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羁念》 第1章 是他 第一章 是他 暗夜下,火舌在不停地跳动着,映亮了每张洋溢着战胜的喜悦的脸庞,久历沙场的沧桑也掩盖不住此时的激动。 “季小将军,恭喜!”不知谁起个头,士卒们纷纷响应,恭贺起这位青年将军。 这不是他第一次打仗,他自年少起就常跟他父亲,也就是季大将军一同上阵,但这是他第一次以将军的名义带兵上阵。 他离士卒们有些远,欢乐的焰火映不亮他的四周,士卒们仅能凭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他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那边的热闹似乎对他来说毫无吸引力,他就一个人那么静静地坐着,仰头望着那轮圆月,手中不断摩挲着一只陈旧的小老虎布偶。 忽然,毫无征兆的,他直挺挺地倒下,后颈外插上了一支细银箭。 他倒地望向前方,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充斥着令人看不懂的情愫…… 池俞皱皱眉,缓缓睁开了眼,她撑起身子坐起来,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做这个梦了。 自中考以来,她总时不时地梦到这个男人,这个场景,每次醒后都会莫名地伤感,这是怎么了? “小鱼!快D起身了,第一日返学米迟到了, 唔好俾老师留低个唔好嘅印象!(快点起床了,第一天上学别迟到了,不要给老师留下个不好的印象!)” 叫她的是陈柳莹,池俞的继母,而她的亲生母亲在她出生后不久便和她父亲池国浩离婚了,为了有人照顾她,便与陈柳莹重新组建了家庭 ,让她有了个完整和健康成长的环境。 “知道了妈咪!”池俞的思考被妈妈打断了,她甩甩脑袋,不想了,反正这么久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池俞迅速翻下床,换上了高中校服。 镜子里身着红白校服的少女,束起一条漂亮的马尾,整个人散发着青春活力的气息,看上去精神极了。 她开心地蹦向浴室洗漱,刚把手搭到门把手上,门从里面开了。 “早啊。” “早!”季樊恶趣味地伸手揉乱了池俞的头发,他还是这么贱,从小就一幅欠揍样。季樊是陈柳莹带来的儿子,只比池俞大了一岁多,心智却没见成熟多少。 “哥!咪咁多手(不要那么手欠)!”季樊歪歪头,做了个臭屁的表情。 池俞赠了个大白眼给他:“扮系咩嘢,面多冇洗干净,好似痴线咁,仲学人哋扮咩野啊。米喺度阻住晒,唔系一阵迟到全部怪你!(耍什么帅?脸都没洗干净,像个神经病一样还学人家耍帅。你别杵这儿挡路了,不然一会迟到了全赖你!)”语罢,她把季樊挤到一边去。 “诶!等等,等我洗面先,唔系嘅话我就唔靓仔了!(先让我洗脸,不然我就不帅了)” “切!唔俾(不让)!”俩人边打闹边走到客厅。 “早,老豆(老爸)。” “正衰仔!嚟嚟嚟我嘅乖女,今日系你第一日上高中,老豆畀个大红包你(臭小子!来来来我滴好闺女~今天是你上高中的第一天,老爸给你个大红包。)”池国浩坐在沙发上拿着报纸,笑咪咪地看着他们。 “哇!多谢老豆!”池俞双眼放光,兴奋地接过红包,“我爱您老豆!” “得把口(就会说)~”自己的俏皮女儿,怎么看怎么喜欢。 “切!肤浅,一个红包就能把你收买了?你那尾巴都要翘天上去了!”季樊嘲讽道。 “咁你呕翻出我旧年俾你个红包(那你把我去年给你的红包吐出来)。”池国浩收起笑脸,装出一幅严肃样。 至于儿子这种生物嘛……难评,哪怕亲生的也一样。 “我没说我不肤浅啊,我们是‘肤浅一家’嘛。”季樊见形势不对,立马填坑。 “樊樊, 喺学校多D照顾妹妹(在学校多照顾着点妹妹啊)。”陈柳莹拿出帮他们装好的早餐走了出来,给他们放进了书包里。 “哦!”季樊趁池俞还未反应过来夺门而出。 听见关门声的池俞动作也急促了起来,今天初次上高中,还不知道路呢,哥走了,她怎么办? 她背上书包,冲出单元楼,看到季樊正跨在自行车上等她。 池俞气鼓鼓地走了过去,往他的小腿肚上来了一脚,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吓死我了你,急得我差点儿摔在楼梯上了!”她顺势跨上后座,找个舒服的姿势坐好。 在季樊揉捏小腿的间隙,池俞又在他后背上捶了一拳,“快走啊!真来不及了。” 季樊不敢多言,蹬上车出发,池俞在后座啃着三明治,惬意地享受着早晨暖和的阳光的沐浴,微风轻抚上脸颊,她舒适地眯了眯眼。 而“奴才”季樊的心情就不怎么美丽了,美好的暑假他还没享够呢! 快到校门口,季樊把池俞提前放下来了。 “为什么不进去?”池俞疑感道。 “你管我。还有在学校别叫我哥,我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有个如此愚笨的妹妹!” “你……”池俞话还没说完,他一脚就已经蹬出了好远。 “精神病”她低声骂了他一句。 “小鱼?”有人从后面叫她,“真是你啊,太好了!” 她循声回头,看到了声音的主人——蓝悯,她们中考时在一个考场,考试前蓝悯忘带黑笔,池俞借了一支给她,俩人就此相识。 “又见面了,你在几班?” “一班,你呢?” “巧了,我也是,一起走吧。”池俞挽起蓝悯的手臂,并肩走入学校。 “对了小鱼,刚才怎么看你好像很生气的样子?还有那个男生是谁啊?他惹你生气了吗?” 池俞想起季樊说的话,正好,她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有个这么讨人厌的哥哥,跟他一起简直就是拉低了自己的身价。 “哦,他啊,一个神经病,说他对我一见钟情。” “咦,那得离他远点,小心精神病会传染。” “哈哈哈……” 此时在停车的季樊刚锁好车站起来就猝不及防地打了一个喷嚏:“谁骂本帅哥?” 这边的小姑娘聊得正欢呢。 “我和你说啊,我们班有个超级大学霸,还很帅呢,他……” 池俞本认真听着,一个挺拔的身影撞入她的视线中,少年的头发较其他男生的来说略长,遮住了一半的脖子,但仍不难看见他那白皙的脖梗。 突然,不知怎么地,他回头看了一眼,淡淡扫了一下两个小姑娘。 池俞愣住了,他……他不是经常梦见的那个男人吗?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哦,不对,他比那男人略多了些青涩,同时也残存着这个年纪的稚气,而他的桃花眼很是淡漠,不似那男人的包含情绪。 少年走得很快,一下就淹没在来来往往的学生当中。 他,是谁? “嘿,小鱼?”蓝悯把池俞的思绪打断,“你怎么不走了,你有在听我说话吗?”蓝悯疑惑地看着她。 “啊,有有有,当然有在听啦!” “走吧,上楼,我们教室在二楼。” “嗯。” 座位还没排,见大家都是随意坐的,蓝悯便拉着池俞坐到了第三组第二排的两个空位上。 “小鱼。”蓝悯戳了戳池俞“你帮我看着点,我眯一会,昨天看小说看过头了。” “嗯。还得是你。”干坐着挺无聊的,池俞用眼睛扫描了四周一圈,然后看着从门口进来的新同学,随手从书包掏出一本书来看——《乡土中国》,是高一必读书目,也是她哥传给她的,书页上有些随读批注。 这人还挺认真的,她想,不过怎么连110分都没上呢? 她低头专注地看书,没再留意新同学了,即使班上嘈杂声的分贝越来越大,也打扰不了沉迷书海的她。 “咳——”一声不大不小的干咳声让本原有些吵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池俞见状用肘轻轻捅了几下蓝悯,然后把《乡土中国》塞进了抽屉。 蓝悯揉着惺忪的眼睛,缓缓地抬起头来,冷不防地与一位站在讲台上且略带严肃的中年大伯对视上了,她吓了一大跳,立即挺起身板,规规矩矩地坐着。 池俞见她如此窘迫,抿着嘴轻轻笑了笑。 鲍益思清了清嗓,开口道:“欢迎大家考入华庆中学,成为高一(1)班的一份子,我是你们未来半年的班主任,叫鲍思益,你们可以叫我老鲍,我往届的学生都这么叫我的,怪亲切的。若是一个学期选科分班后还想留在一班,那就努力吧。另外,我教物理,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随时来问我。”说完,他拿起保温杯,拧开,灌上一口,嚼动几下,一气呵成。 “好,我已经介绍完我自己了,现在该轮到你们了,就从第一组开始吧。” “大家好,我叫何晓岚,喜欢听歌。” “大家好,我叫成澜耀,喜欢打篮球。” “同学们好,……” …… 池俞听着听着就轮到自己了:“你们好,我叫池俞,小名小鱼,就是水池里的小鱼,喜欢阅读。” 身旁的蓝悯接着说:“大家好,我叫蓝悯,爱好广泛,是个话痨,请多担待。” 这番发言引起了大家一阵哄笑。 “好了,好了,继续。”老鲍提高了声音提醒着。 同学们轮番介绍着自己,有腼腆的,有搞怪的,共同构成了青春多彩的样子。 池俞边听边在心里记录着新同学们的喜好,默默比划着谁和谁的爱好相同。 “来,最后一个同学了。” 池俞在心里暗暗猜测这最后一位同学的喜好,唱歌、打篮球、舞蹈,还是学习呢?不过没人喜欢学习吧,嘻嘻。 她没听到任何一个可能的答案,反而听到了其他人发出疑惑与惊讶的声音。 她顺着周围人的目光看去,一个男生缓缓走向讲台,身材颀长,略长的发丝浓密乌黑,显得他更加白皙,最平凡的蓝白校服在他的身上都衬得如此耀眼。 池俞的视线一刻不离地黏在他的身上,不是因为他出色的样貌,而是他是今天早上的那个男孩,和她梦中的男人有着同一张脸的男人。 男孩轻捏起一支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上自己的名字——纪故渊。 他的字迹苍劲有力,落笔流畅且连笔恰到好处,毫不拖泥带水,令人赏心悦目。 “纪同学长得帅,字也潇洒啊。”老鲍夸赞道。 纪故渊写完后就利落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撑着脑袋看窗外随风摇曳的枝丫,上头挂着的绿叶沙沙地奏乐。 他对老鲍的夸赞并没有任何反应,将自己置身于事外,仿佛刚才上去黑板写名字的不是他。 “下面的同学别窃窃私语了,相信通过自我介绍,大家都互相有了一定的了解。我希望大家都能团结友爱地相处。”老鲍总结了一下,又拿起保温杯喝了一口,嚼嚼嚼,开启他的开学之谈:“大家能来这个班相聚,都是尖子生。但初中的一切都是过去式,来到了高中全都要清零,从头开始。对于高中的学习生活,大家都是陌生的,接下来我来给你们讲讲高中学习的……” 蓝悯悄咪咪地用笔戳了戳池俞,压低声音道:“你看,一班的标配班主任还真是秃的耶。” “哪里是了。”池俞也压低了声音。 “啊?是你眼睛出问题了还是你眼睛出问题了。” “你再看看,老鲍头上还有根毛啊。”语罢,蓝悯眯起眼仔细地观察着正滔滔不绝的老鲍的脑袋,呦,还真是。 她一时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那个女生!你笑什么?”蓝悯吓了一大跳,弹簧般变回了“正襟危坐”的样子。 “是我长得很好笑吗?”短短一句话又勾起了她方才的爆笑回忆。她真的绷不住了,嘴角怎么也压不下来。 “你你你!你给我上来站着!”小话痨倒也不害臊,上去站到了老鲍的右后方,还在老鲍后面冲池俞做了个鬼脸。 池俞被她逗笑了,轻摇了摇头:“小没正形的。” 动听的下课铃声终于响起,老鲍咂咂嘴,拧开保温杯喝了口,挥挥手示意他们下课。 大家立即四散开来,抓紧时间喝水、上厕所,因为一会儿有个开学典礼和迎新会。 蓝悯冲回座位,眼神亮晶晶的,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小鱼,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什么?我猜不到。” “难道你不好奇老鲍喝水嚼什么吗?” “啊?不就是中老年人必备枸杞茶嘛。” “不对,是珍珠奶茶!” “哈哈哈!这小老头还挺潮呢。” 第2章 哑巴 第二章 哑巴 开学第一天是最为轻松的,尤其是他们新生,无非就是料理开学的一些事宜,明天才开始上正课。 老鲍人还怪好的,还放他们班自行逛校园,尽快熟悉校园环境,前提就是不能太吵闹,以免打扰到其他正在上课的班级。 蓝悯挽着池俞,俩人漫步在绿荫的校道上,小话痨的小嘴一刻不停地输出着。 池俞听着,眼神却不由自主地搜寻着纪故渊的身影,眼尖的她一下就锁定了目标。 纪故渊一个人坐在图书馆前的长椅上,斑驳的阳光透过密密麻麻的绿叶洒在他的身上。 他……太耀眼了。 她搞不明白,为什么自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心里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她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好像,好像是失而复得的激动?明明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何谈“失”又何谈“复得”呢?她必须得搞清楚,要靠近他,揭开谜底。 她刚想拉着蓝悯走近一点,就被几个女生捷足先登了。 由于距离有点远,她听不清楚那几个女生说了些什么,但她的视力还是不错的。 面对女生们的热情“围攻”,纪故渊却不为所动,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们,甚至连头都不曾抬过一下,更别提开口了。 女生们见他这副无动于衷且生人勿近的样子,气鼓鼓地走了,经过池俞身边时,她们的谈话内容一字不落地传入池俞耳中。 “看来那传闻是真的了。” “**不离十。白瞎了那副好皮囊。” 传闻?什么传闻?她怎么不知道。 “蓝蓝,她们说的是什么传闻啊?” 蓝悯一脸无语地看着她,扁扁嘴道:“你早上果然没在听,还骗我!” 池俞挠了挠脖子,嘿嘿地笑了,有种被抓包的尴尬与心虚。 “就是有人说纪故渊是哑巴。” “啊,真的假的?” “我也不知道。毕竟它只是个传闻,有真有假。” 池俞回想起上午自我介绍的场景,再结合起刚才的传闻也不无道理,况且今天一天除了吃午饭就没见他张过口,该不会是真的吧? 她悄悄地看着不远处的少年,俊俏的少年在绿荫下安静而专注地看书,星星点点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多么美好的画面啊,可谁又能想到,画面中的主人公是个哑巴,她不敢想,也无法想象。 这时,本在专心阅读的少年似感应到了什么,抬头望来,直直地与池俞的视线撞上了。 池俞惊了惊,心里的那种感觉又开始从心蔓延。 她偏头躲开,拉着蓝悯离开,而少年在目送她们走后,才重新低下了头。 “拜拜。” “嗯,明天见。”池俞家在右边,蓝悯家在左边,两人不顺路,没法一起回家。 “季樊真是一个大坏蛋!”她这么想,也这么说了,还“恶狠狠”地踢了一块路边的小石子,一下子飞出去好几米远。 季樊趁下课把在等蓝悯上厕所的池俞给掳到了角落,说什么今天有事让她自己回家,别走小巷子就行。 池俞只知道大路怎么走,小巷子她也不知道在哪,而且她又不傻,不会主动跳入陷阱。 不过这才开学第一天,能有什么事?肯定另有隐情。池俞低着头,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急。 “哎呦……”她不看路,直直地撞上了什么东西。 她揉着撞得酸酸的小翘鼻,抹掉了几滴生理性泪水,抬头望去,天,撞到的是一个人。 那人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啊,仍旧不急不慢地往前走,不行,她是三好学生,不管怎么样先道歉再说。 她快步上前:“同学,对不起啊,你没……”道歉的话在看到被撞人的脸时卡在了喉咙。 纪故渊?池俞因有些惊讶而语调上扬,这都能遇上,太巧了吧。 “你没事吧?” “ ……” “没撞疼你吧?” “……” “真不好意思啊。” “……” “呃……”池俞略感尴尬,但此刻,她心里隐隐地对那个传闻多了点肯定。 她的发顶也只比他的下巴高一点而已,抬头偷看他还有点费劲。 这还是她第一次近距离地观察纪故渊。 他有着这个年纪细腻的肌肤,还能看见一点儿汗毛,往上是那双一贯冷漠的桃花眼,夕阳让他长得又长又浓密的睫毛染上了金边,顺着直挺的鼻梁往下,便是那紧抿薄唇,不知何时才能听到他的声音,应该不太可能了吧,这么好看的人,竟是个哑巴啊。 她不敢看太久,收回目光,沮丧地扁扁嘴,真的好可惜。 殊不知,她这些小动作尽被纪故渊借身高的优势收入眼底。 俩人一路无言,池俞不知道该怎么和“哑巴”聊天,况且哑巴说不了话啊喂! 直到他们进入了同一个小区。 “咦?你也住这儿?之前也没见过你啊?”池俞自语自言,她不指望一个哑巴会开口回答她的问题。 “啊?!你还跟我住同一幢楼?!”她边惊呼边和他一块儿上楼。 “202,原来你就是新搬来的啊,太好了,我住302,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话,可以来找我……” “嘭!”关门声打断了她的话。她跺跺脚:“什么人嘛,跟季某一样坏!”算了,还是季某更坏,他的地位无人可憾!她在心里想。 纪故渊在门内靠着,疲惫地揉揉眉心,听着门外越来越远的嘀咕声,心里只有一个字——吵,跟她那朋友一样聒噪。 “妈——我回来了!”池俞放下钥匙换鞋,“对了,妈,咱们家楼下的空房子是不是有人租了啊?” “怎么?才发现啊?” “对啊,他们家什么时候搬进来的?” “人家8月底就搬进来了!你啊你,快开学了才从老家回来,回来了也不出去,成天在房间里,哪知道这些呢,你哥呢?怎么不见他?” “啊?他……他去买东西,我就先上来了。”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帮季樊找借口。 “你怎么不跟去?宰他一笔也好。” “嘿嘿,留着下次,宰他两笔。” 池俞想着今天没作业,就先预习一下好了,摊开崭新的语文课本看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有点儿累了,按了两下脖子,靠着椅背手张开往后伸了个大懒腰。 不曾想,手指指尖触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心里一惊,连忙回头看去,映入眼帘的竟是季樊的那张大脸,手感还怪不错的。 “你有病啊?吓我一跳!” 季樊欠欠地一笑:“妈叫我们去吃饭。” “噢,停,你先说你今天下午丢下我干什么去了?”池俞双手抱胸审问道。 “这……没……没什么。” “嗯?”她眯起眼,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神乱瞟的季某人。 “你小子叫人叫到哪里去了?快来吃饭,你爸回来了!” “来了!”池俞路过季樊时还“哼”了一声。 饭桌上,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小鱼,第一天上高中感觉如何啊?”池国浩剥了一只虾放入闺女碗中。 “谢谢老爸~现在还没开始学习呢,不过学校挺好的。” “嘿?你呢?”他也夹了一只虾给季樊。 季樊一挑眉:“还能咋样,老样子呗。” “樊樊有没有好好照顾妹妹?”陈柳莹也加入聊天。 池俞在季樊还没想好以什么借口搪塞时抢先开口了:“哥下午放学唔——”她还没说完呢便被季樊眼疾手快地塞了一只虾进嘴里。 “你干嘛不让小鱼说完,抛下人家去买东西还不让说了是吧。”陈柳莹责怪道。 他有些怔愣地对上了自家妹妹那幽怨的眼神,多年的兄妹默契让他瞬间明白过来,原来是妹妹早帮他应付好了。 季樊冲爸妈灿烂一笑,随即轻踢了池俞一脚,小声道:“我刚剥好的虾都给你吃了,你大人有大量,接受我的歉意和感激吧~” 池俞翻了个白眼,呵,墙头草。 这是今天的第二个白眼。 今晚临睡前,她躺在床上不住地回想起今天有关纪故渊的事,他是不是哑巴?不是的话他为什么不说话?他与那男人有什么关系……这所有的问题她都无法得出答案。 困意涌上,渐渐进入了梦乡。 男人倒地后,充斥着情绪的双眼缓缓抬起来,聚焦,仿佛在与场景之外的池俞对视。 男人的视线在与池俞的交汇的瞬间变得喜悦而炙热,随后他的薄唇扯出一抹淡淡的微笑,然后唇瓣一张一合,池俞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次日,池俞只能一个人上学,原因无他,季樊高二了,上学时间要更早一些,各年级错开上学时间,还能防止学校周围交通堵塞。 池俞一进教室,就看见了在角落里趴着睡觉的纪故渊,怪不得昨天没见到,上学这么早,不过他来这么早就是来睡觉的?还不如在家多睡会儿。 她开始收拾昨天没来得及收好的新书,顺便给它们签上大名,哈哈哈,有种签售会的感觉。 突然,一声巨响吓到了池俞,蓝悯来了,她把书包甩到了椅子上,然后又“呼”地一下倒在了桌上。 “啧,这个来这么晚还睡,还不如晚上早点儿睡。”池俞略有些嫌弃道。 虽然说今天开始上正课,但其实就是各科老师的学科介绍及课程要求。 池俞觉得这些老师们都挺温和的,至少现在是。 放学后她在家群里发了一条消息,告知家人自己可能会晚点儿回去,她要去买老师要求的学习用具,并让他们不用担心。 陈柳莹很快回应了,给她发了个大红包;池国浩让她注意安全;只有季樊没回,这会儿他应该还没放学呢。 “嗯……美术的毛笔,政治的B5本子,历史的活页本,语文和英语的积累本,哦,数学也要一个错题本……”池俞在几个货架中来回搜寻着,各科老师的要求都有所不同,唉~令人头大。 “耶,找到B5本了。”她伸手抓向最后一个35本,与此同时,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也伸向了那个本子。 池俞转头看去,愣住了,纪故渊?! 在她愣神之际,纪故渊将本子取了下来,放进池俞的购物篮里。 “你怎么也在这儿?”听到自己的声音后,她立刻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问题,他们小区附近就这一家文具店而且他们的各任老师是一样的啊!池俞在内心里疯狂尖叫,她狠不得把旁边的502胶水打开全倒在自己的这破嘴上。 纪故渊没搭理她,转身就去结账,池俞连忙跟上去,一起回家。 有了刚才的小插曲,池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俩人就这样沉寂一路,不,准确的说是池俞沉寂了一路。 她踢了踢脚,发觉鞋带松了:“等一下。”池俞放下购物袋蹲下系了起来。 系完起身发现纪故渊压根就没等她,速度也没有慢下来的意思,这会儿已经走远了,她咬咬牙,追上去。 直到纪故渊掏出钥匙打开门,池俞才将斟酌了一路的话说了出来:“那个,要不这个B5本还是给你吧,我……” “砰——”她又一次吃了闭门羹。 池俞不太高兴地跺踩脚:“这到底什么德行嘛!”气鼓鼓地拎着东西上楼,小脑袋里想着一会儿季樊放学回来得先给他一拳头消消气才行。 饭后,蓝悯给池前发了条消息。 起床难民:小鱼快看庆中论坛,有重磅消息!起床难民:[链接xxxxxxhuaqingzhangxuexueshengtan] 池俞点开链接,她倒要看看有多么重磅。 第一条帖子的大字霸占了整个屏幕:《新草旧草谁更帅?不管两个我都爱!》 她满怀期待地点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照片,正是开学第一天纪故渊在树下看书时的场景,没想到被人偷拍放了上来,略显模糊的像素也难掩他的帅气。 下面配了一些关于纪故渊的简介,如名字、班级之类的,还有一些楼主的看法。 池俞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手指不停划向下。 下面还有一个人,谁呢?她更期待了。 “呕~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她像是触电般将手机甩到了床上,可怜的手机还亮着,上边儿还映着季樊的自拍大脸照。 “好险,刚吃的饭差点,就要以另一种方式排出体内了。” 她很快调整好状态,开始投入学习中,因为周四周五有个开学考。 听她哥说,这个开学考是华庆的老传统了,就是为了摸一下底,因为中考成绩也有些运气成分在,要给那些成绩好但因中考分数分到平行班的同学们一个微调的机会。 虽说她已经在1班了,但她仍要认真对待每一场考试。 专心致志的池俞全然忘记了床上的手机,季樊的自拍照仍散发着自信的荧光。 第3章 同桌 第三章 同桌 随着开学考试的逼近,班里的学习氛围也是愈加浓厚,当然,也只是班里。 为什么这么说呢,一班的同学们最有发言权了,哎不是,这连门都出不了了喂! “都怪那个帖子!我想上厕所都难,上节课好不容易挤出去了又打上课铃了!”蓝悯一肚子气,加上尿。 “哈哈哈!”池俞边笑边抬起头看窗外,“有这么……夸张吗?” 外边乌泱泱的人群着实是让池俞石化了一下,好半天才把话说完。 “别怕,咱俩一起挤!”她拉上蓝悯就往教室外走。 学生妹A:“哪呢?哪个是纪故渊?” 学生妹B:“那个,最耀眼的那个!” 学生妹A:“哇~(口水)” 学生妹c:“哎哎哎,别挤啊!” 池俞:“求求了让让,我朋友膀胱要炸了!哎这位同学!口水收着点,差点儿滴我袖子上了!” 学生妹D:“大家让让!有人膀胱要炸了!” 学生妹E:“大家让让!有人要憋死了!!” 学生妹F:“大家让让!要出人命啦!” 蓝悯: ……越传越离谱,这厕所不上也罢! 中午,蓝悯猛扒一口萝卜焖牛腩拌饭:“爽!”就这一口,她感觉上午挤人所消耗的体力全都回满了。 “你吃慢点,别噎着了。” “嗯,我#*@”蓝悯的腮帮子塞得满满的,话也说得含糊不清,活像一只贪吃的小仓鼠。 池俞被她这副样子给逗笑了,但渐渐地,她的笑容凝固了起来。 蓝悯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便顺着池俞的目光转头看去,正好看到不远处端着餐盘的季樊,他邪笑着冲俩小姑娘挑了挑眉。 “啊啊啊!见到‘旧草’本人了!好帅啊!哎小鱼,你怎么这个表情?” 池俞顿时起了恶趣味,佯装苦恼地说:“还记得开学那天校门口的事吗?他就是我说的神精病。” “什么?!他是这种人!” “是啊!都说人不可貌相嘛。” 蓝悯用下巴朝右一指:“喏,还好我们有个‘新草’,嘻嘻,下饭。” 纪故渊正低头吃着饭,小口小口地,细细嚼,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时不时还抬头看看墙正放着新闻联播的电视,连吃饭都在看时事,成绩应该顶好吧,况且他从外地转过来,没参加这儿的中考却还能进一班,不敢想啊。 就是这样一个如此优秀耀眼的人,上天却给他关了扇窗,他无法说话,真的好可惜。 “时间到!大家停笔!最后一个同学抓紧收卷,小号在上大号在下!” 开学考终于结束了,同学们蜂拥而出,准备好好享受这个美好的周末,池俞也不例外,蓝悯就不用说了,池俞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她今晚要熬夜看小说了。 周一,阳光明媚,背着书包的池俞内心阴雨绵绵,没有作业的周末为什么过得如此快!她可算体会到光阴如梭的滋味了,什么时候才能“光阴如蜗”啊。 刚到教室放下书包就被兴致勃勃的蓝悯拉了出去:“走啊!快去看成绩。” “这么快吗?哎呀!相信华庆老师的效率好吗,他们刚张贴到楼下,快点,一会儿人多了又挤不进去了。” 她们来之前人已经挺多的了,现在更是里一圈外一圈地围满了人。 “三二一冲!” 池俞的“等一下再看”还没说出口,蓝悯就犹如发现猎物的豹子般冲了出去,连影都抓不住。 她在原地无奈地叹了口气,并不想挤进去。 抬手遮住眼前的阳光,这里的九月天是真的热,能将人烤化。 不远处有一群女同学们走过,她依稀听到“纪故渊”等字眼,他也下来了吗? 池俞开始搜寻那个脑海中的挺拔的身影,但一无所获,也对,人多且嘈杂的地方他肯定不喜欢。 等了莫约有5分钟,蓝悯终于出来了,衣服皱了,头发也略显凌乱。 “都叫你别去了,非得要去,这下成癫婆了吧?怎么样?”嘲笑归嘲笑,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 “我考到了年级第10名,你是第4名,我很满意,你也好棒!” 池俞没什么惊讶的,她的物理一向不好,其余的倒不错,以后要是再有谁在她面前说数学好的人物理也差不到哪去的话,她“格杀无论”! “你猜猜谁是年级第一?” “谁?”她最关心的除了自己,其次就是这个了。 “纪故渊!”蓝悯讲到他的名字眼睛都亮了,“长得好成绩还好,这是什么人啊啊啊啊……” “你一大早在鬼叫什么?”鲍益思的突然出声吓了蓝悯一跳,“你要有这功夫劲用在学习上的话还至于只考第10名吗?” “还有你也是。”在一旁偷着乐的池俞猝不及防地被点到,“第4名里说过得去,但也别太骄傲,你跟前几名的差距全在物理上,我照你们的成绩重新调了座位,班里的人已经在搬座位,你们快回去帮忙吧。” “好的。”两人异口同声。 “快去吧,真奇了怪了,明明数学这么好,物理怎么会差成这个样子?” 正背身离开的池俞听到了鲍益思的嘀咕后僵硬了一瞬,随后继续面不改色地向前走着,内心里却炸了一样:啊啊啊!!!谁说数学好物理就好的!!!是谁!这个不敢“杀”,一定要找个机会把那根仅剩的毛给拔了!!! 鲍益思摸了摸脑袋:“大热天的怎么突然有点儿凉?不管了,趁还没上课点杯奶茶先。” 到班上,座位早就被几个早到的同学给拉好了,她们感动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呜呜鸣,一班的同学们都太好了,按原座位表搬到新地方可是个大工程啊! “走,看看坐哪儿。” “我不去,我放了书包的,就在那儿,我一眼就看到了。” “哎呀走嘛~顺便看看新同桌是谁嘛。” “行吧行吧。”她终究是抵不过蓝悯的软磨硬泡。 然而到座位表前,两人都不说话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 “满意吧?”鲍益思姗姗来迟,“我特地选了班上也是级里物理最好的同学坐你旁边了,你可别辜负我对你的期望哦。” “啊哈哈。”池俞干笑了两声,她真没料到老鲍让她和纪故渊坐在一起,但他物理好是毋庸质疑的,年级第一可不是盖的。 话说回来,老鲍没想过她要怎么和纪故渊交流吗?打哑谜?真是无法想象。 “老鲍,我同桌是谁啊?怎么没听过这名字?是我们班的吗?” “哦,你说叶芷瓓啊,她原本是十三班的,考了年级第九,调到我们班来了。” “原来如此,学姐说的都是真的耶。” “什么真不真的,快回座位准备准备,一会儿上我的物理课。”老鲍佯装严肃道。 语罢,他转身又出教室,可能是去办公室拿教辅资料吧。 “怕不是去拿奶茶吧。”蓝中悯对池俞揶揄道。 “你……你怎么知道!”老鲍刚到教室门口,年龄不小,听力倒挺好,此刻他脸上满是被拆穿后的恼羞成怒,“你跟我出来!” 池俞向蓝悯抛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忽视她的求救而转身回了座位,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东西,转眼看向一旁纪故渊的座位,他的东西不多,桌面干干净净一本书也没有,两张桌子紧密地贴在一起,使她不禁联想起之前的种种。 桌子相贴是因为老师,而他们呢?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羁绊,为什么有种熟悉感,难道是因为那个奇异的梦吗? 她突然瞥见纪故渊抽屉的书凸了出来,应该是刚才搬座位时用力过猛导致的,便伸手将他的书重新推了进去。 不承想,就在她低头推出的瞬间,一片阴影驱赶了毒辣的太阳,笼罩着她。 抬头,对上了纪故渊那冷淡疏离的目光。她慌忙低头挪开视线,解释道:“我是看你的书露出来了才帮推进去的,我没偷东西的癖好,你可千万别误会了。”脸上因急于解释而洇上了淡淡的红。 纪故渊面无表情地放下书包坐下,不知道是不在乎还是根本没在听,他似乎也对新同桌是她这件事也没什么态度。 好……好尴尬,池俞还在不停回想着刚才的小插曲,明明是30多度的天,她的四周却像是零下30度,反观纪故渊,早已趴下睡觉去了,稍长的发尾慵懒地搭在他的后脖上,倒显出了些俏皮。 这才没多久,以后的日子可让她怎么熬啊!好在蓝悯坐在后边,还有个熟悉的伴。 池俞在心里默默地给老鲍的毛种了回去。 说曹操曹操到,蓝悯一蹦一跳地回来了,手里还多了杯奶茶:“嘻嘻,封口费,老鲍的女儿不让他喝这么多,他偷着点的,没想到被我发现了。” 池俞:你也是无敌了。 老鲍拿着书进来,没带保温杯,他瞪了眼咋咋呼呼的蓝悯,揣着个白色的长方形物体冲空调摁了一下,然后朝他们走来。 “纪故渊。” 听到声音的少年缓缓坐直了身子,“你离空调最近,这段时间就辛苦你负责开关一下空调,这是遥控器,你来了就开,中午和下午放学要记得关,保管好。” 他接过遥控器,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很好。” 正巧这时上课铃响了,老鲍回到讲台上恢复成严肃的模样:“上课了!同学们拿出物理书,我们……” 池俞偷偷地瞟了一眼纪故渊,只见他将遥控放入抽屉,顺带抽出物理书放到桌上。 只一眼她便收回目光,物理课可要认真听。 纪故渊倚着椅背盯着书,微不见察地蹙了蹙眉。 几天下来,蓝悯已经同她的新同桌熟络起来了,然而池俞这边还是安安静静地尬坐着,她同桌要不是在睡觉就是在看书,又不能说话。 她一点儿也没觉得这是老鲍为她好而找的同桌,不带这么折磨人的!好歹有个蓝悯说说话,但她不知为何,蓝悯同桌一副对她爱搭不理的样子,可能是把的思只放在了学习上吧,能从平行班考入一班的,她打心底里佩服。 下课时趁叶芷瓓出去找人,她转身和蓝悯说起了悄悄话:“你同桌这么高冷的吗?我跟她说话怎么好像一副乐意搭理我的样子?” “没有吧,我和她聊得挺好的呀。”语罢,俩人同时看向教室外的走廊,叶芷瓓正在外边谈笑风声呢,身边围了一圈别班的女生,而她像明星般被簇拥在中间,一点儿也不像高冷的样子。 池俞朝蓝悯耸耸肩,转身拿出本物理练习册:“一会就上物理课了,我昨晚的作业还有一道搞不懂,你会吗?” 这回轮到蓝悯耸肩了: “虽说我物理比你好点,但也仅是一点啊,恕我无能为力。” “怎么办?一会老鲍又抽我还刚好是这题怎么办?”池俞哭丧着个脸,整个脑袋都耷拉了下来,活像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狗,主人的名字就叫“阿物”。 “去问问你的‘鲍选同桌’呗,多好的资源呢。” “他不说话,我怎么听他讲啊?”池俞凑近蓝悯,压低了声音。 “傻吗你是,敢情他没手不会写字是吧。” “对哦,感恩。”池俞傻笑。 她在书包里好一顿找,总算找到了本子,没错,正是上次的B5本,后来学校发了本子,政治老师说统一的顺眼,又不用他们买的了。 池俞拿着那本淡黄色的本子,回想起它的来历,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没想到这本子最终是俩个人一起用的。 纪故渊正低头看书,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扑闪扑闪的,正欲翻页,薄薄的纸张却被一个本子压了回去,他淡淡地瞥了一眼刚缩回手的池俞,就见同桌冲自己甜甜地笑了笑。 收回目光,在池俞的注视下,阅读起那本子上的字:「纪同学,金牌物理练习册第24页第9题怎么做?」 她的字小巧,如她本人一样可爱俏皮毫无棱角。 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拿起一旁的笔在上边写了起来。 池俞有些讶异,年级第一就是年级第一,不用拿书出来看都能把昨天作业题目记得清清楚楚。 她正感慨着呢,纪故渊就已经停笔,白净修长的手指捏着本子伸了过来。 池俞连忙伸手接过本子:“这么快?谢谢!”随即满怀希冀地打开了本子,只一瞬,笑容凝固在脸上。 本子上只写了五条公式外加一个汉字——“代”。 相较于她的字,纪故渊的则是棱角分明,大气洋洒。 池俞苦笑两声,心道他怪不得写这么快,即便如此,她还是向纪故渊道谢,果然,他还一如既往地无动于衷。 一正从教室外进来的叶芷瓓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经过池俞的座位时轻“哼”了一声,而我们的小鱼还在苦思冥想呢,压根没留意到她。 “好了,我们来抽一个同学上来写一下大致过程。”老鲍边说边看向池俞,“就你了。” “我就知道……”池俞站起身来,揣着金牌学案走向讲台,脑海中不断回忆着纪故渊给她的公式。 她身后有众多同学注视,有来自蓝悯的加油目光,也有身旁老鲍慈爱的视线。 见她迟迟下不了笔,慈爱的老鲍准备让她回座位了,正欲开口,小姑娘下笔了,便抱胸饶有兴趣地循着粉笔的轨迹移动视线。 “老师,我写完了。” “嗯。不错,对的,下去吧。”班上适时地响起掌声,蓝悯的最为响亮。 池俞有些不好意思,双颊染上了一层薄红,略显拘谨地回座位坐下。 “谢谢!”她小声地对纪故渊道谢,好在她记住了纪故渊列给她的公式,本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反正横竖都是死的心态试着套进去,没想到越写越有思路,仿佛哥伦布发现新大陆。 也是这时候,她才发现纪故渊列的公式是按解题步骤排好序了的,内心除了感动还是感动,她收回上个课间对他的抱怨。 后背被人戳了戳,池俞碍于老鲍的存在,极小幅度地扭了下头就瞧见蓝悯伸长胳膊往她这儿递东西——一张便利贴。 她迅速接过,见老鲍没往这边看才放心地打开叠得方正的便利贴:「小鱼好棒!鲍选精品!刚才你对纪故渊说话的时候我听到叶芷瓓“啧”了一声,还翻白眼,她从一回教室开始就拉着个脸,好吓人呜呜呜QaQ」 池俞边看边皱眉,只在视线掠过可爱的哭哭表情时笑了一下,她只当是巧合,也没多想,随手把纸团丢进抽屉里,开启了与“阿物”的较量。 纪故渊撑着头,百无聊赖地转着手中的笔,他正在思索,人是如何在短时间内做到多种表情来回切换的。 第4章 委任 第四章 委任 淰淀城的夏天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人行十步路,汗流三百里。 池俞不情愿地离开舒适的空调房,被妈妈差遣去小区外的超市买盐去了,要不是季樊出去鬼混,她才轮不到去跑腿。 “哎哟,好热啊,以后我一定要考到北方去!”池俞忿忿道,猛咬下一大口冰棒,却反被凉得倒吸一口冷气。 这时,一个圆圆的橘子骨碌碌地滚到她脚边停下。 “咦?”池俞弯腰捡起它,“哪来的?” 她转身向后望去,不远处有个妇女正手忙脚乱地捡散落在地上的橘子,应该是袋子破了。 她走向妇女,顺带将沿路的橘子一并捡起:“阿姨给。” 那妇女抬起头来,漂亮极了,不同于淰淀本地人的小家碧玉,而是一种明艳的美,只是双眼下青乌一片,眉目间尽显疲态,像是很久没好好休息过了。 “谢谢你啊。” “不客气。我这儿正好有个袋子,先放我这儿吧,您家住哪,我帮您提一点。”池俞见她如此疲惫,手上还提满了别的东西,便主动提出帮助妇人。 付秋也确实是累,一连几天都在值晚班,根本没时间休息,就没推脱:“那就麻烦你了,我住在和轩园4座202。” “诶?那不是纪故渊家吗?您是他母亲?”池俞瞳孔微瞪,有些吃惊。 “嗯,你认识小渊?” “我和他是一个班的,我住在你们家楼上,302。” “那可真是巧了。”这会儿轮到付秋惊讶了,憔悴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眼角细细的鱼尾纹彰显着岁月的痕迹。 不知想到什么,笑容缓缓消逝,转而流露淡淡的忧伤。 “您怎么了?”池俞天生对他人的情绪很敏感,是一种与生俱有的能力,此刻她敏锐地察觉到付秋的低落,不免有些担心,“阿姨?您怎么了?” 付秋长叹一口气,而后慈爱地看着池俞:“看到你这么活泼,我打心底里高兴,要是小渊也能像你们一样就好了,我好久都没听过他开口叫我妈妈了”一谈到纪故渊,付秋的语气中就充斥着浓郁的伤感。 “他……他怎么了?”池俞不禁有些疑惑和好奇,按付秋的话来说,纪故渊其实是能说话的,至于为什么她不太敢问,怕旧事重提又让付秋伤心了,但实在是耐不住好奇,还有为了那个怪梦,她还是犹豫着开口了。 付秋一点都不意外池俞会问,她早料到了,迟疑了一下,也还是说了:“这说来都怪我,小渊两岁的时候,他父亲出意外去世了。” “我是个医生,在医院的时间比在家多,没时间带他,也不想让他的童年缺少父爱。刚好有个男的追求我,见他温柔和善就同意了,还能帮我好好照顾小渊。不曾想,他这一切都是装,目的就是为了钱。” “当时正处于换季时段,我在医院忙得不可开交,给小渊买了台唐诗读本陪他,却没觉察出他的异样,只在每次分别时轻轻拉开他攥着我衣角的小手,告诉他要听话。” 付秋停顿了一下,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抖,“直到那一天,我提前下班了,想给小渊一个惊喜,不料刚到门口,就听见巨响以及那男人的吼声,他嫌小渊读唐诗吵到他看球赛。” “我打开门,小渊正被他撂在茶几上,脚边是被摔得粉碎的听读机。男人钳住小渊的下颔,拿出打火机点燃对着他的嘴,说要烧了他的舌头让他长长记性。我扑过去推了一把男人把小渊抱在怀里,男人跟跄了几步,见事情已经败露,索性也不装了,抄起酒瓶朝我们砸来,碎在我的额角。” “好在邻居听到声响后,赶来帮忙,将还欲施暴的男人打跑了。我额角的血流个不停,滴在小渊的小脸上,他的泪也流个不停,在我意识涣散之际,听到他在叫我,没想到是最后一次听见他叫我了。” “从那天以后,他不再说话,我同事说长大会逐渐好转,但显然没有,我想带他去看心理医生,他不愿,就一直像现在这样。”付秋轻轻拂去眼角的泪珠,手背带起一络刘海,额角处的伤疤是纪故渊的童年印记,也是她心里的一道无法磨灭的疤。 医护人员是神圣的,他们始终冲在一线,救死扶伤,与时间赛跑,从死神手中夺回千千万万条鲜活的生命,但却无法陪伴自己的亲人,也无法守护在他们的身边,舍小家而为大家,并不是人人都可以做到的。 池俞望向付秋时满含敬重之情:“阿姨,这并不全是您的错,您也别太自责了,我明白您的不易。” 她怎么也想不到,事情竟是这样的,纪故渊他当时一定很害怕吧。 付秋只是轻摇了摇头,打开门:“进来坐坐吧。” “嗯。”进到玄关处,柜子上摆着一张照片,是在游乐场拍的。 年轻漂亮的女人提着水壶亲密地靠着男人,一个小男孩拉着气球绳骑在男人肩上,英挺的男人一手牵着女人,手扶着肩上男孩的腿,三人脸上溢满了幸福的笑容。 尤其是那小男孩,带着婴儿肥的小脸蛋上挂着两条眯成缝的眼睛,整洁的小牙齿齐齐探出脑袋,好可爱……池俞盯着照片看出了神。 “那张照片是孩子他爸还在时去游乐场拍的。以前每次我下班回家打开门,总有一个软软的小团子冲过来抱着我,甜甜地喊‘妈妈,小渊好想你。’现在开门迎接我的只有这张照片,看见它就像看见了以前的小渊,可惜回不到过去。” 池俞摸了摸照片上小男孩的脸:“阿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但愿如此。来,先坐吧。”付秋把水果放在桌上,又取出双她从医院带来的拖鞋给她。 池俞坐到沙发上,这才打量纪故渊的家。 也许是刚搬来的缘故,东西并不多, 但都摆放整齐且一尘不染,显然是有人经常打扫。 “渴了吧,先喝杯水。”付秋端了杯水过来,顺势在她身边坐下。 刚走了这么久又吃了根冰棒,确实是有点渴了。 “跟你说了这么多,其实阿姨有件事想拜托你。” 池俞连忙放下杯子:“您尽管说,我能帮的一定帮。” 付秋被池俞可爱到了,笑了笑:“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让你可以的话帮我多关照一下小渊。” “这好办啊,我和他还是同桌呢。”池俞爽快应下。 “这真是巧了,真好,真好。” 门在这时打开了,纪故渊身着白色的无袖球衣,露出精壮的小臂,零星几滴汗珠顺着发鬓划过脸颊,白净的面庞上透着健康的红润,他的视线与池俞的相触的瞬间,他愣了一下。 “小渊回来了?你的同学也在。” 他朝沙发上的俩人点了下头,将篮球塞进电视柜下,转身入了浴室。 “小渊有空的时候就会去打打球,当初选这个小区也是因为有运动场且离学校近。 “打球好,锻炼身体嘛。”池俞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时间不早了阿姨,我先回去了。” 付秋也抬头看了眼,的确不早了。 “我送送你吧。” 俩人走到门口。 “不用不用,就在楼上几步路的事。” “那行。对了,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 “池俞,池塘的池,俞是俞然的俞,阿姨再见!” “有空再来啊!” “好的!” “池俞,嗯,真是个好姑娘。” “总算舍得回来了?怎么去这么久?”陈柳莹摁掉电视,起身走向厨房准备炒菜。 池俞屁颠屁颠地跟在妈妈后面:“妈,我跟你说……” 听完池俞的叙述后,陈柳莹不由地发出感叹:“哎哟,小纪真是个可怜孩子啊!不过既然这么巧,你可得多照顾照顾他啊。” 巧?巧吗?这个字是她自遇到纪故渊以来最常听到的字。 同学变同桌,搬家,帮助的妇女是他妈妈以及那个困惑她多日的那个梦,从见到的第一眼开始,她的身边好像处处都充斥着他的身影,他们之间似乎有种解不开的羁绊,将两个人推到对方身边,牢牢绑在一起…… “小鱼?小鱼?” “哎!” “叫你好几声了,怎么不吱声?盐呢?” “哎呀!还在他们家呢,我现在去拿。”不提她还真没想起有这回事。 “你这丢三落四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池俞急匆匆地出门,一开门,步子都还没迈出去就抓着门框艰难地稳住了身形,而门槛前,印着“日日商场,天天新鲜”标语的购物袋静静地躺在地上。 她倾身拾起购物袋,里面赫然是被她遗忘的盐,还有……两个橘子? 虽说蓝悯是公认的小话痨,但她还是有分寸的,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因此,池俞放心地将纪故渊的事告诉了她,毕竟老鲍的秘密她也告诉了自己。 蓝悯的反应和她是一样的,既震惊又愤怒,同时还有对小纪故渊的怜悯:“不是吧!咱们的大帅哥的童年这么惨!这么说来他不是哑巴咯?” “嗯。” “嘻嘻嘻,美强惨属性直接拉满!嘿嘿嘿~” “你够了……”池俞莫名觉得她笑得有些猥琐。 “这不妥妥的小说男主嘛,你可以借着照顾他的名义,一步一步走进他的心,然后……啊哈哈!我要以你俩为原型写小说!” “。”池俞没这么无语过,“你真的是够了,少看点没营养的东西吧,别把脑子给看坏了。” 而蓝悯依旧笑得贱兮兮,丝毫没收敛。 这玩意彻底没救了,癫了。 “行了,先停止你那不可能的想法,历史你预习了没?一会老师要抽问。”池俞一手叉腰,食指轻点了一下蓝悯光洁的额头。 “小意思了,绝对不会抽到我的。”嘴上这么说,手还是很老实地取出了历史书。 “这还差不多,死鸭子嘴硬的家伙。”池俞回到座位上,不打扰口是心非的蓝悯学习了。 摊开历史书,看的却是前面小巧的身影,蓝悯撇撇嘴,不服气地嘟囔道:“明明就很般配啊,我的小鱼这么漂亮可爱,纪帅哥是高攀了吧,哼,等着瞧吧!” 果不其然,池俞都想给蓝悯封个“最佳预言家”称号了,真没点到她,那么问题来了,谁是倒霉蛋儿? “来,上节课我说过的,嗯……谁呢……” “纪放渊。”资历丰富的历史老师推了推眼镜,犀利的眼神落到倒霉蛋身上。 “哦~”有同学小声地起哄,女同学们向他投去期待的目光。 听到这个名字,池俞的心都揪在了一起,完蛋了! 纪·倒霉蛋·故渊不紧不慢地站起来,压根不受周围的环境影响。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还保持着刚站起来的姿势,双唇紧抿,直视着讲台上的老师。 “怎么回事?年级第一就这个水平吗?!”老师有些愠怒,“骄傲使人堕落!这么大人了这个道理总该懂吧!” 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都被老师给震慑住了,连大气都不敢出。 纪故渊正欲抬脚,他想上讲台写答案,可还没来得及行动,就硬硬生生地让池俞给“逼”了回去。 “老师我来吧。” 池俞看不下去了,腾地一下站起来。历史老师见有人愿意主动回答,也不计较什么了,便轻抬抬头,示意池俞。 “春秋战国时期是社会大变革时期,因此,百家争鸣……” “不错,能看得出来是有认真预习过的,坐下吧。” 她收回满意的神色,换上严厉的神情看向纪故渊,“你也是。” “好了,翻开第9页,我们今天来学习第2课。”她又推了推眼镜,转身点开新课件。 咱们通情达理的小池俞真替身旁面无表情的纪故渊感到委屈,他肯定是面上不以为然,心里却默默难受吧。不行,我得做点儿什么安慰他。 她掏出那孤寂已久的淡黄色本子,写下她对纪故渊的安慰。 「没事的纪同学,你物理这么好,历史差点也没什么的,加油哦~!」 她悄悄将本子推到纪故渊桌上,瞳中盛满了期待,脑象中已经在循环播放他看到后的感动神态了。 然而他只是淡淡地扫了一遍。 池俞试图从他脸捕捉到欣喜之情,可惜没有,反倒有……不解? 他皱了皱眉,但很快便舒展开来。 什么嘛,一点儿也不领情,真冷漠! 她失望了。 “切!无事献殷勤,看人家想搭理你吗,真不要脸!” 叶芷瓓翻着白眼低骂道。 她的同桌在一旁默不作声,准确的来说是不敢作声。 之前池俞就说过叶芷瓓对她爱搭不理的,当时还为叶芷瓓开脱,说她可能是还没熟起来吧。 现在明晃晃的恶意摆到面前,她不想承认也难。 蓝悯在震惊之余也不忘维护好友,此刻护犊子属性暴露无遗,当然也只是在心里。 蓝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同桌,她的嘴仍在一张一合,却没听见一个音节,反正不是什么好话,听不见也罢。 可怜我们的小鱼了,无缘无故被骂也不知道,还是别告诉她为好。 悦耳的下课铃声响起,班级开始有些噪动。 “行了行了,下课吧!课代表把开学考的卷子发下去,自己看看,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考试没参考价值我就不讲了。” 语罢,历史老师手拿教材离开了教室。 96分?还行。 池俞大致看了遍全卷,大题有几点没答到给扣了分。 她突然有些好奇,物理满分的学霸同桌历史会有多差。 悄悄地,一点点,慢慢地挪动着柔软的身躯,企图偷窥。 什么?!……99分?! 啊哈哈哈哈,还真是差……差一点儿就满分了呢呵呵。 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文理双煞,举世无双。 池俞嘴角抽搐,亏我刚才还饱含真情地安慰你,敢情你压根不需要。 纪故渊目睹了她的“偷窥”全程,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映上了不知名的情绪。 气愤”劲过后的池俞只剩下了满脸的尴尬,她有点后悔自己那自以为是的举动,纪故渊该不会觉得自己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吧,呜呜呜。 她将头埋入臂弯里,恨不得化身为钻头,钻入地缝,穿透地球,一路飞出银河系!!! 第5章 跟班 第五章 跟班 “仙境!简直就是仙境啊!”一群男生挤在教室后方的空调周围,刚跑完操每个人都大汗淋漓的。 无论天气多热,除非下大雨和考试,没有什么能阻挡华庆校领导组织跑操的衷心。 好在池俞的座位就在教室前的空调前,坐着享受。 前面的空调也围着一些女生,很简单,原因只有三个,第一个是热的,第二个是为了看纪故渊,第三个是被后面的熏到。 纪故渊的发尾让汗水浸湿贴在后颈上,前额的发被少年随意撩起露出光洁的额头,仰头喝水时的汗珠顺着脖梗滑下,堪堪擦过那上下滚动的喉结。 同样是男生,同样出了一身汗,他身上竟没有那股馊臭味,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洗衣液香。 这样清爽爱干净的男生很稀有,池俞在心里默默地给他加分。 “喂!”一道粗鲁浑厚的声音打破了这幅美景,“空调遥控器给一下呗,哥几个中午要用。” 说话的是郑宇轩,以他为首的四个男生天天中午放学后留在教室里玩电教平台,估计是终于忍受不住正午的烈日烘烤,将主意打到空调身上了。 纪故渊像是没听到似的,自顾自地将水壶放好,连个眼神也不愿意分给郑宇轩。 郑宇轩被晾在一旁面子上挂不住,恼羞成怒,骂到:“老子跟你说话你听不见吗?在这儿装什么装?!” “你怎么这样说话!”池俞看不下去,纪故渊的闲事她管定了! “有你什么事?说你了吗?” “他是我同桌,你说有我什么事?老师说了中午放学关空调,纪同学难道还要帮你干违纪的事吗?更何况你们中午偷玩平台本身就是违纪行为,来啊,你来开啊,我再叫上老师亲自来抓你们,一箭双雕!” 郑宇轩自觉理亏,也敌不过池俞那张巧如簧舌的嘴,暗骂了句后气愤地离开了。 “真是的!”池俞叉着腰,双颊气鼓鼓地,活像只小河豚。 蓝悯用食指将这只可爱的小河豚戳泄了气。 “哎哟,我们的小鱼太英勇了!我要爱上你了。” “别贫,气死我了。” “别气别气,走,装水去。” “行。”池俞从书包侧抽出水壶跟上了笑嘻嘻的蓝悯,她还一肚子气呢! 纪故渊撑头看着刚刚为自己出气的小姑娘,挑了下眉,目光紧紧追随着她。 中午放学,蓝悯迫不及待地拉起池俞就跑:“快走快走,听说今天食堂出新品,去慢了肯定吃不上了。” “好好好,先放开我馋鬼,我自己会跑。” 饭堂人满为患,特别是新品窗口,那队伍真是一眼望不到头,一路蜿蜒向前。 “好多人啊……”蓝悯有些泄气。 “没事,我陪你一起排,总会有的。” “感人~走!”她瞬间打满了鸡血。 终于,手上终于捧上饭了,沉甸甸的是一份安心。 “好香,闻着麻麻的,这创新藤鸡腿肯定好吃!” 还没走几步,蓝悯的口水就要滴到餐盘上了,活脱脱一只等待进食的萨摩耶,可恶的是这只小馋鬼竟是个不易胖体质! 池俞被她这副模样给逗笑了。 “真不知道这些垃圾有什么好吃的,饿死鬼投胎吧乐成这样。”叶芷瓓和她的小姐妹们从身边经过,手里还提着外卖,应该是父母点的。 学校的饭堂就是这样,争议一直很大,有人说好吃就有人说难吃。 “她又发什么神经啊?”蓝悯疑惑。 “不知道,我们惹她了吗?”池俞疑惑 1。 俩人耸肩,管她呢,先找座位坐下来享受美味的午餐吧。 小姑娘们探头探脑,四处张望,不停搜寻着空余的位子。 “让开!这座位哥四个坐正好!”突如其来的吼声吸引了她们的注意,是郑宇轩他们在驱赶独自吃饭的纪故渊。 “又是他们这伙人!”来不及多想,池俞端着餐盘气势冲冲地拯救纪故渊去了。 “怎么又是你们!欺负别人有意思吗?”池俞猛地将餐盘砸在桌上,发出不小的声响,引起的震动把纪故渊刚勺起来的肉块也给震回了碗中。 “又关你什么事,我叫这个哑巴滚碍你什么事。庆中有个哑巴传出去真丢死人!” “你才是丢人丢到家门口,妈都不要你了!明目张胆欺负同学,一点儿集体精神都没有!你猜老鲍要是知道了你们会怎么样?” 郑宇轩几人听见“老鲍”二字不禁瑟缩了一下。 平时除了学习,老鲍最看重的当属品行以及同学间的和谐,上次班上有个男生给人家女生起绰号,老鲍知道后直接叫了家长,并让他背诵《孔雀东南飞》和《离骚》,只给一周时间,听别人说那男生做梦都在背呢。 精神上的折磨远比体罚的痛苦可怕,他们不怂也得怂。 “哼!我们走!” “切!胆小鬼!有龟壳吗你就缩!以后有黑锅全甩给你当龟壳,别说我威胁你,还为你着想呢。”池俞顺势在纪故渊面前坐下了。 “哈哈哈。”蓝悯也在她旁边坐下,笑得直不起腰。 “笑什么笑,吃你的吧!你也是,好好吃,别看了。” 闻言,纪故渊重新低下头扒起刚才那块肉放入口中,细细地嚼了起来。 “嘶!好辣!”蓝悯被新品攻击到了,“但还是好吃的,我去买瓶喝的解渴!”说完后就不顾形象地去解辣去了。 “纪同学。”纪故渊停下咀嚼的动作,望向声源,与维护他时的暴躁不同,现在的是声线轻柔的。 你怎么这么傻啊光杵着让人欺负,也不知道反击。” 他只是望着,并未回应。 “不想说话没关系,以后我做你的声音。”少女的声音轻柔又有力量,一字一字地撞进他的心湖,泛起阵阵涟漪。 “你俩怎么都不吃了?是在等我吗?没必要,但感动。”蓝悯回来了,手中多了杯死亡芭比粉的东西,“这也是新品,火龙果椰奶西米露。”她插入吸管,迫不及待地吸了一口。 让蓝悯这样一说,他们也便各吃各饭中止谈话,只是池俞会时不时瞄一眼对面的男孩,慢条斯理的,和狼吞虎咽的蓝悯形成鲜明对比。 “你尝口这新饮料。” “好喝吗?” 看蓝悯疯狂点头,她犹疑着喝了一口,露出了痛苦的面容。 “好难喝!你骗我!” “嘻嘻!天知道我憋的有多难受,呕!” 新创不易,劝食堂谨慎。 纪故渊听着俩人嬉闹,心中漾起了阵阵暖意,新同桌……好像还不错。 自从搬出“老鲍”这尊大佛后,郑宇轩再没敢来找事,但心里堵着口气是肯定的,青春期的孩子们气性都挺大的。 呃,除了某个永远不冷不淡的人,看不出情绪流露。 叶芷瓓最近倒是频繁地出现在她们跟前,碰了面后总要说些不着调的话,没头没尾,处处都是冷嘲热讽,挺莫名其妙的,让人摸不着头脑。 “好晒啊,我不想下去!你在涂什么?” “防晒霜。” “给我来点。” “我也要我也要。” 夏天的体育课最令人讨厌了,本来就热,再加上运动,全身都黏糊糊,像泡在了浓稠的米汤里。 班内闹腾腾的,谁也不想出空调房,奈何要点名。 “谢谢。”池俞接过小黄,也就是那本淡黄色的本子。 她发现和纪故渊做同桌是真的好,他简直就是个真人版作业帮。 她翻看着小黄,从开学到现在,他给她的解题过程越来越详细了,不再是最开始那几条冷冰冰的公式和冷漠的“代”。 虽然,他仍没写几个汉字,但遇到重要步骤还会细心地为她标上个重点符号,池俞手指轻点了点那个小小的五角星,微微勾起了嘴角。 “走啦,再学就学魔怔了,劳逸结合懂不懂?”蓝悯在背后拍了拍她。 “好。”池俞合上小黄,站起身和蓝悯一块儿去操场集合。 还没走出教室,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回过头去喊道:“纪同学!去上体育课了,快迟到了。” 听见她喊,他才懒懒地掀起眼皮,慢腾腾地坐起来。 见他起来了,池俞才和蓝悯离开。 “哟~你这照顾得很到位嘛~”蓝悯一脸贱样地打趣道。 “哎呀!我真服了,以后不照顾了行了吧!” “别别别,你不照顾我哪来的素材啊。” “你还真写?” “那是,这么好的题材,还是在身边,多难得,不记录下来可惜了。” 纪故渊手插着兜,懒懒散散地跟在后边儿,始终与她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们刚到操场集合点归队,上课铃便打响了,时间卡得刚刚好,池俞暗地里庆幸自己临走前叫了纪故渊,不然迟到了要罚跑,超过三人以上还是全班一起罚那种。 “体委点名,清点人数!”体育老师的嗓音十分雄厚。 “老师人齐了!” “行,女生和罗老师去测仰卧起坐,男生跟我去测跳远,测完的同学自由活动!”高一上学期的体育课主要以测国标为主。 啊,仰卧起坐好难啊,为了自由活动,还是得拼一下,速战速决,反正也就一分钟的事。池俞心想。 蓝悯倒是挺速的,1分钟做了64个,可池俞速不起来啊,等蓝悯去器材室抢完球拍回来她都还没测完,因为只做了18个,被老师留下再测一次。 “20个了,加油!”蓝悯比池俞还激动,她恨不得冲上去帮这“体育白痴”做。 1分钟很快就过去了。 “老师,真不行了,26个已经是极限了。”池俞实在是做不起来,她不能理解蓝悯怎么能做这么快且多的,像装了发动机一样。 “算了算了,你走吧。”体育老师没眼看下去,挥手赶她走。 池俞:呜呜鸣,被嫌弃了…… “没场了,我们去校道上打吧。”蓝悯提着羽毛球拍从体育馆中走出来。 “嗯……” “哎呀,没事的,人不可能十全十美的,来吧。” 校道旁是篮球场,测完跳远的男生们陆陆续续地来了,纪故渊测得很快,她们来之前就已经一个人在打了,他轻轻一跃,球在手腕有力地推送下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曲线,稳稳落入篮框中,周围偷看的女生们激动地推搡着对方,啊啊啊好帅,她也觉得。 篮球滚到球场外沿,被人踩在脚底下。 “喂,你去别处打呗!这场给我们,反正你就一个人。” 郑宇轩的用词已经礼貌很多了,但还是难掩语气里的嫌恶与嘲讽。 纪故渊不为所动,双方僵持了几十秒,谁也不想让步。 然而僵持到最后,退步的是他。 他冲那群男生挑眉,转身就要离开,跟一群只会嚷嚷的无赖斗,没意思。 “哎!”郑宇轩脚下的球被人一脚踹开,他失去支撑顿时重心不稳,向前踉跄了几步,待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回头怒视着那个踹球的人。 “我去!怎么又是你啊!我又怎么了啊,我已经很礼貌地请他离开了!”郑宇轩见来人是池俞,怒气消了一半,实在是不敢怒啊,他甚至连语气都带上了一丝……委屈? “确实是,这点,我该表扬你。”听到自己被表扬,郑宇轩像个幼儿园小朋友一样心里乐开花,“但是是他先到的,你为什么非要赶他走?” “他一个人占一个场,别的场上全是人,难道你要我们看他独自打吗?” “你也知道他只有一个人啊?不能一起打吗?”池俞反问。 “啊?!他?!他会打吗?”郑宇轩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你俩比比不就知道了,别狗眼看人低。” “你说谁是狗!” “你。”……无法反驳,不敢反驳。 “喂!纪故渊,看看实力!”他招呼不远处的纪故渊。 纪故渊在郑宇轩“呻吟”的时候就杵在那儿了,看完了英雄吊打怂包的全程。 他捡起被池俞踢过来的球,抛向郑宇轩。 不想落了小姑娘的面子。 “能行吗他?”蓝悯屁颠颠来凑热闹。 “相信他。”池俞是有十足的把握。 从付秋那儿知道纪故渊闲暇时段会到社区打球后,她偶尔经过便会留意一下,他打球的样子她再熟悉不过。 上次他还把社区的球霸——黄大爷给打赢了。 黄大爷年轻时是篮球队的,现在天天奋力练球,边嚷嚷着老了力不从心,边下决心要夺回和轩球霸之位,即使纪故渊并不知道这个位置被他给赢走了。 郑宇轩站在中场活动活动关节,把手指掰得咔咔作响。 他在原地轻蔑地拍拍球,心里盘算着如何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最帅姿势让纪故渊输得体无完肤。 “一局定胜负,看我直接拿下你。”他口出狂言。 纪故渊无视他的蔑视,只左右摆动脑袋活络颈椎,轻挑右眉,催促郑宇轩快点开始。 一直装作漫不经心拍球的郑宇轩忽然一个箭步便冲出去,想趁纪故渊不注意一举拿下,他嘴角噙着笑,已经在想象一会儿女生们为他尖叫的场景,想想就激动。 而他也确实不是吃素的,动作很敏捷,足以将人晃晕,过人这方面,他还从未失误过,听说他还准备进校篮球队。 “好猛……”蓝悯话未说完,纪故渊长臂一伸,从正欲闪过他的郑宇轩手中捞过那同样飞速运转的篮球。 郑宇轩一时没反应过来,掌在空中拍了几下才察觉自己拍的是空气,在这个空档里,纪故渊转身运球,来了一套完美的三步上篮。 球由框中落到地上,砸出了一片欢呼和惊讶声。 “耶!好厉害!”围观的女生们超级兴奋,是郑宇轩想象中的样子,只不过欢呼的对象不是他。 “怎……怎么会?他是怎么做到的?!”几个小跟班目瞪口呆,纪故渊动作快准狠且不拖泥带水,像是一眨眼球就自动跑到了纪故渊手上,压根看不清他的动作。 石化后的郑宇轩收起眼中的惊诧与痴呆,不甘地咆哮:“再来!三局两胜!” “你怎么这么无赖啊!”蓝悯愤愤不平。 池俞抱胸,也有些不满,但她觉得郑宇轩实在是没必要,人为什么要把自己逼到绝路呢? 纪故渊倒也无所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一个人打也真挺没意思的,还不如逗逗白痴。 “这次换我守,你攻。”郑宇轩一脸杀气地张开双臂堵在纪故渊前方。 纪故渊抱球俯视着不自量力的郑宇轩,他比后者还高上半个头。 郑宇轩死盯着对手的一举一动,原本不屑一顾的他没由来的有些紧张,不自觉地咬着下唇,他必须拦下这颗球,找回场子! 就在他猜测纪故渊会往左还是往右时,出现了新的选项,纪故渊他往上! 这就跟做数学多选题你不会蒙了个C,正确答案是ABD一样令人创匠痛深。 纪故渊轻轻一跃,衣摆随着他的跳跃而扬起,露出结实的小腹,薄薄的腹肌若隐若现,双臂举过头顶,力量顺着流畅的肌肉线条输送到手腕处,一送一压,球被推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孤线,稳稳落入篮框。 场周爆发出更加激烈的呼声,呃……其中杂夹着女生的尖叫, 叶芷瓓就是其一。 郑宁轩再次石化,一动不动,他小跟班想上前去安慰,刚伸出手又缩了回去。 不敢碰,因为他一碰就要碎了,他感觉不久前拍的空气记仇,现在一下一下地还给他,脸上火辣辣的。 纪故渊抬手抹了把后颈,长长的发尾被汗水打湿了些,让他这么一摸弄得凌乱,处处洋溢着少年独有的意气风发。 池俞脸上写满了骄傲,活像个刚教会孩子走路的欣慰老母亲。 她瞪大眼睛,朝郑宇轩歪头。 好不容易拼起来的郑宇轩又险些碎了,他看懂了池俞的意思,不情不愿地挪过去:“喂,那什么……一起打呗。” 当众丢脸的滋味可不好受。 玩够了的纪故渊本想离开球场,但他却不受控制地搜寻着池俞的身影。 接收到来自池俞的鼓励,他怔愣了一下,她这么想自己和别人一起打球? 这边的池俞简直是为他操碎了心,周末她做了些功课,去图书馆查阅相关心理知识,想尝试让他重新开口说话。 计划的第一步,让他和同龄人多接触,融入集体,这就是个很好的机会。 纪故渊当然不知道她的“助苗计划”,他只知道她希望自己这么做,算啦,打场球而已。 他在池俞满怀期待的注视下,勉强同意了郑宇轩的邀请。 “你同桌真的好全能啊,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吗?”蓝悯感慨道。 “克服开口说话的勇气,他没有。”池俞看场上的身影,缓缓地开口。 “唉!这倒是。不过也挺好,男主需要你这个女主来救赎。” “什么男主女主?不给我看就不准写!” “给给给,给正主看才刺激呢!哈哈,我求之不得,你最好再多描述些细节给我,啊哈哈哈哈!” 癫!这世界真癫!看来得再定制个逃离地球计划了。 少年在场上肆意挥洒着汗水,每一个举动都散发着青春的活力,牵动着场外少女们的心。 “又进了!!!” “啊呀呀呀好帅!”不远处的叶芷瓓和小姐妹们反响最大,特别是叶芷瓓,喊得小脸通红,体育老师捂着耳朵不着痕迹地挪远了些,点点头,是对纪故渊的欣赏。 “哔——”体育老师掐着时间吹哨,提示同学们收球下课。 大家依依不舍地散开,全然忘记了课前有多讨厌体育课,恨不得下节再上一回。 纪故渊抬手撩起额前耷拉着的发丝,将它们拨到后面,一改往常的沉想内敛模样,变得随性张狂。 “你好厉害啊。”池俞真诚夸赞。 “渊老大!我们下次还一起打吧!”郑宇轩小跑过来,身后的小狗尾巴热情地摆来摆去,眼里全是对纪故渊的崇拜。 年少时期的各种脾气和心理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对纪故渊的看法仅凭一场球就改变了。 “什么渊老大?整得和□□一样。”池俞吐槽道,同时还有对郑宇轩态度转变的讶异。呵,相风使帆的家伙。 “难不成叫……渊老?”郑宇轩真的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差点儿被池俞的一记眼刀给捅死。 “那……那渊哥总行了吧。”他可怜巴巴的,惹人怜爱。 这波可爱攻势着实戳到了池俞的少女心上,顿时哑口无言。 “走吧,我要上厕所,一会儿该上课了。”蓝悯手肘轻碰池俞。 “行,我们先走了。”池俞挽着蓝悯,往教学楼走去。 眼见池俞走了,那也没有在这儿呆下去的必要,纪故渊抬脚想跟上,奈何身旁缠着个郑小狗,渊哥长渊哥短地叽叽喳喳,步子迈不开,只能目送她的背影渐行渐远。 “嘶!”池俞的右肩传来一阵钝痛,耳边传来一道装腔作势的女声:“哎哟~水杯忘拿了,我好急哦~”叶芷瓓绝对是故意的。 “小鱼你没事吧,道这么宽非要撞你身上。”蓝悯担忧地问,还跺了跺脚以示愤怒。 “没事,走吧。”池俞揉搡肩膀,推搡着蓝悯向前走。 纪故渊皱眉。 郑小狗:qaq~渊哥皱眉是嫌我烦了吗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