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霸也偏科》 第1章 同桌 临江一中。 阳光透过教室的玻璃窗斜斜地洒进来,在木制课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宋枝抱着书本站在高一(六)班门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脊。 班主任江尚酒刚刚告诉她,这学期要换座位了。 “宋枝,你和南昭坐一起。”江老师推了推眼镜,“你文科好,她理科强,互相学习。” 宋枝轻轻点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教室角落那个空座位旁边的人。 南昭正趴在桌上睡觉,一头乱糟糟的短发像只炸毛的猫,校服袖子卷到手肘,露出几道隐约的淤青。 宋枝走过去,轻手轻脚地放下书包。 课桌轻微晃动,南昭猛地抬起头,眼神凌厉得像把刀。 “吵死了。”她嘟囔着,抹了把脸,目光在宋枝身上扫了一圈,“你就是新同桌?” “嗯,我是宋枝。”宋枝微微一笑,声音像秋日里温和的风。 南昭撇撇嘴,从桌洞里掏出一本皱巴巴的物理习题册,啪地一声拍在桌上。 宋枝注意到她的手指关节处也有淤伤,像是用力击打过什么硬物。 教室里的嘈杂声渐渐平息,上课铃响起。 宋枝习惯性地把课本和笔记整齐地摆好,余光瞥见南昭的桌面——乱糟糟的草稿纸,几支没盖笔帽的中性笔,还有半块已经干掉的橡皮。 第一节是语文课。 当谭老师讲到《赤壁赋》的修辞手法时,南昭开始不耐烦地用笔尖戳笔记本,戳出一个又一个小洞。 宋枝悄悄把笔记往她那边推了推,南昭却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 “不需要。”她压低声音说,“反正我也考不及格。” 宋枝收回笔记,没再说话。 窗外的叶子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便有一片叶子飘落在窗台上。 课间,南昭像阵风一样冲出教室。 宋枝整理着笔记,听见后排女生小声议论。 “南昭又去打架了吧?” “听说她爸昨天又打她了……” “嘘,小声点……” 宋枝的笔尖顿了一下。 福利院的记忆突然涌上来——深夜里的啜泣声,护工不耐烦的呵斥,还有那些总是带着审视目光的领养人。 她摇摇头,继续抄写板书。 下午的数学课对宋枝来说简直是场折磨。 顾忍倾在黑板上写下一道复杂的题,宋枝盯着那些符号,感觉它们像一群蠕动的蚂蚁。 她咬着笔帽,在草稿纸上画了几条辅助线,却完全理不清思路。 “错了。”南昭突然出声,声音里带着不耐烦,“辅助线应该画在这里。” 她夺过宋枝的笔,在纸上迅速画了几条线,写下几个公式。 宋枝惊讶地看着那些流畅的步骤,仿佛迷雾被拨开。 “原来是这样……”宋枝恍然大悟,“谢谢你。” “切,谁要你谢?”南昭哼了一声,转回头继续做自己的题。 但宋枝注意到,她的耳尖微微发红。 放学铃声响起,南昭第一个冲出教室。 宋枝慢条斯理地收拾书包,忽然听见走廊拐角处传来声音。 “这道题真的不会?”是南昭的声音,却比平时柔和许多。 宋枝好奇地走过去,看见南昭正蹲在楼梯口,给一个戴眼镜的男生讲解数学题。 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给她乱糟糟的头发镀上一层金边。 她的手指在习题册上轻轻点着,声音耐心得不可思议。 “你看,这里用余弦定理,然后……” 男生恍然大悟地点头,南昭咧嘴笑了,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 那一瞬间,她身上所有的戾气都消失了,像个普通的热心同学。 宋枝站在原地,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轻轻动了一下。 她想起福利院里那只总是凶巴巴的流浪猫,只有在喂食时才会露出柔软的肚皮。 风穿过走廊,带着微凉的湿气。 宋枝把围巾裹紧了些,转身离开。 明天,她想,也许可以带个暖手宝来。 南昭的手总是冰凉的,像她暴躁外表下藏着的那一点点温柔。 她的新同桌其实一点也不坏,还很可爱。 教室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值日生擦黑板的声音。 宋枝经过南昭的座位时,看见桌洞里露出一角试卷——语文88分,鲜红的数字刺痛眼睛。 而旁边是一张几乎满分的物理试卷。 宋枝轻轻叹了口气,把自己的语文笔记塞进了南昭的桌洞。 第二天清晨,宋枝特意提早到校。 教室里还没什么人,她把一个粉色的小暖手宝放在南昭的桌上,下面压了张纸条:“天冷了,暖暖手。——宋枝” 当南昭踩着上课铃冲进教室时,宋枝假装专注地看书,余光却看见南昭盯着那个暖手宝看了很久,最后小心翼翼地塞进了口袋。 第一节课是化学,宋枝的噩梦。 当老师开始讲解离子方程式时,她感觉自己的大脑像被搅成了一团浆糊。 南昭在旁边刷刷地记着笔记,字迹潦草却条理分明。 课间,宋枝鼓起勇气开口,“南昭,能给我讲讲这个方程式吗?” 南昭转过头,眉头紧锁,却在看到宋枝困惑的表情时松开了。 她粗鲁地抓过宋枝的笔记本,开始写写画画。 “这么简单都不会,你的大脑是豆腐做的吗?”她嘴上不饶人,手上的笔却没停,“看好了,我只讲一遍。” 宋枝认真听着,忽然发现南昭讲题时眼睛会微微发亮,像夜空中突然点亮的星星。 她的暴躁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热忱的专注。 “懂了吗?”南昭问,声音里藏着一丝不确定。 宋枝点点头,唇角不自觉地上扬,“懂了,谢谢你。” 南昭迅速别过脸去,但宋枝还是看见了她唇角一闪而过的笑意。 窗外的阳光更暖了些,照在两人之间的课桌上,把那些潦草的笔记都镀成了金色。 宋枝从口袋里摸出一颗草莓味的水果糖,轻轻放在南昭的物理书上。 糖纸在阳光下闪着粉色的光,像一片小小的花瓣。 “干嘛?”南昭头也不抬,语气硬邦邦的,但宋枝看见她握笔的手指微微顿了一下。 “那道题,多亏你教我。”宋枝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这是谢礼。” 南昭终于抬起头,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她盯着那颗糖看了三秒,突然一把抓过来塞进校服口袋。 “烦死了,谁稀罕你的糖。”她嘟囔着,耳尖却悄悄红了。 宋枝抿着嘴笑,低头继续写作业。 过了一会儿,她听见细微的糖纸剥开的声音,然后是南昭刻意压低的咀嚼声。 草莓的甜香在两人之间悄悄蔓延。 “难吃死了。”南昭突然说,却从桌洞里摸出一块巧克力,粗鲁地扔到宋枝的笔记本上,“还你的,别以为我会欠你人情。” 宋枝拿起那块巧克力,发现包装纸上还留着南昭手心的温度。 她小心地拆开,咬了一小口。 “好甜。”她笑着说,眼睛弯成了月牙。 南昭别过脸去,假装专注地翻着物理书。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像是在偷笑这个口是心非的女孩。 下课铃响起时,南昭突然往宋枝桌上扔了张纸条,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教室。 宋枝展开纸条,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放学后图书馆,教你物理。敢迟到就死定了。” 最后还画了个凶巴巴的鬼脸。 宋枝把纸条小心地夹进课本里,心里像揣了只欢快的小鸟。 她知道,南昭那些凶巴巴的话下面,藏着的是一颗比草莓糖还要甜的心。 烧到39度……6……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同桌 第2章 雨声 放学铃声响起时,教室里立刻喧闹起来。 宋枝慢条斯理地收拾书包,时不时瞥向南昭的座位——那里已经空了,桌面上只留下几道浅浅的划痕和半块橡皮。 她摸了摸课本里夹着的那张纸条,南昭潦草的字迹仿佛还在眼前跳动,“敢迟到就死定了”。 宋枝唇角不自觉地上扬,加快了收拾的速度。 “宋枝,要一起去买奶茶吗?”前排的女生转过头问道。 “今天不了,我约了人。”宋枝把最后一只笔塞进笔袋,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雀跃。 走出教学楼时,夕阳正好,橙红色的光芒洒在校园的梧桐树上。 宋枝抱着书本穿过操场,远远看见图书馆的玻璃窗反射着温暖的光。 她的脚步不自觉地轻快起来,像踩在棉花糖般的云朵上。 推开图书馆的玻璃门,冷气扑面而来。 宋枝环顾四周,没在一楼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的心突然沉了一下——南昭会不会只是开玩笑?或者已经等得不耐烦走了? “发什么呆?”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宋枝猛地转身,差点撞上书架。 南昭站在楼梯拐角处,手里拿着两本书,眉头微蹙。 “我、我刚刚没看见你……”宋枝结结巴巴地说。 南昭哼了一声,转身往楼上走,“慢死了,你属乌龟的吗?我都看完一章了。” 宋枝小跑着跟上,心里却一暖。 原来南昭真的在等她,而且等了这么久。 图书馆三楼最角落的位置,一张小方桌上摊开着物理课本和习题集,旁边放着两瓶矿泉水。 南昭一屁股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把其中一本书推到对面。 “坐啊。”她压低声音说,“从这里能看到操场,老江查自习的话能第一时间发现。” 宋枝这才注意到这个位置的精妙之处——既隐蔽又能观察整个校园。 她轻轻放下书包,在南昭对面坐下。 夕阳透过窗户洒在南昭的侧脸上,给她乱糟糟的短发镀上一层金边。 “哪题不会?”南昭翻开物理书,直奔主题。 宋枝赶紧拿出自己标记了好几页的习题集,指着其中一道电路题,“这个……完全看不懂电流方向……” 南昭扫了一眼,突然伸手把宋枝的铅笔抢过来,在纸上画了几个箭头,“你是不是没长脑子?电流从正极到负极这么基础都不知道?”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语气凶巴巴的,但笔尖在纸上移动的轨迹却异常耐心。 宋枝看着那些线条和符号在南昭手下变得清晰有序,突然觉得物理也没那么可怕了。 “这里,看这个电阻……”南昭的指尖点在图纸上,指甲修剪得很短,指节处的淤青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刺眼。 宋枝的视线不自觉地停留在那些伤痕上。 南昭似乎察觉到了,猛地缩回手,把袖子往下拉了拉。 “懂了吗?”她生硬地转移话题。 “嗯!”宋枝用力点头,“原来是这样分压的,你讲得比老师还清楚。” 南昭的耳尖又红了,她粗鲁地合上书,“少拍马屁。下一题。” 时间在笔尖与纸面的摩擦声中悄然流逝。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图书馆的灯光自动亮起,在两人之间投下温暖的光晕。 宋枝发现南昭讲题时整个人都会发光——那些平时藏在校服和暴躁下的光芒,此刻毫无保留地倾泻在每一道公式、每一个定理上。 “这个知识点考试必考。”南昭在一道题旁边画了五颗星,“记不住就死定了。” 宋枝点点头,突然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这个……给你。” 南昭警惕地看着那个淡蓝色的本子,“什么鬼东西?少来。” “我的语文笔记。”宋枝轻声说,“我看你上次考试……那个……可能会有点用……” 南昭盯着笔记本看了几秒,突然一把抓过来塞进书包,“多管闲事。” 但她的声音明显软了下来。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闪过一道白光,紧接着是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 宋枝没防备,笔都掉在了地上。 几乎同时,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下雨了?”宋枝看向窗外,刚才还晴朗的天空此刻乌云密布,暴雨如注。 南昭站起来看了看窗外,“看样子一时半会停不了。” 她看了看手表,“图书馆还有二十分钟关门。”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开始收拾书包。 当她们跑到图书馆一楼时,雨下得更大了,雨水像瀑布一样从屋檐倾泻而下。 “你带伞了吗?”宋枝问。 南昭摇摇头,“麻烦死了,谁天天带那玩意。” 宋枝咬了咬嘴唇,“我家就在学校后面的小区,跑回去大概十分钟……你呢?” “我……”南昭罕见地犹豫了一下,“我住得远点。” 又一道闪电划过天空,照亮了南昭瞬间紧绷的侧脸。 宋枝突然做了个大胆的决定,“要不……先去我家吧?等雨小一点你再回去。” 南昭猛地转过头,眼睛瞪得大大的,“你玩儿真的?” “反正我爸妈今天都加班……”宋枝的声音越来越小,“而且……而且我还有几道题想问你……” 雨声淹没了她的尾音。 两人站在图书馆的屋檐下,被雨幕包围,仿佛与世隔绝。 南昭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密的阴影,宋枝能看见她咬紧的下唇在微微发抖。 突然,南昭脱下校服外套,撑在两人头顶,“跑!” 没等宋枝反应过来,南昭已经抓住她的手腕冲进雨中。 冰凉的雨水立刻打湿了她们的肩膀和后背,但头顶那件单薄的外套却像一个小小的避难所。 宋枝能感觉到南昭温热的手紧紧攥着她的手腕,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和雨水混合的味道。 她们跑过操场,穿过小巷,水花在脚下飞溅。 在一个拐角处,南昭的外套被风吹开了一角,雨水立刻灌了进来。 她下意识地抬手去拉,袖口被掀起,宋枝无意中瞥见她手臂上更多的淤青——有些已经发黄,有些还是新鲜的紫红色。 宋枝的心猛地揪紧了。 但还没等她说什么,南昭已经迅速拉下袖子,把外套重新撑好,“看路!” 终于跑到宋枝家楼下时,两人都已经湿透了。 南昭的头发贴在脸上,校服衬衫半透明地粘在身上。 宋枝突然注意到她比想象中还要瘦,锁骨突出得像要刺破皮肤。 “五楼……”宋枝气喘吁吁地说,“没有电梯……” 南昭甩了甩头发上的水,“少废话。带路。” 当宋枝用颤抖的手打开家门时,温暖的灯光和干燥的空气扑面而来。 她翻出拖鞋和毛巾,递给站在门口有些局促的南昭。 “进来呀,”宋枝笑着说,“就当是自己家。” 南昭犹豫了一下,终于迈过了门槛。 这是她第一次走进同学的家,地板上的毛绒拖鞋,墙上的家庭照片,餐桌上的水果篮……一切都陌生得让她不知所措。 “浴室在那边,你先去洗个热水澡吧,我给你找件干衣服。”宋枝说着就要往卧室走。 “不用!”南昭的声音突然拔高,随即又降下来,“我……我这样就行。” 宋枝转过身,看见南昭紧紧抱着自己的书包,像抱着盾牌。 雨水从她的发梢滴落,在地板上形成一小片水洼。 “那……至少擦干头发?”宋枝递过毛巾,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自然。 南昭接过毛巾,胡乱地擦了擦头发。 在明亮的灯光下,她手臂上的伤痕更加明显了。 宋枝假装没看见,转身去厨房倒热水。 当她端着两杯热水回来时,发现南昭站在书架前,正盯着她和两位院长的合影看。 “你爸妈……对你很好?”南昭突然问,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宋枝把热水递给她,没说实话,“嗯……虽然他们工作很忙。” 南昭接过杯子,热气在她面前氤氲开来。 她盯着杯中的水,很久没有说话。 窗外,雨依然下个不停,敲打着玻璃窗,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弹奏。 室内的温暖与窗外的寒冷形成鲜明对比,就像此刻站在房间中央的两个女孩——一个湿漉漉的像落水的小猫,一个小心翼翼得像捧着易碎的玻璃。 “那道题……”宋枝打破沉默,“就是关于电磁感应的,我还不太明白……” 南昭抬起头,眼中的阴霾渐渐散去。 她放下杯子,从书包里掏出湿了一角的物理书,“你真是我见过最笨的优等生。” 但当她在茶几上摊开书,指着那道题开始讲解时,语气却温柔得不可思议。 窗外的雨声成了最好的背景音,两个湿漉漉的脑袋越凑越近,在物理公式和热水的气息中,某种无形的屏障正悄然融化。 宋枝偷偷瞥了一眼南昭专注的侧脸,发现她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水珠,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像星星落在了她的脸上。 窗外的雨势渐大,雨滴敲打在玻璃窗上的声音越来越急促。 宋枝起身拉上窗帘,转身时看见南昭正盯着茶几上那张照片出神。 “要吃点东西吗?”宋枝轻声问道,“冰箱里还有些饺子。我给你煮点?” 南昭像是突然惊醒般收回目光,摇了摇头,“我才不饿。” 话音刚落,她的肚子就发出一声不合时宜的抗议。 宋枝抿着嘴笑了,“我煮点饺子很快的。” 不等南昭拒绝,她已经快步走向厨房。 厨房里,宋枝打开冰箱取出速冻饺子。水在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蒸汽模糊了她的视线。 透过厨房的玻璃门,她看见南昭正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手指轻轻抚过沙发上的毛毯,像在确认这一切的真实性。 “要加醋吗?”宋枝端着两盘热气腾腾的饺子走出来时,南昭正站在书架前,手里捧着一本相册。 “啊?”南昭慌忙合上相册,“随便。” 宋枝把盘子放在茶几上,“那是我小时候的照片,很傻的。” 南昭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到了茶几前。 她夹起一个饺子,咬了一小口,热气氤氲中,宋枝看见她眼睛微微亮了一下。 “好吃吗?” “还行。勉强能吃。”南昭嘴上这么说,却已经夹起了第二个饺子。 雨声渐密,房间里只剩下筷子碰触盘子的轻响。 宋枝偷偷观察着南昭——她吃东西的样子很认真,每一口都细嚼慢咽,像是在珍惜这顿意外的晚餐。 “你经常一个人在家?”南昭突然开口。 宋枝点点头,“爸妈工作忙,经常出差。” 她顿了顿,“你呢?” 南昭的筷子停在半空,“我家?” 她扯了扯嘴角,“我爸在家的时间倒是挺多的。” 宋枝注意到她说这话时,手指不自觉地摸了摸手臂上的淤青。 “那个……”宋枝犹豫着开口,“如果你不想回去的话……可以在这里住一晚。我不会介意的。” 南昭猛地抬头,眼睛瞪得大大的。 “客房是现成的,”宋枝急忙解释,“而且雨这么大……” “不用可怜我。”南昭放下筷子,声音冷了下来。 “不是可怜!”宋枝急得声音都提高了,“我只是……”她咬了咬嘴唇,“我只是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这句话让南昭愣住了。 她盯着宋枝看了很久,久到宋枝以为她要摔门而去。 但最终,南昭只是低下头,轻声说:“……谢谢。” 电视机里播放着无聊的综艺节目,但谁也没在意内容。 宋枝找出一套干净的睡衣递给南昭,“可能有点大,将就着穿吧。” 南昭盯着那套印着小熊图案的睡衣,嘴角抽了抽,“……你认真的?我才不穿这么幼稚的东西。” “总比湿衣服好。”宋枝抿嘴笑,“放心,我不会笑你的。” 南昭“啧”了一声,最终还是接过衣服,她的手指微微发抖,“我……先去洗澡。” 浴室的水声响起,宋枝坐在沙发上,心跳得厉害。 她不敢相信南昭真的答应留下来。 茶几上,南昭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着“傻缺”的来电。 宋枝慌忙移开视线,假装没看见。 水声停了,南昭穿着宽大的睡衣走出来,头发湿漉漉地搭在肩上。 宋枝的睡衣在她身上确实大了许多,袖口垂下来盖住了半个手掌,看起来莫名地可爱。 “吹风机在抽屉里。”宋枝指了指浴室。 南昭摇摇头,用毛巾随意地擦了擦头发,“麻烦。” 宋枝忍不住笑了,“你这样会感冒的。” 她起身去拿吹风机,“要不坐下?我帮你吹。” 令她意外的是,南昭居然没有拒绝,乖乖地坐在了沙发上。 宋枝站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拨弄着她的短发。 暖风拂过发丝,南昭的发间有一股淡淡的洗发水香气,混合着雨水的气息。 “你的头发……”宋枝轻声说,“其实很软。” 南昭的背脊僵了一下,但没有躲开。 在吹风机的嗡嗡声中,宋枝听见她很小声地说:“从来没人帮我吹过头发。” 这句话像一根针,轻轻扎在宋枝心上。 她放慢动作,手指穿梭在南昭的发间,希望这一刻能再久一点。 吹干头发后,两人并排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南昭的坐姿很拘谨,双手放在膝盖上,像是随时准备起身离开。 “要看电影吗?”宋枝试图缓解尴尬。 南昭摇摇头,“物理作业还没讲完。” 她拿过书包,掏出那本湿了边的物理书。 书页已经有些皱了,但她翻到标记的那一页时,动作格外轻柔。 “这道题……”南昭指着书上的例题,声音比平时柔和许多,“其实有个更简单的解法。” 窗外的雨依旧下着,但雷声已经远去。 台灯的光晕笼罩着两人,南昭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宋枝发现自己很难集中注意力在题目上——她更在意的是南昭说话时微微颤动的睫毛,和偶尔流露出的那一丝笑意。 “懂了吗?”南昭转头问道。 两人的距离突然变得很近,近到宋枝能看清她眼中的光点。 宋枝慌忙点头,“懂了。” 南昭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笑了,“骗人,你根本没在听。” “我听了!”宋枝红着脸辩解,“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觉得……”宋枝鼓起勇气,“你笑起来很好看。” 南昭的表情凝固了。 她迅速别过脸去,但宋枝还是看见她耳尖泛起的红色。 “少,少来。”南昭结结巴巴地说,“专心听题。”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 当时钟指向十一点时,两人已经完成了所有作业。 南昭伸了个懒腰,睡衣的袖口滑落,露出更多触目惊心的伤痕。 宋枝假装没看见,起身说道:“我去给你准备客房。” 客房就在宋枝卧室对面。 宋枝铺好床单,又拿出一条新毛巾放在床头。 当她转身时,发现南昭正站在门口,看着这个为她准备的临时小窝。 “有什么需要的就叫我。”宋枝说。 南昭走进房间,手指轻轻抚过柔软的床单,“谢谢。” 这两个字说得很轻,但很真诚。 “那……晚安。”宋枝带上门,回到自己房间。 躺在床上,宋枝盯着天花板,回想着这一天的点点滴滴。 南昭讲题时的专注,吃饺子时的小心翼翼,吹头发时那句“从来没人帮我吹过头发”。 每一个细节都让她心里泛起一阵酸涩的温暖。 一声轻微的响动引起了她的注意。 宋枝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打开一条缝。 客厅里,南昭正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雨幕。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一层银色的轮廓。 她抱着自己的手臂,肩膀微微发抖,看起来那么小,那么孤单。 宋枝的心揪紧了。 她推开门,轻声叫她,“南昭?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南昭猛地转身,慌忙擦了擦脸,“吵醒你了?” “没有。”宋枝走近她,“是睡不着吗?” 南昭没有回答,只是又看向窗外。 雨水在玻璃上蜿蜒而下,像无数透明的泪痕。 “我……”南昭的声音有些哑,“我很久没在别人家过夜了。” 宋枝站在她身边,两人的影子在月光下重叠在一起,“害怕吗?” “有点。”南昭罕见地承认了,“太安静了……反而睡不着。” 宋枝想了想,拉起她的手,“来我房间吧。” 南昭惊讶地看着她,但没有挣脱。 宋枝的卧室很整洁,书桌上摆着几盆多肉植物,墙上贴着几张风景画。 “你可以睡这里。”宋枝指了指自己的床,“我打地铺就好了。” “不行。”南昭皱眉,“这是你的房间。” “那就一起睡。”宋枝说完才意识到这话有多大胆,脸一下子红了,“我是说……床够大……” 令她意外的是,南昭没有拒绝。 两人并排躺在床上,中间隔着一道小心翼翼的距离。 窗外的雨声成了最好的白噪音,房间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宋枝。”南昭突然开口。 “嗯?”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个问题让宋枝愣住了。 她转过身,面对南昭的侧脸,“因为……” 她斟酌着词句,“因为你值得被好好对待。” 南昭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在黑暗中,宋枝看见她眼角有微光闪烁。 “少来这一套。”南昭轻声说,但语气里没有往日的锋利。 雨声渐小,困意终于袭来。 半梦半醒间,宋枝感觉有什么轻轻碰了碰她的手——是南昭的指尖,小心翼翼地勾住了她的小指,像一个不敢宣之于口的胆小鬼。 宋枝没有动,任由那微凉的指尖停留在自己手上。 在这个雨夜里,两颗孤独的心悄悄靠近,小心翼翼又珍贵无比。 [哦哦哦]炸毛南南好可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雨声 第3章 走近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时,宋枝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她发现自己和南昭不知何时已经靠得很近,南昭的呼吸轻轻拂过她的脸颊,温热而均匀。 宋枝小心翼翼地挪开一点距离,生怕惊醒对方。 南昭睡着的模样与平日判若两人——眉头舒展,嘴角微微放松,那些白日里的锋芒全都收敛起来,只剩下一种近乎脆弱的平静。 晨光描摹着她的轮廓,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 闹钟突然响起,南昭猛地睁开眼睛,一瞬间的迷茫后立刻恢复了警觉。 她发现自己躺在宋枝床上,明显怔了一下,随即像触电般弹开。 “早安。”宋枝轻声说,假装没注意到她的慌乱。 南昭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低头看见自己还穿着宋枝的睡衣,耳尖立刻红了,“我……我去换衣服。” 她几乎是逃也似地冲进了客房。 宋枝坐在床上,忍不住笑了——原来南昭也会害羞。 厨房里,宋枝煎着鸡蛋,香气弥漫开来。 南昭换好校服走出来时,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模样,只是头发还有些乱翘。 “吃早餐吧。”宋枝把盘子推到她面前。 南昭盯着盘子里金黄的煎蛋和烤得恰到好处的吐司,表情复杂,“你每天都这么……” 她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讲究吗?” “只是习惯而已。”宋枝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牛奶,“快吃吧,不然要迟到了。” 南昭拿起叉子,动作有些笨拙,像是很久没用过餐具吃早餐了。 宋枝注意到她手腕上有一道新鲜的伤痕,在晨光下格外刺眼。 “昨晚睡得好吗?”宋枝假装随意地问道。 南昭的动作顿了一下,“……嗯。” 她抬头看了宋枝一眼,又迅速低下头,“比家里安静。” 这句话背后藏着太多宋枝想问却不敢问的事情。 她只是点点头,把果酱推到南昭面前,“尝尝这个,我自制的草莓酱。” 走出家门时,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 阳光照在水洼上,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南昭走在宋枝身边,两人之间的距离比昨天近了许多。 “书包。”南昭突然伸手,“我帮你拿。” 宋枝惊讶地看着她,“不用了,不重……” “少废话。”南昭直接抢过她的书包甩在肩上,“就当是……” 她别过脸去,“昨晚的谢礼。” 宋枝心里一暖,没有再推辞。 两人并肩走着,偶尔肩膀轻轻相碰,谁也没有刻意避开。 校园里已经陆续有学生到来。当她们走进教室时,几个同学投来惊讶的目光——毕竟南昭从不和人一起上学。 前排的女生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宋枝听见“她们怎么会一起”的只言片语。 南昭显然也听到了,脸色一沉,把宋枝的书包重重放在桌上,“看什么看?” 窃窃私语立刻停止了。 宋枝轻轻拉了拉南昭的袖子,“没事的。” 南昭哼了一声,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从书包里掏出物理书重重拍在桌上。 宋枝注意到那本书已经用纸巾小心地擦干了,边角还压得平平的。 早自习的铃声响起,班主任江尚酒走进教室,环视一周后开始宣布今天的安排。 宋枝拿出英语书准备晨读,余光却瞥见南昭已经趴在桌上,头枕着手臂,似乎打算补觉。 “南昭,”江老师点名道,“把语文作业交一下。” 南昭一动不动。 宋枝轻轻推了推她,“南昭,老师叫你。” 南昭这才抬起头,眼睛半睁着,明显还没完全清醒,“……什么作业?” 教室里响起几声轻笑。 江老师叹了口气,“《赤壁赋》的读后感,上周五谭老师布置的。” 南昭慢吞吞地在书包里翻找,最后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 宋枝认出那是自己给她的笔记里夹着的范文,上面还有她用红笔写的批注。 江老师接过那张纸,眉头皱了起来,“这是你写的?” 南昭的背脊明显僵了一下。 宋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要是被发现是抄的,南昭肯定会被罚。 “……不是。”出乎意料的是,南昭承认了,“是宋枝帮我改的。” 江老师惊讶地看了宋枝一眼,又看了看那张纸,“改得很认真。” 她把纸还给南昭,“但我要的是你自己的思考,明天补交一份。” 南昭点点头,把纸胡乱塞回书包。 当江老师转身走开后,她小声对宋枝说:“多管闲事。” 但语气里却没有往日的锋利,反而带着一丝宋枝从未听过的柔软。 早自习继续进行。 南昭重新趴回桌上,这次真的睡着了。 宋枝一边背单词,一边忍不住偷看她的睡颜。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南昭的头发上,给她乱糟糟的短发镀上一层金边。 她的呼吸均匀而绵长,嘴角微微放松,看起来比醒着时年轻许多。 宋枝想起昨晚南昭睡梦中无意识靠近自己的样子,心里泛起一阵柔软。 她悄悄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南昭肩上,动作轻得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宋枝,”前排的女生转过头,压低声音问,“你和南昭……怎么回事啊?” “没什么,”宋枝轻声回答,“就是昨晚下雨,她在我家借住了一晚。” 女生的眼睛瞪大了,“你让她住你家?她没……” 话没说完,南昭突然动了动,女生立刻噤声转了回去。 南昭其实没醒,只是换了个姿势,把脸转向宋枝这边。 她的睫毛在阳光下几乎透明,眉头微微皱着,像是在做什么不愉快的梦。 宋枝鬼使神差地伸手,轻轻拂开落在她额前的一缕碎发。 指尖碰到南昭皮肤的瞬间,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宋枝的手僵在半空,心跳如鼓。 “……干嘛?”南昭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有、有头发……”宋枝结结巴巴地解释。 南昭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宋枝吓了一跳,但南昭只是把她的手拉下来,放在自己额头上一秒,然后松开,“你手好凉。” 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宋枝的脸烧了起来。 她慌忙收回手,假装继续看书,但眼前的字母全都变成了模糊的符号。 下课铃响起,南昭伸了个懒腰,把宋枝的外套扔还给她,“谢了。” “你昨晚没睡好吗?”宋枝忍不住问。 南昭整理着睡皱的校服:“还行。” 她顿了顿,“就是……太安静了,反而不习惯。” 宋枝想起南昭家里可能的情况,心里一酸,“要不……” 她鼓起勇气,“今晚也来我家吧?” 南昭猛地抬头,眼睛瞪得圆圆的,“你……” “我是说!”宋枝急忙解释,“如果你不想回家的话……” 南昭盯着她看了很久,久到宋枝以为她要发火。 但最终,她只是别过脸去,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再看吧。” 第一节课是数学。 当老师开始讲解新内容时,宋枝发现南昭居然没有睡觉,而是破天荒地拿出了笔记本。 虽然记笔记的手法还很生疏,时不时烦躁地划掉写错的地方,但确实在认真听讲。 课间,宋枝被叫去办公室帮忙整理作业。 当她回来时,看见南昭被几个男生围在座位上。 “听说你昨晚在宋枝家过夜?”一个男生不怀好意地笑着,“你该不会是在家里……” 南昭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关你屁事。” “哟,脾气还挺大。”另一个男生挑衅道,“难怪你爸总打你,换我我也……” 他的话没能说完。 南昭猛地站起来,一拳砸在男生脸上。 教室里顿时一片混乱,桌椅翻倒的声音、女生的尖叫声混作一团。 宋枝冲进教室时,正好看见南昭被两个男生按在地上,她的嘴角破了,但眼神依然凶狠得像只受伤的野兽。 “住手!”宋枝挤进人群,挡在南昭前面,“你们干什么!” “是她先动手的!”被打的男生捂着脸喊道。 南昭挣扎着站起来,甩开按住她的人。 她的指关节又添了新伤,校服领口也被扯歪了,露出锁骨处一道陈旧的疤痕。 “南昭……”宋枝想去拉她的手,却被躲开。 “别碰我!”南昭的声音嘶哑,眼睛里闪烁着宋枝从未见过的痛苦和愤怒,“离我远点!” 她抓起书包冲出教室,留下一片狼藉和窃窃私语。 宋枝站在原地,手里还拿着准备给南昭的语文笔记,心像被撕成了两半。 “别理她了,”有女生小声说,“她就是个疯子……” 宋枝猛地转身,“你们根本不了解她!” 所有人都愣住了——宋枝从没对谁大声说过话。 她顾不上解释,抓起南昭落下的物理书追了出去。 校园里没有南昭的身影。 宋枝找遍了操场、小树林、甚至天台,最后在体育馆后面的角落里发现了她。 南昭蜷缩在墙角,头埋在膝盖里,肩膀微微发抖。 宋枝放轻脚步走过去,在她身边蹲下,“南昭……” “走开。”南昭的声音闷闷的,“我不想连累你。” 宋枝没有走,而是轻轻放下物理书,坐在她身边,“你的书。” 南昭抬起头,眼睛红红的,但没有眼泪,“为什么老跟着我?” 她的声音沙哑,“看到我这个样子,你满意了?” “我只是……”宋枝深吸一口气,“不想让你一个人。” 南昭盯着她看了很久,突然笑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你知道吗?那些人说得没错。我就是个怪胎,我爸打我也是因为我活该……” “不是的!”宋枝打断她,“你比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好!” 南昭愣住了。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脸上,斑驳如泪痕。 “你教我物理题的时候那么耐心,”宋枝继续说,“你会帮不认识的同学讲题,你会记得把暖手宝还给我……” 她的声音有些发抖,“南昭,你是我见过最温柔的人。” 有的人惯会伪装温柔,可南昭……却把自己的温柔隐藏。 南昭的嘴唇颤抖着,像是要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她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物理书的封面。 “那个男生……”她终于开口,“他说得对。我家里……很糟糕。”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不想让你看到那些。” 宋枝轻轻握住她的手,“那就来我家。” 这次她说得很坚定,“直到你不想来为止。” 南昭的手在宋枝掌心里微微发抖,但没有抽走。 两人就这样坐在角落里,头顶是湛蓝的天空,远处传来上课的铃声,但谁也没有动。 “我……”南昭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我可以试试你的洗发水吗?就是昨晚那个……挺好闻的。” 宋枝的眼眶一下子热了。 她知道这不是关于洗发水,而是一个小心翼翼的、关于信任的试探。 “当然可以。”她微笑着说,“今晚就来?” 南昭点点头,阳光照在她微微扬起的嘴角上,那是一个真实的、不带防备的笑容。 宋枝想,这一刻的南昭,比朝阳还要明亮。 下午,上课铃响起时,南昭破天荒地没有趴下睡觉。 她挺直背脊坐在座位上,手指紧握着笔,指节微微发白,像是要用尽全力才能保持这个姿势。 宋枝偷偷瞥了她一眼,看见她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今天我们继续讲解《赤壁赋》的修辞手法。”语文老师翻开课本,“上次讲到‘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这两句运用了……” 南昭的眉头紧锁,嘴唇无声地跟着老师默念那几个生僻字。 她的笔记本上歪歪扭扭地写着“蜉蝣”和“沧海一粟”,后面还打了大大的问号。 宋枝悄悄把自己的笔记往她那边推了推,这次南昭没有推开,只是咬了咬下唇,低头抄了起来。 “南昭同学,”语文老师突然点名,“你能说说‘哀吾生之须臾’中的‘须臾’是什么意思吗?”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转头看向南昭——这个从来在语文课上睡觉的问题学生。 宋枝看见南昭的手指攥紧了笔,指关节处的淤青更加明显了。 “是……”南昭的声音有些发颤,“是很短的时间。” 语文老师惊讶地挑了挑眉,“正确。能说说为什么作者用这个词吗?” 南昭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 宋枝在桌下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肘,感受到一阵细微的颤抖。 “因为……”南昭盯着课本,像是在与那些文字搏斗,“人生短暂,像……像早上的露水一样。” 教室里响起几声窃笑。 南昭的耳朵瞬间变得通红,宋枝看见她眼中的光芒一点点暗淡下去,像是被人吹熄的蜡烛。 “比喻很贴切。”语文老师却点点头,眼中闪过鼓励,“请坐。” 南昭僵硬地坐下,宋枝注意到她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小片。 趁着老师转身写板书,宋枝撕下一张纸条,快速写下:“你说得很好!‘寄蜉蝣于天地’也是这个意思~”,然后悄悄推到南昭的课本上。 南昭盯着那张纸条看了很久,久到宋枝以为她不会回应了。 但就在老师转回身的前一秒,南昭用胳膊肘把一张皱巴巴的纸条推了回来,“这些破字怎么这么难写?” 字迹歪歪扭扭,但宋枝却觉得比任何书法都好看。 她抿着嘴笑了,又写了一张:“下课我教你。你物理那么好,语文肯定也能行。” 这次南昭回得很快,“物理有公式,语文全是废话。” 宋枝差点笑出声,赶紧捂住嘴。 语文老师往这边看了一眼,两人立刻正襟危坐,像两个做错事的孩子。 但宋枝能感觉到,南昭紧绷的肩膀似乎放松了一些。 下课铃响起时,南昭长舒一口气,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她的笔记本上歪歪斜斜地记了几行字,有些地方还被用力划破了纸面。 “给我看看。”宋枝伸手要拿她的笔记本。 南昭一把捂住,“不行!” “就看一下嘛。”宋枝眨眨眼,“我用物理笔记跟你换。” 南昭犹豫了一下,终于松手。 宋枝翻开那本皱巴巴的笔记本,心头一热——尽管字迹潦草,但南昭确实记下了所有重点,甚至还在“哀吾生之须臾”旁边画了个小小的骷髅头,旁边写着“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你理解得很到位啊。”宋枝笑着说,“就是字丑了点。” 南昭一把抢回笔记本,“爱看不看。” “我教你写字吧。”宋枝突然说,“从基本笔画开始。” 南昭瞪大眼睛,“你当我是小学生?滚远点。” “字写好了,考试能多拿卷面分。”宋枝从书包里掏出一本崭新的田字格本,“我小学用的,一直留着。” 南昭盯着那本印着卡通图案的练习本,表情复杂,“……随便你。” 午休时分,两人躲在图书馆的角落。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南昭趴在桌上,一笔一画地写着横竖撇捺。 她的眉头紧锁,舌头不自觉地抵着腮帮,像是在进行一场艰苦的战斗。 “手腕放松。”宋枝轻轻托了一下她的手腕,“你这样用力,写久了会疼的。” 南昭的手腕在宋枝掌心里僵了一瞬,但没有抽走。 她试着放松手指,写出的“永”字果然比之前工整了许多。 “真的诶。”南昭小声嘀咕,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秘密。 宋枝看着她专注的侧脸,阳光在她的睫毛上跳跃,鼻尖上沁出细小的汗珠。 这一刻的南昭,不再是那个暴躁的问题学生,只是一个努力学习新技能的女孩。 “为什么突然想学语文了?”宋枝忍不住问。 南昭的笔尖顿了一下,墨水在纸上晕开一个小点,“……不想被那些人看扁。” 她声音很低,“也不想……辜负你的笔记。” 这句话像一颗糖,在宋枝心里慢慢化开。 很甜。 她低头掩饰自己上扬的唇角,“那再写一行,我检查。” 南昭嘟囔着“烦死了”,但还是乖乖写满了一整行。 她的字虽然还是歪歪扭扭,但已经比上课时好多了。 “进步很大!”宋枝由衷地称赞,“明天我们学偏旁部首。” 南昭突然抬头,眼睛亮晶晶的,“我小时候……” 她话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 “嗯?”宋枝鼓励地看着她。 “没什么。”南昭别过脸去,“就是……从来没好好学过写字。” 宋枝想起南昭家里的情况,心里一酸。 她轻轻握住南昭的手,“现在学也不晚。” 南昭的手在宋枝掌心里微微发抖,但没有抽走。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阳光慢慢西斜,图书馆里的人越来越少。 “宋枝。”南昭突然开口。 “嗯?” “谢谢。”这两个字说得很轻,但很清晰。 宋枝的心像被轻轻捏了一下。 她看着南昭低垂的睫毛,想起第一次见面时那个凶巴巴的女孩,谁能想到她会有这样柔软的一面? “不客气。”宋枝轻声回答,“朋友之间不用说谢谢。” 南昭猛地抬头,眼睛瞪得大大的,“朋友?” “不是吗?”宋枝有些忐忑。 南昭的唇角慢慢扬起,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随便你怎么叫。” 打针好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走近 第4章 盔甲 放学铃响起时,南昭慢吞吞地收拾着书包,动作比平时迟缓许多。 宋枝注意到她时不时瞥向窗外,嘴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线。 “今晚……”宋枝轻声开口,手指无意识地卷着书包带,“还去我家吗?” 南昭的笔袋“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几支笔滚了出来。 她弯腰去捡,头发垂下来遮住了脸,“……随便你。” 宋枝蹲下来帮她捡起一支圆珠笔,看见笔身上贴满了透明胶带——像是被摔坏后精心修补过的。 她突然想起南昭那本物理书的书角也用胶带仔细粘好,心里某个地方微微发酸。 “那一起走吧。”宋枝把笔递给她,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我妈说今晚做红烧排骨。” 南昭接过笔,指尖在那些胶带上摩挲了一下,“……我不爱吃肉。” “那还有清炒时蔬和番茄蛋汤。”宋枝背起书包,“走吧?”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南昭走在宋枝身边,始终保持着半步的距离,像是随时准备转身逃走。 她的书包带子有些开线,随着步伐轻轻晃动,露出里面塞得乱七八糟的书本。 “你的书包……”宋枝指了指,“带子要断了。” 南昭低头看了一眼,无所谓地耸耸肩,“管它干嘛?能用就行。” “我家有个多余的,明天给你拿来。”宋枝说完,立刻补充道,“反正放着也是落灰。” 南昭侧头看了她一眼,阳光在她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色光点,“……随你。” 转过最后一个街角,宋枝家的公寓楼出现在眼前。 南昭的脚步明显慢了下来,手指攥紧了书包带。 “怎么了?”宋枝回头问。 南昭盯着地面,“……你爸妈真的不介意?” 宋枝这才明白她在担心什么。 她走回去,轻轻拉住南昭的手腕,“他们昨晚还说要请你多吃几顿饭呢。” 感受到南昭手腕的僵硬,她又补充道,“我妈特别喜欢你。” “骗人。”南昭低声说,但却任由宋枝拉着往前走,“她又不认识我。” 电梯里,南昭站在角落,背贴着冰冷的金属壁。 宋枝按下楼层按钮,从反光的电梯门里看见南昭正盯着楼层数字,呼吸有些急促。 “南昭,”宋枝突然说,“其实你不用老是假装凶巴巴的。” 南昭猛地抬头,眼睛瞪得圆圆的,“谁、谁假装了?” “你看,又来了。”宋枝忍不住笑了,“就像现在,明明紧张得要死,还要装出一副‘我无所谓’的样子。” 南昭的耳尖瞬间红了。 她张了张嘴想反驳,却一时语塞,最后只能气呼呼地别过脸去,“……要你管。”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五楼。 宋枝掏出钥匙开门时,听见身后南昭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为某种重大决定做准备。 “妈,我们回来了!”宋枝推开门,温暖的灯光和饭菜香气一起涌了出来。 宋妈妈从厨房探出头,脸上带着和宋枝如出一辙的温柔笑容,“南昭来啦?正好饭刚做好。” 南昭站在门口,像只误入人类领地的野猫,浑身紧绷,“……打扰了。” “别客气,快进来。”宋妈妈擦了擦手,“枝枝说你爱吃蔬菜,我特意多炒了几个素菜。” 南昭惊讶地看了宋枝一眼,后者假装没看见,低头换鞋,“妈,南昭的书包带快断了,能把那个蓝色的备用书包给她吗?” “当然可以,就在你衣柜上面。”宋妈妈招呼道,“南昭,先去洗手吧,马上开饭。” 餐桌上,南昭坐得笔直,筷子拿得规规矩矩,与在学校狼吞虎咽的样子判若两人。 她小口小口地吃着米饭,几乎不碰菜。 “别光吃饭啊。”宋妈妈夹了一块排骨放到她碗里,“尝尝阿姨的手艺。” 南昭盯着那块油光发亮的排骨,手指微微发抖,“……谢谢。” 宋枝注意到她的异样,在桌下轻轻碰了碰她的膝盖。 南昭抬头,眼睛里闪过一丝宋枝从未见过的慌乱和无措。 “我妈做饭超好吃的。”宋枝故意夸张地说,“我都嫉妒了,她从来没为我特意多做几个菜。” 南昭的嘴角微微抽动,像是在努力压抑某种情绪。 她小心地咬了一口排骨,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好吃吗?”宋妈妈期待地问。 南昭点点头,声音很轻,“……很好吃。” 宋枝看见她低下头,飞快地用袖子抹了一下眼睛。 那一刻,她突然明白了什么——或许对南昭来说,这样平常的家庭晚餐,都是奢侈的体验。 饭后,宋妈妈坚持不让她们帮忙洗碗,“你们去写作业吧,南昭,把这里当自己家就行。” 南昭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宋妈妈忙碌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衣角。 宋枝轻轻拉了她一下,“来我房间吧。” 房间里,南昭坐在书桌前,盯着宋枝床头的一排毛绒玩偶出神。 宋枝从衣柜上取下那个蓝色书包,掸了掸灰尘,“给,虽然不是什么名牌……” 南昭接过书包,手指抚过崭新的布料和完好的拉链,“……谢谢。” 这两个字说得很轻,但很郑重。 “试试看?”宋枝提议。 南昭犹豫了一下,开始把自己书包里的东西一样样转移到新书包里。 宋枝注意到她的每本书都用旧挂历包了书皮,边缘磨损得厉害但内页却保存完好;铅笔盒里的每支笔都短得可怜,却都用到了最后一厘米。 还有那张折得方方正正的成绩单——物理98分,语文82分。 “你的物理真的很好。”宋枝由衷地说。 南昭迅速把成绩单塞进新书包,“……语文太烂了。” “但你在努力啊。”宋枝拿出那本田字格,“今天继续练字?” 南昭点点头,接过本子时,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一道新鲜的伤痕。 宋枝倒吸一口冷气,“这是……” 南昭猛地拉下袖子,“没什么。” “是今天弄的吗?”宋枝的声音有些发抖,“是不是因为早上那些男生……” “我说了没什么!”南昭的声音突然提高,但随即又低下来,“……对不起。” 房间里一时沉默。 窗外,暮色四合,远处的霓虹灯一盏盏亮起来。 宋枝深吸一口气,轻轻握住南昭的手腕,“可以给我看看吗?” 南昭的呼吸变得急促,但最终没有抽回手。 宋枝小心地卷起她的袖子,倒吸一口冷气——那是一道狰狞的淤青,周围还有指甲的掐痕。 “我爸……”南昭的声音很轻,“听说我昨晚没回家。” 宋枝的眼眶一下子热了。 她轻轻抚过那道伤痕,感受到南昭的皮肤在她指尖下微微颤抖,“疼吗?” “习惯了。”南昭别过脸去,“反正……我也打回去了。” 宋枝抬头,看见南昭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但更多的是深不见底的悲伤。 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南昭总是打架,为什么她身上总有那么多伤——那不仅仅是为了保护自己,更是一种无声的抗议。 “南昭……”宋枝的声音有些哽咽,“你可以一直住在这里。我爸妈不会介意的。” 南昭猛地抽回手,眼睛瞪得大大的,“你疯了吗?” “我是认真的!”宋枝抓住她的手,“你看,我家有客房,而且……” “不行!”南昭几乎是吼出来的,随即又压低声音,“我不能……我不能这样。” “为什么?” “因为……”南昭的声音哽住了,“因为总有一天你要烦我的。所有人都是这样……”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反正最后都会烦我的。” 宋枝的心像被狠狠揪了一下。 她看着南昭倔强地仰着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肯落下,突然明白了那些凶巴巴的话语、那些刻意的疏远,都只是一层保护自己的盔甲。 “我不会。”宋枝坚定地说,“永远不会。” 南昭盯着她看了很久,像是在判断这句话的真实性。 最终,她低下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傻子。” 宋枝笑了,伸手擦掉南昭眼角将落未落的泪珠,“那我们继续练字?” 南昭点点头,拿起笔时,宋枝注意到她的手指不再像之前那样紧绷。 她们肩并肩坐在书桌前,头顶的台灯洒下温暖的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融为一体。 “横要平,竖要直……”宋枝轻声指导着,手偶尔覆在南昭的手背上纠正姿势。 南昭写得很慢,但每一笔都认真得近乎虔诚。 她的“永”字渐渐有了模样,虽然还是歪歪扭扭,但已经能看出笔画的起承转合。 “进步好大!”宋枝由衷地赞叹,“明天我们可以试试写你的名字。” 南昭盯着纸上的字,突然说:“我妈妈……” 她顿了顿,“在我很小的时候,也这样教过我写字。” 宋枝屏住呼吸,不敢打断这难得的倾诉。 “后来她走了。”南昭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我爸说是因为我太吵了,她受不了才走的。” 宋枝的心一阵绞痛。她轻轻握住南昭的手,“不是你的错。” 南昭的肩膀微微发抖,“我知道。” 但她声音里的颤抖出卖了她,“只是……有时候会想,如果我再乖一点,是不是……” “南昭,”宋枝打断她,声音坚定,“不是你的错。” 南昭抬起头,眼中的脆弱让宋枝心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在那一刻,所有的伪装都卸下了,她只是一个渴望被爱的小女孩。 “今晚……”南昭的声音有些哑,“我可以睡这里吗?就像昨晚那样。” 宋枝点点头,轻轻抱了她一下,“当然可以。” 南昭的身体僵了一瞬,但没有推开。 这个拥抱很短暂,但宋枝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她们之间悄然改变了。 夜深了,两个女孩并排躺在床上,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银色的线。 南昭的呼吸渐渐变得均匀,在即将入睡的边缘,她突然轻声说:“宋枝……” “嗯?” “谢谢。”这两个字轻得像一声叹息。 宋枝在黑暗中微笑,“朋友之间不用说谢谢。” 南昭没有回答,但宋枝感觉到她的手在被子下悄悄握住了自己的小指,像是一个无声的约定。 这个曾经满身尖刺的女孩,终于小心翼翼地露出了她最柔软的部分。 不过也不能说是浑身尖刺,因为南昭啊,连伪装出来的凶狠也都那么假。 所以才感受到被爱之后,才会如此失控。 清晨五点,天边才泛起一丝鱼肚白,宋枝就已经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她回头看了眼仍在熟睡的南昭——女孩蜷缩在被子下,呼吸均匀,眉头不再像白天那样紧锁,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宋枝站在床边看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离开房间。 厨房里,她系上围裙,从冰箱里取出食材,开始准备早餐。 鸡蛋在碗里打散的声音、面包机弹出的“叮”声、水壶的鸣叫声,都被她刻意压到最低。 “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宋妈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吓得宋枝差点摔了手中的碗。 她转过身,看见养母靠在门框上,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想、想做早餐。”宋枝小声回答,“南昭昨晚说想吃三明治……” 宋妈妈走过来,轻轻抚平宋枝翘起的一缕头发,“你对她真好。” 宋枝的脸微微发热,“她……她是我朋友。” “我知道。”宋妈妈开始帮忙切番茄,“不过,我倒是第一次听你叫我‘妈’,而不是‘院长妈妈’。” 宋枝的手突然僵住了。 刀尖在番茄上停留太久,渗出一滴鲜红的汁水,像是一滴血。 “我……”她的声音有些发抖,“我就是突然想这么叫……” 宋妈妈放下刀,认真地看着她,“枝枝,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厨房里一时安静得可怕,只有煎蛋在锅里发出的轻微滋滋声。 宋枝盯着那个渐渐凝固的荷包蛋,感觉喉咙发紧。 “南昭她……”宋枝艰难地开口,“她爸爸打她。” 宋妈妈的眼神立刻变了,“伤得重吗?” “手腕上都是淤青。”宋枝的声音哽咽了,“昨晚她告诉我,她妈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她爸爸说是因为她太吵……” 宋妈妈一把将宋枝搂进怀里。 熟悉的薰衣草洗衣液香气包围着宋枝,让她想起七岁那年第一次被院长妈妈拥抱的感觉——那时福利院刚刚倒闭,是这个女人牵着她的手,带她回了家。 “你想帮她。”宋妈妈轻声说,“所以突然叫我‘妈’,是想让她感受到家的温暖?” 宋枝在养母怀里点点头,眼泪无声地浸湿了对方的衣襟,“她也许从来没有……从来没有像昨晚那样安心地睡过觉。” 宋妈妈捧起宋枝的脸,擦掉她的眼泪,“那就让她多住几天。不,想住多久都行。” “真的吗?”宋枝的眼睛亮了起来。 “当然。”宋妈妈微笑着说,“不过,我们得走正规程序。今天我会联系学校和社会服务机构,了解情况后才能决定下一步。” 宋枝猛地抱紧养母,“谢谢妈!” 这个称呼让宋妈妈的眼眶也红了。 七年来,宋枝一直固执地叫她“院长妈妈”,像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忘记福利院的过去,也不要过分依赖现在的幸福。 而现在,这个小小的改变,似乎预示着某种心结的解开。 “去叫南昭起床吧。”宋妈妈拍拍她的背,“早餐我来做。” 宋枝轻手轻脚地回到房间,发现南昭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发呆,手里攥着那个蓝色的新书包。 “早安。”宋枝轻声说,“睡得好吗?” 南昭抬起头,眼睛里还带着初醒的迷茫,“……嗯。” 她顿了顿,“没做噩梦。” 这个简单的回答让宋枝心头一热。 她走到衣柜前,取出一套干净的校服,“给你准备的,可能有点大。” 南昭接过衣服,手指在柔软的布料上摩挲,“……谢谢。” “早餐快好了。”宋枝笑着说,“我妈做了你爱吃的蔬菜沙拉。” 南昭的眼睛微微睁大,“你告诉她……” “只说了你喜欢吃蔬菜。”宋枝赶紧解释,“没说别的。” 南昭明显松了一口气,抱着衣服去了浴室。 宋枝坐在床边,听着浴室传来的水声,思绪飘回七年前——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福利院的大门永远关闭,是院长妈妈撑着伞,在雨中找到了躲在滑梯下的她。 “枝枝,”当时院长妈妈蹲下来,雨水顺着伞骨滴在她的肩膀上,“跟我回家好吗?” 那时的她,就像现在的南昭一样,满身伤痕,不敢相信任何人。 宋枝摸了摸自己的手腕,那里有一道几乎淡不可见的疤痕——福利院最后一个夜晚,她被破碎的玻璃划伤的痕迹。 浴室门开了,南昭穿着略显宽大的校服走出来,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 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给她镀上一层金边,看起来柔软得不可思议。 “怎么了?”南昭被宋枝直勾勾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 “没什么。”宋枝站起身,突然鼓起勇气拉住南昭的手,“就是……很高兴你能来。” 南昭的耳尖红了,但没有甩开她的手,“……傻子。” 餐桌上,宋妈妈已经摆好了丰盛的早餐。 南昭站在餐厅门口,有些不知所措。 “来,坐这儿。”宋妈妈热情地招呼,“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南昭小心翼翼地坐下,盯着面前精致的早餐,手指在膝盖上微微发抖。 宋枝注意到她的异样,在桌下轻轻碰了碰她的膝盖。 “尝尝这个蔬菜沙拉。”宋枝给她夹了一筷子,“我妈特制的酱料。” 南昭小口尝了一下,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好、好吃。” 宋妈妈笑得眼睛弯弯,“喜欢就好。” 她又若有所思地看了两个女孩一眼,“南昭要多住几天吗?枝枝的衣柜都快塞不下了,正好有人帮她分担。” 南昭猛地抬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可、可以吗?” “当然。”宋妈妈给她倒了杯牛奶,“就当自己家。” 南昭低下头,宋枝看见一滴眼泪掉进她的牛奶里,激起小小的涟漪。 “谢……”南昭的声音哽住了,“谢谢阿姨。” 吃完早餐,两人一起收拾书包准备上学。 南昭的新书包里整整齐齐地放着书本——虽然还是乱糟糟的,但比之前好多了。 宋枝偷偷往里塞了一盒创可贴和一小管药膏。 “走吧。”宋枝背上书包,“再不出门要迟到了。” 南昭站在玄关,突然转身对着厨房喊道:“阿姨,我们走了!” 这句再普通不过的道别,却让宋妈妈红着眼眶从厨房跑出来,在南昭惊讶的目光中抱了她一下,“路上小心。” 南昭整个人僵住了,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直到电梯门关上,她才回过神来,耳朵红得几乎透明。 “你妈……”她小声说,“真好。” 宋枝看着电梯数字一层层下降,轻声回答,“她以前是福利院的院长。七年前福利院倒闭时,她收养了我。” 南昭猛地转头,“你……” “嗯,我也是被抛弃的孩子。”宋枝平静地说,“手腕上还有道疤,是福利院最后一天留下的。” 南昭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突然抓住宋枝的手腕,轻轻抚过那道几乎看不见的疤痕,“疼吗?” “早就不疼了。”宋枝微笑着说,“现在我有家了,你也会有。” 南昭的嘴唇颤抖着,像是要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紧紧握住了宋枝的手。 电梯到达一楼的提示音响起,两人手牵着手走进晨光中,影子在身后拉得很长很长。 宋枝知道,前方的路还很长,南昭的伤痕不会一夜愈合。 但此刻,握着这只温暖的手,她相信总有一天,阳光会照进南昭生命中的每一个角落。 就像七年前,院长妈妈牵着她的手,带她走出雨夜那样。 她相信她也能带南昭走出阴影。 给我烧哪儿去了,再打下去手背要烂了,再不好我的合格考怎么办?[爆哭][爆哭][爆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盔甲 第5章 眼镜 体育课的铃声响起时,南昭正趴在课桌上补觉。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短发上,映出一圈毛茸茸的金边。 宋枝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醒醒,这节是体育课。” 南昭猛地抬起头,额头上还印着校服袖子的褶皱,“……什么?” “体育课。”宋枝指了指窗外,“大家已经去操场了。” 南昭揉了揉眼睛,慢吞吞地站起来。 宋枝注意到她的动作有些僵硬,像是身体某个部位在疼——可能是那些还没完全愈合的伤痕。 “你还好吗?”宋枝小声问,“要不我去跟老师说你身体不舒服……” “不用。”南昭打断她,抓起桌上的矿泉水猛灌了一口,“我才没事。” 走廊上已经没什么人了。 两人匆匆下楼,穿过阳光灿烂的中庭。 南昭走在前面,脚步比平时慢了许多,时不时还皱一下眉头。 “南昭,”宋枝忍不住追上她,“如果是因为那些伤……” “我说了没事。”南昭的声音突然提高,但随即又软下来,“……真的。” 操场上,体育老师正吹着哨子集合队伍。 他是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据说年轻时是省田径队的,对学生要求格外严格。 “迟到!”老师瞪着最后入列的两人,“绕操场跑两圈再归队。” 南昭二话不说就冲了出去,宋枝赶紧跟上。 九阳光依然毒辣,塑胶跑道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才跑半圈,宋枝就发现南昭的状态不对劲——她的呼吸异常急促,脸色苍白得可怕,右手还不自觉地按着左侧肋骨的位置。 “南昭!”宋枝加快脚步追上她,“停下,你脸色好差。” 南昭摇摇头,继续往前跑,但步伐已经明显不稳。 又过了半圈,她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几乎是拖着腿在移动。 “报告老师!”宋枝突然大喊,“南昭同学身体不舒服!” 老师皱着眉头走过来时,南昭已经蹲在了地上,额头上布满冷汗,嘴唇失去了血色。 “怎么回事?”老师蹲下身,“哪里不舒服?” 南昭摇摇头,想站起来,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宋枝一把扶住她,感觉到她的T恤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她最近……肠胃不好。”宋枝急中生智,扯了个谎,“早上什么都没吃。” 老师的表情缓和了一些,“去医务室休息吧。宋枝,你扶她过去。” 离开操场后,南昭挣脱了宋枝的手,“我没事。” “你明明就有事!”宋枝难得提高了声音,“是肋骨疼对不对?你爸爸又打你了?” 南昭没有回答,只是加快了脚步。 医务室在综合楼的二楼,这个时间没什么人。 校医正在整理药柜,看见两人进来,立刻放下手中的活。 “怎么了这是?”阿姨扶住摇摇欲坠的南昭,“脸色这么差。” “她肚子疼。”宋枝抢着说,“可能是低血糖。” 阿姨让南昭躺在诊疗床上,拿出听诊器,“我检查一下。” 当听诊器移到南昭左肋时,她明显地瑟缩了一下。 阿姨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把衣服拉起来我看看。” 南昭死死抓住衣角,求助地看向宋枝。 “我不要……” 宋枝咬了咬嘴唇,轻轻摇了摇头。 “同学,配合检查。”阿姨的语气不容拒绝,“如果是受伤不及时处理会更严重。” 南昭终于慢慢拉起校服下摆。 宋枝倒吸一口冷气——南昭的左侧肋骨处有一大片紫黑色的淤青,边缘已经开始泛黄,明显是几天前的伤了。 “天啊!”阿姨惊呼,“这是怎么弄的?” “摔的。”南昭低声说,“上周……从楼梯上摔下来。” 阿姨和宋枝交换了一个眼神,显然都不相信这个拙劣的谎言。 但她没有追问,只是转身去拿药,“需要冰敷和消炎,这种伤至少要休息两周。” 趁着配药的功夫,宋枝凑到南昭耳边,“为什么不告诉我?” 南昭别过脸去,“……不想让你担心。” “可是……” “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阿姨拿着冰袋和药膏回来,“来,先冰敷二十分钟。” 冰袋贴上皮肤的瞬间,南昭疼得整个人都绷紧了。 宋枝下意识握住她的手,感受到一阵剧烈的颤抖。 “忍着点。”阿姨轻声说,“淤血散开就好了。” 处理完伤口,阿姨给两人开了假条,“今天不要再参加任何体育活动了。南昭,你这个伤需要去医院拍片检查,万一有骨裂……” “不用了。”南昭迅速拉好衣服,“我没事。” 阿姨叹了口气,转向宋枝,“你多照顾照顾她。如果疼痛加重或者出现呼吸困难,一定要立刻送医。” 回教室的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 南昭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经过小卖部时,宋枝突然停下,“等我一下。” 她跑进去买了一瓶热牛奶和一块巧克力,回来塞进南昭手里,“补充点能量。” 南昭盯着手中的食物,表情复杂,“……谢谢。” “不用谢。”宋枝轻声说,“朋友之间不需要说谢谢,记得吗?” 教室里空无一人,阳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整齐的光格。 南昭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小口喝着热牛奶。 宋枝注意到她喝东西时总是很小心,像是在珍惜每一口。 “南昭,”宋枝突然说,“王阿姨说得对,你应该去医院检查。” 南昭摇摇头,“没那个必要。” “如果是骨裂……” “又不是第一次了。”南昭打断她,“我知道分寸。” 这句话像一把刀扎在宋枝心上。 她想起南昭身上那些新旧交错的伤痕,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习惯”——习惯了疼痛,习惯了隐藏,习惯了独自承受。 “下次……”宋枝的声音有些发抖,“下次他来打你,你就跑,跑到我家来,知道吗?” 南昭抬起头,阳光照在她的脸上,睫毛在脸颊上投下细小的阴影,“……嗯。也行吧。” 这个简单的回应让宋枝的眼眶发热。 她知道南昭不会轻易承诺什么,这个“嗯”已经是对她最大的信任。 下课铃响起,同学们陆续回到教室。 前排的女生好奇地凑过来,“你们体育课怎么提前回来了?” “南昭身体不舒服。”宋枝简短地回答。 女生看了看南昭苍白的脸色,识趣地没再多问。 但宋枝注意到,有几个男生在后面窃窃私语,不时投来异样的目光。 下午的语文课,南昭破天荒地没有睡觉,但也无法集中精力。 宋枝看见她时不时皱眉,手指无意识地按着肋部。 当下课铃响起时,南昭几乎是瘫在了课桌上。 “还是很疼吗?”宋枝小声问。 南昭摇摇头,但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出卖了她。 宋枝从书包里拿出阿姨给的止痛药,“吃一片吧,医生说可以缓解疼痛。” 南昭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药片和水吞了下去。 药效发挥需要时间,放学铃响起时,她站起来的速度明显比平时慢了许多。 “我扶你。”宋枝挽住她的胳膊。 南昭没有拒绝,两人就这样慢慢走出教室。 走廊上,几个男生故意撞了过来,南昭一个踉跄,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看着点路!”宋枝罕见地发了火。 男生们愣了一下,随即哄笑起来,“哟,宋枝也会生气啊?” 南昭站直身体,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但肋骨的疼痛让她无法像往常一样冲上去。 宋枝紧紧握住她的手,“别理他们,我们走。” 走出校门,南昭的脚步越来越慢。 止痛药似乎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浅薄。 “南昭?”宋枝紧张地看着她,“要不要去医院?” 南昭摇摇头,但下一秒就弯下腰,痛苦地捂住肋部。 宋枝当机立断,拦下一辆出租车,“去市立医院,快!” 急诊室的灯光惨白刺眼。 南昭躺在移动病床上,脸色比床单还要白。 医生掀开她的衣服检查时,宋枝看见那片淤青已经扩散到了背部,颜色变得更加骇人。 “需要立刻拍片。”医生严肃地说,“疑似肋骨骨折并伴有内出血。家属在哪里?” 宋枝的心一沉,“她爸爸……暂时联系不上。我是她同学,可以签字吗?” 医生摇摇头,“未成年人需要监护人签字。先做检查吧,其他的之后再说。” 护士推着南昭去做CT时,宋枝在急诊室门口来回踱步。 她掏出手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拨通了养母的电话。 “妈,”她的声音有些发抖,“我在市立医院急诊科,南昭她……” 半小时后,宋妈妈匆匆赶到,手里还拿着从单位直接过来的公文包。 她看了一眼CT室紧闭的门,轻轻抱住宋枝,“情况怎么样?” “还不知道。”宋枝的声音闷在养母肩膀上,“医生说可能是骨折……” 正说着,CT室的门开了,南昭被推了出来,已经换上了病号服。 看见宋妈妈,她的眼睛微微睁大,随即闪过一丝羞愧。 “阿姨……”她小声说,“对不起……” 宋妈妈轻轻握住她的手,“傻孩子,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医生怎么说?” “两根肋骨骨裂,肺部有轻微挫伤。”跟在后面的医生拿着报告单说,“需要住院观察几天。您是……” “我是她临时监护人。”宋妈妈斩钉截铁地说,“所有手续我来办。” 南昭惊讶地看向宋妈妈,嘴唇微微颤抖,但什么也没说。 宋枝悄悄握住她的手,发现冰冷得可怕。 住院手续办得很快。 南昭被安排在一个双人病房,另一张床暂时空着。 护士给她挂上消炎止痛的点滴后,病房里只剩下她们三人。 “南昭,”宋妈妈拉过椅子坐在床边,“现在能告诉我们实话了吗?这些伤是怎么来的?” 南昭盯着雪白的被单,久久不语。 宋枝看见她攥着被角的手指节发白,像是在进行某种激烈的内心斗争。 “他……”南昭终于开口,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他喝了酒……” 宋妈妈轻轻握住她的手,“你爸爸?” 南昭点点头,一滴眼泪砸在被单上,洇开一个小小的圆点,“我顶了句嘴……他就……我没打过……” 宋妈妈的眼圈红了。 她轻轻抚摸着南昭的头发,“好孩子,不是你的错。从现在开始,你暂时住我们家,好吗?” 南昭抬起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可、可以吗?” “当然。”宋妈妈坚定地说,“我会联系学校和相关部门,申请临时监护权。在你爸爸接受戒酒治疗和心理辅导之前,你不必回去。” 南昭的眼泪终于决堤而出。 她像个迷路许久终于找到家的孩子,在宋妈妈怀里哭得浑身发抖。 宋枝站在一旁,也忍不住抹眼泪。 窗外的夕阳渐渐西沉,将病房染成温暖的橘红色,像是为这个悲伤又充满希望的场景打上了一层柔光。 当南昭哭累了睡着后,宋妈妈轻轻给她掖好被角,转向宋枝,“我回家拿些日用品和换洗衣物。你在这陪她?” 宋枝点点头,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夜幕降临,病房里的监护仪器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南昭在睡梦中皱眉,似乎陷入了某种不愉快的梦境。 宋枝轻轻握住她的手,哼起了一首模糊的摇篮曲——那是她记忆中,福利院的护工偶尔会唱的调子。 南昭的眉头渐渐舒展,呼吸变得平稳。 宋枝望着窗外的星空,想起第一次见到南昭时的场景——那个在教室角落独自一人、浑身是刺的女孩,如今终于能够卸下盔甲,露出最柔软的部分。 晨光透过病房的百叶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 宋枝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她在椅子上坐了一整夜,此刻背脊僵硬得像块木板。 病床上的南昭仍在熟睡,点滴已经撤掉了,脸色比昨天好了许多。 护士推门进来量体温,惊醒了南昭。 她猛地睁开眼睛,一瞬间的迷茫后迅速恢复了警觉,直到看见宋枝才放松下来。 “早。”宋枝微笑着递上一杯温水,“感觉好些了吗?” 南昭小口啜饮,喉结轻轻滚动,“……嗯。” 她放下杯子,别扭地别过脸,“你……一直在这?” “不然呢?”宋枝伸了个懒腰,“总不能把你一个人扔在医院吧。” 南昭的耳尖微微泛红,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被单,“……你是傻子。” 病房门再次被推开,宋妈妈提着两个保温桶走了进来,“醒啦?正好,我熬了粥。” 保温桶一打开,皮蛋瘦肉粥的香气立刻充满了整个房间。 南昭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她窘迫地低下头,耳根红得几乎透明。 “我喂你?”宋枝拿起勺子。 “不用!”南昭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我自己来。” 但她一抬手就牵动了伤处,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宋枝不由分说地舀了一勺粥,吹凉后递到她嘴边,“啊——” 南昭瞪着她,眼中写满了“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但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张开了嘴。 粥的温度恰到好处,咸香适中,南昭不自觉地眯起眼睛,像只被顺毛的猫。 “好吃吗?”宋妈妈笑着问。 南昭点点头,声音细若蚊呐,“……谢谢阿姨。” “多吃点,伤才好得快。”宋妈妈摸了摸她的头,“我去办出院手续,医生说你今天就可以回家静养了。” “回家”这个词让南昭的动作顿了一下。 宋枝注意到她的异样,轻轻碰了碰她的手,“我家就是你家,记得吗?” 南昭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继续喝粥,但宋枝看见她的睫毛微微湿润了。 出院时,南昭换上了宋妈妈带来的新衣服——一件浅蓝色的棉质T恤和一条米色休闲裤,比校服柔软舒适多了。 她小心翼翼地摸着衣服面料,像是在确认这不是梦境。 “喜欢吗?”宋枝帮她整理衣领,“我妈特意买的。” 南昭点点头,声音有些哑,“……太破费了。” “胡说。”宋妈妈接过她手里的药袋,“女孩子就该穿得漂漂亮亮的。” 回家的出租车上,南昭一直望着窗外,沉默不语。 宋枝知道她是在强忍眼泪——这个习惯了伤痛和冷漠的女孩,面对突如其来的温柔反而不知所措。 宋家公寓里,宋妈妈已经收拾好了客房。 床单是新换的淡紫色,床头柜上摆着一盏小夜灯和一盆绿萝,书桌上整齐地放着课本和笔记本。 “以后这就是你的房间了。”宋妈妈把药放在床头,“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南昭站在门口,像是怕踩脏了地毯般不敢踏入。 宋枝从后面轻轻推了她一下,“进去看看呀。” 南昭这才迈出第一步,手指小心翼翼地抚过书桌、床单、窗帘,像是在确认这一切的真实性。 当她看见衣柜里挂着几套新衣服时,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 “这些……”她的声音哽住了。 “校服我也帮你洗好熨好了。”宋妈妈笑着说,“不过养伤期间先穿便服吧。” 南昭低下头,肩膀微微发抖。 宋枝走过去,轻轻抱住她,“欢迎回家。” 这个简单的动作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南昭突然崩溃般哭了起来。 她哭得那么凶,像是要把这些年积攒的委屈和伤痛全部发泄出来。 宋妈妈悄悄退出房间,留下两个女孩相拥而泣。 等南昭哭够了,宋枝拿来热毛巾给她擦脸,“好啦,再哭伤口该疼了。” 南昭抽了抽鼻子,眼睛红得像兔子,“……你真的烦死了。” “是是是,我烦死了。”宋枝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躺下休息会儿?医生说要多静养。” 南昭乖乖躺下,但眼睛还睁得大大的,似乎怕一闭眼这一切就会消失。 宋枝坐在床边,拿出语文课本,“我念给你听?” 南昭点点头,缩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宋枝开始朗读《赤壁赋》,声音轻柔得像在讲睡前故事。 阳光透过纱帘洒在床上,南昭的睫毛渐渐垂下,呼吸变得均匀绵长。 宋枝轻轻合上课本,正准备离开,手腕却被一把抓住。 “别走……”南昭半梦半醒地嘟囔着。 “我不走。”宋枝重新坐下,“睡吧,我在这。” 南昭的唇角微微上扬,很快沉入梦乡。 宋枝望着她平静的睡颜,心里某个角落变得无比柔软。 这个平日里浑身是刺的女孩,睡着时竟像个毫无防备的孩子。 养伤的日子过得平淡而温馨。 南昭的肋骨伤需要至少六周才能痊愈,期间不能剧烈运动,连咳嗽和打喷嚏都要小心。 宋枝几乎成了她的“专属护工”,端茶递水、辅导功课、甚至帮她梳头。 “我自己来!”每当宋枝想帮忙时,南昭总是这样抗议,但往往拗不过宋枝的坚持。 一周后的周末,宋枝发现南昭坐在书桌前,对着数学作业皱眉。 “怎么了?”她凑过去看。 南昭迅速捂住作业本,“没什么!” 但宋枝已经看见了——那是一道不算难的代数题,但南昭的解题过程乱七八糟,最后得出了一个明显错误的答案。 “这里,”宋枝指着其中一个步骤,“应该是乘以2而不是除以2。” 南昭的耳朵红了,“……我知道,只是笔误。” 宋枝眨眨眼,“真的吗?那下一步呢?” 南昭咬着笔帽,半天没动笔。 宋枝突然明白了什么,“你是不是……看不清黑板?” 南昭的肩膀垮了下来,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嗯,有点。” “天啊!”宋枝惊呼,“你怎么不早说?你近视多久了?” 南昭别过脸去,“……不知道。反正坐前排也能勉强看见。” 宋枝心疼得不行,“明天就去配眼镜!” “不要!”南昭像只炸毛的猫,“戴眼镜丑死了。” 宋枝这才明白她在别扭什么,忍不住笑了,“谁说的?戴眼镜可好看了,特别有学问气质。” 南昭狐疑地看着她,“真的?” “骗你是小狗。”宋枝举手发誓,“而且你知道吗?看不清黑板不是你数学退步的原因,是你太要强不肯说。” 南昭气鼓鼓地扔下笔,“……烦死了。” 第二天,宋妈妈请了半天假,带南昭去眼科医院检查。 结果令人吃惊——南昭居然有300度的近视加100度散光。 “难怪你总是眯着眼睛看黑板。”回家的路上,宋枝看着南昭鼻梁上的临时试戴镜架,“这样能看清吗?” 南昭环顾四周,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树叶原来有这么多细节。” 这句话让宋枝和宋妈妈同时红了眼眶。 配镜师推荐了几款镜框,南昭看中了一副黑框的,但价格让她却步。 “太贵了……”她小声说。 但其实也就两三百的价钱。 宋妈妈直接拿出信用卡,“就要这副,再加一副备用的。” 南昭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低下头,手指紧紧攥着衣角。 回家的路上,她一直望着车窗外,眼镜后的眼睛亮晶晶的。 新眼镜要三天后才能取,但临时试戴镜已经让南昭的世界变得清晰起来。 回到家,她迫不及待地翻开物理书,惊讶地发现公式里的下标数字都能看清楚了。 “原来α粒子是这么写的……”她喃喃自语。 宋枝凑过来,“什么粒子?” 南昭指着课本,“这个符号,我一直以为是β,原来是α。” 宋枝突然想起什么,“等等,所以你上次期中考试那道题……” “就是因为看错了符号。”南昭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有点不好意思,“不然我能拿满分的。” 宋枝心疼地抱住她,“为什么不早说?” 南昭别扭地挣开,“……我才不想被当成麻烦。” 这句话像根刺扎在宋枝心上。 她想起福利院里那些不敢表达需求的孩子,因为他们知道没人会在意。 南昭的倔强和要强,原来都是一种自我保护。 “听着,”宋枝捧起南昭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你不是麻烦,从来都不是。以后有什么需要,直接说出来,好吗?” 南昭的眼镜后闪过一丝脆弱,但很快又恢复了本色,“……知道了,烦死了。” 宋枝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傲娇鬼。” 晚饭后,两人窝在沙发上看电影。 南昭戴着临时眼镜,专注地盯着屏幕,时不时因为剧情小声惊呼。 宋枝偷偷看她,发现镜片后的眼睛格外明亮,像是有星星落在里面。 “看什么看。”南昭察觉到她的目光,凶巴巴地说。 “看你好看。”宋枝回答。 南昭的耳根瞬间红了,抓起抱枕砸她,“……你闭嘴。” 宋枝大笑着躲开,但很快又担心起来,“小心你的肋骨!” 南昭这才想起自己的伤,赶紧放轻动作,但唇角却忍不住上扬。 宋妈妈端着水果过来,看见两人打闹的样子,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夜深了,南昭洗漱完毕,站在客房门口犹豫不决。 宋枝走过来,“怎么了?” “……能不能……”南昭的声音越来越小,“像在医院那样……” 宋枝立刻明白了,“要我念书给你听?” 南昭点点头,耳尖红得滴血。 宋枝笑着拿出语文课本,“躺好,今天讲《滕王阁序》。” 南昭乖乖钻进被窝,眼镜还架在鼻梁上。 宋枝轻轻帮她摘下来,“睡觉还戴眼镜,你是书呆子吗?” “要你管。”南昭嘟囔着,但语气里已经没有往日的尖锐。 宋枝开始朗读,声音轻柔得像摇篮曲。 南昭的眼皮渐渐沉重,在即将入睡的边缘,她突然含糊地说:“宋枝……” “嗯?” “……谢谢。” 宋枝微笑着合上课本,轻轻拂开她额前的碎发,“晚安,傲娇鬼。”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南昭平静的睡颜上投下柔和的光晕。 宋枝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心里满是一种奇妙的温暖。 南昭正在一点点学会接受爱,也学会表达爱,哪怕方式还是那么别扭。 就像一颗裹着坚硬外壳的棉花糖,看似冷硬,内里却柔软得不可思议。 终于也是退烧了,马上就去合格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眼镜 第6章 飞鸟 南昭的肋骨终于痊愈了。 十月的最后一个周末,医生拆掉了固定带,宣布她可以恢复正常活动。 走出医院时,秋风卷着金黄的梧桐叶在脚边打转,南昭深吸一口气,像是第一次真正感受这个世界。 “怎么样?”宋枝挽着她的手臂,“还疼吗?” 南昭摇摇头,突然挣脱宋枝的手,在空地上转了个圈。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一层斑驳的金边。 她仰起脸,闭上眼睛,让秋风拂过面颊,唇角扬起一个纯粹的笑容——那是宋枝从未见过的,毫无防备的快乐。 “自由了,我才不想一直当个废物呢。”南昭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久违的轻松。 宋枝望着她,心头涌起一股暖流。 这个曾经连呼吸都会牵动伤口的女孩,此刻在阳光下舒展身体的样子,像极了破茧而出的蝴蝶。 回家路上,南昭的脚步比往常轻快许多。 她时不时推推鼻梁上的眼镜——那副黑框眼镜已经成了她的一部分,让她整个人多了几分书卷气。 路过一家甜品店时,她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宋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南昭盯着橱窗里的草莓蛋糕,眼神闪烁,“……没什么。” 宋枝立刻明白了,“想吃?” “才不是!谁要吃了?”南昭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就是……没吃过,好奇而已。” 宋枝不由分说地拉着她进店,买下了那块点缀着鲜红草莓的奶油蛋糕。 南昭捧着纸盒,手足无措得像捧着什么易碎的珍宝。 “回家再吃,”宋枝笑着说,“不然化了。” 秋日的阳光斜斜地穿过行道树,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南昭小心翼翼地捧着蛋糕盒,时不时低头看一眼,生怕它突然消失似的。 宋枝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某个地方又酸又软——这个连伤痛都能默默忍受的女孩,面对一块小小的蛋糕却如此忐忑。 回到家,宋枝找出两个小碟子,将蛋糕一分为二。 奶油在刀尖下塌陷,散发出甜腻的香气。 南昭坐在餐桌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宋枝的动作,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 “给。”宋枝将碟子推到她面前。 南昭拿起叉子,犹豫了一下,叉起一小块送入口中。 奶油在舌尖化开的瞬间,她的眼睛瞪大了,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好吃吗?”宋枝明知故问。 南昭点点头,又挖了一勺,这次连奶油带草莓一起送进嘴里。 她的吃相依然算不上优雅,但比初见时那种狼吞虎咽好多了——至少现在知道细细品味,而不是单纯地填饱肚子。 “慢点,”宋枝忍不住笑,“又没人跟你抢。” 南昭的嘴角沾了一点奶油,自己却浑然不觉。 宋枝抽了张纸,伸手替她擦掉,指尖隔着三层纸碰到她柔软的唇瓣,两人同时愣住了。 南昭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慌乱地别过脸去。 “……你好烦啊。”她嘟囔着,却掩饰不住唇角的笑意。 窗外,一片梧桐叶打着旋儿落下,轻轻敲打在玻璃上,又随风飘远。 阳光渐渐西斜,将两人的影子拉长,融合在一起。 周一早晨,南昭终于能穿上久违的校服重返校园。 她站在镜子前,将衬衫下摆仔细掖进裙子里,又调整了一下领结的位置。 黑框眼镜后的眼睛闪烁着期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好了没?”宋枝在门口催促,“要迟到了。” 南昭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深吸一口气,“来了。” 秋日的校园比往日更加美丽。 银杏树披上了金黄的衣裳,枫叶染上了火红的色彩,梧桐叶铺满了林荫道,踩上去发出清脆的响声。 南昭走在宋枝身边,时不时推推眼镜,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仿佛重新清晰起来的世界。 “南昭?”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两人回头,看见一个戴眼镜的瘦小男生站在不远处,手里捧着一本物理习题集。 “真的是你!”男生惊喜地说,“你的伤好了吗?” 南昭愣了一下,随即认出了这是她曾经在楼梯间辅导过的学弟,“……嗯,好了。” “太好了!”男生如释重负,递给她一块糖,“那道电磁学的题我还是不懂,能再教我一次吗?” 南昭接过,下意识地看向宋枝,后者微笑着点点头,“去吧,我帮你跟江老师说你晚点到。” 看着南昭被学弟拉走的背影,宋枝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这个曾经独来独往的南昭,如今也有了牵挂她的人,而她自己也学会了关心他人。 多好。 教室里,同学们对南昭的回归反应各异。 前排的女生热情地打招呼,几个男生则投来复杂的目光——毕竟南昭不在的这段时间,关于她“被包养”的谣言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别理他们。”宋枝小声对南昭说。 南昭推了推眼镜,出人意料地平静,“无所谓。” 她翻开物理书,“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第一节课是体育,老师看见南昭,严肃地点点头,“伤好了?” 南昭挺直腰板,“好了,老师。” “归队吧。”老师难得露出一丝笑意,“不过今天先别剧烈运动,慢慢适应。” 操场上,南昭站在队列里,阳光洒在她的肩头,给她镀上一层金边。 宋枝站在她斜后方,注意到她的背挺得笔直,不再是那种防备的姿态。 当老师吹响哨子,队伍开始慢跑时,南昭的步伐轻快而稳健,再没有当初那种隐忍的痛苦。 课间,南昭被一群同学围住——有来关心她伤势的,有来请教物理题的,甚至还有来问她眼镜在哪配的。 她起初有些手足无措,回答也简短生硬,但渐渐地,肩膀放松下来,偶尔还会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宋枝坐在座位上,远远望着这一幕,心里像是打翻了一罐蜂蜜。 那个缩在角落的问题学生,如今正一点点融入集体,像是一株终于找到阳光的植物,开始舒展枝叶。 放学后,两人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 夕阳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路边的银杏叶随风飘落,像是一场金色的雨。 南昭突然停下脚步,仰头望着天空。 “怎么了?”宋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没什么,”南昭轻声说,“就是觉得……天空真蓝。” 宋枝这才注意到,南昭的眼镜片上反射着澄澈的蓝天,像是装下了整个秋天的明净。 她的侧脸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柔和,不再是初见时那种尖锐的轮廓。 “南昭,”宋枝突然说,“你变了。” 南昭转过头,眉头微蹙,“哪里变了?变丑了还是变帅了?” “说不上来。”宋枝笑着摇摇头,“就是……更柔软了。” 南昭的耳根红了,别扭地踢开脚边的一片落叶,“……胡说什么。” 但宋枝知道她明白自己的意思。 回到家,宋妈妈已经准备好了晚餐。 餐桌上多了第三副碗筷,墙上挂着的家庭照片里也添了一个戴眼镜的女孩——那是上周末拍的,南昭站在宋枝身边,表情还有些僵硬,但眼睛里已经有了笑意。 “南昭,”宋妈妈盛了一碗汤递给她,“学校今天怎么样?” 南昭双手接过碗,“……挺好的。”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同学们都很友好。” 宋枝和宋妈妈交换了一个欣慰的眼神。 这个连“谢谢”都说不出口的女孩,如今已经能够自然地分享日常了。 晚饭后,南昭主动帮忙洗碗。 宋枝站在她身边擦盘子,两人手臂偶尔相碰,谁也没有躲开。 窗外,最后一抹夕阳沉入地平线,星星一颗接一颗地亮起来,像是有人在天幕上撒了一把钻石。 “宋枝。”南昭突然开口,声音很轻。 “嗯?” “……谢谢。”这两个字说得很轻,但很清晰。 宋枝转头看她,发现南昭的眼睛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像是盛满了星光。 那一刻,她突然明白了南昭所说的“天空真蓝”是什么意思——当一个人从长久的阴霾中走出,连最平常的景色都会变得珍贵无比。 “不客气。我们之间,说谢谢干嘛?”宋枝轻声回答,手指悄悄勾住了南昭的小指。 周六的清晨,阳光像融化的蜂蜜般流淌在宋枝的床单上。 她睁开眼睛,发现窗外一片湛蓝,几片金黄的银杏叶随风轻舞,在玻璃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这样的好天气,实在不该浪费在室内。 “南昭?”她敲响隔壁的房门,“起床了,我们出去玩!” 门内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接着是“咚”的一声闷响——听起来像是有人从床上摔了下来。 门开了,南昭顶着一头乱发出现在门口,眼镜歪歪斜斜地架在鼻梁上,睡衣领口歪到一边,露出锁骨处一道已经淡化的疤痕。 “大清早的……”她揉着眼睛嘟囔,“发什么疯……” 宋枝不由分说地把她推进卫生间,“快点洗漱!我们去郊外的枫叶谷,听说现在红叶正漂亮呢。” 一小时后,两人站在公交站台前。 南昭换上了宋妈妈新买的驼色针织衫和深蓝牛仔裤,黑框眼镜后的眼睛还有些惺忪,但精神明显好了许多。 秋风拂过她的发梢,带起几根不服帖的短发,在阳光下泛着微微的金棕色。 “给。”宋枝递给她一个保温杯,“我妈煮的热可可。” 南昭接过杯子,热气氤氲中,她的脸颊显得格外柔软。 公交车缓缓驶来,载着寥寥几个同样去郊游的乘客。 两人选了后排靠窗的位置,南昭贴着窗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窗外流动的景色。 城市的高楼渐渐被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开阔的田野和零散的农舍。 稻子已经收割完毕,田地里只剩下整齐的稻茬,像是一排排等待检阅的士兵。 远处的山峦披上了五彩的衣裳——深绿、金黄、火红交织在一起,宛如打翻了的调色盘。 “第一次去郊外?”宋枝小声问。 南昭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在车窗上描摹着远山的轮廓,“……嗯。” 这个简单的回答让宋枝心头一酸。 她想起南昭曾经的生活——被禁锢在那个充满暴力的家里,连天空都是灰暗的。 而现在,她终于能够自由地呼吸,去看这个广阔而美丽的世界。 公交车在枫叶谷站停下。 一下车,浓郁的自然气息扑面而来——泥土的芬芳、草木的清香,还有远处飘来的烤红薯的甜香。 南昭深吸一口气,眼镜后的眼睛微微睁大,像是要把这一切都刻进记忆里。 景区入口处,一条石板小路蜿蜒伸向枫林深处。 路两旁是高大的枫树,火红的叶子在阳光下几乎透明,像是无数燃烧的小火炬。 偶尔一阵风吹过,红叶便纷纷扬扬地落下,在空中跳着优雅的华尔兹。 “好美……”南昭仰着头,一片枫叶正好落在她的鼻尖上。 宋枝忍不住笑了,伸手拂去那片调皮的叶子,“走吧,前面更漂亮。” 两人沿着小路慢慢前行,脚下的落叶发出清脆的“沙沙”声。 南昭时不时停下脚步,捡起一片形状特别的枫叶,或是蹲下来观察路边不知名的小野花。 她的好奇心像是个刚接触世界的孩子,对一切都充满新鲜感。 “宋枝,快看!”她突然指着树梢,“那只鸟的羽毛是蓝色的!” 宋枝顺着她的手指望去,一只翠鸟正站在枝头,歪着头打量着她们,胸前的羽毛在阳光下闪烁着宝石般的光泽。 “是翠鸟。”宋枝轻声说,“听说看到翠鸟会有好运。” 南昭难得地没有反驳这种“迷信”,而是专注地望着那只小鸟,直到它振翅飞走,消失在斑斓的树冠中。 她的眼神追随着那道蓝色的轨迹,唇角微微上扬。 小路渐渐变得陡峭,两人放慢脚步。 转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开阔的山坡上,枫树、银杏、梧桐错落有致地生长着,红、黄、橙交织在一起,宛如一幅巨大的油画。 山坡下是一条清澈的小溪,水面倒映着五彩的树影,像是打翻了的颜料盒。 “哇……”南昭发出一声惊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山坡边缘。 宋枝赶紧跟上,“小心点!” 但南昭已经脱了鞋袜,赤脚踩在溪边的鹅卵石上。 溪水清可见底,几尾小鱼在她脚边游过,惊起一圈圈涟漪。 她弯腰捧起一掬水,阳光透过她的指缝,在水珠上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好凉!”她笑着甩了甩手,水珠在空中划出一道闪亮的弧线。 宋枝从未见过这样的南昭——毫无防备,纯粹地快乐着。 阳光透过枫叶的缝隙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一层斑驳的金红色光斑。 她卷起的裤脚被溪水打湿,但毫不在意,反而像个孩子般踢着水花。 “你也来!”南昭突然朝宋枝招手,眼睛亮得惊人。 宋枝犹豫了一下,也脱下鞋袜走进溪水。 冰凉的溪流让她倒吸一口气,但很快就适应了。 南昭站在不远处,阳光透过她身后的枫树,将她的轮廓勾勒得格外清晰——纤细的身材,微微扬起的下巴,还有那副永远歪歪斜斜的黑框眼镜。 “宋枝,”南昭突然认真地说,“谢谢你带我来这里。” 这句话说得那么自然,没有往日的别扭和掩饰。 宋枝的心像被温水浸泡过一般,柔软得不可思议。 “以后我们经常出来玩,”她走到南昭身边,“去看海,去爬山,去看所有你没见过的风景。” 南昭的睫毛微微颤动,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嗯。” 两人坐在溪边的大石头上晾脚,分享着宋妈妈准备的三明治。 远处传来游客的谈笑声,但被层层枫林过滤后,只剩下模糊的只言片语。 一只松鼠从树上蹿下来,警惕地看了她们一眼,又飞快地逃走了。 “我以前,”南昭突然开口,声音很轻,“经常从窗户看外面的树。” 宋枝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想着如果能变成一只鸟就好了,”南昭仰头望着天空,“可以飞去任何地方。” 一片红叶落在她的肩头,宋枝轻轻拂去,“现在你不用变成鸟也能飞了。” 南昭转头看她,阳光穿过枫叶的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突然凑近,在宋枝脸颊上轻轻一吻,快得像是一片落叶擦过。 “……谢谢。”她迅速别过脸去,耳根红得几乎透明。 宋枝愣住了,脸颊上被吻过的地方像被阳光灼伤般发烫。 她看着南昭的侧脸——那微微颤抖的睫毛,紧抿的嘴唇,还有镜片后闪烁不定的目光——突然明白了这个吻的分量。 对这个习惯用冷漠保护自己的女孩来说,这样的主动亲近,需要多大的勇气。 “不客气。”宋枝轻声回答,悄悄握住了南昭的手。 南昭的手指僵硬了一瞬,但没有抽走。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听着溪水潺潺,看着红叶飘落,谁也没有打破这份宁静。 太阳渐渐西斜,枫林中的光线变得柔和而温暖。 游客们陆续离开,山谷里只剩下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 一只晚归的翠鸟掠过水面,激起一圈涟漪,又消失在密林深处。 “该回去了。”宋枝看了看表,“最后一班车快来了。” 南昭点点头,依依不舍地穿上鞋袜。 临走前,她捡了一片最红的枫叶,小心地夹在随身带的小本子里。 “做书签。”她简短地解释,但眼中的珍惜不言而喻。 回程的公交车上,南昭靠着窗户,疲惫但满足地半闭着眼睛。 夕阳的余晖透过车窗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 宋枝偷偷看着她平静的侧脸,想起初见时那个浑身是刺的女孩,恍如隔世。 “困了?”她轻声问。 南昭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脑袋不自觉地靠在了宋枝肩上。 宋枝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窗外,暮色渐渐笼罩了田野,远处的山峦变成了一道道深色的剪影,只有天边还残留着一抹橘红,像是谁不小心打翻的颜料。 南昭的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温热的气息拂过宋枝的颈窝。 宋枝低头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心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保护欲。 这个曾经伤痕累累的灵魂,如今终于能够在阳光下舒展,像是一片终于找到归宿的叶子。 路灯一盏接一盏地亮起来,公交车驶回城市。 霓虹灯开始闪烁,车水马龙的喧嚣重新包围了她们。 但在这个小小的角落里,时间仿佛静止了——只有两个女孩依偎在一起,一个熟睡,一个守护。 女孩子之间亲脸,其实很正常的。(别问,问就是被亲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飞鸟 第7章 三节 十月份,秋季运动会的报名表贴在了教学楼前的公告栏上。 宋枝挤在人群中,仔细浏览着各个项目的报名要求。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纸上,形成斑驳的光影,让那些黑色的印刷字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报什么好呢……”她小声嘀咕着,手指在纸上轻轻滑动。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南昭挤到她身边,黑框眼镜后的眼睛专注地扫视着报名表,呼出的气息带着淡淡的薄荷牙膏味。 “400米接力?”南昭指着其中一个项目,“你跑得挺快的。” 宋枝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我还以为你会说文科学霸跑不动呢。” “体育课。”南昭推了推眼镜,“你每次50米都能跑进八秒多。” 宋枝心头一暖——原来南昭一直在默默关注她。 她低头在400米接力一栏写下自己的名字,又顺手报了语文书法和绘画比赛。 “你呢?”宋枝把笔递给南昭,“打算报什么?” 南昭接过笔,毫不犹豫地在800米、100米和拔河项目后面签上名字。 她的字迹依然歪歪扭扭,但比之前工整多了——这一个月来,每晚的练字课没有白费。 “800米?”宋枝瞪大眼睛,“那个很累的!” 南昭耸耸肩,唇角扬起一个自信的弧度,“小菜一碟。我可比你强多了。” 阳光照在她的侧脸上,勾勒出清晰的下颌线。 宋枝突然想起那天在溪边的轻吻,脸颊不自觉地发烫。 她慌忙移开视线,假装研究其他项目,却听见南昭轻笑了一声——这家伙肯定发现了她的窘迫。 报名结束后的两周,校园里弥漫着备战运动会的紧张气氛。 每天放学后,操场上都挤满了训练的学生。 南昭加入了田径队的特训,而宋枝则和接力队的其他三个女生一起练习交接棒。 这天傍晚,宋枝结束训练时,太阳已经西沉。 操场上的人渐渐散去,只剩下几个还在加练的身影。 她收拾好书包,正准备离开,突然看见跑道上一个熟悉的身影——南昭正在练习800米,步伐稳健而有节奏。 宋枝不由自主地走到跑道边。 南昭经过时,额头上的汗珠在夕阳下闪闪发光,呼吸有些急促但依然均匀。 她的运动服被汗水浸湿,贴在背上,勾勒出肩胛骨的形状。 “还有两圈!”田径队的教练喊道。 南昭点点头,调整了一下呼吸继续奔跑。 宋枝站在终点处,看着她一圈又一圈地坚持,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骄傲。 她感觉南昭像只终于找到天空的鸟。 其实,她心中还有一种更强烈的情感,就该是这样的,南昭就该是这样的,就该是这样的张扬。 最后一圈,南昭开始加速。 她的表情变得专注而坚定,眼镜后的眼睛紧盯着终点线。 宋枝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仿佛能感受到她每一次呼吸的灼热,每一次心跳的震动。 “加油!”当南昭冲过终点时,宋枝忍不住喊出声。 南昭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有人还在等她。 她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喘气,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跑道上,形成一个个深色的小圆点。 宋枝赶紧跑过去,递上早就准备好的毛巾和水。 “……谢谢。”南昭接过水,一口气喝了半瓶,不太明显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 宋枝用毛巾轻轻擦去她额头上的汗水,“累吗?” 南昭摇摇头,但通红的脸色和急促的呼吸出卖了她。 她突然抓住宋枝的手腕,按在自己的胸口。 隔着薄薄的运动服,宋枝能感受到那颗心脏正疯狂地跳动着,像只被困的小鸟。 “感受到了吗?”南昭的声音有些沙哑,“活着的感觉,懂不懂?” 这句话让宋枝的眼眶一热。 她想起南昭曾经的生活——被禁锢在那个充满暴力的家里,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 而现在,她可以自由地奔跑,可以尽情地感受心跳,可以骄傲地说出“活着”这个词。 “嗯。”宋枝轻声回答,手指悄悄与南昭的交缠在一起,“很强烈的心跳。”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融合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 运动会前一周,各项目的选拔赛开始了。 宋枝的400米接力队顺利通过初选,而南昭则在800米预赛中轻松拿下小组第一。 放学后的教室里,两人并排坐着,南昭正在帮宋枝分析接力赛的战术。 “第二棒最关键。”她在草稿纸上画着示意图,“你速度快,但起跑反应慢,所以……” 宋枝托着下巴,看着南昭专注的侧脸。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黑框眼镜上,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她的嘴唇因为认真而微微抿起,额头上还有一道浅浅的汗痕——那是下午训练时留下的。 “听懂了吗?”南昭突然抬头,正好撞上宋枝的目光。 “啊?”宋枝回过神来,“哦,听懂了。” 南昭眯起眼睛,“骗人,你根本没在听。” “我在听!”宋枝急忙辩解,“就是说第二棒很重要……” 南昭哼了一声,用笔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算了,明天训练时我示范给你看。” 窗外,一片梧桐叶随风飘落,轻轻敲打在玻璃上,又打着旋儿落下。 宋枝突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给你。” 南昭疑惑地接过盒子,打开后愣住了——里面是一副运动眼镜,镜腿是柔软的橡胶材质,镜片则是防眩光的。 “你那个黑框眼镜跑步时会滑落吧?”宋枝解释道,“这个更轻便,而且不容易掉。” 南昭小心翼翼地取出眼镜,戴上一试,大小刚好合适。 她转向窗户,借着玻璃的反光打量自己,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谢谢。”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宋枝从未听过的柔软。 运动会当天,秋高气爽,万里无云。 校园里挂满了彩旗和横幅,看台上坐满了学生和家长。 宋枝在检录处签到后,四处张望寻找南昭的身影。 “找你家那位呢?”接力队的队友小林打趣道。 宋枝的脸“唰”地红了,“胡说什么!” “得了吧,全校都知道你们形影不离。”小林笑着指了指田径场,“她应该在热身区。” 果然,南昭正在跑道旁做拉伸。 她没穿学校统一发的运动短裤和背心,而是一如既往的长袖。 那副新运动眼镜架在鼻梁上,在阳光下反射着冷冽的光芒。 看到宋枝,她停下动作,招了招手。 “紧张吗?”南昭问,顺手帮宋枝整理了一下歪掉的号码布。 宋枝点点头,“有点。你第一个项目是什么?” “100米预赛,九点半。”南昭看了看表,“你的接力在下午吧?” 两人正说着,广播里传来通知,“请参加女子100米预赛的同学到检录处报到。” 南昭深吸一口气,“我去了。” 宋枝突然抓住她的手,“加油!” 南昭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罕见的灿烂笑容,“你也是。” 100米预赛很快开始。 宋枝挤在看台最前排,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起跑线。 南昭站在第三跑道,弓着身子,像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发令枪响的瞬间,她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运动眼镜后的眼睛紧盯着终点线。 “南昭!加油!”宋枝不自觉地站起来大喊。 南昭的速度惊人,很快超过其他选手。 她的短发在风中飞扬,每一步都充满力量。 最后十米,她已经遥遥领先,以绝对优势冲过终点线。 看台上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宋枝激动得跳了起来,比自己赢了比赛还高兴。 中午休息时,两人坐在树荫下分享宋妈妈准备的便当。 南昭的额头还挂着汗珠,但精神很好,胃口也不错。 “下午800米有把握吗?”宋枝递给她一瓶水。 南昭接过水,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瓶,“嗯,预赛那几个都不是问题。” 她自信的样子让宋枝想起初见时那个浑身是刺的女孩——如今那些锋芒还在,但已经化作了赛场上锐不可当的气势。 下午两点,女子800米决赛即将开始。 宋枝提前结束了接力队的战术会议,匆匆赶到田径场。 南昭已经在起跑线就位,正做着最后的拉伸 看到宋枝,她微微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发令枪响,八名选手同时冲出。 南昭一开始并不领先,而是保持在第三位,步伐稳健而有节奏。 宋枝知道这是她的策略——保存体力,最后一圈冲刺。 第一圈结束时,南昭的位置上升到第二位。 她的呼吸还很平稳,运动眼镜后的眼睛紧盯着前方选手的背影。 看台上的欢呼声此起彼伏,宋枝的掌心已经沁出了汗水,比自己比赛还紧张。 最后一圈铃响,南昭突然加速。 她的表情变得专注而凌厉,像只锁定目标的鹰。 弯道处,她一个漂亮的变道超过了第一名,开始领跑。 看台上的呐喊声达到了顶点,宋枝几乎喊哑了嗓子。 最后一百米,南昭的速度丝毫没有减弱。 她的短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额头上,但步伐依然有力。 冲过终点线时,她比第二名足足快了二十多米。 “南昭!”宋枝冲下看台,挤过人群跑到她身边。 南昭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喘着气,汗水顺着下巴滴落。 看到宋枝,她艰难地直起身,突然一把抱住她。 隔着薄薄的运动服,宋枝能感受到她剧烈的心跳和灼热的体温。 “我……赢了……”南昭在她耳边喘息着说,声音里满是喜悦,“帅吧?” 宋枝紧紧回抱住她,“你太棒了!” 南昭的呼吸渐渐平稳,但两人都没有松开的意思。 直到广播里通知女子400米接力选手集合,宋枝才依依不舍地放开手。 “我去比赛了。”她轻声说,“等我好消息。” 南昭点点头,汗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加油。” 400米接力是运动会的压轴项目之一。 宋枝站在第二棒的位置上,心脏跳动的很快。 看台上人声鼎沸,她一眼就看到了前排的南昭——她已经换上了干净的校服,外面却套了个外套,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跑道。 第一棒开始,宋枝的队友起跑不错,保持在第二位。 交接区前,宋枝深吸一口气,开始预跑。 接力棒传到手中的瞬间,她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风在耳边呼啸,心跳声震耳欲聋。 宋枝能感觉到南昭的目光追随着她,像是无形的力量推着她前进。 弯道处,她超过了前面的选手,将接力棒稳稳地交给第三棒。 最终,宋枝的队伍获得了第二名。 当她气喘吁吁地走下跑道时,南昭已经等在那里,手里拿着水和毛巾。 “跑得不错。”南昭递过水,唇角微微上扬,“尤其是弯道超车那一下。” 宋枝接过水,大口喝着,“可惜没拿第一。” “下次一定。”南昭突然伸手,擦去她额头上的汗水,“还有拔河呢。” 拔河比赛是运动会的最后一个项目,也是气氛最热烈的。 南昭作为班级主力站在队伍最前面,双手紧握粗绳,眼神坚定。 哨声响起,双方开始角力,绳子瞬间绷得笔直。 “一、二、拉!一、二、拉!” 整齐的口号声中,南昭咬紧牙关,额头上的青筋都凸了出来。 她的运动眼镜滑到了鼻尖,但腾不出手去扶。 宋枝在看台上拼命呐喊,嗓子都快喊哑了。 她感觉自己从没这么兴奋,平日里别人眼中的温婉文静,在这一刻全部都化作呼声。 经过长达三分钟的僵持,南昭的班级终于取得了胜利。 队员们欢呼着抱在一起,南昭被簇拥在中间,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快乐。 她的眼镜歪到了一边,衣服上沾满了泥土,但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 颁奖仪式上,南昭站在800米冠军的领奖台上,胸前挂着金灿灿的奖牌。 当校长为她颁奖时,看台上的宋枝不自觉地站了起来,拼命鼓掌。 南昭的目光越过人群,精准地找到了她,唇角扬起一个只有她们才懂的笑容。 夕阳西下,三节之一的运动会圆满结束,再过几天就是科技节。 校园里的人群渐渐散去,只剩下几个收拾场地的学生。 那是值周班。 宋枝和南昭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两人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很长。 “今天开心吗?”宋枝轻声问。 南昭摸了摸胸前的奖牌,点点头,“嗯。”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最开心的一天。” 这句话让宋枝的心像被温水浸泡过一般柔软。 她悄悄握住南昭的手,感受到对方手指上的茧子和伤痕,也感受到那份温暖的回应。 “明年还一起参加?”宋枝问。 南昭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当然。” 秋风拂过,卷起路边的落叶,在空中跳着优雅的华尔兹。 两个女孩手牵着手,走向洒满夕阳的归途,胸前的奖牌在余晖中闪闪发亮。 运动会的喧嚣刚刚散去,校园公告栏又贴出了新通知——科技节将在下周举行。 宋枝踮起脚尖,仔细阅读着项目列表:“高空落蛋”、“纸桥承重”、“机器人竞速”…… 彩色打印的表格在阳光下有些反光,她不得不眯起眼睛。 “看什么呢?”南昭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带着薄荷牙膏的清新气息。 宋枝侧过身,给她让出位置,“科技节报名表。我想报高空落蛋和纸桥承重,你要一起吗?” 南昭扫了一眼表格,兴趣缺缺地推了推眼镜,“无聊。我才不要。” “哪里无聊了?”宋枝指着项目说明,“高空落蛋要从四楼把生鸡蛋扔下来不破,多有意思!你可是物理学霸呢!” 南昭撇撇嘴,“物理常识而已。用缓冲材料降低冲量,再设计个空气阻力装置减速——简单。” 宋枝眼睛一亮,“那你帮我?” “不要。”南昭转身就走,“自己一边儿玩去。” 宋枝小跑着跟上,“可是物理是你的强项啊!我连冲量公式都记不全……” 南昭突然停下脚步,宋枝差点撞上她的后背。 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洒在南昭的侧脸上,勾勒出她微微上扬的唇角,“……烦死了。就这一次。” 宋枝欢呼一声,引来几个路过的同学诧异的目光。 南昭的耳根微微泛红,加快脚步走向教室,但宋枝分明看见她眼镜片后闪烁的笑意。 放学后,两人挤在宋枝家的餐桌前,面前堆满了各种材料:泡沫板、棉花、塑料袋、橡皮筋…… 宋妈妈特意腾出了空间,还贡献了几个鸡蛋作为“试验品”。 “首先,要减少落地时的冲击力。”南昭拿起一个鸡蛋,在手中掂了掂,“所以需要缓冲层。” 宋枝认真地记着笔记,“用棉花包起来?” “太简单了。你这想法是个人都想得出来。”南昭摇头,从材料堆里挑出一块泡沫板,“这个更好。我们可以设计一个减震结构……” 她拿起美工刀,熟练地在泡沫板上切割起来。 宋枝托着下巴,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南昭思考时会不自觉地咬住下唇,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小的阴影,手中的动作却异常精准。 “这里要留出空间……”南昭喃喃自语,手指灵活地折叠着一小块铝箔,“然后固定鸡蛋的位置……” 宋枝突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掏出一卷彩色胶带,“用这个固定怎么样?还可以装饰一下。” 她故意选的粉色的。 南昭抬头看了一眼,嘴角微微抽动,“……粉色的?” “多可爱啊!”宋枝晃了晃胶带,故意说:“总比你那个灰扑扑的铝箔强。” 南昭翻了个白眼,但还是接过胶带,“随便你。” 两人埋头工作了一个多小时,第一个原型终于完成——鸡蛋被精心固定在泡沫板制成的减震结构中,外面包裹着彩色塑料袋制成的“降落伞”,用粉色胶带牢牢固定。 整个装置看起来既科学又……少女心爆棚。 “去试试?”宋枝跃跃欲试。 南昭看了看窗外,“才二楼,不够高。” “天台!”宋枝抓起装置就往外跑,“我家楼顶有平台!” 夕阳西下,两个女孩站在七层高的天台上。 微风拂过,宋枝的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南昭的运动眼镜也差点被吹跑,不得不伸手按住。 “我扔啦?”宋枝举起装置,紧张地看着南昭。 南昭点点头,“角度要垂直,不然降落伞打不开的。” 宋枝深吸一口气,松开手。 装置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彩色塑料袋“唰”地张开,像朵小花般缓缓下降。 两人趴在栏杆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它落地—— “砰!” 一声闷响,装置稳稳地落在楼下的草坪上。 宋枝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南昭紧随其后。 草坪上,装置完好无损,拆开后,里面的鸡蛋安然无恙。 “成功了!”宋枝激动地抱住南昭,“你太厉害了!” 南昭猝不及防被抱住,整个人僵了一下,但很快放松下来,别扭地拍了拍宋枝的背,“……小菜一碟。是你太笨了。”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融合在一起。 宋枝突然发现南昭的耳根红得厉害,不知是夕阳的映照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第二天是“纸桥承重”的设计日。 规则很简单:只能用A4纸和胶水制作一座桥,跨度20厘米,看谁能承受最多的砝码。 “这个需要计算结构力学。”南昭推了推眼镜,在草稿纸上画着示意图,“三角形最稳定,所以……” 宋枝凑过去看,发丝不经意间擦过南昭的脸颊。 南昭的动作顿了一下,耳尖微微泛红,但很快又专注于图纸。 “我们把纸卷成圆柱体,作为主梁。”她的铅笔在纸上快速移动,“然后交叉支撑……” 宋枝看着那些复杂的线条和公式,突然意识到南昭的思维有多么缜密。 这个偏科战神,在物理世界里如鱼得水,每一个计算都精准无比。 “试试看?”南昭放下铅笔,拿起一张A4纸。 两人开始按照设计图制作。 南昭负责精确卷纸和裁剪,宋枝则负责粘贴和装饰——当然,用的还是那卷粉色胶带。 “这里要对称。”南昭皱着眉头调整一个支撑点的位置,“否则受力不均。” 宋枝乖乖照做,但忍不住在桥底贴了一排小星星贴纸,“这样比较好看。” 南昭无奈地摇摇头,但并没有阻止。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工作台上,将两人共同制作的纸桥镀上一层金边。 南昭的指尖偶尔碰到宋枝的手背,带着微微的凉意和纸张的粗糙感。 “完工!”宋枝举起成品——一座精巧的纸桥,结构严谨又不失可爱,桥底的小星星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南昭拿出提前准备的砝码,“测试一下。” 两人屏住呼吸,看着砝码一个个加上去。 一个、两个、三个……纸桥纹丝不动。 当加到第十个时,桥面才微微下陷。 “太棒了!”宋枝欢呼,“这肯定能拿第一!” 南昭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自豪的光芒,“……还行吧。” 科技节当天,校园里摆满了各种展台和装置。 宋枝和南昭的“高空落蛋”展位前很快围满了人——那个粉色降落伞装置实在太显眼了。 “从四楼扔下来真的不会破吗?”一个学姐好奇地问。 南昭抱起胳膊,“理论上不会。” “实践上也不会!”宋枝信心满满地补充。 裁判老师示意可以开始实验。 宋枝拿着装置走上四楼阳台,深吸一口气,在众人的注视下松开了手。 装置在空中展开,缓缓下降,最终稳稳落地。 拆开检查时,鸡蛋完好无损,围观的同学发出一阵惊叹。 “成功!”宋枝兴奋地拉住南昭的手,“我们太厉害了!” 南昭的唇角微微上扬,难得地没有反驳。 阳光照在她的运动眼镜上,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像是为这一刻的胜利加冕。 下午的“纸桥承重”比赛更加激烈。 各班的参赛作品琳琅满目,有的造型奇特,有的结构复杂。 宋枝和南昭的纸桥看起来并不起眼,但当砝码一个个加上去时,它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 “十一个、十二个、十三个……”裁判老师数着,“还在坚持!” 其他参赛者的纸桥大多在七八个砝码时就垮了,而她们的作品依然稳固。 最终,在第十五个砝码放上时,纸桥才缓缓塌陷——创下了当天的最佳纪录。 “冠军!”裁判老师宣布。 宋枝激动得跳了起来,南昭则站在原地,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骄傲。 领奖台上,两人并肩而立,共同接过奖状。 台下的掌声中,宋枝偷偷勾住了南昭的小指,感受到对方轻轻的回握。 “没想到科技节也这么有意思。”回家的路上,宋枝笑着说,“明年我们还参加好不好?” 她有时候感觉南昭就像个小孩子一样,有些事儿硬是要哄着才会做。 南昭看着手中金灿灿的奖状,点点头,“……嗯。勉强行吧。” 夕阳西下,两个女孩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她们手里拿着共同的成果——不仅是那张奖状,还有那些一起度过的时光,一起解决的问题,一起创造的奇迹。 宋枝知道,南昭依然会说“烦死了”,依然会假装不情愿,但最终总是会站在她身边,用自己独特的方式,陪她面对每一个挑战。 就像那个高空落蛋装置,看似简单的结构里,藏着精密的计算和用心的设计。 也像那座纸桥,朴素的材料下,是坚不可摧的支撑。 而她们之间,那些别扭的关心和傲娇的陪伴,或许就是最坚固的桥梁,让两颗原本孤独的心,能够跨越一切障碍,紧紧相连。 宋枝突然觉得,物理也可以……很浪漫。 正准备说请假一天,结果发现自己还有存稿[墨镜][墨镜][墨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三节 第8章 高烧 十二月的第一场雪悄然而至。 宋枝趴在窗台上,看着雪花像羽毛般轻盈地飘落,覆盖了整个校园。 教室里暖气开得很足,玻璃窗上凝结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她用指尖在上面画了一个小小的爱心。 “宋枝,”同桌碰了碰她的胳膊,“南昭今天又没来?” 宋枝转头看向身后空荡荡的座位,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这已经是南昭这周第三次缺席了。 前天她说有点感冒,昨天发了短信说头疼,今天却连消息都没有。 而且这几天她都没有到宋枝家里来。 下课铃一响,宋枝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南昭的电话。 响了很久,就在她准备挂断时,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喂?” “南昭!”宋枝的心一下子揪紧了,“你怎么了?声音这么哑?”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然后是南昭气若游丝的回答,“没事……睡会儿就好……” “你等着,我马上过来!”宋枝顾不上收拾书包,抓起外套就往外冲。 寒风夹杂着雪花扑面而来,宋枝把围巾往上拉了拉,挡住冻得发疼的脸颊。 公交车上,她不停地看表,每一秒都像被拉长了一般难熬。 南昭家的地址她只去过一次,还是送作业那次,但每一个转弯、每一栋建筑都清晰地刻在记忆里。 终于到了那栋灰扑扑的公寓楼下,宋枝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梯。 站在402门前,她深吸一口气,轻轻敲了敲门,“南昭?是我。” 没有回应。 宋枝加重了敲门力度,“南昭!开门!” 依然寂静无声。 宋枝的心跳陡然加速,不好的预感像潮水般涌来。 她掏出手机,再次拨打南昭的电话——隔着门板,隐约听到了铃声,但无人接听。 “南昭!”宋枝几乎是用拳头砸门了,“你应一声啊!” 对门的邻居被吵了出来,一个满脸不耐烦的中年妇女,“吵什么吵?那家的丫头估计又和她爸打架了,从昨晚开始就乒乒乓乓的……” 宋枝顾不上解释,急中生智,“阿姨,我是她同学,能借您手机打个电话吗?我手机没电了。” 妇女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还是递出了手机。 宋枝迅速拨通了宋妈妈的电话,“妈!我在南昭家门口,她可能出事了,门锁着……” 二十分钟后,宋妈妈带着开锁师傅赶到。 在邻居的见证下,师傅撬开了门锁。 门开的一瞬间,一股浑浊的热气扑面而来,夹杂着药物和汗水的味道。 “南昭!”宋枝第一个冲进去。 狭小的公寓里一片狼藉——啤酒瓶东倒西歪,烟头散落一地,茶几上还有没收拾的外卖盒。 南昭的房门虚掩着,宋枝颤抖着手推开—— 昏暗的房间里,南昭蜷缩在床上,身上只盖着一件校服外套。 她的脸红得异常,嘴唇干裂,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黏在皮肤上。 听到动静,她艰难地睁开眼,目光涣散。 “宋……枝?”她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我……在做梦吗……” 宋枝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边,伸手摸了摸南昭的额头——烫得吓人。 她迅速从书包里掏出体温计,塞进南昭腋下。 等待的时间像是半个世纪那么长。 “39.8度!”宋枝看着体温计上的数字,声音都变了调,“妈!得马上去医院!” 南昭虚弱地挣扎了一下,“不……用……” “闭嘴!”宋枝难得地发了火,“你想烧成傻子吗?” 宋妈妈当机立断,和宋枝一起扶起南昭。 接触到她身体的瞬间,宋枝的心狠狠一颤——南昭整个人烫得像块火炭,却不停地发抖,校服下的身体瘦得惊人,脊椎骨节节分明。 出租车里,南昭昏昏沉沉地靠在宋枝肩上,呼吸灼热而急促。 宋枝紧紧握着她的手,生怕一松开她就会消失。 雪花拍打在车窗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像是某种无声的催促。 急诊室的灯光刺眼而冰冷。 医生迅速给南昭做了检查,“肺部感染,需要立即输液。家属去办一下住院手续。” 宋妈妈去办手续,宋枝留在诊室里,看着护士给南昭扎针。 南昭的手背上血管清晰可见,皮肤下隐约可见几处旧伤疤。 当针头刺入时,她只是轻微地皱了皱眉,连哼都没哼一声——这种程度的疼痛对她来说,或许早已习以为常。 “她身上有很多旧伤。”医生低声对宋枝说,“有些看起来是近期造成的。你们是……?” “她是我同学。”宋枝的声音有些发抖,“她爸爸……” 医生了然地点头,没再多问,只是嘱咐要好好休息,按时吃药。 病房里,南昭在药物的作用下终于睡着了。 宋枝坐在床边,轻轻拨开她额前汗湿的碎发。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将世界染成纯净的白色,仿佛要掩盖所有的伤痕与痛苦。 “她爸爸呢?就算是……也不该把她一个人丢这儿……”宋妈妈轻声问。 宋枝摇摇头,“不知道。南昭说他经常不在家,回来就……” 她说不下去了。 宋妈妈叹了口气,她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人,于是她摸了摸宋枝的头,“我去买些日用品和吃的。你在这陪她?” 宋枝点点头,目光始终没离开南昭的脸。 点滴瓶里的液体一滴滴落下,像是时间的刻度。 南昭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小的阴影,呼吸渐渐平稳,但眉头仍微微皱着,像是在梦中也不得安宁。 不知过了多久,南昭的眼皮轻轻颤动,缓缓睁开。 她的目光先是茫然地游移,最后定格在宋枝脸上。 “……水。”她艰难地挤出一个字。 宋枝赶紧扶她坐起来,把水杯递到她唇边。 南昭小口啜饮着,不太明显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 喝完水,她靠在枕头上,眼神清明了一些。 “为什么……来?”她轻声问。 宋枝瞪大眼睛,“你发烧到快40度了!我不来你打算怎么办?” 南昭别过脸去,“……自己会好。” “然后烧成肺炎?或者更严重?”宋枝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南昭沉默了,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被单。 窗外的雪光映在她苍白的脸上,给她镀上一层冷冽的光晕。 宋枝突然注意到她右眼角有一处新鲜的淤青,在病态的白皙皮肤上格外刺眼。 “他又打你了?”宋枝的声音颤抖着。 南昭下意识地摸了摸眼角,摇摇头,“……自己摔的。” 宋枝知道她在说谎,但此刻不忍心拆穿。 她轻轻握住南昭的手,“医生说你要住院观察几天。我妈已经去办手续了。” 南昭猛地抬头,“不行!医药费……” “已经付了。”宋枝打断她,“别想这些,好好养病。” 南昭的嘴唇颤抖着,眼中闪过一丝宋枝从未见过的脆弱,“……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宋枝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给你带的。本来想放学给你的。” 南昭疑惑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小小的毛绒挂件——一只圆滚滚的白色小猫,脖子上系着粉色的蝴蝶结。 “看到它就觉得像你。”宋枝轻声说,“外表凶巴巴的,其实特别可爱。” 南昭的耳根红了,手指小心翼翼地抚过毛绒玩具,“……幼稚死了。” 但她却没有放下,而是紧紧攥在手心里,像是抓住了什么珍贵的宝物。 点滴瓶里的液体继续滴落,房间里一时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和窗外雪落的轻响。 “宋枝。”南昭突然开口,声音很轻。 “嗯?” “……谢谢。” 这两个字轻得像雪花落地,却在宋枝心里激起一阵暖流。 她看着南昭苍白的脸和倔强抿着的唇,明白,这句“谢谢”,已经是她能给出的最珍贵的礼物。 “不客气。”宋枝微笑着回答,轻轻握住了南昭的手。 窗外的雪还在下,但病房里温暖如春。 南昭的指尖在宋枝掌心微微颤抖,像只受惊的小鸟,但最终没有抽走。 点滴瓶里的药水一滴滴落下,时间在这一刻变得缓慢而珍贵。 宋枝知道,南昭的伤不仅仅是身体上的,那些看不见的伤痕更深、更痛。 但此刻,在这个飘雪的冬日里,两颗心正以最笨拙的方式彼此靠近,像两片雪花在落地前轻轻相触,融为同一滴水珠。 次日。 医院的窗帘没有拉严实,一缕晨光斜斜地照进来,落在南昭的脸上。 她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睛,一时间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右手手背上的输液针头传来隐隐的刺痛,提醒着她这不是梦境。 “醒了?”一个温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南昭转过头,看见宋枝蜷缩在陪护椅上,身上只盖着一件薄外套,头发乱蓬蓬的,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 她手里还拿着半杯已经凉透的咖啡,显然一夜未眠。 “你……一直在这?”南昭的声音嘶哑得厉害。 宋枝放下咖啡杯,伸手摸了摸南昭的额头,“退烧了。还难受吗?” 南昭摇摇头,目光落在宋枝单薄的外套上,“你……穿这么少?” “啊,昨天太着急了,忘了拿厚衣服。”宋枝笑了笑,“不过没关系,我不冷。” 正说着,她突然打了个喷嚏。 南昭皱起眉头,想说什么,却被一阵咳嗽打断。 宋枝赶紧倒了杯温水递给她,“慢点喝。” 南昭小口啜饮着,温热的水流进喉咙,缓解了火辣辣的疼痛。 她这才注意到,宋枝的手冻得通红,指尖都有些发紫。 “你回家吧。”南昭放下杯子,“我没事了。” 宋枝摇摇头,“我妈一会儿送早饭来,还给你带了换洗衣物。” 她顿了顿,“对了,医生说你再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南昭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被单,“……医药费多少?” “这个你别管。”宋枝摆摆手,“先把病养好。” 南昭还想说什么,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宋妈妈提着两个保温桶走了进来,头发和肩膀上还沾着未化的雪花。 “醒啦?”她笑着走到床前,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感觉好些了吗?” 南昭不自在地点点头,“……谢谢阿姨。” “别客气。”宋妈妈打开保温桶,浓郁的粥香立刻充满了整个房间,“我熬了皮蛋瘦肉粥,趁热吃。” 她盛了一碗递给南昭,又拿出一个小袋子,“这是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都是新的。” 南昭接过碗,热气氤氲中,她的眼眶微微发红。 宋枝假装没看见,低头帮妈妈整理带来的东西。 “对了,”宋妈妈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拿出一件深蓝色的羽绒服,“枝枝说你没带厚衣服,这件你先穿着。” 南昭愣住了,手中的勺子停在半空。 那是一件崭新的羽绒服,标签还没拆,在晨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这……”她的声音哽住了。 “试试合不合身。”宋妈妈笑着说,“我看你和枝枝身材差不多,都不胖,应该合适。只是会大一点,但估计也大不了多少。” 南昭小心翼翼地放下碗,手指轻轻抚过羽绒服柔软的面料。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低下头,微不可闻地道了声谢。 宋妈妈摸了摸她的头,“快吃吧,粥要凉了。” 等南昭吃完早饭,宋妈妈起身告辞,“我得去上班了。枝枝,你记得回家拿厚衣服,别冻着了。” 宋枝点点头,“知道啦。” 宋妈妈离开后,病房里一时安静下来。 南昭靠在床头,手指依然无意识地摩挲着羽绒服的袖口。 窗外的雪停了,但天空依然阴沉,玻璃上凝结着一层薄薄的雾气。 “你妈妈……”南昭突然开口,“对我太好了。” 宋枝正在收拾保温桶,闻言抬起头,“因为她喜欢你啊。” 南昭别过脸去,但宋枝还是看见她眼角闪烁的泪光。 阳光透过云层,照在她瘦削的侧脸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她穿着宽大的病号服,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时更加单薄,像是随时会消失在光线里。 “我回家拿点东西。”宋枝轻声说,“很快就回来。” 南昭点点头,没有看她。 宋枝临走前,悄悄把那个小猫挂件放在了南昭的枕边。 走出医院,寒风扑面而来,宋枝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雪后的城市银装素裹,行人都穿着厚厚的冬装,步履匆匆。 公交车上,宋枝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思绪万千。 南昭的家里没有暖气,连厚被子都没有。 那天送作业时,宋枝就注意到了——南昭的房间里只有一张薄毯,窗户漏风,墙上甚至有霉斑。 这样的环境,难怪她会感冒发烧。 回到家,宋枝直奔衣柜,翻出了最厚的毛衣、围巾和手套。 想了想,她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套全新的保暖内衣——那是宋妈妈上个月买的,还没拆封。 最后,她抱起了自己最喜欢的毛绒毯子,淡蓝色的,上面印着白色的小星星。 正要出门时,宋枝的目光落在了书桌上的相框上——那是她和宋妈妈去年冬天在温泉旅行的合影。 照片里,她们穿着同款的红色毛衣,笑得灿烂。 宋枝咬了咬嘴唇,把相框也塞进了包里。 回到医院时,南昭正在睡觉。 她的眉头微微皱着,手里还攥着那个小猫挂件。 宋枝轻手轻脚地把带来的东西放在床边,然后坐在椅子上静静等待。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病房里的暖气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南昭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小的阴影,呼吸均匀而平稳。 宋枝忍不住伸手,轻轻拂开她额前的碎发。 南昭的眼皮颤了颤,缓缓睁开,“……回来了?” “嗯。”宋枝指了指床边的袋子,“给你带了点东西。” 南昭撑起身子,好奇地看向袋子。 当她看清里面的内容时,整个人僵住了——毛衣、围巾、手套、保暖内衣,甚至还有一条看起来就暖和的毛毯。 “这……”她的声音有些发抖。 “冬天才刚开始呢。”宋枝柔声说,“我想让你过个暖和的冬。” 南昭低下头,长发垂下来遮住了脸。 宋枝看见她的肩膀微微颤抖,一滴眼泪砸在毛毯上,洇开一个小小的深色圆点。 “笨蛋……”南昭的声音闷闷的,“我才不需要这些……谁要你管了……” 宋枝不由分说地拿起毛衣,“试试嘛,看合不合身。” 南昭抬起头,眼睛红红的,但没有拒绝。 她小心翼翼地脱下病号服,露出里面单薄的T恤。 宋枝这才注意到,她瘦得肋骨根根分明,脊椎骨节突出,锁骨深得能放下一枚硬币。 毛衣套上去有些大,但很柔软。 南昭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浅灰色高领毛衣,手指无意识地抚过毛线的纹理,像是在确认这不是梦境。 “还有这个。”宋枝拿出围巾,在南昭脖子上绕了两圈,“我妈说这是羊绒的,特别暖和。” 南昭的鼻尖红红的,不知是因为感冒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宋枝又把毛毯抖开,盖在她的腿上,“喜欢吗?蓝色很适合你。” 南昭没有回答,只是突然抓住宋枝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宋枝感受到一片湿凉——南昭哭了,眼泪无声地顺着脸庞滑落,打湿了她的指尖。 “怎么了?”宋枝慌了,“不喜欢的话——” “喜欢。”南昭打断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太喜欢了……” 宋枝的心像被温水浸泡过一般柔软。 她轻轻擦去南昭脸上的泪水,然后从包里拿出那个相框,“还有这个。” 南昭接过相框,看着照片里笑容灿烂的母女俩,眼中闪过一丝羡慕和向往。 “今年冬天,”宋枝指着照片说,“我们三个一起去温泉好不好?” 南昭猛地抬头,眼镜后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我?” “当然是你。”宋枝笑着说,“我妈早就想带你去了。” 南昭的嘴唇颤抖着,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说,但最终只是紧紧抱住了相框,像是抱住了某种珍贵的承诺。 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病房里的灯光温暖而柔和,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融为一体。 “宋枝。”南昭突然开口。 “嗯?” “我……”她深吸一口气,“我想见见你妈妈,可以吗?” 宋枝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什么,“现在?” 南昭点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宋枝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宋妈妈的电话。 半小时后,宋妈妈匆匆赶到病房,头发上还带着未化的雪花。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她紧张地问。 南昭从床上坐直身体,双手紧握放在膝盖上,“阿姨,我……” 她的声音有些发抖,但眼神坚定,“我想问……如果可以的话……” 宋妈妈走到床前,轻轻握住她的手,“慢慢说,不着急。” 南昭深吸一口气,终于说出了那句埋藏在心底已久的话,“我可以……叫您妈妈吗?” 病房里一时安静得可怕,只有暖气运作的嗡嗡声。 宋妈妈的眼眶瞬间红了,她紧紧抱住南昭,“当然可以,孩子。” 南昭在宋妈妈怀里颤抖着,像个迷路许久终于找到家的孩子。 宋枝站在一旁,眼泪也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轻轻拍打着玻璃,像是为这个特别的时刻奏响温柔的乐章。 那天晚上,南昭换上了宋枝带来的所有冬装,像个被裹得严严实实的粽子。 宋枝笑得前仰后合,南昭则红着脸抗议“烦死了”,但始终没有脱下任何一件。 病房的玻璃上,两个女孩靠在一起的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暖。 “今年冬天一定会很暖和。”宋枝轻声说。 南昭点点头,手指悄悄勾住了宋枝的小指,“……嗯。” 窗外,雪花静静地飘落,覆盖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但在这个小小的病房里,春天似乎提前到来了。 两颗曾经孤独的心,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里,找到了彼此的温度,再也不会感到寒冷。 南昭抱紧挂件,眼眶再次红了。 谢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高烧 第9章 不冷 出院的那天早晨,阳光格外明媚。 积雪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撒了一地的碎钻。 南昭站在医院门口,身上穿着宋枝送的灰色高领毛衣,脖子上围着那条羊绒围巾,整个人裹得像只圆滚滚的企鹅。 “真的不冷吗?”宋枝帮她整理了一下围巾,手指不经意间擦过她的脸颊。 南昭摇摇头,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结成小云朵,“不冷。”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笃定。 那只白色的小猫挂件从毛衣领口露出来,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 宋枝注意到南昭的手指一直无意识地摩挲着它,像是在确认某种安全感。 公交车上,南昭靠窗坐着,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一层金边。 她的黑框眼镜上沾了一点雾气,但很快又被擦干净。 宋枝坐在她身边,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两人的肩膀轻轻相抵。 “回学校后别太累,”宋枝轻声说,“医生说你要慢慢恢复。” 南昭“嗯”了一声,手指还捏着小猫挂件的尾巴,“……笔记借我抄一下。” “早给你准备好了。”宋枝拍拍书包,“还有小付她们也帮你记了。” 南昭的睫毛微微颤动,在阳光下几乎透明,“……谢谢。” 这个简单的词从她嘴里说出来,已经不再像最初那样艰难。 宋枝笑了笑,悄悄握住她的手。 南昭的手不再像从前那样冰凉,而是带着温暖的体温,指尖还有些微微的颤抖。 校园里,积雪已经被清扫到道路两旁,露出湿漉漉的柏油路面。 梧桐树的枝丫上挂着零星的雪块,偶尔掉落一块,发出“啪”的轻响。 两人走进教学楼时,早自习的铃声正好响起。 “南昭回来了!”前排的郑衿第一个发现她们,惊喜地喊道。 教室里顿时热闹起来,同学们七嘴八舌地问候着。 南昭站在门口,有些不适应这样的关注,耳根微微泛红,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书包带。 “好了好了,让南昭先坐下。”江老师拍拍手,“大家安静,开始早读。” 南昭的座位还是老样子——桌面上落了一层薄灰,但没有任何涂鸦或恶作剧。 宋枝用纸巾帮她擦干净,又拿出一瓶温水放在桌上,“多喝水。” 早读课上,南昭翻开课本,发现里面夹着几张字迹工整的笔记——是宋枝帮她补的。 她抬头看了宋枝一眼,后者正专注地读着英语课文,侧脸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柔和。 南昭的嘴唇不自觉地上扬,低头继续看笔记。 下课铃响起,同学们立刻围了过来。 “南昭,你好点了吗?” “这是上周的作业清单,不急,慢慢补。” “物理笔记借你,虽然没你记得好……” “我可是生物课代表,生物笔记借你!不用还!” 南昭被这突如其来的关心弄得手足无措,眼镜后的眼睛微微睁大。 宋枝在一旁偷笑,被她瞪了一眼。 “谢、谢谢。”南昭结结巴巴地说,手指捏着毛衣下摆,“我……我没事了。” 同学们似乎并不介意她笨拙的回应,反而更加热情。 一个女生甚至拿出自制的卡片,“我们全班签名的,祝你早日康复!” 南昭接过卡片,手指微微发抖。 那张普通的A4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祝福语,有的还画了可爱的小图案。 她的眼眶有些发热,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卡片。 “南昭,”江老师走过来,“身体要紧,作业可以慢慢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南昭点点头,声音很轻,“……谢谢老师。” 上课铃解救了她的窘境。 第一节是物理课,老师正在讲解考试的重点。 南昭全神贯注地听着,时不时在笔记本上记几笔。 宋枝偷偷瞥了她一眼,发现她的字虽然还是歪歪扭扭,但比以前工整多了,至少能看清每个字的结构。 课间,南昭被几个男生围住请教物理题。 她起初有些拘谨,但一讲到熟悉的领域,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语速变快,眼睛发亮,甚至还会用笔在纸上画示意图。 宋枝远远地看着,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那个曾经独来独往的南昭,如今也能自然地与同学交流了。 一切都在变好。 午饭时间,宋枝拉着南昭去了食堂。 雪后的阳光透过玻璃洒下来,将整个空间照得明亮温暖。 南昭脱下外套,里面的灰色毛衣衬得她的皮肤格外白皙,小猫挂件在领口若隐若现。 “多吃点。”宋枝把自己餐盘里的鸡腿夹给她,“你瘦了好多。” 南昭没有拒绝,小口啃着鸡腿,油光让她的嘴唇显得红润有光泽。 宋枝突然想起医院里那个干裂苍白的嘴唇,不由得庆幸现在的南昭看起来健康多了。 “看什么看。”南昭注意到她的目光,耳根微红。 “看你好看。”宋枝回答。 南昭瞪了她一眼,低头继续吃饭。 阳光照在她的发顶,给她的短发镀上一层金边,柔软得让人想摸一摸。 下午的体育课改在室内体育馆进行。 南昭因为刚康复,被允许在一旁观摩。 她坐在看台上,看着同学们打篮球,手指无意识地玩着那个小猫挂件。 宋枝打不好,但每次一投篮得分,都会朝她挥挥手,南昭则别扭地别过脸去,但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放学时,夕阳将整个校园染成金色。 两人并肩走在铺满余晖的林荫道上,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南昭突然停下脚步,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 “给你。”她别过脸去,耳根通红,“……回礼。” 宋枝惊讶地接过盒子,拆开一看——是一条银色的手链,上面挂着一个小小的物理公式吊坠:F=ma。 “这是……” “牛顿第二定律。”南昭推了推眼镜,“你上次说想记住这个公式……” 宋枝的眼眶一下子热了。 她记得自己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南昭竟然记在心里。 手链在夕阳下闪闪发光,那个小小的公式吊坠承载了太多无法言说的情感。 “帮我戴上?”宋枝伸出手腕。 南昭的手指有些颤抖,但还是很认真地扣好了搭扣。 银色的链条在宋枝白皙的手腕上闪闪发光,与南昭毛衣上的小猫挂件相映成趣。 “谢谢。”宋枝轻声说,“我会一直戴着的。” 南昭点点头,唇角微微上扬。 “谁要你戴……” 两人继续往前走,路过一棵挂满彩灯的梧桐树时,一片雪花恰好落在南昭的鼻尖上。 “又下雪了。”宋枝伸手拂去那片雪花,指尖在南昭的脸颊上停留了一秒。 南昭没有躲开,而是仰头看着飘落的雪花,“……但不冷。” 确实,此刻的她裹在温暖的毛衣里,围着柔软的围巾,手心里攥着那个小小的挂件,身边是最重要的人。 这个冬天,南昭终于不再感到寒冷。 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覆盖了整座城市。 两个女孩的身影渐行渐远,融入了银装素裹的街景中。 她们之间那些未曾说出口的情感,就像南昭毛衣下藏着的小猫挂件,虽然不常示人,却始终紧贴心口,温暖着彼此的生命。 …… 寒假的第一天,雪停了。 宋枝趴在窗台上,看着阳光照在积雪上折射出钻石般的光芒。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南昭发来的消息:「收拾好了。」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宋枝的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她飞快地回复:「马上到!」然后拎起早已准备好的行李袋冲下楼。 宋妈妈正在门口检查车况,看到女儿风风火火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急什么,南昭又不会跑掉。” “我这不是怕迟到嘛。”宋枝把行李塞进后备箱,里面已经放着一个深蓝色的背包——那是宋妈妈给南昭买的新背包,用来替换那个缝缝补补的旧书包。 车子驶入南昭家的小区时,宋枝远远就看见她站在楼下。 南昭穿着那件深蓝色羽绒服,脖子上围着羊绒围巾,脚边放着一个小行李箱。 阳光照在她身上,给整个人镀上一层金边。 看到宋家的车,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背,手指捏紧了行李箱拉杆。 “南昭!”宋枝跳下车,欢快地招手,“等很久了吗?” 南昭摇摇头,推了推眼镜,“刚到。” 但宋枝注意到她的鼻尖和耳朵都冻得通红,显然已经站了一会儿。 宋妈妈帮南昭把行李放进后备箱,“吃早饭了吗?” “吃、吃了。”南昭小声回答,但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 宋枝憋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还温热的饭团,“我妈特制的,尝尝?” 南昭的耳根红了,接过饭团小口吃起来。 宋枝注意到她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齐,不再像初见时那样参差不齐,指关节上的伤痕也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 车子驶上高速公路,窗外的景色由城市变成了覆盖着白雪的田野。 南昭靠窗坐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窗外飞逝的风景,像是要把一切都刻进记忆里。 宋枝偷偷拍下她的侧脸——阳光透过车窗洒在南昭的脸上,勾勒出她柔和的轮廓,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 “第一次出远门?”宋妈妈从后视镜里看着南昭。 南昭点点头,声音很轻,“嗯……第一次。” 宋枝的心揪了一下。 她想起南昭曾经的生活。 不过现在,她正奔向更广阔的世界,去看从未见过的风景。 “温泉酒店在山里,”宋枝介绍,“有露天温泉,下雪的时候泡特别舒服!” 南昭的眼中闪过一丝期待,但很快又变成忐忑,“……我没泡过温泉。” “很简单的,”宋妈妈笑着说,“就跟洗澡差不多,只是水是天然的。” 三个小时的车程在欢声笑语中过得飞快。 当车子驶入山区,南昭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白雪覆盖的山峦连绵起伏,松树上挂着晶莹的冰凌,偶尔还能看见野兔在雪地里留下的足迹。 “到了。”宋妈妈把车停在一座日式风格的建筑前,“温泉酒店。” 南昭下车时差点滑倒,宋枝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小心!地上有冰。” 南昭的手在宋枝掌心里微微发抖,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紧张。 酒店大堂温暖如春,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味。 前台的服务员微笑着递上房卡,“欢迎光临,您预订的是家庭套房。” 房间是传统的,铺着三套被褥,窗外正对着雪山。 南昭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个陌生而温馨的空间。 “喜欢吗?”宋枝拉着她走进去,“晚上我们可以一起看星星!” 南昭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墙壁上的浮世绘,又看了看窗外的雪景,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太奢侈了。” “难得出来玩嘛。”宋妈妈放下行李,“饿了吧?午饭在酒店餐厅吃,下午去泡温泉。” 午餐是精致的怀石料理。 南昭跪坐在坐垫上,学着宋枝的样子使用筷子,却总是夹不起那块滑溜溜的豆腐。 宋枝忍不住笑出声,换来南昭一记眼刀。 “这样,”宋枝示范给她看,“轻轻夹,不要太用力。” 南昭皱着眉头尝试了几次,终于成功地把豆腐送入口中。 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好好吃。” 宋妈妈笑着又给她夹了一块,“喜欢就多吃点。” 饭后,三人回房换浴衣。 南昭拿着那件淡蓝色的浴衣,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不会穿?”宋枝凑过来,“我帮你。” 南昭僵硬地点点头,耳根通红。 宋枝帮她系好腰带,又整理了一下领口。 浴衣的蓝色衬得南昭的皮肤格外白皙,黑框眼镜后的眼睛在灯光下像两颗琥珀。 “好看。”宋枝由衷地赞叹。 南昭不自在地扯了扯袖子,“……别扭。” 温泉分男女汤,宋枝和妈妈一起,南昭则独自去了另一边。 更衣室里,南昭犹豫了很久才脱下浴衣。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肋骨处的淤青已经消退,但那些陈年的伤痕依然清晰可见。 她深吸一口气,用毛巾遮住身体,快步走进温泉区。 露天温泉被雪景环绕,热气蒸腾而上,与寒冷的空气形成鲜明对比。 南昭小心翼翼地踏入水中,温暖的泉水立刻包围了她。 她靠在池边的石头上,闭上眼睛,感受着久违的放松。 “舒服吗?”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南昭猛地睁开眼,看见宋枝不知何时出现在对面的池子里,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水汽氤氲中,宋枝的脸庞红扑扑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 “你、你怎么在这?”南昭结结巴巴地问,下意识地往水里缩了缩。 “女汤啊,我当然在这。”宋枝眨了眨眼,“我妈去按摩了,让我先泡着。” 南昭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尴尬地别过脸去。 宋枝游到她身边,水波轻轻荡漾。 “伤疤……”宋枝轻声说,“还疼吗?” 南昭摇摇头,水珠从她的发梢滴落,“早就不疼了。” 宋枝的手指在水下轻轻碰了碰南昭的手臂,那些伤痕在温水中显得更加明显,红肿,“会淡的。到那个时候就什么都没有了。” 南昭没有躲开,而是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肩并肩泡在温泉里,看着雪花飘落在水面上瞬间融化,谁也没有说话,但沉默并不令人尴尬。 泡完温泉,三人穿着浴衣在酒店的花园里散步。 夕阳西下,雪山被染成金色,又渐渐变成粉紫色。 都是在学校里看不到的景色。 南昭走在最后面,时不时停下来摸摸路边的石灯笼,或是抬头看看飞过的鸟群。 “喜欢这里吗?”宋枝放慢脚步等她。 南昭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像做梦一样。” 晚餐是丰盛的海鲜火锅。 南昭学着用公筷涮肉,动作虽然笨拙但很认真。 宋妈妈给她夹了一只大虾,南昭小声道谢,剥虾的动作却异常熟练。 “你剥得真好。”宋枝惊讶地说。 南昭的手顿了顿,“……以前经常自己做饭。” 这句话背后有多少心酸,宋枝不敢细想。 她夹起一块鱼肉放进南昭碗里,“尝尝这个,特别鲜。” 饭后,三人回到房间,发现服务员已经铺好了被褥。 南昭跪坐在自己的铺位前,手指轻轻抚过柔软的被面,眼中闪过一丝不真实感。 “要不要玩牌?”宋枝拿出随身带的扑克。 南昭摇摇头,“我想……看看星星。” 她突然想到毛毯上的白色小星星。 酒店的观景台是露天的,但因为有暖气,并不觉得冷。 南昭和宋枝裹着毯子躺在躺椅上,头顶是璀璨的星空,比城市里看到的要明亮许多。 “那是猎户座,”宋枝指着天空,“三颗连在一起的是他的腰带。” 南昭顺着她的手指望去,黑框眼镜后的眼睛闪烁着好奇的光芒,“……真好看。” 宋枝侧头看她,发现星光落在南昭的脸上,给她镀上一层柔和的银辉。 她的睫毛上沾了一点雪花,很快又融化成小水珠。 “冷吗?”宋枝轻声问。 南昭摇摇头,从领口掏出那个小猫挂件,“有这个……不冷。” 宋枝笑了,晃了晃手腕上的F=ma手链,“我也是。” 两人相视一笑,又同时抬头看向星空。银河像一条闪亮的丝带横贯天际,无数星辰在黑暗中闪烁。 南昭突然轻声说:“我以前……从没想过能看到这样的景色。” 宋枝悄悄握住她的手,“以后还会看到更多。大海、沙漠、极光……我们都可以去看。” 南昭的手指在宋枝掌心微微颤抖,但很快回握住,“……嗯。” 回到房间时,宋妈妈已经睡着了。 两人轻手轻脚地钻进被窝,床并排铺着,中间只隔了不到一米的距离。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地上画出一道银线。 “宋枝。”南昭突然小声唤道。 “嗯?” “……谢谢。” 这个简单的词包含了太多无法言说的情感。 宋枝在黑暗中微笑,“不客气。” 南昭也笑了,“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说了。” 第二天清晨,宋枝被阳光唤醒。 她睁开眼,发现南昭已经起来了,正跪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雪山。 阳光照在她的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小猫挂件在领口闪闪发光。 “早安。”宋枝揉着眼睛坐起来。 南昭回过头,唇角微微上扬,“下雪了。” 窗外,雪花又开始飘落,轻柔地覆盖着山峦和松树。 宋枝走到南昭身边坐下,两人的肩膀轻轻相抵。 “下次,”宋枝轻声说,“我们去看海吧。” 南昭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小猫挂件,“……好。” 阳光越来越强,照在两人身上,温暖而明亮。 在这个雪后的清晨,在这个远离城市喧嚣的山间旅馆里,两颗心靠得前所未有的近。 南昭不再感到寒冷,因为她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温暖——来自宋枝,来自宋妈妈,来自这个终于向她敞开怀抱的世界。 她伸手抚摸了窗外的阳光,头一次觉得,世界上是有一缕阳光专门为她而来的。 而宋枝,给了她第二次生命,给了她新生。 明天放暑假,多奖一章 三天暑假……认真的吗[爆哭][爆哭][爆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不冷 第10章 雪天 温泉之旅回来的第三天,城市又迎来了一场大雪。 宋枝一大早拉开窗帘,就被窗外的景象惊艳得说不出话来——整个世界仿佛被柔软的棉絮覆盖,树枝上堆满了厚厚的积雪,屋檐下挂着晶莹的冰凌,在晨光中闪闪发光。 手机嗡嗡震动,是南昭发来的消息:「下雪了。」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宋枝的心像被小猫爪子轻轻挠了一下。 她飞快回复:「来玩雪吗?我在楼下等你!」 发完消息,宋枝立刻翻出最厚的羽绒服、毛线帽和手套,想了想,又拿出一套备用的——那是上周特意给南昭买的,浅蓝色的,和她自己的粉色是同一款。 说来也奇怪,她这个文科学霸就喜欢粉色。 楼下的小公园已经变成了银装素裹的童话世界。 宋枝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呼出的白气在眼前凝结又消散。 她搓着手等待,不一会儿,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路口。 南昭穿着那件深蓝色羽绒服,脖子上依然围着宋妈妈送的羊绒围巾,鼻尖和耳朵冻得通红。 看到宋枝,她加快脚步,却在结冰的路面上滑了一下,差点摔倒。 “小心!”宋枝赶紧跑过去扶住她。 南昭站稳后,不自在地拍了拍衣服上的雪粒,“……路太滑了。” 宋枝笑着把备用的手套和帽子递给她,“戴上这个,我特意给你买的。” 南昭接过那套浅蓝色的保暖装备,手指在柔软的毛线上摩挲了一会儿,才慢慢戴上。 帽子有点大,遮住了她一半的耳朵,看起来可爱极了。 “很适合你。”宋枝帮她整理了一下歪掉的帽檐。 南昭的耳根更红了,好在被帽子遮住看不出来,“……谢谢。” 阳光渐渐强烈起来,雪地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公园中央的空地,那里还没有被人踩过,积雪平整得像一块巨大的奶油蛋糕。 “我们堆雪人吧!”宋枝蹲下来,捧起一捧雪。 南昭犹豫了一下,也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雪面,“……怎么堆?” “你没堆过雪人?”宋枝惊讶地抬头。 南昭摇摇头,黑框眼镜后的眼睛闪过一丝窘迫,“……小时候没机会。” 这句话像一根细小的刺,轻轻扎在宋枝心上。 她立刻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那我教你!首先,要滚一个大雪球做身体。” 宋枝示范着把雪捏成一团,然后在雪地上滚动。 南昭学着她的样子,刚开始动作笨拙,但很快就掌握了技巧。 两人一前一后滚着雪球,雪粒粘在手套上,又随着滚动簌簌落下。 “你的太小了,”宋枝看了看南昭的雪球,“要再大一点才能当身体。” 南昭不服气地抿着嘴,更加卖力地滚起来。 阳光照在她的侧脸上,睫毛上沾了几片雪花,很快又化成小水珠。 她的鼻尖红彤彤的,呼出的白气在空中飘散。 终于,两个雪球都滚好了——一个大一些做身体,一个小一些做头。 宋枝帮南昭把小的雪球搬到大的上面,又找来了小树枝和石子做眼睛鼻子。 “完成了!”宋枝后退一步,欣赏他们的作品——一个歪歪扭扭但憨态可掬的小雪人。 南昭盯着雪人看了一会儿,突然说:“……像你。” “什么?”宋枝无奈,“哪里像了?” “傻乎乎的。”南昭推了推眼镜,嘴角微微上扬。 宋枝假装生气,团了一个雪球,“南昭同学,你完了。” 雪球精准地砸在南昭的肩膀上,碎成一片雪雾。 南昭愣了一下,随即弯腰抓起一把雪反击。 两人在雪地里追打起来,欢笑声惊飞了树梢上的麻雀,雪花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无数细小的钻石。 南昭起初动作拘谨,但很快放开了,甚至学会了偷袭。 她趁宋枝弯腰团雪球时,一个雪球砸在她背上,然后迅速躲到一棵大树后面。 “你耍赖!”宋枝大喊着追过去。 两人绕着大树转圈,呼出的白气交织在一起。 南昭的围巾松了,头发上沾满了雪花,眼镜片上也蒙了一层雾气,但她笑得那么开心,眼睛弯成了月牙——这是宋枝从未见过的南昭,无忧无虑,像个真正的孩子。 追逐中,宋枝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倒去。 南昭赶紧伸手去拉,结果两人一起摔进了厚厚的雪堆里。 “噗——”宋枝吐掉嘴里的雪,发现自己正压在南昭身上。 两人的脸近在咫尺,南昭的眼镜歪到了一边,睫毛上沾着雪粒,呼出的热气拂过宋枝的脸颊。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秒。 宋枝能清晰地看到南昭瞳孔中的自己,还有那片小小的、澄澈的天空。 “你起、起来……”南昭结结巴巴地说,耳根红得几乎要滴血。 宋枝这才回过神,慌忙爬起来,又伸手把南昭拉起来。 两人都有些尴尬地拍打着身上的雪,谁也不敢看对方。 “再、再堆一个吧。”宋枝打破沉默,“一人一个。” 南昭点点头,两人又各自滚起了雪球。 这一次,她们都格外认真,仿佛刚才的尴尬从未发生过。 宋枝时不时偷瞄南昭一眼,发现她的唇角依然带着浅浅的笑意,手指灵活地塑造着雪人的形状。 阳光渐渐西斜,两个雪人并排站在公园中央——宋枝的圆润可爱,南昭的棱角分明,但都有一样的歪鼻子和不对称的眼睛,丑萌丑萌的。 “拍照留念!”宋枝掏出手机,拉着南昭蹲在雪人后面。 南昭别扭地别过脸,但还是乖乖凑了过来。 宋枝举起手机,镜头里,两个女孩的脸红扑扑的,帽子和头发上还沾着雪花,身后是他们的杰作。 阳光从侧面照过来,给这一切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三、二、一——茄子!” 快门声响起,定格了这个冬日的瞬间。 南昭凑过来看照片,发丝擦过宋枝的脸颊,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气。 “发给我。”她小声说。 天色渐晚,公园里的路灯一盏盏亮起来,在雪地上投下温暖的光圈。 两人依依不舍地告别雪人,往家走去。 路过一家便利店时,宋枝突然拉住南昭,“等等!” 她跑进去,不一会儿拿着两罐热可可出来,“给,暖暖手。” 南昭接过罐子,温热立刻透过手套传递到掌心。 她小心地抿了一口,甜香在舌尖蔓延,暖流一路滑到胃里。 “好喝……”她轻声说,嘴角沾了一点奶油。 宋枝伸手帮她擦掉,指尖在南昭唇边停留了一瞬,两人都像触电般迅速分开。 沉默在她们之间蔓延,但并不尴尬,反而有种奇妙的默契。 路灯下,两个女孩捧着热可可慢慢走着。 南昭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天空,“……星星。” 宋枝抬头,深蓝色的天幕上已经出现了几颗明亮的星星,像钻石般闪烁。 在城市的灯光污染中,能看到星星实属难得。 “许个愿吧。”宋枝闭上眼睛。 南昭看了看她,也学着闭上眼睛。 夜风拂过两人的面颊,带着雪的清新和可可的甜香。 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声,还有谁家电视里的新年歌声,一切都那么宁静而美好。 “许了什么愿?”宋枝睁开眼,好奇地问。 南昭摇摇头,“……说出来就不灵了。” 宋枝假装生气,“小气鬼。” 南昭突然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反正和你有关系。” 这个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让两人都愣住了。 南昭迅速收回手,低头猛喝了一口热可可,差点被呛到。 宋枝的心跳加速,脸颊发烫,好在夜色和寒冷已经让她的脸足够红了。 到了分岔路口,两人停下脚步。 街灯的光晕中,雪花又开始飘落,像无数小小的天使缓缓降临。 “明天……”南昭欲言又止。 “明天我们去滑冰吧!”宋枝建议,“市中心广场有人工冰场。” 南昭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我不会。” “我教你啊!”宋枝拍拍胸脯,“包教包会!” 南昭看着她自信满满的样子,终于点点头,“……好。” 分别时,宋枝突然拉住南昭的手,“等等。”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是个小小的毛绒雪人挂件,“给你的雪人找个伴。” 南昭接过挂件,手指轻轻抚过那团毛绒绒的雪球,眼中闪烁着难得温柔的光芒,“……谢谢。” “不客气。”宋枝笑着说,“明天见!” 南昭站在原地,看着宋枝蹦蹦跳跳离去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街角。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雪人挂件,又摸了摸胸前的小猫挂件,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雪花静静地飘落,覆盖了城市的一切喧嚣。 南昭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充满肺部,却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 这个冬天,她不再是一个人,不再寒冷,因为有宋枝,有宋妈妈,有那些简单却珍贵的陪伴。 路灯下,两个丑萌的雪人静静站在公园中央,见证着这个冬日里最温暖的童话。 而童话的主角,是南昭和宋枝。 …… 清晨的阳光穿透薄雾,将城市中心的滑冰场照得闪闪发光。 宋枝早早地等在入口处,脚边放着两双租来的冰鞋——一双粉色,一双浅蓝色,和她昨天送给南昭的帽子手套是同一个色系。 “等很久了?”南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宋枝转身,眼前一亮——南昭今天穿了件白色羽绒服,配着那条羊绒围巾和浅蓝色毛线帽,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又温暖。 阳光照在她的黑框眼镜上,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刚到!”宋枝笑着举起冰鞋,“给你挑了双蓝色的。” 南昭接过冰鞋,手指在光滑的鞋面上摩挲了一会儿,“……真的要滑?” “当然啦!”宋枝拉着她往长椅走,“可好玩了!” 冰场上已经有不少人在滑行,有的优雅如天鹅,有的笨拙如企鹅,但都乐在其中。 宋枝熟练地换上冰鞋,系好鞋带,抬头却发现南昭还在跟鞋带较劲。 “我帮你。”宋枝蹲下身,手指灵活地穿过鞋带孔,“要系紧一点,不然会崴脚。” 南昭低头看着宋枝的发顶,一缕阳光正好落在她的刘海上,映出淡淡的金色。 宋枝的手指偶尔碰到她的脚踝,触感温暖而轻柔。 “好了!”宋枝站起来,伸出手,“来,我扶你。” 南昭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搭了上去。 两人慢慢走向冰场边缘,南昭的脚步明显僵硬,像只刚学会走路的小鹿。 “先扶着栏杆适应一下。”宋枝建议道。 南昭紧紧抓住栏杆,小心翼翼地踏上冰面。 冰鞋与冰面接触的瞬间,她的身体明显晃了一下,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放松,”宋枝在她身边滑了一小圈,“膝盖微屈,重心放低。” 南昭咬着下唇,尝试迈出第一步,结果差点摔倒,幸好抓住了栏杆。 她的耳根迅速变红,声音闷闷的,“……这也太蠢了。” “每个人刚开始都这样。”宋枝安慰道,“我第一次滑时摔了十几次呢。” 南昭推了推眼镜,又试了一次,这次稍微好一点,至少能扶着栏杆慢慢移动了。 宋枝在旁边耐心地指导,时不时伸手扶她一下。 “试着放开栏杆?”滑完一圈后,宋枝提议。 南昭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我不要。” “我扶着你。”宋枝滑到她面前,伸出双手,“相信我。” 南昭盯着宋枝的手看了几秒,终于慢慢松开了栏杆。 两人的手在空中相触,南昭的指尖冰凉而微微发抖。 “对,就这样,”宋枝慢慢向后滑,引导着南昭,“重心向前,膝盖弯曲……” 南昭的表情专注得近乎严肃,黑框眼镜后的眼睛紧盯着脚下的冰面。 她像只刚离巢的雏鸟,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但至少能保持平衡了。 “你学得真快!”宋枝由衷地赞叹。 南昭的唇角微微上扬,但很快又绷紧了,“……是我不想学而已,不然早会了。” 宋枝憋着笑,“是是是,南昭大人最厉害了。” 就在这时,一个滑得飞快的小男孩从两人身边擦过,南昭一惊,身体瞬间失去平衡。 宋枝赶紧上前想扶住她,结果两人一起摔在了冰面上。 “唔……”宋枝被南昭压在身下,后背贴着冰冷的冰面,“你没事吧?” 南昭的手撑在宋枝头两侧,两人的脸近在咫尺。 她的眼镜歪到了一边,呼出的白气拂过宋枝的脸颊,带着淡淡的薄荷牙膏味。 “没、没事……”南昭结结巴巴地回答,慌忙爬起来,耳根红得几乎要滴血。 宋枝也赶紧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冰渣,“意外而已,继续?” 南昭点点头,这次她学乖了,主动抓住宋枝的手,“……你慢一点。” 阳光越来越强烈,冰面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两人手拉着手在冰场上慢慢滑行,像两只笨拙的小企鹅。 南昭的进步很明显,已经能不用扶着自己滑一小段了,只是转弯时还是会手忙脚乱。 “要不要休息一下?”滑了约莫半小时后,宋枝问道。 南昭摇摇头,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再练一会儿。” 宋枝知道她的倔脾气又上来了,只好继续陪她练习。 南昭的动作渐渐流畅起来,虽然还称不上优雅,但至少不再像个提线木偶了。 “我示范一下标准动作。”宋枝松开南昭的手,轻盈地滑了出去。 她在冰场上转了个圈,又做了个简单的旋转动作,冰刀在冰面上划出优美的弧线。 阳光照在她的身上,粉色的羽绒服像朵盛开的花,在洁白的冰面上格外醒目。 南昭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宋枝滑行。 她的表情复杂,既有羡慕,又有一丝不服输的倔强。 当宋枝滑回她面前时,南昭突然说:“……我也能。” “当然能!”宋枝鼓励道,“你学得比我当初快多了。” 南昭推了推眼镜,深吸一口气,学着宋枝的样子尝试滑出去。 前几下还不错,但转弯时重心不稳,整个人向前栽去。 宋枝赶紧滑过去想扶她,结果两人又摔作一团。 这次是宋枝在上方,双手撑在南昭头两侧。 她低头看着南昭泛红的脸颊和闪烁的眼睛,突然有种莫名的冲动想要吻她。 这个念头来得如此突然,以至于宋枝自己都吓了一跳,赶紧爬起来。 “抱、抱歉……”她结结巴巴地说,伸手把南昭拉起来。 南昭拍了拍衣服上的冰屑,声音闷闷的,“……我太笨了。” “才不是!”宋枝急忙否认,“你已经很棒了!我第一次滑时摔得可惨了,屁股疼了一周呢。” 南昭笑了,“真的?” “千真万确!”宋枝比划着,“我妈说我像个不倒翁,倒下去又弹起来。” 这个比喻成功逗笑了南昭,她的眼睛弯成了月牙,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 阳光照在她的脸上,给睫毛镀上一层金边,美得让宋枝移不开眼。 “再试一次?”宋枝伸出手。 南昭点点头,握住宋枝的手。 两人又开始在冰场上慢慢滑行,这一次南昭的动作明显放松了许多。 偶尔她还会因为失去平衡而惊叫一声,但很快就能调整回来。 “看,你已经会了!”宋枝开心地说。 南昭轻轻“哼”了一声,“……本来就不难。” “是是是,南昭大人天赋异禀。”宋枝笑着松开她的手,“那你自己滑一圈?” 南昭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她小心翼翼地滑出去,动作虽然僵硬但很稳当。 宋枝跟在她身后,随时准备扶她。 当南昭成功滑完一圈回到起点时,她的眼睛亮得惊人。 “我做到了!”她难得地露出兴奋的表情。 宋枝抱住她,“你太棒了!” 南昭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手足无措,但很快放松下来,轻轻回抱了一下。 两人的羽绒服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心跳声似乎也交织在一起。 “要不要比一比?”松开后,宋枝眨眨眼,“看谁先滑到对面。” 南昭推了推眼镜,“……你肯定比我快。” “我让你三秒!”宋枝已经摆出起跑姿势。 南昭深吸一口气,也弯下腰,“……才不用你让。” “三、二、一,开始!” 两人同时滑了出去。 宋枝明显更熟练,很快就领先了半个身位。 南昭在后面拼命追赶,动作虽然不够流畅但速度不慢。 眼看终点就在眼前,宋枝突然放慢速度,假装失去平衡,“哎呀!” 南昭趁机超过她,第一个到达终点。 她转过身,气喘吁吁但眼睛发亮,“我、我赢了?” 宋枝假装懊恼地跺了跺脚,“可恶,差一点!” 南昭的唇角扬起一个得意的弧度,“……我之前那是让着你。” 宋枝憋笑憋得肚子疼,“是是是,南昭大人最厉害了。” 阳光渐渐西斜,冰场上的人开始减少。 两人滑了最后一圈,依依不舍地离开冰面。 换鞋时,南昭的手指因为寒冷而有些僵硬,解不开鞋带。 “我来。”宋枝蹲下身,帮她解开复杂的结。 南昭低头看着宋枝的发顶,突然轻声说:“……谢谢你帮我。” 宋枝抬头,正对上南昭的目光。 阳光从她背后照过来,给她整个人镀上一层金边,像是从童话里走出来的冰雪公主。 “不客气。”宋枝轻声回答,“明天还来吗?” 南昭点点头,唇角微微上扬,“……看心情。” 走出滑冰场,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宋枝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差点忘了,拍照留念!” 她拉着南昭站在滑冰场的招牌前,举起手机。 镜头里,两个女孩的脸红扑扑的,帽子和围巾上还沾着冰渣,呼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凝结。 南昭的表情虽然还是有些别扭,但眼中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三、二、一——茄子!” 快门声响起。 宋枝看了看照片,满意地点头,“发给你。” 南昭凑过来看,指着照片上自己歪掉的帽子,“……好丑。” “才不丑,超可爱的!”宋枝反驳,“我要设成壁纸。” 南昭的耳根又红了,小声嘟囔着“随便你”。 两人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阳将雪地染成金红色,每一步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路过一家甜品店时,宋枝突然拉住南昭,“等等,庆祝你学会滑冰,请你吃冰淇淋!” “冰淇淋?”南昭瞪大眼睛,“这么冷的天?” “冬天吃冰淇淋才爽啊!”宋枝已经推门进去。 两人点了同一款草莓冰淇淋,坐在窗边的小桌前分享。 南昭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冰得皱起鼻子,但很快又尝了第二口。 “好吃吗?”宋枝问。 南昭点点头,嘴角沾了一点粉色的奶油,“……好甜。” 宋枝伸手帮她擦掉,指尖在南昭唇边停留了一瞬。 两人四目相对,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秒。 窗外的路灯一盏盏亮起来,在雪地上投下温暖的光晕。 “宋枝。”南昭突然开口,声音很轻。 “嗯?” “……真好玩。”南昭低头戳着冰淇淋。 宋枝的心像被温水浸泡过一般柔软。 她轻轻碰了碰南昭的手,“明年冬天,我们还来滑冰。” 南昭抬起头,黑框眼镜后的眼睛闪烁着温暖的光芒,“……嗯。” 第11章 双标 寒假几乎是在雪花里度过的。 从滑冰场回来的第二天,天空又飘起了细雪。 宋枝趴在窗台上,看着雪花像羽毛般轻盈地落下,在窗棂上积起薄薄一层。 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南昭发来的消息:「作业写多少了?」 宋枝这才想起那几本被遗忘在书包角落的寒假作业。 她回复:「刚准备开始写呢 (〃''▽''〃)」 南昭的回复很快:「就知道有些学科你不会动的。来我家写,监督你。」 宋枝抱着作业本和参考书来到南昭家时,发现门没锁。 推门进去,屋里静悄悄的,只有书桌前亮着一盏台灯。 南昭背对着门口坐着,黑框眼镜反射着电脑屏幕的蓝光,手指在键盘上敲打着什么。 “打扰啦。”宋枝轻声说。 南昭转过头,“来了。” 她指了指身旁的空椅子,“坐这儿。” 宋枝放下书包,好奇地凑过去看南昭的电脑屏幕,“在写什么?” “物理竞赛题。”南昭推了推眼镜,“先帮你看看作业。” 南昭的房间比宋枝上次来时整洁多了。 书桌上的书本排列有序,墙上贴着几张便签,床铺平整,那件蓝色羽绒服整齐地挂在门后。 窗台上放着一个小小的多肉植物——是宋枝上次带来的礼物,现在已经长出了新芽。 “你的作业呢?”宋枝掏出皱巴巴的练习册。 南昭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笔记本,翻开后字迹工整得让宋枝差点认不出来——那是南昭坚持练习了一个学期的成果。 “哇,你都写完了?”宋枝瞪大眼睛。 南昭点点头,耳根微红,“……前几天没事做。” 宋枝心里一软,翻开自己的作业本,“那我们从哪科开始?” “数学。”南昭斩钉截铁地说,“你最差的那科。” 宋枝配合她,乖乖拿出数学练习册。 南昭拉过椅子坐在她旁边,两人的肩膀轻轻相抵。 窗外的雪依然下着,偶尔有雪花粘在玻璃上,很快又融化成水珠滑落。 “这道题,”南昭指着宋枝空着的一道函数题,“要先求定义域。” 宋枝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突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她抓起笔唰唰写起来,发梢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时不时擦过南昭的脸颊。 南昭静静地看着她解题,目光柔和。 当宋枝卡壳时,她不会直接给出答案,而是用笔尖轻轻点着关键步骤,引导她自己思考。 阳光透过雪云的缝隙照进来,在两人的作业本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终于写完了!”宋枝伸了个懒腰,放下笔。 南昭检查了一遍她的答案,点点头,“……还不错。” 这对南昭来说已经是极高的评价了。 宋枝却夸她,“名师出高徒嘛!” 南昭扭过头去,“少得意。休息十分钟,然后化学。” 休息时间,南昭从厨房端出两杯热可可,上面还漂浮着小小的棉花糖。 宋枝惊喜地接过,“你什么时候买的棉花糖?” “……昨天。”南昭别过脸去,“顺手而已。” 宋枝知道这是南昭式的关心——从不说出口,但总能在细节处发现。 她小心地抿了一口,甜香在舌尖绽放,“谢谢你,好好喝!” 南昭的耳根又红了,低头喝着自己的那杯。 两人肩并肩坐在床边,窗外雪落无声,房间里只有暖气轻微的嗡嗡声和偶尔的啜饮声。 “对了,”宋枝突然想起什么,“你参加物理竞赛的事,怎么没告诉我?” 南昭的手指在杯沿上画着圈,“……还没确定能不能进决赛。” “肯定能进!”宋枝鼓励她,“你可是我们年级物理最厉害的!” 南昭推了推眼镜,掩饰眼中的笑意,“……少来,对我才没有用。” 休息结束,两人又回到书桌前,写英语。 英语作业相对简单,很快就完成了大半。 当时钟指向下午四点时,南昭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饿了?”宋枝抬头问。 南昭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承认了,“有点……” 说着就合上书本,“我去做点吃的。” 宋枝跟着南昭来到小小的厨房,看着她从冰箱里拿出鸡蛋、西红柿和挂面。 南昭的动作很熟练,打蛋、切西红柿、烧水一气呵成。 “要我帮忙吗?”宋枝问。 南昭摇摇头,但递给她一头蒜,“你剥这个。” 两人配合默契,不一会儿,香喷喷的西红柿鸡蛋面就出锅了。 南昭还特意在宋枝那碗里多放了一个荷包蛋。 “尝尝。”南昭把碗推到她面前。 宋枝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南昭低头吃着自己的面,但宋枝分明看见她在笑。 阳光透过厨房的小窗照进来,给两人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 这一刻如此平凡,却又如此珍贵。 饭后,两人继续攻克剩下的作业。 当时钟指向晚上八点时,宋枝终于写完了最后一科。 “完成了。”她举起作业本。 南昭随便检查了一遍,点点头,“……还不错。” “多亏有南昭老师指导!”宋枝笑着说,“作为报答,我请你吃夜宵?” 南昭摇摇头,“太晚了,你该回家了。” 宋枝看了看窗外,雪已经停了,但路面上的积雪反射着路灯的光,显得格外寒冷。 她突然有点舍不得离开这个温暖的小天地。 “那……明天还一起学习吗?”宋枝收拾着书包,突然问。 南昭帮她整理散落的纸张,“……如果你需要的话,勉强也行。” “当然需要啦!”宋枝脱口而出,“我是说……有你在效率比较高。” 南昭的耳根又红了,低头把作业本塞进宋枝的书包,“……那明天见。” 宋妈妈来接宋枝时,南昭一直送她到楼下。 夜风很冷,但宋枝心里暖洋洋的。 她转身对南昭挥挥手,“明天见!记得把物理竞赛的资料发我看看!” 南昭点点头,站在路灯下目送她们离开。 灯光照在她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孤单却不再寂寞。 回家的车上,宋枝翻看着写得满满的作业本,每一页都有南昭细心的批注和修改。 那些字迹虽然还有些歪扭,但已经比初见时工整多了,就像南昭本人一样,一点点变得柔软而温暖。 “今天过得开心吗?”宋妈妈问。 宋枝点点头,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笑容,“嗯!南昭教我写作业,还给我做了超好吃的面条!” 宋妈妈从后视镜里看了活泼许多的女儿一眼,唇角微微上扬,“南昭变了很多,是不是?” 宋枝望向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想起初见时那个浑身是刺的女孩,再对比现在会做面条、会耐心教她做题的南昭,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是啊,”她轻声回答,“但她最棒的部分一直没变。” 路灯一盏盏亮起,照亮了回家的路。 宋枝摸了摸手腕上的F=ma手链,想着明天要早点去南昭家,顺便带些她爱吃的小零食。 也不知道南昭会不会喜欢…… 寒假结束的第一天,清晨的阳光穿透薄雾,为校园披上一层金色的轻纱。 宋枝站在教学楼前,深吸一口带着寒意的空气,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她的目光不断扫向校门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F=ma手链。 “宋枝!寒假过得怎么样?”同班的小林从后面拍了她一下。 宋枝转过身,脸上的笑容礼貌而克制,“还不错,作业都写完了。” “不愧是学霸。”小林打趣儿她,“数学最后两道大题我完全没思路,能借我参考一下吗?” “可以。”宋枝点点头,声音温和但带着距离感,“不过解题步骤最好自己先思考一遍。” 正说着,校门口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南昭穿着深蓝色羽绒服,脖子上松松地围着那条羊绒围巾,黑框眼镜后的眼睛半眯着,似乎还没完全睡醒。 宋枝的表情瞬间鲜活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 “南昭!”她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声音比刚才高了八度,“这里这里!” 南昭抬起头,“……你真的吵死了。” 但她的眼神却不是这么回事儿。 宋枝毫不在意地挽住南昭的胳膊,“吃早饭了吗?我带了妈妈做的三明治!” 小林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那个对所有人都保持礼貌距离的文科学霸宋枝,此刻正像只欢快的小鸟一样围着南昭打转,连声音都变得轻快活泼。 “那个……”小林犹豫着走近,“南昭,你物理作业写完了吗?能借我看看吗?” 南昭还没开口,宋枝就抢先道:“她作业在我这,我们一起写的。” 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炫耀。 南昭推了推眼镜,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这个给你。” 小林接过笔记本,惊讶地发现上面的字迹工整清晰,解题步骤详细得令人发指——这真的是那个曾经字迹潦草、作业随便应付的南昭吗? “谢谢……”小林喃喃道,“你们……一起写的?” 宋枝笑着点点头,自然而然地接过南昭的书包,“对啊,寒假我们经常一起学习。” 她转向南昭,“对了,物理竞赛的结果出来了吗?” 南昭的耳根微微泛红,“……进了。” “太棒了!”宋枝欢呼一声,差点跳起来,“我就知道你能行!” 小林看着两人之间自然流动的默契,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多余的旁观者。 她识趣地告别,“我先去教室了……” 但宋枝和南昭似乎已经忘记她的存在。 宋枝正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猫咪形状的曲奇,献宝似的递给南昭,“我妈新学的配方,尝尝?” 南昭接过曲奇,小口咬了一下,眼睛微微睁大,“……好好吃。” “对吧!”宋枝晃晃脑袋,“我特意让她多放了巧克力豆。” 两人并肩走向教学楼,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洒进来,将她们的影子融合在一起。 教室里,同学们陆续到齐。 宋枝回到自己的座位,表情恢复了平日的沉静。 当前排的男生转身问她化学题时,她的回答简洁专业,眼神平静如水,与刚才判若两人。 “宋枝,”男生挠挠头,“能再讲一遍这个反应式吗?” 宋枝点点头,用笔在草稿纸上画出清晰的图示,“这里要注意电子转移的方向……” 她的声音温和但疏离,就像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墙。 而就在十分钟前,这同一个声音还在走廊上欢快地描述着猫咪曲奇的做法。 上课铃响起,班主任走进教室。 当她的目光扫到南昭时,明显愣了一下——那个曾经总是趴在桌上睡觉的问题学生,此刻正坐得笔直,课本和笔记本整齐地摆在桌上,黑框眼镜后的眼神专注而清明。 “新学期开始了,”江老师说,“下个月有考试,大家要抓紧时间……” 宋枝一边记笔记,一边偷偷往后瞄了一眼。 正好对上南昭的目光,两人相视一笑,又迅速别开脸。 这个小动作被小林尽收眼底,她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 课间,班上的同学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寒假见闻。 宋枝坐在座位上整理笔记,周围形成了一个微妙的真空地带——大家都觉得某位学霸需要安静。 直到南昭走过来,这个结界才被打破。 “喝水。”南昭把一个保温杯放在宋枝桌上。 宋枝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你泡的蜂蜜柠檬?” 南昭点点头,耳根微红,“……顺手而已。” 宋枝拧开杯盖,香甜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喝了一口,满足地眯起眼睛,“好好喝!比我自己泡的好喝多了!” 几个同学惊讶地看着这一幕——那个对所有人都保持距离的宋枝,此刻正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般雀跃。 而更令人震惊的是南昭的反应,那个曾经对谁都爱答不理的“独狼”,此刻正低头看着宋枝,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南昭,”一个男生大着胆子凑过来,“能问你道物理题吗?” 南昭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但还没等她回答,宋枝就插话道:“什么问题?我看看。” 男生愣了一下,把习题册递过去。 宋枝扫了一眼,迅速写下解题步骤,“用能量守恒定律更简单。” 她的语气恢复了冷静疏离,与刚才喝蜂蜜水时的样子判若两人。 男生道谢离开后,南昭轻轻碰了碰宋枝的手肘,“……你好双标。” 宋枝眨眨眼,压低声音,“我只对你一个人双标~” 南昭的耳根瞬间红透,转身就要走,被宋枝一把拉住,“开玩笑的!对了,中午一起吃饭?我妈做了便当,有你爱吃的。” 南昭的脚步顿住了,“……嗯。” 这一幕被班上的同学看得一清二楚。 曾经那个独来独往的南昭,现在居然会和人一起吃午饭? 而且还是和宋枝分享便当? 更不可思议的是,那个对所有人都温和但疏离的文科学霸宋枝,唯独对南昭展现出截然不同的一面——活泼、热情,甚至有些粘人。 午休时分,两人坐在校园角落的长椅上分享便当。 宋枝把肉全部夹到南昭的饭盒里,“多吃点,你太瘦了。” 南昭皱眉,“……你自己呢?” “我吃别的就好。”宋枝笑眯眯地说,“看你吃比我自己吃还开心。” 南昭的筷子顿了一下,低头默默吃了起来,耳根的红晕一直蔓延到脖子。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宋枝托着下巴看她,眼神柔软得不可思议。 “看什么看。”南昭嘟囔道。 “看你好看。”宋枝理所当然地回答。 这样的对话如果被班上同学听到,一定会惊掉下巴。 下午的体育课上,这种双标行为更加明显。 当女生们组队打排球时,宋枝总是精准地把球传给南昭,哪怕她的位置并不是最好的。 而当其他同学失误时,宋枝只是礼貌地说“没关系”,眼神却已经飘向南昭的方向。 “宋枝,”体育老师无奈地说,“别总是传给同一个队友。” 宋枝点点头,但下一个球依然飞向南昭。 她完全不在意比分,只要南昭接到球,她就笑得像赢了冠军一样。 “你太明显了。”课后,南昭低声说。 宋枝歪着头,“什么太明显了?” 南昭推了推眼镜,声音几不可闻,“……对我太好了。” 宋枝笑了,轻轻拉住南昭的手,“因为我喜欢你啊。” 她说得那么自然,就像在讨论天气一样平常。 南昭的手在宋枝掌心里微微颤抖,但没有抽走。 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地上,亲密无间。 而在不远处,班上的同学们看着这一幕,终于明白了什么——那个双标的学霸,和那个柔软的“独狼”,她们之间有一道旁人无法跨越的界限,里面是一个只属于彼此的世界。 放学铃响起,宋枝自然地拎起两人的书包,“去图书馆?物理竞赛不是快到了吗?” 南昭点点头,手指悄悄勾住了宋枝的衣角。 两人并肩走在夕阳下,身后是同学们复杂的目光。 但此刻,她们眼中只有彼此,和那个不需要解释的双标世界。 双标宋上线[墨镜] 还有你的每一条评论,我都有认真的看和回复,感谢你这么认真的给我写评论,我真的好感动,因为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体验。 因为这一本书完结,可能还需要点日子,因为我觉得我可能会写的不止20万字,要是宝子对这类题材感兴趣的话,还可以去看看其他的作品。 点开作者专栏就可以看另一本百合校园文了,也是双向救赎。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双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