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劫末日》 第1章 怪物的嘶吼 林森接到哥哥求救电话,下一秒听筒里传来怪物嘶吼,事情发生在几小时之前。 六小时前,那时世界还没有乱透,哥哥将门反锁出门采购,随后是紧急新闻的插播:感染者变异了! 2045年6月12日,一个人类历史上难以愈合的伤痕。Jwbe病毒以最残忍的形式撕开了平和日子,短短数日便蔓延全球。 起初,所有人都以为只是普通流感,就连最顶尖的医学家、博士和医生都未曾察觉。但时间不语,却印证了这个错误的“理论”。 市井乡镇,几乎无一例外,所有人都成了它的俘虏。患者数量持续攀升,甚至影响到城市运转;车祸接连不断,汽车相撞、汽油泄漏、自燃,大面积火灾如海浪般蔓延;山林里的动物纷纷迁徙——因为那里已成死亡聚集地。不仅如此,海洋也成了这病毒的“领地”,陆地开始不再安全…… 世界渐渐成了一个摇篮,没人想知道里面会孕育什么。当那一天来临,人类或许会沦为养料。 神论者高举旗帜,西方各地爆发游行,呼吁众人祈祷;东方,落寞的寺庙迎来新生,香客手中大把线香引出长长细烟,前来磕头的人络绎不绝,蒲团前的石砖被磕得铮铮作响。 这一次,人类久违地站在了一起。 医院里,密密麻麻的人躺着、靠立或蹲坐着,消毒水味包裹着每一个人,救护车的鸣笛声还在耳畔回响;垃圾桶里塞满废弃的剪刀、针头、沾血的绷带和透明输液瓶;不断有人咳血、吐白沫,脸色发紫。 偌大的医院里,撕心裂肺的哀歌四处回荡。“医生救救我!我不想死!”“院长!又有人死了,病毒在扩散……”“儿啊,我的儿……” ——“亲爱的广大市民,请相信,我们一定会拼尽全力救援。各国已集中所有科研、医护人员研究抗原,请相信我们能再次渡过难关。”新闻联播主持人诚恳地说。 随后,画面切到一段视频。 “我们甘愿不顾自身安危,为人类而战,为世界数万万生灵而战,为文明而战!” 这一幕短暂安抚了人心:我们会挺过去的。 “哥,爸妈也在上面!”林森盘腿坐在沙发上,起初因在电视上看到父母而惊喜,随即反应过来,脑海中浮现出二人站在实验台旁、与病毒近在咫尺的画面,慌乱和恐惧瞬间席卷全身。 林鹤从厨房跑出,擦了擦手上的水迹,解开围裙丢在一旁,坐到林森左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寻找父母的身影。 “第三排!在第三排中间!”林鹤顺着林森颤抖的指尖望去,顿时喘不过气。 林森把头埋进抱枕,小声呢喃:“现在病情越来越严重了。今早我出门买菜,好好的人上一秒还在聊天,活生生的,可一个呼吸间就突然倒地不起了……” 抱枕被死死搂在怀里,挤压得变了形,仿佛手中攥着的不是抱枕,而是病毒的弱点。“要是爸妈没去就好了……” “可是林森,如果人人都贪生怕死,国家早完了。”林鹤试图说服弟弟,手轻轻搭在他头上,“别怕,他们不会有事的。” 林森从枕头里探出头,打掉他的手:“我知道!我没怪他们!我也是医生,博士毕业的医生,一样能救死扶伤,为什么不带我?我又不是贪生怕死之辈!而且我又不是独生子,凭什么不让我去!”他的语气越来越激动。 林鹤的手僵在半空,喉结滚动了一下:“你的博士毕业证有什么用?刚毕业的人有什么经验支撑你做实验?病毒会给你开绿灯吗?况且这次太危险,你是易感人群,去了就是给病毒当活靶子。” 林森不断摩挲着怀里的抱枕,咬紧牙关,显然没听进去:“哥,你开车带我去好不好?送到医院就行,我不去一线,总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现在很多地方缺人手,感染名单还在增加,我必须去!”说到激动处,他猛地抬头,眼神格外坚定。 看着弟弟黑褐色的眼瞳,林鹤纵使心中万般不忍,仍坚持立场:“你还记得五岁那年得流感吗?那时我就发誓要护你一辈子。”他吐了口气,“林森,你当时差点就没了。” “你从小体弱多病,就算去了也帮不上忙。专家研究这么久都没进展,你去了难道就能成功?万一白白送命,何必呢?” 这时林鹤站起身:“你在家好好待着,别给爸妈和社会添麻烦,说什么也不能出门。” “我先去多买点东西,病毒暂时还没扩散,今天风小,正好去囤点吃的。”话毕,他走到门口,从裤兜里掏出钥匙晃了晃,“别想些有的没的。” 林森埋在膝盖里没回话,心里五味杂陈,空落落的。头发不断蹭着腿上柔软的布料。 电视画面突然被刺目的红色警报打断,主持人攥着稿子的手在抖:“最新消息!感染者出现不可逆变异——皮肤开始溃烂剥落,血液呈现腐蚀性荧光绿!半小时前,第三人民医院发生群体袭击事件……” 镜头突然剧烈晃动,只能听见尖叫和重物倒地的声音。一个浑身淌着绿液的身影撞碎玻璃扑向镜头,画面戛然而止。 “哥!!!”林森冲向门口,急切地拧着门把手,额头冒冷汗。然而,把手被拧得咯吱响,金属碰撞声不断传入脑海,却毫无用处。 “怎么办?冷静,一定要冷静……”他张开口鼻深呼吸,反复调整着呼吸。 “电话!该死,忘了打电话!”他跌跌撞撞跑回客厅,连忙拿出手机拨通电话。林森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听筒里传来“嘀——嘀——”声,在屋里回荡了好几遍,始终无人接听。他的手指无意识地颤抖。 “阳台!”他冲向阳台,从14楼往下看,只觉一阵绝望。 夏日的凉风混杂着血腥味吹过脸颊,鼻腔里满是铁锈味,像有人拿砂纸在里面来回蹭。 林森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楼下传来腐肉的恶臭。一个像裹着人皮的东西在街道上扫荡,当那团影子突然转向他时,他的手机“啪嗒”掉在地上——屏幕碎裂的纹路里,还存着今早拍的阿姨笑脸,照片里她正往他手里塞免费的葱。 街道如同地狱,地面蜿蜒着红绿交织的痕迹,所过之处腾起白烟,像魔鬼烙下的焦痕。天空却一如既往的晴朗,仿佛陆地上的一切只是一场话剧。 林森后退几步,膝盖一软瘫坐在地。眼前的画面刺激得他生理不适,同类的死亡让他胃里翻江倒海。他扶着茶桌,一只手扶着旁边的垃圾桶干呕,酸水和胆汁涌了出来,眼睛泛起泪花,鼻头渐渐发红。 “嘀——嘀——”突兀的铃声打破了死寂。 他用衣袖擦了擦嘴,拿起电话按下接听键。 听筒里传来林鹤急促的喘气声,夹杂着叮嘱:“林森!你在家好好等着,别出来!我已经到小区里了,马上就回去!” “好,我等你。”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电话没挂断,林鹤那边传来一阵风声。 “砰!”一声巨响从听筒里传来,被无限放大。随后是怪物的嘶吼,林森的神经瞬间绷紧,像拉满的琴弦,轻轻一碰就会断裂。大脑有片刻的空白,紧接着是他慌乱的呼喊:“哥!哥!你还活着吗!?”他把听筒紧紧贴在耳边,渴望听到一丝回应。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哥……”他声音呜咽,小声啜泣,眼眶泛红,连鼻尖也染上红意,拿手机的手变得冰凉僵硬。 手机摔在大理石地板上,碎裂的石片正巧嵌进林森去年划伤的旧疤里。但不知为何,那伤口正被淡淡绿光由内而外地慢慢愈合。 他跌跌撞撞扑向大门,指甲在金属门把手上抓出五道白痕,像极了小时候被野猫挠伤的模样。防盗门被锁得死死的,无论怎么拉拽都打不开,像愚公面对的大山,挡住了他的去路。 “砰!——砰!——”撞击声震得门框簌簌落灰,一粒水泥渣掉进他张开的嘴里,涩得发苦。林森后退时绊到拖鞋——那是哥哥上周买的情侣款,此刻鞋头正被他的胃酸腐蚀,像夏日阳光下的雪糕渐渐融化成一摊。 “哥?”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像被绿血腐蚀的电线,滋滋作响。门缝渗出的液体在地板上蜿蜒,流过小熊抱枕时,布料瞬间腾起白烟——那是爸妈送他的生日礼物,如今焦黑的熊眼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腐肉味混着消毒水的气息扑面而来,如同大山般的防盗门被感染者轻而易举地撞开。 林森的双腿像灌了铅,每一步都艰难挪动。他脚尖一转,像跑800米最后半圈般拼命冲向厨房,因惊吓过度,多次摔倒后又用手撑地爬起。 林森猛地推倒刀架,把所有菜刀像抓救命稻草般死死握住。怪物的粘液在地上拖出痕迹,缓缓向他靠近。林森机械地将菜刀掷过去,刀刃却陷进对方腐烂的肩头,像插进一块发霉的豆腐。 “别过来……”林森后背抵着橱柜,指尖摸到一盒泡面——哥哥今早泡的,还没来得及吃,自己恐怕就要死了。滚烫的眼泪砸在盒盖上,蒸腾的热气中,他仿佛又看见老张蹲在快递站门口,笑着教他怎么用胶带缠包裹。 老张像是没有感情的东西一般,向前不断靠近,不顾林森的哭泣,一步步沉重的脚印落在地上,不断有绿色粘液从身体上滑落,不知是谁身上的红色染到了老张的皮肤上,与绿色粘液混杂在了一起。 那粘液不断蔓延着,几乎要将厨房这狭小的地方全部填满。 老张伸手向前探去,似乎是想要抚摸林森的脸,但要是被这一摸自己的脸,可能就要不了了。 当老张沾着不知名粘液的手指快要碰到他时,林森突然感到手掌中一股炙热的能量灼得发疼。 一股奇异的力量在体内涌动、炸开,身体像泄了气的气球。双手不受控制地将溢出的能量猛然爆发,光芒刺眼得让人睁不开眼,如同直视红彤彤的太阳。 他感觉身体里的力量如沙漏般飞速流逝,血管里有滚烫的东西顺着血管向外奔涌。 强光让他睁不开眼,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渐渐的,空气安静下来,耳畔传来咕噜咕噜的气泡声,鼻腔里满是刺鼻的腥臭味。刺眼的光芒慢慢消失,体内的力量像被吹的气球般慢慢恢复。 林森缓缓睁开眼,眼睫毛不停颤动。眼前的场景让他难以置信,他反复闭眼又睁眼,像是在验证现实与幻境,还一次次掐自己的大腿。直到疼痛感传入神经中枢,他才敢相信——自己杀死了一个怪物,那是感染者老张。 林森此刻突然明白一句话:“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连最后的告别都没有。” 看着地上、墙上炸飞的绿色荧光液体和一块块软腻的东西,他仿佛站在下水道里,腐臭味不断钻进鼻腔,胃部剧烈抽搐,胃酸从喉咙涌上。 他扶着洗手台,极力克制生理反应,不想让胆汁混着胃酸再次灼烧食道——那种火烧般的疼痛,他不想再经历一次。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嘴唇像刷了灰色油漆,脸色白得像墙纸。他看向自己刚刚释放出奇异力量的手掌,心中满是庆幸。 他扶着墙壁闭上眼睛,不愿再看那令人生理不适的场面,凭着记忆向客厅摸索,途中差点被地上的液体滑倒。他不敢细想那是什么,只是一味向前挪。 窗外的凉风呼呼灌入,冲淡了室内的腥臭味,却带来新的铁锈味。眼睫毛微微颤动,上眼皮慢慢抬起,眼珠暴露在末日的空气里。 林森蜷缩在墙边,身体无意识地颤抖,拼命憋着眼泪,上牙时时咬着下嘴唇,努力不发出声响,以免引来其他感染者。 “哥……你到……底在哪?” 第2章 末日的人类 “嗞嗞——”耳畔突然响起莫名的声响,太阳穴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攥着,刺痛感一阵接一阵往大脑里钻。那声音如同老式收音机换台时的嘈杂电流声,断断续续搅得人头皮发麻,紧接着一段冰冷的电子女声猝然插入: “亲爱的广大同胞们,未来的我们正经历着外来强大物种的屠杀。195个国家的合作与抵抗全部功败垂成,M国自由女神像的头颅被巨型怪物的触须卷着,像燃烧的流星划破天际,最终坠落在C国东海,掀起的海啸淹没了三个沿海城市。城市已成废墟,里面还掺杂着数不清的外来畜生。我们从监控里眼睁睁看着全球八大基地的防护罩一个接一个熄灭,再也没有人能回应我们的呼叫。全球70亿人,如今仅剩下我们12位异能者。” “人类正面临灭种之灾,我们耗尽全部力量与生命回到过去,将异能的出现提前,并为你们激发了副本和关卡。六个月后,关卡即将开启,你们未来十年的生活将在关卡与副本中度过。必须在十年内闯过12个关卡,每六个月必须通关进入下一个世界,否则将被消灭。期待你们在这十年的磨砺中拯救未来的世界。” “我很抱歉,以这种极端的方式与你们相遇。我的左手和眼睛正在消失,我们即将消散。再见了,我的同胞们!帮我摸一摸那年的雨吧……” 林森双手死死抱住头颅,疼痛像无数只蚂蚁钻进大脑,啃噬着每一根神经。他紧咬牙关,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电子女声却像跗骨之蛆,在脑畔反复回荡,怎么也挥之不去。 “嘶——”林森用力拍了拍太阳穴,试图驱散这诡异的幻听,“是幻觉吗?” 手腕突然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他低头看去,一块深黑色的手表凭空浮现,不属于他的物件此刻正散发着感染者身上特有的腐臭味。那气味钻进鼻腔,带着不容置疑的真实感,仿佛在极力证明眼前的一切绝非虚妄。 “叮咚!” “异能已觉醒。觉醒者林森,编号140,19岁,身高176cm,出生日期2026年10月5日,治疗系异能者,可施展治疗、放毒、净化等技能,可组队人数上限5人。” “期待你的成长,罕见的治疗者。” 深黑色手表投射出一块蓝色面板,机械声不紧不慢地念出上面的内容,直接钻进脑海。 “罕见?治疗者?” 林森直勾勾地盯着属性面板,面板下方一行红色小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他的眼里:“您虽能净化感染者,但净化后将失去生命。” 他想笑,脸颊的肌肉却像生锈的齿轮,怎么扯都动不了分毫。泪水顺着脸颊滑落,眼神迷茫得像个无底黑洞,连一丝光都透不进去。 “呵呵……净化别人就得赔上自己的命,那我还有什么用?就只是个单纯的治疗者?”后槽牙被咬得发酸,声带费力地颤动,只发出两声干涩的自嘲,“达不到标准……就要变成感染者或者死掉,是吗?那我的治疗又有什么意义?” 他仰着头看天花板,自言自语的声音轻飘飘的,像在问空气,又像在问自己。瞳孔渐渐扩散,黑眼珠几乎要将眼白完全吞没,目光涣散得没有焦点。 “林鹤,你说过要护我一辈子的。你成年后去当了几年保镖,从小到大总护在我身前,你说我不用学防身术,因为你会一直陪着我……”他不停地抽噎,没了林鹤的保护,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在这乱糟糟的世界里活下去。 “哥……你说要护我一辈子,你一定要是异能者啊。我救不了你……我好害怕,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抽泣声混着吸鼻涕的声音,断断续续没个停歇。眼睛哭得发酸,几乎睁不开,上牙死死咬着下嘴唇,再用力一点就要咬破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爱哭?这样的我怎么能独自活下去?懦弱得要死!”喘气声、抽气声、擤鼻涕声缠在一起,在空荡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他攥紧拳头往地上砸,大理石碎片划破掌心,渗出绿色的浓稠液体,可他一点都没觉得疼,也没注意到这诡异的景象。拳头还在不停地砸,伤口上涌着淡淡的绿光,一点点将破损的皮肤修复。他就这么机械地重复着受伤、治疗的动作,皮肤表面渐渐浮现出绿色蛛网般的纹路。“没有……没有哥……我也能……活下去!” “一个大男人,这么脆弱?” 一声冷笑刺破死寂。林森猛地抬头,撞进一双带着戏谑的狐狸眼。金发男人斜倚在门框上,白色衬衫领口微敞,露出锁骨处闪电状的纹身。他笑的时候,小虎牙尖泛着冷光;抬手时,袖口滑落半寸,绷带下隐约能看见跳动的蓝色电弧。 “你是谁!?” 林森立刻收住眼泪,猛地站起来,表情瞬间冷得像冰,像炸毛的小猫似的往后退,后腰撞到茶几,玻璃桌面“哐当”一声翻倒在地。他手心亮起绿色的光芒,像憋着一股随时会爆发的力量,若不是脸颊上未干的泪痕和红肿的眼睛,谁也想不到刚才那个脆弱的人是他。 “别冲动。”男人伸出手腕,翻转过来,露出手表上的属性板,“蒋肖燃,编号002,22岁,身高184cm,出生日期2023年5月21日。” “你想干什么?”林森默默收回手心的绿光,语气冷得像冬日的寒冰。 “我刚才看见了你的治疗系异能,想跟你组队。我是战斗系雷电属性异能者。”他脸上挂着笑,身上却透着一股冷到极致的气质,像寒冬里结了冰的湖面。 “为什么非要跟我组队?” “嗯哼?那块黑色手表没告诉你吗?治疗系异能者总共只占全球的10%。”蒋肖燃微微皱眉,脑袋歪了歪,像只充满疑惑的小狗,“跟我组队吧,你一个治疗系异能者,没什么攻击力,很难活下去的。何况治疗者这么少,往后肯定会有很多势力来抢,我可以保护你,不一定非得是你哥哥。”他的声音又轻又慢,笑容始终挂在脸上,仿佛这世界的存亡不过是场无足轻重的游戏。 蒋肖燃迈开长腿往前走了几步,停在离林森半步远的地方:“你的血液是治疗者独有的吗?跟我见过的感染者血液真像。” 这句话像块冰扔进滚油里,林森的血液瞬间凝固,心脏“砰砰”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或许……吧?” “跟我组队,你放心。”蒋肖燃突然低下头,凑近林森的耳边,声音压得很低,“保护你这个任务,我也能完成。” 林森猛地把他推开:“我不需要,我自己能保护自己!”他的耳朵红得像被晚霞染过,连带着脸颊也烧得滚烫,像落了团小太阳。 “那好吧。”蒋肖燃没因这一推生气,语气还是像春天般温和,“我需要治疗,你能跟我组队吗?” 林森皱着眉想了几秒,权衡利弊后,咬了咬牙:“好,我的编号是140。” 蒋肖燃在漆黑的手表上点了几下,屏幕上跳出组队成功的提示。 “队长蒋肖燃,队员林森,小队名称‘明天’,小队人数2/5。”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林森好奇地看向他,眼里满是疑惑。 “因为我希望我们永远能见到明天。”蒋肖燃笑了笑,酒窝陷得深深的,露出两颗小虎牙,语气里的温暖像春天的风。 林森心里轻轻一颤,被这个带着顽强生命力的名字打动了,默默点了点头。 “广大人民请注意,广大人民请注意!此前脑海中出现电子声的市民,请立即前往附近公安局进行身份备案!” “我们将统计身份、核查信息后分配武器,请务必前往最近的公安局备案!”密密麻麻的直升机从天上飞过,螺旋桨搅得空气嗡嗡作响,机身上的机枪时不时扫射地面,打在那些无可救药的感染者身上,溅起绿色的血沫。广播里的声音一遍遍地重复着,像催命符似的。 “拽住我的手腕。”蒋肖燃伸出手臂,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臂就在林森眼前。 林森没问为什么,伸手搭上去的瞬间,身体像被卷入狂风,眼前的景象模糊成一片光影。脑袋一阵眩晕,几乎睁不开眼,等这股天旋地转的感觉消失时,脚下已经踩着派出所门口的水泥地了。 “闪现?” “不,是极限速度。” 蒋肖燃和林森一起走进派出所大门,跟门口的警察说明情况后,被领进了大厅。 大厅里已经有不少人了,有穿西装的上班族、背着书包的学生、白大褂还没来得及换的医生,还有几个穿警服的。大家都像是刚从各自的生活里被拽过来的,衣服皱巴巴的,脸上带着惊魂未定的神色。 两人把信息报上去,工作人员说要等半小时左右,身份确认后会按实力组队,六个月后会配给热武器,让他们做好进关卡的准备。 蒋肖燃和林森找了张长椅坐下等。陆陆续续还有人进来,登记完信息就坐在旁边,大厅里渐渐挤满了人,嗡嗡的说话声像一群乱哄哄的蜜蜂。 或许是用了太多次极限速度,耗光了力气,蒋肖燃刚坐下没多久,就靠着椅背睡着了,金发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哥哥,你们也是异能者吗?”旁边传来怯生生的声音,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睁着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 林森没说话,只是礼貌地点了点头。 小女孩却像打开了话匣子,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林森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大概听明白了,无非是刚觉醒异能的兴奋,说自己就像小说里的主角,运气好得不得了。 “哥哥,你不兴奋吗?能成为异能者多厉害啊。”小女孩大概是天生外向,伸手戳了戳林森的胳膊,眼神亮晶晶的。 这句话像根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林森紧绷的神经。记忆一下子拉回几小时前:哥哥失踪前的最后一通电话,老张变成感染者时狰狞的脸,卖菜阿姨往他手里塞葱时的笑容,还有现在不知死活的爸妈……他怎么兴奋得起来?心里只有对外星怪物的愤恨,那股火气像野草似的疯长,快要把他吞噬了。 林森转过头看向小女孩,嘴唇动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见过感染者吗?”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可能是短时间失去太多人,脑子已经乱成一团浆糊了。 “见过啊!好多人都变成怪物了,我妈妈也是!”小女孩见他终于搭话,语气更激动了,眼里的兴奋几乎要溢出来。 林森没注意到她的表情,下意识地安慰道:“抱歉抱歉,我不该问这种蠢问题。想哭的话,我的肩膀可以借你靠。”他不怎么会安慰人,只记得以前自己哭的时候,林鹤总是这么对他说。 可小女孩脸上一点悲伤的表情都没有,反而笑得像朵向日葵,眼睛弯成了月牙:“我不难过啊,我现在超开心的!我亲手杀了一个怪物,觉得自己好厉害,就像小说里的主角一样!” 林森的瞳孔猛地一缩,被她的话惊得说不出话来。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追问道:“你知道你杀掉的怪物是谁吗?” “知道啊,是我妈妈!”女孩笑得更灿烂了,声音却像北极的冰碴子,“她变成怪物会害人的,我必须杀了她。” 小女孩低下头,不停地啃着手指甲,嘴里还在小声嘀咕着什么,林森听不清。那一刻,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从没见过这么“正义”到无情的人,怎么也想不通,这么可爱的脸蛋后面,怎么能说出这么冷血的话。 蒋肖燃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显然也听见了刚才的对话。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大概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眼里藏着一丝诧异——怎么会有这么冷血的孩子? 林森转头看向蒋肖燃,不想再看那个小女孩。同样是失去亲人,他不明白为什么那女孩能像没事人一样,而自己却哭得像个傻子。他也不想明白。 林森扯了扯蒋肖燃的衣袖,故意把声音放得大了点:“半个小时应该到了,走吧……” 蒋肖燃抬头看了眼大厅墙上的钟,明明还有五分钟,但他立刻明白了林森的意思,二话不说站起来,跟在他身后往大厅外走,一秒钟也不想多待。 “砰!” 一声巨响从身后炸开,热浪裹挟着气浪拍在背上,像被人狠狠推了一把。 第3章 熟悉的陌生人 林森和蒋肖燃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掀得像弹簧般弹飞出去老远。身后的警局被炸出一个巨大的窟窿,滚滚白烟如同受惊的野兽,争先恐后地从破口处涌出,迅速弥漫了半条街道。 蒋肖燃在被炸飞的瞬间,本能地催动极限速度,身形化作一道残影,眨眼间便退到了旁边大楼的顶端,稳稳地站在天台边缘。而林森来不及反应,结结实实地被冲击波扑倒在地,后背撞上坚硬的水泥地,疼得他闷哼一声,眼前阵阵发黑。 等冲击波的余威散去,蒋肖燃从楼顶跃下,快步上前将林森搀扶起来。 “刚才我就站在你旁边,为什么不顺便把我也带过去?”林森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怨怼,目光却没落在蒋肖燃身上,而是死死盯着前方仍在冒烟的警局,眼底翻涌着不安。 “抱歉,事发突然,没顾上。”蒋肖燃的视线同样紧锁着警局方向,掌心的雷电异能在皮肤下游走,蓝色电弧滋滋作响,仿佛随时要撕裂空气,“而且我没想到你一点防御能力都没有。” “行,是我太弱!”林森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的怒火瞪了蒋肖燃一眼,随即重新将注意力投向警局。他掌心的异能不再是柔和的绿光,而是泛起了淡紫色的毒光,阴冷的气息在指尖萦绕。 烟雾渐渐散去,警局的废墟中爬出来无数只变异蜘蛛。说是蜘蛛,却长着人类女性的头颅,发丝像蛛丝般黏腻,嘴巴一张一合,不断吐出银色的丝线,朝着两人的方向蔓延而来,显然是想将他们缠住。 林森立刻释放毒异能,淡紫色的光雾如潮水般涌向那些人头蜘蛛。可诡异的是,毒雾穿过它们的身体,却没造成任何伤害,就像一阵无害的清风,被它们轻易吸入肺中。 “蒋肖燃,快放电烧死它们!”林森眉头拧成一团,那些人头蜘蛛离他越来越近,密密麻麻的腿在地上划动,发出“沙沙”的刺耳声响,眼看就要将他包围。 “没用的,我试过了。”蒋肖燃从背包里抽出一把伸缩刀,按下开关,刀刃“唰”地弹出,寒光凛冽,“不知道为什么引不起明火,只能靠蛮力了。”话音刚落,他身形一闪,极限速度催动到极致,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冲向人头蜘蛛群。刀刃在他手中灵活翻转,一次次精准地划过蜘蛛的背部,绿色的脓液如喷泉般涌出,溅得满地都是。 “小心!那家伙好大!”林森突然大喊一声,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惊慌。 蒋肖燃顺着林森的目光看去,只见阳光被一片巨大的阴影笼罩——一只足有三米高的人头蜘蛛正迈着粗壮的腿,向他疾驰而来。那蜘蛛的头颅扭曲变形,眼睛里布满血丝,嘴巴大张着,露出尖利的牙齿,看得人头皮发麻。蒋肖燃瞬间僵在原地,瞳孔骤缩,下意识地爆了句粗口:“我X!” 他反应极快,左腿猛地向后一转,借着惯性拼命向远处狂奔,双腿交替的速度快得几乎成了残影,堪比高速旋转的风火轮。 “蒋肖燃,用异能!”林森已经退到了三百米外的安全地带,他双手拢在嘴边大喊,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视线紧紧追随着蒋肖燃的身影。 蒋肖燃这才想起自己的异能,连忙催动极限速度,身形一晃,如同闪现般出现在林森身边。他扶着膝盖大口喘气,胸膛剧烈起伏,像是刚跑完八百米的学生,嗓子干得冒烟。 那头巨型人头蜘蛛失去目标后,变得狂躁无比,像一头发怒的野兽,疯狂地破坏着周围的建筑。高楼在它的撞击下摇摇欲坠,砖石碎片噼里啪啦地掉落,一座座楼房接连坍塌,瞬间化作废墟,扬起漫天尘埃。 “怎么办?再这样下去,这一片都会被它毁了。”林森看着那片狼藉,心像被针扎似的疼,“可我们根本打不过它。”他不知道那些倒塌的楼里还有没有幸存者,但每一栋楼的坍塌,都像压在他心头的巨石,让他喘不过气。 “喂!警局里的异能者们还活着吗?”蒋肖燃双手拢在嘴边,对着警局的方向大喊,声音在废墟上空回荡。 “哥哥,你们也太弱了吧?”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毫无征兆,连空气都没有一丝波动。林森和蒋肖燃同时一惊,猛地回头,只见那个在警局大厅见过的小女孩正站在他们身后,脸上带着玩味的笑。这突如其来的出现,吓得两人魂都快飞了。 “你怎么突然出现在后面?”林森的眼神瞬间充满警惕,放在身后的手掌中绿光闪烁,异能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出手。 蒋肖燃的神情也变得凝重,他下意识地往前一步,挡在林森身前,目光像看妖魔鬼怪似的盯着这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带着毫不掩饰的戒备。 “哥哥,你们讨厌我吗?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小女孩被蒋肖燃挡在身前,只能委屈巴巴地看着他,手指不停地绕着发梢打转,那模样要是被不知情的人看到,恐怕会以为是这两个大男人在欺负一个小姑娘。 林森从蒋肖燃身后探出头,杏仁眼冷得像寒霜,死死盯着小女孩:“你突然出现在这里,是不是有办法消灭那个人头蜘蛛?” “那是自然。”小女孩的语气突然变得得意,“我之前就跟哥哥说过,我是小说里的主角,这种恶心的玩意儿根本不配活在世上,我肯定有办法弄死它!”话说到最后,她的五官仿佛都扭曲了,眼神里的厌恶像水一样漫出来,几乎要将那巨型人头蜘蛛淹没。 “那你为什么还不出手?”蒋肖燃的语气里满是厌恶,冰冷的话语不像初见时那般温和,反倒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你不是主角吗?主角不就是要救人的吗?你看那么多楼都被它弄塌了,再不出手,这里就要变成一片废墟了!” “哥哥,你这么说我可就不高兴了。”小女孩双手抱胸,撅着嘴跺了跺脚,像个闹脾气的洋娃娃,“主角都是要压轴出场的,这样才能惊艳所有人啊。” “你到底能不能处理掉它?不能就别在这里画大饼。”蒋肖燃的语气带着几分嘲讽,显然是想激怒她。 “谁说我不行?”小女孩被这句话气得脸都红了,像被太阳染过似的,双手下意识地攥成拳头,恨不得一拳打在蒋肖燃脸上,“我现在就证明给你们看!一群配角,就只会在这里嚷嚷,凸显我的强大罢了,切!” 话音刚落,小女孩抬手对着巨型人头蜘蛛的方向,猛地释放出一道异能。只见人头蜘蛛脚下的地面突然裂开一个巨大的口子,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嘴。等那头蜘蛛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庞大的身躯“噗通”一声掉进了深渊。深渊里传来凄厉的惨叫,从震耳欲聋渐渐变得微弱,最后彻底销声匿迹。大约五秒后,那道深渊大口缓缓闭合,地面又恢复了平坦,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咳——咳——”女孩捂着嘴巴,极力克制着自己不听咳嗽的嘴,指尖溢出血液,像水滴一样滴在地上。 然而,他身体不适的怪像,除了她自己却没有人注意到。 “看到了吧?一群废物!”小女孩强撑着身子双手抱胸,下巴抬得高高的,像个骄傲的公主,“能力没我强,还敢嘲讽我,现在被打脸了吧?”她不停地嚷嚷着,像是要让全世界都知道自己有多厉害,如何轻松碾压了眼前这两个大男人。 蒋肖燃看着人头蜘蛛瞬间被大地吞没,心里也有些诧异,但听到小女孩的嚷嚷,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虽说这小女孩的实力确实惊艳,但他大概是有精神洁癖,实在不想和这种人扯上任何关系。 他一把抓住林森的手腕,催动极限速度,眨眼间便出现在五百米外的楼顶。蒋肖燃盯着警局的方向,嘴唇动了半天,最后只憋出一句:“恶心的家伙!”眼里的鄙夷怎么也藏不住。林森还是第一次见蒋肖燃反应这么大。 “她用的是什么属性的异能?”林森问道。 “不知道,可能是土系吧。”蒋肖燃猜测道,“毕竟能控制大地开合的,大概率是土系异能者。” “感觉不太像,刚才我看见空间扭曲了。”林森摇了摇头。 两人没再说话,林森缓缓坐在天台边缘的护栏上,夏日的凉风吹拂着他的发梢,衣襟被吹得猎猎作响,心里却闷闷的。 才一天的时间,发生了太多事:狂暴的感染者、哥哥的失踪、爸妈打不通的电话、自己身体里流淌的绿色血液……一件件意想不到的事,像潮水般涌来,压得他喘不过气。他不知道该向谁抱怨,亲人都不在身边。以前,他还能扑在哥哥怀里,吐槽一天的烦心事,可现在,哥哥失踪了,他连个倾诉的对象都没有。 天台上的风很大,吹得头发凌乱。连风的味道都变了,混杂着末日的腥臭味,让人胃里翻江倒海。 一只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在想什么?”蒋肖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双褐色的狐狸眼里带着一丝探究,像是想看穿他的心事。 “没什么。”林森晃荡着双腿,眼神有些涣散,没有焦点,“只是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感觉整个世界都变了,有点不习惯。” “走吧,异能者联盟已经组建起来了,我们得过去住。”蒋肖燃扶着林森的胳膊,将他从护栏上拉下来,“我现在用不了极限速度了,用得太频繁,能量耗光了。”两人走进电梯,从二十八楼降到一楼。 “我叫了车,应该快到了。”蒋肖燃看了眼手机。 话音刚落,一辆私家车便停在了面前。蒋肖燃打开车门,让林森先坐进去,自己再跟着上车,关上车门,动作一气呵成。 “师傅,尾号0942。”蒋肖燃报出号码。 车子缓缓启动,向异能者联盟的方向驶去。天空中乌云密布,豆大的雨点开始落下,起初还很稀疏,没过多久便成了倾盆大雨。雨水像是要洗刷掉空气中的血腥味,极力想让这座城市回到从前的模样。可无论雨下得多大,那些感染者的尸体、坍塌的建筑,都再也回不去了。 林森看着窗外的大雨,眼神有些放空,手指无意识地在车窗上划着圈。 蒋肖燃看出了他的低落,便在自己这边的车窗上用手指画着什么,嘴里还念念有词。过了一会儿,他兴奋地喊了一声:“好了!” “林森,快看我画的迷你版林森。”蒋肖燃指着车窗,脸上带着期待的笑容。 林森转过头,看向车窗上那扭扭曲曲的线条,实在看不出哪里像自己。他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下一秒突然爆笑出声:“哈哈哈哈!蒋肖燃,你这画也太‘好看’了吧,我都没认出来是自己!”他一边笑,一边擦着不存在的眼泪,脸上的低落被喜悦取代,更多的是调侃。 蒋肖燃佯装生气,指着车窗辩解:“这明明很像啊,是你品位不行!” “好好好,是我品位不行,确实很像我。”林森朝蒋肖燃笑了笑,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笑容,“谢谢你,蒋肖燃。”他突然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暖意。 不知为何,蒋肖燃的耳尖瞬间红了,像被火烧过似的。他愣了一下,才结结巴巴地回了句:“不……不客气。” 之后便是一阵沉默,车厢里只有雨滴拍打车窗的声音,淅淅沥沥,倒也不算尴尬。 “到了,私家车不让进,你们得自己走进去。”司机师傅转过身,对后座的两人说道。 “好的,谢谢师傅。”两人道谢后下了车。 雨还在下,地上的泥土被雨水冲刷着,散发出清新的气息,混杂着植物的清香,冲淡了之前的腥臭味。 蒋肖燃和林森向门口的军人出示了手腕上的手表和属性面板,顺利进入了异能者联盟。 “我们在同一个宿舍,A栋1单元502,四人一间。”蒋肖燃看了眼手机上的消息,对林森说道。 “好,希望别再遇到那么极端的人了。”林森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 两人按照手机上的电子地图,找到了宿舍大楼,沿着楼梯走到五楼,打开502宿舍的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空荡荡的房间,一个人都没有。 “怎么没人?”林森有些疑惑地看向蒋肖燃。 “入住时间是明天晚上之前,估计队友还没到吧。”蒋肖燃猜测道。 林森点了点头,宿舍里的床铺上放着崭新的床单和被套。他拿起一套,动作利落地铺好床,便躺了上去,显然是累坏了。 蒋肖燃的床就在他左边,两人的床位都靠窗。他也铺好床,躺了下来,却没有立刻睡着。 “林森。”蒋肖燃突然开口。 “嗯?”林森应了一声,眼睛还是闭着的。 “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很熟悉,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蒋肖燃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困惑,他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林森,可那种熟悉感却挥之不去。 “蒋肖燃,你这撩人的方法也太老土了吧,是想要我微信吗?”林森忍不住调侃道,语气里带着笑意。 “不是,我是认真的,真的感觉很熟悉,可我确定以前没见过你。”蒋肖燃急忙解释,语气带着几分急切。 “好了,蒋肖燃,我困了,明天再聊吧。”林森打了个哈欠,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倦意。 “好……”蒋肖燃应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过了没多久,林森的呼吸变得均匀,显然是睡着了。蒋肖燃侧过身,看着林森的睡颜,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这个问题像一颗种子,在他心里悄悄发了芽。他盯着天花板,想了很久,直到倦意袭来,才渐渐闭上了眼睛。窗外的雨声还在继续,为这个混乱的世界,增添了一丝难得的安宁。 第4章 骗子 “林森,起来了。”蒋肖燃的声音带着清晨的微哑,他轻轻拍了拍林森的被子,指尖触到布料上的褶皱,随后转身走向洗手间。哗哗的水流声很快响起,像是在这寂静的清晨敲起了节拍。 林森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皮重得像粘了胶水。他慢吞吞地掀开被子,双腿悬在床边晃了晃,才终于像树懒般撑起身子,脚底板踩在微凉的地板上时,打了个轻颤。洗手间里,两把牙刷摩擦牙齿的声音此起彼伏,混着水流撞击瓷盆的脆响,竟有种奇异的烟火气。没一会儿,两人并肩走出宿舍,蒋肖燃顺手带上门,门锁“咔哒”一声扣上,在空旷的走廊里荡开轻响。 “去食堂吧,联盟管三餐,免费的。”蒋肖燃伸了个懒腰,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洒在他金色的发梢上,泛着细碎的光。他斜睨了一眼身旁还没完全清醒的林森,嘴角不自觉地勾出个浅淡的弧度,“昨天没仔细问,那天见你宿舍墙上的吊牌,你是医生?” “嗯,博士刚毕业。”林森的声音还有点闷,像是没完全从睡眠里拔出来。 “那怎么没去一线?”蒋肖燃的脚步顿了顿,侧过头看他,眼神里带着点探究。 提到林鹤,林森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闷得他喘不过气。他垂下眼,盯着自己的鞋尖:“我哥不让,说我是易感人群,属于高危范畴,去了就是给病毒送靶子。” “你哥说得有道理,但也别太担心,他肯定没事。”蒋肖燃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带着点安抚的意味,“对了,第一次见你时,你那状态……像是经历了什么特别糟的事?”他还是想知道更多,关于这个总让他觉得莫名熟悉的人。 林森张了张嘴,喉结滚动了两下,半天才犹犹豫豫地憋出一句:“亲人失踪,还有……熟人变成感染者……”每个字都像含着沙,磨得喉咙发疼。 “那怎么没去报案?”蒋肖燃追问。 这句话像道惊雷在林森脑子里炸开,他猛地抬头,瞳孔微微发颤:“我……我怎么把这忘了!”当时听见那怪物的嘶吼,他下意识就觉得哥哥没了;爸妈在离病毒最近的一线,他也默认了最坏的结果,“可万一呢?万一他们成了异能者,或者刚好逃出来了呢?” “我要去找他们!找我爸妈,找我哥!”林森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眼眶泛红,像是下一秒就要失控,那模样竟有几分像濒临变异的感染者。他猛地转身,脚步带起一阵风,朝着大门口的方向狂奔,不到两分钟就冲到了联盟的大门前。 可就在他即将踏出大门的瞬间,一只手臂横了过来,稳稳地挡住了他的去路。 “请出示通行证。”穿军装的哨兵身姿笔挺,像棵扎在地上的青松,向他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语气沉稳,“异能者联盟规定,外出必须持有通行证。” “什么通行证?我不知道有这东西!快让我出去!”林森越来越急躁,下嘴唇被牙齿咬得发白,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他想用疼痛让自己冷静,可心脏跳得像要炸开,根本压不住翻涌的焦虑。 “规则第一条就是这个,请您配合。”哨兵的语气没有丝毫松动,依旧站得笔直,仿佛脚下生了根。 “我有急事!我父母可能还在一线等着我,他们随时可能出事!”林森的声音陡然拔高,脸颊涨得通红,像被火烧着了似的。 “请稍等。”哨兵拿出手机,走到一旁拨通了电话。林森竖着耳朵,只能隐约听到几句模糊的话:“……他父母在一线……情况紧急……是不是可以通融……” 没过多久,哨兵走了回来,手里拿着一张卡片,上面用黑体加粗的字印着“通行证”三个字。“核对过信息了,您可以出去,祝您平安。”他再次敬礼,眼神里多了点理解。 “谢谢……”林森接过通行证,手指都在发颤,胡乱回了个礼,转身就像脱缰的野马般冲了出去。 觉醒异能后,加上昨天和感染者硬碰硬的实战,他的速度比以前快了不止一星半点,几乎能跟上轿车的速度。现在城市里到处是废墟,交通早就瘫痪了,等车根本不现实,倒不如消耗点异能跑过去——他一秒钟都不想等。 父母所在的一线实验室在南阳区,距离南溪区的异能者联盟大概3公里。借着速度加成,林森几乎是脚不沾地地狂奔,不到两分钟,就冲到了南阳区第三人民医院的门口。 眼前的景象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像冻住了。曾经人来人往、消毒水味弥漫的医院,如今成了一片狼藉的废墟:白色的墙壁被烟火熏得黢黑,地上积着一层厚厚的粘液,红的、绿的,搅在一起像幅诡异的抽象画;墙上挂着破烂的白大褂和不知名的凝固物,风一吹,晃晃悠悠的;里面还游荡着不少感染者,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嘶吼,听得人头皮发麻。 有些感染者似乎还残留着一点点生前的意识,瘫在地上断断续续地喊着:“医生……救……救救我……我不想死……”声音尖利得像玻璃划过金属,刺得耳膜生疼。 这里根本就是地狱。 林森没有害怕,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冲进去,找到爸妈,找到任何关于他们的痕迹。他像颗被发射出去的炮弹,猛地冲进了医院大门。 1楼大厅里的感染者像是闻到了新鲜血肉的鲨鱼,瞬间从各个角落涌了过来,密密麻麻地把他围在中间,连条缝都没留下。 林森的掌心瞬间腾起强烈的紫光,那光芒像锋利的箭,一束束射向感染者。那些怪物刚碰到紫光,身体就一软,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这是他摸索出的迷幻毒,能让生命体昏迷半小时左右,但同一个目标一天只能生效一次。 他一边释放着毒异能开路,一边疯了似的在1楼搜寻,每个病房、每个角落都不放过。地上散落着破碎的玻璃、染血的绷带,还有些黏糊糊的、分不清是肉还是别的什么的东西,看得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好几次差点吐出来,都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从1楼到2楼,再到3楼、4楼……每一层都是同样的景象,废墟、粘液、嘶吼的感染者。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额头上的汗混着灰尘往下淌,糊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终于到了5楼,这是父母所在的实验室楼层。林森刚拐过楼梯口的拐角,后腰突然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像是被什么坚硬的东西抵住了。紧接着,一个温柔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警惕:“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林森的身体瞬间绷紧,下意识地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我……我是这里医生的孩子,来找我爸妈,他们叫林灼和杨柳青,之前就在这层的实验室。” “找爸妈?”女人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点说不出的怪异,“别找了,这医院里早就没活人了,你的爸妈……恐怕也不在了。”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冰的锥子,狠狠扎进林森的心脏。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嗡嗡作响,只剩下女人那句“早就没活人了”在脑子里反复回荡。“没活人了……没活人了……”他像个坏掉的机器人,机械地重复着这句话,手指死死攥着,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别在这儿耗着了,这里太危险,随时可能有感染者冲过来,你还是赶紧走吧。”女人的声音软了些,像是在真心劝他。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惨叫突然划破了走廊的寂静,不知道从哪个房间传出来的。 林森的反应快得惊人,几乎是惨叫响起的瞬间,他猛地一个后肘击,狠狠撞向身后的人。女人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反抗,闷哼一声,被他结结实实地按在了地上。林森顺势跪坐下去,死死压住她的后背——虽然平时没怎么练过,但林鹤以前总说“防人之心不可无”,教过他几招近身格斗的技巧,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用上了。 “感染者!”林森低头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 被他按在地上的女人有着人类的身形,但皮肤却是一片诡异的绿色,像被颜料染过似的。她的手指不是正常的样子,而是像一条条细细的藤蔓,蜿蜒卷曲着,指甲缝里还开出了几朵小小的、粉白色的花,看着又诡异又恶心。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林森的声音有些发颤,不是害怕,是震惊,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感染者,“是人还是怪物?” “你先放开我!压得我喘不过气了!”女人有些气愤地喊道,声音里没了刚才的温柔,多了点尖锐。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林森没有松手,反而按得更紧了些,膝盖顶着她的后背,“你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女人似乎是放弃了挣扎,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闷闷地从地上传来:“我原本是这里的医生,就在你爸妈隔壁的实验室。那天我不小心打翻了一个玻璃药瓶,里面的药水流了出来,刚好我的手臂被碎玻璃划了个口子,药水就顺着伤口渗进去了。没过多久,隔离室的玻璃被感染者撞碎了,我被其中一个咬了一口……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算什么,有意识,能说话,像人;可皮肤变绿,长了藤蔓,还被其他感染者当成同类,不攻击我,又像怪物。可能……是那瓶药水起了作用吧。”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点疲惫和茫然。 林森皱着眉,慢慢松开了手,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他打量着女人,还是觉得不对劲,但一时又说不上来哪里怪:“那你还记得那是什么药水吗?或许能研究出解药。” “不记得了,当时太乱了,瓶子碎了就没再管。”女人摇了摇头,眼神看起来很真诚。 “那你的枪是哪来的?”林森的目光落在她别在腰间的手枪上,警惕又提了起来,“普通人不可能有这东西。” “是之前来支援的警察留下的。”女人指了指走廊尽头,“他们都被感染了,我趁那些怪物不注意,捡了一把防身。你也知道,我这样子,虽然不被攻击,但也没什么攻击力,有把枪心里踏实点。”她说着,还下意识地抱了抱胳膊,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可配上她那身绿皮,怎么看怎么别扭。 林森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几秒,没发现什么破绽,心里的警惕松了些:“你……你刚才说这医院里没活人了,是真的吗?那你有没有见过我爸妈?林灼和杨柳青,他们是这层实验室的负责人。”他的声音带着最后的、微弱的希望。 女人的眼神黯淡下去,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声音里充满了愧疚:“对不起……我认识他们,他们是很厉害的医生。那天隔离室被冲破的时候,我差点被一个感染者抓住,是你妈妈推开了我,她自己却……被拖走了。你爸爸为了救她,也冲了上去,最后……最后和那些怪物一起掉进了楼梯间,我亲眼看见的……” “他们是为了救我才……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女人的肩膀微微颤抖,像是在哭,可林森没看到她掉眼泪。 “没事……”林森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像被砂纸磨过似的。他感觉眼里的光一下子灭了,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黑白色。心脏像是被生生撕裂,疼得他几乎要蜷缩在地上。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他死死咬着嘴唇,不想在陌生人面前失态,可牙齿咬破了皮肤,血腥味在嘴里弥漫开来,也没能止住颤抖。 “你是异能者吧?刚才在楼下用的是异能?”女人突然转移了话题,语气轻快了些,像是想缓解气氛。 “嗯。”林森胡乱应了一声,脑子里全是父母的样子,根本没心思搭话。 “那你快离开吧,这里太危险了,你的爸妈肯定也希望你好好活着。”女人催促道,推着他往楼梯口走,“我在这里待惯了,没事的。” 林森木然地跟着她走,脑子里乱糟糟的。他走到2楼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嗬嗬”的嘶吼,是感染者醒了!他回头一看,密密麻麻的怪物正从各个病房里涌出来,朝着他的方向冲来。 “该死!”林森低骂一声,转身就往楼下跑。他用的迷幻毒只能维持半小时,现在时间差不多到了。 感染者在身后紧追不舍,绿色的粘液溅了他一身,衣服被腐蚀出一个个破洞,皮肤也沾上了不少,传来阵阵刺痛。他一边跑,一边催动治疗异能,绿光在掌心亮起,慢慢修复着被腐蚀的皮肤。 “砰!”一个感染者猛地从旁边的病房里扑了出来,几乎是擦着他的鼻尖飞过去的,腐臭味呛得他差点吐出来。 林森左躲右闪,把能碰到的桌子、椅子、输液架全都往后扔,想挡住追兵。可那些东西刚落地,就被感染者身上的粘液腐蚀成了一滩烂泥,根本起不了作用。 他被逼得越来越退,离大门越来越远,反而快回到5楼了。“早知道就该把那女人的枪拿过来!她根本用不上!”林森懊恼地想,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不对劲——身后的嘶吼声越来越小,追着他的感染者也越来越少,到最后,竟然一个都没有了。 林森猛地停下脚步,心脏狂跳起来。他记得很清楚,资料里说过,Jwbe病毒的感染者是靠空气传播感知活人的,只要有活人的气息,它们就会蜂拥而至,怎么可能突然消失? “等等……”一个念头像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那女人说谎了!” 这句话刚从嘴里说出来,他的身体突然被什么东西紧紧缠住了!是藤蔓!和那女人手指上一样的藤蔓!它们像一条条灵活的蛇,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瞬间缠上了他的胳膊、腿,甚至脖子,勒得他喘不过气。 “你发现得太晚了。”女人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不再温柔,带着一丝冰冷的笑意。藤蔓越收越紧,林森能感觉到骨头在“咯吱”作响,眼前的光线一点点被挡住,黑暗像潮水般涌了过来…… 万水千山总是情,投我一票行不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