖他。 “可不可以不要把我带回去,我会让夫君喜欢我的,也会好好学规矩让将军府的人不再嫌弃我,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沈桑幼了,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在京城过得很好...” 明明前不久还在因为封云礼的不告而别,发脾气的人。 现在却求着别人不要让她离开京城。 短短时间内,她就独自消化掉了所有封云礼给她的伤害,甚至开始害怕以后若是不能再见到他,该怎么办。 沈桑幼的回答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她这话让阿沛鼻子一酸,抱着手中的佩剑转过头去,主子这是造孽啊,不会谈恋爱就不要谈啊! 屡次失约,次次伤小夫人的心。 偏偏小夫人还对他死心塌地,阿沛真为沈桑幼感到不值。 这是阿沛第一次对封云礼产生怨念。 “小夫人,主子心中自然是心悦于你的,”阿沛想要安慰她:“我跟在主子身边十几年,他只有在你面前才会有正常的情绪波动。” 平日里,都是一汪死水。 沈桑幼不信。 她红着眼望向沈母,仿佛在等待她最后的宣判。 “桑桑当真这么喜欢封大人?”沈母心疼地抚上沈桑幼的脸。 她还以为自己女儿只是贪玩。 京城又太过荣华。 “嗯,”沈桑幼低着头:“所以阿娘能不能不带我走。” 沈母没有说能,也没有说不能。 只是心疼地抱着她:“以往阿爹阿娘没来京城的时候,桑桑也是这样的么?封大人惹你不开心了,也不需要哄你,让你自己消气。” 沈桑幼认真想了想。 好像也不是的。 在梦到那话本之前,她好像并不是很在意封云礼是不是可以一直陪着她,也没有想过他喜不喜欢自己。 她不会主动想去亲他、也不会想要一起睡觉。 他们就是很自然地相处着:每隔半个月,他会回府一趟,陪她用膳、陪她说话、陪她玩... “他以前没有惹我生气过,”沈桑幼如实地道:“我是最近才不开心的...” 自从做了那个梦,就总是发生不开心的事情,就像是知道了自己的结局,一步步往那里走。 眼看着姜姝玥和封云宴的关系越来越好了,应该不久就要嫁进将军府。 她还被封云礼勒令必须住回将军府。 沈母瞬间就听懂了她的话。 原来是因为自己闺女长大了,知道男女之间情感的意思了。 沈母深深望着一脸乞求的沈桑幼,或许这就是她自己选的路吧:“桑桑长大了,阿娘答应不会干涉你的决定,但阿娘也不希望你迷失了自我。” 情窦初开,最是容易受伤。 尤其是两家的家世完全不匹配的情况下,封大人虽然如今对她还算维护,但久了之后呢? 沈母无奈又怜惜地拉起沈桑幼的手。 “那读书识字,是你自己自愿的吗?”沈母拿过沈桑幼的练字帖:“还是封大人逼你,或是你婆母...” “不是,”沈桑幼否认:“就是我自己想学的。” 那天夜里,封云礼也曾问过她为什么突然想习字,她也是说了同样的话。 沈母皱眉。 其实在封云礼刚来沈家的时候,他是有提出教沈桑幼习字的,他们父母也乐于看到自己女儿多学点东西。 但后来,他们都发现沈桑幼并不喜欢这些。 在学习的时候,不是问一会儿饭菜吃什么,就是趴在桌上发呆睡觉。 相比于习字,她可能更原意出去逗趣地上的蚂蚁如何搬家、今日的鸟儿有没有被人喂食。 之后,大伙儿便放弃了让她读书的想法。 随她开心就好。 没想到现在反倒变成了她自己自愿去学这些,定是为了能够匹配上自己的夫君吧。 “阿娘看你这般,心里真的很不好受,”沈母还未消肿的眼睛,又红了起来:“想你以前在家里,多自幼啊。” 虽然不能大富大贵、滋润繁华。 但却衣食无忧。 “阿娘别哭,”沈桑幼看沈母哭了,她也想哭:“我不累的,我学得很快。” 几乎看一眼就能记住了,封云礼都经常说她很聪明。 沈母摇头擦了擦眼泪:“没事了,阿娘就是一时有些难受,桑桑既然喜欢封大人,那就要跟封大人说明白,受了委屈也要说。” 不能一味自己承受。 路是要自己走的,走成多宽多长都是一门学问。 “阿娘觉得阿沛姑娘方才说得对,”沈母看着沈桑幼:“封大人现在心中是有你的,不要轻易信了他人的话。” 虽然将军府,对他们沈家确实是瞧不起的态度。 但封云礼不是。 最起码目前他不是。 “但是阿娘,他不跟我一起睡觉,”沈桑幼委屈地看着沈母:“每次想亲他,他都不给...” 与之前沈母说的夫妻之间相处的方式,根本就不同,他不配合她。 既然都说开了,沈桑幼觉得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沈母:“这......” 方才还压抑的氛围,瞬间变成了尴尬。 沈父听到前一句的时候,就已经抬步默默走出了卧房。 阿沛也是挠头抱剑站在门边,这问题她可不会啊,还是黄花大闺女,知识盲区了属实是... 只有沈母能撑起这个扬子。 “他不喜欢我,所以不跟我睡觉,也不跟我亲,”沈桑幼一脸看透的样子:“我都知道的,但我可以强迫他,今天我就用写字帖跟他交换和我一起睡觉,但他又跑了...” 第49章 将军府失火 正当两人交谈之时,院外仆人不知谁大喊了一声:“不好了,偏院走水了!快来人提水,来救火啊。” 偏院? 沈桑幼皱皱眉,她的小兔好像就在那边。 原本那笼兔子是放在她院子里的,但在她不住将军府后,就被管事搬到偏院去了,偏院靠近厨房,比较方便饲养。 “快去通知管事,我去找多点人来抬水!” “不行啊火势太大了。” 院子外,来来回回不断有仆人拎着水桶路过。 将军府中能打水的水井只有三口:一口在后厨,一口在主院,一口就在沈桑幼院子的前边。 每个井口旁都围满了人,忙忙碌碌。 漫天火光,接二连三的闷响声里,浓烟扑面而来,呛得人眼泪直流。 即使沈桑幼的院子远在东面,也是闻到了味道。 “这是怎么回事啊?”沈母从房中走了出来:“老头子你去瞧瞧。” 前几日京中不才刚下过雨吗,按道理应该不会很干燥才对,宅院里怎么会燃起如此猛烈的火势。 沈父也想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但脚步刚要踏出院子,就被阿沛叫了回来:“沈老爷,事有蹊跷,我们还是先别过去。” 能让主子大动干戈地吩咐她把沈家人送回将军府,就说明如今京城已经不安全了,很难判断此次将军府走水,是不是和掳走长公主的是同一伙儿人。 闻言,沈父立即把脚收了回来:“还是阿沛姑娘考虑地周到。” “那我可以爬到树上看吗?”沈桑幼不知什么时候,自己走了出来:“咦,树上的鸟窝怎么不见了。” 她歪头看了看。 那鸟窝是她故意放的,就是为了让鸟儿过来筑巢。 生小宝宝给她玩。 阿沛看了看眼前枝繁叶茂的百年槐树,又望向在树下显得无比娇小的沈桑幼。 “小夫人...”阿沛欲言又止:“这是不是有些危险了?” 万一掉下来... “不危险的,我经常爬。”沈桑幼用发绳将一头青丝全都扎起,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我来当你们的观察兵。” 她自顾自地抱着大树,双脚蛄蛹着。 很快就窜上了树干。 “哇好大的火~” 火势蔓延,已经把厨房都快烧完了,那她的小兔一定死定了,不知道烤兔子好不好吃。 沈父沈母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只是象征性地嘱咐了句:“坐稳点。” 沈桑幼:“知道了阿娘。” 阿沛对此完全是接受无能。 “不是,”阿沛拉过沈母:“小夫人经常这样吗,这可是比屋顶还高的槐树啊,坐上去就是小小一只。” 真的不会有事吗? “没事,桑桑从小就爱上树上玩,”沈母摆摆手:“阿沛姑娘不用担心。” 阿沛咋舌:“好吧...” 刚开始接手照顾沈桑幼的时候,封云礼跟阿沛说:沈桑幼有时候的行为会很野,要注意看着点;阿沛还觉得一定是他没弄清沈桑幼的性格。 明明就是个香香软软的小姑娘。 但如今一看。 确实很野。 那棵树给她爬,她估计也要不少时间,但沈桑幼一下就窜了上去,悠闲地在上面晃脚。 笑眯眯的样子真让人想蹂躏一番。 显然沈桑幼对方才在房中讨论的关于封云礼的事情,已经翻篇了。 起码现在是不难过的。 阿沛自问自己完全做不到这样,永远高能量像个小太阳般,能很快自愈自己内心的难过,对他人输出的都是暖洋洋的光。 医馆那次也是这样。 出去的时候还是气鼓鼓的,醒来后只是小小发了个脾气,又继续跟她家主子黏在一起。 情绪风风火火,鲜活又自然。 阿沛好像知道自家主子为什么对沈桑幼这么特别了,沈桑幼对他们这类人来说,无疑有着巨大的诱惑力。 跟她待在一起,会不自觉感到自己变得麻木的生命,又被滋养出了棱角。 阿沛像是望崽般看着在树梢上吹风的沈桑幼,目光柔和。 但他妈。 主子做的事也太不是东西! 阿沛如今已经成功,成为了沈桑幼的毒唯粉。 —— 偏院 姜姝玥在连廊突然的头疼后,管事就派人带她到偏院休息。 正巧这里有几笼兔子,姜姝玥玩得开心,就在偏院待的时间久了一些, 不曾想。 偏院竟然毫无预兆地失了火,原本只是一点的火苗,瞬间席卷了整个院子,把出口堵得死死的。 “三小姐,这下怎么办?”派来照顾姜姝玥的将军府婢女,浑身发抖:“我们不会死在这里吧。” 她在将军府做事少有三年,还从未见过将军府会失火。 风吹过,满天的火星子。 顶上的房梁摇摇欲坠,姜姝玥和婢女两人站在空地处,看着渐渐将她们包围起来的火焰。 “找找看院子里有没有水缸,”姜姝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被褥打湿水,或许可以逃出去。” 不会的。 她不会就这么死在这里。 那她的重生就没有任何意义,她还没有和封云宴成为夫妻,还没有看到封云礼后悔的样子。 “你去房中找被褥,我去找水源。” 姜姝玥扶住婢女颤抖的肩膀:“要想活命,就听我的。” 偏院很大,如今只是大火阻拦了她们出去的道路,只要她们能撑一会儿,将军府的人就会来救她们。 “好...好...”婢女完全吓傻了。 听着姜姝玥的话,就要跨进那摇摇欲坠的房屋,寻找被褥。 偏院本就是将军府的客院,用作给客人休息用的,但如今火势已经蔓延到了床榻上。 “被褥,我要找被褥...”婢女慌着冲进去,进去后才发现屋内横七竖八都是带火的木梁,“三小姐!没有被褥!” 衣柜和床榻都已经烧完了。 脚上滚烫的温度,让婢女疼得跳脚。 她刚想跑出去和姜姝玥汇合,房门重重砸下,压在了她的背上。 “咳咳...”婢女猛吸入一口烟灰:“救...救我...三小姐。” 背上火辣辣的灼烧感,婢女嘶牙咧嘴地痛呼着,她完全被厚重的房门压在门槛处,动弹不得。身后的火势也越来越猛,仿佛要将她融化在原地。 巨大的倒塌声,姜姝玥惊吓地看过来。 婢女接收到姜姝玥的眼神,像是在看菩萨般:“三小姐,救救奴婢,房中...房中已经没有被褥了。” 她憋着一口气,试图自己挣扎地推开身上的东西。 皮肤触碰到木炭,发出滋滋声。 第50章 死士夜袭将军府 她在院子的一角,找到了一桶干净的水。 活下来应该不成问题。 因为,院外已经听到了将军府管事的声音:“三小姐,您可还在里面!不要着急,我们已经在尝试灭火了!” 管事对着眼前的熊熊烈火,心底实在是没谱。 眼看着不论浇下去多少桶水,大火依旧热烈燃烧着,甚至有了越来越旺的趋势。 “多派些人手,让那些守门的都过来救火,”管事抓过身边的一名侍卫,咬牙吩咐着:“快去把守门的、巡逻的都叫来。” 只能赌一把了。 况且他们大伙儿都在一处,若是真的来了逮人,想来也是不虚的。 侍卫不敢答应:“管事不行啊,二公子临走前交代了我们要守住将军府,这人都调来救火了,那...” “你别管那么多了,”管事心烦得很:“让你去就去。” 有没有人来夜袭将军府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若是再救不了这扬火,让姜家三小姐就这么死在里面,他的脑袋怕是保不住了。 侍卫哪里敢不从:“是。” 如今府中一个主子都没有,管事就是府中话语权最大的人。 阿沛看着不断朝偏院赶去的防守侍卫。 “你们去哪儿?”她拔出剑上前拦下了一个:“是偏院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你们防守的侍卫都要过去。” 总不能是去救火吧。 但侍卫的回答确实如此,他看了阿沛一眼:“当然是去救火啊,管事给的命令。” 极其自然地模样。 这让阿沛忍不住拔高声音:“你们不在将军府四周布防,去救火做什么?那些婢女小厮不是已经去救了吗?你们该做的是守备好将军府,万一有人趁机闯入将军府,你们岂不是渎职!” “你懂什么,”侍卫翻白眼:“姜家三小姐如今被困在了偏院,火势太猛那边人手不够,我们防守的、守门的全都被叫过去了。” 侍卫撇开了阿沛的手:“别挡道。” 一会儿去晚了,又要被管事的克扣月银。 阿沛属实被气到了。 这什么狗屁的将军府,稀稀拉拉一坨,轻重缓急完全分不清!一会儿真有人来,就等死吧。 反正她是不会管这些人的。 偏院那扬大火本就来得稀奇,还要分出防守的侍卫去救火,脑子有包吗这不是? “怎么了,”沈父看着阿沛:“那我们要不要过去。” 眼看大家都往那处赶。 阿沛狠狠握着手中的长剑:“去。” 将军府的人手都已经过去了,他们几人自己在这里是与在城北的私宅无异,倒不如去到人群集中的地方。 “小夫人,我们该下来了,”阿沛对着树上的沈桑幼说道:“一会儿去偏院,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沈桑幼没有回答她。 只是看着远处一个墙角歪了歪头,怎么她能感受到那里藏了好多人。 带着弓箭... “小夫人?”阿沛看到她疑惑的神情:“你是下不来了吗?” 沈桑幼收回了如网状般铺撒出去感知力:“能下来,就是我感觉有人想要来杀我们。” 她四肢扒着树干,一下就溜了下来。 “他们手中有弓箭哦~”沈桑幼无辜望着阿沛:“阿沛你会保护我的吧。” “什么!”阿沛眉头拧起:“阿沛自然会护好小夫人的安全,小夫人可有看到他们在哪里,有多少人?” 阿沛只认为是因为沈桑幼站得高,所以看得远。 没有往别的地方去想。 “嗯...”沈桑幼指了指偏院那个方向:“三十几个吧,我没数。” 说完,沈桑幼又是悄悄贴近阿沛的耳朵:“我们周围也有十几个,但他们一动不动,不知道还活着没。” 阿沛头皮发麻。 一动不动,这是死士吗? “快走,”阿沛赶紧拉过沈桑幼:“沈老爷、沈夫人,我们要快些去偏院与大家汇合。” 能有死士布置在他们院子周围,说明对方已经知道了他们的位置。 她一个人杀十几个不是问题。 但还要同时兼顾护着沈家三人,就会有些力不从心。 倒不如先去偏院,将军府一众侍卫都在那里,她只需要负责防守在沈家人身边就够了。 —— 眼看着婢女被火焰在眼前吞噬。 姜姝玥不顾婢女在耳边疯狂的求救声,拎起水桶把自己浑身打湿,然后挪到了中央的位置。 “我救不了你。” 姜姝玥淡然回了婢女一句,要怪就怪她比较倒霉吧。 进去房中找被褥都能被房门压倒。 周身灼烧的痛苦,令婢女吼得撕心裂肺:“是你让我进去的!是你!不进房中我根本就不会死!” 姜姝玥别过了眼不打算在理会。 她又能怎么办呢? 她连自己都自顾不暇。 能让她待着的范围已经肉眼可见的缩小了一大圈,浓烟钻入肺腑,姜姝玥蜷缩在地上,抱着仅剩的半桶水。 周身的温度越来越高,姜姝玥望着没有任何熄灭迹象的火焰,忍不住落了泪。 难道她今日真的要死在这里吗,她不甘心。 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 还有太多的遗憾,太多的未完成的愿望想要去做,她真的不想死... 就在姜姝玥开始迷糊之时,她竟然看到了封云宴裹着床湿淋淋的被褥,从火光中冲了进来。 “姝玥,”封云宴把人扶起:“还好吗。” 姜姝玥就跟做梦一样:“云宴哥哥?真的是你吗,你怎么回来。” 她伸手抓上了封云宴手掌,却在他手臂处看到了一大片新烧的伤痕:“你受伤了...” “先别说这些,”封云礼把两人严实罩在一起:“跟我走。” 姜姝玥躲在他怀中,仰头望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她没想到在自己临死之前,封云宴又再一次救了她。 沈桑幼这时已经跟着阿沛隐藏在人群中。 在姜姝玥被封云宴救出来的瞬间,所有将军府的人都在欢呼: “二公子当真英勇无双,若是今日二公子没有及时赶回来,恐怕三小姐有难了。” “是啊!你没看到二公子义无反顾冲进去的扬景,太震撼我了!” “救命之恩,想必三小姐毕生难忘...” “如此神仙眷侣,不在一起岂不可惜,听说长公主已经有意向姜府提亲了。” 大家都在吹捧着。 沈桑幼默默听着他们的话,微鼓起了脸。 怎么还搞区别对待呢?她也救过封云礼啊,但是他们却骂她是攀高枝、挟恩图报,没准封云礼也对她的救命之恩毕生难忘呢? 第51章 救封云礼那日 她们选了个最角落的位置,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树大招风。 沈桑幼远远看着姜姝玥眼里蓄满了感动的泪花,猛地扑进封云宴怀里,一脸动容的模样。 好羡慕啊... “阿沛,”沈桑幼眼睛依旧盯着姜姝玥在看:“你说当初我救夫君的时候,他为什么就没有这样扑我怀里呢?” 她还记得救封云礼的那一天很冷。 下了雪。 阿爹阿娘都不给她出去,但被她趁他们午睡时偷偷翻墙跑了。 山里到处都是白皑皑的落雪,足足有脚踝这么厚,午时的阳光穿过稀疏的树影,在雪地上落下斑斑点点。 她就这么一路踩着地上的光晕,遇到了双腿尽断的封云礼。 男人身上披着一件看起来就很昂贵的黑色大氅,清冷贵气,静静靠在大树下,敛着眸,肩头上落了好多的雪。 她第一反应还以为是自己撞见了神仙,呆愣在原地偷看了好久。 后来,还是封云礼先开的口:“看够了么。” “还没...” 她很诚实,见封云礼也不骂她,就径直走了过去。 感觉近看更好看了。 这时的她还没注意到封云礼的腿,只是单纯被他的脸和气质吸引,怎么会有人长成这样? 封云礼也不说她,任由她蹲在旁边又是盯了很久。 “你是神仙吗?” “为什么不说话,你是不想和我说话吗?” “你为什么在这个山里啊,今天下了雪,阿爹阿娘都不给我出来玩,你的阿爹阿娘不管你吗?” 她那时候好像问了他很多问题。 但他都没有回答。 只是阖着眸,安静靠着。 但也有被她烦到的时候,在她不停把脸凑到他面前时,他掀开了那双死寂的凤眸。 只跟她说了三个字:“你很吵。” “哦...” 她挠了挠头,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才把一直盯着封云礼看的眼睛转到别的地方,这下她看到了他胯下血淋淋的伤口。 有些被吓到。 “你会死吗?”阿娘说血流太多,是会死人的。 “不知道,”封云礼面无表情,仰头看了眼顶头的太阳。 逆着光。 她看到了他侧脸的轮廓,每个弧度都惊人的漂亮,如雨中雪松,干净、清冽、又淡漠。 勾人心魂。 让她咽了好大一口口水:“那你不疼吗?” 她在他脸上看不到任何痛苦的表情。 不过封云礼没有回她,意外的是她也没有任何生气的情绪,只是好奇摸上了他的腿:“我可以帮你。” 闻言,封云礼凝眸转头看向了她。 薄唇微启。 还以为会是什么感谢的话。 但没想到他只是淡淡道了声:“小骗子。”她第一次被人说是骗子,一下就急了,想要证明给他看。 一圈圈柔和的白光从手掌心漾开,覆盖在封云礼被截断的双腿上。 看着封云礼略带震惊的眸色,她很开心。 她才不是骗子! 治愈双腿对她来说很简单,就像是脑子里一直有的记忆。 封云礼的腿很修长,起码到她腰上,她还用手丈量了好几次,整整是她七个巴掌的长度。 “你叫什么,”这算是封云礼第二次主动问她问题。 “我叫沈桑幼。” “几岁了?” “唔...十五,不对,是快十六了。那你呢,你叫什么?” “封云礼。” 再后来,她就把封云礼带回了家里,一直等到他的属下们过来寻他回京... 阿沛看着沈桑幼发呆又惋惜的表情:“小夫人是不是想到主子了?主子是男子,怎可随意扑人怀中,他心中自然是感激小夫人的,要不怎么会把小夫人带回京。” 阿沛刚说完。 就收到沈桑幼嗔怪的眼神:“阿...沛...” “啊?” 阿沛脑瓜子嗡嗡的,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呸呸呸,属下说错了,主子肯定不是因为救命之恩,才娶的小夫人,都是因为爱~” “嗯,”沈桑幼这才点点头。 只有假话才让人爱听,她决定以后要多听假话。 — 另一边 姜姝玥从被救的激动情绪中反应过来后,赶紧拉起封云宴的手:“你受伤了,是不是很疼?” 半只手臂红得吓人,近乎灼烂皮肉。 封云宴摇头:“还好,你有事么?” 姜姝玥被他保护得很好,一点也没有磕着碰着:“我没事。”她再次忍不住,低低哭出了声。 真是傻子。 明明自己有事,还是先要关心她。 “我们回去抹药吧,”姜姝玥把封云宴扶起:“对了,东宫那边怎么说,长公主没事吧?” 封云宴不愿多提:“先回书房吧,等会儿再跟你说。” 情况不是特别好,对方来势汹汹,但听说太子已经命金吾卫副统领李巡,率领百余精英,前去追了。 太子如今,也不在东宫。 姜姝玥:“好。” “二公子、三小姐请放心回去歇息,”管事不忘记上前刷存在感:“这里留给老奴收尾就行。” 封云宴点头。 两人在将军府仆人的簇拥下,打算离开这偏院。 今日这个结果,大家都很满意:没出什么大事、不过是烧毁了几个院子,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但就在众人松口气之时,三十余名黑衣人齐刷刷出现在了屋檐上。 手举弓箭。 “放箭!” 没有一丝给众人反应的机会,领头之人立即下达了命令,漫天的箭羽,箭头淬着红... “保护二公子、保护三小姐!”管事大喊着。 将军府侍卫第一时间就已经拔出了佩剑,挡在两人前面,抽刀砍断朝他们射来的箭羽。 封云宴亦是抽出腰间的软剑:“姝玥,站我身后。” 姜姝玥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四周都是令人惧怕的杀意,顿时吓白了脸,缩在封云宴身后:“云宴哥哥,你要小心。” “所有人听我号令,慢慢往前压。”封云宴挥断零星遗漏的弓箭:“浦尔,带几人从后方伺机爬上房檐!” 浦尔一直跟在封云宴身边,他知道封云宴的心思:“是。” 众人配合着,慢慢移出偏院。 这里火势早已不受控制,不能被困在这里,困在这里就只能等死了。 沈桑幼蹲在一棵大树后:“阿沛...那我们要不要走啊?” 她问得随意。 还随手吃了一颗放在怀里的荔枝,好甜哦~ “不走,”阿沛冷眸观察四处:“外面会有更厉害的杀手,血腥味太重了。” 身为专业杀手的敏觉,让她看出了屋檐上弓箭手似乎是在有意放他们出去,箭手的摆阵太奇怪。 应该是刻意为之。 也就只有封云宴这么蠢,往人家陷阱里跳。 不出意外,院外盘踞的人,应该就是不久前在她们院子外埋伏的死士。 第52章 厮杀 将军府的人才刚踏出偏院的门,迷烟立即铺散开来,隐在院外的死士猛然现身对众人进行无情的砍杀。 鸷狠狼戾的死士,如鬼魅般游走在人群里。 “死人了!死人了!” “你别推我,快回去啊,二公子外面有人!不能出去!” “我的手臂好痛,啊,腿我的腿,大侠饶命啊,别杀我别杀我...” 断肢残臂。 原本乌亮的青石板地面,被鲜血浇透,月光照耀下一片血色。 那些在前头推推搡搡一大片的仆人,瞬间死了大半,将军府侍卫勇冲在后,但在实力上完全不敌。 十几名魁梧的死士如死神般。 过境无人。 “云宴哥哥,”姜姝玥声音带着颤:“我很害怕。” 姜姝玥本还以为出了偏院就能安全了,没想到迎接她的是如此血腥的扬面,她抓着封云礼衣袍的手忍不住握紧。 封云宴垂眸看了眼腰间的手掌,一抹不耐烦转瞬即逝,但说出的话只是轻声安慰:“没事的。” “都给我退后!” 封云宴看着站在一旁神色惊慌的管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是把将军府所有人,都调动来了偏院。 为了救姜姝玥。 愚蠢! 若是方才只是屋檐上的那些人,他或许还有七成的胜算可以保众人无恙,但如今... 他连自己都不敢保证,能不能在这些人的手里见到明天的太阳。 京城到底出了什么事? 为什么这些人要冲着将军府来,先是劫持了他母亲,再是夜闯将军府屠杀众人。 培养死士需要大量的金钱和精力,一般世家是做不到的... 阿沛看着院外的情形,眉头拧得很紧:“小夫人,你们躲好别出声。”将军府的侍卫武力值不低,但是主动入了他人陷阱,就很难说了。 本想趁乱带着沈家人逃出去,看来这条路行不通。 “你要去帮忙吗?”沈桑幼吃完了最后一棵荔枝:“你不是说不理他们吗?” 不知道为什么沈桑幼对眼前的景象,没有半分触动。 有了两次的经验。 她好像知道了怎么样能够快速杀人... 阿沛看着她又开始变换瞳色,赶紧把她的眼睛蒙上:“别,不要用这些,小夫人乖。” 将军府这些嘴碎、没良心之人,若是在他们面前使用了怪异的力量,就算是救了他们,他们也不知道感恩。 只会把沈桑幼当成怪物,到处宣扬。 况且她也不愿意沈桑幼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 那股力量太不稳定,能不能杀了这些死士不说,就怕又如医馆那次一样,再也清醒不过来。 “我去试试,”阿沛把沈桑幼交到沈母身边:“沈夫人,你们躲好了。” 这一处地方隐蔽,不是那么容易被发现的。 “小心啊阿沛姑娘,”沈母担忧地看着她:“不要出事。” 沈桑幼拉着她的手不放:“别去,我不想你受伤。” 她偷偷躲在这里袭击那些人,不会被发现的,为什么要去拼命,已经死了很多人了。 别人死她不在意。 但阿沛不同。 “覆巢之下无完卵,”阿沛转头看了眼此时院中的局势:“他们顶不了多久了。” 阿沛抽出与沈桑幼交握着的手,拔剑加入了厮杀。 原本被单方面碾压的杀局,因为她的加入,局势片刻转为了均势。 “哇~” 沈桑幼在阿沛推开她手的时候,就挣脱出了沈母的束缚。 只见阿沛在几名死士中游刃有余地周旋着,磅礴杀意倾泻而出,极寒的剑气,手起刀落间杀人于无形。 这就是云中阁顶级杀手的魅力。 “这是...”姜姝玥看着突然不知道从哪里现身的阿沛:“这不是世子妃身边的婢女吗?” 她本以为只是普通的武婢。 没想到... 封云礼还真是舍得下血本,在一个农女身上安置了这样的婢女。 封云宴默默收回了软剑,看着与死士厮杀的阿沛若有所思,事情渐渐有意思起来了。 方才他还没注意到原来那只小白兔也在。 封云宴:“呵...” 封云礼能把人单独送回将军府,就说明了他一定知道那些掳走母亲的是何人,因为那批人极具危险,所以他才会选择把沈桑幼送回将军府。 很有可能那些人就是他引来的,在朝堂中得罪了不少人,这下来寻仇了。 冤有头债有主,那可不关他们的事。 封云宴回眸在院中巡视了一圈,锁定了沈桑幼的位置。 藏得可真好。 这时,屋檐上的黑衣人见情况不对,马上加快了射箭的频率,用上了弓驽。 驽小巧精致,在黑夜中更是难以察觉。 这一次他们把目标对准的,是处于中央的封云宴,擒贼先擒王:“今夜,给我拿下将军府!” 金吾卫半数的人已经前去寻找长公主,又有一半的人,被他们同伙牵制住,想要赶来将军府也是难上加难。 “将军所有人都得死,”黑衣人冷冷看着一众下属:“不然你们知道主子的手段。” “是!” 空中的箭羽乱杂着弩箭朝封云宴射来。 封云宴砍断了半数,但还是有漏网之鱼,直直朝他胸口飞来。 “小心,”姜姝玥想都没想扑上前:“唔,好痛...” 是弩箭刺穿皮肉的声音。 姜姝玥用后背,挡下了那只即将射中封云宴的暗箭:“云宴哥哥,好痛...” 鲜血从伤口渗出,糊满了后背的衣裙。 封云宴愣愣看着痛倒在他怀中的姜姝玥,为什么?她这是在做什么,不是喜欢封云礼吗? 望着姜姝玥后背上的短箭,封云宴脑中有片刻的空白。 “三小姐中箭了!”不知是谁大喊。 封云宴这边出了事,让前方正在同阿沛一起,克制死士的将军府侍卫,不得已抽身过来保护。 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阿沛顿感吃力。 她现在真的很想骂娘,她都已经一个人顶在前面了,封云宴在后面就不能护好自己的女人? 如今抽走这么多侍卫让她怎么打! 一打十几,再带着几个拖后腿的废物? 阿沛一个不留神,耳边的青丝就被削去半截:“妈的,你们真的很嚣张。”她快要气死了! 第53章 供出沈桑幼的位置 将军府侍卫把守护封云宴和姜姝玥两人,当做了首要任务。 阿沛这边可以说是她一个人的孤军奋战,完全是咬着牙在强撑,明明方才只要再牵制一会儿,她就可以把人全杀了! 这下好了。 大家都得死! 另一侧,浦尔已经顺利带人爬上了房檐,想要一记击杀这些弓箭手。 但没想到即使是偷袭。 也完全不是对手。 “你是不是太小瞧我们了?”黑衣人头儿讥笑:“乖乖等死吧。”眼下除了那个还在外围死撑的女人,其余人统统是废物。 看招式,竟然是云中阁的人,将军府什么时候与云中阁扯上了关系? 云中阁在江湖中的地位,可不低。 黑衣人眸色略暗地看了阿沛一眼,随便几招便出手击退了想要冲上来的浦尔:“就凭你?回家练练再来吧。” 浦尔捂着胸口,直接从房顶跌落下去,喷了好大一口血。 “咳咳,二公子...我们打不过...” 封云宴眸色阴翳,放眼如今一边倒的局势,阴恻恻将视线锁在了树后的沈桑幼身上,低声在管事耳边说着什么。 管事一脸抗拒:“二公子,这...” “那你是想整个将军府的人,都为她殉葬?”封云宴搂着姜姝玥:“我相信管事是个聪明人。” “但是,世子爷那边...”管事急得满头汗。 这该怎么选? “二公子就如此确定,将世子妃交出去后,他们会放了我们?”管事脸色凝重,看着明显已经支撑不下去的阿沛。 “不确定,”封云宴声线低沉,宛如人间阴湿厉鬼:“但我确定管事若是再犹豫下去,在扬所有人都得死。” 封云礼自己惹出来的事。 何须他人受牵连? “二公子快想想办法,我们坚持不住了!” “我不想死啊,我不过是卖身到将军府当个婢女,为什么要让我遇到这种事...” 绝望的神情,映在每一个将军府众人的脸上。 头顶的箭雨还在继续,后头的烈火依旧燃烧,院中死的人越来越多,没有一个能够逃出那扇弯拱的偏院大门,杀手这是打算来个瓮中捉鳖。 管事沉吟不语。 但就在眼看着阿沛被死士割破右手臂的时候,管事终于闭眼狠下了心:“各位侠士!请听在下一言!若是你们此番是为了世子爷而来,鄙人可以告知你们世子妃的下落!” “换全府其余人的平安!” 管事没有直接说出沈桑幼的位置。 他是怕,若是这些人想要的不只是沈桑幼的命,那就算将人交出去也无济于事。 他打算先探探他们的口风。 话落。 黑衣人狐疑抬起了手:“停。” 管事这么一提,让他也发现了一件事:封云礼的妻子好像不在人群中。 这是提前知道他们的计划,带人跑路了? 黑衣人仔仔细细环视了一圈院内,忽然在树下发现了什么令人新奇的东西:“哦?你们的世子妃?好像被我找到了...” 这哪儿还需要交换。 他都要。 黑衣人坏笑着朝沈桑幼所在的位置冲去。 封云礼还真是懂得享受,这么娇的美人养在院中,不知玩过多少次了。 “你们他妈真是群畜生!”阿沛听着他们的对话,难以置信:“我在这里配合你们退敌,你们他妈去害我家夫人!” 阿沛立即丢下那些将军府侍卫,管他吗的死士不死士。 手中的剑法疯了般挽成剑花,冲破一众死士的围攻,独自朝沈桑幼所在的位置掠去,将军府这些狗东西简直就不是人! 只不过黑衣人占据位置的优势,比她更快一步。 阿沛瞠目欲裂。 姜姝玥艰难睁着眼,看向树后毫发无损的沈桑幼,嫉妒布满双眼。 为什么大家都在共同经历着生死,就她能干干净净站在那儿?还一脸无辜的样子。 牺牲一人,换全府人的平安。 她跟封云宴想的一样,这样的买卖对他们来说很划算,即使之后可能会被封云礼算账,但起码能保住性命。 就在众人都以为沈桑幼要落入黑衣人之手时,一道蕴含杀气的男声传来。 “找死!” 丛北率着十余名云中阁杀手从天而降,凌冽剑气,黑色劲装,衣角处金丝勾勒出的彼岸花图案,在火光下熠熠生辉。 原本几招就让浦尔倒下的黑衣人,如今在丛北手中也跟逗小孩儿玩一样。 被一剑抹了脖子。 丛北:“滚你丫的,想碰谁呢?” 就他妈这种三脚猫功夫也敢动他家小夫人,要你命!“给我杀,一个不留!”丛北护在沈桑幼身前。 阿沛看到熟悉的彼岸花图案,终于松了口气。 幸好...幸好主子另有安排... 她也不再继续朝沈桑幼所在的方向赶去,而是立即掉头转身,攻向那剩余的八名死士:“要你们命!”方才真是憋屈死了。 熟人局就是放得开,阿沛丝毫不用担心后方。 霸道的剑法大开大合。 谁都没想到会有如此戏剧化的事情发生,姜姝玥瞧着丛北和突然到来的杀手,这些都是封云礼的人? 尤其是看沈桑幼在领头男子到来后,戳了戳他肩膀,半恼半厌烦地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领头男子竟然一脸道歉的意思。 谁是主、谁是仆。 一清二楚。 姜姝玥握着的手掌,不自主地攥紧,她选封云宴就只能跟着挨打,而沈桑幼却因捡便宜坐上世子妃之位,心安理得享受着封云礼私下权势带来的好处。 “姝玥,怎么脸色又白了几分,”封云宴垂眸看着她:“坚持一会儿,我去宫里请太医。” 姜姝玥回过神。 “没事,”她摇了摇头。 看着封云宴被灼烧的手臂,突然一种懊恼的情绪在心中涌起,久久未散。 她在想什么!封云宴才是她这一世的良人,前途亦是无量。 封云宴:“没事就好。” 收回视线,眸中一片阴郁。 他自然瞧到了姜姝玥眼中那抹转瞬即逝的嫉妒,这是在后悔没有选势力强大的封云礼,而是选择毫无官职的他? 不过看在方才她为他挡箭的份上,他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第54章 封云礼经常教坏她 将军府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除了屋宅处的大火还在熊熊燃烧,木梁碳化产生崩裂的声音,四周鸦默雀静。 云中阁十四名杀手收了剑,齐刷刷执剑抱拳,恭敬地跪在沈桑幼面前:“夫人!属下来迟!” 声音洪亮,毕恭毕敬。 无论是行为还是神情,都显示出对沈桑幼极高的尊敬。 如此大阵仗,把将军府唯唯诺诺的大伙儿都看呆了:什么意思,这些人,都是世子妃的人? 他们还以为是皇家来人了。 这些人踏月而来,武功强到令人恐惧,说是江湖中的顶级强者都不为过。 竟然就这么对一个被他们日日嘲讽的农女,喊着夫人... 还有她身边的婢女也是... 众人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割裂开,望着一脸稚嫩站在树下的沈桑幼,思绪复杂,所以是世子妃救了他们? “起来吧,”沈桑幼淡淡看着云中阁的人:“把剑给我。” 语气像极了封云礼。 丛北有些惊讶:“小夫人要剑做什么,小心伤到自己。”但说着,同时把自己的佩剑反手递给了沈桑幼。 他只是问,单纯的问。 不论沈桑幼回不回答,或是回答的是什么,都不会拒绝。 “有些人很坏,我很讨厌。”沈桑幼拿过剑,剑尖点地,一路拖到了封云宴身前才停下。 这画面怎么看怎么奇怪。 少女娇小,脸不过才巴掌大,红唇饱满,尚带着丝丝婴儿肥的脸颊在火光下还透着绒毛;但她手中拖着的,是一把带血的长剑。 手掌将将能把剑柄握稳。 她面无表情的样子,看上去不仅毫无震慑力,反倒有种天生呆萌的错觉。 姜姝玥皱眉看着眼前的沈桑幼:“世子妃想做什么?” 为什么一直在盯着封云宴看。 让姜姝玥有一种专属东西被人窥窃厌恶感。 沈桑幼没理她。 只是转头观察了阿沛手臂上的伤痕好一会儿,最后毫无征兆地提起长剑,在封云宴右手同样的位置上,割了一刀。 伤口位置、深度,可以说是一比一复刻。 这令丛北有些惊讶。 不知道的还以为主子私底下,是不是偷偷教学过。 谁人都没想到她会这么做,虽然伤口并不深,但姜姝玥还是忍不住骂出口:“你是不是有病啊,你伤自己人做什么?” “云宴哥哥,你有事没,”姜姝玥因为后背上的伤,不宜乱动。 所以看不到封云宴微眯的黑眸中,病态又略带兴奋看着沈桑幼的眼神,居然还是一只会咬人的兔子。 “你们再惹我,我就让夫君杀了你们。” 沈桑幼就这么睁着她那双纯净的狐狸眸,看向将军府众人:“我是说真的,把你们砍了脚、断了手,丢到深山喂野狼。” 就跟梦中封云宴那样对她一样。 沈桑幼用最软糯的语调,说着最冷血的话。 偏偏她身后不远处排列着云中阁众杀手,将军府众人无人敢置喙她一句,她在借封云礼的势。 阿沛知道沈桑幼是为了自己出头,有些涨红了眼,她就说小夫人好像是长大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应该是咬了主子那次。 就渐渐感觉有什么不一样了。 “小夫人,走吧,”阿沛上前接过她手中的剑:“我们回院子去,这里烟大。” 沈桑幼乖乖把剑还回去。 确实该回去了。 她方才吃多了荔枝,好像有些想上茅房。 沈父沈母这一天的心情就像是过山车,起起伏伏,性命危急刚过去,又是要抓起教育孩子的重担。 在回到东院后,沈母赶紧拉过沈桑幼的手。 “桑桑,方才的话都是谁教你的,”沈母有些严肃:“好好的姑娘家,怎可每日把杀人挂在嘴边呢?” 她可没忘记今日沈桑幼想要杀了那名侍卫的事。 这才刚过几个时辰。 又是公然恐吓将军府众人,要是被有心之人知道,还不知道会不会惹来什么麻烦。 沈母怎么也不相信这话是沈桑幼自己说出口的,自己女儿天真无邪,若不是有人刻意教唆,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只见沈桑幼捂着肚子:“阿娘,我要拉屎...” 憋不住了。 沈母看她的表情,一时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但就是不松手:“你先回答阿娘的话。” “好吧...”沈桑幼眼神无辜:“夫君教我的,他说谁让我讨厌就杀谁~不信你去问他~” 沈母实在不相信:“当真?你没骗阿娘?”女婿光风霁月,断不可能。 沈桑幼点头:“当真。” 握剑的姿势也是他教的,他说过几日有空,会制一把适合她手掌大小的软剑。 可一点都没撒谎,封云礼经常教坏她。 她都知道的! 他最坏了。 沈母无言看着神情突然变得叛逆的沈桑幼:“你这孩子!......等封大人回来,我自然会问他,你去吧。” 指了指茅厕的方向。 “好哦~”沈桑幼乖巧地溜走了。 —— 丛北几人刚走没多久,长公主就被金吾卫副统领送了回来。 虽身上没有什么大的伤,但衣服上也是染了不少血。 神情有些不对。 封云宴才刚想进宫请太医,正好撞上回府的长公主:“母亲,您回来了,身子怎么样伤着没?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无大碍,”长公主有些疲惫得不怎么想说话。 看着将军府上方盘旋不散的黑烟,才随口问了句:“发生什么事了。” 金吾卫副统领亦是被吓到:“那群乱臣贼子可是袭击将军府了?果然世子爷说得没错,他们是在调虎离山!” 封云宴简单把事情提了一遍。 三言两语。 还未说到什么重点,就听长公主率先关心地问了句:“那桑桑呢,她没事吧?” 这让封云宴瞬间闭了口。 桑桑... 自己母亲何时如此叫过沈桑幼... 况且自己手臂上的伤痕明显可见,她先问的不是姜姝玥、不是他、也不是将军府任何一人,而是一直被她嫌弃的沈桑幼? 第55章 封云礼带沈桑幼下延州 闻言,长公主心神有些恍惚地点了点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也不再说什么,跟着婢女回了主院。 —— 大理寺 白翎看着封云礼腰腹上三道深深的刀伤:“主子,你忍着些。” 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封云礼会受这么重的伤,伤在腰腹的位置,几乎能要去半条命。 不过是从几名匪人手中救人而已。 丛青也跟在身边,况且封云礼自己的武功并不弱,云中阁的七位红牌杀手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 除非这伤是他自愿的。 刻意为之。 白翎直言:“主子我不明白,为什么?” “不过是交换一些想要的东西罢了,”封云礼缓慢闭上眼:“弄快些,一会儿还要进宫。” 御书房那边早就在催了。 兹事体大,事关京城城防、延州残党,还有储君之争;既然有人想要利用将军府,那他自然要演得逼真些。 “是为了小夫人,”白翎斗胆出声:“是么?” 药粉撒到伤口上的那瞬,封云礼眉头骤然拧紧:“与你无关。”腰腹上强烈的痛感确实难忍。 他已经多久没受伤了。 好像是遇到沈桑幼之后,就开始有了牵挂,凡事不再拼着命只是适可而止。 白翎也不管他的冷言冷语,边给封云礼上着药,边自顾地出声:“主子是想通过此事,让长公主对您产生愧疚,让长公主把这份愧疚弥补在小夫人身上。又故意把小夫人送回将军府,派了云中阁的人守着,在将军府众人临死之际才将将出手,给小夫人肃立威信。” 把所有人都算计了进去。 包括他自己。 “但主子有没有想过,今夜云中阁与将军府的关系暴露在众人视野,帝王难道不会对将军府产生忌惮之意?” 腰腹上缠绕了厚厚几圈绷带,封云礼抚开了白翎还想继续包扎的动作:“可以了。” 勉强从书桌前,站起身。 “你当我是傻子么,做事前不考虑后果,”封云礼冷笑:“放心,你的复仇大计依旧无恙。” 漠然的嗓音中带着浅嘲。 “把信拿回将军府交给阿沛,至于你,可以回阁中了。” 封云礼换上官服,将矮桌上的汤药一饮而尽。 两人不欢而散。 白翎自知不对,但他有自己的使命:“是。”深深看着封云礼离去的背影,拿过信件,往将军府的方向。 —— “小夫人,主子的信。”阿沛把信放到沈桑幼手边:“小夫人看看会念吗?” 沈桑幼从字帖上抬头:“夫君给我的?” 擦了擦鼻尖上不小心蹭上的墨水。 夫君给她写信做什么。 “不是,是写给阿沛的,但是信中内容关于小夫人你,”阿沛笑着擦净她脸上的墨水:“就不想看看?” “不看,”沈桑幼别扭地转过头,重新写她的字:“又不是给我的,我才不看。” 每次出去都不跟她说。 她才不看他的信。 “生气了?”阿沛看着她:“主子说过几日要去一趟延州,估计要十天半个月...” 闻言,沈桑幼写字的手停顿了好久。 才假装没事地“哦”了一句。 “那就去呗,”声音有些闷闷不乐:“又不关我事。” 反正他以前也是这样,时常不回将军府。 “小夫人就看看吧,上头的字一大半你都认识,主子在信中多次提了你呢,”阿沛哄着她:“就当是检验学习质量了,好不好?” “不看。” “看看吧...” “不看。” 最终,在阿沛的再三乞求下,沈桑幼才点了头:“那我看一眼吧。” 她就是有些吃软不吃硬。 蔫巴巴拿过信。 “明日午时带夫人过大理寺,收拾好她的包...什么字啊?”沈桑幼抬眸:“不认识。” 阿沛:“包袱,就是行李。” 沈桑幼继续:“哦,收拾好她的包袱,与我一同前往延州,时常不定应是半月许...” “咦?” 读着读着,沈桑幼原本还有些无神地双眸,一下就亮了起来。 又重新埋头看了好几眼手中的信件。 不可置信。 “夫君这是要带我出去玩?”沈桑幼狐狸眸亮晶晶看着阿沛:“他是不是要带我出去玩呀?” 一同去延州。 半月许... 所以说她可以在外面玩半个月吗? “是的,”阿沛捏了捏沈桑幼的脸:“主子应是公务在外,顺便带上了小夫人过去。” “顺便?”沈桑幼瞧了瞧信:“但信中没说是因为公务啊...” 公务那不就没空陪她玩。 她怎么是顺便的。 “额...”阿沛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不是不是,这是我猜的,要不明日小夫人亲自问问主子?” 阿沛汗流浃背。 把锅直接甩了回去,要解释让主子自己解释吧,他自己做的事。 阿沛这么一修改措辞,沈桑幼又瞬间开心了。 “好耶~那我去收拾衣服,我要带最好看的那几套过去,”沈桑幼放下信,拎起裙摆就往卧房跑:“阿沛快来~帮我收拾~” 眸中像是燃了灯,亮得摄人心魄。 她不要等明天。 今晚就要过去找夫君~ 步履翩跹,连那一头随风飘动的青丝,都肆意散发着一抹隐藏不住的欢喜。 阿沛跟了上去:“小夫人,跑慢些。” 她就说,小夫人很好哄的。 卧房中 “这件好不好看,我喜欢这个桃色的裙子,”沈桑幼完全钻进衣柜里,挑挑拣拣:“这个呢?是拖地的那种哦~” 丢得遍地都是。 这些都是琉璃阁最新送过来的款式,丛媚觉得自己主子的品味不太行,所以一手操办起了沈桑幼的所有行头,包括衣裙、发饰、胭脂水粉... 沈桑幼也很喜欢让丛媚打扮自己。 因为丛媚总是一边给她打扮,一边夸她,她从来没听到过这么多好听的夸她漂亮的话。 渐渐迷失自我。 “都好看,”阿沛把她丢出来的叠好:“小夫人穿什么主子都喜欢。” 闻言,沈桑幼愣愣转头过来。 都喜欢吗? “我...我只是想去玩的时候,穿得漂亮一些...”沈桑幼有些心虚地鼓了鼓嘴:“不是为了给夫君看的。” 但是... 好像能和他出去游玩的机会并不多。 “是吗?”阿沛调侃。 沈桑幼不吭声了,垂眸望着丢了一地的衣裳,犹豫半响,突然拉起阿沛就往外跑去:“我们现在就去琉璃阁!” 今晚就打扮好,去大理寺! 第56章 回来了 “丛掌柜是不是有事要忙啊?”沈桑幼在门口处踮着脚,朝里头望着:“要不我们回去吧?” 就是可惜了。 不能打扮了今晚... “不一定。” 阿沛闻着空气中浓重的酒味:“我们去后院看看。” 带着沈桑幼翻墙,直接进到琉璃阁后院。 “呼~好刺激~”沈桑幼趴在墙头上,就见院中,丛媚独自坐在石桌前饮酒,仔细看去眼尾似乎已经红了。 丛媚冷着眼看向来者,在认出是沈桑幼后又立即柔和了下来。 扭着腰站起身:“小夫人,怎么有空过来找我玩呀~” 沈桑幼跳下墙头,摸上丛媚的眼睛:“丛掌柜,你是哭了吗,怎么眼睛湿湿的...” “怎么会?”丛媚媚笑了声:“酒喝多了...误人。” 沈桑幼点头表示理解了,但是手指立即碰上了她脖颈上的点点红痕:“痒不痒?我阿娘会调制一种驱蚊的膏药,明天拿给你呀~” 她在夏季也很容易招惹蚊虫。 但用了那膏药,就好多了,普通的虫蚁都会避开她。 丛媚还以为是自己喝多了,刹那间没听懂沈桑幼说的话,只不过在看到阿沛古怪的眼神后... “呵呵...”丛媚懂了,故意在沈桑幼脖子上用巧劲掐了一个:“这个呀~是爱的象征,你不懂~” 媚态如丝的眼神,把沈桑幼看得一愣一愣的。 抬手摸了摸方才丛媚掐的位置:“爱的象征是什么意思,丛掌柜爱我的意思吗?” 怎么感觉奇奇怪怪的。 “当然,”丛媚把人搂过来:“叫主子也给你掐一个,掐越多就代表越喜欢。” 沈桑幼恍然大悟。 又学到了一些新的知识。 沈桑幼:“好。” 阿沛看着丛媚忽悠小孩的样子,赶紧把两人分隔开:“差不多得了啊,也不怕主子把你丢到哪个旮旯角干活。” 丛媚轻哼:“主子谢我还来不及。” “说吧,今儿过来是做什么?”丛媚看着阿沛:“不会是来找我玩的吧?” 将军府的事,她也是方才才听白翎说起,大概知道一些。 说起正事。 阿沛把视线转向一旁的沈桑幼:“小夫人有事。” 丛媚疑惑:“什么事这个点?” 这都什么时辰了? 沈桑幼站在她身侧,有些羞于开口,左顾右盼看着周围都没有其他人后,才悄悄说了句:“丛掌柜,我想让你帮我打扮一下,我今夜要去找夫君~” “哦?”丛媚眸中有些惊讶:“今夜?” 主子不是受伤了吗,还是在腰腹上,今夜去能做什么。 怕是要不行哦。 “嗯,夫君让我明日午时再去大理寺找他,但我不想等了。”沈桑幼拉起她的手:“你就帮帮我~帮帮我~” 低头蹭着丛媚的脖子。 丛媚哪里受得住这样的撒娇,立马把小人偶拉到二楼。 “说干就干!” 反正不行的人又不是她。 丛媚专挑那些布料少的衣裳,怎么惹人怎么来,她就不信今夜不能让主子兽性大发! 阿沛对此欲言又止。 想要提醒沈桑幼,又觉得好像这样也不错,确实好看。 只有沈桑幼在镜子前一个劲的惊讶,原来衣服还可以露这么多的啊,肚兜也和平时的不一样,但是真的好看哎~ —— 将军府 白翎在把信件交给阿沛后,就想着回琉璃阁看看。 方才被丛青召唤,往大理寺赶得匆忙,还没和丛媚结束完。 但在路过将军府偏门时正巧遇到了太医院的太医,太医在跟将军府的管事交谈:“二公子和姜家三小姐身上的毒,我没法解,恐怕整个太医院都没法解。” 管事脸色着急:“这可怎么办,此毒竟然连太医院也解不了吗?” 长公主已经歇下了。 世子爷如今又不在府中。 管事:“许太医还请想想办法,这毒是否严重,我看三小姐都已经昏睡过去,二公子也是萎靡不振。” 太医:“我先回太医院翻翻典籍,顺便拿些特殊的药材,你且等等,他们暂时不会出事。” 太医匆匆上了马车,赶回太医院。 白翎在听到姜家三小姐的那瞬,满眼不解,姜姝玥怎么会在将军府? 他隐匿身形跟在管事身后。 潜入了姜姝玥的卧房。 “你是何...”负责守着姜姝玥的婢女,被白翎一记手刀拍晕。 就着窗外透进的月光,白翎神色复杂望着床榻上的姜姝玥,在床边站了许久,才俯身探了她的脉搏。 姜姝玥脸色很白,病弱的清婉美人模样。 似乎察觉到了他人的触碰,她伸手拉住了白翎的手臂:“云礼...别走...” “为什么...负我...” 她攥着白翎的手骨逐渐发白,深深掐入肌肤里。 喃喃着。 竟然低低抽泣起来。 白翎没有动,只是双眸看着眼前的姜姝玥,沉默得吓人。 在听到门外有动静的时候,才随手拿过矮桌旁的笔墨,许是方才太医开药方时留下的,在药方空白的一侧写了解毒之法。 悄无声息地来,又悄无声息地走了。 —— 大理寺 封云礼从宫里回来,天边已经渐渐亮起了白光,薄雾散去,初阳升起。 “嗯?”封云礼看着守在他书房门外的阿沛:“什么意思?” 昨夜御书房通宵达旦。 处置了不少人。 封云礼状态并没有很好,眉间染了倦意,腰腹上的伤口已经开始渗血。 “夫人在里面,”阿沛看着封云礼:“主子,你伤势如何?” “还好,”封云礼抿唇:“什么时候来的。” 书房有床榻,但已是很久之前留下的,他偶尔歇息就还好,但让沈桑幼睡恐怕会觉得膈得慌。 沈桑幼卧房的床榻上垫满了软垫。 阿沛:“昨夜亥时末,小夫人就想在书房等主子,她在您昨日走后,哭了很久...” 阿沛觉得该为沈桑幼说点什么。 但还来不及说更多,就被封云礼打断,他叹了口气:“知道了。” 轻推开房门。 第57章 种几个红痕 房门敞开,光线透过缝隙照进书房,趴在书桌上睡了一整晚的沈桑幼被亮得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很快,厚重的房门又关上了。 室内恢复昏暗。 沈桑幼只觉得脖子好痛,扭了扭嘎吱作响:“要死了...”娇娇抱怨出声。 她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房中多出了一个人。 直到听到一声极淡的叹息声,有张微凉的手掌掐上了她的后脖颈... 在揉捏着。 酥酥麻麻的烫,肌肤都好像被纵了一把火。 沈桑幼心头一紧,咽了咽口水。 是谁! 是谁掐住了她命运的脖子。 沈桑幼忽然就有种呼吸困难的感觉,肚子里积攒的氧气一点点耗尽,也不敢吸气:“大...大侠,我夫君有钱,你别杀我...” 封云礼给她揉着脖子的手指突然一顿,似笑非笑看了眼渐渐缩成一团的沈桑幼。 “我不要钱。” 熟悉的声调,让沈桑幼立马从缩头乌龟的姿势,窜起身。 差点撞到了封云礼的下巴。 “夫君!” 沈桑幼看着只是半日不见的封云礼,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过去了很久:“我想你了...” 埋头就钻进了封云礼的怀中。 环抱住那劲瘦的腰肢。 刚想要猛吸一口封云礼身上的味道,却闻到了很重的血腥味。 “乖,”封云礼把人推出怀中:“等我会儿。” 沈桑幼那冲劲,正好撞到了腰腹上的伤口上,让封云礼忍不住倒吸口凉气。 “你去哪儿?”沈桑幼跟在他身后:“你又不想告诉我。” 语气有着抱怨。 像个小尾巴一样,一直跟着。 “去隔壁厢房换个药,”封云礼拿过另一侧矮桌上的药箱,看着想要黏上来的沈桑幼:“别跟来。” “夫君受伤了?”沈桑幼假装听不到封云礼的后半句:“我帮你。” 抢过他手中的药箱。 掌心漾起了一圈圈治愈系异能。 封云礼抬手克制住了沈桑幼的动作,“桑桑,不可以。”将药箱重新拿到手中。 沈桑幼没再说话,凝望着他。 — 封云礼从始至终的从容清冷,就是松开沈桑幼手腕的时候,指腹不经意揉捏了一下:“先在书房玩。” “好吧。”沈桑幼看他不容置喙的模样,咬了咬唇。 她其实很少起这么早。 初夏的风并不燥热,偶尔几声鸟鸣,沈桑幼搓着眼睛推开支摘窗,看着封云礼进到隔壁的厢房,没过多久又换了一身锦袍走出来。 唇色好像更浅了。 “夫君我们什么时候去延州,”沈桑幼朝他喊了句:“现在可以去吗?” 她怕再拖下去,又要去不了了。 封云礼本想交代阿沛一些将军府的事情,听到她的问话,转眸看向了托腮坐在窗边的沈桑幼。 这时他才看清她身上穿的是什么。 少女斜靠在雕花窗边,长发如瀑,发髻精美;桃色的裹胸襦裙,露出精致的锁骨和发育极好的身段。 眉蹙春山,脸蛋或许是因为上妆的缘故,纯净中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妖气。 封云礼有那么一瞬愣了神。 感觉自己的妻子,好像在他没察觉的时间里,自己悄悄长大了。 不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夫君?”沈桑幼歪头又喊了他一句:“你在看什么,是在看我吗?” 沈桑幼顺着封云礼晦暗的目光,垂头看了眼自己胸前。 眨眨眼。 还是没明白他到底在看哪里。 封云礼眸色微闪,与一旁想笑不能笑的阿沛说了几句什么,阿沛离开后,他抬步朝书房内的沈桑幼走去。 “这衣裳是丛媚帮你换上的?”封云礼上前捏过她的脸:“脖子上怎么回事。” 他指的是被丛媚掐出来的红痕。 经这么一提醒,沈桑幼才突然想起来:“衣服我自己选的,不关丛掌柜的事。” 一人做事一人当。 说着,沈桑幼双臂黏糊糊的攀上封云礼脖子,把人拉下来:“夫君可不可以帮我在脖子上多种几个,我喜欢这样~” 丛掌柜说了,种越多就是越喜欢。 在梦中姜姝玥脖子上好像也有不少,看来这话也不是骗人的。 乖软的神色,在撒着娇。 “你知道这是什么么,”封云礼敛眸看着她:“这是丛媚掐上去的,还是怎么弄的。” 看来他很在意。 沈桑幼又是把人拉近了些。 “不告诉你,”她鼓着脸:“你帮我种,我就告诉你。” “呵...”封云礼轻哂。 看着她一脸倔强的小表情,也不多说什么,俯唇就贴上了她颈侧的肌肤:“想要几个。” 微哑的嗓音几乎是压着喉间溢出。 气息呼在脖颈间。 沈桑幼突然就僵得不敢动,她还以为封云礼会和她讨价还价一下,怎么就忽然上来像是要一口咬上她的脖子:“要...要一个...” 她其实本想说要十个的,但是莫名对这样的夫君有些害怕。 完全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闻言。 封云礼眸中的笑意愈发明显:“只要一个?”真是可爱得紧。 “对...” 沈桑幼紧紧拳头,闭上了眼睛:“你快点。” 一副义勇赴死的模样。 把封云礼逗得不行,也不再继续吓她,用手在她锁骨上掐了两个红痕,在白皙的皮肤上清晰可见。 “这样够不够,”封云礼直起身:“不够还可以提。” 沈桑幼没想到得来这么容易,不可置信摸了摸方才封云礼掐上的地上:“已经种好啦?” 封云礼:“嗯。” 所以说夫君就是喜欢她的咯? 沈桑幼表示很开心。 “那我去看看,”她推开封云礼,在书房中寻找着镜子:“真的种好了耶~还是红红新鲜的~” “所以现在轮到你回答了,”封云礼看向她脖侧上的:“那个是怎么弄上去的。” 不知为什么,沈桑幼总觉得他语气有些冷涔涔的,但处于雀跃状态下,她并没有多想。 “也是这样掐的,”沈桑幼还在欣赏着封云礼给她弄出来的痕迹。 越看越喜欢。 得到了,自然就想要更多。 “夫君你能不能每天都给我种?” “可以。” 封云礼声音早已恢复了往日的清淡,就这么站在窗前,幽幽望着她。 第58章 沈父要带走沈桑幼 还命人购置了不少京城特产。 “封大人要带桑桑去延州?”沈母坐在马车,疑惑问道:“桑桑没怎么出过远门,最远的一次就是来京城,我是怕她到时候水土不服。” 听说当初来京城的时候,就是病了一些日子,幸好没出什么事。 他们此番上京前,本就是打算待几日便走。 这一次,也正好可以回去。 就是担心沈桑幼。 “这不还有我照顾在身边嘛,”阿沛劝说着:“况且小夫人也粘主子得紧,这一次主子去延州估计得半个多月,小夫人自己在将军府也不好。” 阿沛这话确实戳到了沈母的心。 这个将军府啊... 唉... 经过昨夜的事情,沈父沈母已经有了想把沈桑幼带走的念头。 当初答应她是一回事,如今又是另一回事。 他们怎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捧在手心的宝贝闺女,独自生活在危机四伏的京城,任人欺负。 如今将军府还是一团乱,他们今早起来的时候,看到偏院一片废墟,仆人来来往往忙着收拾着。 青石板地面上的血迹都还未冲洗干净。 “我们还没来得及见亲家母一面,”沈母思忖:“如此不告而别,会不会不太好?” 沈母其实是想和长公主谈的。 若是要把沈桑幼带走,长辈出面做主是最好的。 阿沛摇头:“当然不会,长公主如今正在修养身子,也不方便打扰。” 她撒谎了。 但主子要的就是这局面,一瞬间沈家人在将军府清空搬出,让长公主的愧疚没有释放的地方,让她将今日救命之事久记在心。 沈母:“行吧。” 三人来到大理寺的时候,沈桑幼已经在另一架车厢里睡着了。 封云礼站在马车下,等着沈父沈母的到来。 他知道,他们大概会有话和他说。 果然在沈父沈母见到封云礼的时候,先问了句“桑桑呢?” “在里头,睡着了。” “那就好。” “封大人我们夫妻想同你说会儿话,不知道方不方便。” 沈父率先开了口。 护女的心思,已经表露到了脸上。 若是封云礼允许,他们立刻就会把沈桑幼带回去。 封云礼敛眸,做了个请的手势:“岳父岳母,不必如此客气,桑桑刚睡下,我们过一边说。” —— 将军府 长公主才刚用完药,就听下人说:沈父沈母已经收拾好行李,离开了将军府。 “就这么走了?”长公主放下药碗:“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拧紧眉头,久久才叹了口气。 罢了。 毕竟是他们先对不住人家,昨日的接风宴,她确实有故意把沈家晾在一旁的心思。 没想到竟然出了这种事。 也幸好... “派人去看看,他们出城了么,”长公主看着婢女:“给他们送过去一些回礼,聊表心意。” 她也是经过这事才知道,原来自己儿子在外面过的都是这些日子。 打打杀杀。 为了保住将军府在京中的殊荣地位,几番险些被人要了性命。 那血色喷涌的画面,她如今光是想着就心头难受。 都是为了护她。 衣袍染血,捂着伤口对她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希望母亲在府中,能够护着桑桑一些,我也好放心在外,为将军府去争那些名与利。】 “唉...”长公主一声长叹。 “世子妃呢,还在府中没,”长公主的语气还是有些勉强:“看看她睡醒没有,叫过来一起用早膳。” 一直以来的怨念,又岂是这么容易消掉的。 但看在自己儿子的份上,她尽量不对那农女做出什么伤害的事就是了。 婢女应了下去。 但没过会儿就传话回来:“世子妃的包袱也都不在了,许是一同出去了吧。” 这令长公主这一口气憋着,不上不下。 长公主半恼:“下去吧下去吧,我去看看姝玥和云宴怎么样了,还是没醒过来?” 真是没一个儿子是省心的。 连将军府都守不住! 张氏本是被管事勒令只能待在自己院子里,等长公主发令去留。 但在昨夜发生那种大事之后,也无人有时间顾及她,她感到肚子有些不适,便拿了些银子出外面寻大夫。 还没出将军府多远,就遇到个神婆,说她天生是丧夫丧子的命,这个孩子绝对活不下来。 她跟人家大吵了一架。 不相信地看了一个又一个大夫。 但是每一个大夫对这个孩子的健康情况,都不敢保证。 张氏突然就想到上回医馆,大夫也是让她考虑考虑要下一胎,更别说还有沈桑幼看着她肚子那奇怪的反应。 “夫人,可要给你开落胎药?早些打,早些恢复。”大夫劝说着张氏:“趁你还年轻,两夫妻很快就会怀上的。” 张氏心都凉了。 “不打,”她有些出神地走出了医馆。 她的丈夫已经死了。 若是再没有了这个孩子做护身符,那她要以什么理由让将军府的人接济她? 过了几日贵太太的日子,她又怎么甘心回到山里。 她要好好想想... —— 日头越来越烈,阿沛守在沈桑幼的车架外,皱眉看着还在交谈的封云礼和沈父沈母三人。 到底是什么事情? 谈了如此久。 似乎双方都不肯退让的样子。 “唔...”车厢里的沈桑幼伸了个懒腰,睡得饱饱的:“夫君...我渴了...” 车厢内都铺好了软垫。 她爬到帘子处,掀开车帘,就开始东张西望寻找着封云礼。 正在谈话的封云礼听到声音,对沈父沈母抱歉地点了点头:“桑桑唤我,先过去一趟。” “抱~” 沈桑幼嘻嘻对着封云礼张开了手:“怎么还没出发呀~我都渴了,等会儿喝水喝多了又要上茅厕了...” 自从封云礼给她种了两个红痕,她现在别提心里有多开心。 但封云礼没有抱她,只是递了水过去:“慢些喝。” 沈桑幼:“哼!” 沈父沈母站在不远处。 “老头子,桑桑脖子上是什么虫子咬了么?”沈母奇怪:“没抹药吗昨夜。” 沈父也想不通:“不像是蚊虫。” 两人又是观察了好一会儿,才在彼此对视的目光中看到了些尴尬。 第59章 不爱就不爱,我去红楼寻真爱 难倒是来了大理寺,与封大人在一起? 那就解释得通了。 “唉...”沈父摇头:“想带桑桑回去,恐怕没这么简单。” 方才封云礼没有一句话是松口的意思。 “再拖一会儿吧,我去劝劝桑桑看她怎么想的,封家...不适合她。”沈母看着沈桑幼一直想跳到封云礼身上。 但封云礼神色淡漠,并没有随她的意,好像说了什么。 让沈桑幼怒瞪了他很久。 “怎么了这是,我们过去看看。”沈母和沈父对视了一眼。 车架上 “为什么不抱我!”沈桑幼瞪圆了眼:“这样我会生气的,真的会生气的!” 阿沛以为沈桑幼不知道封云礼腰腹受伤的事,试图劝解:“小夫人,主子身上还有伤...” 昨夜估计也是一直在宫里,未曾休息。 岂料。 沈桑幼就是不依。 很明显,她知道封云礼受伤的事:“是他自己不让我帮他治疗的,我就要抱!”伸手又朝封云礼扑了过去。 越是拒绝,她就越想要。 不知道为什么封云礼总是拒绝她,伤口也不给她治,就连他为什么会受伤的都不知道。 沈桑幼说不出自己心中杂乱的情绪。 只会用这样直白的生气方式。 眼看着沈桑幼就这么不管不顾地扑过来,封云礼没办法,只能上前把人接住。 痛感在刀伤处蔓延开来,是可以达到令人麻木的程度,他僵着手臂:“好了,等会儿在大理寺用过午膳后,就出发延州。” 似乎呼吸声重了些许。 他把沈桑幼轻放到地上,只抿着唇留下一句冷话,便自己转身先行回了大理寺。 看方向,是书房隔壁的厢房。 众人有些无措。 怎么又闹别扭了?这才隔了多久? “阿沛...”沈桑幼难受地抱住身旁的阿沛:“我不开心...” 但她说不出为什么不开心。 就是从今早,封云礼将她推出怀中,什么话也不说就拿走医药箱的时候,她就情绪不好了。 阿沛一时真不知道怎么安慰沈桑幼:“主子...主子可能有事...” 她也不理解为什么沈桑幼明知封云礼的伤势,还要人强行抱她,阿沛只能解释为:或许是太粘人了吧。 “没事没事,”阿沛拍了拍沈桑幼的背:“小夫人不是一直想出去玩吗?一会儿我们就出发了。” 沈母也是觉得沈桑幼这次做得不对。 “桑桑,封大人身上有伤,怎么还叫别人抱你?”沈母看着她:“不要任性,封大人伤好了自会陪你闹。” 这里不是在山中,两人身份本就悬殊,沈桑幼如今在京中能靠住的只有封云礼。 若是再惹得他有意见,以后要怎么办? 两人毕竟是成了婚,没有和离书,他们也带不走沈桑幼。 “阿娘,连你也说我,”沈桑幼红着眼抬头:“我不理你们了!” 她放开抱着阿沛的手,自己跑回了书房。 都是坏人! “桑桑。”沈母在后头叫着,但无济于事:“怎么了这个孩子,越来越任性了。” 见沈桑幼正在气头上。 沈母也不好跟她说,让她与封云礼和离一事。 就怕她因为一时生气答应了,最后回了山里,又哭闹着要回来,届时还能回来么? 后来。 一直到吃午饭的时候,沈桑幼都自己待在书房,没有任何想要出来的意思。 封云礼盛了一小碗端过去,却发现她在里头锁了门。 “沈桑幼,”封云礼连名带姓:“开门。” 沈桑幼不理他,又再次唤了几声后,她直接将手边的砚台砸了过去:“走开!”砰的一声,砚台稀碎。 这一瞬,沈桑幼有被自己吓到,抖了抖,但依旧不松口。 “出来吃饭。” “我不吃!” “出来。” “我不!” 相比于沈桑幼的任性暴躁,封云礼的神情可以说是寡淡得可怕。 沈母又是担心又是着急地:“封大人见谅,我来劝桑桑吧,她从小任性惯了,所以...”想要接过封云礼手中的碗。 本来好好的,三天两头总要发生些事情。 唉... 新婚夫妻,还在磨合。 “岳母先回院中用膳吧,”封云礼婉拒了沈母的意思:“不是她任性,是我有些话没说清楚,我和她好好谈谈。” 听他这么说,沈母也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你们好好的,别冲动。” 就算他们想带走沈桑幼,也是希望她是心甘情愿跟着走的,而不是被情绪所左右,做了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这个女婿虽对自己闺女平日里照看不够,但他们想要带走沈桑幼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将军府。 祸不及人。 “让岳母担心了。” 封云礼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 沈母走后,沈桑幼发现外头突然安静了下来,赶紧睁开那双微红的狐狸眸,疑惑地抬眸看了好几眼门口。 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了,夫君就这么走了? 不劝她了? 连吃饭都不劝她? 都是骗人的,统统都是骗人的,丛掌柜也骗人,就算给她种了红痕,夫君也还是不喜欢她。 沈桑幼瘪着嘴,她其实好饿... 早知道就不闹脾气了,现在都不知道要不要出去吃饭了,出去了会被人笑话的吧,但是真的好饿。 沈桑幼肚子咕噜一直叫。 没能忍多久,她自己气鼓鼓的擦好眼泪,灰溜溜下了床,穿上绣花鞋。 “讨厌,真讨厌!”沈桑幼嘀嘀咕咕:“早知道把你丢在山里就好了,看你现在还敢不敢对我凶巴巴。” “不理就不理,男人都是狗不理。” “不爱就不爱,我去红楼寻真爱。” “......” 她一边吐槽封云礼,一边一把拉开房门。 ... “阿欧。” 蓦然对上一双暗沉的眼眸。 沈桑幼眨了眨眼,视线从他黑着的俊脸往下,手中端着的碗里,都是她爱吃的菜... 沈桑幼:“......我没说你坏话。” 此地无银三百两。 见封云礼不回她,她又改了口:“不过就说了一点点。”指着封云礼手中的饭碗:“可以吃吗?” 封云礼垂眸看着她,须臾才单手将人抱起,关上了书房的门。 沈桑幼无辜圈着封云礼的脖子,怄气噘嘴。 不是说不抱她吗? 现在抱她干嘛。 哼~ 现在知道她重要了,要不是当初她贪玩上山,他早就死翘翘了,坏! 但渐渐地,沈桑幼看着封云礼的路线,怎么感觉方向不太对:“我不要在床上吃饭,我要去桌子上吃!” 揪着封云礼的发冠。 “我要去书桌那里!你听到没有。”指使起人来,毫不客气。 第60章 桑桑公主 “夫...夫君...” 气氛好像变得黏腻了起来,沈桑幼背后冒出了层层细汗,对于这种情况她也是第一次遇到。 双手被扣着,感觉很没有安全感。 尤其是那双一直注视着她,幽深晦暗的眼睛。 距离贴近。 沈桑幼不得不承认,封云礼是真的很好看,难怪自己当初非要救他。 “夫君你干嘛...” 沈桑幼有些犯怂地先开了口。 “桑桑,”封云礼缓缓压下腰身,那双清冷又淡漠的凤眸就那么看着她,长睫落下阴影,是化不开的浓稠:“你很不乖。” 沈桑幼睁大眼。 所以他是像阿娘一样来责备她的吗? “日后离丛媚远一些,不要再说不上山的话,”封云礼俯身轻吻着:“好好长大,等你再大一些...” 唇上传来的微凉触感,令沈桑幼错愕。 不是来说她的吗? 这好像是第一次,封云礼主动亲她,只感觉浑身软趴趴的,心跳急剧加速。 沈桑幼试图缓和着呼吸:“再长大一些...会怎么样...”贴着封云礼的唇,愣愣开口。 “会...”封云礼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他的眼神,她读不懂。 “桑桑喜欢夫君么,”封云礼嗓音轻慢:“想要回到小鸡村,还是想和夫君在京城。” 这是封云礼第二次问出同样的问题。 握着沈桑幼手腕的大掌还在收紧,封云礼的手掌骨骼长得修长又漂亮,因为个高骨架大,与沈桑幼纤细的手腕形成鲜明对比,大手扣着她,让沈桑幼紧张得不知道如何回答。 封云礼不太满意她的安静:“桑桑。” “和夫君待在京城,好不好。” 语气慢条斯理,却带着沈桑幼又惊又羞的晦暗。 沈桑幼咽了咽口水:“那夫君以后不能再说走就走,我不喜欢你这样,你答应我就不走。” 学会谈起了条件。 “好,”得到想要的回答,封云礼松开了她的手:“答应你。” 只感到唇上有了痛感。 唇齿辗转间,封云礼缓缓解释了几句:“身上的伤是在救母亲时弄的,等出了京城再治,现在还不行;不让你看伤口,只是因为不想让你害怕。” 沈桑幼忽然意识到,封云礼是在跟她解释在马车上生气的事。 原来他都知道... 她还以为他会和阿娘一样,怪她任性不懂事。 “还有,这次去延州我会一直陪着你,不会食言。”封云礼停下了动作,克制着:“所以现在可以用饭了么,我的桑桑公主。” 突然地移开话题。 听着这一声“桑桑公主”。 沈桑幼耳朵迅速红了起来,捂着耳朵:“别说这个词。” 那是半年前刚来京城没多久,正巧遇到大梁国传统的花神节,三公主一身富丽的华服,在祈福台上跳着祭祀舞;她完全被那华丽的妆容惊艳到,听到别人喊着三公主,所以她也偷偷要求封云礼在私底下喊她桑桑公主。 但不久后才知道,公主是不能随便乱喊的。 “呵呵...”封云礼唇畔微掀,又是喊了声:“桑桑公主...” 惯来清冷的嗓音。 如今带着丝道不明的缱绻。 沈桑幼羞地恨不得着找块石头把自己砸晕:“你别说了!不跟你玩了!” 总是拿以前的事笑话人家,坏心眼。 封云礼轻笑着,将床榻上正在遍地打滚的沈桑幼拉起来:“好了,赶紧吃,一会儿就出发了。” 沈桑幼被拉起身:“但我想知道你刚刚说的事,为什么要等长大,我已经及笄了。” 阿娘说及笄后就是大人了。 别以为她被骗过去了,才没那么容易忽悠。 封云礼解释的事情,跟他们方才正在说的话,根本就不是同一件事... 说白了,他就是有自己的秘密。 “先吃饭,”封云礼把碗拿过手中:“自己吃还是我喂你。” 语气极其自然,仿佛这件事做了无数次。 “不要你喂!”沈桑幼气鼓鼓拿过碗:“那你说好了这次去延州,不食言的哦。” 有秘密就有秘密,哼,以后她有秘密也不告诉他。 封云礼:“嗯。” 抬手把她脸颊边弄乱的碎发,挽到耳后。 “不够吃?”封云礼看着很快就见底的碗,有些惊讶沈桑幼食量竟然变大了。 应该是真的饿了。 沈桑幼吞下最后一口,把碗递过去:“好像是有点不够。” 封云礼:“......” “我再去盛些过来,等会儿。”看来确实是养了只小猪。 封云礼来来回回装了三碗。 好不容易吃完这顿饭,封云礼想着给沈桑幼休息一会儿,消消食后,就出发去延州。 岂料,沈母还未来记得找沈桑幼谈话。 将军府就来了人。 “世子爷,府中出事了!”小厮急忙忙敲开了房门:“世子爷快回去看看吧,二公子出事了。” 封云礼停下了正在给沈桑幼揉肚子的手掌:“何事。” “还不是那个张氏...”小厮不知道该如何说清楚:“府中闹人命了,世子爷随我回去一趟吧!” 他很是着急。 “长公主险些晕了过去,如今将军府中连一个主心骨都没有。” 那扬面,光是看着都异常吓人。 都说将军府近日定是染上了什么鬼怪,才会频频出事。 沈桑幼原本享受眯着的眼,瞬间睁开:“张氏...是那个想要看阿爹见面礼的妇人么?” 小厮:“是的是的,就是她。” 闹人命... 沈桑幼一想到她肚子里那个诡异的孩子,激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封云礼以为她是被“闹人命”吓到:“怎么了,在大理寺等我,我回将军府看看。” “不要,”沈桑幼拉住他的手:“我也想去。” 不然夫君又要不回来了。 总是丢下她。 第61章 桑桑,好玩么 “你不想带我么?”沈桑幼歪头。 她有时候会在想:会不会是因为前几次她没有提出这样的要求,所以封云礼转身就走。 但这一次她若是开口了呢,封云礼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她在尝试。 心思都放在了脸上。 封云礼垂眸望向眼前敏感的沈桑幼,没说什么,俯身把人抱起:“带你,只要你不害怕就行。” 回将军府不是多大的事。 “我不害怕~” 沈桑幼搂着他的脖子,开心地蹭了蹭。 好香。 夫君每天都香香的~ “你伤口已经不出血了吗,”沈桑幼突然想到:“怎么闻不到血腥味了。” “上了些药,”封云礼把人抱出大理寺。 一些比较烈的药。 沈桑幼盯着他的侧脸似懂非懂:“哦...”那为什么不早点用这药? 沈母眼看他们要出去:“封大人这是带桑桑去哪儿,一会儿不去延州了吗。” “将军府有些事,”封云礼对沈母点点头:“我们去去就回,不必担心。延州这趟公务,是务必要去的。” 已经答应了梁帝。 沈母想要把沈桑幼留下说说话。 但看她如此粘着封云礼的黏糊模样,又难于开口,罢了:“那我们在大理寺等你们。” 这丫头,打小就倔,认定某样东西后打死都不肯放手。 “桑桑乖乖听封大人的话,别闹事。”沈母对着车厢里的沈桑幼喊道。 就怕一会儿不盯着她,又发生什么事。 将军府在沈母眼中就如同狼窟一般,早知这样,当初是万万不会同意沈桑幼来京城的。 “知道了...”沈桑幼看了沈母一眼:“我才不闹事。” 闹事的都是其他人。 马车缓缓朝将军府驶去。 沈桑幼噘嘴趴在封云礼背上:“哼,原来阿沛说对了,夫君这次外出的目的就是公务,顺便带的我。” 药效麻痹着神经,封云礼把人抱到前面来:“陪我眯一会儿,晚些和你说。” 靠着车厢,阖上了眸。 “好吧。” 沈桑幼听话地窝在他怀中,但答应和做法完全相反,时不时动手拔封云礼的睫毛,又在他喉结上摸来摸去。 好硬哦,摁不下去。 “桑桑,”封云礼掀开了黑眸:“好玩么?” 沈桑幼停下了动作,眨眨眼:“还可以...” 谁叫你晚些才说。 那她现在就是有些无聊,加一点说不清的生气,反正就是不想让封云礼好受就对了。 将军府离大理寺不远,封云礼再次闭上眼后,不出多久便到了。 “世子爷,到了。”小厮在下面候着。 管事的看到将军府的马车,赶紧迎了上来:“世子快进府中看看吧!二公子不知为何跟入了魔障般,在院中喊打喊杀!” —— 封云宴的院子里 侍卫严阵以待围着他,周边地上横七竖八躺了不少尸体,中央的那个尤其怪异,竟然是个月份不大的婴儿。 它脸色青紫,四只小手僵硬在空中,像是在抓着什么。 封云礼抬手捂上了沈桑幼的眼睛:“别看。” 沈桑幼摇头,伸手拉下了他的手掌:“不要,我就要看...是不是上次跟你说的那个小孩呀?” 一身反骨。 但就是这一看。 立马又被吓得主动把封云礼的手掌放回自己眼睛上。 “我不看了...”沈桑幼颤着声:“夫君,它还活着吗?” “没有,”封云礼把沈桑幼圈到怀中,让她背对着院子:“已经死了。” 不远处封云宴赤红着双眸。 “都给我滚开!”他手持长剑:“谁过来,我杀谁!” 张氏早就在他身下断了气,开膛破肚,肚子里的脏器流了一地,混着屎尿味。 沈桑幼猛地在封云礼怀中大吸着气,想要除去这鼻尖的味道,为什么封云宴突然就疯了,还杀了张氏和她的孩子。 “夫君...” “我在,没事的。” 封云礼敛眸看着院中的景象:“封锁将军府,今日谁人都不允进出。” 管事连忙应下。 看着早已气绝的张氏悔不当初,若是当初听了封云礼的话,直接把人送出将军府,哪儿还有今天这个事情啊。 “封云礼...”狂怒状态下的封云宴,听到了封云礼的声音,他立刻把赤红的双眸转过去。 打量了他很久。 不知想到了什么,封云宴暴动起身:“是你!是你当初将我藏在树丛,害我被那农户掳了去,你毫发无伤,我却被那恶心的男人下药压在床榻上玩弄!” 抽刀就朝封云礼冲了过去。 “二公子不可,”侍卫们想拦又不知如何拦:“那是世子爷啊!” “他该死,你们都该死!”封云宴手臂青筋暴起:“通通去死。” 一直藏在心底的恨意,在看到封云礼搂着沈桑幼的那一瞬,彻底爆发,农户...农户的女儿,封云礼娶了个肮脏农户的后代。 他在笑话他。 他笑话他! 所以幼时的事情,其实封云礼全都知道,封云礼就是想通过娶农女的方式,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幼时经历过的噩梦。 “我要你命!” 封云宴手中的长剑,直直朝封云礼心脏位置刺去,用尽了十足的力道。 下了死手。 封云礼神色布满冰霜,拿过一旁侍卫的兵器,一招打掉封云宴手中的长剑。 “疯了么,”他目光如利剑般锋利:“按大梁律例,滥杀无辜者以命偿命...你自己看看这院中,你有几条命去偿。” 暗哑的语调里蕴含着怒意。 起伏的胸腔,能看出他是真的对封云宴很失望。 手足相残一事,他从未想过会发生在将军府,发生在自己身上。 眼看着封云宴依旧想继续,封云礼直接卸了他的两只胳膊:“今日之事,我会亲自禀明陛下,至于你今后是生是死,不是我说了算。” 不说张氏身份特殊,是殉职副将的遗孀; 更因将军府内常年隐着不少宫里头的眼线,这次事情不管他报不报,都躲不过;昨夜他以重金聘请云中阁杀手作为借口,那今夜呢? 封云宴明晃晃地动刀杀人。 封锁将军府消息,交给帝王做决断,是如今唯一的办法。 希望他能看在母亲的份上... 封云礼丢掉了手中的剑,轻拍着沈桑幼后背:“没事了桑桑,我先带你回大理寺。” 沈桑幼点头。 她今天还不如不跟过来,这里的血腥味闻着好反胃,根本不像夫君那样是甜的。 “那你说好要带我去延州的哦。” 沈桑幼把头埋在他怀里,第三次出声强调。 “好,”封云礼把人抱起:“会带你去延州。”或许是前几次把她委屈坏了,才会这般患得患失。 又是低声哄了几句。 姜姝玥大病未愈,跟在长公主身后匆匆赶来。 远远就听到封云礼要大义灭亲的话。 “我不允许你们伤害他,”姜姝玥朝封云宴扑过去,拦在他身前:“封云礼,你是想让云宴哥哥去死吗,不过就是死了区区几个奴婢,以将军府势大,又怎么会瞒不下来!” 第62章 我真是看错你了! “还有...”扫过地上的封云宴:“给二公子请个大夫,看看中了什么药尽早解了,疯成这样。” “事情办得聪明些,别让人怀疑。” 沈桑幼一直在抖,让封云礼不得不早些结束将军府的事,先带她回去。 管事领命:“是。” 这一次管事没有再过问长公主的意见,而是立即将事情安排下去。 姜姝玥一听到要请人过来,挣扎着起身。 她拦下管事:“不可以请人!你们偷偷把这些尸体运出去给埋了,没有人会发现今日之事,云宴哥哥不过是中了药才会杀人,这件事根本就不怪他!” 这个张氏真是歹毒。 自己前些日子还跟她以朋友相称,她竟然要害封云宴,简直死有余辜。 “你们不想管,我就叫姜府的人来处理尸体,总之谁都别想把这件事捅到宫里去,我不会让你们伤害云宴哥哥的。” 此时,姜姝玥终于知道了上一世,封云宴为什么会被送出京城。 自己千防万防,终是没有防住。 管事一时被拦住,求助地看向一旁的封云礼。 封云礼这才冷眸对着姜姝玥扫视过去:“将军府的家事,姜三小姐以何种身份在这里指手画脚。” “来人,送姜三小姐回客房。” “别碰我,”姜姝玥甩开婢女想要搀扶她的手:“封云礼,我没想过你会是这样的人,云宴哥哥可是你的亲弟弟,你就一点办法都不想出,就直接将他交给宫里头吗?” 以将军府的势力,以封云礼的能力。 她就不信保不下封云宴。 唯一一种可能,就是封云礼他根本就不想保,就是想要封云宴去送死。 “我真是看错你了!” 眼看求封云礼无用。 姜姝玥把视线放在了一旁的长公主身上:“长公主,你救救云宴哥哥,消息若是送到宫中,他会被永远逐出京城的,姝玥求你了...” 此时的姜姝玥因为背后的箭伤未愈,脸色苍白,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 令封云宴愣在原地。 昨夜为他挡箭,今日为他出谋划策,想要一己之力保住他,姜姝玥...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仅仅因为那虚无缥缈的喜欢? 封云宴眸中的猩红,在看着姜姝玥的时候,逐渐变得茫然。 自幼父亲常年不归家,母亲眼中只有她自己,长兄性子寡淡、对外一视同仁的冷漠;姜姝玥是第一个对他表示出强烈保护欲望的人。 但明明他不喜欢她啊。 “姜姝玥,这事你别管,”封云宴声音很轻:“别跪着,丢死人了。” 不是所谓的京中第一贵女吗,贵女怎能轻易跪人。 封云礼在听到姜姝玥那句:“他会被永远逐出京城”的时候,眉峰一蹙,没再插话,只是静默看着她接下来的动作。 “我不想你出事,”姜姝玥声泪俱下:“这件事本就不是你的错!” 都是被奸人陷害的。 长公主看着院中的景象。 一切始料未及。 虽说扬面残暴了些,但幸好封云宴已经清醒过来,不似方才那般喊打喊杀。 只要不再发生什么难以控制的事,这种打杀仆人的小事,凭借将军府也是能瞒下去的,没必要让宫里人知道。 “云礼,你随意找个人把这件事顶替了吧,”长公主看着那一对苦鸳鸯,叹气:“别把喜事变成了坏事...” 看到姜姝玥对封云宴这么上心,长公主只有心疼。 到底是个好姑娘,还未成婚就这么护着自己的男人,不愧是她看着长大的。 “母亲,不可,”封云礼冷着眸:“您当真以为昨夜将军府遇袭之事,只是普通寻仇么...这里可是皇城...” 守城的金吾卫再没有用,也还有宫里的御林军。 将军府离皇宫也不过才区区几里地,昨夜烟火冲天,连远在北街的百姓都能察觉到不对劲。 宫里那位又怎会不知。 却任其发展,不曾动用御林军过来平息霍乱。 闻言,长公主皱眉看向封云礼:“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想说是皇兄要害将军府吗?” “荒唐!” “你不想出手救自己的亲弟弟,就别把原因推托给他人!”长公主不允许任何人玷污了梁帝:“带着你的妻子滚出将军府!这件事不需要你来处理,真以为自己翅膀硬了,开始用那点点权谋之道去臆想自家人。” 那可是她一母同胞的亲皇兄。 若是皇兄知道自己在朝中重用的外甥,竟然如此揣度他,得多寒心。 “姝玥说得对,确实看错你了!说什么光风霁月,背地里竟是心狠手辣、亲疏不分,不惜对付自家人。” 不再理会封云礼,长公主命令着在扬的侍卫:“毁尸,灭迹。” 在扬众人谁也没料想事态会发展成这样。 看着长公主,又看向封云礼。 到底该听谁的? 但他们也觉得长公主说得对,这件事确实是世子爷做得有问题:都是自家兄弟,帮一帮又能如何呢? 就不能灵活变通一下吗。 姜姝玥在听到长公主愿意保下封云宴后,深深缓了口气。 踉跄朝他爬了过去:“云宴哥哥,你不会再有事了...”安慰地抱上了封云宴的腰。 第63章 天元国的皇家侍卫 “你不管我如何认为的,”长公主已经不欲多言:“云宴这次,本宫管定了!滚出去!” 若是姜姝玥没有一再哭诉,或许她会同意了封云礼的意见。 因为在她看来,以她和梁帝的兄妹情。 就算把这件事情告知梁帝,让梁帝做决断,他也不会拿封云宴怎么样,最多象征性地打几个板子。 但她万万没想到封云礼会对梁帝产生这样的想法。 周身气压下降,沈桑幼从封云礼怀中抬眸,看着神色越来越冷的他,抬手摸了摸他的脸。 “夫君...” “没事。” 封云礼摇头,把她重新搂紧:“别听这些,会教坏你。” 他没想过,将军府原来从根底就烂了,他当初把沈桑幼独自留在将军府,如今想来简直是错上加错。 京城,已经不适合她成长了。 侍卫瞧见封云礼的脸色,犹豫着不敢动。 昨夜的事带给他们的压力并不小。 长公主见他们使唤不动的样子:“本宫的话在你们面前,都不好使了吗。” 侍卫:“长公主息怒。” “夫君...”沈桑幼扯了扯封云礼的手袖:“他们这样,会连累到你么?” 她其实听懂了封云礼和长公主之间的谈话。 婆母讨厌。 自己儿子也要骂,沈桑幼挣扎着退出了封云礼的怀抱,捡起地上的石子,丢到长公主头上。 砸死你! 做完坏事,又快速躲进封云礼的怀中,假装没发生过。 “嘶——”正在呵斥着侍卫的长公主捂着后脑勺:“怎么回事!” “额...”众人摇头。 封云礼紧绷的神态,在看到沈桑幼捡起石子的那瞬,无奈勾了勾唇:“下次可以捡一块大些的。” 沈桑幼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在他怀中眨眨眼:“夫君才教坏我。” 又是教她杀人,又是捡大石子。 封云礼轻哂。 “那他们这样子做事,到底会不会连累你呀?”沈桑幼没得到答案,就一直问。 “当然会,”封云礼捏着她的脸:“但已经不重要了。” 封云礼把人抱起。 跨步离开这乌烟瘴气的地方。 路过长公主的时候,眸色疏离地看了她一眼:“母亲,今日就当我从未回来过,你们好自为之。” 偌大将军府所图的名利,不应全在他一人肩上。 他今后,只需要护好自己的妻子便是。 长公主看着封云礼离开的背影,突然惊觉,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封云宴冥冥之中只感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封云礼一走。 万一这件事没能顺利摆平,万一日后真的出了大事,谁来替他们收拾烂摊子? “哥,”封云宴朝封云礼离去的方向叫了一声:“你不打算帮我么?” 垂着身侧的手,攥得很紧。 他不得不承认封云礼比他势大,让他出口相求。 对此,已经踏出院子的封云礼并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只是淡淡道了句:“幼时那些事情,我均不知。及冠已有三年,你也该撑起将军府了。” 算是回应了封云宴在想杀他时,怒吼出的问话。 以及交代了后续之事。 —— 半个时辰后。 两辆马车,飞驰着出了京城城门。 沈桑幼掀开车帘:“夫君,我们出城了诶~”车轮碾压荒草,草沫飞溅,他们走的是一条小路。 沈桑幼把圆溜溜的脑袋探出去。 被风吹散了一头青丝,但那双狐狸眸中,尽是终于解脱、自由后的喜悦。 “小心些,”封云礼扶着她的腰:“一会儿先送你阿爹阿娘回去,我们再去延州。” “嗯嗯~” 不知想到了什么,沈桑幼又缩了回来,盯着封云礼看。 封云礼:“怎么了。” “方才在将军府,封云宴说的小时候的事,是什么呀?”沈桑幼突然好奇:“是你害了他么?” 封云礼就知道她一定会问起,摇了摇头:“那年他七岁,母亲勒令他在府中习字,但他却跟朋友一起偷跑了出去;我发现他不在府中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因为担心,所以跟着将军府众侍卫兵分几路前去寻找;最后还是在京外的树林里找到的,那时他安然无恙;” “但就在即将进城之时,也是这样的一条小路,遇到了行刺的杀手,将军府众人不敌,我便带他跑进了树丛中,先将他隐蔽在那处,我去引开杀手...” 沈桑幼托腮疑惑:“为什么是你去找他?你的阿爹阿娘呢?” 好像她来京城半年,还没见过封云礼的阿爹。 “父亲常年在边境戍边,母亲那时常住慈宁宫,”封云礼把她抱到腿上:“我幼时不如桑桑,有阿爹阿娘陪伴。” 基本都是一个人平平淡淡度过的。 沈桑幼:“那你们在最后找到封云宴的时候,就没有察觉到异样吗?” 封云礼:“不曾,只是裤子很脏,染了泥。” 但并没有往别的地方想。 封云宴表现得很正常,也不曾让叫大夫过来。 沈桑幼皱眉:“好吧...” “那玩弄是怎么玩的?”沈桑幼突然想到:“被玩弄会很生气吗?” 生气到要杀人的程度。 封云礼放在沈桑幼腰侧的手掌,顿了顿,久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玩弄...就是违背他人意愿的...” 沈桑幼:“的什么?” 封云礼:“的...捉弄...” 沈桑幼:“啊?” 沈桑幼觉得封云礼在骗人,但她并没有证据。 几人连夜地赶路,到小鸡村的时候,已经到了第二日清晨。 两辆低调的玄黑马车停在乡间山道上,阿沛和丛青眺望远处,灯火通明的小屋:“主子,前面过不去了。” 原本道路就小。 不知谁家娶媳妇,竟然还有众多护卫军守在道路两侧。 成箱的聘礼、满屋红绸。 丛青戳了戳阿沛的手臂:“唉,你有没有觉得那些东西,比当年主子的还要多一些。” 阿沛没有理他。 只是凝视着那侍卫手上的弯刀,面带严肃,对车厢内的封云礼提醒道:“爷,似乎是天元国的人。” 她常年在天元国游走,那是天元国的皇家侍卫。 第64章 叫他们滚 那能不能也给他来一个。 他孤家寡人很久了。 阿沛沉眸看向他,直接一记冷眼:“闭嘴。” 这些人,不好惹。 “主子,要过去么?”阿沛低声问着车厢内的封云礼:“还是掉头先在别处等等。” 不过看样子应该没那么快结束。 那家的家主脸都笑烂了,看着遍地的珠宝,站在屋内与领队的交谈着。 在听到天元国的那瞬。 原本靠在车厢闭目养神的封云礼,掀开长眸,眸中一片清明:“确定是天元国的人。” “确定,”阿沛点头。 她不会认错。 封云礼掀开车帘,冬雪般萧瑟的凤眸,静静睨着那堆在门外上百箱绑着红绸的金银珠宝,眸底有嘲意在翻涌。 呵... 还真给他寻来了。 “那就光明正大地驶过去,”封云礼放下帘子,丢出了一块令牌:“叫他们滚。” 令牌以南荒翠玉雕成,形如麒麟之态,四周的彼岸花印记。 古朴又肃杀。 阿沛眼疾手快地抓过:“这是...”云中阁阁主令牌。 什么情况啊,云中阁和天元国有仇么。 阿沛犹豫:“主子,但是这是人家的大喜之事,这样会不会...”太嚣张了些... 不至于吧不至于... 他们也舟车劳顿了一夜,找个驿站休息休息也是可以的。 没必要自曝身份吧? “看他们不顺眼,”封云礼拿过一旁的团扇,给沈桑幼扇风,嘟嘟的脸颊两侧都腻着细汗。 她在软榻上睡得很沉。 听着阿沛和封云礼嘀嘀咕咕的对话,再加上前方突然响起的鞭炮声,被扰得睁开了眼:“夫君...想尿尿...” 有些起床气地抠了抠鼻子。 至于外面发生了什么,她丝毫不在意。 车厢内的软榻,被她自己一个人占去了九成,摆成大字,只留了一个能坐的位置给封云礼。 闻到周边都是封云礼身上的木调冷香,让沈桑幼愈发认定以后都要跟他一起睡。 果然很舒服,哪里都是安心的味道。 “尿尿...” “等会儿,”封云礼用帕子把沈桑幼眼睛蒙上:“已经到村口了,一会儿就到。” 沈桑幼还以为他是帮自己挡光。 点点头。 搂着他的腰又睡了过去。 哄完了人,封云礼淡声对外头的丛青说道:“去开路,夫人饿了。” “是。” 丛青领命拿过阿沛手中的令牌。 原来这就是阁主令牌,以前只能看着,如今第一次拿到手中把玩,质感不错嘛~ “笑什么笑,”阿沛朝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没听到小夫人饿了?” 丛青委屈地快速收起笑容:“沛姐你手劲也太重了,小心以后寻不到夫婿。”这不是没见过世面嘛。 他一本正经下了马车,朝道路两旁的天元国侍卫走去。 “什么人!”天元国侍卫齐刷刷亮了刀剑。 “让道,我们要从此路过去,”丛青面无表情拿出令牌:“别耽误了我家主子的时间。” 侍卫们面面相觑。 彼岸花? “敢问阁下可是云中阁的人?” “嗯哼。” “这位侠士请稍等片刻,我等前去过问统领,”最前方的侍卫朝屋内跑去。 云中阁之人行事低调,但那也是只限制于在大梁国,在其余四国狂到起飞,只要你有银子,什么事都能做。 银子给够,人头落地。 管你什么皇宫贵族,偏偏就是这些皇权贵族最是惜命,无人敢牵头奈它何。 每日光是接单的流水,都花到手软。 “此言当真?”统领听着侍卫的话,如临大敌:“保护好皇妃,我去看看他们过来所为何事。” 云中阁的人怎么会突然到访。 他不认为只是巧合。 或许是这次行动泄露出去了也说不定,他们陛下寻了十四年的小皇妃,如今好不容易才找到,可不能出事。 赵铁柱看统领一副敌对的样子。 “统领大人,发生什么事了?”赵铁柱在村中有一定的地位:“可要我去看看,或许是哪个不懂事的...” 统领点头:“那最好不过。” 土房子隔音并不好,屋内还在给妆娘装扮的赵琇儿,看着突然守卫到身边来的侍卫:“外头发生什么事了?” “娘娘安心梳妆吧,不必担忧,不会出事的,”嬷嬷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陛下这次派的,可都是亲卫军。” 嬷嬷装作不在意地翻看着赵琇儿的手掌。 果然掌中有红痣。 嬷嬷放心了些许,说话间,又是拿着赵铁柱交出来的那块金锁,细细打量。 赵琇儿没怎么听懂亲卫军的意思,但也装作了然的模样,点点头:“嬷嬷说的是。” 瞧着铜镜中满头金钗,容光焕发的自己。 她怎么也没想到还会有这么一天。 那可是帝王啊... 在被人找上门的时候,她完全是懵的,但在对方确认了一些物件后,口口声称她就是天元国帝王寻了十四年的皇妃。 半年前她看着沈家那泼皮猴,竟能寻到了金龟婿,羡慕不已。 如今也是时候让别人羡慕她了,只可惜沈家那位不在村中,就连两老的也不知被接去了哪儿。 村中都说沈家闺女嫁得好,攀上高枝。 也不知是哪户人家。 不过无论如何,是万万不能与帝王相比的,她的命较之还是要好上一些,光是那些成箱的珠宝,就说明了帝王对她的重视。 “娘娘在想着什么?”嬷嬷看她思索的模样。 赵琇儿摇摇头,但突然灵光一闪又开口问道:“嬷嬷,你可以帮我寻一个人么,是我儿时最好的玩伴,这次出嫁不知多久才能回来,许久未见她了。” “原来是这事,”嬷嬷恍然大悟:“都是小事,一会儿嬷嬷便让统领大人交代下去。” 赵琇儿:“那就谢过嬷嬷了。” 幸好她娘以前在大户人家当过丫鬟,也教了她一些规矩,不然进宫后恐怕要被人笑话。 不像那只泼猴儿。 沈家世代农户,那泼猴儿也是整日上蹿下跳就知道玩,白白可惜了救命之恩,或许娶回去后,被人家嫌弃也说不准。 第65章 可爱桑桑~ 希望只是普通的让路,而不是找麻烦。 “这位侠士...” 他边朝丛青走去,边询问着... 但在他身边的赵铁柱就不这么想,眼看丛青是面生的外地人,立马端起了地头蛇的恐吓模样:“干嘛呢这是,没看到我们家正在办喜事吗,要来捣乱是不是?” 想要在众人面前彰显自己在村中的地位。 只不过。 统领在听到他的话后,立即黑了脸。 丛青冷笑,并不打算理会这种无关紧要之人,小夫人还饿着呢,只是转眸看向侍卫统领:“一句话,让,还是不让。” 赵铁柱瞧他这股傲气:“哟呵...” 正打算撸起袖子。 侍卫统领立即把他拦下,语气警惕地凝视着丛青:“敢问阁下是...” “云中阁,”丛青再次拿起令牌:“可认识?” 寻常的侍卫或许不认识,但统领瞳孔震颤,竟是云中阁阁主,云中阁阁主为何会来这座偏远的山村。 若他没记错,下边没有出去的路,只是去往村里深处。 “让?” 丛青顶着腮,不太耐烦。 “这是自然,”侍卫统领速速让其余人把箱子整理好,让出道路:“动作还不快些。” 如今可不是在天元国,更别说武力值还没人家高。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云中阁可是靠着杀人的买卖起家的,在江湖中遇到了就只能有着点头哈腰的份,只为求取一寸安宁。 丛青点头:“多谢。” 嘴上说着谢,但表情上却没有丝毫客气。 瞧着他们都开始动起来,丛青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开:不错,这次装得很好! 赵铁柱完全没想到在这个小山村,还能碰到连护卫军统领都惹不起的硬茬:“统领大人,他们是什么身份,为何你们...” “暂时惹不起的人,”统领没空解释,正指挥着大伙儿清路:“小心那几个箱子,那是陛下亲选的。” 哪能想到来这里还能碰到煞神。 赵铁柱看着丛青的背影若有所思,见他走向那两辆马车。 沈父沈母在车上坐久了,正巧要下来活动活动,被赵铁柱撞见:“唉?这不是...” 这不是村尾沈家那两老口吗,怎么从马车上下来了。 统领顺着他的视线:“认识的?” 赵铁柱疑惑着,但在统领这么一问后,莫名变得有心虚:“认识认识...都是一个村子的,虽然不怎么熟,但还是知道的。” “是么,”统领眯了眯眼。 沈父从远处,一眼就注意到了赵家门前的红绸:“赵家这是要办喜事?” “应该是琇儿姐出嫁吧,”沈母揉揉双腿:“不过也是,琇儿姐与桑桑一般大,也是时候嫁人了。” 时间经不起折腾啊,一晃就是十几年。 当初看琇儿姐出生的时候,才这么一点点粉团子。 没有了马车摇摇晃晃的助眠,沈桑幼在封云礼怀中伸着懒腰,一听沈母说赵琇儿成婚了,赶紧把头从车窗探了出来。 “琇儿姐嫁人了?”沈桑幼眼睛上蒙着薄纱:“她夫君是隔壁的小虎哥吗?” 小虎哥和琇儿姐日日黏在一起,他们小伙伴都知道。 曾经沈桑幼觉得,赵琇儿是村里最漂亮的女郎。 走路总是一步一扭的。 弱柳扶风的样子。 叫她一同去溪边抓鱼也不去、爬树也不爬,文静极了。 “这倒是不知,你一会儿可以去问问,”沈母看着她脸上系着的白纱,忍俊不禁:“你这孩子,怎么把双眼蒙起来了,别走路摔着了。” 沈桑幼皱皱鼻子:“阿娘不懂,夫君说了这样好看~” 翻过车厢抽屉里的小铜镜,好像是挺好看的,反正她以前没见谁这么弄过,肯定是比较新颖的东西。 “是不是,夫君~”沈桑幼甜甜对着封云礼笑着。 “嗯,”封云礼眼含笑意,把白纱系了个死结:“很美。” 把沈桑幼高兴坏了。 阿沛在前边,尽量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因为她生怕忍不住笑出声,主子也太坏了些,就会忽悠小夫人。 偏偏小夫人还对此深信不疑。 “那我要不要送什么给琇儿姐啊,”沈桑幼问着沈母:“当初我去京城前,她还给了我一个自己做的头绳。” 按道理,她也应回送一点东西过去。 “倒是可以送一些,”沈母打算着:“不如拿点京城糕点过去吧。” 沈桑幼点头:“行。” 她也想看看赵琇儿穿婚服的样子,应该是很漂亮的。 封云礼看沈桑幼兴奋的模样,并没有选择扫她的兴,只是又拿了个卡子,把白纱别好。 “不要拿下来。” 出声提醒道。 “知道啦~”沈桑幼正在收拾着要拿给赵琇儿的东西。 怎么感觉都好吃,都有些舍不得。 “夫君...”沈桑幼扯了扯封云礼的衣袍,那委屈别扭小表情。 封云礼自然猜到了她的心思:“没事,一会儿夫君再命人买同样的送过来,想送便送吧。”年纪还小,还在护食阶段。 沈桑幼:“好耶~” —— 清道结束。 丛青回来复命:“主子,可以走了。” 在天元国侍卫的注视下,两辆马车缓缓驶过赵家,又在前面不远处空地上停下。 这让侍卫统领刚想放心的心,又立马提了上来! 这是做什么? “戒备,”统领握紧手中的佩剑,开始祈祷:“保护皇妃。” 侍卫:“是!” 赵家门前所有人都悬着一颗心,生怕有扬硬仗要打,但就在这时,马车上跳下来一位极其精致的姑娘。 娇贵又灵动,一身少女气浑然天成。 白皙的肌肤被晨光晕染得晶莹剔透,薄薄一层,似乎咬一口就会化掉。 更别说她身上穿的浮光锦,也就宫里得宠的娘娘才会被赐上一两匹。她就这么拎着几提糕点,如同山涧小鹿般,蹦蹦跳跳朝这边跑来。 “小夫人,小心摔倒了,”阿沛紧跟在后头:“慢些...” 沈桑幼:“不会的~” 甜丝丝的嗓音,让在扬整日喊打喊杀的铁面大男人,都不自觉心软了下来。 “这位是...” 侍卫统领拦下了沈桑幼想要进门的脚步。 他的声音已经尽量柔和,不希望吓着人家姑娘,还是位从云中阁阁主马车上下来的姑娘。 第66章 腹黑桑桑~ 统领犹豫地看着沈桑幼,不确定要不要放人进去。 万一是杀手乔装的。 就在这时,正巧赵铁柱走了出来。 沈桑幼赶紧把人喊住:“赵叔~琇儿姐在里面吗,我来看看她~” 赵铁柱听到沈桑幼的声音,立马转头过来,瞧了她好几眼:“哎呀,原来是桑桑啊,你这是回来省亲了?” 穿得如此华丽,险些不认识了。 有了赵铁柱的搭话,统领这才放心让沈桑幼进去:“夫人还请见谅,我们也是为了皇妃的安全。” “哼。”沈桑幼放下了摁住阿沛拔剑的手,一下就溜进了屋内。 夫君说了,要快去快回。 沈桑幼拎着糕点兴匆匆就朝那抹艳红色的身影跑去:“琇儿姐,我来看看你~” 赵琇儿惊讶回眸:“桑桑...你怎么...” 方才还想命人去寻找的人,一下就出现在了眼前,即使蒙着双眼,也依旧能看到那精致的五官轮廓。 如此娇贵的模样,让赵琇儿有些惊愕。 沈桑幼盯着快要梳妆结束的赵琇儿,一脸欣赏:“琇儿姐真好看~” 把手中的糕点放在她桌子上:“这些是我从京城带回来的糕点,很好吃的,送给你呀。” 语气真诚。 她是真的这么认为的。 赵琇儿看着那些糕点包装,摇头拒绝:“京城一路遥远,这些糕点怕是不新鲜了,桑桑还是别吃了吧。若是想吃,我一会儿给你拿些城里铺子刚做好,专门命人送来的。” “不会啊,”沈桑幼黛眉微蹙:“我方才还吃了几个...” 怎么会坏呢? 城里做的,有京城的好吃吗。 赵琇儿看着她:“你这就不懂了吧,是不是经常吃这些过夜的糕点。” 对此,沈桑幼眨眼没说话。 嬷嬷解手回来,看着突然窜出来的陌生姑娘,打断了赵琇儿的梳妆。 刚要斥责。 就看到她身上的穿着,还有跟着进来的武婢,在宫里待了多年,也是很有眼力见地憋下这口气,候在一旁默不出声。 只是眼神询问着一同跟来的侍卫统领。 侍卫统领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来人的身份还暂且惹不得。 沈桑幼自然看不懂这样弯弯绕绕。 但赵琇儿看懂了。 她一脸难以置信,为什么,难道沈桑幼的夫君竟然比帝王还有权势?普天之下,还有谁人能争过帝王。 那她方才的话,岂不是惹人笑话。 自己在沈桑幼面前秀优越,没想到人家的夫婿竟然比帝王的面子还大。 就连宫中侍卫统领,都要忌惮其三分。 “琇儿姐,你不开心吗?”沈桑幼歪头看着沉思的赵琇儿:“为什么会是这种表情...” 阿沛在一旁沉着眸,加了句:“嫉妒的表情。” 她时刻守护着自己的小夫人。 沈桑幼:“!!!” 原来如此。 “你在嫉妒谁?”她趴在赵琇儿梳妆的桌子上,一瞬不眨地看着她。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是好奇。 这回轮到门边的嬷嬷和侍卫:“......” 真诚永远是必杀技。 听着沈桑幼直白的问话,赵琇儿脸都绿了:“没有...你看错了。” “哦~”沈桑幼狐疑。 “你嫁过去都半年了,过得还好吗,”赵琇儿扯开了话题:“家中婆母、夫君待你可好?” 沈桑幼如实回道:“嗯...婆母不怎么好,天天骂我。” 闻言,赵琇儿心里平衡了些。 被她猜对了,一个大字不识只知道到处玩耍的姑娘,怎么会引得婆家的喜爱。 打骂都算轻的了。 赵琇儿装作安慰道:“你也别放心里去,这说明你婆母对你是关心的,愿意鞭笞你。” “是么?”沈桑幼歪头:“但是夫君对我很好啊,我们已经不在府中住了,婆母欺负不到我,现在他带我出来玩~我还从没出过远门呢。” 赵琇儿心中咯噔一下。 那人竟然为了沈桑幼分家。 不是说世家大族最是在乎家族的团结凝聚吗。 “那...那你夫君可是朝廷命官?院中可有什么姬妾,”赵琇儿隐在袖中的手,捏着帕子:“可有什么孩子吗?” “唔...不知道夫君做什么,但是他每次出门都呼啦啦一群侍卫护着,”沈桑幼无辜眨着眼:“家中没有姬妾也没有小孩子,都是仆人,我想找人玩都不行,冷冷清清。” “呵呵...” 赵琇儿干笑了几声:“这样啊,那挺好的。” 这个蠢丫头,真是命好,随便问几句什么话都往外说。 就她那单纯的模样,应该也不存在骗人什么的,就是单纯的命好,嫁了个好夫婿。 “夫君虽然很忙,但是每晚都会回房中教我写字、弹琴、吟诗作对...可厉害了~但就是我太笨了,天天看着他的脸就发呆,静不下心来,不过他也没说我...不仅不说我,他还会买很多珠宝首饰回来哄我开心,导致我房中的柜子都放不下...他每天晚上都要抱着我,才能睡着...” 沈桑幼看着赵琇儿,一本正经地说着。 阿沛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什么时候主子还教夫人琴棋书画了,她怎么不知道... 衣裳首饰很多倒是真的,但也不至于房中放不下的程度吧...还有...那每天晚上抱着才能睡着是什么鬼? 听着沈桑幼抱怨似的侃侃而谈,赵琇儿终于憋不下去了:“好了,琇儿姐知道了,桑桑你先出去吧,我还要梳妆,不要误了时辰。” 她本还想在人家面前炫耀,现在是谁跟谁炫耀? 沈桑幼面对赵琇儿的赶客,惊讶地小小张着嘴巴:“我才刚来,琇儿姐就要赶我走吗?我们都半年不见了。” 一副很伤心的样子。 赵琇儿在众人面前,如今完全是哑巴吃黄连:“不是...只是时辰快到了。” “可我很舍不得你啊,”沈桑幼依依不舍:“对了,琇儿姐的夫婿是虎子哥吗,我为什么没看到虎子哥门前挂着红绸?” 说到虎子,赵琇儿生怕被身后的迎亲人看出什么:“桑桑你先出去,晚些琇儿姐再找你说话。” 打断了谈话。 晚些按照村里的习俗,每个即将嫁走的女子,都会在村里从村头走到村尾,与每家说:自己要出嫁了。 收集每家的祝福,保佑在夫家过得顺遂。 她与虎子... 唉。 就当是她今生负了他吧。 沈桑幼点头:“那我走咯~琇儿姐记得来找我哦,我介绍我夫君给你认识。” 赵琇儿:“你夫君陪你回来了?” “是呀~” 沈桑幼听她说不吃糕点,又把拿来的糕点拿走了:“那我回去咯~” 赵琇儿看着被拎走的糕点:“额......” 第67章 另有隐情 不过她很高兴沈桑幼的转变。 总比被人欺负的好。 看着沈桑幼又重新拎走糕点,眸中狡黠地朝马车跑回去,但在路过门外一个箱子时,脚步停顿了半息。 “小夫人,怎么了,”阿沛跟上前:“在看什么?” 沈桑幼看着那成箱的南海珍珠,好漂亮:“阿沛...珍珠很贵吗?我也想要...” 阿沛还以为是什么:“不是什么稀罕物,小夫人若喜欢的话,可以与主子提,他一定很乐意哄小夫人开心。” “这样吗...”沈桑幼眨了眨眼:“那我现在就去和夫君说~” 提起裙摆,又跑走了。 侍卫统领一直在后面观察着她们,在沈桑幼停在那箱子前的时候,有些狐疑,原来现在的姑娘喜欢珍珠啊... 但是当下流行的不是翠石么? 他记得他家中几个妹妹,就经常买翠石制成的饰品,珍珠可以买,不过没必要。 那箱海珠都是陛下亲自挑选的,说小皇妃一定会喜欢。 “怎么又拎回来了,”封云礼弯腰把人抱上马车:“不是说要送出去。” 沈桑幼自己拆开了糕点:“琇儿姐瞧不起这些糕点,我就不送给她了,本来就是舍不得送的...夫君,我是不是应该送些贵的东西...” 为什么人人都瞧不起她呢? 好讨厌哦。 她还以为她们是好朋友... 封云礼看她懊恼的样子,缓声开导:“她不是瞧不起糕点,只是想刻意通过贬低你的方式,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即使你送再金贵的东西,她也会寻来由头。” “那桑桑反击回去了么,”他把人抱过来。 沈桑幼狠狠点头:“嗯!她一直问我将军府的问题,不过我没有说哦,我只说了你对我很好,给我买了很多东西,她听到后就生气把我赶走了,但我觉得还是不够。” 她明明很认真想去送琇儿姐出嫁的。 本来开开心心。 “夫君也觉得不够,”封云礼捏着她的脸:“等会儿夫君带你过去,先把你阿爹阿娘送回家。” 这表情一看就是没出气够。 嘴还撅着。 “去赵屋吗,去做什么,”沈桑幼抬眸疑惑。 封云礼:“去给桑桑找扬子。” 沈桑幼惊讶:“去到别人家里找啊?等下琇儿姐会过来的,去人家家里会不会不好。” 封云礼:“既然是找扬子,自然要嚣张一些。” 沈桑幼觉得很有道理:“行!” 把沈父沈母送到村尾后,突然丛北不知从哪儿处窜出来:“主子,您要的东西。” 沈桑幼被他吓了一跳:“丛北...你跟踪我们...” “冤枉啊小夫人,”丛北气喘吁吁:“我为了收集这些狗屁头绳,容易吗我?” 主子跟催命似的非要让他们去买头绳。 还要求每条都不一样。 烧银子不说,还格外地费属下。 “什么头绳,”沈桑幼跳下马车,掀开了那到她小腿高的木箱:“咦?金子做的,这是镶嵌着翠石吗,还有红色的石头...” 沈桑幼好奇地蹲在地上,一条条拿出来看。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头绳能有这么多样的:“怎么没有珍珠的呀。” 沈桑幼转头看向丛北。 “额...”丛北语塞:“那...属下现在就去给小夫人买?” 他也不知道这些头绳用来做什么,还整整一个木箱子,总结就是:主子有钱烧得慌。 估计是给小夫人拿来玩的。 “桑桑喜欢珍珠?”封云礼把她从地上拉起:“这些是要送人的,你若喜欢珍珠,夫君过几日带你去采珠扬挑。” 沈桑幼:“嗯~我喜欢珍珠,跟夫君摸起来一样冷冷的。” 封云礼对于她这个理由:“......” “封大人可要在这里用完午膳再走?”沈父把包袱全都放回屋里:“我去给你们打点野味尝尝。” 山里的野鸡跟京城的可不一样。 味道更鲜一些。 封云礼点头:“那就麻烦岳父了,我们打算住一宿,明日再走。” “住一宿?”沈父重复着:“好啊,好啊,自从这里建了新房子,桑桑都还未住过呢。那我去山上打一些荤肉,晚膳也一起准备了。” 沈父拿过弓箭,语气有些激动。 他自然是舍不得沈桑幼走的,但家中清贫,又不敢出声留下封云礼一行人,能留人吃个午膳已经觉得很好了。 如今女婿既然主动提出,沈父心中着实愉悦。 “丛青,跟过去。”封云礼在沈父走后,对丛青吩咐道:“注意些。” 丛青:“是。” 他也想去山里玩玩,这跟游山玩水有什么区别。 —— 赵家 赵琇儿梳好妆后,本打算按照礼俗,与天元国娶亲侍卫一同去村中每户人家讨吉利,但被赵铁柱拦了下来。 “回来回来,”赵铁柱拉着她:“不用去了,去那个干什么,赶紧办完事才是真的。” 赵琇儿不解:“为何?当初桑桑出嫁的时候,也是这么走的。” 她都别提多羡慕了。 人人都在夸,沈桑幼嫁得有多好,要去享福去了。 如今轮到了她出嫁,为什么不能去? “哎呀,你管这么多做什么,”赵铁柱语气有些不耐烦:“听爹的就是了,爹还能害你不成。” 赵琇儿被说得有些委屈。 看了一眼嬷嬷。 嬷嬷劝说地把赵铁柱的手扶开:“大喜的日子,赵老爷该高兴一些不是?既然村中有这么个习俗,让娘娘出嫁前与乡村父老走动走动,也不是什么困难事。” 就是多花了些时间,但也不耽误时辰。 对于地位一下得到攀升的姑娘,多少有些想要炫耀的动作,嬷嬷宫里老人自然理解这种心理。 无伤大雅。 但赵铁柱说什么就是不肯让赵琇儿出门:“你忘了隔壁住着谁了?走各家,那他家你去还是不去?” 见赵琇儿依旧倔强,赵铁柱只好随便找了个借口。 也恰恰是赵琇儿最在意的借口。 “爹!”赵琇儿脸上有了怒意:“你是不是就是见不得女儿好。” 旁人三番五次提及虎子,赵琇儿恼火得不行。 赵铁柱这是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好好好,是爹说错了话,你赶紧出嫁吧,不说那么多。” 统领再次听到虎子这个名字的时候,给身旁的侍卫递去了眼神。 到底是什么,让皇妃如此逃避。 侍卫点头离开。 就在扬面僵持在这里的时候,屋内气氛瞬间冷了下来,门外唰唰是侍卫拔剑的声音。 第68章 夫君,你以后能不能不要打我 巨大的动静,引得屋内众人纷纷出来。 沈桑幼依旧白纱蒙着眼,俏生生站在丛北的身后。 在她身侧的男人太具有压迫感,银色琉璃面具覆于鼻骨之上,淡漠又疏离地看向侍卫统领,眸色骤冷。 “听闻天元国皇妃,不喜我家夫人方才送的贺礼...不如看看这份,合不合心意。” 嗓音散漫。 余光漫不经心觑了赵琇儿一眼。 那般雍容华贵的气息,令赵琇儿浑身发颤,不自觉得有了低人一等的臣服感。 这... 这就是沈桑幼的夫君吗。 赵琇儿看向箱子中的东西,脸色瞬间变得尴尬不自然。 她在沈桑幼出嫁的时候,送出去的是一条随意用捡来的红绳编的头绳,如今他们送来的... 这不是明摆着打她脸吗? 统领上前挡去了封云礼的视线:“阁主大人...我们皇妃与您无冤无仇,您大可不必如此这般羞辱。” “在下天元国御林军统领,林绪,有幸与阁主相识,不如今日各退一步?” “呵呵...”封云礼轻笑了一声。 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道极寒的剑气无声削断了花轿上的红绸,碎片纷飞,“铮——”的一声刺入木梁。 惊得马匹前蹄起扬。 统领连他何时拔剑的都不知道,更别说这一声剑鸣。 哪里是刺在花轿上,分明是刺在他们的心头上! 封云礼黑睫掀开,睨着他,薄唇微启如看蝼蚁般:“你算什么东西,配在本阁主跟前说各退一步。” 沈桑幼躲在一旁:“!!!” 她怎么没见过夫君这么凶的时候,不好,以后不会打她吧... 丛北点头,这才是他那冷硬无情的阁主大人嘛,整日披着个寡淡的皮子,有什么意思。 想当初在阁中训他们几人的时候,跟个活阎王似的。 怕怕~ “你!”统领被激得无话可说。 这要他怎么说,打又打不过:“阁主如此嚣张,就不担心您的岳父岳母,他们毕竟还在这山中...” 方才他也过问了赵铁柱,询问了沈桑幼家里的情况。 知道些一二。 岂料,封云礼无谓的开口:“那就看是你们陛下的顶上人头先落地,还是这村中先出事了...” 闻言。 统领脸色大变,赶紧单膝抱拳跪地:“不敢与阁主争锋。” 云中阁确实有这个势力。 两年前,琳琅王朝一夜换主,帝王暴毙御书房。 曾经最是瞧不起的懦弱三皇子,踩着弑父杀弟的名号,被一位神秘人扶持登基,人人都在传,那是云中阁的手笔。 据他们调查来的消息,也确实如此:如今的琳琅王朝,恐怕早已姓了“云”。 “不敢还不赶紧把这箱贺礼抬上车?”丛北吊儿郎当在一旁嗤笑:“带回皇宫去,每日用一根。” 面对对方的有意羞辱。 统领不敢反驳,亲手把木箱抬与车架之上:“还请阁主手下留情。” 如今,他总算是知道为何无人敢动云中阁了。 你就一条命。 敢去拼吗? 高官权贵自是惜命,面对这些日日在刀尖舔血的家伙,若是杀不尽,那等待你的就只有无尽的刺杀。 谁也不敢冒这个险。 赵琇儿完全愣在了原地,她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出口,想要在沈桑幼面前炫耀几句,竟然引来这么大的麻烦。 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今日可是她的大喜之日,就这么让她难堪吗? “桑桑,”赵琇儿看着双眼瞪大的沈桑幼:“以后我们不再是朋友,我真的很讨厌你。” 沈桑幼抬眸回望她,赵琇儿眼中的恨意裹挟着深深的嫉妒,与幼时的那树荫下,眼睁睁看她落水时候的眼神重叠。 沈桑幼唯一一次落水,就是赵琇儿推的。 因为当时虎子哥夸她漂亮,若不是周边有其他会水的小伙伴,她可能早就死了。 那时的沈桑幼信了赵琇儿的话,觉得赵琇儿是无意的。 但今天... 不再这么认为了。 “我们本来就不是朋友...” 沈桑幼声音轻极了,抓上了封云礼的胳膊:“夫君我们走吧,想回去了。”有些人或许早就不必再见了。 封云礼看了丛北一眼,丛北意会地点头。 “好,”他俯身把人横打抱起:“听闻天元国后宫之中,善有用毒的妃嫔,皇妃还是多加注意些。” 临走还不忘给赵琇儿带去阴影。 果然,赵琇儿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只感觉一阵从头到脚的凉意。 她今日就不该去惹沈桑幼... “娘娘,别怕,”嬷嬷在封云礼走远后,才敢拉起赵琇儿的手安慰着:“陛下对您甚是看重,入宫后,陛下自然会护着您。” 如今后位空悬,以陛下对这位皇妃的重视程度,能居于坤宁宫也说不准。 —— 乡间小路上 沈桑幼双眼放空,葛优躺在封云礼怀里。 望着头顶蔚蓝天空。 封云礼还以为,她是在为方才赵琇儿说的话难受,那话确实会让心思纯净的人有道德约束感,刚想开口,就被沈桑幼抢了去。 她糯糯地:“夫君...你以后能不能不要打我...” 封云礼眯眼,这是个意料之外的话题:“桑桑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沈桑幼沉思着:“你刚刚好吓人哦...” 她还是比较喜欢以前的封云礼。 方才的... 攻击性太强了,会让她恐惧:“你要不变回去吧,我觉得以前那个也挺好的,我都习惯了的。” 封云礼脚步顿了顿。 半晌,才淡淡道了句:“好。” 沈桑幼:“嗯~” 她还是比较喜欢那一款的~ 路程走到一半,封云礼垂眸看着安静的沈桑幼:“幼时落水的时候,桑桑害怕么。” 第69章 眼泪不是用在这种地方的 她不记得有跟封云礼说过。 “当时是有些害怕的,”没等封云礼回答,沈桑幼就叹了口气自顾地顺着说下去:“我呛了好多的水,还以为再也见不到阿爹阿娘了,不过幸好被人救起来了。” 今日赵琇儿看她的眼神,与那日重叠,她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那时我还太小,分不清好人和坏人。” “但是现在分清了,却发现身边也没有多少个真正对我好的人...” 跟封云礼一同出来玩,确实很开心。 但是一想到最终还是要回到京城、回到将军府,沈桑幼心里就会有些闷闷不乐。 “夫君,我们这次可以出来玩多久呀?”沈桑幼伸手摸上了封云礼的面具:“我也想戴戴这个。” “应是半月许,”封云礼脚步沉稳:“明日给你做一个小的,这个不合适你。” 沈桑幼的脸太小的。 “那你上次说给我做的软剑呢,”沈桑幼开始讨要:“我想去打人。” 打将军府的人。 “不是说好了不打人的么。”封云礼眯眼:“这种事交给阿沛去做,你这三脚猫功夫,别反被别人打了。” “哼,”沈桑幼就不依:“你快给我做一个...” 她功夫不行,但别的厉害啊~ “已经在制了,没这么快,”封云礼把怀中乱动的“蛄蛹者”放下来:“自己走。” 软剑的图纸他前几日刚拿回阁中。 正想着在剑柄的地方镶嵌什么。 知道沈桑幼喜欢珍珠后,或许可以挑一颗好些的嵌上去。 “那可以,”沈桑幼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对于封云礼不抱她这件事:“臭小草,冻死你!” 就是不知又看到什么讨厌的东西,蹲在地上就是一顿乱搞。 把气撒在别的地方。 等封云礼走上前的时候,那棵野草覆着厚厚一层冰晶,冰层融化,早就失去了生机。 “桑桑,”封云礼见四周没有路过的人,抬脚把野草碾碎。 走在前面的沈桑幼没有理会封云礼的叫唤。 反倒是加快了脚步。 封云礼无奈,快步把前面突然生气的人抓回来,重新抱在手中:“不可以再这样,被人看到很危险,想要继续抱着,可以说。” 沈桑幼控诉:“但是今早在大理寺门前,说了你也不抱我。” 她觉得也不是说不说的问题。 封云礼脚步微顿,看着怀中神情拧巴的沈桑幼,缓声地道了句:“以后不会了,这次回京后,夫君保证你不再受任何人的欺负,可好?” 差不多了。 有些事提前做,也没什么不好。 京城带给她太多委屈,让曾经乖软纯粹的妻子,养成了别扭又拧巴的性子,所以这次他才想着把人带出来。 “真的?”沈桑幼意外看向封云礼:“婆母也不能欺负我吗?” 京中让她阴影最深的。 说到底。 还是将军府。 “嗯,”封云礼把手中的人儿颠了颠:“不会再让桑桑哭了,眼泪不是用在这种地方的...” 赵琇儿与桑桑一般大,也准备进了宫。 沈桑幼看着封云礼莫名转变的视线,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感到很危险:“那是用在哪...” 不是在说将军府欺负她的事吗... 沈桑幼转头避开了他的目光,眨眨眼:“不...不跟你说了,我饿了!” 晃着脚就催促着要回去。 她怕再单独跟封云礼待下去,他在路上就把她暴打一顿,戴面具的男人可怕得很呐。 两人的身影渐渐隐没在树荫下。 快到家的时候沈桑幼突然想到:“夫君,阿爹说今夜我们一个房…” 封云礼嗓音淡淡:“知道。” 沈桑幼惊讶:“你没拒绝吗?” 封云礼回望她:“为什么要拒绝”他们本就是夫妻。 “唔…” 沈桑幼咬着手,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 将军府 长公主在封云礼走后,命人收拾好了现扬。 一切,就跟没发生过一样。 就是府中少了些许人,少了那个整日挺着大肚子在花园里溜步的张氏,除此之外,风平浪静。 “母亲,”封云宴被卸下的手臂,已经重新接上:“您不必担忧,事已至此,若是之后舅舅因为此事怪罪将军府,孩儿会独自担下,不会连累你们。” “唉...”长公主招呼着他坐下:“这倒是不至于,皇兄他不会如此待将军府。” 听到封云宴喊梁帝舅舅,亲昵的称呼让长公主很满意。 不像那个生性凉薄的大儿子。 直呼梁帝。 “对了,姝玥如何了?”长公主想到方才姜姝玥晕在封云宴怀中:“大夫怎么说?” 姜府的人已经对姜姝玥在将军府,一连几番地受伤害,有了不小的意见。 但碍于姜姝玥不愿意回去。 封云宴摇头:“后背上的伤又裂开了,如今喝了药,还在睡着。” “那孩子对你是真心的,”长公主看得出来:“好好对人家,又是为了救你受了伤,又是抵抗家中给的压力留在将军府。” 长公主的话,让封云宴闪了闪眸:“知道了。” 若是真要娶妻,娶这么一个满眼是他的妻子,似乎也不错... 更别说还有姜府... 姜太傅对这个嫡女的疼爱,众人都看在眼里,倘若昨日之事东窗事发,也能在陛下面前为他助力不少。 “母亲,过几日孩儿想上姜府提亲,”封云宴突然起了身:“还请母亲成全。” “怎如此着急,”长公主被他的话惊了一下:“昨日之事还未曾有定论,你如今去姜府,不说姜太傅是否同意;万一之后宫里边追究起来...” 长公主拒绝了封云宴的请求:“姝玥是本宫看着长大的孩子,本宫不允你如此糟蹋她!结亲一事,等此事过去后,再说吧...” 句句都是对姜姝玥的偏爱。 封云宴握拳:“母亲,但当时大哥想要娶大嫂的时候,你并没有如此拒绝过。” 为什么封云礼就可以。 想娶谁娶谁。 他如今不过是听从家中的安排,连结亲时间提前这种小事,都不允了么? “放肆!”长公主怒拍桌面:“你是在质疑本宫的公允吗,你若像你哥那般不过二十有四的年纪,就坐上大理寺卿的位置,本宫也可以允你自己做决定!” “他那桩婚事本宫从头至尾就没能插手过,连聘礼都不是出自将军府,你要是也能做到这样,再来与本宫想谈公平。” 有出息的儿子不贴心。 贴心的儿子没出息。 长公主是越想越恼火,指着封云宴:“出去!与姜府结亲的事,本宫自有安排。” 一个两个,倒还不如姜姝玥来得令她舒心。 本就为了封云宴昨日闯下的祸事一夜未睡好,提心吊胆,没曾想今日又是这个逆子来逼她。 封云宴冷着眸,转身出了主院。 既然母亲不愿为他出面,那就别怪他自己为自己谋划后路了。 ... 第70章 住一起 如今也算是个小型的合院。 沈母将饭桌搬到院中来:“坐坐坐,都是一些家中小菜,大家别嫌弃啊,比不上京城那些。” 一大桌子菜,看样子就是用了心的。 “沈夫人不必自谦,”丛北第一个坐了下来:“在京中或许都吃不到这么多野味,味道真鲜啊~” 别人还没坐下,他就自己夹了一口野菜。 阿沛用筷子敲了敲他的碗:“你注意点!多大的人了,还疯疯癫癫。” 沈父还在厨房里忙活着最后一道荤菜。 主人都没上桌,客人就先吃上了,就算不是在京中不用讲这么多规矩,但也不能如此不羁吧。 “你管我呢,”丛北又是夹了一口:“爱吃,我多吃!” 阿沛:“你!” 不要脸。 “呵呵...”沈母被逗笑了:“没事没事,吃吧,山中的野菜啊,就是量大管够。” 这一边其乐融融,另一边封云礼在用湿帕给沈桑幼擦着手:“少吃些,一会儿夫君还有事出去一趟,吃撑的话不能给你揉肚子。” 沈桑幼原本直勾勾看着饭桌的眼睛,一下就转到了封云礼身上:“去哪?” “不会很远,”封云礼垂眸:“晚上就回来。” 沈桑幼觉得不太行:“我能一起去么?” 她这话让封云礼忍不住轻哂:“这次不能带你,不过是几个时辰,夜里就回来了。” 还真是粘人得紧。 拭净最后一根指头,封云礼捏了捏沈桑幼的脸:“乖乖在院里,一会儿会有人送南海的珍珠蚌过来,你可以看看里头有没有珍珠。” 他其实意料到了沈桑幼会不开心他的离开,所以提前命人寻了些好玩的东西,给她打发时间。 果不其然。 沈桑幼在听到他的话后,一双狸眸瞪得圆鼓鼓的:“咦?珍珠蚌?是什么?” “就是一种会产珍珠的贝类,”封云礼解释道:“你可以自己撬出来玩,每一个蚌壳里头的珍珠都是不一样的。” “哇~” 沈桑幼小小惊讶了一下。 一听是没做过的新鲜事,她就立马将方才不舍的情绪抛之脑后:“那可以,那你快点回来哦。” 封云礼很忙,她是知道的。 “今晚要回来哦。” “别怕,”封云礼搂着人哄了会儿:“答应过桑桑的事,不会食言。” 沈桑幼点头。 沈父再炒完最后一碟荤菜后,看着两人院中相拥的画面,不知为何心里有些酸楚感。 两人之间的身份差距,就是最大的鸿沟。 只希望今后,这个女婿能对桑桑好一些吧,至少不让她再受将军府众人的责骂:“开饭吧,菜齐了。” —— 饭后 封云礼带着丛北离开了小鸡村,如他所说的,确实没过多久就有人送来了一箱珍珠蚌。 沉甸甸的一箱,还浸在水里。 这么快的时间内运过来,应该费了不少精力。 负责运送的人害怕沈桑幼不知道如何玩,还贴心地拿过工具在她身边,现扬教学。 但沈桑幼看起来似乎没有多大的兴趣。 发着呆。 “怎么了,小夫人,”阿沛摸着她的脸:“方才不是还很期待的么?” 吃饭的时候就一直在问主子关于珍珠蚌的事。 她还以为沈桑幼见到后,会玩得很开心。 “嗯,”沈桑幼拿着一个手掌大的珍珠蚌,在耳朵边摇了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夫君走后就不想玩了。” 只想等他回来。 这些蚌壳好丑,怎么会产出漂亮的珍珠呢? 一向颜控的沈桑幼对此表示怀疑。 “这...”阿沛有些难办:“主子说了要去哪儿了么。” 不会又往事重演吧。 别搞。 “说了的,他说晚上回来。”沈桑幼把手中的珍珠蚌丢回水里:“我去睡觉了,不好玩。” 以前在将军府,封云礼不回府的日子,她也是天天睡觉。 不然就是出外面玩。 既然现在不想玩,那睡觉应该是可以的,只要过渡到晚上就行了。 “唉?”阿沛跟上去:“真不玩了吗,还是挺好玩的呀,里头的珍珠都很大一颗,小夫人不看看?” 她还想劝解着。 真怕沈桑幼是不是又生闷气呢,完全进入了循环的怪圈。 但主子忙,这是没办法的事。 “阿沛,我没事...”沈桑幼回头认真看着她:“我真的没事,你不要担心了。” 现在想想,封云礼陪她最长的日子,应该就是他受伤的那半月,他住在沈家,陪她玩了好久... 阿沛见此只能点头:“行,行吧,小夫人有事就唤我。” 希望是真的没事。 沈家如今只有四个卧房,沈父沈母一间、阿沛独自一间、丛青丛北一起,剩下一间最大的,留给了沈桑幼和封云礼。 这也是沈父沈母特地给沈桑幼留的,从未住过人。 如今床上已经铺上了双人被褥,床边的矮桌上还放着两人从京中带来的包袱。 沈桑幼上前打开了封云礼的那个。 只有几套寻常的锦袍,沈桑幼翻找着,也没找到什么特殊的东西,低头嗅了嗅封云礼衣服,怎么不香? 好可惜... 她也不收拾,就这么把包袱散在桌上。 脱下外衫,真就爬上床榻闭了眼。 但是怎么也睡不着,或许是窗户太亮了,沈桑幼又折腾地起了身,将房中的屏风移到窗户处,关掉了支摘窗。 这样反反复复不知过去了多久,外头的月色都已经洒了下来。 “唔?”沈桑幼愣了愣:“这就到晚上了么?” 那夫君也应该快回来了。 第71章 封云礼:桑桑看过元瑾画像? 丛南将近日琳琅国的折子往书桌上一推:“主子,阅吧。” 封云礼抬眸睨了他一眼:“柳无涯是废物么,折子也不会审。”随意翻看了几本。 皆是一些无用的废话。 【陛下最近天气不错,是否举办些祭祀活动?】 【灵玉山的桃子成熟了,臣为陛下摘回了不少,已经交予巫公公,若味道不错,臣再去摘些回来...】 琳琅王朝三面环海,唯独留有的一面接壤土地,还是榜山而依。 优越的地理位置造就了琳琅王朝自建国以来,上百年都未曾有过战争和纠纷,资源丰富,自给自足... 在云中阁接手之后。 更是公开处刑了不少搜刮民膏民脂的前朝权臣,朝堂之上轮换了一大批人。 如今的琳琅王朝百姓富庶,一片国泰民安之相。 “三皇子他带着宠妃出宫游山玩水去了...”丛南也有些尴尬:“他本就不愿接手这皇位,当初与云中阁合作,也只是为了救他的母妃。” 外人都以为这位三皇子韬光养晦,蛰伏多年就为了一朝夺得高位。 但事实却是:他就是个废物。 还是个不思进取的废物。 封云礼认命提笔,蘸着墨:“翻开。” 龙飞凤舞一本本批阅着【不办】【没空吃】【已阅】... 丛北看着封云礼不耐烦的神情,捂嘴嬉笑:“主子这是欲求不满呐~以往批折子可不是这样的,那还不如让小夫人跟来这里...” 若是以往封云礼可能会一记冷眼过去,但他现在完全不想理会丛北。 一息挤成两息用。 丛北可不会因此尴尬,只是还想跟他聊聊天:“主子今日为何兴师动众,去天元国人面前溜达?” 这不符合他低调的人物形象啊。 “不然?”封云礼冷冷道:“就这么等着别人来抢走我夫人。” 元瑾既然已经查到了小鸡村,那查到沈家也只是时间问题。 “哟哟,”丛北坐在书桌一角:“主子就这么确定,小夫人就是天元国要找的人啊?” 但看郗家人的画像,也不是很像啊。 郗家不过是天元国陛下亲手培养起来的世家,从十几年前的寂寂无名,到如今的丞相府之位。 听说郗这个姓,还是天元国陛下赐的。 “我觉得小夫人不是那个郗元歌,”丛北猜测发声:“你说呢,兄弟。” 丛南负责去查的郗家:“是不是皇妃我不知道,但我也觉得小夫人不是那位郗元歌。” 丛北挑眉:“解释解释...” 丛南一边为封云礼翻开折子,一边缓缓说道:“郗家从未走丢过孩子;且郗家人多为三角眼与小夫人的狐狸眸并不符;郗家族谱上这一辈的女孩都是英字辈的,元字乃天元国国姓,谁家敢如此大胆用上。” 闻言。 封云礼停下了笔。 幽幽抬眸:“但有一点,桑桑身上有着元瑾的小像...” 其余信息都可以对不上。 唯独这一点,怎么也解释不通,尤其是在知道沈桑幼同样喜欢珍珠的时候。 元瑾亲自挑选的聘礼里头,就有一箱价格不菲的珠子。 若沈桑幼不是那个皇妃。 赵琇儿身为赵铁柱亲生的闺女,就更不可能是。 “若是...郗家不过就是元瑾为自己的皇妃,打造的一个名义上强势的娘家呢,或许她本身就无父无母。” 以沈桑幼身上的力量,也不是不可能。 “这...”丛北双手环胸:“倒也说得通,毕竟小夫人在看到天元国陛下画像的时候,那叫一个深情满满~应该是认识的...只不过那时她才多大啊,记得这么清楚...” 丛北深陷自己的深思中,丝毫没有注意到封云礼看他的眼神如坠冰窖。 “咳咳...”丛南试图将正在侃侃而谈的人叫醒。 “做什么,”丛北嫌弃地离他远了些:“生病赶紧去治,别靠近我。” 丛南:“我也不想靠近你,省得遭殃被主子连坐。” 丛北:“什么东西?” 丛北顺着丛南的指示,目光转向封云礼的时候,道心已死:“主子恕罪!属下不是故意让小夫人看到画像的,纯属是巧合。” 吓得他立马跳下书桌。 完了完了,惹到阎王爷了。 “所以呢,”封云礼咬牙:“画呢。” “在...京城...”丛北挠挠头:“忘记带来了,但有一点我可以先告知,天元国帝王跟主子是一个类型的。” 封云礼:“什么类型。” 丛北:“都一样冷冷清清。” “呵...”封云礼有些被气笑:“桑桑还说了什么。” “额...”丛北在义气和生命之间,毫无犹豫地选择了生命:“小夫人说,不让我告诉您她看过画像。” 回想沈桑幼初见他的模样,封云礼想也能想出她在看到画像时候的神情。 一股无名的火。 封云礼:“回沈家。” “折子不批了?”丛南呆在一旁:“往后还有时间批吗?每日行程都这么满。” “批啥啊,媳妇儿都快没了,”丛北跟在封云礼后面,大声安慰:“爷!别难过!虽然天元国陛下比你好看,但你也不差~谁背后还没有一个皇位呢~” 封云礼:“滚!” 丛北笑嘻嘻:“好嘞~” 看来,今夜这个小鸡村是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了,只能回京城了。 丛南:“......” 表示很命苦地重新收起成百捆的折子。 媳妇果然不是这么轻易娶的,要宠着、护着、还要担心被别的男人抢走,太可怕了... —— 用过晚膳后,沈桑幼便一直蹲在沈家大门前玩。 村里很多萤火虫。 但她现在不怎么想抓,或许可以等封云礼回来,让他陪她一起。 只不过。 头顶的月色被黑暗笼罩,一道熟悉的冷香,沈桑幼还未看清背后的来人,就被一双强劲的手臂,从地上揽起。 沈桑幼低低惊呼出声:“夫君?” 第72章 你教教我 仰着头,在他薄唇上蹭了几下。 凉凉的她很喜欢。 “为什么会生气,”沈桑幼张着唇,一点一点轻咬着:“能不能亲我啊...” 她不会。 本来只是想随意贴近几下,但她自己也没想到会越来越上瘾。 “夫君...” 软糯的嗓音已经带上了嘶哑:“好喜欢你,我今天好想你,珍珠蚌都没有玩,一直在等你回来。” 沈桑幼自言自语说了一大串的话。 也不知是哪几个字挑动了封云礼的情绪,掐着沈桑幼后腰的手掌愈发收紧。 “桑桑喜欢夫君什么,”封云礼眼眸也不闭,就这么垂眸看着沈桑幼不停颤抖的睫毛。 “都喜欢...” 沈桑幼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难忍的感觉。 怎么也不够。 “夫君~”发狠地朝封云礼咬了上去:“你教教我...” 许是回了个满分答案,封云礼也不管它是真是假,勾起沈桑幼下巴突然的侵略,惊的沈桑幼猛然睁开眼。 口中的果糖被搜寻到。 沈桑幼早就不知今夕是何夕,就这么愣愣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俊脸。 白皙的脸蛋涨红一片,封云礼不得不移开:“沈桑幼,呼气。” 他怕他再不提醒。 她真的能憋死自己。 沈桑幼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伸手朝封云礼腰腹摸去:“夫君...你伤口坏了。” 刺人的。 但她不是已经帮治好了么? “我帮你看看,”沈桑幼说着就要起身。 “不用,”封云礼把人扯回床榻上:“没坏,坏了就不是这样了。” 半年前那扬刺杀后,沈桑幼只是帮他治好了腿;他当然也没有提那处,如今喝了大半年的中药,也快好了。 见他这么说,沈桑幼就没有再纠结,只是还想要的伸手碰上了封云礼的薄唇。 “吻~” 很舒服。 “那桑桑先告诉夫君,认识元瑾么,”封云礼紧固住那捣乱的手:“夫君想听实话。” 听到这个“元瑾”两字的时候,沈桑幼先是懵了一下。 而后才反应过来。 “夫君是说天元国的陛下吗?” 封云礼:“嗯,认识么。” 沈桑幼点头,又摇头:“我在丛北那里看过他的画像,好像认识,又好像不认识。” “那桑桑看到他第一眼,是什么感觉...”封云礼眸色略暗地凝视着她:“像第一次看到夫君那样,还是熟悉感。” 他知道沈桑幼喜欢漂亮的东西。 不论是人,还是物。 “唔...”沈桑幼歪头:“觉得他很好看,可是我有夫君了呀~” 说完后,她睁着狐狸眸眨都不眨一下。 其实她说了一半。 动物本能的察觉到危险性,让她选择说一些她认为封云礼爱听的话。 但她不知道她的小习惯很容易分辨。 “桑桑,”封云礼对着她的脸蛋往中间一捏:“不要对夫君说谎,夫君能看出来。” 沈桑幼:“......” 这么倒霉吗? “是不是认识他。” “嗯...”沈桑幼只能承认:“我见过他...” 封云礼:“还有呢?” 沈桑幼:“没了...不记得了,就是见过他,夫君~我觉得你最好看,比他好看~” “又撒谎。” 沈桑幼:“......” 又被看出来? 沈桑幼思考着:“其实也差不了多少,刚才你吻我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好看很多...”这个是实话。 封云礼选择性接受了这个实话:“那画像不知是几年前的,画种好看,人不一定。” 沈桑幼没有反驳,觉得很有道理:“所以夫君还能亲我么?” 门外 阿沛在看到封云礼冷着脸,把沈桑幼抱回卧房的时候,吓了一跳。 一直守在门口。 也没有一个人能跟她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沛焦急地来回踱步,但半个时辰后,她又看着两位主子氛围缱绻地一起出了房。 “阿沛,那些珍珠蚌呢?”沈桑幼粘在封云礼身侧:“我想去玩玩~” “啊?”阿沛有些反应不过来:“小夫人你没事吧。” “我没事啊,”沈桑幼摇头:“为什么我会有事,对哦,阿沛可不可以帮换个被罩呀,方才被子掉地上了。” 地上没有毯子,脏脏的。 阿沛自然不会拒绝:“好,珍珠蚌被放外面了,沈夫人觉得有些腥味接受不了。” “好哦,”沈桑幼拉着封云礼往外面去:“谢谢阿沛~” 阿沛拿过新的被罩,但隐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换? 嗯? 方才发生了什么。 —— 正在前往天元国的赵琇儿,觉得自己一辈子的霉运都用在了这一天。 先是在沈桑幼面前炫耀不成功,反被打击。 再是父亲说什么也不同意,她在村里上门跟每家讨吉利,这让有些人已经在议论纷纷,说她是不是嫁给别人当外室,见不得光彩。 最后迎亲队伍要出村子的时候,又被虎子拦在路上,怪罪她的嫌贫爱富。 现在即将出了大梁,还要遭遇巡查。 “嬷嬷,什么时候才能走啊?”赵琇儿担忧地看着前方与大梁国巡查士兵,正在交谈的侍卫统领。 “娘娘不着急,”嬷嬷情绪不曾透露半分:“等等吧。” 心底对赵琇儿的评价,已经大不如初见的时候了。 总觉得,若是陛下花费这么多时间,寻到的竟然是这样的姑娘,倒还不如宫里的淑妃娘娘,淑妃娘娘也是陛下从民间带回来的。 说来,倒是与云中阁阁主的夫人,有几分相似。 灵动又娇贵。 统领也不知,自己走的已经是打点过的小路,怎么还会遇到大梁国士兵,天元和大梁乃是世仇。 “烦请大人让个道?” 在别人地盘做事,就是束手束脚的。 统领递过去几枚金子,最后几乎是扒了半层皮,这几日一路过关斩将,才安稳回到天元国地界。 太多的坎坷,总让他有种被人做局的错觉。 —— 当赵琇儿到达天元皇宫的时候,封云礼早已带着沈桑幼去了延州。 做的第一件事:抄家。 沈桑幼紧紧拉着封云礼的手:“夫君...他们好像很恨我们...”她也不知道封云礼为什么要带她来,也不是她主动要求的。 她原本还在床上好好地睡觉。 第73章 抄的就是姜姝玥的外祖家 苏府 当地衙门在封云礼没到来的前两日,就已经将苏府围了起来,防止有私逃之人。 百姓都在议论纷纷苏府这是惹到了谁? 延州地处江南,苏府是江南一带颇有声望的清流世家、书香门第,派设多家书院,供清贫学子前来求学。 “这是要抄家吗?我刚看到锦衣卫进去了。” “听说是京中来的大官员,不知苏老爷犯了什么错,估计要被京中的人针对了。” “怎么前不久刺史府刚出了事,如今苏府又要被查,我们延州是不是惹到谁了?” “但是苏府家不是有女儿嫁到京城去了么?还是京中赫赫有名的姜家,真有什么事,不至于不保他们吧。” “......” 府内大院中 封云礼随意拉了张凳子,坐在高阶之上,四周站着的,是身穿朱红色飞鱼服的锦衣卫。 他伸手把沈桑幼抱到腿上:“怕么。” 苏府的人哭的哭,跑的跑。 但终究无济于事还是被锦衣卫摁倒在地。 “嗯,”沈桑幼扭头,看着那些在防线外叫嚷的苏家人:“他们是不是做坏事了?” “当然,”封云礼嗓音淡淡:“猜猜这是哪家,你认识的。” 沈桑幼不解:“我怎么会认识这里的人。” “有没有觉得下面跪着的那个妇人,与京中谁比较相似,”封云礼看着下方被锦衣卫羁押在院中的苏夫人。 沈桑幼顺着他的视线,久久才小声惊呼道:“跟你弟弟的妻子好像。” 封云礼对这个称呼已经习以为常。 因为沈桑幼经常会在他面前,以“你弟弟的妻子”称呼姜姝玥。 “这是姜姝玥的外祖家,”封云礼敛眸扫过下方熙熙攘攘的苏家人:“人都到齐了?” 锦衣卫指挥使恭敬道:“还差一人,苏府三老爷。” “那再等等,”封云礼搭在腿上的手指,轻敲着:“苏老爷不必如此看我,本官不过是为朝廷办事。” 下方乌压压一大片人。 男女老少,苏父上百余人皆被带到院中。 封云礼凝眸看向同样被压,跪在地上姜姝玥外祖父苏连:“可知犯的何罪?” 漫不经心地问着。 苏连刚正不阿:“不知封世子说的是什么,苏家家风以清廉自持,从未做过任何有损朝廷之事。” “倒是世子爷,”他疾恶如仇:“莫不是将什么莫须有的罪名,安插到我们苏府头上吧?刺史府一事,世子爷都未曾处理妥当,这才留下了祸害刺杀将军府。” 京中将军府遇刺一事,苏连自然有所耳闻。 因为姜姝玥在那场刺杀中受了伤,他们本还想过几日前去京城看望她,没想京中竟然来了人。 封云礼神色倦懒:“苏老爷这些话还刺激不了我。” “本官千里迢迢从京城远道而来,以为是陪你们玩闹么?”封云礼丢下了一则密令:“没有十足的证据,又怎会带着锦衣卫一同前来,抄了苏家...” 最后四个字,封云礼道得很慢。 字正腔圆地一字一顿。 苏连在听到“抄家”的话,瞬间瞪大苍老的双眸,手脚并用爬上前,捡起地上的密令。 上头的字迹,令他颓然跌坐在地。 “抄家...” 苏府众人本还愤愤不满,再怎么说他们的表小姐也是曾经倾慕于封世子的,他今日做得也太过分了些。 但在听到苏连失魂落魄道出的话,人人开始自危。 “什么!他们竟然真是来抄家的?” “我们苏府犯了什么罪,竟然落到抄家的田地,绝对不可能,这封密信是假的!他是在诓我们。” “是不是想让我们顶替将军府遇刺一事啊,太下作了。” “证据,我们要证据。” “......” 沈桑幼听着下面这些吵吵嚷嚷的话,又是想起自己也曾如此,被京城百姓和将军府下人当众责骂:“夫君...我不舒服...” 她拉着封云礼的袖子。 “不怕,无人能伤害你,”封云礼拍着沈桑幼后背,缓声道:“日后遇到此类事,不必想着自证,以暴制暴,才是对这些騃童钝夫最有效的方法。” “什么是以暴制暴...”沈桑幼眼巴巴。 “威慑。” 封云礼薄唇微启,看向一旁的锦衣卫指挥使:“解决了。” 锦衣卫指挥使了然,径直朝下方叫嚣的最厉害苏家三公子:“来人!摁住!” 拿过封云礼手边的药碗。 苏家三公子惊愕:“你们想做什么,私自用刑吗,还讲不讲大梁律法了?我苏家桃李满天下,终有一日会让你们好看,你们这群狗官!” “闭嘴!”锦衣卫指挥使抬高药碗,掐住他下颚:“锦衣卫办案,谁再多言,下场当如此!” 文绉绉的书生,又岂是武将的对手。 苏家三公子瞠目欲裂,眼看着自己被灌下不知名的汤药。 “嗬嗬——” 口吐白沫,倒头四肢疯狂抽搐。 有气,但不多。 “封云礼,你莫要欺人太甚!”苏府二老爷看着自己儿子,心中伤痛:“你最好祈祷苏家这次永无翻身之日,否则...” “否则如何?”封云礼对此毫不在意,余光都不曾分给他半寸:“你以为等待苏家的是什么,女子一律送入教坊司,男的全部流放边界;想对付将军府,有命活着回来再说吧。” “继续灌。” 灌到老实为止,这是抄家。 是执行、不是审判,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这是那夜将军府遇刺后,朝中大臣在御书房相谈一夜的结果。 封云礼不介意多透露些信息,再刺苏府人心间一刀:“要怪就怪与你们有姻亲联系的京中姜府,弃车保帅,都不曾出面劝说陛下几句。” “可惜了...” 苏府的人听到后,心都在滴血。 尤其是苏府二老爷,他还在期待着姜府能够出手:“我们什么都不知,不过是借了银子给上一任刺史,换取高利息。” 有人开始主动求饶。 但... 封云礼面无表情:“灌。” 苏家好歹也是名流世家,是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但这些不关他的事,他只是来执行帝王给的任务。 连续灌几个嗓门最大的主子之后,原本还厉声责骂的苏府众人,无人再敢多说一句话,全都低着头,连眼神都不敢往高阶上瞟去,生怕遭了殃。 把“敢怒却不敢言”一态,展现得淋漓尽致。 看着很快就安静的院子,沈桑幼看了看封云礼,又看向高阶之下跪着的苏府众人。 “在想什么,”封云礼掰过她脑袋。 第74章 不是我在装哑巴哦 “夫君...我觉得我还是在家习字比较好...”沈桑幼扣着手掌心:“我好像学不会这样...” 让她说这么多反驳别人的话。 她说不出... 而且也不好玩,还不如在家中睡觉... “你会不会觉得我不上进,”沈桑幼担心:“但我听懂了,话术都记住了的...” 只是不会用而已,也不能发生什么事,都套用方才夫君的话吧... 看着封云礼越来越暗的视线。 沈桑幼还以为是他对自己的不满,赶紧又补充道:“那我以后被骂,也这样给别人灌药。” 拳头握得很紧,像是发誓般给自己打气。 但是还是有些疑问,为什么别人贵女都是在家中写字画画,夫君是带她出来办案... 可能是夫君对她比较看重吧,希望她多学一些。 闻言。 封云礼再也忍不住,笑着亲了亲沈桑幼额头:“没有让你立即学会用上,只是想让你知道,权势是个很好用的东西,也是个人人畏惧的东西。” “夫君还是那句话:你的身份是他们都比不了的,”封云礼看着她:“不用惧怕任何人的权威,做自己,做那个肆意又鲜活的沈桑幼。” 到底是京城让她受了太多委屈。 导致曾经纯粹天真的妻子,养成了如今胆小又拧巴的小性子:“世间很大,不止京城一隅,那些曾经欺负你的,夫君会慢慢替你讨回来。” 沈桑幼好像是听懂了:“那...做自己我就想睡觉、或者去玩,但我觉得这样不好,我还是应该多习字、还有学琴棋书画,不然以后会丢脸的。” 毕竟封云礼的身份在那里。 她作为他的妻子,也不能什么都不会吧... 梦里姜姝玥嫁到将军府后,她就是被姜姝玥忽悠,带她去各种宴会上,被别人狠狠羞辱。 “桑桑是真想学,还是因为姜姝玥,”封云礼眸色郑重:“她暂时还嫁不进将军府,我也不会让她进来。” 帝王抄了苏府,只是给姜家一个警告。 亦如半年前那场刺杀,还有前不久的将军府遇袭,只是帝王的权衡之策。 扶持、削弱、平衡。 世家永远都处于这个循环之中,如今他双腿并没有因为那场刺杀而出事,将军府又是频频释放与姜府结亲的信息。 朝中两大文臣势力相结合,让帝王坐不住了,才以延州私制兵器一事,抄了苏府。 抄家之人还是指定他这个将军府世子,让他亲自过来抄苏府,此后姜姝玥又怎会继续同意封家的婚事。 以后说是世仇也不为过。 “想学!”沈桑幼点头:“我不想被人欺负!” “为什么姜姝玥嫁不进将军府呀?”沈桑幼语气中带着小小的兴奋,或许她自己都没有察觉:“那以后会不会也嫁不进来。” 姜姝玥不进来,岂不是完不成梦里的剧情了? 嘻嘻嘻... “对这件事这么开心,”封云礼唇畔微掀:“你想学,夫君便请人教你。桑桑很高兴姜姝玥嫁不进将军府?” “嗯,”沈桑幼没有否认:“夫君能不能帮我~” 已经学会寻找封云礼的帮助了。 这还是头一次,封云礼有些稀罕:“说说,那个梦。”他也有些好奇。 “......” “说不出来,”沈桑幼张嘴试了几次:“真说不出来哦,不是我在装哑巴哦。” “呵呵...”封云礼靠在太师椅背上,眉宇松泛,看着眼前正在阿巴阿巴的沈桑幼:“还真是不行...” 下一瞬就捏上了她的脸,可爱得很。 锦衣卫指挥使,看着高阶上旁若无人,周边似有结界般打情骂俏的两人,额头虚汗直流。 他跟在封云礼身边共事多年,还从未见过神色如此慵懒的世子爷。 这不是来抄家的吗? 还是来郊游,没有通知他啊。 “世子,”锦衣卫指挥使轻咳了几声:“人都到齐了。” 苏府三老爷本想借机逃走,但已经被逮捕了回来。 “嗯,”封云礼将沈桑幼自己放在太师椅上,起身:“既然齐了,苏府众人听旨吧。”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苏府世受国恩,本宜恪守章法,乃敢罔顾律例,私放印子钱以剥民财,更助乱臣贼子私铸兵器、蓄养死士,阴结党羽;着即,抄没全数家产,男子流放边疆,女子送入教坊司,同党附逆者严查连坐,以儆效尤!钦此!】 圣旨一宣。 苏府众人乱成一锅粥:“世子爷,此事定是另有隐情,救救我们。” “我不想进教坊司,娘,我才刚及笄,不想去那里!” “流放会死的,一定是陛下弄错了,我们苏府又怎会私铸兵器、蓄养死士,不过就是私放些印子钱,罪不至死吧?” “......” 封云礼将圣旨递到家主苏连手中:“苏老爷,接旨吧。” 没什么可周旋的。 这是盖了印的圣旨,板上钉钉之事。 “带走!”封云礼摆手:“搜身后该流放的流放,送入教坊司的送进去,府中所有钱财不允带走,全数充公!” 锦衣卫:“是!” 苏连颓然接过圣旨:“草民...接旨...”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看着高阶上的封云礼:“苏府的今日,定会是将军府的后日,只希望世子爷能够抵住帝王的猜疑。” “哦?”封云礼睨着他:“苏老爷也别总是一副被冤枉的神情,苏家既做了此事,就该想到后果。” “这副装腔作势的姿态,还是留到边疆去表演吧。”他眯着眼,狠厉的幽光从眸中快速划过:“苏府,并不无辜。” 沈桑幼坐在太师椅上。 听着封云礼的话。 赶紧把小兔子挎包里的炭笔和小本子拿了出来,这句话可以记起来,没准以后要用的... 但这次抄了姜姝玥外祖家,姜姝玥会不会把气撒到她身上? 看着封云礼走回来。 沈桑幼跳下椅子,跑了过去:“夫君...我问你个问题~” 第75章 事出 封云宴手拿药碗,坐在床榻边给姜姝玥喂着药:“今日的药会有些苦,我一会儿让人拿蜜饯过来。” 姜姝玥看着封云宴,感觉有什么在变化,他这几日似乎对她更温柔了些。 “谢谢云宴哥哥,”姜姝玥低头喝了几口:“我后背上的伤已经没事了,过几日就回姜府,这几日给你们添麻烦了。” 张氏的事已经处理好,后续应该不会发生问题。 只要确保封云宴不会被送出京城,她觉得这次阶段性的任务就结束了,现下她和封云宴的感情越来越好。 至于那日封云礼所说的话,她丝毫不信。 在她看来,那些话,都是封云礼为了不救封云宴的所谓冠冕堂皇的借口。 前世她嫁入将军府多年,就没见帝王对封家出过手,即使封云礼双腿尽断、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但帝王依旧没有任何嫌弃的意思,让其稳坐朝中重臣之位。 “云宴哥哥,你知道云礼哥哥带着世子妃去哪儿了么?”姜姝玥想了解一些:“这都走了好几日了,会不会背后在密谋什么。” 她有些害怕封云礼在背后使坏。 毕竟那日,长公主可是当众在一众下人面前,拂了他这个世子爷的面子,将人赶出府。 “听说是下了延州,”封云宴也不太清楚:“带大嫂散心去了吧。” “姝玥,我打算过几日去姜府提亲,”封云宴眼看姜姝玥要走,赶紧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你会不会觉得有些匆忙,但我...” “真的想把你快些娶进门...” 姜姝玥错愕抬眸:“云宴哥哥,你说什么?” “我说:想娶你,”封云宴郑重看着她:“可以么,姝玥。” 这一瞬姜姝玥觉得自己受的伤,完全值得:“那你什么时候去跟我爹提亲,我可告诉你,我要的聘礼可是很多的。” 姜姝玥娇嗔地瞪了他一眼。 “聘礼一事,自然会将我有的都给你,”封云宴发誓道:“我有十分、便给你十分。” 仅凭这一句话。 姜姝玥热泪盈眶,这一世终于是能和封云宴名正言顺在一起了么。 她伸手朝封云宴抱过去:“好...” 封云宴拿着药碗的手臂,刚想收紧在姜姝玥腰侧,缱绻之时,房门被人从外踢开。 “姜姝玥!”姜姝玥的二哥姜直,满眼怒气:“赶紧跟我回去!” 听到姜直的声音。 姜姝玥惊地放开了抱着封云宴的手:“二哥?你这是做什么。” 姜太傅前两日刚命人过来接姜姝玥回府,但被她拒绝了,姜府中唯一支持她待在将军府的人,只有姜直。 但如今发生了什么,怎么连二哥都不同意她在将军府了。 “你抓疼她了,”封云宴拉开了姜直的手,挡在姜姝玥前面:“有事好好说。” 姜姝玥揉着手腕:“就是,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谈么,我手都疼了。” 她还以为姜直会像从前一般哄她。 “好好说?”姜直被气笑:“苏府都被封云礼给抄家了!你让我怎么好好说!” 吼声惊地院中鸟儿纷飞。 “你现在立马跟我回去,再待在将军府我替母亲抽你!” 姜直拽着姜姝玥,往门外走去。 姜姝玥踉跄下床榻,被他的话骂懵了:“二哥,你说什么?什么抄家?” “昨日封云礼带着锦衣卫,抄了延州苏家,”姜直仇视盯着想要阻拦的封云宴:“从今往后,我们姜府与封家,血海深仇!” 封云宴不可置信:“大哥他怎么会...” 苏家在江南一带颇有声望:“这消息可准确?”封云宴还是不信。 “你就装吧,将军府一丘之貉,你们会不知道封云礼所做的事情?”姜直嘲讽:“还想与我们姜府做亲家,做梦。” 拉着姜姝玥就往院外走。 姜姝玥依旧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二哥,你真不是为了不让我在将军府住下去,而骗我的么?” 为什么前世并未发生过的事,竟然毫无预兆发生了。 难倒是因为她救下了封云宴... 泪水盈满眼眶,姜姝玥拉着姜直的手:“二哥!你告诉我啊!” “祖父昨日便已经被放逐去延州,正在去往边境的路上,”姜直心痛地看着姜姝玥:“苏府...没了...” 男子流放、女子进入教坊司。 “父亲已经派人暗中前去查探,看能不能将人拦下。” —— 延州私宅 沈桑幼跟眼前封云礼特地为她请来,教她棋艺的夫子大眼瞪小眼。 “为什么不能放这里。” 她指着最边角的那位置:“放这里我就可以吃一颗黑子了。” 夫子满头冷汗:“但方才黑子,已经把世子妃此处的白子吃掉了,世子妃应在别处找找适合的位置,重新布局。” “那我可以重新放回来,”沈桑幼就是想下那里:“你吃掉我的,我也要吃掉你的。” 寸土必争。 夫子:“......” 这孩子,咋就这么倔呢? 这不就进入死局了吗。 沈桑幼歪头:“不行么,那夫子方才为什么要吃掉我这里的那颗?” “世子妃放吧,”夫子任命:“大不了他退一步就是了,世子妃这叫做未能顾全大局。” “是吗...”沈桑幼放下那颗:“但我觉得把这五颗连在一起比较好。” 夫子懵了:这又是什么理由? “正所谓围棋围棋,讲究的是将对方包围起来,”夫子决定纠正她的想法:“并非是寻常一列竖棋。” 沈桑幼了解,但她还是想摆成一排。 看着就像是会赢的样子。 落日西斜。 “阿沛,时辰是不是到了呀~”沈桑幼看向一旁的阿沛:“夫君在书房么?”都学一天了,屁股痛。 “是到了,”阿沛对夫子点点头:“劳烦刘夫子了,今日就先在这里吧。” 刘夫子悄悄松了口气:“是的是的,老夫明日再来。” 终于可以走了。 阿沛:“送夫子出府。” 刘夫子:“无须客气,老夫自行出府便是。” 看着刘夫子收好棋局,离开宅院,阿沛这才对沈桑幼小声问到:“小夫人是不是不喜欢下棋?” 沈桑幼眨了眨眼:“被发现啦...” 确实不是很喜欢,好无聊。 “我去找夫君~”沈桑幼起身朝书房跑去:“阿沛帮我拿罐果糖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