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冷淡蛇攻当抚慰猫猫之后》
1. 人x人(挂预收)
教授还在讲台上念PPT,孟夏就已经开始飞快地收拾书包。
但他又舍不得错过知识点,圆眼珠盯一下大屏幕,又看一眼自己的桌面,睫毛如蝶翅般刷啦啦翻飞。
下课铃刚刚打响,孟夏就抱起书包飞快跑了出去。
金融学院的有偿实验快要开始了,自己昨天好不容易才抢到的名额。这次的实验时长短,报酬高,是他最喜欢的一种。
只是等到孟夏急匆匆赶到实验室门口的时候,一名担任实验助手的女生却有些抱歉地告诉他:“真的很不好意思,上一场实验出了点小问题,还没有结束,能不能麻烦你先到隔壁房间等一会儿?”
“没关系。”孟夏攥着双肩包的一根带子,点点脑袋同意了。
早春的寒风凛冽,为了避免吃风,他带了一个黑口罩,细碎柔顺的刘海下只露出一双黑润的葡萄眼来。
男生点头的时候,眼睛也眨了一下,仿佛在讲话。
隔壁房间里已经有几个人了,孟夏找了个空位坐下之后掏出手机来一看,才发现实验群里五分钟之前发过一条通知,只是自己当时埋头赶路,没有看见。
孟夏抿着嘴巴平复还有些急促的呼吸,他虽然刚才跟那个女生说“没关系”,其实内心觉得“很有关系”。
早知道自己就中途拐去食堂了,为了省钱,他没有吃早饭,又上了两个小时的课,现在坐在这里,五脏庙已经摆好架势有要唱空城计的意思。
他一只手悄悄按在肚子上,另一只手从书包侧袋里掏出一袋小鱼干来。
旁边坐着的几个人大概是熟人,正在窸窸窣窣地低声讲话,还有人在玩手机——这种情况下,自己偷偷吃两口应该没关系吧?
“嗤啦——”
包装袋撕开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视线,好奇地将目光投向独自坐在角落里的清瘦男生。
以为是自己拆小鱼干的声音打扰到了别人,孟夏吓了一大跳,圆眼睛睁得更圆,低下头去猛吃。
实验推迟,大家都有些无聊,根本没意识到吓到了同学,继续盯着男生看,还有人从前排艰难地扭着脖子也要看热闹。
小鱼干已经被卤得酥软,连鱼的脊椎骨都已经碎成一段一段的,可以直接混在鱼肉里吃掉。
但孟夏还是用舌尖灵活地将每一块鱼骨都剔了出来,然后挡着脸吐在卫生纸里。
他的吃相虽然秀气,但速度却不慢,两分钟就吃完了那条小鱼干。
一连串高难度的动作看得众人默默赞叹,拥有这么精湛的吃鱼技术,他的本体一定是猫猫吧。
直白的注视如同探照灯一样落在身上,看得孟夏连惊带吓,几乎炸毛,仗着拥有和本体相同的发色,两撮黑丝绒耳朵尖尖在他的蓬松发间拱来拱去。
——孟夏是一只口味挑剔的小黑猫,吃鱼坚决不吃鱼骨。
对此,他经常怀疑自己是穷讲究,然后从来不改。
察觉到头顶的异动,孟夏皱着眉伸手在猫耳的根部按了按,能量过低,“按键”有些失灵。
“哎。”
他无声叹了口气,摆烂了。
毛色和发色混合在一起,应该没人能看得见。
-
好在,这种难熬的时光很快就结束,实验助手出现在门边,招呼他们可以进实验室了。
孟夏已经来过好几次,对实验的步骤驾轻就熟。
在正式开始实验之前,实验人员会先给大家发一张印着实验规则和测试题的A4纸,确保大家都理解实验要求之后,再上机答题。
拿到A4纸之后,所有的人都开始安静地阅读规则,实验室内一片静谧。
因此,孟夏“啵”的拔笔盖的声音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他手忙脚乱地把中性笔从桌面上拿起来,拔掉笔盖,然后把A4纸刷啦啦翻面,露出背面的测试题来。
孟夏试图借助一系列动静掩盖住自己的胃部发出的咕噜声。
那么小的一条小鱼干对于填饱肚子的作用实在是杯水车薪,而且让本来已经快要饿到无感的胃重新萌生出对食物的渴望。
一片寂静中的突兀声响,引起了林清隅的注意。
他抬头望向黑发男生的方向眯了眯眼,深橄榄绿的瞳仁看不出什么情绪。
注意到他的动作,旁边的陈子期疑惑地喊了句:“隅哥?”
林清隅一摆手让他干自己的,从电脑桌面前站起来往实验室的后排走去。
今天的实验规则挺长的,那个男生这么快就拿起笔准备做测试题,也不知道看明白了没有。
他不想白白浪费一个实验数据。
忽然,孟夏感觉到自己的后脑勺凉凉的,像是被什么危险生物给盯上了。
紧接着一片黑影笼罩了过来,走下来指点大家阅读规则的实验人员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了自己的身边。
孟夏下意识用余光往后瞄了一眼,看不见对方的长相,只能从高挺鼻梁上架着的金丝镜框判断出,他应该是刚才坐在最前面的那个主负责人。
身材很高大,但并不过分壮硕,也不知道本体是哪一类猛兽。
他站得好近……
孟夏细白的手指紧张按在A4纸的边缘,没想到自己特意找了个偏僻位置坐还会是被关注到。
被负责人盯上了,他只好屏气静心继续阅读实验规则,同时在内心许愿林清隅快一点离开。
男生迟迟没有动笔,林清隅只好百无聊赖地地打量着他圆滚滚的后脑勺。
漆黑,蓬松,很常见的发色与发式。
因为站得近,可以看见两小簇黑绒耳尖隐在男生的发丝间,因为只冒出来三分之一,分辨不出来是什么种族的本体。
猫?狐狸?松鼠?
顶着耳朵出门这件事倒是很常见,很多人都喜欢释放出自己本体的一部分特征,比如说耳朵或者鳞片作为装饰。
但这种招摇的事情,不像是眼前这个恨不得变成松茸菇钻到桌子里面的人能干得出来的。
孟夏其实也没有阅读完所有的规则条目,但也没有猜到林清隅为什么会偏偏盯上自己。
他把百分之七十的注意力放在白纸黑字上,百分之三十的注意力放在林清隅身上。
——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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祷林清隅快点走,走到随便哪一个同学身边看他们做测试都好。
按照倒霉蛋定律,一个人不想发生什么的时候,什么就会发生。
孟夏今天就是那个接二连三的倒霉蛋。
在汲取完可怜小鱼干的最后一丝蛋白质之后,他的胃冒昧地发出了催促声。
……
林清隅的听觉很灵敏,侧首捕捉到了这声可怜巴巴的咕噜。
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他抬脚回到了实验室前面的电脑桌前。
经历使然,林清隅不喜欢看见别人的本体,这会让他联想到自己。
也因此,他必须把需要公共场所完成的事情压缩在白天完成。
但在路过陈子期的时候,林清隅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幅度抬了抬下颌。
正抱着手机看外卖的陈子期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是自己精神溜号被警告了,讪讪握着手机安分了一会儿,才看见聊天软件里跳出一条消息。
@L:【是不是到了午休时间了?】
虚惊一场,陈子期在心里吐槽:哥您还知道啊?
他回:【那可不吗。你自己丧心病狂不吃饭,我肚子都要饿扁了。】
陈、林两家是世交,陈子期和林清隅从小认识,说起话来也没那么客气。
林清隅沉默了一下,不得不承认是自己在安排时间的时候疏忽了。
要不是刚刚瞥见陈子期的手机页面,他都没注意。
林清隅用实验室的公共电脑打字:【点的什么外卖?】
【寿司。】
陈子期虽然下意识回了,但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可不像林清隅会关心的事情。
寿司可以冷吃,而且没有味道,在实验室外吃饭不用担心被别人打。
@L:【数一下实验室人头,给大家都订一份,参加实验的学生也算在内……等做完实验之后发放给他们。】
【我出钱。】
陈子期:【!】
【哥哥哥,那我的那份也算在内吗?】
等了好几分钟都没等到林清隅的回复,陈子期鬼鬼祟祟地抬头,然后收到了一记犀利的眼刀。
聒噪。
陈子期了然地一缩脖子,朝林清隅做了个喜滋滋的口型:谢谢隅哥!
林清隅没再理他,在心里冷静合计,第二场实验的时间安排确实不合理,要是效果不好的话,还需要再补一场。
-
没想到参加了一次实验,除了报酬之外,还蹭到了额外的一顿饭。
那位学长可真是一位心地善良的好人。
孟夏背着双肩包,脚步轻快地往宿舍楼的方向走。
寿司饭盒里,红虾、三文鱼以及海胆等混合在一起的油润香气,丝丝缕缕勾动小猫鼻子。
——至于在学长面前丢脸的事情,他红着脸,在心里无声命令自己赶紧把这件事忘掉。
学校这么大,学生这么多,他们两个人恐怕很难见第二面。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真的碰上了,估计也认不出来谁是谁。
人生本来就没有那么多观众。
2. 毛茸茸抚慰法
站在嗡嗡转动的微波炉前,孟夏终于彻底抛掉顾虑,幸福地眯起眼睛。
“叮——”
他的寿司加热好了。
学校在每栋宿舍楼的一楼设置了生活服务室,里面有微波炉可以供大家加热饭菜。
等到不那么烫了之后,他端着午饭往二楼的宿舍走,不料一开门就差点被绊倒。
“好险,我的饭!”
孟夏低头,只见罪魁祸首是一个毛毡球。
原本放在墙边的置物篮里,不知道是哪位舍友出门的时候太过匆忙,一不小心将它带了出来。
他叹了口气将球捡起来放回去,松手之前指甲没忍住扣了扣球的表面。
这一篮子毛毡球是他们宿舍共同的玩具。
学校在分配宿舍的时候,除了要考虑性别,还要考虑学生们的种族。
不同种族的学生习性也不同,很容易闹矛盾,更糟糕的是一个不慎组成食物链,甚至会引起校园霸凌的事件。
由于社会上猫猫公民的数量众多,孟夏很幸运地被分到了一个全猫宿舍。
同类住在一起的好处多多,比如说孟夏他们就都有玩球这一共同爱好。
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桌面之后,孟夏坐下来吃饭。
刚吃了没几口,宿舍门就被人推开了。
孟夏腮帮里包着一整块鱼子寿司,鼓鼓囊囊地与傅诗情对视:“唔唔…”
傅诗情略显冷淡地点了点头,轻盈的视线在掠过舍友桌子上发午饭的时候,惊疑地顿住了。
“你…这个月不打算过了?”
“啊?”孟夏有些茫然地发出一声,随即很快反应过来傅诗情指的是什么,“不是,这不是我自己买的。”
他很仔细地将这盒寿司的前世今生都讲述了一遍。
末了,又问道:“这个很贵吗?”
傅诗情的家境在整个宿舍里是最好的,孟夏觉得他像是一本他什么都知道的猫式百科全书。
傅诗情点头,举起三根手指。
“三十块钱!”
孟夏惊叹,跟自己同一批次参加实验的人有二十几个,这一顿包下来,负责人学长得花出去大几百呢。
“……”傅诗情沉默了一下,“是三位数。”
!
孟夏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我决定,剩下的每一块寿司,我都要分成两口吃。”
傅诗情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换了个别的话题:“你今天去参加实验,报酬怎么样?”
孟夏的家境大家都知道,因为他从来不因为家庭条件而自卑,大家就都很积极地帮他出谋划策。
孟夏很开心地眼睛眯成一条线:“也有三位数。”他学着傅诗情的样子竖起三根雪白的手指。
“还行。”
傅诗情点评:“学校每年给金融学院拨那么多经费,那群铁公鸡总算是舍得扣出点来了。”
“噗。”
孟夏被舍友的冷嘲式幽默笑倒在椅子背上,脖颈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柔韧弧度,黑发齐刷刷倒了下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美人尖。
“我看见校园墙有人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每个学院都只对外人扣呢…嗯,我思考了一下,咱们学院好像也是?”
傅诗情垂眸,对上孟夏倒过来的两粒黑圆眼珠,像是珍珠在喝空的奶茶杯里一样乱滚。
“咱们学院穷的要死,扣不扣的也没什么区别。”
他一边揉孟夏又软又蓬的头发,一边嫌弃地撇嘴。
“话说,我之前提议的让你给我堂弟当家教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
闻言,两粒黑糖珍珠立马剧烈地晃动起来。
“我毕业快两年了,知识点都忘得差不多了,要是当老师的话,岂不是误人子弟嘛。”
孟夏是真心苦恼。
一方面他是真的觉得自己教不好,另一方面是不好意思太过依靠傅诗情,担心他会夹在自己和亲人之间左右为难。
“他肚子里那点墨水,想耽误也耽误不了。”傅诗情冷笑着摇了摇头,但孟夏不愿意他也没有强求。
“不当就算了,你要是有什么麻烦可以找我。”
他手上的力度不爽地加大了一点,把孟夏的脑瓜揉成一团鸟窝。
孟夏恍然无觉,抿唇笑道:“嗯,谢谢诗诗——”
“我自己再多找找看。”
后果是换来了被叫“诗诗”的冷脸室友的一通暴揉。
-
大四课少,因为身体情况特殊,没课的时候林清隅都不会住在学校。这次为了做实验方便,他搬回去了几天,一直负责他病情的秦绪催促,记得回来做一次身体检查。
环境变换也可能成为刺激病情的原因之一。
“少东家,其实你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在进行完每周一次的例行检查之后,秦医生收起仪器,委婉表示道,“或许是存在一些精神层面的障碍?”
林清隅低垂的眼皮掠了掠,金丝镜框将男人的英隽集中在锋利的眉眼间。
他嗤了一声,唇角勾起一个冷嘲的弧度。
林母经营着一家私立医院,林父则是知名医药公司的董事。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可自己却患有难以治愈的形态紊乱症。
林清隅并不觉得自己有精神病这件事比身体有疾要好上多少。
笼罩在少东家周身森冷的气势里,秦医生壮着胆子继续建议:“您要是愿意的话,可以尝试一下其他的治疗方式。”
“我有一个老同学是研究这方面的,最近发表的论文里提出了一个新的疗法。”
“什么疗法?”林清隅偏首。
“毛茸茸抚慰法。”秦医生顿了一下,念出一个不怎么正经的医学名称,“许多冷血型人类社会联系较弱,情感淡漠,导致体内激素失衡,对形态的控制力下降……可以通过与有毛型人类增加接触的方式来疗愈自我,其中以肢体接触的方式疗效最佳。”
现在什么人都能发表论文了吗?
林清隅捏了下眉心:“这不是耍流氓吗?”
站在职业角度,秦医生艰难地放低了一下道德底线:“呃,我觉得吧,少东家你要是愿意的话,这个问题应该不成问题。”
——就比如说自己,其实一开始并不情愿接受替林清隅看诊这个烫手山药,但无奈老板开出的酬金实在是丰厚,自己就为五斗米折腰了。
顶着来自食物链的可怕压力成为了少东家的主治医生。
林清隅有财有貌,他要是真想采用这种方法治病的话,肯定有不少人心甘情愿倒贴。
林清隅没说话。
秦医生了解自家少东家惜字如金的性格,知道他没反对就是动摇的前奏,打算再烧一把火。
没办法,打工人实在是太难了,管他成不成的,自己总得拿出点工作内容给老板看吧?
“什么有毛的都行吗?”
衡量了一会儿,林清隅突然开口。
他说不出“毛茸茸”这三个黏糊糊的字。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应该也有毛?”
“我、我不行!我本体太小了治疗效果不够!”秦医生吓得差点应激,“这样吧,我帮您在招聘软件上发一条广告!”
他熟练中带着仓皇地点开手机里的BOSS直聘,编辑发布一气呵成。
——好几年都没治好少东家的古怪病症,他正打算找到下家就引咎辞职来着。
-
晚上洗漱完躺在床上,孟夏其实已经有点困了,但还是撑着三眼皮继续浏览手机页面。
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应该把招聘软件当做睡前消遣,乌七八糟的内容虽然足够催眠,但太容易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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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郁闷了。
再看最后一个招聘广告就睡觉!
没有耐心继续一个个挨着往下看,孟夏托着下巴随便一划拉——
忽然,一个与众不同的招聘广告跳入他的眼帘。
【诚聘一位拥有毛茸茸形态的人类,具体种族不限,男女不限】
1.医疗类工作,符合国家法律规定以及社会道德。
2.工作要求高(接受身体接触),薪水好商量(可以随便提)。
3.具体事项面议。
薪水随便提?!
孟夏被这个土豪的说辞给震惊地吸了一口气——像自己这种穷人就只会说“最好不要超过xx元”。
但招聘要求也太奇怪了一点了吧……
接受身体接触,这个倒是勉强合理,毕竟医生护士都要触碰病人的。
但还要毛茸茸,还是医疗类工作,难不成要剥皮砍尾巴?
孟夏被自己的脑补吓得手一抖,结果一不小心点到了“发送简历”的选项。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对面就火速发过来了一条消息。
语气激动程度不像是自动回复:“您好,请问您什么时候有空呀?方不方便面谈?面试时间和地点全部由您说了算,车接车送,包水包饭包住宿!”
等待对面回消息的间隙,秦医生仰头滴了滴眼药水,然后眨巴眨巴眼睛。
顺着黑眼圈流下来的,也不知道是多余的眼药水,还是心酸的眼泪。
为了给少东家找一个合适人选,自己已经连续两天盯着手机了,半夜睡觉手机一响都要爬起来看看。
但没有一条是来应聘的。
秦医生的招聘广告上挂的单位名称是他的东家、林清隅的母亲开设的私立医院。
——以至于正经人被招聘要求吓退,不正经人被招聘单位劝退。
啊?
孟夏呆呆张嘴。
这真的是正经工作吗?
“抱歉,我只是一不小心点进来了的……”他手忙脚乱地打字。
不知道为什么对面删删减减,迟迟没有发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秦医生强行按住心中的焦急,点开了孟夏发过来的简历。
看了一眼又一眼之后,秦医生的目光越来越亮。
本体是小黑猫——毛茸可爱。
A大的——高材生。
对了,少东家不也在A大上学吗?他一下子想起来,连孟夏的回复都等不及,直接猛猛发出面试邀请。
“同学,咱们明天可以线下聊聊吗?地点定在你们学校里的咖啡馆就行。”
孟夏打字的手指顿住了。
好奇怪的HR,刚才不是还说,让我来决定面试时间和地点嘛?
但看到学校咖啡馆几个字眼之后,他又有点犹豫,地点就选在学校里面,不会有什么安全问题,而且仅仅是去面试一下的话,自己也没有什么损失。
毕竟,对于一个亟需打工赚钱的人来说,他开出的条件真的很诱人啊。
孟夏握拳下定决心:“可以。”
答应下来之后,他翻了翻自己的课表,然后为难地表示:“晚上行不行?我白天满课。”
秦医生满脸同情地回复“没问题”,同时不是很想回忆自己苦逼的大学生涯。
跟孟夏确定好面试时间之后,他一秒换上喜笑颜开的表情,去找林清隅:“少东家,我找到了一个超级适合辅助你治疗的人!”
“而且是你们学校的学生,面试地点就约在了你们学校的咖啡馆。”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这几天都在学校做实验?正好可以过来看一眼。”
“虽然治病这件事是从科学角度出发的,但我想着你们两个到时候得近距离接触,能合眼缘最好了。”
治病治到这种程度,秦医生现在已经科学玄学全都信了。
3. 人x人
等到林清隅点开秦医生发来的99+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当然他不只是忽略秦医生,而是习惯在专注工作的时候平等地忽略每一条消息。
对于秦医生的同学提出来的那个创新疗法,林清隅其实不是很热衷,连秦医生转发过来的简历都没点开。
不过因为秦医生话十分密,已经在聊天框里将孟夏的信息抖落了个七七八八。
林清隅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拿着吹风机从浴室里往外走,一目十行地扫了过去。
他洁癖严重,绝对不允许自己顶着滴水的头发走来走去,将短发完全吹干又梳了两遍,确认不会再掉一根头发之后,他才从浴室里迈了出来。
小黑猫。
林清隅皱眉从秦医生语法错误连篇、标点乱七八糟的消息中,捕捉到一个关键词。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白天在实验室里见过的那双簌簌的耳尖。
在白炽灯下反射出丝滑的光泽,看起来软而弹。
也是黑色的。
这一短小的视觉片段只在林清隅的脑海中闪回了几秒,很快就消失无影。
很正常的现象。
人在接受信息的时候,很容易联想到最近见闻的相关内容,尤其是记忆力极佳的人。
“没空。”
林清隅每天的日程都是安排好了的,不想因此打乱。
回复完最后两个字之后,他将手机熄屏端正地放在床头柜上,然后闭了下眼睛。
青年狭长的眼尾锐利,低垂的睫毛很长,但并不卷翘,有种和他本人类似的板正。
霜色月光透过没有拉严实的窗帘钻了进来,在他肩头洒下一片银辉。
刚才还站在这里的颀长身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通体黑鳞的大蛇在卧室的大床中央缓缓盘成一座巍峨的小山。
为了做实验,林清隅极力压制了一整天,终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撑不住了,需要变回本体回一下血。
——虽然在外人眼中,他是家境优渥、成绩突出的天之骄子,但实际上已经患有形态紊乱症好几年了。
严重的时候,会变成蛇形无法变回来,并伴有精神躁动、攻击性增强等症状。
几年里,林清隅尝试过好几种治疗方法,但都收效甚微。
好在自己最近的情况还不错,可以勉强自由控制形态的切换,只是不能维持人类形态太久。
在心里快速过了一下明天的安排之后,大黑蛇冷静地进入了沉睡模式。
-
孟夏今天一整个白天都有课,下午最后一节结束是六点,迅速跑到食堂扒了一碗饭之后,他六点半准时出现在了咖啡馆。
这个时间点,咖啡馆里的人不太多。
孟夏一眼就辨认出了昨天跟自己联系的那位秦先生——在一群穿着随意的大学生中,他一身西装十分醒目。
秦先生和在线上聊天的时候一样热情好说话。
“孟夏是吧?”
“我也不知道你吃饭了没,给你点了几份点心,咱们可以边吃边聊。”
“谢谢秦先生。”孟夏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桌面之下的手心如小学生一样乖乖搭在膝头,“我已经吃过了。”
礼貌道谢的时候,他的视线扫过方桌上的碟子。
焦糖布丁、彩虹千层、蓝莓挞,还有好几道孟夏叫不出名字的精致甜品。
孟夏忍不住生出小小的可惜。
——其实,秦医生说的包水包饭他都记在了心里。之前打工的时候,如果有老板请吃饭,他都会很开心地接受。
但今天,孟夏连上四个小时的课之后自己实在是太饿了,担心再次发生肚子咕噜响的尴尬事件,他只好忍痛吃了食堂。
“行,那我就先简单给你介绍一下这份工作,咳咳……”
面对面坐下来之后,秦医生忍不住观察孟夏。
黑色外套配灰色运动裤,很少年气的长相,和一寸照上差别不大,甚至看起来更柔软。
但在对上孟夏的眼睛的时候,他忽然抖了一抖。
大意了,眼前人虽然一脸涉世未深的清澈,但物种压制的威力还是存在的。
为了压惊,秦医生赶紧低头舀了一大勺彩虹千层塞进嘴里,同时招呼孟夏:“你也吃呀哈哈,我点了这么多不吃多浪费。”
吃了蛋糕就不准吃我了哈。
看着孟夏终于吃起蛋糕,秦医生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正式进入主题:“是这样的,我是雇主的主治医生。由于他病情比较特殊,所以由我先来跟你交代一下情况,如果你在全部了解之后并且愿意继续从事这份工作,我再带你去见雇主。”
“好的,”孟夏吞掉蛋糕,跟着改口,“秦医生。”
患有形态紊乱症的神秘雇主。
在秦医生长达一个多小时的讲述中,孟夏充分了解了林清隅的病情:“请问您需要我做什么呢?”
他雪白的脸上神情严肃,眉心紧蹙。
形态紊乱,那很坏了。
这意味着人无法上班/上学,甚至连正常人的生活都过不了。
滔滔不绝了很久的秦医生突然磕巴了一下:“咳,我们这边或许需要你陪伴一下患者。”
陪伴?
按照孟夏的理解,“照顾”这个词应该更能表达出秦医生的意思。
——就像是照顾小baby一样,需要自己帮病发无法维持人类形态的雇主准备水和食物,给他拿个东西开个电视之类的,总之概括一切日常生活中的琐事。
他了然地点点头:“我没问题的,秦医生。”
不,你可能有问题。
秦医生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地将所有的要求都说了出来:“我说的陪伴,是指□□上的……”
孟夏睁大了眼睛。
不需要干任何活,只需要跟雇主贴贴,这听起来像是宠物猫的作用。
他唇瓣动了动:“但是,秦医生你应该知道,现在是新时代了……”
猫猫已经不兴卖身了。
孟夏是一个连拒绝都很委婉的人,尤其是在自己刚刚吃了陌生人好几块蛋糕的情况下。
——他现在又开始偷偷庆幸,幸好自己之前去食堂吃饱了,吃不下更多块。
秦医生以为孟夏这是心中动摇,趁胜追击道:“只是简单接触,工作内容绝不诈骗!而且工资可以给你开双倍!”
双倍。
double。
孟夏艰难挣扎:“那好吧……我试试。”
-
考虑到雇主需要毛茸茸治病,为了更好地应聘,孟夏来的路上,特意将自己的黑丝绒猫耳放了出来。
完全不习惯干这么高调的事情,进门跟秦医生还有林清隅打招呼的时候,他难为情的葡萄眼分外水润。
林清隅神情冷淡地瞥了来人一眼。
还是那天的那件黑色面包服,同款的黑口罩,圆滚滚的黑眼珠,全身上下除了黑好像就是白。
他没费多少时间就将孟夏给认了出来。
当然,除了打扮过于雷同之外,从客观来说,眼前人称得上不错的相貌也加深了林清隅的记忆。
孟夏的愿望只有一小半成真了,剩下一大半统统落空——
他和林清隅又见面了,而且只有自己不记得对方。
林清隅的视线稍微往下垂落了一点。
无意间扫过了孟夏笔直清瘦的双腿,牛仔裤套在上面十分宽松。
如同蓬松的巧克力吐司上面插了两根饼干条。
——他很缺钱。
林清隅很快就判断了出来,要不然接下秦医生发布的这种工作。
不过很快,他又意识到,孟夏并没有认出自己,有些拘谨地站在自己面前叫了一声“林先生”。
“林先生,你好。”双手递出东西的时候,孟夏鼓起勇气看了一眼即将成为自己的雇主的男人,“这是我本体的照片。”
黑发碧眼,看起来极为年轻,面容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峻。
林清隅修长的手指捏住了薄薄的相纸。
上面蹲坐着一只小黑猫。
为了上镜,小黑猫昂首挺胸,眼睛睁得圆圆的。
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一身漆黑的蓬蓬毛略长,黑鼻头黑眼珠,浑身上下只有圆眼珠周围绕了一圈黄铜色。
人瞧着很清瘦,但猫咪本体却圆滚滚的,像两颗养到炸毛的海藻球叠罗汉。
即便冷血如林清隅,也没法违心地说一句难看。
雇主看的时间有些久,孟夏捏着衣角的细白手指蜷缩了起来。
通常情况下,本体都是给关系很亲密的人看的。
尤其是对他这种性格比较内敛的人来说,主动把本体小黑猫的照片给别人看,会感到更加不自在。
但孟夏太想得到这份报酬丰厚的工作了。
“抱歉。”
林清隅翻转手腕,原封不动地把照片递了回去,“我觉得不是很合适。”
他同意让孟夏来只是为了秦医生不再絮叨,并非回心转意。更没想到秦医生已经自作主张地应承了那么多。
钱他不缺,只是不想要人。
换了任何一个人来自己也都会否掉。
林清隅同时冷声告诫秦医生:“不要再找其他人了。”
男人的拒绝太过出乎意料,孟夏一时怔在原地,不明白为什么病患表现出与他的主治医生截然不同的消极态度。
他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秦医生。
秦医生陪坐在一边,被孟夏这一眼看得战战兢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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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少东家居然半点颜面都没给人留。
原本为了方便沟通,他坐在林清隅和孟夏的中间,左右两边都是都是食物链上游,他现在左右都是死的幻觉。
秦医生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林清隅。
少东家你说句话啊!
“抱歉,耽误你的时间了,你银行账户是什么。”
林清隅掏出手机,打算终止这场话题,“结一下试工费。”
孟夏的口袋里叮咚一声,传来金钱入账的声音。
他捧着手机看了一眼,五百。
!
根本没有上工就有试工费就算了,试工费还有这么多!
孟夏决定回宿舍之后不跟室友吐槽这位林先生了。
考虑到孟夏愿意应聘这份工作背后的秉性,林清隅将施工费金额拿捏得刚刚好,既不会多到让他垂涎纠缠,又能足够堵住他的嘴巴。
“你可以离开了。”
-
令林清隅没有想到的是,母亲也会询问自己这件事。
听到自己雷厉风行的母亲口中说出“毛茸茸抚慰法”这几个别扭的字的时候,他感到万分无奈。
“是秦医生跟您说的?”林清隅说的虽然是问句,但语气笃定。
秦绪那个大嘴巴,嘴里除了能藏住粮食还能藏住什么。
他摘掉金丝边眼镜,有些疲乏地靠坐在真皮沙发上。
今天,需要收集问卷的部分已经完全结束了,所以林清隅就回来了一趟。
没想到一进门林母就再次提起自己并不感兴趣的内容。
林母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单人沙发上敷面膜:“我觉得这个方法,你或许可以尝试一下。”
秦医生是她从其他医院挖来的墙角,林母对他的医术还是很信任的——咳咳,虽然这两年林清隅的病没有任何起色。
林清隅把搪塞秦医生的理由原封不动地搬了出来。
他的洁癖及强迫症,有相当一部分是从母亲身上遗传来的。
果不其然,林母犹豫了。
她是当医生的,每年医院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难以启齿的病来就诊。
但只思考了几分钟,她朝林清隅打了响指:“你管住自己,别跟乱七八糟的人干乱七八糟的事不就行了。”
开刀手术有风险,也不能不做了。
这话说得过于直白,林清隅冰山一样的面容裂开一条细缝:“妈,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我没开玩笑。”
“你要不然交个女朋友?”忽然,林母脑子里灵光一闪,“或者男朋友也行。”
她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法可行,知根知底的晚辈总比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人好。
“我让你爸问问他的老朋友家里有没有年龄合适的小辈。”
林母和林父就是家族联姻,也并不排斥这种结合方式。
林清隅淡声回绝:"不用。"
父母的婚姻确实是联姻届的罕见例子,既没成为怨偶,也没发展成真爱,十分标准地诠释了相敬如宾四个字。
自己的存在也没成为增加亲密度的纽带,更像是两个人的房子里搬进来了第三位租客。
也不知道是跟家庭氛围有关,还是跟祖传血统有关,林清隅一面适应这种氛围,一面懒得复制这样的婚姻。
只不过,他本来以为林母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她还真的付诸行动了,几天之后就带来一堆人选。
但林清隅刚拒绝了秦医生,更不可能点头同意母亲的撮合。
"你喜欢可爱的,还是威风的?"
走到儿子身边坐下,林母拿出一叠照片,上面的年轻人或男或女,无不容颜姣好。第一张是人类外貌,第二张是本体照片。
按部就班地养了儿子二十多年,她觉得林清隅正好也是时候解决一下一下个人问题了。
一举两得,最好不过。
林清隅扫了一眼,从他们有些熟悉的的长相里读出了长辈的名姓,大部分都是之前在应酬场合见过的。
只是这次母亲就坐在身边,他没办法直接敷衍过去,只好耐下性子来翻看照片。
排在前面的几张是猛兽类,可以隐约透露出林母的偏好,后面逐渐是一些体型娇小的种族。
现在,林清隅书桌的抽屉里已经放了厚厚一摞照片,从天上飞的到地上跑的——受到毛茸茸的条件限制,水里游的还不太多。
他垂下视线,脑海中却鬼使神差浮现出那张只在自己的手里停留了五分钟的、小黑猫照片。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宁愿选择金钱关系。
反正吃亏的那个人也不是自己,林清隅在黑暗中垂眸,单手滑开手机,点进与秦医生的聊天界面:“我改变主意了。”
“可以让那天的人尝试一下。”
4. 猫x人
秦医生将孟夏的联系方式推送给了林清隅,@是孟孟不是买买。
一个含义未知的昵称。
林清隅点了进去。
孟夏的头像是一只用中性笔画在纸上的小黑猫,纸张边缘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半截英文单词,很显然是某个人上课走神时的涂鸦产物。
林清隅皱了下眉,点击添加。
工作失而复得,孟夏高兴得不行。
原本他还纠结这份工作会不会太难为情,现在却十分珍惜。
唔,不管怎么说,能赚到钱的工作就是好工作。
而且自己不偷不抢,清清白白,小黑猫很上进地攥了攥拳头。
为了表示庆祝,孟夏依旧没吃早饭,而是到学校休闲街的奶茶店,奢侈地买了一杯红豆奶茶,额外加三份红豆。
这家奶茶店物美价廉,和对面的咖啡馆一个薄利多销,一个专宰肥羊,打得那叫一个旗鼓相当。
店员从雪花般的订单小票里抬起头来,善意提醒道:“同学,咱们家的这款奶茶本身就包含一份红豆哦。”
“而且你点的是大杯,就算是加料也没办法升杯了哦。”
孟夏点点头:“嗯,我知道。”
之前他总是有些羡慕地看着舍友喝奶茶粥,这次终于轮到自己感受一下这种甜蜜的负担。
五分钟之后,孟夏心满意足地捧着一杯红豆粥从奶茶店里走了出来。
他一边慢吞吞地啜着吸管,一边往教学楼的方向走,时不时鼓着腮帮子嚼嚼嚼。
只不过,孟夏的好心情在上课半小时的时候戛然而止。
教授正在讲台上沉浸地用自己亲身经历的案例解释专业知识,孟夏托着脸也听得沉浸,不自觉伸手拿过旁边的红豆奶茶来吸了一口。
可他忘记了这不是自己平时买的不加料奶茶,杯中的红豆过于稠密,才吸到一半就发出呼噜噜的响声。
一时之间,整个教室的学生纷纷侧目。
孟夏僵着手指将奶茶一厘米一厘米推回原位,脸颊红得像是熟番茄。
呜呜,奶茶没喝进嘴巴,还出丑了。
好在教授讲课妙趣横生,本人也很诙谐:“唉哟,看来是我讲的内容很有意思,让有的同学都当成了电影院呢!”
在众人哄堂大笑,孟夏自闭地将额头贴在了桌面上,进行物理降温。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孟夏一手握着已经冷掉的红豆奶茶,一手滑动着手机,低头跟着人潮往外走。
由于课堂上的尴尬经历,他后面的一个多小时都极为专注,一眼都没有看手机。
孟夏将冒出来的小红点挨个点掉,没什么重要的消息。
就在他马上就要下到一楼的时候,置顶的那个X忽然从天而降。
@L:【你现在有空吗?】
【我想治疗一次尝试一下。】
只有右手一只手拿手机,孟夏略显艰难地用大拇指“一指禅”:【有的。】
虽然回复速度很快,但他的神情却一点点垮了下去,奶茶又喝不成了呢。
【我还是去上次的那个地方吗?】
【你能不能等我一下,我马上打车过去。】
等待回消息的间隙,孟夏深吸一口气之后猛啜一口,然后鼓着双颊研磨红豆沙。
没有雇主,就没有奶茶。
林清隅回复道:【不用,我让司机去接你。】
【你到学校门口等着就行。】
孟夏看着消息再次感叹了一下,这就是有钱人么,不仅有家庭医生,还有司机。
奶茶实在是太大杯了,一直等到林家司机来的时候,孟夏还没喝完。
店员说的对,自己或许不应该加这么多份红豆。
孟夏拿着奶茶杯心中纠结,他不舍得就这么丢掉,但拿到雇主家好像也没法继续喝。等到司机把车停在孟夏的面前之后,他深吸一口气。
孟夏对汽车价格有一套自己的判断方法,这种扁得像踩了一脚的鱼罐头的,大概率价格不菲。
他忍着心痛把奶茶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要是把这辆车弄脏的话,卖了自己也赔不起吧。
而且,去雇主家是干活的,吃吃喝喝多不好。
司机将孟夏送到楼门前就离开了,孟夏循着上次的记忆坐上电梯,站在林清隅上次发给自己的门牌号前,咚咚敲门。敲门声很礼貌,声音也很乖巧,像是小猫爪子扑在门板上。
担心完全关上门一会儿顶不开了,孟夏只将客卧的房门虚虚掩上,留了一道细细的缝隙。
那道窄缝确实不足以林清隅偷窥,他也完全不想偷窥。只是他可以控制自己的眼睛,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听觉。
蛇类擅长听声辨物。
拉链声、细细碎碎的衣物摩擦声从房间内传来。
林清隅从茶几上拿起手机来,翻看前几天收集上来的实验问卷。
其实数据已经批量分析过了,看某个人的单张问卷并没有什么意义。
结果一点开文件,好巧不巧是孟夏的问卷。
心不在焉地看着上面的文字,林清隅的眉头越皱越紧,他到底穿了多少件衣服?
将所有的衣服一件件叼着在床上码成一个小山,孟夏"咚"地一声从床上跳到地板上,然后被冰凉的地砖一下冻了一下爪垫。
怀念温暖的袜子。
孟夏小跑几步到门边,发现自己好像搞错了什么。
客卧的门是从外往内推的,自己要是想要出去,需要拉开才行。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剪刀石头布都只能出石头的圆猫爪,显然无法完成这个高难度的动作。
原地转了两圈之后,小黑猫站在门后喵喵叫。
希望外面坐着的林清隅能好心帮自己开一下门。
但一连喵了十几声,客厅里都没有传来丝毫的动静。
没办法,孟夏只好自力更生。
先是圆滚滚的脑袋,然后是毛蓬蓬的身体,从门缝里挤出来。
小黑猫的毛发乱七八糟的翘起来几缕。
一直等到孟夏从房间里出来之后,林清隅才投向一瞥。
小黑猫和照片里的模样差不多,边跑尾巴边竖了起来,快要小跑到自己的身边的时候,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他放下手机,耐心等待着。
只是不知道想到什么,面色逐渐凝重起来。
孟夏也在为难。
身体接触是怎么个接触法?等会要自己主动,还是等着学长伸手呢?
真要干起来,总感觉怪怪的。
好在青天白日,朗朗乾坤。
装修简约的客厅南北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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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色窗帘利利落落束在两边。
他举着前爪做了一番自我建设之后,心里的负担减轻了不少。
小黑猫深吸一口气,重新迈出步伐。
就在孟夏用后腿站起来打算扒林清隅的裤腿的时候,忽然被人拎着后颈拎了起来。
?
林清隅居高临下地垂眸。
近距离端详之后,孟夏的一身毛毛更凌乱了。
偏偏又是小黑猫,黑糊糊的像是才从哪个窑洞里钻出来的挖煤工。
"咪呜?"
孟夏歪歪脑袋,他现在没法说话,只好努力发出一声疑问的上扬腔调。
小黑猫浑身都是浓郁的红豆奶茶的味道,甜腻的气息让林清隅不适应地伸直了胳膊,重新将他放回了地上。
重新四爪着地,孟夏甩甩晕机的圆脑壳:"咪呜…"
难道是林清隅还没准备好吗?还是贴贴之前有什么注意事项要交代?
听不懂孟夏在咪来呜去在说什么,林清隅也懒得探究,只是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言简意赅道:"等一下。"
不知道林清隅要去干什么,小黑猫转着脑袋用视线追随他的身影。
在玄关处橱柜里翻找了一会儿,林清隅拿着一包酒精湿巾重新走回沙发边,略一低就看见孟夏仰着毛茸茸的小黑脸观察自己。
他身高接近一米九,这么俯视下去,小黑猫黄铜色的眼睛显得尤其圆,或许是陡然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注视着自己的眼神有几分依赖。
这种体验对于林清隅来说是罕见的,想了一下,他开口提前预告:"擦脚。"
下一瞬,他就看到孟夏的两只猫眼圆瞪成两柄小铜锤,似乎马上就要飞起来打自己。
孟夏有些郁闷。
自己今天一直都是以人类形态在外活动的,三分钟之前才变成猫咪,肉垫根本就没乱踩到脏东西。
——嗯,除了刚才小跑过来的时候,踩林清隅家的地板。
要脏也是他的地板脏。
但天大地大雇主最大,又想起秦医生说过林清隅有洁癖,他只好躺平任人施为。
好在林清隅的动作十分有分寸,捏着酒精湿巾替小黑猫擦脚的时候,没有碰到他的爪垫一点儿。唯一的不好处就是,孟夏高举着四爪久了肌肉有点酸。但无论怎么说,两人的肢体接触都是实打实的。
看来幼儿园老师讲的不对,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猫猫的肉垫。仰躺在林清隅的大腿上,孟夏犹犹豫豫地总结道。
猫爪擦完了之后,终于可以遵医嘱进行接触了。
在林清隅抿唇默许下,孟夏翻了个身卧在他的大腿上。由于已经充分了解到他的洁癖本性,小黑猫将四爪揣进肚皮里,防止还湿哒哒的肉垫在林清隅的裤子上印上痕迹。
林清隅低头,一人一猫四目相对。
或许和蛇裔人种有关,他即便是在社交场景下,审视的眼神也总是冷淡而犀利。
这种对视带来的威胁感太强,孟夏无措地眨了眨眼睛,小黑猫短暂地变成无脸猫。
林清隅察觉到他的躲闪,很快就将视线转向别处。
——当然,没有从孟夏的身上离开。
现在是光线正佳的白天,而且公寓也不像实验室一样二十四小时都开着灯,让他可以足够客观地观察小黑猫。
5. 猫×人(捉虫)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林清隅总觉得小黑猫身上的毛发没有第一次见到的那样顺滑,也几乎没什么光泽,仅像是个被人揉得乱七八糟的劣质毛绒玩偶。
但那并不是他需要操心的问题,小黑猫就四只爪子一条尾巴,不像是诘屈鳌牙的专业著作,林清隅很快就用目光探索完了。
他从一边拿起手机,挑挑拣拣地回复消息。
林清隅从大三那年开始,就已经学着帮助林父打理公司。
-
半个小时之后,消息也回完了。
大好的光阴就这么浪费,这在林清隅的认知里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冷不丁地,孟夏只感觉到肚皮一凉,自己就被人凌空捞了起来。
小黑猫的四肢垂下,变成了一条长长的拱形猫条。
感受着掌心柔软得好像是一滩液体的小黑猫,林清隅也怔了一下,这是和蛇的冷硬鳞片截然不同的触觉。
意识到孟夏快要从自己的掌心滑下去,他赶紧伸出另一只手接着,只是忙了半天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最后勉强托住了小黑猫的后脚。
孟夏前爪凌空、两只后爪踩在林清隅的手掌上,重心不稳地踏了两下才勉强维持住平衡。
终于转移到书房之后,一人一猫都松了一口气。
尽管只是暂住的公寓,林清隅的书房里也摆满了书。靠墙的大书架一直顶到天花板,书桌上也摆了两摞最近在用的书。
林清隅拉开椅子坐下,重新把小黑猫毯子盖回了自己的腿上。
孟夏咕涌了两下,在他的大腿上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
经过短暂的相处之后,他已经看出来了,林清隅并不需要自己做什么,这份工作远比自己想象得更轻松,搞得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感受着在自己腿上蹭来蹭去的猫咪,林清隅的心境很难描述。
异物感强烈,但是温热的。
他很少跟其他人肢体接触,最多在小的时候,同为蛇裔人种的母亲也无法给他一个温暖的怀抱。
顿了一息后,他打开电脑,又拿了两本书。
把书摊开在面前之后,林清隅抬手嗅了嗅。
小黑猫刚用酒精湿巾擦过的肉垫踩在自己手上,把刺鼻酒精的味道一起留了下来。
他虽然洁癖,但讨厌酒精的味道。
孟夏刚找了一个恰当的角度窝好,再一次被人拎着后颈拎了起来。
林清隅大腿的面积有限,他又若有若无地紧绷着,躺起来像一块硬邦邦的岩石。
又要干什么?
小黑猫谨慎地勾起爪垫。
没想到林清隅只是把他放在了椅垫上,然后一个人出去了。
听着洗手间里传来的哗啦啦的水声,小黑猫的脸上露出气鼓鼓的表情,又是伤心又是不可置信:我都擦爪垫了,踩你一下还要嫌弃吗?
在看到林清隅出来的时候,他将脑袋拱进了肚皮里,眼不见心不烦。
但当林清隅朝自己伸出手来的时候,他还是没办法拒绝的——这让孟夏觉得自己好像是古代卖身给地主老爷的姨太太。
这一次伸手,林清隅熟练了很多。
两只手一前一后同时发力,将没头没尾的黑麦面包铲了起来。
他原封不动地将小黑猫放回了自己的腿上。
-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孟夏开始不安分。
他的动作幅度不大,但是一会儿就换一个姿势。
林清隅感觉自己的腿上像是趴了块扭股糖,裤筒都快要被蹭出火星。
更关键的是,他被孟夏骚扰得看不下文件了。
这让林清隅意识到自己腿上的是个活物。
青年把小黑猫捞到书桌上,征求他的意见:你想干什么?
孟夏想吃饭。
10点下课,十点半到公寓,他刚刚瞄了一眼林清隅电脑上的时钟,已经又过了
两个小时了。
他本来想等到林清隅吃午饭,自己就能顺理成章地告辞。
但没想到林清隅学习上瘾,对时间的流逝和肠胃的饥饿恍然无觉。
——如果有选择的话,孟夏也不想在雇主家饿得肚子叽里咕噜叫,显得自己事很多的样子。
从昨天睡前到现在,孟夏只喝了半杯四倍红豆奶茶,约等于十二个小时没有吃正常食物了。
越想越饿,小黑猫咕咚咽了一下口水。
孟夏呆呆地看着林清隅。
啊,自己还是丢脸了。
林清隅一下子反应过来,狼狈地揉了下额角。
"抱歉,"他还没周扒皮到不给人饭吃,他迅速拿出手机点开外卖软件,"你要是没事的话,等会儿再走吧,我给你点外卖。
孟夏没怎么扭捏,坐下来同意了,大尾巴圈在前爪,这是一个很端庄矜持的姿势。
工作超时的话雇主包饭,天经地义。
林清隅有些棘手地在外卖软件里翻来翻去,中途又拐进了和陈子期的聊天记录:"那天陈子期给你们点的饭,你觉得怎么样?我给你点一份一样的。"
孟夏茫然地喵了一声。
林清隅这才意识到麻烦不止一件,他们两个还没法沟通。
不过这不是难题,他跟小黑猫说:"你要是同意的话,叫一声,不同意的话,叫两声。"
"喵喵喵。"
孟夏叫了三声。
….
生怕林清隅听不懂,小黑猫努力将三个喵分别凹出二声、三声和一声。
林清隅精准解读孟夏荒腔走板的喵声:"陈子期,就是你之前去参加实验的时候,坐在我旁边的男生,我让他给你们点了午饭外卖,还记得吗?"
他觉得对方的记忆力和视力都有些堪忧,这么久了还没认出自己。
孟夏瞳孔地震。
他知道林清隅也是A大的学生﹣﹣秦医生说的,但没想到林清隅居然是那个好心的负责人学长!
一想到自己的两份可贵薪水都来自林清隅,孟夏对他的尊重和好感蹭蹭上涨。
肉垫两次被人嫌弃都不算什么了。
林清隅看着小黑猫的瞳仁从圆变细,又从细变圆,不知道脑袋瓜里在想什么。
越拖拉外卖到的越晚,他干脆做主:“给你点了鳗鱼饭。”
猫吃鱼,应该没毛病。
“你可以先去、穿衣服,外卖很快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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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坐落于学校周边,附近餐厅门头挤得如同罐头里的沙丁鱼。
“穿衣服”三个字歧义过多,镇定如林清隅也嘴烫了一下。
孟夏更是慌不择路地从桌面上跳了下去,肉垫被跺得有点发疼。
落地之后,小黑猫先是一顿,然后好像地板烫脚一样,风风火火地跑走了。
林清隅回过神来,狐疑地瞥了一眼地板。
不对,不是烫脚。
他弯腰碰了碰地面之后,才发现可能是瓷砖冻脚。
身为浑身覆盖着坚硬鳞片的蛇,林清隅尽管时常本体出行,但没有过这种体验。
——哦对了,蛇也没有脚。
他的本体是眼镜王蛇,世界上体型最大的毒蛇种类之一。
南方没有地暖,开空调也只能让室温上升。
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之后,林清隅嫌弃地又站起身来去洗手间洗了一遍手。
孟夏一头扎进次卧。
这次,房门是向内推的,被气势汹汹的黑猫将军丝滑撞开了。
孟夏一边套头穿毛衣,一边发明出一句很哲理的话:肢体关系先社会关系一步拉进,简直就跟狗血文里的先婚后爱一样别扭。
没什么版型的肥大毛衣落下来,遮住了他白皙的腰。
孟夏的衣服很简单,五分钟就穿好了。
他无事可做,跑到卫生间提前把手洗干净,又对着镜子压了压因为静电而炸毛的短发。
-
“叮咚——”
门铃声响了。
是外卖!
实际上在外卖员咚咚踏步走的时候,孟夏就已经听见了。
他贴在门边眼巴巴地请示林清隅:“外卖到了,我去拿吧。你看你的书就行。”
书房的桌椅是侧对着门口摆放的,从孟夏的角度,可以看见林清隅深邃的眼窝和挺拔的鼻梁。
线条干脆而利落,像美术学院门前摆的缺乏色彩和温度的大理石雕塑。
孟夏的眼力见让林清隅颇为满意,他“嗯”了一声没有回头。
-
“谢谢。”
孟夏欢欢喜喜地从外卖员手里接过袋子,转身往房间里走。
拎起外卖袋的时候,他又被上面三位数的价格给惊得心脏噗通了一下。
尽管上次已经从傅诗晴的口中得知了寿司的价格,但亲眼白纸黑字的小票见到还是不一样的。
外卖袋沉甸甸的,装了很多饭。
孟夏像是拎地雷一样小心翼翼拎着它先到林清隅的书房知会一声:“外卖到了,谢谢学长,那我去吃饭了?”
林清隅这次抬了一下头,权当休息一下盯了电脑屏幕好几个小时的眼睛。
他眯了眯有些发涩的双眸,落在孟夏的身上。
还是和之前一样安静乖巧的站姿,要不是手里拎着饭,都可以当罚站范本。
不过——少年圆圆的杏眼鲜活了许多,透着由衷的雀跃。
林清隅心情不太赖地勾了一下唇,给孟夏指路:“餐厅左拐。”
他听着孟夏绕了个圈返回餐厅,脚步由近及远,小猫走路声音很轻,很快就听不见了,书房里重新安静下来。
6. 人×人
第一次治疗暂告一段落,林清隅在心底对孟夏做了个简单的评估。
——虽然有的时候呆呆的,但手脚齐全眼里有活,长了嘴巴会说话。
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
林清隅点的饭比孟夏想象得还要多。
长条形的大块鳗鱼肉上淋满了棕红色的浓郁酱汁,有几处被炙烤得微焦,冒着滋滋的油香,最表面还洒了一层白芝麻。
他明明记得傅诗晴吐槽,那种贵价餐厅的饭菜又贵又少,只能喂鸟。
很饿的孟夏猛猛吃了十五分钟之后,进食速度渐渐放缓,并且觉得事情似乎不妙起来。
拿过小票又看了一眼,大份,双倍鳗鱼。
很体贴的雇主。
自己要是吃不完的话,不仅会辜负雇主的好心,而且有可能给他留下浪费食物的负面印象……
算了,努力一下晚上不吃饭了,孟夏又舀了一大勺。
等到他吃完饭,已经一点半了。
作为一个可怜的医学生,孟夏下午第一节还有课。
去找林清隅之前,他特意跑去洗手间,挤了一大坨洗手液将自己洗得干干净净。
盯住那双几次三番从门框边歪出来的圆润猫眼,林清隅保持耐心:“有事进来说。”
孟夏眨眨眼睛,轻轻站到书桌前,像等待老师批假的学生。
“那个,你今天还需要治疗吗?我下午有课,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工作时间太过弹性也不好,自己明明是合法下班,却总有种请假早退的嫌疑。
林清隅一怔:“好。”
孟夏站得离他很近,近到可以闻到少年身上清冽的香气,他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是自己买的洗手液的味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红豆奶茶的浓甜交缠在一起,闻起来有种微妙的陌生。
“我让司机送你。”他道。
孟夏急急摆手:“不用,我自己坐地铁回去就行。”等到司机开车过来再送自己去学校,估计会迟到。
“随你。”
林清隅也感受到了同样的麻烦。
他紧接着开口道:“把你的课表给我一份。”
这样可以根据两个人的空闲时间做好安排,免得跟这次一样急匆匆。
孟夏对这个方法也没什么异议,点头说“好”。翻出课表来发给林清隅之后,他准备告辞。
“那学长你看一下,挑选好治疗时间之后通知我就行。”
看到孟夏花花绿绿的课表的第一眼,林清隅先是“啧”了一声。
很满。
大部分都是从早八到晚九从周一到周五的满,偶尔波及周六周日。
不过,这也不算是太大的问题。
“等一下。”
孟夏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林清隅给叫住了。
林清隅效率极高,他认为这么简单的事情无需再抽出时间讨论第二次。
很快,他就打开孟夏的课表勾画好,重新发送了回去,“这样安排没问题吧?”
这么快?
孟夏惊讶地点开。
他原本还在猜测,自己密密麻麻的课表足以让最精妙的时间管理大师无处落脚。
……
看清楚上面课表上笔画凌厉的红色对号之后,孟夏呆住了。
林清隅毫不客气地霸占了自己的两个周末日的黄金时间。
周六上午和周日下午——成功让上学和上班无缝衔接。
而且他还清晰地用工笔小字标注了治疗的开始时间和结束时间,每次的时长都不低于三个小时。
“学长,我没问题。”
孟夏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然后一转头,小猫脸就沮丧地垮了下来。
他现在觉得,林清隅是好人这件事,有待商榷。
“砰”地一声,公寓门被带上了。
林清隅捏捏眉心,开始回复秦医生轰炸般的消息。
他刚回了一条,秦医生的电话就直接打了过来:“孟夏走了?”
“怎么样?有没有感受到什么不同?”
“没有。”林清隅把手机从自己的耳边挪远。
秦医生又询问林清隅和孟夏接触的时长。
“你摸了人家两个小时,两个就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他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林清隅顿了一顿:“才两个小时而已。”
在他看来,两个小时以下的学习无法学到什么,治病同理。
“也对,板蓝根一天都得吃三顿呢。”
被他说服了,秦医生的语气一下子失望起来:“可能是才第一次治疗,还没起效果呢。”
他还想继续说什么,林清隅打断了他:“还有,我没……摸他。”
啊?
秦医生懵然抓了抓头发,追问道:“你们两个是怎么接触的?”
林清隅照实描述:“他躺在我的腿上。”
只是这句话怎么说都有些奇怪。
“这也算是接触了吧。”他抿唇。
毛茸茸辅抚慰法现在还没有在现实生活中推广应用,要不是秦医生的同学恰好是研究这个的,也拿不到这个方法。
他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
“算、算吧?”秦医生语气迟疑,“但我也不知道什么样的接触方式治疗效果更好,要不然,少东家你下次尝试一下跟孟夏直接接触,我是说不隔着衣服的那种……”
尽管知道秦医生是在从专业角度描述,林清隅还是听得额角一跳一跳的。
“……我尽量。”
听筒对面沉默了好几分钟之后,才传来青年的低声应答。
治疗这一步已经迈出去了,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这不符合林清隅的性格。
-
孟夏踩着上课铃声进了教室。
好在他的室友已经提前占好了位置,给他留的是最靠近走廊的座位。
他猫下腰从后门溜到最后一排。
孟夏拉开书包链摸出笔袋摊开课本一气呵成,全部准备工作做好之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这节课是思修课,一堂很难旷掉但可以摸鱼的课。
果不其然,宿舍群“四顾猫庐”里已经消息刷屏了。
宿舍群的聊天背景是一张“猫猫叠叠乐”,四只花色各异的猫脑袋从上到下叠在一起。
孟夏被压在中间被迫Wink。
消息太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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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挑了最近几条看。
@狸老大:“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要旷课呢!@是孟孟不是买买”
[表情包]猫猫探头
——简狸的本体是大名鼎鼎的狸花猫,自从组建宿舍起,就非常有担当地成为了宿舍老大兼舍长。
他的爱好是庇佑每一只猫猫。
@晴空一鹤排云上:“说得好像你没干过似的。”
傅诗情精准吐槽。
@阿阿阿雀:“早知道孟孟来了我就不来了,老陈的课最无聊了。”
沈却今天是作为“孟夏预备役”出现在课堂上的。
经过亲身实践,他其实已经莫准老陈的点名规律了,但为了百分之一的可能性,还是出现在了教室里。
毕竟孟孟的励志奖学金容不得丝毫损失啊。
孟夏感动坏了,一碗水端平地在群里发了四个猫猫亲亲的表情包。
@是孟孟不是买买:“呜呜呜谢谢大家,我下课请你们喝奶茶!”
沈却一边打字一边摇头:“不要,晚上会睡不着。”
简狸将老大精神发挥到底:“大恩不言谢!”
“但是小孟同学,”知道孟夏这么说是打工顺利的意思,傅诗情放下心来,“你好像多发了一个表情包哎。”
他托着腮打字:“难道你在外面有别的野猫了?”
孟夏抿了一下嘴巴,不想承认是因为“四顾猫庐”这个名字迷惑性太强。
“才没有,我就是想亲阿却两下。”
他强行挽尊,然后迅速转移话题,“沈却你撒谎!你每天晚上都是我们宿舍睡得最晚的,床帘亮的像灯笼。”
沈却理直气壮得很:“那怎么了,孟小夏你就是报答我的?”
[表情包]该不会遇到渣猫了吧
简狸故意搓搓胳膊:“咦惹,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肉麻!”
他搓胳膊的动作幅度太大,胳膊肘一不小心顶到了坐在身边的傅诗情,傅诗情目不斜视地顶了回去。
有这么一群相亲相爱的室友,孟夏心暖暖的。
——猫猫就是好哇。
“大家都不许推辞!那改成明天喝行不行?”
“我找到了一个薪水很高的工作,现在是我寝唯一一个自力更生的人。”他补充。
@狸老大:“什么工作?靠谱吗?”
“要不要我动用我的人脉帮你打听一下。”
“我也行。”沈却一边提前搜索奶茶店,一边兴致勃勃地表示。
“我让我哥帮你打听。”
他家在本地,认识的人比简狸还多。
沈却的本体是中华田园猫中的雀猫,是战斗力和狸花猫不相上下的猫届大哥大,但因为数量稀少而鲜为人知。
嗯……
孟夏皱着脸陷入纠结。
就在大家以为他是在专心听课的时候,孟夏下定决心般噼里啪啦打字:“老板很大方,还有车补和餐补。”
他适当改编了一下,将自己的工作对标普通打工人。
“但是工作内容有点麻烦……”
提起林清隅,孟夏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就是落在自己肉垫上的冰凉湿巾。
还有隔着一层湿漉按压在其上的修长手指。
7. 猫×人(捉虫)
不行不行。
孟夏猛猛甩头。
不能想了。
也不能和室友说实话。
在三只猫猫无声的期待中,孟夏挺直了脊背,开始当起了认真听课的三好学生。
三只猫猫头纷纷对他怒目而视:“八卦讲一半就跑了,你还是不是人!”
不过,受到跟大家聊天的启发,下课之后,孟夏将林清隅的备注换成了“林老板”。
林老板是一个非常合格的老板,非工作时间从来没有给孟夏发过消息,安静得就跟死了一样。
不过,孟夏课业繁忙,也无暇顾及他更多。
没有新发消息的社交软件账号很快就被各种各样的聊天挤了下去。
担心自己忙到昏头把给林清隅打工的事情忘掉,孟夏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他的账号给置了顶。
不过这样做的弊大于利,每次点进看到林清隅的头像,都会让孟夏被迫想到林清隅那双橄榄绿的狭长眼眸。
——林清隅的头像是一个纯色色块,与他的眼睛同色。
他的气场太强大,孟夏没有仔细观察过,只记得第一次正式见面的时候对视了一眼,像神秘葳蕤的森林。林间弥漫着雨后泥土的湿润气息,苍绿深绿的苔藓覆满了盘虬树干。
到了周六这一天,孟夏更是一大早就醒了。事实证明,“毛茸茸抚慰法”的存在感太强,根本不可能忘记。
毕竟,要跟雇主贴贴…
但时间太早,于是他困懵懵地坐在书桌前,一边啃豆沙菠萝包一边做老师留下的课后任务。
同一时间,林清隅在利用闲暇学习“抚摸猫咪的正确方式”。
他刚刚吃完早饭。
人刚刚吃完饭之后的一个小时,全身的血液都集中于消化器官,头脑活动相对迟缓,并不适合进行高强度的学习或者工作。
林清隅先从网上搜索了几个教学视频看,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大热视频“请注意!如果你的伴侣是一只猫猫——”
因为孩子本体形态通常只会继承长辈中的一种——不存在凭空造物的情况,要不然世界很难不变成一本《怪物大全》——所以很少出现父母不会抱孩子的状况。
相反地,因为本体形态多样化,不同种族的情侣之间磨合难度更大,小到拥抱亲吻大到嫁娶都面临许多差异,教异族情侣如何健康谈恋爱的许多营销号应运而生。
林清隅的眉心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什么乱七八糟的,自己从来没有搜索过类似内容,也不知道软件为什么会乱推送……
他冷着脸点了不感兴趣。
热门视频悻悻地从他的主页夹着尾巴消失了。
“正确撸猫手法”,这个标题看起来科学许多,林清隅一边看一边做笔记,大数据很快就猜测到了他的偏好,开始推送一些文字正儿八经的撸猫教程。
没多久,一份“撸猫说明书”就映入了林清隅的眼帘。
作者将猫咪全身划分为了多个区域——脑袋,很好摸/好感+2;下巴,猫咪喜欢/好感+2……爪垫,猫咪会躲/好感-2;尾巴,禁区/好感-3……
予以量化的好感数值让林清隅颇为满意,他在自己的电子笔记上照摹了一份。
其实截图更为方便,但作者作图示意的时候用的是自家布偶猫照片——这和孟夏小黑猫的本体大相径庭,林清隅容不得自己的笔记有一点瑕疵。
就在他画得差不多的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秦医生生怕林清隅对治疗不上心,特地打电话来提醒:“咳咳,少东家,你别忘了今天要干什么!”
他一边提醒,一边越来越觉得自己像是个从事某种黄色生意的“中介”。
“嗯,我记得。”
好在林清隅够省心。
“那就行。”秦医生很欣慰,“等你摸完之后,记得跟我描述一下感受。”
“这次恐怕不行。”林清隅答。
“为什么?!”秦医生咔嚓咬破了一个花生壳,声调不可思议地上扬。
“我还没有正确掌握抚摸猫咪的方式。”
林清隅将手机换到左手,右手重新拿起笔,笔记上的小黑猫已经有了轮廓,就差填上五官,他看着有点不顺眼。
“少东家,你现在在干嘛呀?”秦医生感到有些不对劲。
为了证实自己不是找借口,林清隅给他看了一眼自己的笔记:“学习。”
……
秦医生被林清隅的钻研精神给震惊到了:“你有这种上进心,干什么都能成功的。”
“借你吉言。”
如果可以的话,林清隅也希望能够尽快治好自己的病,他实在难以忍受目前这种治疗方式。
“但是……”秦医生还不死心,委婉地提出建议,“少东家,学习到这种程度就已经够了吧?又不需要考试。”
林清隅置若罔闻,他在画小黑猫的五官的时候遇到了一点困难。
眼睛好画,画两个圈就行,至于鼻子和嘴巴——由于他观察得敷衍,一时没想起来没想起来猫版孟夏的下半张脸长什么模样。
暂时画不出来,他这才开口回答秦医生:“理论知识确实差不多够用了。”
“但我还需要实践一下。”
做完笔记之后要是还有时间的话,林清隅打算网购一个猫咪玩偶。
以便充分了解猫咪的各个身体部位。
秦医生听得缩了缩脖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搞医学解剖呢。”
-
“叮咚——”
好在,孟夏就在这个时候到了,替林清隅中止了这个难以解决的问题。
林清隅如释重负地放下笔去开门。
接下来的流程还是跟上次一样。
不愿像第一次治疗的时候那般,坐在客厅里被迫听孟夏脱衣服的声音,林清隅提前走到橱柜边,翻找酒精湿巾,拆塑料包装袋的窸窣声掩盖住了容易让人多想的动静。
变成小黑猫的孟夏迈着步子从房间里钻了出来。
等到他走到林清隅的面前的时候,就发现他已经提前准备好了一张酒精湿巾,捏在骨节分明的手指间。
果然是嫌弃自己的爪垫呢。
小黑猫无声抿嘴。
林清隅弯腰打算把孟夏给抱到腿上,距离拉进的时候鼻尖忽而一动。
今天的小黑猫,依旧是甜香浓郁的红豆味。
就在他的走神的档口,捏着湿巾的左手忽然传来一阵拉力。
林清隅低眸看去,是孟夏张嘴咬住了湿巾一角,他捏的力度不大,小黑猫歪着脑袋用力拽了一拽,湿巾就被他的手指间拽走了。
弹力略大,小黑猫往后退了一小步才站稳。
林清隅不明所以:“你这是要干什么?”
小黑猫将湿巾放在地板上,抬头“喵”了一声。
【不用你擦。】
虽然知道林清隅听不懂,但他还是礼貌地有问有答。
喵完之后,孟夏才开始身体力行地解释。
林清隅垂眼看着小黑猫跑前跑后,转着圈将折叠着的酒精湿巾展开,然后在地板上摊平,因为只有嘴巴可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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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得很忙碌的样子。
经过一番努力之后,这个浩大的工程终于竣工。
小黑猫抬起一只前爪踩到了湿巾上。
然后是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有规律地在上面踏起步来。
——林清隅看懂了,孟夏是在“自助”擦脚。
说实话,凉丝丝的湿巾与硬邦邦的地板结合在一起,触感并不怎么好。
孟夏一边被凉得眨眼睛,一边肃着小黑脸踩得认真。
看着他踩湿巾的动作,刚刚学习到的知识忽然划过林清隅的脑海。
猫咪不喜欢被摸爪子——至少不喜欢被不熟的人摸。
这样一来,孟夏的举动全都有了解释。
于是,林清隅耐心地等待着。不需要自己动手的话,再好不过了。
他没有替其他生物擦脚的爱好。
小黑猫追着尾巴在酒精湿巾上全方位踩了一遍,感受到自己的四只肉垫都麻麻凉凉的时候,才停下动作,抬头看向林清隅。
因为孟夏现在变小了,林清隅又很高,他必须使劲仰起脑袋才能看到他的脸。
小黑猫又“喵”了一声。
虽然两个人没法沟通,林清隅却硬生生从他的煤球脸上看出了几分耀武扬威的神情。
他微微一挑眉,并未感到冒犯,反而觉得孟夏很像一只机器小猫,开工前要通知一声,完工后也要通知一声——唔,就跟公寓里的扫地机器人一样。
林清隅蹲下来跟小黑猫平视,告诉他:“酒精湿巾在玄关的橱柜里,你可以自己取。”
这是全权把擦爪垫的工作交给了孟夏。
孟夏睁圆了眼睛,说不清更多是愤怒还是伤心。
小黑猫气邦邦叫了一声,落在林清隅的耳中,声调类似一声拉长的“好——”。
林清隅也轻轻颔首,员工在上班之前,打理好自己的仪容是应该的。
“今天也去书房。”他朝孟夏伸出手。
小黑猫举着前爪站了起来,但在趴在林清隅的小臂上回头望的时候,却犯了难。
被蹂躏了一通的酒精湿巾躺在地板上,别说是洁癖的林清隅了,就算是孟夏自己也有些难以忍受。
他的尾巴一点点垂下去,心虚地朝着林清隅小声喵了一嗓子,不复之前的中气十足。
嗯?
林清隅也注意到了。
他弯腰从地上捡起湿巾来扔进垃圾桶,往桶里扔之前又多瞥了一眼。
平摊开的湿巾上被压出好多个凹陷的梅花印,有些可爱。
-
孟夏晃着尾巴坐在林清隅的臂弯里,把高大青年想象成自己的坐骑,自己正在驾驭着他向书房进发。
林清隅行走坐卧的仪态无可挑剔,走路的时候目不斜视,小黑猫抬头的时候只能看见他线条利落的下颌。
趁他不注意,孟夏悄悄呸呸两下,酒精的味道苦苦的,很难吃。
已经有过上一次的经历,孟夏在林清隅的大腿上躺得要熟练许多。
林清隅有事可做,他却有些无聊。
注意到青年专注地沉浸在自己的事务中,小黑猫渐渐变得大胆起来。
出于专业习惯,他仰起脑袋来观察林清隅的眼睛。
因为距离近,孟夏这次可以观察得足够仔细。林清隅的外眦狭长,虹膜是浓郁的橄榄绿色,像展柜里自己买不起的昂贵宝石,精致漂亮,但冷冰冰的没什么生命气息。
直勾勾的视线存在感太强,再一再二,林清隅忍不下去了,低头淡声开口道。
“你还要看多久。”
8. 蛇尾(捉虫)
一只修长如玉的手虚虚挡在孟夏的面前。
孟夏还以为他要捂自己的眼睛,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别看我了。”
但林清隅只是一晃而过,将一块手机放在了小黑猫的面前。
“看这个。”
书柜旁边还摆了一叠书籍,不高不矮,正好可以给猫咪当手机支架用。
林清隅随便从网上找了部电影放给他看,没忘记调成静音模式。
孟夏这才迟迟升起偷窥别人被抓包的羞耻,小黑猫咻得一下把脑袋扎进肚皮里,黄铜猫眼也不见了,变成黑漆漆一团。
林清隅无声摇摇头,自己这个被盯的都没不好意思,他倒是不好意思起来了。
给孟夏找好事情打发时间之后,他就没再多管了,很快重新投入到自己的学习中。
笔尖落在电子屏幕上的嗒嗒声有规律地在书房里轻轻回响着。
才响了十几分钟,嗒嗒声又停了。
林清隅需要确认一下小黑猫是否在看电影,还是在自己的大腿上继续装蘑菇。
孟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探出脑袋来了,两只圆圆的猫眼盯着屏幕,看得聚精会神。
林清隅给他找的是几年前很火的一部电影,因为只有孟妈妈一个人养家很辛苦,他在上大学之前从来没有去过电影院。
因为静音,电影中色彩缤纷的画面就成了最吸引小黑猫的内容,他一会儿瞄字幕,一会儿盯主角的小动作,圆眼睛滴溜溜转,忙得不亦乐乎。
林清隅狐疑地挑眉,默片也能看得这么津津有味?
但他很快就想起来,这是一个查漏补缺的绝佳时机。
刚刚还禁止猫猫盯人的青年毫无同理心地反了过来,观察小黑猫的鼻子和嘴巴。
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诠释到了淋漓尽致。
鼻头是三角形的,目测是和毛发手感不一样的湿软,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刚开始融化的黑巧克力;嘴巴是一条线,几乎看不见;胡须也是黑色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轻轻抖动……
好在孟夏看得专心,似乎并没有发现雇主在观察自己。
镇静而仔细地观察了十分钟之后,林清隅切掉屏幕上的文献,换成了未作完的“摸猫笔记”,斟酌着在上面补了几笔。
一只鼻眼俱全的长毛小黑猫跃然纸上。
整个过程高效而无声,他很快就重新切换为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学习模式。
学着学着,林清隅感觉到自己的大腿肌肉开始局部升温。
这原本是一个正常现象,因为猫咪的体温本来就偏高,躺在人身上的时候就好比一个毛绒加热垫。
但这一次的升温幅度跟上次明显不一样。
林清隅面无表情地攥紧了手里的笔,直直戳在电子屏幕上的鼻尖拖出一条突兀的直线,横亘在原本批注整洁的文献上。
很显然,自己刚才观察孟夏的举动也被他发现了。
不同的是,某只小黑猫居然会伪装。
——像个伪装术只学会皮毛的笨蛋间谍,三脚猫功夫很快就用完了。
孟夏还不知道过热的体温已经出卖了自己,完全确认林清隅将视线从自己的脸上挪开之后,才略带紧张地伸出粉舌来吧嗒舔了一下鼻尖。
呼,好险,差一点就要忍不住了。
-
今日份的治疗时间在两个人的各怀鬼胎中过去。
孟夏回宿舍的时候,只有傅诗情一个人在。
他变成了猫猫,正蹲坐在寝室正中央地毯上给自己认真舔毛。
听到孟夏回来也只是抖了抖三角形的白耳朵。
简狸大概是出去玩了,沈却是个哥控,每个周末都要回家找他哥。
沈却在全寝几人中是最显小的,傅诗晴总爱逗他是不是没断奶。
每次都会变回猫猫的沈却啊呜一口咬住脸颊。
于是,“四顾猫庐”宿舍惊现小猫自行车“欺负”大猫卡车的场景。
——傅诗情是临清狮猫,一身长白毛,打架的时候很容易被咬住毛毛。
如果是正经打架,厚厚的毛发对他来说当然是一层保护,但猫猫之间玩闹,长毛就成了沈却故意祸害的对象。
瞥见傅诗情乱七八糟的毛发,孟夏坐在座位上捧脸笑:“你该不会又招惹阿却了吧?”
这样的战况每周宿舍内都要上演一次,他已经适应得十分良好了。
不像第一次的时候,老实人孟夏瞪着圆圆眼惊慌失措地想要拉架,发现人形拉不开之后“咪呜”一声变回小黑猫,抬起前爪一左一右怼在两只猫脸上,想要把他们推开。
傅诗情仰起脑袋,喵喵嗷嗷地跟孟夏吐槽。
孟夏连忙安慰他,并且趁着沈却不在,既不光明也不正大地帮着傅诗情一起声讨沈却。
一人一猫你来我往,沟通顺畅毫无阻碍。
只是声讨多了,孟夏逐渐开始心虚,咻得一下变成小黑猫挤到傅诗情身边:“我帮你一起梳毛吧。”
小黑猫热心舔舔狮子猫的大围脖。
傅诗情矜持了不到五分钟就接受了。毕竟长毛猫舔毛真的很累,自己一个人每次都要分成好几才能全部梳理完。
接下来,谁都没有说话,因为两只小猫嘴巴都被梳毛大业占满了,不大的宿舍里只能听得见吧嗒吧嗒的声音。
只是,靠在傅诗情身边的时候,孟夏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才分别不久的林清隅。
明明自己和舍友的接触要亲密许多,但自己完全不会有不自在的感觉。而只是简单卧在林清隅的腿上,他却整个人都会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难道是因为他没有毛的原因吗?
小黑猫歪歪脑袋。
舔着舔着,傅诗情也记起孟夏的工作来,他抿抿舌头腾出嘴巴,扭头问道:“你刚刚打工回来,累不累?要不然还是我自己来吧。”
“我,不怎么累。”
小黑猫摇脑袋的动作忽然顿住,羞愧地记起来自己今上午最主要的活动就是趴在林清隅的腿上看了一部电影。
这么清闲的工作,好像也没资格抱怨什么了……
再想想丰厚的薪资,孟夏甚至觉得自己可以付出更多。
-
林清隅和孟夏约定都治疗时间是上午八点半到十一点半,距离午饭还有一段时间。
孟夏离开之后,林清隅把身上衣服换下来扔进洗衣机,又语音唤醒扫地机器人将整个公寓打扫了一遍。
卫生都收拾好之后,才下午一点多,他又转移到卧室耐心地看了一会儿书,才重新站起来准备回林宅。
林清隅高考的时候病情不稳,成绩滑铁卢,再加上父母担忧他的身体状况,不愿意他去太远的地方求学,综合考虑之下才选择了坐落于本地的A大。
他每个周末都会回一趟林宅。
——这也是林清隅为什么会将治疗时间定在周六上午和周日下午的原因,他不欲让孟夏去林宅陪伴自己进行治疗,中间来回又会浪费许多时间。
等到林清隅到林宅的时候,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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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正在一边喝茶,一边品尝午后甜点。
她自己就是院长,不必和普通医生和护士一样严格上班打卡,偶尔还是能偷懒一下的。
见儿子走进客厅,林母从半躺在单人沙发上改为坐直了身体:“回来了?”
“嗯。”
林清隅应答,换上拖鞋之后去洗手间洗手,水声响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才重新回到客厅,坐在离林母不远不近的地方。
他心里清楚,母亲主动打招呼就是有话想跟自己说的意思。
而最近能让母亲关心的问题,不外乎是——
才一个星期没见,林母其实也没有多想念儿子。
瞥见茶几上的甜品塔,她找到一点关心儿子的素材:“你吃午饭了吧?”
“吃了。”
林清隅撒起谎来云淡风轻。
“那就行。”林母也就是象征性地问问,话题截断后又没词了,看着被自己吃了一半的点心,她思考了一下问道:“你要不要再吃点儿?”
女人一样一样报菜单充字数:“太妃布丁、覆盆子挞、胡萝卜蛋糕、红豆司康、马卡龙,呃这个没有了……”
这跟林清隅预想的不太一样。
他本来以为母亲会刨根问底的。
但这正和他意。
“司康吧。”他随意选了一样配合来林母的关怀。
林母端起碟子将最后一块点心递给林清隅,像是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样扫视他。
在她的印象中,和“不吃”相比,“随便”就已经是林清隅最给面子的回答了。
精致的点心很小一块,林清隅用手指捏着小圆饼直接全部填进了口中,齁甜的味道让他狠狠皱起了眉。
林母见状,更是大为惊异。
“咳,妈,我回房间了,公司那边还有文件没有看完。”
囫囵吞了下去,林清隅迅速从沙发上站起来,担心在这里讨要清水喝会让林母觉得自己的口味遭到了批判。
林母眼神闪烁了两下,挥挥手赶人走:“好,你去忙吧。”
林清隅倒也不是完全找借口,面无表情地喝掉一整杯水之后,他坐在书桌前打开了电脑。
在等待电脑开机的短暂间隙里,他的脑海中最后划过一丝与工作不相关的内容——自己是脑子抽掉了才会尝那一块红豆司康。
青年心无旁骛地忙碌着,直到夜色渐渐落下来,窗外暮云从橙红转为深紫。
昏暗的背景下,他的身体线条也如同被橡皮一一擦过,逐渐变得不那么清晰。
等到时间差不多了,林母上楼来敲门。
没人来开门,房间内传来一句低沉微沙的嗓音:“进。”
“晚饭做好了,让人给你送到门口来?”
林母微笑着走到床边的时候,差点被逶迤的蛇尾绊了一跤。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台灯,蛇尾又是黑漆漆的,非常完美地融入了黑暗。
林清隅上身靠在床头,眯着绿眸将蛇尾往回收,卷成一段海苔寿司。
尾巴尖刚才差点被林女士的拖鞋踩脏了,他不是很高兴——明明自己的蛇尾只是悬垂在床边,距离地板还有好几厘米。
“不吃。”
这种时侯,林母总是对林清隅分外宽容。
“那好吧。”
她撩了撩头发坐在床边,“咱们来聊聊秦医生给你找的那位辅助治疗的对象怎么样?”
经过这几年的摸索,林母已经得出一个结论——蛇化的儿子虽然状态不太稳定,但是最好忽悠了。
9. 猫×人
爱怜地看了一眼天真的室友,傅诗情要理智许多:“天上不可能掉馅饼,你要警惕你老板,说不定他现在是在麻痹你呢,等你给他打工的时间长了,就会露出险恶的真面目。”
毕竟刚刚招到员工呢,得悠着点儿,别把人给吓跑了。
小黑猫张嘴,露出一点吃惊的神情,心有戚戚地点了点头。
狮子猫回以冷静一瞥:“你既然不累的话,那就继续帮我梳毛吧?”
小黑猫依旧点头:“喵喵…”
同时在内心悄悄感叹,傅诗情要是回家子承父业的话,也很适合当黑心老板呢。
长毛猫的每一次舔毛,都是在做仰头颈椎运动,舔了半个小时之后,一黑一白两只猫猫都感觉到累了,孟夏小黑脸上的两颗月亮开始眨眼睛,忽闪忽闪的。
狮子猫也变得懒洋洋的,蓝眼睛眯成一条线,喉咙里发出咕哝声:“还有最后一点,马上就好了。”
“好想午睡。”
孟夏圆眼迷蒙,表达出自己实诚的渴望。
为了方便通行,宿舍的地毯只买了很小一块,不能同时容纳四只猫咪躺在上面,偏偏大家都喜欢得很。
但是今天,简狸和沈却都不在——
四只猫眼相对,迅速达成一致。
两个人是真的困了,互相枕着对方的一黑一白的蓬松尾巴,在地毯上睡成一副不甚规整的太极图。
猫咪是一种爱睡觉的生物,猫裔公民也爱。
等到两个人睡醒,挂在正头顶的太阳已经被一杆子支到了西天。
对晚饭没什么想法的两个猫猫人排排站,杵在窗户边嚼小麦草。
傅诗情懒洋洋叼烟似的叼着一茎细细绿绿的草,吃得有一搭没一搭;孟夏则是像啃手指饼干一样的吃法,用门牙一点点咬碎然后吞进嘴巴里,吃得万分虔诚。
现在,研发商们已经开发出了各种各样的猫草产品,从饼干到咖啡,但孟夏几人一致认为他们是在用脚做研发——尤其是研发出猫草咖啡的那个笨蛋。
毕竟,猫草的一个重要作用就是帮猫猫排出毛球,要是喝了饮料之类的,大庭广众之下吐毛球多么有碍观瞻!
相比之下,还是在宿舍自己种一盆经济又方便。
就是“四顾茅庐”的几人,都是二十四孝好室友,为了防止宿舍矛盾,对小麦草进行了公平划分。
小黑猫公爵统治了陶土盆左下角四分之一的领土。
沈却、简狸是短毛,而孟夏和傅诗情是长毛,对小麦草的需求相对要更大一些,导致他们两个人治下的草民常常秃头,民不聊生。
灾年(×)掉毛期(√)还要邻国公爵开仓接济。
-
半明半昧的的光线下,林清隅缓缓抬起眼皮,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这代表了是可以谈谈的意思。
林母度量着儿子的性格询问道:“ta的原型是什么种族呀?应该是男生吧?”
“雄性。”
青年开口的时候,猩红的舌尖若隐若现。
“…小黑猫。”
前两个字让林母呛咳了一声,但很快就渐渐回过味来。
猫,黑色,还带了个修饰词“小”,从其中隐含的感情色彩,她有了一个大致的判断。
——果然是好忽悠啊。
“猫咪啊。”她沉吟了一下,继续问道,“你有他的照片吗?能不能给妈妈看看?”
秦医生发给林清隅的孟夏简历里,有一张公式照,但他压根没打开。
后来,孟夏当面自我介绍的时候,给过他一张自己的照片,林清隅瞥了一眼之后就原封不动地还回去了。
“没有。”蛇尾青年仔细回忆了一会儿,吐出两个吝啬的字。
“肖像可以吗?”
林母皱了皱眉头,有点没搞懂“肖像”是怎么回事,但还是同意了:“什么都行。”
不管怎么说,有总比没有好。
林清隅幽绿的瞳仁闪了闪,紧接着盖在薄毯之下的粗壮蛇尾动了起来。
他的蛇尾很长,完全可以当第三只手用。
坐在床边的林母差点被扫下去,狼狈地站起身来换了个位置坐。
蛇尾从床边的桌子上卷来了林清隅的平板。
林清隅在保存着一众文献和课程笔记的软件里翻了两分钟,点进一个《有关猫的说明书》。
他将画着小黑猫的那一页递到林母面前:“喏,就是这个。”
林母充满期待地将平板接了过来。
看清楚屏幕上黑糊糊的一团之后,她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住了。
很难相信这是一只小黑猫,而不是拖把头。
画上的线条乱七八糟的,只有两只猫眼出奇地圆——那是林清隅用圆规工具画的。
耐心地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林母的反应,林清隅开口索要:“你要是看好了的话,就还给我吧。”
……还挺宝贝的。
林母试探性地说道:“长得挺可爱?”
这次轮到林清隅沉默了半天,才语气很淡漠地“嗯”了一声。
“你要是喜欢这种类型的话,”林母摸着下巴考虑,“你爸爸也认识很多家里小辈的本体是猫的老朋友。”
“改天要不然见见呗。”
“晚饭要凉了。”
林清隅伸手将平板拿了回来,陈述一个事实:“你还不去吃?”
-
第二天是周日,但这并不妨碍孟夏上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刚刚趴过林清隅的大腿,他今天准备出门的时候,情绪竟然十分平和,就好像自己在打一份再正常不过的工。
果然,人的阈值是可以一点点提升的。
曲起食指轻轻敲响林清隅的公寓门时,他这么想着。
午后的路况没那么拥堵,孟夏比之前还要到得早一点。
过了一小会儿,门后才响起那道沉稳有序的脚步声。
即便是穿着拖鞋,也不会给人一种过分拖沓的感觉。
——林清隅正在模拟抚摸猫咪的实践。
他是一个追求效率的人。
玩偶快递买了隔日达,某家经典联名款,以柔软的手感和与其相配的昂贵价格著称。
他一边探究性地捏着猫咪玩偶的棉花身体,一边翻看商品官网下的如山好评。
“好软好舒服!”
“质量果然对得起价格呜呜,不枉老娘花了这么多钱。”
“摸起来跟真正的猫咪几乎没有区别,喜欢~”
林清隅冷淡的脸上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原来,猫咪摸起来就是这种手感吗?
他揉捏着玩偶的手换了个位置,将掌心下的棉花猫在脑海中代换成了孟夏,觉得自己对这种接触似乎并没有那么抗拒——但内心也没什么波动。
这种所谓的“毛茸茸治疗法”真的可靠吗?
正巧,孟夏的到来打断了他的质疑,没有什么比切身体验更能说明效果了。
林清隅将自己的笔记和猫咪玩偶放在沙发上,起身去给真正的猫咪开门。
一只小黑猫灵巧地从门缝里钻了进来。
明明穿的很厚,但钻进来的时候又像是一页薄薄的纸片。
小黑咪孟夏揣着前爪卧在林清隅的大腿上,心情比上一次多了一分期待。
林清隅在给他找电影。
青年并没有在这件无聊的事情上浪费太多时间,很快就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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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了一部电影,然后将手机摆在了小黑猫的脸前,按下了播放键。
只是,这一次,小黑猫却不像之前那么安分,两只丝绒猫耳转来转去,似乎在替主人表演欲言又止。
林清隅无动于衷。
反复几次之后,孟夏终于忍不住抬起脑壳来,圆滚滚的猫眼看向林清隅。
从这个死亡角度,他只能看见林清隅的下颌。
但出人意料地,林清隅这个样子也不难看,高面部折叠度塑造了他极速收窄的下颌线和和挺拔的鼻骨。
修长脖颈间凸出的喉结像一个小山包。
小山包滚动了一下。
林清隅捏捏眉心,无可奈何地率先低头:“怎么了,是这部电影不好看吗?”
孟夏踟蹰地“喵”了一声,结果发现自己不能说人话,着急得四条腿站了起来。
林清隅神情微凝。
四只猫咪肉垫踩在了自己的大腿肌肉上。
一点重量,十分柔软。
不沉,但让人确确实实感受到自己的身上承载着什么东西。
因为人的大腿并不是不完全平坦,小黑猫站不太稳,小心在原地踏步了两下。
林清隅猛然回过神来,唇线绷紧了:“等我一会儿,你别乱动。”
哦哦好。
孟夏忙忙点头,又在他的腿上踩了几下,才找到合适的位置立正站好。
林清隅忍耐地皱了皱眉,拿过手机在应用商城里搜索“翻译器”。
翻译器可以帮助不同种族的公民在本体形态下进行沟通。
翻译软件很快就下载好了。
即便林清隅智商不低,但刚开始使用一款新软件,难免操作生涩。
孟夏见状,从他的臂弯里钻进去,动作熟练地在软件界面上点来点去——用鼻尖。
猫脑袋要比手机大很多。
小黑猫拱来拱去的时候,蓬蓬的长毛难免扫到林清隅的手和手腕。
耳朵尖也时不时从他的虎口划过。
和被猫毛扫到的纯粹的痒相比,猫耳尖挠得人心蠢蠢欲动。
林清隅只思考了一瞬,就坦然伸出无所事事的左手,捏了一下小黑猫自己撞过来的耳朵。
温软,韧弹。
孟夏受惊地往前一窜,差点把林清隅的手机给撞掉。
林清隅眼疾手快,一手稳住手机,一只手将猫拦腰捞了起来。
长长的猫条垂落,猫脑袋上镶着两只想要控诉又不太敢的圆眼睛。
好像被恶霸欺凌的小可怜。
林清隅抿了抿唇,没想到孟夏的反应会这么大。
他放缓了声音,略显生硬地小黑猫放到桌面上,然后推过手机:“你刚刚想要跟我说什么?”
孟夏扑簌抖了抖耳朵,林清隅指尖微凉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皮肤上。
喵喵喵喵喵喵。
【我想看第二部。】
林清隅昨天给他找的是系列电影,一共有好几部。
一想到自己带薪看电影还要挑三拣四,孟夏又不好意思跟林清隅计较他偷摸自己的耳朵的事情了。
原来是这样。
“可以,我给你找。”
刚打开视频软件,林清隅顿了一顿,低头问孟夏:“你上一次看的是什么电影?”
孟夏:“……”
好吧,看来林清隅不过是随便给自己找的。
【驯龙高手。】
林清隅颔首之后,又彬彬有礼地提出:“正好,我也有一个请求。”
孟夏疑问地歪歪脑袋。
“根据秦医生的治疗方案,我需要跟你进行一些更亲密的接触。”
“我能摸摸你吗?”
10. 猫×人
好消息,林清隅这次不打算偷袭了;坏消息,他光明正大地提出了更加过分的要求。
小黑猫的脑袋像钟摆一样迟疑回正,然后朝相反的方向歪了歪。
他在认真思考。
招聘要求里好像确实是这么说的,但是林清隅前几次都表现得太过克制,以至于自己完全忘记了这回事。
孟夏没有理由拒绝。
但从另一方面讲,猫猫被摸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跟自己摸摸贴贴的人有很多,妈妈、熟悉的长辈、朋友、室友……偶尔认识热情但不怎么熟悉的人,也会跃跃欲试地请求捏一捏他的耳朵。
现在只不过是多一个林清隅罢了。
“喵。”
【好吧。】
说服自己之后,孟夏又成为了敬业的好员工。
小黑猫并拢脚爪蹲坐在桌面上,就像是递给林清隅的那张照片里一样,姿势乖巧,长毛蓬松,脑壳微微仰起来一点。
林清隅没急着伸手,上下打量着孟夏的时候,在脑海中自动将小黑猫划分成了好几个区域。
按照笔记的内容,第一次先摸猫咪脑袋应该是一个比较友好的接触方式。
但孟夏的两只黄铜眼睛太耿直,雷达一样黏在林清隅的手上,看得一贯心理素质强大的他……下不去手。
太奇怪了,有种自己在犯罪的感觉。
修长的五指硬生生拐了个弯,落在了孟夏的背部。
力度适中的宽大手掌顺着猫咪的脊背一路滑了下去,小黑猫逐渐变得柔软,融化成一滩巧克力酱。
原来,再冷淡的人,指腹也是柔软的,孟夏肚皮贴着桌面,大尾巴一甩一甩的。
虽然体温有点凉,但应该很快就会被自己的毛毛捂暖的。
刚刚偷捏猫耳的时候,孟夏躲得太快,林清隅没来得及仔细感受。
这一次,他抚摸得更加从容,抚摸面积也比小巧的猫耳尖大了许多。
玩偶的手感远远比不上真正的猫咪的手感。
难以用语言形容的良好体验让林清隅不自觉眯了眯眼,软茸茸的触感充盈着掌心,更胜春日新发的嫩草,有种温热的鲜活。
在即将碰到猫咪臀部的时候,他及时抬手又从头摸了一遍,又一遍。
林清隅在心里批判,玩偶官网下的那些评论简直是无稽之谈,一点都不严谨。
只是又摸了几遍,他的神色渐渐严肃起来。
孟夏看起来蓬蓬松松一只,但手掌压下去之后才发现全都是空心的,长毛下面可以摸到小黑猫微微凸起的脊椎骨。
有些瘦削。
让林清隅一下子联想到了孟夏包裹在牛仔裤下的纤直双腿——连饭都吃不饱、勤工俭学的小可怜。
他要是营养不良的话——肯定会影响手感,治疗效果岂不会打折扣?
林清隅摸索着又捏了捏孟夏的背部及腿部肌肉。
小黑猫被捏得喵喵叫。
按摩工怎么把自己当成捏捏了?
林清隅一滞,及时放轻了力道,喵喵声很快变成了呼噜噜。
不知道是不是孟夏的错觉,总觉得今日的上工时间分外漫长,久到他都快要看完电影的第二部和第三部。
只是播放电影中的手机进入了全屏模式,他看不到上面显示的时间。
林清隅落在自己身上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摸得不甚专心,敷衍到孟夏怀疑他到底有没有摸到自己的身体。
这个样子,治病效果怎么能好呢…
猫猫操心,猫猫叹气。
倒是林清隅的大腿被猫咪偏高的体温烘得暖呼呼的,他现在习惯了孟夏的存在,也不再那么紧绷,放松下来的肌肉柔软,变得很好睡。
同一个姿势趴久了,巧克力酱难免僵硬成流动不怎么灵活的巧克力块,孟夏收着爪尖小心地变换姿势,提防撞入禁区。
就在他挪动一只后爪的时候,肚子传来一声很轻的咕噜声。
孟夏赶紧从嗓子里呼噜了两声,企图用舒服的表现蒙混过关。
但是,“咕噜”和“呼噜”还是有区别的。
林清隅啪得将书一合,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浅浅搭在猫咪背部的左手趁虚而入,从孟夏抬起一个缝隙的斜后方探了进去,按压小家伙瘪瘪的胃部:“你是不该吃饭了?”
没有分寸的雇主是这样的。
小黑猫皱皱鼻头——林清隅没看见,没等孟夏想好自己是欣然接受还是矜持推辞,林清隅就替他拍板做决定了。
“你去穿衣服,我帮你点个外卖。”
为了给小黑猫挑一顿不踩雷的晚饭,他已经提前浪费掉十五分钟了。
-
不知道今天的饭是什么,孟夏只能闻得见一点鲜美的气味,他拎着盲盒礼貌探头。
“学长,那我去餐厅了哦?”
林清隅推了推金丝镜腿,将宽大桌面上的书和电子设备推走,然后屈指敲了敲:“到这里吃。”
——其实最理想的方案当然是他跟到餐厅里去监督猫咪吃饭。
但那样监视的意味太浓重。
孟夏震惊,…林清隅不是有洁癖吗?
东西都挪走了,林清隅靠在转椅的椅背回消息,时不时瞥一眼孟夏。
他刚回了一条陈子期,对面就打过来一个电话:“隅哥,我姐旅游回来了,你来我家吃饭不?”
林清隅:“我不在家。”
“还有,我不吃晚饭。”
“哦哦对,你瞧我这记性!”
陈子期挠头哈哈得随意,醉翁之意不在酒,“呃等一下,隅哥,你不在家啊?”
突然意识到林清隅说的是什么之后,他大为惊讶。
陈子期是为数不多知道林清隅的病情的人之一,也因此知道他每个周末都会回林宅。
“嗯。”林清隅一带而过,不欲多解释,“你找我有事?”
一说起这个来,陈子期瞬间变苦瓜脸:“我姐从欧洲买回来了几十条波斯地毯,还有一堆在路上呢。”
“我家太后娘娘勒令她赶紧想办法都处理掉,我姐又把任务名额分摊到了我头上…隅哥,你们家缺地毯吗?”
“那你应该知道,”林清隅慢条斯理地表示了遗憾,“任何掉毛的东西,都不会出现在我家里的。”
孟夏一边小口小口舀饭,一边竖着耳朵听林清隅打电话。为了防止米粒掉在光洁的桌面上,他吃得万分斯文。
林清隅中午不吃饭,晚上也不吃饭吗?
作息这么紊乱,真是一点也不健康,难怪会生病呢。
…掉毛的东西?
吃到一半感觉到自己被点名了,孟夏迟疑抬头,还不忘舔舔唇角。
他看了看林清隅,又看了看自己。
原来学长这么嫌弃自己吗?
虽然知道两个人的接触都是出于治病需要,但听到这么冰冷无情的话,孟夏还是有些难过。
林清隅也察觉到了孟夏的视线,自己刚一对望过去,黑发少年就跟地鼠似的钻回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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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里去了。
只能看见头顶的发旋和被饭撑得鼓鼓的双腮。
吃得这么大口,怎么餐盒里的饭菜怎么还剩那么多?
林清隅搭在膝盖上的左手不自觉捻了一下,回想起小黑猫瘦伶伶的脊背,还有从自己的身上跳到地板上的时候,冰得一个劲儿倒腾四爪的委屈模样。
孟夏无知无觉,捏着筷子机械性往嘴巴里塞饭。
林清隅沉吟的目光落在了他的手指上,指甲盖修剪得圆润整齐,底色是很浅淡的粉色,只有在靠近指甲盖尾部的地方,才覆着窄窄的一弯白月牙。
本来就不好好吃饭了,三天两头光脚踩在地板砖上,感冒了怎么办。
预想到可能带来的一系列麻烦,林清隅果断改变了主意:“地毯有纯色的吗?”
闻言,孟夏悄悄停止了咀嚼,他刚刚不是还说讨厌掉毛的东西吗?
还是说,自己连一条地毯的价值都比不过……
刚才还疯狂推荐地毯的陈子期一下子卡壳了:“这个吧,按照我姐的审美,好像有点儿难。”
陈子仪不仅是购物狂人,而且钟爱一切色彩斑斓的东西。
他生怕好不容易点头的林清隅再次改口,一面安抚他一面跑到储物间里去翻找:“不过隅哥你别急,我记得好像是有一条没有花纹的来着……但不知道对你来说尺寸合不合适?”
林清隅松了口气,答道:“不用很大,我只想放在客卧。”
他能够容忍不和谐的装饰品摆在自己的空间内,已经是最大让步了,实在是不想让公寓也变成调色盘。
孟夏神采暗淡的的黑眼珠一点点亮了起来,觉得舌尖的三文鱼也重新变得美味起来。
客卧,原来是给自己的吗?
电话另一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通扒拉之后,陈子期扯着一角地毯弱弱地问道:“哥,纯色,但是红色的行吗?”
安可拉红是今年新流行的颜色,由于色调浓郁,才勉强进入了陈子仪挑剔的法眼。
林清隅扯了扯唇角:“那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他宁愿选择自己买。
闻言,陈子期立马在对面鬼哭狼嚎:“隅哥,你知道给了人希望又夺走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吗……”
孟夏在旁边听得一知半解,只以为给自己的地毯没有了,咀嚼不自觉速度放慢,所有的细微动作都落入一心二用的林清隅眼中。
不用动脑子想,也知道孟夏在脑补什么。
给了人希望又夺走真的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吗?
“行吧。”他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是因为谁退让,“下个周末之前,帮我送到公寓。”
陈子期欢天喜地地应了一声“喳”。
打发走一个麻烦,现在该关心另一个小麻烦精了。
“饭好吃吗?”
林清隅询问孟夏。
“好吃。”
孟夏心满意足地点头。
“那你怎么才吃这么少?”林清隅拧眉不解,在孟夏的脸上寻找撒谎的迹象。
孟夏瞬间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副“老板误以为我嫌弃他买的工作餐”的职场冤案,为了表明自己的清白,他果断舀了一大勺饭炫进嘴巴里。
唔,好香。
孟夏本来是表演给林清隅看的,但演着演着自己就陷进去了。
果然还是大口吃饭比较香。
林清隅若有所思地看着孟夏一改先前小鸟啄米的作风,觉得自己红地毯的容忍度也不是不可以再提高百分之一。
11. 人x人
因为多吃了一顿饭,孟夏从公寓离开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下来了。
他小心地穿过走廊往外走。
猫咪的夜视能力很强,虽然客厅里没有开灯,但路过的时候孟夏还是看见了沙发一隅摆着的小黑猫玩偶。
他屏住了呼吸。
林清隅留自己加班,还买了毛绒玩偶,难道是对自己的工作业绩不满意,在寻找廉价替代品吗?
看着那只跟自己一样黑绒绒圆眼睛的猫咪玩偶,他的伤心简直要到达巅峰。
找玩偶替代自己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找个跟自己这么类似的!
孟夏觉得自己的猫格疑似受到了侮辱。
更重要的是,他十分担心自己还没来得及拿到手的丰厚薪水要飞走了。
不可能是因为自己的手感不如毛绒玩具——孟夏十分自信地pass掉了这个原因;难道是对自己的工作态度不满意?
他开始回想自己上过的这三次班都在干什么。
一次发呆走神,两次看电影(第二次向老板提了要求),两次蹭饭。
这的确很糟糕。
孟夏拖着自己越来越沉重的脚步往门外走,他决定自己要讨好林清隅、谨防解雇。
他神色严肃地走到楼下的时候,忽然听到自己的手机叮咚响了一声。
是来自林清隅的转账。
@L:“提前发一下这个月的工资。”
孟夏数了数金额后面跟着的零,12345,打头的那个数字也是5。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事情的发展方向好像和自己猜测的不一样……还有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愧疚感。
于是,为了报答慷慨的雇主,小黑猫下定决心要提供更加周到的被摸服务。
……
等到孟夏离开之后,林清隅重新回到书桌前复盘今日的治病过程。
看着自己之前做的电子笔记,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2-2-3……
由于实际情况要比理论复杂许多,该摸的不该摸的,自己全都给摸了。
也不知道孟夏的心情,会不会影响治疗效果。
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林清隅觉得自己可能需要兼顾一下养猫事宜。
——“毛茸茸辅助治疗法”真是一个麻烦的方法。
首先要从将猫咪养胖开始。
那应该摘录一个猫咪食谱,林清隅笔尖滑动,在电子笔记上单开了一页……
笔记写到一半,他的手机又开始震动,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秦医生,公寓里没人,他随手点开了免提。
秦医生也准备好了病历本,在那边急吼吼地询问林清隅感觉怎么样?
“客观来说,手感还是挺好的。”
林清隅组织了一下语言。
他并没有讳疾忌医的坏毛病。
秦医生:“……”
“少东家,有没有可能,我想要了解的是,您自己的身体有没有什么感觉?”
林清隅终于停笔思考了略作思忖:“没有。”
这次轮到秦医生犯嘀咕了:“不应该啊?”
这两天林清隅和孟夏都进行了亲密接触,按照频率来说还是比较高的,怎么可能一点儿效果都没有呢?
“难道是辅助对象不合适?”秦医生摸着下巴逐一排除可能性,总不能是接触还不够亲密吧?
第二个理由他实在是不敢说,于是试探着把锅往林清隅的身上推:“我早就说了,让你自个儿好好挑一下人……”
林清隅截断了他的话:“就算是这样,我也不希望近期就更换辅助对象。”
他觉得自己在孟夏身上投入的成本在肉眼可见地逐渐增多。
要是就这么中止治疗,未免太不经济。
“你不是也说过吗,疗程太短也会影响效果。”
“我觉得可以继续尝试一段时间。”
正好自己刚给孟夏支了一个月的工资,要是依旧没有效果的话,到那时可以考虑结束雇佣关系。
秦医生在对面支支吾吾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林清隅怀疑他又要重复那些不入耳的话,提前拿起手机按了挂断。
“忙,没其他事挂了。”
手机被拿起来的时候,屏幕在台灯的照射下微微反光。
林清隅眯起眼眸又对着光线转了一下手机。
就看见自己的手机屏幕上印着几块三角形的小猫鼻纹。
毫无疑问,是谁留下的杰作。
由于他这一整个下午都没看手机,所以到现在才发现。
林清隅蹙眉审视了一会儿,才站起身来抽了一张湿巾将手机屏幕擦拭干净。
-
沈却回家,是当大爷的。
他盘腿坐在沙发上,心安理得地接受沈知行水果的投喂。
担心果汁滴下来会弄脏衣服,他长大了嘴巴,结果不仅没有咬到预料之中的西瓜块,还被站在面前的男人捏住了下巴。
“你在学校,没偷吃甜点吧?”
沈知行掰着沈却的脸仔细观察,他的口腔里有没有蛀牙。
“哥,你说的那是我十岁之前的事情了!”沈却抽出一条腿来想要踢人,却重心不稳在陷在柔软的沙发上东倒西歪,只好勉为其难地抱住男人捏着自己脸的胳膊。
“我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等你什么时候出门,不被认成未成年的时候,再说这句话吧。”
沈知行放开沈却,替他揉揉张得发酸的脸肉,又奖励性地喂了一大块西瓜给他。
雀猫体型小,生长速度慢,第一次见到沈却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只灰不溜秋的小老鼠。
沈却就跟史迪仔似的咔咔嚼完,然后张嘴又“啊”了一声,这次,他如愿得到了脆甜的西瓜。
——好吧,确实多亏了他哥,他才能十九年如一日地保持一口钢牙。
“”哥,我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室友吗,他这个学期又去打工了,你说我要不要也去找个兼职,补贴家用什么的。”
沈知行的手停在半道:“生活费不够花了?”
“不是。”沈却伸长了脖子,把水果自己叼过来,“你说我要是这么一直上学下去的话,岂不是要一直啃老?”
听了他的话,沈知行慢慢皱眉:“之前填志愿的时候,可是你自己坚持要跟我一样学医的,现在后悔了?”
“还有,你哥我现在应该还不算老,不出意外的话,还可以能给你啃几十年。”
沈却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地撇过头去,嘟嘟囔囔:“沈知行,像你这么有耐心的人,应该去干幼儿园老师。”
要不然怎么能把捡来的小猫当亲生的弟弟养,一养就是十几年。
沈知行也像是回忆起什么一样,愣了一会儿才摇摇头:“再给你加一千生活费。”
沈却刷地一下回过脑袋来:“真的吗哥都给我吗哥你不怕我都拿去去买小蛋糕了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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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行答:“要是被我给发现的话,你就搬回家来走读。”
沈却激灵了一下子:“那我不要!我们宿舍可有意思了!我不想搬!”
担心沈知行真的动心,他念咒般碎碎念:“猫猫是不能离开猫猫的……”
“对了,你能帮忙打听一下,我室友这次打工的老板吗?”念到一半,沈却想起一件正事来,非常自然地换了个话题。
他已经习惯,沈知行不会接茬自己的幼稚的行为了,可能是年龄渐长,男人的性情愈发稳重。
这次,沈知行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你哥我是医生,不是柯南。”
“有没有什么相关信息。”
沈却啊了一声:“那个,意思孟夏好像什么都没说……”
沈知行听得叹了一口气:天天想一出是一出的,自己怎么可能彻底放心?
“人家不说,你们就有点儿分寸感,不要太窥探同学的隐私。”
他像是沈却小时候那样,事无巨细地教育家里横冲直撞的小猫。
……
走上做贼之路的,不只有孟夏一人。
周日上午从家里回学校的时候,陈子期把地毯给带来了,顺路给林清隅送到了公寓。
他本来想顺便蹭个沙发,拖到晚上再回学校,但还没来得及进门,就被林清隅给拦住了。
陈子期不可置信:“我可是刚给你送完东西,不带这样的?”
“要不是为了你,我现在正在家里的两米大床上躺着好不好?”
林清隅把门又关了关:“麻烦你认清楚现实,我们只是各取所需而已。”
“忘记你上周是怎么在电话里,鬼哭狼嚎地求我了。”
说完,他毫不心软地把门带上了,然后开始利用不吃午饭的午饭时间给孟夏铺地毯。
地毯不算是很大,正好铺在客卧的床尾,一直通到门口。
这样孟夏变成小黑猫之后,走过这一段路的时候就不会冰爪垫了。
但也仅此而已。
等到他走出客卧之后,照样还会面临原来的问题。
想象了一下整个公寓都被红色地毯铺满的模样,林清隅及时将这个可怕的念头扼杀在脑海里。
还是自己多走两步,在门口就将猫抱起来吧。
林清隅一边客卧的方向走,一边在心里盘算。
公寓的客卧就设置在了主卧的斜对面,中间隔了条不算是宽阔的连廊。
一门之隔,孟夏也在稀罕这条软乎乎的新地毯。
还没有脱衣服,他就直接蹬掉拖鞋,赤脚踩在了地毯上面。
随着工作时长的增加,孟夏在林清隅的公寓内拥有的东西也越来越多。拖鞋、水杯、现在又有了地毯……
给人一种短时间内不会被“公司”开除的心安。
孟夏抿着唇在地毯上又踩了踩,淡粉色的唇角翘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地板不冰了,但毛茸茸的有点痒,他眯眼蜷缩了一下脚趾。
地毯很厚实,立马被压出十个深浅不一的小圆坑。
……
按照孟夏之前几次的效率,现在应该完成治疗前的准备工作了。
林清隅插兜走到客卧附近,侧耳分辨,房间内没有听见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
他拐到门口正面,等着小黑猫自己拱出来。
——为了方便自己进出,孟夏每次都会将房门留下一小条缝隙。
林清隅的视线直直卡在这道该死的门缝里。
12. 猫?人?(捉虫)
因为刚才耽误了几分钟,孟夏还没脱衣服,赤着双脚站在床尾的地毯上,踝骨玲珑,暗红色的地毯将他光洁的脚背衬托得更加白皙,因为蜷缩脚趾的动作,少年薄薄皮肤下的淡蓝色血管有些明显,交织成一副纯洁而糜丽的画面。
林清隅意识到自己有点侵犯了他人的隐私。
但还好,只是脚而已,大家都是男性,就算不慎看到了也不会产生什么道德负担。
他劝服自己,问题不大,然后抬脚准备后退。
孟夏双手交叉抓住了自己的毛衣下摆,他偏爱宽松的衣服款式,刷拉一下黑色棒针毛衣就被撸到了胸前,展露出大片如玉脊背,微凹的背沟从肩胛骨之间一直延续到裤腰。
他开始脱衣服了。
好在孟夏还有些基本的警惕心,脱衣服的时候改为了背对房门。
孟夏有个和林清隅很相似的习惯,都喜欢穿深色系的衣服——因为不易弄脏方便清洗,搭配万能不需要额外买很多衣服。
黑色毛衣,深灰床单,铺天盖地的冷淡系背景里,只有一抹白。
晃在林清隅的眼前。
他的喉结滚了一下,然后在孟夏将手搭在牛仔裤上的时候,火速闭眼拔腿离开。
孟夏对这一切毫无察觉,变成小黑猫之后,认真叼着自己脱下来的衣服,将它们在床上叠得平平整整。遇到实在叠不平的地方,他就走上去邦邦踩两脚,把布料踩得满是梅花印子。
两分钟之后,小黑猫翘着大尾巴从门缝里钻了出来。
因为第一次留门留小了,林清隅又不管自己,他后来都吸取经验,特意将门缝留宽了好几厘米。
这个样子通行起来果然方便多了。
-
心神恍惚,林清隅直接将小黑猫放在了桌面上。
大概只要是体验过猫咪手感的人,都会习惯成自然,不管脑子在不在线,看见有一只猫在自己的眼前,就会下意识地抬手去摸一摸。
林清隅也没能逃过这个定律。
伸出手来将小黑猫从头摸到尾,就是有点心不在焉。
孟夏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板起严肃的小黑脸,在这种时候,自己必须要讨好一下雇主了。
林清隅又一次将右手放在他的脑壳上的时候,他顺势一歪,顺着青年的力道“咚”得躺在了他宽大的掌心里。
并且自动在上面蹭了蹭。
这一套,孟夏做的很熟练。
但林清隅却被吓了一跳,几乎在孟夏躺倒的第二分钟,就强行扶着小黑猫的脑袋让他重新站了起来。
孟夏这是摔跤了?
林清隅谨慎地伸出另一只手,双手捧住小黑猫的脑袋瓜,固定住了他的身体。
难道是因为孟夏刚刚用湿巾擦了脚,所以踩在实木桌面上的时候才会脚滑?
他的手很大,将孟夏的脸都给包住了,孟夏扑棱了一下猫耳朵表示抗议。
孟夏现在比林清隅还茫然。
好不容易抛弃羞耻心卖萌,结果才卖到三分之一就被人打断了…
在心里默念着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就着现在的姿势歪头,用软乎乎的脸颊毛艰难蹭了蹭林清隅的手指还有手心。
不同于之前虚虚的抚摸,林清隅这次将小黑猫捧得太严实,孟夏一动弹他就能无比真切地感受到软的猫毛和热的肌肤在指尖流淌。
他的手指不自然地蜷缩了一下。
明明现在站在桌子上的是小黑猫孟夏,但林清隅的眼前却浮现出了一个赤脚踩在暗红色地毯上的少年。
也不知道手感是不是跟猫咪一样温软,还是顺着清瘦的脊背摸下去的时候,会感到微微硌手。
打住,什么乱七八糟的。
林清冷脸隅挪开手,也借此斩断联想。
小家伙现在既然站稳了,也就不需要自己的搀扶了。
喵?
察觉到禁锢自己的手指松动,孟夏抓住机会,连蹭带怼地压倒了林清隅力量更加薄弱的左手,然后在他的手心里打了个滚,但后脑勺始终没有滚出林清隅的掌心范围内。
这一次,孟夏躺倒的动作很缓慢,躺倒的意愿很坚决。
林清隅维持着一只手被压在下面的姿势,另一只手一回生二回熟地善用搜索。
【猫一摸就倒了怎么回事?】
只是单手操作不太方便,毛茸茸的触感也挠得他心神不定,一不小心将搜索的问题发成了求助贴。
还不等他撤回,贴子的底下就长出一溜评论:兄弟,你这样会失去老婆的。
兄弟,你这样会失去老婆的。
……
还有人使用了语气更激烈的疑问句:bushi,这样的人都能有人追,为什么我没有?
林清隅神色奇妙地看完了所有的回复,异族情侣果然之间果然会有很大的差异,也对父母同类间的结合产生了莫大的理解。
此外,他也终于弄懂了。
孟夏这是在跟自己撒娇?
这种体验对林清隅来说完全是陌生而别扭的,不知道还好,知道之后他整个人都变得前所未有地僵硬起来。
他的手指下意识动了动,不想回应。
尤其是在刚刚才目睹了少年更衣的情景之下,小黑猫仰头看着自己的圆眼睛和孟夏莹润的杏眼渐渐重合,手无论落在哪里都好像都太过唐突。
与此同时,孟夏完全没受到道德煎熬,张嘴露出粉红色的上颚和两颗雪白的小尖牙,急得要讲人话。
喵喵喵!
【你摸摸我呀!】
他已经很努力了,只是碍不住媚眼抛给瞎子看。
猫猫心累。
打工人真的太难了。
老板心,海底针。
孟夏仰躺在林清隅的手上,倒立的视线集中在他的下半张脸上。
林清隅唇线绷得死紧,发现自己当初拒绝秦医生的话真的一语成谶了。
不论怎么说,自己确实走上了耍流氓的道路。
冷血种族不解风情,小黑猫悻悻打了个粉红色的哈欠,假装自己很忙的样子。
林清隅解读:“你困了?”
他人生头一次不管自己得出来的是不是正确答案,径直往下套公式:“要是需要的话,你可以睡一会儿。”
猫猫呆住:不,我不想带薪摸鱼。
林清隅伸出两根手指挠小黑猫的下巴,趁他舒服地迷糊的时候,抄底将他翻回正面。
孟夏像是手抓饼一样翻了个个儿。
没给他反抗的机会,林清隅无缝衔接地挠了了小黑猫的脑壳。
回顾着前段时间学习的《撸猫说明书》,他在心里列了一道代换公式,抚摸猫头猫下巴,是受欢迎的、不那么冒犯的行为,应该可以等量代换为握手、拍肩膀等社交举动,尚在社会道德允许的范围之内。
意志的不满被□□满意的小呼噜声压制。
喉咙咕噜了一会儿,孟夏的坚持也像是放凉的开水,气泡越冒越小,最后渐趋于无。
算了,虽然过程跟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但林清隅原因多跟自己互动一会儿就行。
总之结果对了。
猫饼逐渐安分下来,平平地摊在膝盖上,林清隅左手继续摸猫,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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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手来在电脑上搜索。
“如何让猫咪通过紧闭的门”,“方便猫咪自己开门的把手”……
“猫门。”
看到网友配的图片之后,林清隅不得不承认,在客卧门上开一个猫咪专属的“门洞”确实是最佳选择。
唯一的缺点就是,门洞一旦打上就是永久性的。
林清隅不太喜欢这种瑕疵。
但这问题也不大,等到治疗结束之后,自己可以换一扇新门。
这么想着,他直接在网上咨询了一家同城的装修公司。
装修师傅表示:“这个活儿简单,就是您得量一下您家亲眷的体重。”
不同体重的猫咪,需要安装的猫门的尺寸也不一样。
亲眷一词,让林清隅微妙地停顿了一下。
自己和孟夏非亲非故,眷侣关系更是八竿子打不着变。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他在聊天框里澄清,但输入到一半,又挨个字删掉了,觉得没必要跟装修公司解释那么多。
只要能装门洞即可。
至于体重,这个林清隅确实不知道。
他直接低头问孟夏:“你体重多少?”
孟夏倏而抬起脑袋,是自己太重把林清隅的腿压麻了吗?
小黑猫讷讷张嘴,一块开着翻译器的手机就适时怼到了他的脸前。
手机屏幕的白光照亮了小黑猫的三角鼻头,泛着湿润的光泽。
鼻尖上面分布不规则碎纹像微缩的蛇鳞。
“65kg。”
学校体测的时候,孟夏的体重常年都在这个数据上下波动,他记得牢牢的。
嗯,这简直是史前巨猫。
“我的意思是,你现在形态有多重。”
小黑猫尴尬地表演眼睛消失术:“4kg。”
“才这么点儿。”
连自己的零头都不到。
林清隅思忖着将这个数据发给了装修公司,师傅爽快地表示下周一就可以上门帮忙装修。
确认好上门时间之后,他顺手打开了自己的笔记软件,将4kg这个重要数据记录在自己的笔记上。
——很好,以后自己可以用这个体重来衡量养猫效果。
林清隅质疑的语气让孟夏感觉自己被小瞧了,但这又打消了他压坏林清隅的腿的担心。在百般纠结之中,小黑猫抿抿嘴将下巴搭回了林清隅的膝盖,落下的时候轻得像一团温暖的乌云。
蓬松的尾巴垂在林清隅的小腿边晃啊晃。
偶尔因为静电沾在青年的裤腿上。
林清隅一边平心静气地将猫尾巴从自己的小腿上摘下来,一边给陈子期发消息:“抄录一份你们家的食谱,谢谢。”
他觉得陈子期的饮食偏好,应该也能对孟夏的胃口。
这个请求看得陈子期云里雾里,他夹着抱枕呼叫家里的阿姨——托陈子仪女士的福,现在,陈家里的抱枕已经像是海底里的贝壳那样到处都是了。
在等待陈子期回复的间隙,林清隅一如既往地高效利用时间。
一分钟之内,他把粘毛器加入了购物车,五分钟之后,他在浏览“猫毛静电是因为发质不好吗?”“猫毛养护吃鱼油是智商税吗?”“快来看看你的猫咪伴侣是棉质毛还是丝质毛”……
头一次听闻猫毛居然和衣服面料一般还分材质,林清隅颇为新奇地点进去研究了一番。
至于“伴侣”二字,因为刷多了相关视频,他现在已经选择性免疫了。
孟夏只感觉到后脖颈一凉,毛蓬蓬的猫毛围脖就被人掀了起来,黄铜眼睛顿时瞪得溜圆。
13. 小鱼干保卫战
林清隅摸就摸了,扒自己衣服是怎么回事?
他咪呜着抗议,抬起一只后爪假装挠头,然后把林清隅的手给踢了下去。
打小就是天之骄子,林清隅碰壁的次数屈指可数,被小黑猫“以下犯上”地蹬了一脚,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抵在唇边咳嗽了一声掩饰尴尬。
脑海中却不自觉地回想虎口被猫咪踩过的轻盈触感,同样是黑色的肉垫软弹,带着些磨砂质感。
以至于,林清隅的心头第一次产生了遗憾的想法。
为什么猫爪不能随便捏呢?
孟夏关于自己的体重的疑惑,在见到今天的三菜一汤之后得到了解决。
原来林清隅是嫌弃自己缺少脂肪,摸起来手感不好?
那种大胖子猫是不健康的,他戳戳米饭,试图还自己清白:“其实,我现在是标准体重。”
“嗯,在标准体重的边缘摇摇欲坠。”
林清隅翻着手机安排接下来一个月的猫咪食谱,时间反正已经浪费了,干脆一次性安排好算了。
这没法反驳,孟夏闭上了嘴巴。
要是再说下去,自己可能就真的要在被解雇的边缘摇摇欲坠了。
吃了两口之后,他又有话要说:“太多了,我吃不完。”
“长胖了也吃不完。”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孟夏渐渐觉得林清隅没那么不近人情了,尤其是林清隅克服偏见给客卧添了一张地毯之后——是的,孟夏认为林清隅嫌弃掉毛的东西是一种偏见。
自己光秃秃的,怎么还要还怪别人有毛。
于是,他咬唇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发出邀请道:“那个,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吃?”
“而且,你今天上午看电子设备很久了,眼睛也需要休息。”
作为一名眼科医学生,每次看到这样的林清隅,都忍不住想要提醒他爱护一下自己心灵的窗户。
林清隅拒绝了:“我不饿。”
他是真的不饿,因为吃早饭的时候几乎吞掉了一头牛。
林清隅没有什么格外青睐的食物,而且从上高中的时候开始,发现吃饭经常会打断自己思考的进程,十分碍事,干脆把一日三餐给合并成了一顿饭——幸亏蛇裔公民本身就有这种天赋,才没把自己送进消化科。
“哦,好吧。”
林清隅拒绝了,孟夏虽然有点失望,但也不意外。
吃饭的时候难免会产生一些食物残渣,像他这种洁癖的人,肯定很难忍受。
——至于林清隅说的不饿,孟夏认为是借口。他不相信真的有人会在专注地学习/工作了四个小时之后,依然没有饥饿感。
自己每次连上完两节大课之后,都会饥肠辘辘地直奔食堂。
林清隅看着孟夏拿着筷子在米饭里东戳西戳,把餐厅原本蒸得恰到好处、颗颗分明的米粒给戳得稀巴烂——被拒绝了,总要允许人尴尬一下。
他心道,吃那么点儿,还放大话贷款“长胖”之后的事。
“好吧,下次可以一起吃。”
如今季节的晚餐时分,天色也差不多黑了,一起吃饭也不会影响自己原本给白天设定的计划。
而且据说,跟胃口很好的人一起吃饭,会很下饭。
-
坐在回学校的车上的时候,孟夏接到了来自孟妈妈的电话。
中年女人带了点儿爽利的嗓音从听筒里传来:“宝宝,我给你寄的小鱼干你收到了没有呀?我看见快递消息显示已经到你们学校的快递点了。”
孟夏脸红扑扑的捂住手机,不让旁人听见那声“宝宝”。
最近兼职顺利,他心情明媚,听着妈妈和蔼的声音,杏眼弯成月牙:“我刚刚下班呢,还没来得及看,等会儿回学校的时候,顺便拿着。”
“别太辛苦了,妈还养得起你。”孟妈妈听得又是欣慰又是心疼,叮嘱道,“还有收到小鱼干之后,别光自己吃独食,分给你舍友点儿。”
“我什么时候吃独食了,妈你不准污蔑我!”
孟夏第一句不服气地反驳。
“那可不行,我还要读二三四五年呢。”他一边嗯嗯点头,一边选择性地听话,“总不能一直让你养我吧。”
“妈你放心,我新找的这个工作,老板人挺好……”
说起林清隅,孟夏突发奇想,明天两个人要是一起吃饭的话,自己或许可以带一些小鱼干?
-
孟夏一手抱着快递箱,一手推开宿舍的门。
刚一打开,就看见门框边从高到低依次摞着三个猫猫头。
不同形状的眼睛里齐刷刷透露着对小鱼干的渴望。
“孟小夏,咱妈是不是又寄小鱼干来了?”
沈却嘻嘻笑着率先开口。
简狸履行起照顾舍友的老大职责:“咳咳,你拿了一路累了吧,我帮把快递你搬到位置上。”
傅诗情是唯一一个尚能保持矜持的人,但还是被小鱼干的咸香味勾引得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看着几个“猫视眈眈”的舍友,孟夏心生警惕,头一次做出护食的举动:“等一下!你们多给我留一点!”
快递盒一拆开,露出里面装得满满当当的的鱼干罐罐来,三只猫猫的眼睛瞬间变得亮晶晶的。
室友在说什么?
听不懂。
听不懂。
听不懂。
猫猫是听不懂人讲话的。
孟夏也急眼了,自己明天可是要送给林清隅的,可不能让他们全都给分赃完了。
只听“噗嗤”一声,圆滚滚的黑色面包服如同漏气的气球一样瞬间扁了下去,小黑猫抖抖脑袋从里面钻了出来。
小黑猫孟夏扒着简狸的裤脚、踩过傅诗情的肩膀和沈却的脑袋,终于越过重重阻碍到达原本属于自己的桌面。
他护食般盖住小鱼干罐,四只猫爪全都抱了上去,尾巴又在罐子顶部绕了一圈。
透明塑料罐的弧形壁上,透出小黑猫压得扁扁的的巧克力色肉垫。
“喵!”
过分。
沈却第一个叫屈:“到底是谁过分啊?”
“这么多人,孟小夏你凭什么只踩我的脑袋?”
“这可是我回学校之前,我哥亲手给我洗的……”
顷刻间,攻守异势,全寝转头开始声讨沈却,人声猫语混成一片。
小黑猫一边喵喵叫着给狸老大助威,一边用爪爪悄悄把小鱼干罐推到了自己书桌的角落里。
还不放心,又猫猫祟祟地叼了一张草稿纸挡住。
呼,小鱼干保卫战,以少胜多。
-
晚上洗漱完,孟夏顶着蓬松松的短发坐在椅子上玩手机。
嘴里咔咔咔地叼着一条小鱼干。
叫做小鱼干,其实是烘干的鱼肉条,都是孟妈妈从完整的大鱼上片下来的,没有刺,就是为了最大程度满足嘴挑的小黑猫。
孟夏今天的头发失误没完全吹干,一滴水珠从刘海落在鼻尖上,冰得他“阿秋”了一声。
傅诗情近水楼台先得月,趁孟夏闭眼打喷嚏的半秒中,火速从他的鱼干罐罐里抽了一条,一边嚼嚼嚼一边贴心分析:“难道是因为,你刚才企图吃独食遭报应了?”
孟夏鼻头红红地坐直了身体:“我也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似乎要发生了……”
手机屏幕上,一个名为“排球社团”的群聊消息在不断跳动。
孟夏想起什么来,点了进去,果不其然,又是社长在统计这个周末参加社团活动的人数。
前几周,因为自己忙着打工很不适应,每次从林清隅个公寓里回来or想到自己一会儿就要去林清隅那里,都会思绪飘忽,无心做事。所以已经好几周都没有参加排球社团的活动了。
这会儿看到消息提醒,心痒痒的。
他是上大学之后才了解到排球的,现在正处于一个又菜又爱玩的阶段。
但是想到打排球也很耗费体力,万一导致自己打工精神不佳怎么办?
孟夏又犹有些豫不决。
社团群里在人头接龙,一片其乐融融,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参加活动的人少了,社长魏琼招呼得格外热情:“@全体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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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没有人要参加周六的练习啦?人数统计截止到今天晚上九点哦~速速报名!”
孟夏连忙看了一眼时间,八点五十五。
魏琼还在顶着自己的群主黄标积极拉人:“截止到现在报名人数是单数,练习赛不好分组呢,再来个人来个人!一个不嫌少三个不嫌多~”
“学姐学姐,加我一个!”
在名额和时间紧迫感之下,孟夏迅速做出了决定。
好久没练习,孟夏自觉都手生了不少,本就菜菜的技术雪上加霜,硬生生把排球给玩成了捡球。
不过好在猫猫本来就比较钟爱捡球活动,他还是玩得很满足。
下场之后,魏琼拿着一瓶水笑眯眯走过来:“热坏了吧,喝口水歇歇。”
孟夏顶着腮红脸道谢:“谢谢学姐,你喝过了没有呀?”
又乖又甜的模样看得魏琼都有点儿不忍心了。
相比之下,她笑得就堪比别有居心的白雪公主的后妈:“孟孟,这么久没跟大家一起打球,玩够了没有啊?”
因为孟夏的ID叫“孟孟不是买买”,久而久之,认识他的人都这么称呼了。
孟夏想了想,不太好意思地摇头:“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儿,今天光顾着捡球了。”
魏琼大喜,一把拉住他的手,图穷匕见:“这不正好!下午咱们学校有一个和A师大小型友谊赛,缺个临时替补……”
替补?
孟夏这次把头摇得像拨浪鼓,短发翻飞:“不行不行,我真的不行。”
他参加排球社团只是因为兴趣,“学姐你知道的,我之前从来没接触过排球训练,现在的打球技术也很烂……”
“我们社团有这么多人呢,你可不可以找别人?”
小黑猫双手合十,祈求的圆眼睛在排球场地里环视一圈。
被萌到的其他社员一边捂着心脏一边往后退。
猫猫虽萌,但抓壮丁no。
“哎呀没事,”有人昧着良心安慰孟夏,“我们也都不是专业的。”
“不用看了,我已经问了一圈了呜呜呜。”知道孟夏脸皮薄心肠软,魏琼故意“道德绑架”他,“孟孟你说,你加入咱们社团之后,我有没有对你倾囊相授?”
孟夏迟疑地点头。
“那就对了!现在社长有难,你现在不应该回报一下我吗?”魏琼摆出一副可怜的表情,朝孟夏眨巴眨巴眼睛。
————魏琼是排球社团的社长,同时还是校排球队的队员。
因为春季流感频发,好几个队员和替补都倒下了,校队队长想起来魏琼,发了圣旨让她从社团里挑个人应急。
魏琼问了一圈都没人想接这个担子,恨不得自己会分身术。最后实在没办法了,才动脑筋将社员集中到一起,打算当面攻破——众所周知,人在面对面的社交,更难拒绝别人。
果不其然,孟夏开始动摇,黑眼珠左晃右晃。
魏琼趁热打铁:“你不用担心比赛成绩,只要你人上场,就是咱们学校的功臣了!”
“…那好吧。”
在众人左一句“功臣”,右一句赞美中,孟夏晕晕乎乎地答应了下来,“只有周日上午一场对吧?”
担心耽误打工,孟夏着重询问了一遍赛程安排。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孟夏没想到上午的比赛大成了平分,两边人胜负欲上来,下午又加赛了一场。
孟夏着急:“不行,我下午还有事呢,我要兼职!”
魏琼一边用手当扇子降温,一边为难地问:“兼职的话,可以请假吗?”
可以吗?
孟夏在心里盘算,林清隅的病不是急病,而且从已经结束的疗程来看,他对自己也不是很热络,接触的很勉强的样子。
改个时间应该也没什么吧?
他纠结又忐忑地给林清隅发消息:“学长,我今天下午突然有点事,治疗时间可以改一下吗?”
他没有长篇大论地解释自己请假的来龙去脉,估计林清隅不会感兴趣,只是言简意赅地传达了自己的请求。
“或者,我晚上过去行吗?”
14. 人×人(捉虫)
在输入框里打好字之后,孟夏反复查阅了两三次,确认没有错别字等低级错误,才谨慎地点了一下发送——他在心里将林清隅当做和老师同等级别的、需要郑重对待的人物。
尽管已经过去一周了,但林清隅还记得跟孟夏“共进午餐”的约定,而且特意在早上只吃了正常人分量的饭。
“@孟孟不是买买”给您发来一条消息。
电脑的微信端跳出消息来,瞥到消息头像上那张煤球脸的时候,他原本停留在文档页面上光标拐了个弯。
林清隅的好心情在下午一点十五分戛然而止。
反复看了这条简短的、全部文字加起来不到一百字的消息三遍,他才意识到自己被孟夏给鸽了。
不对,这好像不能算是放鸽子。
上班偶尔请假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
虽然依旧治疗没什么效果,但林清隅已经逐渐习惯将有孟夏陪伴的这段时间,当做自己的放松时刻了,看几篇没那么复杂的文献,或者回复消息,处理一下公司杂务。
明明在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但他隔了十分钟才回复。
@L:“可以。”
这十分钟对于孟夏来说,简直度日如年。
得到肯定的回复之中,他长舒了一口气,林清隅虽然冷淡了点,偶然可怕了点,但心其实还是好的。
“谢谢学长!”
想了想,觉得文字不足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他在自己的收藏里进行了一番挑挑拣拣之后,发了一张用自己的照片做的表情包。
猫猫叼花.jpg
林清隅指尖点着桌面,视线顺着“正在输入中…”的笔画写字。
在他半走神间,干净的白背景中忽然砰的一下跳出一只圆头圆脑的小黑猫来,像放送惊喜的魔术师一样叼着玫瑰花。
林清隅只是不喜冲浪,但并不是断网了。
他面无表情地靠到椅背上,请假的时候,恭敬地堪比给导师发问候;请到假之后,嘴都变甜了。
他退出在微信主页去晃荡了一圈又点进来,才回道:“不客气。”
因为发自己的表情包有种自恋的感觉,孟夏发完之后红着脸把手机扔进书包里就跑了,根本不等对面是什么反应。
“学姐,我来了——”
既然已经点进聊天软件了,林清隅破天荒中途改变计划,顺便把都需要回复的消息都处理了一遍。
最开始的那个猫猫头静悄悄的,没再跳出来。
从最后一个聊天框中退出来之后,林清隅看见右下角的朋友圈那里多了一个小红点,强迫症的他点了进去。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的公寓过于空旷,林清隅在点进朋友圈草草浏览了两三篇之后,破天荒没有中途退出去,而是百无聊赖地继续往下滑动着。
在看到某一个人发的内容的时候,他机械滑动的鼠标忽然停住了。
202x级新闻学院魏琼,是参加学校活动的时候加的人。
魏琼的朋友圈里是很多女生钟爱的九宫格,除了她自己的自拍和大合照之外,还特意给了孟夏一个特写:好不容易才求来小师弟当替补,表现超级棒~
照片中的孟夏被一群人簇拥着,笑眼弯弯,热出汗来的脸颊红馥馥的,手中还捧着一小束向日葵。
而且,他难得不像是林清隅见到的那样,总是穿沉闷的黑色,而是穿了校队统一的宝蓝色运动衣,衬托整个人都明媚了不少。
原来,他是去参加排球赛了。
林清隅恍然,漂亮学姐软声央求,确实很难让人拒绝。魏琼还在朋友圈的评论区持续更新动态:好耶!大家一起去聚餐,给小师弟庆功嘿嘿~
他的心中有种莫名的躁郁。
林清隅把这种负面情绪归到自己的强迫症上,才会对孟夏临的时告假产生不悦,以及明明自己才是雇主,孟夏却为了一件非必要的事情跟自己失约。
他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时间,五点四十。——已经到可以吃晚饭的点了,也意味着距离黑夜彻底到来还有充沛的时间。
他若有所思地盯了一会儿钟表,然后在秒针咔咔行走的背景音里,点了一下联系人列表里的那个小黑猫头像。
铅笔涂绘的,虽然只有寥寥几笔,但活灵活现,不知道小黑猫是不是经常蹲在镜子面前自己观察自己,才能画得这么逼真。
“秦医生说,治疗时间最好还是固定在同一天。”
“能不能麻烦你晚上过来一趟。”
“阿嚏!”
正在家里剥核桃的秦医生打了个喷嚏,手一抖,辛辛苦苦好不容易剥出来的核桃肉飞了出去。
“哗啦啦…”
滚着水珠的白皙小臂从水流下伸出来,关上了花洒。
孟夏顶着毛巾从体育馆的浴室里出来,黑发湿漉漉的,黑眼珠也如水洗葡萄似的莹润。湿发黏在脸颊上的感觉太过讨厌,他没忍住甩了甩脑袋,结果被自己甩出来的水珠扑了一脸。
咦惹,猫猫战术后仰。
有的队员冲澡速度快,早就已经穿好衣服了,看到孟夏皱着脸出来,扬声叫他:“孟夏,你包里的手机响了几下。”
作为一个有素质的大学生,孟夏习惯二十四小时手机静音,但自从有了林清隅这个出手大方、又病情莫测的雇主之后,他敬业地作出了适当的改变——只要不是在课堂、图书馆等必须安静的地方,都调成了低声铃声。
"就来。"
看到林清隅发来的消息之后,一股巨大的愧疚之情笼罩上孟夏的心头。
他急急转头叫住那个队员:“拜托你帮我跟魏学姐说一下,我有事先走就不去吃饭了!”
自我抨击做了一个没有医德的坏蛋猫,孟夏直到走到林清隅的公寓楼下的时候,脑袋顶上的乌云还在淅沥沥下雨。
蔫头蔫脑的小黑猫抬手敲门。
才敲了两下,大门就迅速从里面打开了,孟夏握起来的右手扑了个空,差点敲到林清隅的胸膛上。
孟夏受惊地抬眼。
“怎么才来?”
平心而论,虽然孟夏受到惊吓的时候,猫眼圆圆的很可爱,但林清隅在短暂的十几秒里迅速回想了一下,自己好像没见过他开怀大笑的模样。
身上还有廉价沐浴露的味道。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孟夏觉得林清隅本来就是橄榄绿色的眸子更绿了,让他都怀疑对方想吃了自己。
蛇的食谱里有什么?
有小鱼干吗?
进门洗手之后,他踩着拖鞋哒哒哒走到林清隅面前,从自己带来的包里取出一样东西:“这个给你。”
“这是我妈妈亲手做的,很好吃的。”
孟夏递给林清隅的,是一罐小鱼干,他特意回宿舍拿了一趟。
从自己的大罐子里分出来的小罐子。
开封的小鱼干放久了之后会受潮,他先让林清隅跟自己一样吃到脆脆的小鱼干。
“你,是回去拿这个了?”
一模一样的两双灰色男式拖鞋头对头站在一起。
林清隅喜欢在家里购置统一的物品。
不过孟夏的拖鞋比他小了两个码,不用担心穿混。
小一点的那双灰拖鞋并拢在一起,拖鞋主人说出来的话和站姿一样乖巧。
林清隅叹息了一口气:“那不应该是我说谢谢么,你说什么对不起。”
“正好,今晚上加餐。”
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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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歪头:“加餐?”
“不是说要一起吃饭吗?还是说,你已经在外面吃过了?”
孟夏抿抿嘴巴:坏了,愧疚心好像更重了怎么办。
“没有吃。”他跟在林清隅身后充当小尾巴,“那个,需要我帮忙摆饭吗?”
一桌子丰盛精美的饭菜中,小鱼干摆在其中,显得分外淳朴。
孟夏看了一眼又一眼。
林清隅问:“怎么,不认识了?”
他不过是把小鱼干拿去厨房装了个盘。
孟夏摇摇头又点点头,纠结再三还是诚实说道:“我妈肯定想不到,她做的小鱼干会被盛放在这么高档的盘子里。”
摇尾一变,身价倍增。
“看起来比昨天晚上都香了。”
他虽然嘴上说着,朴实的小鱼干和这么高档的盘子不相称,但却没有一点自卑的神情,杏眼亮晶晶的全然是“哇塞”。
林清隅忍不住露出一点笑意。
他动作优雅地挽起袖子,露出一截肌理分明的小臂,在孟夏的殷切期盼中用筷子夹了一根:“这算是赔礼?”
孟夏托着腮摇头,藕白的脸颊肉被挤得一鼓一鼓的:“不是。”
“差一点就被我室友他们全都瓜分完了,我好不容易才给你留出这些来呢。”
林清隅唇畔的笑容又一瞬间淡了下去。
他还以为这是孟夏特意送给自己的,没想到自己才是那个捡剩下的。
孟夏毫无所察,扬起脸问林清隅:“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站着的时候两个人身高差很大,坐下的时候依然保持了相当可观的身高差。
林清隅喉头滚动了一下。
他的心里本来是有些不愉的,但对上孟夏的眼睛,又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是不错。”
孟夏:“我下次再给你带。”
放出大话之后,他很快又后悔了。
难道自己下次还要跟三个猫猫室友斗智斗勇吗…?
好难。
孟夏沉吟着瞄了林清隅一眼:要是自己只是客套一下,他应该也不会当真吧?
好在接下来的聊天中,林清隅再也没有提起这个话题。
孟夏的心脏渐渐落回肚子里,开始像考试那样一心一意地吃饭。
和林清隅同桌进餐,他下意识地过分在意吃相,每次忘形地大吃一口之后,都会亡羊补牢地舔舔嘴巴。
小动作引起了林清隅的注意。
但渐渐地,他的注意就变了味道,偏航集中到某一个地方。
几口热乎乎的食物下肚之后,孟夏的脸颊开始白里透粉,唇瓣也被蒸得红润,薄薄的舌尖时不时从唇缝里探出来。
孟夏变成小黑猫的时候,也会做出舔鼻头的举动。
林清隅从来没有因此产生过异样的想法,但此刻却不太一样。
我居然不觉得他埋汰……真是见鬼。
摒弃掉脑海中一系列褒义的词语,他淡淡开口提醒道:“不要频繁舔嘴唇。”
“当心得唇炎。”
孟夏刚浅浅张开的嘴巴立马闭紧了,连咀嚼都按了暂停键。
看着人又变成了不敢吃饭也不敢说话的木偶,林清隅忍不住多说了一句:“春季干燥,可以多补充水分。”
“嗯嗯。”
孟夏听话地捧起杯子喝了一大口。
很好,现在是提线木偶了。
林清隅无意的视线从少年染上清浅水痕的晶亮唇珠掠过,投向餐桌边自己的水杯。
两个人是同款马克杯。
最普通的纯白色,没有任何花纹。
唇肉含住杯沿的时候,被衬托得更红,还会被质地坚硬的白瓷挤压得凹进去一点。
15. 一口一个猫猫头(捉虫)
林清隅仓促低头吃了一大口。
孟夏看着他的饕餮大口,一愣又一愣。
每次他觉得对方已经吃的很大口了,没想到他的口腔里还能塞下更多的食物。
——实际上,截止林清隅挽袖口,孟夏都以为他的吃相都会如他的餐前准备动作一样矜持优雅。
他大错特错了。
这可一点都不优雅,但看着这样的林清隅,孟夏却无端生出些亲近感来。
就类似于本来以为无欲无求的雇主也是普通人也需要吃饭之类的。
他被自己离谱的想法给逗乐了,林清隅不是人还能是神仙吗,只是飞出去的思绪却忍不住发散。
蛇裔的话,这种吃饭方式好像也不奇怪,据说他们的本体都能直接吞掉一整只猎物。
这让孟夏很容易地联想到了《小王子》里的『蛇礼帽』,脑补了一会儿大腹便便的林清隅的形象,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压下疯狂上翘的唇角。
这顿晚餐,最后以林清隅鲸吞掉了小山一样的、孟夏三倍量的饭而告终。
打排球消耗了大量体力,孟夏饿坏了,汤足饭饱之后,懒洋洋地倚在餐椅的靠背上眯着两只眼,露出餍足的神情。
一顿既有妈妈的爱、又有高端大厨烹饪的佳肴的晚餐,世界上找不到比这更完美的饭了。
林清隅也展现出罕见的懒散的一面,半垂着眼睑用餐巾擦嘴,慢慢悠悠擦了好一会儿。
雪白餐巾下,是若隐若现的尖牙。
等到食欲渐渐消退之后,他才用舌尖舔了舔变钝的齿缘,放下餐巾原样叠好。
夜晚到来了,自控力也削弱了。
这种时候把小黑猫留下来,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吃饭太热了,孟夏总觉得林清隅上挑的眼尾处看起来有些发红,多出来的这一抹暖色调让他看起来没那么冷冰冰了。
一起吃饭是拉进人与人之间距离的有效方式。
一顿晚饭下去,孟夏肚皮圆了,胆儿也肥了,他突然记起来前段时间网上挺火的一个挑战,好奇地问林清隅道:“你可以四口吃完一个汉堡吗?”
“不知道。”尽管感到莫名其妙,但林清隅还是回答了,“没试过。”
像你这种猫猫头,我倒是可以一口一个。
他回答得很详尽:“我小的时候大概做不到,现在么,已经很久没吃过那种东西了。”
因为林女士不允许一切不健康的东西出现在自家的餐桌上,小林清隅还会主动提要求,久而久之就被那种潜规则给同化了。
“啊…这也太可惜了吧。”
在孟夏看来,美食是人生乐趣的一大来源。
“那要不然,下次换成我请你吃?”
说出这句话之后,他简直懊恼地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自己今天怎么还当“热心公民”当上瘾了……帮学姐替补救急就算了,怎么还胡说八道要请林清隅吃饭?
还是请他吃垃圾——垃圾食品,被家长揪着耳朵教育过的小孩懂得都懂。
从林清隅的家庭构成来看,他肯定是和孟妈妈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
居然能从孟夏的眼神中看到对自己的同情,林清隅感觉有些新奇。
——不是那种怜悯的同情,而是痛心疾首式的同情,好像自己错过的不是某一种普通食物,而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难不成是因为猫咪都是小不点儿,所以小小的脑瓜才这么容易为这些小事开心吗?
怀着这丝好奇,他破天荒答应了孟夏的邀约:“好啊。”
林清隅会同意,对孟夏的冲击显然要更大,自己今天真的是来上班的吗?
他在内心疯狂地掰着猫爪计算,自己今日欠下债务,小鱼干一罐,汉堡一顿(=若干个)。
孟夏机械小猫一样哦哦点头,和主动做东请客的人相比,他更像是不情不愿赴饭局的那个人才对:“真的吗,太好了!”
平平的语调也像是程序设置好的那样缺乏应有的起伏。
林清隅又想笑了,但他强行按捺住,唇线绷得极紧。
要是放在正常情况下,他肯定不会答应,或者就算一时失口应下了,也会找个理由再次推掉。
但现在不太一样。
他尽量控制自己开口的次数:“别忘了今晚的正事。”
“嗯嗯来了。”
孟夏暂时扔下纠结站起身来,“不需要收拾碗筷吗?”
林清隅已经转身站到餐厅门口了,只留给他一个宽阔的背影。
“不用管,放在那里就行。”
“哦哦好的。”
孟夏把椅子推回餐桌下面,心想,一跟“上班”沾边,连林清隅都变严肃起来了,都不笑了呢。
于是,他也默默把自己调节成了只会说“好的收到”的标准打工人模式。
今天晚上,孟夏既没有蹭来蹭去撒娇,更没有咪呜叫着要求看电影,安分得林清隅十分不适应。
形态紊乱征兆带来的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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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无心做事,陡然空虚的注意力四处乱窜,找不到落脚地。
没怎么纠结,林清隅把手搭在了小黑猫毛茸茸的脑袋上,猜测着他这次会不会主动躺倒。
孟夏一动不动。
他睡着了,而且睡得很香。
从来没有进行过如此高强度的运动,加上比赛的时候精神紧绷,孟夏累坏了,趴着趴着就不小心睡过去了。
林清隅一怔,新鲜端详着沉睡中的猫坨坨,热气腾腾一颗,跟黑芝麻团子一样。
三角耳尖上的两簇毛依旧抖来抖去的,不知是否在替主人站岗放哨。
他翘翘唇,将想咬一口的莫名冲动塞回了心匣中。
月亮睡着了,可以放心笑了。
但还是要小心,不要吵醒他。
林清隅从手机里找到智能软件遥控关掉了书房的顶灯,只开了一盏光线调到最暗的台灯。
被邀请的黑夜一下子侵蚀了大半个房间,乌漆嘛黑的小黑猫也被吞了进去。
但一起一伏的肚皮和热乎乎的体温依旧向林清隅宣告着,孟夏的的确确存在着。
被叫醒的时候,小黑猫软得像一滩史莱姆,拎都拎不起来。
孟夏哼哼唧唧:“嗯…到点了,下班了吗?”
哼唧唧到一半,他整只猫忽然清醒过来,等一下我是谁我现在在哪里?
他动作缓慢地抬头看向林清隅。
出乎意料的是,林清隅的心情似乎还不错,虽然还是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但眉峰弧度柔和。
孟夏小心翼翼地又看了一眼。
他才刚从睡梦中醒来,懵懂的眼神直白。
林清隅偏过头:“再不回去,宿管阿姨要关门了。”
?!
孟夏吓得收拾的动作都加快了,等他穿戴好之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看,结果发现才十点,距离宿舍关门还有两个小时。
……
原来林清隅也会开玩笑。
难道是因为他工作了一晚上,成果显著,所以看自己这个不事生产的员工也顺眼?
就是这个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玩就是了。
孟夏离开的时候,林清隅站在门边等他。
心念所至,孟夏还是抬起头来特地观察了一下他的眼睛,然后关心地道:“你等会儿也早点睡吧,眼睛里好多红血丝哦。”
因为才睡醒,他的嗓音糯沙沙的,像咬一口就满口绵甜的红豆黑米粽。
孟夏一边说着,一边抬高了右手。
16. 人x人
刚才一觉睡得沉暖,孟夏的指尖都被捂得粉馥馥的,看着他慢慢举高的手,林清隅屏住了呼吸。
孟夏把手虚虚搭在自己的眉眼处,做了一个示意的动作。
“说我的时候一套一套的,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一点儿也不注意了。”
发现是自己想差了,林清隅的眼神不自然地闪烁了两下,手却不自觉也跟着抬了起来,摸了摸自己的眼睑。
“嗯,知道了。”
他刚答应下来,孟夏就发出“噗”的一声笑,抿起的嘴角边两个梨涡圆圆的。
林清隅蹙眉,看向那双眯得不怎么圆了的猫眼。”
孟夏摆摆手,飞快跑走:“学长我走了!你早睡!”
一直等到电梯门合上,孟夏才毫无顾忌地笑出了声音,刚才他们两个人的动作,真的好像对着敬礼哦……
直到咚咚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楼道里,林清隅依旧百思不得其解,他走到洗手间里打开灯,对着镜子仔细观察了自己的脸一番。
一直到控制不住昏睡过去,他还在思考孟夏到底笑的是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晚上一直克制着自己,没有变出本体休养生息的缘故,林清隅睡得并不安稳,在夜半时分陷入了杂乱的梦中,梦里是一望无际的黑。
半梦半醒见,他还有一点隐约的意识。
果然,所谓的“毛茸茸抚慰法”还是没有效果吗?
也不知道过了几个周末了……
就在他心烦意乱的时候,黑夜忽然睁开了眼睛,圆滚滚,金灿灿的。
哦,原来不是黑夜,是一只小黑猫。
-
打猫门的装修师傅果然如约在周一联系了林清隅,但林清隅白天抽不出空,将时间定在了晚上。
一天的高强度忙碌,让他的精力几乎消耗到了警戒线。
猫洞开的高度很低,林清隅有些懒怠地眯着眼,看着装修师傅蹲在地上掏出切割门板的工具。
师傅一边掏,一边跟房主沟通:“s号的门洞内径高17厘米宽16厘米,是自动开合的,猫走门就关。”
“只要不是特殊情况,八斤及以内的猫都能用。”
“特殊情况?”
林清隅虚心请教,不清楚安个猫门也有那么多讲究。
“就比如说,猫的脑袋特别大之类的。”师傅随便举了个最常见的例子。
他上下打量了林清隅两眼,很自然地问道:“你是打算和女朋友同居?”
“…不是。”
被人当面误会,林清隅不得不澄清。
“男朋友?”
“都不是。”他直接杜绝了师傅所有可能的猜测,“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而且实际情况是,连普通朋友都不是。
只是完全由金钱交易联结的雇佣关系而已。
也没有第三种性别给师傅猜,他颇为惊讶地摸了摸下巴:“像你这样的客户我还真没接到几个。”
毕竟朋友只是来家里做客,又不整天住在一起,也不会脱了衣服随地大小变。
上次遇到的那个,过了几个月之后就成情侣了。
而且其中那个猫猫人还幸福肥了好几斤,不得不找自己把猫洞再开大点儿。
林清隅抿了抿春,不是很想回忆起这道门的来历。
排除掉脑子里纷纷杂杂的画面,他强行将话题绕回去:“师傅,多大的猫脑袋算特别大?”
师傅愣了一下:“呃,头围多少啊?”
一般来说,才八斤的猫不可能长一个特别大的头,因为干这一行,他对猫咪已经很了解了——了解到他的哈士奇老婆差点儿怀疑他出轨。
这触及了林清隅的知识盲区,他停顿半晌,试探着双手圈起,比划了一个不太规则的圆:“大概,有这么大。”
“我之前摸过几次。"
“放心吧,没问题。”师傅一脸古怪地摆摆手。
真该让媳妇儿听听,这才是真正的渣男呢。
摸都摸了,还嘴硬说是“普通朋友”。
“你要是没其他问题的话,我就走了哈。”
“好的。”
等到装修师傅关门离开之后,林清隅才在客卧的门前蹲下,伸手推了推小门确定一下是否丝滑。
原本木纹连贯的门上被刻出一道拱形的痕迹,还没他一只巴掌大。
林清隅盯了一会儿新开的猫洞,不知怎的,竟然希望里面钻出一个黑色的猫脑袋来。
-
孟夏的一周,主线任务是学习,副线任务是吃麦麦。
眼睁睁看着他吃遍了麦当劳所有的产品,室友一个比一个震惊。
沈却趴在椅子背上看他:“你这是中彩票了?居然敢在不打折的时候吃麦麦?”
孟夏伸手用一个苹果派成功堵住了他叭叭叭的嘴巴。
拍拍手上的碎屑,孟夏在手机的备忘录里打了个叉:苹果派,pass。
太甜了,林清隅估计不会喜欢。
“唔…”
吃人嘴短的沈却叼着苹果派含糊不清,反手自拍了一张照片给沈知行发过去:“舍友投喂的爱心小甜点(这可不是我主动吃的)!”
沈知行很快就回复了:“这是不打自招?”
沈却一秒挂脸,回了一张“不嘻嘻”的橘猫表情包。
“这是关爱空巢老人。”
沈知行脸上不自觉的浅笑落下去一点,家里少了沈却,确实安静了不少。
他叹了一口气,在聊天框里删删打打,最后只是故作调侃道:““明天就要回家了,才想起关爱我,是不是太迟了一些。”
沈却立马软了心肠,嘴里一边嘟嘟囔囔一边双手捧着手机给沈知行发消息:“你自己非要当孤寡老人怪谁呢……我说让你早点给我找个嫂子不就完了……”
孟夏和林清隅的午饭之约,定在周日。
先吃饭,再上工。
孟夏来的比约定时间还早十分钟,合格的员工是不应该让老板等自己的。
没等让他多久,林清隅也到了。
这还是两个人头一次头一次约在外面见面,怀着紧张的心情,孟夏同手同脚地跟林清隅并肩走进了麦当劳的大门。
周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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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客流量大,两个人只找到了一张二人位的很小的圆桌,面对面坐下都能碰得到膝盖的那种。
孟夏小心地收着腿,打开自己手机的备忘录。
刚才他一直没抬头,现在面对面坐下之后,忽然瞥见林清隅略显冷淡的神情,似乎和那晚不太一样?
林清隅确实感到有些不自在,无论是嘈杂的环境,还是近在咫尺的人。
中午的天光很亮,两个人的距离很近,近到他可以看见孟夏白皙脸颊上细小的绒毛。
但答应都答应了——虽然是紊乱期间心智不坚,他也不好做毁约的事情。
察觉到孟夏在自己脸上瞄来瞄去的视线,林清隅倒是没有解释,只是主动开口道:“想给我看什么?”
孟夏抿抿唇,然后挂上了打工人的标准笑容,开始给雇主介绍自己这一周的试吃成果。
林清隅也松了口气,静静地倾听,看着孟夏介绍着介绍着真的说开心了,唇边的两颗小梨涡悄悄漾出来,他虽然心知这是一份“孟夏偏好菜单”,眉眼还是在不知不觉间一点点舒展开来。
听完之后,林清隅理所当然地选了一份孟夏好评最高的套餐。
孟夏弯着眼睛问:“还有呢?”
“这些就好。”
出门之前,林清隅提前吃过了——他的道德和良心不太允许他把小黑猫刚鼓起来的钱包给吃扁——尽管那些钱是从自己身上赚来的。
“好吧。”
孟夏也给自己点了一份同样的双层鳕鱼堡套餐,“等会儿还想吃什么,你一定要跟我说哦。”
其实在下单之前,他还在担心,这么小的圆桌,放不下足够的食物怎么办,甚至已经在心里做好吃流水席的打算了。
即便如此,两个餐盘还是把这张圆桌摆得满满当当。
孟夏用满怀期待的注视请林清隅先品鉴。
林清隅的脑海中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却是,他想看自己挑战四口吃掉一个汉堡吗?
他面无表情地咬了一大口。
倒不是表演给孟夏看,而是一贯如此而已。
只是被人热切地这么盯着,他的咀嚼肌不是很听指挥。
孟夏无声啊了一下,看着林清隅异常缓慢的动作:“你是不是噎到了呀?”
烤得松软的面包片确实很容易粘住口腔黏膜。
他慌乱举起可乐递到两只手捏着汉堡包装纸的林清隅的嘴边。
店内很热,孟夏进来的时候就把外套脱掉了,身上只穿了一件毛衣,因为他前倾抬手的姿势,宽松的袖口顺着手腕落下去一小截。
与做猫咪时纯粹的黑不同,人形的孟夏是交织的、浓淡对比强烈的黑与白。
乌黑的短发、漆黑的圆眼珠、柔白的脸颊、黑色的针织毛衣,仰起的白皙脖颈,以及一直延伸到无限近前的细白的手腕和指尖。
吸管戳到唇边,林清隅虽然没有含住,但本能让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窸窸窣窣的细小气泡声在两个人之间鼓起又破灭。
他想说“没有”的,但唇瓣刚刚张开一条缝隙,孟夏就把吸管怼进来了一点。
17. 猫x人
林清隅被迫啜饮了一口可乐。
刚刚从可乐机里接出来的冰可乐,凉意顺着食管一路下滑,他整个人也冷静了不少。
“谢谢。”
他将原本的话混着可乐一起吞下,然后微微挪开了脸。
吸管被松开的时候,液体自然沾染在林清隅薄削的双唇上,把他一贯浅淡的、吝啬弯起的双唇涂得晶润起来。
孟夏的眼睛还在直勾勾盯着林清隅的嘴唇,初始的慌乱褪去之后,视线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四处乱跳。
他猛地把手收回来,大力之下杯子里的冰块被撞得哗啦啦响,他的心也撞得怦怦响。
“不要……”
“不要……”
静默了一分钟,两个人一前一后开口。
“你先说吧。”
又是同时。
顶着林清隅不容推拒的目光,孟夏红着脸嗫嚅:“不要吃那么大口了,当心再噎到。”
脑袋乱成一锅粥,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之前问过什么问题了。
林清隅:……算了。
分辩这个问题也没什么意义。
“不要那么用力,我只喝了一口,小心把可乐洒出来。”于是他只道。
又是一阵沉默,孟夏捏捏手指,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因为话语权又回到了自己这边。
刚刚担心拿不稳,他两只手握着可乐杯,松手之后才后知后觉有些冰,掌心和指腹都是湿漉漉的水珠。
林清隅看着他抿掉一滴又一滴小水珠,抽了一张纸巾递过去。
孟夏呆呆抬头。
林清隅:“你两只手上都沾着水,能擦干净吗?”
“哦哦也对。”孟夏的脸从粉苹果迅速熟成红苹果。
他伸手去接,没想到林清隅的手比想象他要大许多,他在捏住二分之一的纸巾的同时,也碰到了林清隅的指尖。
干燥的,温热的。
一触即分。
这是第一次林清隅的体温比他要高,孟夏被烫到一般缩回手。
抢过纸巾之后,他却没有第一时间擦手指,而是用还沁凉的指腹捏了捏耳垂。
不知道两对耳朵是不是有共感的生理功能,如果人类耳朵温度过高的话,猫耳就会很想冒出来散热。
覆盖在上面的纸巾被抽走之后,林清隅将还维持着原本姿势的手指蜷回掌心。
他却没再看孟夏,垂眸抹掉了指尖的水珠,本来就寥寥无几的水珠很快就消失地一干二净。
“吃饭吧,一会儿要凉了。”
好看的人总是被关注,尤其是当孟夏和林清隅两个类型不同、但同样长相优越的人同时出现的时候。
——尤其是两个人还举止亲昵,疑似关系不俗。
有人生性慷慨,看到帅哥美女总忍不住分享给身边的朋友一起愉悦眼睛,于是偷偷拿出手机来录了一小段视频,然后分享了出去。
“A市的帅哥为什么从来不在我出门的时候出街啊!!”
对面的人一边看一边啧啧赞叹,然后顺手分享到了更多的群聊。
直到有一个A大的学生忽然认出来:“哎,左边那个不是金融学院的林清隅吗?我之前在学校的公众号上见过他的照片好几次。”
“不知道另一个是谁……也是我们学校的吗?”
一键转发。
“有人认得不?”
还有没退群的前几届A大校友,刷到之后乐滋滋将这个不知道转手了几次的视频分享到了跟公司同事的聊天群里:“哎,你们看这个是不是林总的儿子啊?”
这个人就职的公司正好是林父开的康德医药公司。
“之前在公司见过他几次,看起来不苟言笑的,没想到私底下居然是这样的……”
众所周知,熟人的瓜总是比陌生人的瓜更好吃。
上学的时候喜欢八卦老师,上班的时候喜欢八卦上司。
这个视频在康德内部兜兜转转传了一小圈,终于从牛马打工人的手机里,被某个好事的经理传到了林父的手上。
虽然林父和林母都有各自的事业,但照料家庭的事情,还是被林父理所当然地交给了妻子。
难得周末休息在家,收到下属发来的视频之后,他随手点开了。
从封面上,林父很容易就认出了林清隅的脸,一边播放视频一边扭头跟妻子说话:“看来,我把清隅提前安排进公司还是有效果的,刚刚老周给我发消息,跟我提他呢……”
只是看完视频的内容之后,他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他今天上午急急忙忙地回学校,就是干这个去了?”
-
回到林清隅的公寓之后,孟夏几乎是迫不及待就变成了小黑猫,噗嗤一声从衣服堆里钻出来。
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期待上班过。
呼,终于不用克制耳朵和尾巴想要冒出来的冲动了。
生理本能难以抑制,因为刚才孟夏在麦当劳镇压了猫耳起义,尾巴也跟着一起抗议。
小黑猫扑棱扑棱耳朵,又低头舔了舔从衣服里拱出来时弄的乱七八糟的胸前毛。
带着倒刺的粉舌头像是发型师手中的裁发梳一样,东倒西歪的长毛一簇簇被勾住,然后根根分明地拉直,最终变得顺顺直直。
唯一的不方便之处就是,长毛猫咪的毛发太旺盛了,花式卷舌五十次之后,孟夏的脑袋埋在胸前噎了一下。
小黑猫悻悻耸耸鼻子,呸呸舌尖吐出来,决定提前结束舔毛工作。
——因为称职的小猫员工现在要开始“真正的工作”了,他伸平尾巴从床尾跃了下来。
-
走进门的时候是高高挑挑一个人,孟夏没看见次卧的门上多了一个推拉猫门洞。
快走到门前的时候,他才注意到。
这是,特意给自己的打的?
唔,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员工关怀……无论怎样,孟夏的心里还是涌过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流。
他的家里也有猫门。
被孟妈妈特意给还是一只小小猫猫头的孟夏装修成了小王子的风格。
因为担心猫门太重了小孟夏顶不动,还特意做成了迷你尺寸,后来孟夏进入青春期,体型像烤箱里的黑森林蛋糕那样“嘭”得膨胀起来,猫门也被进一步拓宽,吞掉了周围一圈的门板。
看着这扇简洁的猫门,孟夏生出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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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家的想念。
才开学一个月,就想放假了怎么办?
小黑猫甩甩脑袋,将这个想法及时从脑袋里甩出去。
不可以,自己要打工赚钱,才能不让妈妈那么辛苦。
他将脑门在猫门上多贴了一会儿,表达自己的喜欢,然后一个用力拱了出去。
咦?
眼睛对上两条黑色的布料,孟夏呆呆眨眨眼。
林清隅不知道为什么站在了自己的门口,自己现在还没有他的小腿高,小黑猫努力扬起脸。
“喵。”
你挡路了。
林清隅居高临下地垂眼,看着卡在门洞里动来动去的毛绒脑袋。
从一米九的高度看,孟夏显得更小一只了。
他拧了拧眉下定决心,弯腰在距离猫门二十厘米左右的地方蹲下:“跳到我身上,能做到吗?”
正好卡在门洞里,小黑猫点头都艰难。
一顿一顿地接触不良。
能、的。
就在林清隅等待猫猫机器人第三次点头都时候,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咚得一声击中了他。
明明没有被撞痛,他还是过了一会儿才抱着孟夏站起来。
今天的小黑猫拥有了速通通道,全程脚不沾地地从客卧转移到书房。
饱餐一顿的小黑猫肚皮鼓成了芝麻球,侧躺在林清隅的腿上,撑,趴着会压到胃。
半边圆滚滚的毛肚皮一起一伏,好在他黑得纯粹,一般人很难用视线对小黑猫进行耍流氓。
觉得这个姿势太舒服了,他又慢吞吞伸了个懒腰,两只前爪一前一后地开花,露出藏在肉垫里的亮面指甲尖尖。
但是,孟夏是一只把上班时间和下班时间分得很清楚的咪,即便是吃撑了也没忘记勾搭雇主。
只是胃装满了之后,整只猫都也变得沉甸甸地失去了灵活。
眯着眼思考了一分钟,它抬起唯一轻盈的尾巴在林清隅的身上拍来拍去,偶尔绕住他的手腕。
林清隅不知道拿着手机在看什么,一只手自然垂落。
他也感受到了小黑猫异于平常的懒怠与迟缓,低头问:“吃太撑的话,要不要活动一下?”
活动也算在上班时间内吗?
孟夏缓慢翻滚转体一周,去看林清隅的脸。
——但显然,雇主比员工更不在意上班摸鱼这一点,那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小黑猫咚得一声从腿上跳了下去。
林清隅隐约觉得孟夏落地的声音都比平时重了几分。
其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活动,总不能让把小黑猫放到自己的跑步机上。
略作思考,林清隅从收纳柜里找出自己之前买的那只小黑猫玩偶,递给孟夏。
“你可以玩一会儿这个。”
猫咪应该会喜欢毛茸茸的同类。
孟夏一眼认出来了,这不正是疑似自己“替身”的玩偶吗?
林清隅居然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把它拿到正主面前,孟夏感觉自己的猫格受到了侮辱。
等了一会儿手上始终没有传来接过的动静,林清隅一低头,就看见孟夏正气鼓鼓地瞅着自己,一向滚圆的猫眼压扁了。
18. 猫x人
察言观色林清隅还是会的。
这是不喜欢?
他只好拧眉站起来:“本来我还想,你要是喜欢的话就顺便送你了……”
话音未落,熟悉的拉扯感从手上传来。
小黑猫张嘴咬住了小黑猫的耳朵。
孟夏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林清隅不要这个玩偶了。
应该是发现还是自己更柔软更好摸了吧?
再冷酷的人,也将拜倒在猫咪的石榴裙下。
孟夏微微抬脸的姿势,让林清隅可以看见他细长的胡须簌簌翘来抖去。
他不知道小黑猫在短短的时间内思考了些什么,玩偶愿意接受了,心情也高兴了。
林清隅摇摇头,松开手。
担心自己在书房里晃悠来晃悠去,会扰乱林清隅的学习,孟夏将玩偶吐在地板上,咪咪呜呜开口:【那我去外面了?不会吵到你的。】
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林清隅已经能够熟练地使用语言翻译器了。
唯一的遗憾就是,小黑猫有的时候会不经商量就擅自喵喵啊啊,让他来不及捕捉孟夏咕哝了什么小话。
这确实很符合林清隅的习惯,他颔首:“可以。”
孟夏又“咪呜”了一声才叼起玩偶往外走。
【该词语无确切翻译,可以理解为通用回应。】
猫爪踩在地砖上的声音轻轻的,才往外走了三四步就几乎听不见了,看着翻译器上“无法翻译”的词组,林清隅忽然有些后悔。
“毛茸茸抚慰法”,应该囊括了广义上和毛茸茸有关的所有互动活动。
观看毛茸茸玩耍或许也具备一定的疗效。
就在这时,孟夏在他的余光里停了下来。
林清隅面色微霁地转头。
小黑猫站书房的在门边把玩偶吐在了地上。
他本来是想就这么随便叼着走的,但是回想起小时候妈妈叼自己的姿势,又换了个地方下口,小心咬住猫猫玩偶的后颈把它重新衔了起来。
玩偶是仿照真实猫咪的一般体型制作的,也就是和现在的孟夏几乎同样大小。
衔着这么大一只玩偶,对小黑猫来说有点困难。
好在玩偶是棉花填充的,不像实心小猫那么重,他还能叼起来,只是上下颚张开的角度有点大,两只圆眼睛挤成了扁桃仁形。
林清隅眼睁睁看着孟夏爱惜又艰难地叼着那只玩偶,一只脚两只脚四只脚地迈过了书房和走廊的分界线。
走了也好。
他甩甩笔尖,把注意力转移到正经事上来,自己今天本来就多耗费了一些时间了。
……
既然要消食,当然需要足够的活动量。
孟夏叼着猫猫玩偶把整个公寓的地板拖了一遍。
公寓的面积有限,等小黑猫巡逻完一圈回来的时候,还是有点儿撑。
而且孟夏不好意思把林清隅一个人扔在那里太久,又叼着玩偶回到了书房——老板好心放自己去摸鱼是一码事,蹬鼻子上脸可就太没自觉了。
他回到书房时,林清隅正看电脑看得专注,于是小黑猫叼着玩偶的后颈安静地找了个地方趴了下来,嘴巴里轻轻咬来咬去。
玩偶里面塞满了棉花,又软又鼓,咬起来一弹一弹的。
林清隅的视线不由自主被吸引,两只长得很像的小黑猫趴在一起,一只真的,一只假的。
半个小时之前还一副不高兴的模样呢,这么快就好得跟孪生兄弟一样。
——早知道就不给孟夏玩具了,把自己都抛到一边了。
角落里偶尔传来猫猫吧唧嘴的声音,是孟夏一不小心咬得太重,他很快就心虚地抬起脸来,转着圆眼珠看看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林清隅,然后尴尬地舔了舔鼻头。
如果现在是晚上就好了,这样自己可以假装不存在。
粉舌卷上去,小黑猫的下颚露出两颗雪白的尖尖牙。
林清隅一脸严肃地用电脑搜索,“互动性较强的猫咪玩具有什么”?
“少东家,孟夏在你那儿吗?”
秦医生发来消息的时候,他回复得简单粗暴:“今天没摸。”
……
秦医生这次却没有心思嘴贫,凝重道:“刚才林总问我治疗的事情。”
林清隅把购物页面缩小:“有人跟他说什么了?”
“很少见他这么关心。”
上一次好像还是在高考前夕。
因为自己患上形态紊乱症,身体状态不适合再当医生,之前家里一直默认了他会子承母业,也是按这个方向培养的。
少年林清隅坐在背对着窗户的沙发里,光影将他苍白的面容映得瘦削,吐出来的字却一如既往地冷静:“妈,我可能没办法跟你一样拿手术刀了。”
在抚养孩子这条道路上,林母这十几年都走得颇为顺畅,以至于这会儿,她妆容精致的脸上有些仓皇,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来。
林父坐在面对着电视的沙发正中央,闻言换了条腿交叠搭在膝盖上:“既然如此,那你大学就学金融吧,正好继承家里的公司。”
父子两个人谁也没有看清彼此的神色。
“好。”
高考的时候,林清隅理所当然地发挥失常了,家里不放心他去国外上学,最终还是选择了来A大,当然还是金融专业。
儿子患病之后,林母有时会露出踟躇和迷茫的神色,好像火车脱轨没办法继续前行一样,她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养小孩了。
总之现在,本能和常识让林母对林清隅表现得特别宽容,她扭头去看林父的手机屏幕:“嗯,你是说这个男孩儿?应该是咱们儿子的辅助治疗对象吧。”
虽然她只见到过林清隅那张抽象到不行的肖像画,但还是很容易就把孟夏和那个黑团子对上号了。
本体是毛茸茸的公民身上有一种很特殊的气质,让人一看就觉得很可爱很好亲近。
为了确定,她还是去问了一下秦医生才下定论。
经过妻子的提醒,林父也想起来了什么:“你前一段时间,问我朋友和合作伙伴家里有没有适龄的小辈,也是为了这件事情?”
“说起来,确实有几家对咱们家有意思。”
林母摆摆手:“小隅不愿意,不是早就说算了吗。”
林父从妻子的手里拿过她的手机,翻看她和秦医生的聊天记录:“他就算现在不愿意,以后总要结婚,这个视频在公司里传得沸沸扬扬的,影响太不好了。”
“给人留下轻浮的印象,以后谁愿意和他说亲。”
林母觉得,丈夫可能对“轻浮”两个字有什么误解:“你,是在形容你儿子?”
林父的眉越皱越紧:“那个男孩更不像话,一点分寸感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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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是觉得,你一开始的想法就很好。找个时间让清隅回来一趟吧……”
-
有的时候,孟夏也会是一只很有心机的小黑猫。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这几天吃麦麦的时候拍的产品图,认真挑选编辑之后,发了一条朋友圈。
@孟孟不是买买:猫猫试吃官(=^●ω●^=)
配图x9。
在不知情的朋友看来,这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一周美食集锦,但其实暗含了孟夏的小心思。
暗示雇主,辛勤的猫猫员工在过去的一周是如何努力进行产品调研的。
林清隅是过了好几天之后,才刷到的那条朋友圈。
看了一下朋友圈左下角的发布时间,他略作犹豫,还是在下面点了一颗小红心。
孟夏前一秒刚收到林清隅的点赞,下一秒就收到对方的红包。
他、看到自己那条朋友圈了。
但是发红包……?
孟夏不解其意:“不都说好了是我请客吗?”
@L:“颁发一下优秀员工奖。”
“试吃辛苦了。”
明明发朋友圈的初衷就是暗戳戳向雇主表功,真的被奖励了,孟夏又开始红脸。
他先发了一个猫猫比心的表情包,才戳开了红包。
照例是用自己的照片p成的。
林清隅盯了那个表情包一会儿,然后伸手长按点了收藏。
收藏完之后,他想到什么,又翻到两个人之前的聊天记录,把孟夏发的那张“小黑猫叼花”的表情包也加入了自己的收藏夹。
但当然,他是不会回复表情包的。
孟夏没有注意到聊天框顶部的林老板被“正在输入中…”顶替了很久,还以为按照林清隅的个性,应该不会继续回复自己了。
毕竟自己刚刚道谢是因为他给自己发了钱,他总不能说“不客气”吧?
“你之前也很少吃吗?要不然怎么试吃了这么多。”
林清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居然会去额外了解孟夏的事情。
这个可不在治疗范围之内。
@孟孟不是买买:“那没有,还是很经常的。只是有的时候吃的不是连锁店hhh”
而且,许多个人汉堡店物美价廉,在满足小孟夏的口腹的同时,也不会给孟妈妈的工资带来很大的负担。
“小县城是不配同时拥有肯德基和麦当劳的。”
他叹气。
原来是这样。
虽然不能理解这有什么好伤心的,林清隅猜测自己现在应该安慰孟夏点儿什么,想了很久,还是从和陈子期的聊天记录里偷渡了一个勉强合适的表情包,转发给孟夏。
粉红兔子摸灰色流泪小人头.jpg
孟夏抬眼,就被那个长着眉毛的粉色兔子给丑笑了。
“噗。”
林清隅那么一丝不苟的人,居然会存这么丑萌的表情包,孟夏以为他对表情包也有自己的审美基准线呢。
半生不熟的联系人,话题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
孟夏没有再回复。
林清隅现在应该下线了吧?
他却没急着从聊天界面退出去,拄着下巴盯着手机屏幕猜测,林清隅是吃饱了比较好说话呢,还是晚上比较好说话呢?
总感觉他今天晚上的心情似乎还不错的样子。
19. 紊乱
刚回复完孟夏,林清隅就收到了林父的消息。
林父忍了两三天天,还是没忍住,给儿子发消息道:“快毕业了,学校里应该没多少事情要忙吧?”
他知道,林清隅一向优秀,之前跟着导师做项目的时候写过论文,可以直接作为毕业论文使用。
“还好。”
林清隅回答得模棱两可。
林父直接做主张道:“你要是没安排的话,明天回家一趟。”
“要是没有急事的话,我周末再回。”
林清隅脸上几分钟之前的柔软已经渐渐消散了,台灯渲染下,他的侧脸线条显得锋利冰冷,将打在上面的光晕割成两块。
“你上次走的急,咱们俩都没来得及好好聊聊。”
“跟海泰那边的合作,你是第一次独自经手项目,我还是不放心呐。”
林父言辞恳切:“我跟你妈就你这么一个儿子……”
林清隅沉默了一下:“明天回去,那我周末就不回了。”
-
有钱之后要干什么?当然是买买买了。
不过,孟夏不是打算给自己买,而是给孟妈妈买礼物,打算等到放假回家的时候给妈妈一个惊喜。
挑了个公休日,他独自去商场里逛首饰店,在柜姐的热情推荐下,给孟妈妈买了一个克重足足的金手镯。
对于此桩交易,双方都十分满意。
卖出去了一个价格高的,柜姐可以多拿提成,看着穿着制服的柜姐把首饰盒包起来,孟夏也满意地眯起眼睛:他要让孟妈妈打赢小区方圆一公里内的阿姨无对手!
唯一遗憾的就是,惊喜计划的最后一个环节出了小纰漏。
孟夏是个藏不住秘密的小漏勺,转头跟妈妈微信聊天的时候,就给说出来了。
孟妈妈一看是金手镯就哎呦起来:“这个得花多少钱啊?能不能退了?”
孟夏道:“不能退的。黄金不支持无理由退货。”
为了说服孟妈妈,他还特意搜了《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的法条给她看,“根据商品性质并经消费者在购买时确认不宜退货的商品,不适用无理由退货。”
孟妈妈心疼得不行,将信将疑:“真的?宝宝你可别从来仗着我没从来买过这些,就胡乱编造骗我。”
孟妈妈的本体是一只三花猫,年轻的时候漂亮动人,引得一个富二代倾心并追求,但却在结婚前夕跑了。孟妈妈没有得到三金婚礼什么的,只在八个月之后得到了一只黑不溜秋的猫崽子。
气得她事后直拍大腿:“我身上三个色儿,这孩子怎么就继承了一种呢。”
这行消息看得孟夏鼻头酸酸的:“妈,我现在赚了好多钱。等我攒攒,还要给你买金项链和金戒指呢。”
“省得邻居阿姨总是在你面前炫耀来炫耀去的,哼。”
他故意骄蛮地愤愤不平。
孟妈妈被逗笑了,夸张配合道:“好好好,我们家孟夏长大了!都能赚大钱了!”
“不过钱呐,你还是继续攒着吧,等着过几年结婚了给你媳妇买。”
孟夏红着脸认真想了一下:“给她买,也给你买。”
自从懂事开始,孟夏就立志自己一定要做一个对家庭负责的人。
孟妈妈用手写慢慢地打字:“我要这一个就够了,宝宝你要是有钱的话,端午节回来一趟吧,妈给你包粽子吃。”
孟夏上学跨了好几个省,来回一趟车费要一千多,只有寒暑假才会回。
孟夏慢慢抿起嘴。
“好哦。”
得到准信,孟妈妈满足地笑了笑:“快要到清明节了,过几天我给你寄青团吃。”
孟妈妈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说干就干,距离清明节还有一个多星期呢,这就开始盘算倒是做什么馅的青团了。自家崽崽最爱的豆沙馅当然是必不可少,还有孟夏的三个小猫室友,傅诗情爱吃芋泥的,沈却喜欢奶黄的,简狸那小孩儿胃口好,能各种口味雨露均沾地各吃四个……
自己到时候还要上网学学新手艺,多包几种馅料的给崽崽尝尝。
孟夏吃什么东西,都是喜欢吃最简单的豆沙馅,让她想投喂点儿好的都无从下手。
-
司机一早来接林清隅回家,正好是工作日的早高峰,堵了一个多小时才到。
虽然和同龄人相比,林清隅接触家里的生意要晚一些,但他做事一向追求尽善尽美,学习速度很快。
他的方案写的没什么大问题,林父简单指点了两句就没什么说的了。
“到时候,先带海泰的傅总去车间看一下我们的产品,晚上两边儿一起吃顿饭。”
“嗯,知道。”
林清隅尽管对应酬场合不太感冒,但知道以后类似的事务肯定是少不了的。
"你的能力我相信。"林父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林清隅道:“但是这个,你还得看一下。”
林清隅接过来,直接拆开了封口处的线圈。
里面滑落出几张照片来,他眼疾手快地伸手挡住文件袋的开口,防止照片全都掉倒地下。
照片是好几个人的,林父大概是看过,装回去的时候有好几张的顺序弄乱了。
林清隅像排扑克牌那样一张张按照顺序排整齐了。
以为他挑选得认真,林父面上的表情欣慰了不少,等会的儿事情应该也好说,从小到大,儿子就没让他操过多少心。
“傅家人都是猫裔,你看看有喜欢的吗?”
“正好现在也不流行盲婚哑嫁了,要是有合适的同龄人,你们两个也可以培养培养感情,以后——”
这不就是半包办婚姻和全包办婚姻之间的区别而已。
林清隅有些突兀地开口打断了他:“感情这种东西,不是培养就能培养出来的。”
他看向林父的表情带着几分质疑,这么多年,他们夫妻两个培养出感情了么。
“要是培养不出来,就再换一个吗?”
林父急喘了几口气:“胡说八道什么呢,不像话!”
“总之现在那个不行,前两天见到你李叔叔,他还问我视频的事。”
虽然不少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大小姐都玩得比较花,但家中子弟优秀的,还是很注重品行和形象的。
——真正的目的还是露出来了。
“我和他只是雇佣关系而已,他也不是你想的那样。”,被拍的事情确实在林清隅的意料之外,他试图从源头解决问题,“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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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我也并不一定要和你看上的那些人在一起吧。”
对于未来的婚姻,他其实现在并没有考虑那么多,只是单纯觉得林父说得话不太顺耳。
“那些人?哪些人?”林父感到不可置信,反问道,“你难道还想娶一个灰姑娘回来吗?”
“我们做长辈的创下这么大的家业来,有现在的地位,不就是为了让你能更上一层楼吗?你居然还想倒退回去!”
林清隅颔首,把文件袋的封口仔细折好,原封不动地推回去:“我也很感谢您拥有现在的地位,所以您能不能找人把视频删除、营销号封掉呢?”
他垂眸用指尖把文件袋按在红木桌面上的时候,手背上隐约浮现起一小片暗青色的纹路。
林父咚得把水杯放回桌子上:“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不事生产,特权倒是一个比一个用得溜。”
林清隅掏出手机略微翻了翻聊天记录,长按撤回:“那我把我写的企划方案拿回来了,幸好还来得及。”
只有企业微信联系人的群聊,支持撤回24小时内发出的消息。
“下个星期就要用了!”林父气急败坏。
“既然您都指责我不事生产了,我当然不能枉担虚名。”
你撤回了一条消息[重新编辑]。
“还有,我下周要请假一周,谢谢林总。”
“哎,你干什么去?”
看着林清隅说着就开门离开,林父从椅子上站起来喝住他。
“养病。”
“你又去找他?我那天还跟你妈说,那个小孩实在是分寸感太差了——”
“不,那你大概搞错了。”
林清隅冷淡的声音从楼梯转角传来。
“是我没分寸,总想摸人家的手。”
……
正是阳光明媚的清晨,但是公寓的窗帘全都被拉上了,所有的房间里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光。
这么说也不太准确,林清隅罕见地采取了一个不太端正的姿势,靠着软枕坐在主卧的床头,被子只凌乱盖在身上一角,遮住了腰腹处,再往下,赫然是一条粗长的黑鳞蛇尾,从窗帘缝斜隙里透进来的射在上面,鳞片反射着幽幽的暗芒。
刚才和林父的争辩的时候,林清隅就感觉到自己的状态有些失控了,刚一回到公寓就直接进入了半紊乱状态。
有没完全变回本体,但也不太受控制,尾巴变换出来之后无法自主收回去,只能保持现在人身蛇尾的形态。学校那边没多少事情,他言简意赅地跟陈子期打了声招呼,以免找不到人。
林母发消息来询问,林清隅现在懒得理,在看到并排的秦医生的头像的时候,摸着下巴思忖了一会儿,索性一起跳了过去。
似乎还剩下一个相关人士。
林清隅现在不想看医生,那要不要进行一下治疗呢?
小黑猫的抚慰作用暂未可知,但每周的例行陪伴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甚至于陷入紊乱状态,林清隅的第一反应就是想到了“孟夏”。
——很像是对药物成瘾的副作用,这可不是一个乐观的现象。
他垂眸把玩着手机,点着日历上的数字数日期。
今天是周三,距离周末还有一天、两天、三天……
20. 半蛇×猫
这次去林清隅的公寓之前,孟夏收到了一条不同寻常的消息。
@L:“你到了之后直接进来就行,密码是1111。”
孟夏大吃一惊,林清隅怎么把公寓密码告诉自己了?
之前自己上门的时候,都是敲门等待林清隅来给自己开门。
虽然两个人的关系在几次的治疗中拉近了不少,但林清隅从来没有显露出要给自己的开门权的意思。
今天怎么这么突然……
这种信息应该只有很亲近的人才能知道吧?
林清隅肯定式的语句显然没打算给孟夏质疑的空间,他只好揣着疑惑,回了个“好的”。
这种古怪的感觉,在孟夏踏入公寓大门之后,变得更加强烈了。
客厅没人。
他警惕地站在玄关处,左顾右盼寻找主人的身影。
视线可及之处,都没有林清隅的踪迹。
难道他有事出门还没来得及回来,所以让自己先进来等着的?
孟夏眨着眼睛猜测。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适时响了,是林清隅发来的消息:“我在主卧,就是你客卧斜对面那间。”
时间掐得颇为精准,看来应该是听见了自己进门的动静。
“所以,我是直接去你的卧室吗?”
孟夏抿抿嘴巴,难道在自己不知道的平行世界,林清隅和自己的关系发生了突飞猛进的进展?
“嗯。”
好的吧。
在哪里工作不是工作呢?
孟夏甩甩脑袋把违和之处甩走,帮助林清隅治疗几次之后,他对这份工作也算是逐渐熟稔了,没什么好担心的。
他半蹲下来,打开鞋柜准备换上拖鞋。
属于自己的那双灰色拖鞋依旧摆在上一次自己离开时的位置,他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样伸手去拿,但余光在掠过鞋柜旁边的位置的时候,迟疑地停住了。
那里,按理说应该空着的地方,摆着一双跟自己的款式一模一样的灰色拖鞋,只是鞋码肉眼可见比自己大了一些。
是林清隅的。
他不是在卧室里吗?拖鞋怎么还会在鞋柜里?
买了新拖鞋吗……似乎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一环扣一环的疑问装满了孟夏的脑袋,让他一大早本来挺清醒的脑子逐渐变成一锅八宝粥。
-
孟夏把自己变成小黑猫,先从自己的猫门里拱出来,又去拱林清隅的房门。
这次,换成林清隅的房间留了一小条缝隙。
不知道是拉着遮光窗帘还是怎么的,从门缝里看过去,整个房间都黑黢黢的。
这也是正常的吗?
他举棋不定地踮着一只前爪,站在门口观察了两眼,才发现林清隅居然靠坐在床头,平放在他腿上的手机散发着荧荧微光。
小黑猫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发光处吸引,盯着林清隅盖着被子的双腿。
被子中间隆起一段,很容易就能判断出腿的位置。
但是等一下…正常人的腿有这么长吗?
孟夏即便是知道林清隅身高卓越,腿长一米二,但他也不能在上半身坐着的情况下腿一直延伸到床尾还有多余吧……
小黑猫呆呆低头,然后就看见一截漆黑的蛇尾顺着床棱静静垂落在哪里。
“站在那里半天了,怎么还不进来?”
黑发碧眼的青年出声催促。
他启唇的时候,孟夏清晰地从他的唇齿间看见两颗平时没有的、雪亮的尖牙。
小黑猫震惊地后爪着地站了起来。
“喵嗷!”
没有预告,加之这一幕的冲击过强,孟夏宕机半晌之后,第一反应就是转身逃跑。
他只来得及跑出了两步,就感到背后刮来一阵阴冷的风,房门咚一声向后撞到磁吸门吸上,紧接着,两只冰凉的手一前一后将自己抄了起来。
被抱到半空中的小黑猫战战兢兢夹着尾巴,长毛炸像乱糟糟的鸟窝。
难怪自己一早上就感觉不对劲,林清隅这是进入了紊乱状态……
听到人声,他动作机械地低头,看着抱着自己的青年的下半身,往日修长的双腿被而粗壮的蛇尾取代,蛇鳞在日光亮堂的走廊上泛着类似金属的暗光。
林清隅的本体也是黑色的,冰冷,坚硬,与自己截然不同。
小黑猫伸出舌尖来紧张地舔了一下鼻头。
有种要被吃掉的错觉,好可怕。
林清隅将猫咪孟夏在手里颠了颠,总觉得他和刚接触的时候比起来,体重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他难道是黑洞吗?
怎么只吃不胖。
而且体能也很弱。
“早知道就让你多跑两步了,距离太短,在这种光滑的地板上刹车有点儿麻烦。”
蛇尾青年开口说了孟夏进门以来的第二句话。
嗓音跟平常的林清隅没多大区别,但尾调拖长了一点,带着一丝懒散。
?
孟夏乱七八糟地抬起脑袋。
怎么跟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他还以为形态紊乱之下的林清隅会发狂呢。
死里逃生,小黑猫颤颤巍巍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感受着怀中抖如蒲公英的温热毛团,林清隅挑了下眉,抱着小黑猫往主卧里游动。
“冷了?”
他知道自己在半蛇形态下,体温会比正常情况低。
而怀里的猫咪又是一种很脆弱的,需要小心照料的生物。
等等……
孟夏心脏停跳一拍,又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情来。
林清隅喜欢把自己放在他的腿上,换成现在的话,自己岂不是要毫无阻隔地躺在他的蛇尾上?
小黑猫的眼睛越睁越圆。
他急中生智,喵嗷了一嗓子:“我还没擦脚!”
为了预防林清隅听不懂,他还配上了肢体动作,爪垫东一脚西一脚地在林清隅的身上乱踩。
企图唤醒对方的洁癖。
林清隅在清醒状态下就有洁癖严重,紊乱状态下应该会更加极端吧?
林清隅果然停了下来。
他面无表情地低头,径直捏起一只猫爪,端详着上面灰扑扑的肉垫:“没擦脚?”
被迫小学生举手的孟夏点头如捣蒜:“嗯嗯咪呜。”
是的我是一只脏脏猫。
林清隅歪头思忖了一会儿,启唇吐出几个孟夏一点也不想听到的字:“知道了,我帮你擦。”
……
小黑猫呆呆闭上了黄铜眼睛,让自己短暂地陷入无脸状态。
林清隅要亲手给自己做清理,这到底是洁癖还是不洁癖呢?
直到哗啦啦的水声在咫尺之内响起的时候,孟夏才再度抬起眼睑,然后冷不丁对上了面前的镜子。
洗手间大片的玻璃镜面中,映照出一人一猫。
孟夏也真正完整地看清了半蛇形态下的林清隅是什么模样。
上身依旧是衬衫笔挺、衣冠楚楚的样子,纽扣扣到最顶端的一颗,但下摆却不似往常般严谨扎进腰带里,自然垂落下来,露出下半身的漆黑蛇尾。
长长的蛇尾一直延伸到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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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不到的地方,用后端的某一块蛇骨支撑着青年保持直立的姿势。
林清隅一只手抱着小黑猫,另一只手不太熟练地拧着热毛巾。
嗯——好像看得也不太完整。
孟夏的视线黏在林清隅小腹处的过渡位置。
垂落的衬衣下摆遮住了关键地方。
猫咪的半形只可以释放出耳朵和尾巴,孟夏忍不住好奇林清隅的上半身是怎么过渡成蛇尾的,就像电影演里的美人鱼那样吗?
腰腹处逐渐生长出黑色的鳞片,直至完全覆盖住原本的肌肉。
……
孟夏没能窥探到林清隅的隐私,但自己的隐私差点被抖了个底朝天。
林清隅采取了一种类似于抱婴儿的姿势,将小黑猫翻过来朝着自己。
孟夏凌空举着四爪,无措地抿了抿嘴巴,及时用大尾巴遮住了自己肚子。
半蛇状态的林清隅好像真的不太清醒的样子。
还记着不能乱摸小猫爪子的笔记,林清隅左思右想之后,选择了用大掌包住一只猫猫腿,然后隔着热毛巾揉搓孟夏的肉垫。
孟夏被揉得眼睛眯了起来。
他不敢反抗,只能默默享受了。
唔。
虽然是有点冒昧,但好舒服。
被毛巾擦过的黑色肉垫湿漉漉的,但十几秒之后,水迹干掉,又重新蒙上一层灰扑扑的颜色。
一连擦了好几遍之后,林清隅终于忍不住,捞起小黑猫的肉垫捏了捏,不然后太满意地挑了挑眉,啧了一声。
小黑猫的肉垫捏起来是一种磨砂质感的柔软。
看起来发灰不是沾着尘土,而是被磨上了一层薄茧,用指腹摩挲的时候有一点粗糙的感觉。
可以预想一定跑了很多酷,而且不怎么注重养护。
摸着小黑猫的脊背思考了一会儿,林清隅重新抱着他站了起来。
陡然拔高了几十厘米,孟夏不安地扒在他的小臂上,丝绒耳朵耷拉下来。
一旦脱离相对静止的状态,他还是紧张。
孟夏不是第一次被林清隅抱着走了,但蛇尾形态下还是第一次——
和正常走路时有规律的颠簸不同,他可以感受到对方的蛇尾在地板上逶迤滑动,以及坚硬鳞片和瓷砖摩擦时发出的窣窣声,像是在坐滑板车,捂在自己皮毛上的手掌微凉,又像是…坐在阿飘的怀里。
小黑猫将自己蜷缩得越来越小,直到变成压缩黑麦饼干。
林清隅从镜子里看见缩成一团的黑猫球,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硬邦邦的,没那么柔软了。
然后,他在孟夏的注视中,从洗漱台上取了一管护手霜。
?
猫爪被从肚皮底下掏出来的时候,孟夏整只猫都是懵的。
林清隅这是想给自己做猫猫的手部护理吗?
他挣扎了一下。
我们已经熟悉到这种地步了吗?
给人摸猫爪已经是极限,再多就是耍流氓了!
但现在的林清隅显然是没有道理可言的,小黑猫想了想,色厉内荏地压低眼睛,呲牙威胁。
被小家伙不自量力的动作给可爱到了,林清隅的唇角扬起一点愉悦的弧度。
QAQ!
在林清隅唇间看见若隐若现的同款尖牙的时候,小黑猫胡须抖了抖,慢慢把嘴巴闭上了,同时乖乖递出一只前爪。
孟夏艰难地把右爪翻了个面。
肉垫朝上的猫爪像长满了草茸的花坛地砖,爪缝间毛茸茸的。
林清隅盯了一小会儿,毫不客气地伸手握住了。
21. 半蛇x猫
刚从猫肚皮底下掏出来的爪垫热烘烘的,他趁机多摸了两下,然后才在上面挨个涂上护手霜,奶油质地的白霜挤在黑巧克力上,被人用指腹打着圈抹匀直到吸收。
护手霜抹好之后,林清隅并没有立即收手,依旧不急不缓地在小黑猫的肉垫上捏来捏去,给他做猫爪按摩。
按摩了这么一段时间之后,他的手指已经变得温热起来,同样涂满了护手霜的指腹柔润,孟夏也由一开始的僵硬,逐渐转变为喉咙里克制地打着小呼噜。
话说,林清隅的学习能力果然很强悍,这才过了十几分钟而已,他这么快就已经进化成熟练的按摩工了。
而且,他很快就发现了猫爪的开关,捏山竹一样捏开孟夏的爪垫,将每一条爪缝里都仔仔细细涂抹了一遍。
爪缝被戳得痒丝丝的,孟夏皱着脸喵了一句,身子下意识扭动了半圈。
然后维持麻花一样的姿势僵住不动了。
刚才一直盯着林清隅的手和脸看,孟夏几乎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下躺着的是光滑的、冷硬的蛇鳞,刚才蹭动的时候,还能感觉到轻微硌背。
有点怪异。
他小心翼翼地一毫米一毫米挪动自己,试图复原位置,欺骗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林清隅掀起眼皮看了一眼。
下一秒,他原本蜿蜒在地上蛇尾向上勾起,缠住小黑猫的身体往上托了托,确认孟夏躺稳了之后才缓缓松开。
等一下,这是什么?!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从身上滑过,孟夏的两只猫眼瞪得像铜铃,左眼里写满了“啊啊啊”,右眼里也写满了“啊啊啊”,两行大字循环滚动。
腰部一圈被蛇尾完全裹住了,好粗……
即便是最细的蛇尾末端,小黑猫仍然感觉比自己的四条腿加起来都要粗,贴在上面的整块肚皮都冰冰凉凉的。
蛇尾却仿佛贪恋猫猫软热的触感,他孟夏的肚子上流连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
重新盘踞在地板砖上之后,蛇尾颇有微词地甩了甩。
孟夏宕机的大脑缓缓运转。
他低头瞅了一眼林清隅黑漆漆的蛇尾——像林清隅这么洁癖的人,尾巴在地板上游过之后,上床的时候需要洗尾巴吗?
另一边,林清隅终于宣告抹完了。
他合上护手霜盖子的清脆声音,对孟夏来说无异于是天籁之音。
小黑猫的两只耳尖齐刷刷往前转,但身体依然老老实实蹲坐在原处。
即便是获得了猫身自由,孟夏依然不敢跑掉,生怕再次像刚才那样惨遭蹂躏。
放下护手霜之后,林清隅低头与猫猫对视。
橄榄绿的竖瞳对上黄铜色的竖瞳,一双狭长,一双滚圆。
小黑猫眼巴巴地眨了眨眼。
在孟夏期待的眼神中,林清隅抬手将小黑猫捞了起来。
“咪呜?”
孟夏无措叫唤。
眼看着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他举起一只前爪——类似交警掌心朝外的手势,企图制止脑袋疑似不怎么清醒的雇主。
林清隅顺势将鼻尖猫爪前凑到闻了闻,确定猫猫现在散发着跟自己同样的味道之后,才满意地打算放开孟夏——
想到什么,他忽然很冒昧地将小黑猫的指甲尖尖从肉垫里挤出来:“这里居然也是黑色的。”
青年自言自语。
“你,需要剪指甲吗?”
孟夏惊慌失措地给了他一爪子。
这个样子的林清隅,和正常情况下的林清隅差别实在是太大了。
他甚至怀疑,林清隅得的病不叫形态紊乱,而叫精神分裂。
-
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之后,孟夏心惊胆战地看着林清隅手背上四五厘米的细长伤口。
而且还不是一条,是三条。
完蛋了。
【你没事吧?】
他着急地在林清隅的蛇尾上走来走去。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感受到软乎乎的肉垫踩在尾巴上,林清隅挑了一挑眉,低头在手背上沁出血珠的伤口处舔了舔。
至于小黑猫在咪呜什么,不用翻译也能猜得到。孟夏一贯圆滚滚的猫眼耷拉着,委屈得小珍珠都要掉下来了,肯定是在道歉。
“没关系。小伤而已。”
林清隅的舌尖上沾了血,说话的时候,又将鲜红染到了薄唇上,红艳艳的一片,映衬着橄榄绿色的眼眸,红的红,绿的绿。
孟夏怔怔盯着青年显得有些妖异的俊美面容看,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林清隅的紊乱症状体现在哪里。
紊乱状态下的他,和正常情况下的他,区别在于——兽性会很重。
不同于正常人自主控制形态变换的时候,头脑也是完全清醒的。
【你知不知道,伤口是不能随便舔的啊?】
猫猫叹气,踮起爪尖就要从林清隅的身上往下跳。
【还是我帮你处理一下吧!】
小黑猫刚刚起跳就被人给捉回去了,速度快到孟夏都没看清原本懒懒散散垂在地板上的蛇尾是怎么弹起来的,像一道闪电。
孟夏的心脏咚咚哦跳,虽然知道林清隅不会伤害到自己,但还是难以控制地有一种心有余悸感觉。
真的有一种被捕猎的错觉……
蛇尾卷在小黑猫的腰腹处,林清隅也感受到了他毛茸茸的胸腔里在扑通扑通地擂小鼓。
于是,他没急着松开,尾巴尖往前伸了伸,轻轻拍在小黑猫的脑门上,安抚意味浓重。
“你要去做什么?”
和尾巴尖轻柔的节奏不同,林清隅薄唇中吐出来的话语却有几分凉嗖嗖的。
显然是对小黑猫企图“不告而别”的行为不怎么满意。
最细的尾尖被挪去做了别的用途,卷着小黑猫的蛇尾也往上滚动了一截变成了更粗的中段。
眼镜王蛇到底是大型猛兽,在这种情形下,力道不免有些失了轻重,不疼,但小黑猫被挤得叽叽叫。
【你唔唔唔…】
纯享了一小会儿小黑猫软绵的哼唧,林清隅才不得不掏出手机来充当翻译器,翻译页面跳出好长一段乱码之后,孟夏终于艰难解释明白了自己的意图。
种族不同,语言不通就是这一点不好。
这次虽然听懂了,但林清隅还是半点放开小黑猫的意思也没有,只是伸手将暖呼呼的一团猫揣进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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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他打定主意要做那压榨员工的林扒皮老板,要充分利用治疗的每一分钟。
“着急什么。”
“这是我的地盘,你能找得到需要的东西吗?”
孟夏想了想,觉得林清隅说的特别对,于是允许了——实际上也没办法不允许——让他做自己的代步工具。
父母都是从事医疗行业,林清隅公寓里的医药箱内物品还是挺齐全的,消毒药水,棉球,创可贴都有。
看到林清隅面不改色地把蘸满了药水的棉球往伤口上按的时候,孟夏闭上了眼睛。
没有了眼睛,小黑猫变成很纯净的一团,看得林清隅忽然有些想尝学校门口那家面包店橱窗里摆的那种、刚出炉的巧克力方吐司。
一定要刚出炉的,才会又热又宣软。
听到夹着棉球的镊子被放到桌子上的声音,孟夏才睁开了眼睛,认真充当监工。
察觉到林清隅有消毒完就这么算了的苗头,他很有气势地“喵”了一声把前爪搭在医药箱上,不许他盖上盖子。
小黑猫把爪子探进去,想要捞一盒创可贴或者一卷纱布上来,创可贴的包装盒滑溜溜的,擦过护手霜的猫爪垫也滑嫩嫩的,盒子几次三番都从孟夏的猫爪下逃脱了。
林清隅不知道是不想贴,还是看热闹,垂着薄薄的眼皮站在那里旁观。
孟夏深吸一口气,整只猫都趴了进去,想要使用订书机大法把叼盒子给叼出来——鉴于雇主的洁癖,他尽可能地避免下嘴,而是先使用自己之前被精心护理过的、干净馨香的猫爪。
好巧不巧,林清隅大约是迟来地良心发现,终于大发慈悲地决定帮助孟夏一把,伸出没受伤的那只手来,想要替他把创可贴盒子拎出来。
人的动作慢悠悠的,猫猫的速度却是正常人的七倍,尽管孟夏更晚发动,还是精准地咬住林清隅探出来的修长食指。
如同叼一根磨牙棍那样,上下四颗小尖牙一卡,横着把他的指节叼在了嘴巴里。
两个人都僵住了。
林清隅侧了侧首。
孟夏小嘴一张,迅速把他的手指吐了出来。
林清隅的手指皮肤上湿漉漉的,不可避免地沾上了一点小黑猫的口水,他先是转动手指左右观察了一会儿,然后慢慢眯起了长眸。
这段时间,他的内心虽然接纳了孟夏,但不等于接纳了小猫口水,这二者之间隔了一条马里亚纳海沟。
在拿出创可贴之前,林清隅先抽出一包湿巾,仔细擦了擦自己被含过的手指:”你还真是闯祸第一名。”
小黑猫看起来软软蓬蓬,长得怪有欺骗性的。
孟夏先是吃惊地睁圆了眼睛,然后有些不服气地抿了下嘴巴。
要他看,犯病的林清隅症状不只有形态紊乱,还有喜怒无常才对。
这会儿又不是捏着自己的肉垫不放手的时候了。
他抬起猫眼来控诉地盯林清隅。
四目相对,青年深橄榄绿的虹膜内分布着繁复妖诡的花纹,中央被簇拥的一双竖瞳尖细如锥,散发着危险气息,非常吻合在盘踞在斑斓密林中的毒蛇给人的感觉。
自己只是含了一下林清隅的手指,而他能把自己毫不费力地一口吞掉。
22. 半蛇×猫
孟夏的眼珠左右飘忽来飘忽去,假装自己其实是在四面打量,只是不小心跟他对视上了而已。
在紊乱状态的林清隅眼中,对视好像有挑衅的意思来着……
在孟夏忙忙碌碌看天看地看空气的时候,林清隅弯了弯眼尾,瞳仁渐渐变幻圆得润了一些。
然后在发现孟夏就是一直不看自己之后,重新拉拽得狭长。
林清隅开始动手拆封创可贴,纸盒咔啦咔啦的声音把孟夏的视线重新吸引了回来。
孟夏转头就忘记了自己刚才的猫爪无能事件,抬起爪子来想要帮只有一只手贴创可贴的林清隅。
伤口细长,林清隅拿着一条创可贴隔空摆弄了一会儿,发现怎么贴都不能精准覆盖。
【你可以换个角度贴,把创可贴旋转九十度。】
热心的小猫医生蹲坐在桌面指指点点,一点儿也不像刚才袖手旁观的冷血人类那么冷漠。
林清隅把创可贴转了个方向:“…你是说这样?”
那自己恐怕得贴一排创可贴才能完全覆盖住所有的抓痕。
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他拒绝了把自己贴成局部木乃伊:“我觉得也不是非贴不可。”
最终的结果是,林清隅右手三条血印子,左手一只小黑猫,收获满满地回到了主卧。
孟夏仰着脑袋谨慎地观察了半天,不确定林清隅是不是真的没生气。
——他发现,除了像自己一样天生黑脸之外,天生冷脸也可以遮掩情绪。
在床边坐下之后,林清隅伸手拿手机。
这个步骤熟悉得孟夏有些心安。
还愿意自己放电影,看来是没生气了。
他踟躇了几秒,提出要求:【我…今天想看美人鱼。】
得不到答案没关系,好学生会自力更生。
输入到一半被打断,林清隅举着翻译器,神情莫测地垂下绿眸。
孟夏被他看得不明所以,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喵喵。”
【谢谢。】
深渊张嘴的时候,露出粉红色的上颚。
上一次询问自己能不能看电影还是问句呢,今天直接变成祈使句了。
“不行。”
林清隅拒绝了。
因为刚才处理了一下伤口,他的手上现在充满了消毒药水的味道,每次抬手取什么物品的时候,嗅觉都会受到刺鼻气味的袭击。
为什么?
小黑猫不解歪脑袋。
反正是自己看又不是林清隅看,难道他连电影题材都要管吗?
“上班的时候不准摸鱼。”
林清隅将小黑猫抱到桌面上,低头吸了吸,不想让导致自己受伤的罪魁祸首太逍遥。
要求居然被拒绝了,这是孟夏从来没有想到过的可能性,林清隅之前放自己一个人去溜达的时候,明明很大方的。
他呆立在原地,正好让林清隅吸了个结结实实。
林清隅吸到猫的同时,小黑猫也吸到了人…半人?
孟夏并没有闻到什么消毒水的味道,而是一种淡淡的柏木味,清凉微苦,有种置身森林深处的感觉。
不是香水,林清隅喜欢用同一个系列的洗漱用品,整个人都染上了同样的味道。
吸了不知道多久,林清隅终于大发慈悲地放开孟夏,像往常一样把他圈在自己的等同于大腿的蛇尾中前段。
人已经远离了,孟夏却仿佛还闻到柏木的冷香萦绕在自己的的身边,脸颊热热地耸了一下三角鼻头。
紊乱期的林清隅对任何风吹草动都很敏锐,区别只在于他想不想理会,注意到猫猫探究的动作,他偏了偏头,提醒道:“现在你的身上,是和我一样的味道。”
小动作被发现了,小黑猫脸更热地抬起一只前爪,想要放到鼻尖前闻一闻。
但是他没想到,自己刚刚抹完护手霜的肉垫光溜溜的,再加上林清隅的蛇尾也很光滑,三只脚重心有些不稳,呲溜在上面打滑了一下。
小黑猫赶紧召回右前爪,在林清隅的蛇尾上脚忙脚乱地跳了一小段踢踏舞,直到被人捞了起来。
“咪咪呜?”
你今天怎么动不动就动手动脚的?
可惜没有翻译器,林清隅并不能听懂孟夏的控诉。
林清隅抱着小黑猫,居高临下地淡声教育:“没人教你不要在别人的身上乱踩吗?”
自己这是踩痛了他?
难道蛇鳞不应该像一层盔甲一样,起到保护作用吗?之前自己也没少踩的,怎么今天就被说了。
孟夏耷拉下脑袋查看大蛇尾巴,两只毛茸茸的耳尖在林清隅的面前晃来晃去,他揽在小猫肚皮上的指尖克制不住地动了动。
这么一会儿,又变凉了。
长毛被拨开,肚脐附近的软肉被冰了一下,猫猫皱脸,圆溜溜的猫眼却猛然盯住蛇尾的某一个部位。
被这么巧合地一提醒,他迟钝地反应过来,自己……该不会踩到了什么不该踩的地方吧?
这里?
还是这里?
孟夏的视线跳格子般在蛇尾上跳来跳去。
大块的蛇鳞平坦而整齐,覆盖在腰部林清隅的以下,肉眼分辨不出来什么有什么变化。
——唔好吧,实际上孟夏之前也没敢仔细观察过蛇尾正常情况下是什么样子的。
而且蛇尾的长度也比林清隅人类形态下的双腿长了许多,孟夏也不能确定里面的内脏以及…外部器官到底是怎么分布的。
上学的时候学过的生理知识在此刻都如脱缰的野马,在他的脑海里撒蹄狂奔,要是自己没记错的话,蛇应该有两——
动作太赤裸裸,根本不用猜就知道孟夏在看什么。
被人这么光明正大地寻找隐私部位,林清隅再冷淡也也镇定不了了。
他伸出一只手覆盖在小黑猫的脸上,将他的眼睑抹了下来:“再看下去的话,可能就要如你所愿了。”
唔…
体重个位数的小黑猫被摸了个仰倒,顺着林清隅盖脸的方向pia叽倒了了下去。
林清隅眉头跳了一跳,及时伸手垫在孟夏的后脑勺和不适合被压到的鳞片之间。
小黑猫毛茸茸热乎乎的脑袋被虚虚拢在两只骨节修长的手掌中。
借着猫咪的体温,林清隅的脸上顺理成章地染上了一层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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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捂了还没两分钟,孟夏一骨碌翻身爬起来,扒拉着林清隅压在底下的那只手,短而着急地喵喵叫。
林清隅收手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等一下,听不懂。”
他起身去找手机,借机把小黑猫转移到床垫上放下。
孟夏顺着林清隅的动作瞥了一眼,手机就放在床头柜上,距离很近,他这次为什么不用尾巴卷过来呢?
【我刚刚没压到你的伤口吧?】
翻译器上浮现了一行字,咪咪喵喵呜呜的。
林清隅眯眼研究了一会儿,只分辨出最开头的那个“我”来。
“不疼。”
他不在意地回答道。
这点儿小伤算不了什么,早就已经不流血了,伤口处刚刚凝结的血痂变成暗红色。
是不痛,不是没压到。
孟夏愧疚地走上前对着林清隅的手背轻轻吹了吹,细长的胡须也随着他的节奏抖呀抖。
用翻新过的猫爪踩在鳞片交错的蛇尾上,无异于停车不拉手刹,稍微放松就会往下滑。
为了保持平衡,小黑猫的四只爪垫不得不交替踏了几下。
护手霜淡淡的香气也做分子运动,跟着空气飘了过来。
明明两个人用的是同一种味道的,甚至是同一管护手霜,但给人的感觉却不太一样。
林清隅觉得孟夏像圣诞节的小松柏,上面应该挂满了铃铛、红果、丝带蝴蝶结还有礼物。
“圣诞树”的脑袋越凑越近,两只猫眼跟树顶星星一般金闪闪的。
他伸出一根手指点住了猫鼻头,在上面打圈揉了揉,同时阻止小黑猫的冲劲儿。
“靠这么近,现在又不怕我吃了你了?”
-
吃、吃掉?
小黑猫一屁股墩坐了下去。
他呆呆抬起脑袋去看林清隅,却发现他笑吟吟的,应该是在开玩笑吓唬自己。
“吃了我就没人帮你治病了。”
但孟夏还是替林清隅认真分析道。
林清隅伸手把小黑猫抱进了臂弯中,一边用指尖孟夏毛茸茸的脑袋顺毛,一边半垂着眼睑状似打量。
“你要是不好好工作,我就吃掉你。”
手臂硬邦邦的,不如肌肉更多的大腿好睡——不过现在也没有大腿给孟夏躺,他调整姿势找了个相对舒服的位置卧好。
蓬松的大尾巴没地儿搁,从林清隅的肘弯间晃晃悠悠垂地下来。
奇怪,刚才不是还嫌弃自己靠得太近吗?
孟夏腹诽。
但他嘴巴里说的却是:“现在是法治社会,不能吃人。除非,你还想吃橘子。”
猫尾巴尖勾起来在空中画了个圈。
比划了一个橘子的大小。
明明还没有自己小臂长的一只猫,林清隅却从他的煤球脸上看出了严肃说教的神情。
他顿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孟夏说的是什么,笑得后脑勺仰靠在床头,修长的脖颈上喉结凸出。
刚才只是开玩笑,现在真的有点儿想要一口吃掉了怎么办。
因为仰头的角度,孟夏没有看见林清隅掀起的唇角下更明显的牙尖。
23. 第 23 章
不能摸鱼,只好看老板摸鱼。
孟夏伸长了脖子,虽然看不真切,但大约能判断地出来林清隅不是在干正事。
他在这个时候就很羡慕林清隅的本体,眼镜王蛇,听起来很威风是次要的,关键是【很长】,这样的话就能看见林清隅在干什么了。
“在?”
林清隅单手在和秦医生的对话框里敲了一个字。
秦医生刷得一下出现了,发出连珠炮般的询问:“小孟夏还没走吧,要是我没记错的话,现在应该是治疗时间?”
“这个时候突然给我发消息,难道是你感觉到了什么突飞猛进的效果?”
“具体描述一下给我听听!”
林清隅瞥了一眼自己手背上的细长抓痕,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提一嘴重要病情:“周三的时候,我变成了半蛇状态,一直没有变回来。”
???
秦医生紧急扣过来了三个问号,并配了一个天塌了的表情包:“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跟我说?!”
发出去一秒之后,他又紧急把表情包撤了回来。
林清隅很自然地回答:“反正孟夏过两天就来了。”
“我替你实验一下,毛茸茸抚慰法能不能救急。”
秦医生咔咔啃铅笔头,焦虑的木渣掉满了病历本:“……实验结果如何?”
“我被猫抓了。”
林清隅终于找到机会说出自己最初的目的,“给你发消息,就是想问问,像这种情况还需要打疫苗吗?”
感觉到覆在自己背上的手掌动了动,孟夏心虚地跟着蹭了过去继续充当腕枕,就像电视剧里大反派身边忠心耿耿的小狗腿。
林清隅手背上的触目惊心的伤口,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犯下的罪行。
对此等谄媚,受害者接受良好。
“不、不用。”
短短五分钟之内,秦医生的天又塌了一次:“你没殴打员工吧?要不我过去看看,正好给你的手重新消毒上药一下。”
经过他的长期观测,半蛇状态下的林清隅像是有理智的解封版,十分我行我素。
“不可以。”
林清隅改换成双手打字,按键飞快,“不许打扰我治病。”
?
秦医生觉得自己今天脑子里冒问号的次数有点儿多,不是,大少爷,你自己看看这像是有效果的样子吗?打扰不打扰的有什么区别?
不知道林清隅为什么又把手抬起来了,孟夏茫然地站起来踮着四只脚张望。
这一次,他很小心地避开了疑似危险的位置。
太矮了,再踮一下。
猫猫是趾行动物,正常情况下就是踮脚走路的状态。
为了使自己的视野高一点,孟夏踮了又踮,下一秒都能去跳黑天鹅芭蕾了。
但遗憾的是,一只小猫咪再怎么踮脚,也不可能和身高一米九的林清隅齐平。
感受到踩在自己身上的猫爪面积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当然力道也加重了一点点,林清隅垂下睫毛。
小臂也放低了。
孟夏看着自己眼前从天而降的手机。
“现在能看到了吗?”
【嗯嗯……】
孟夏一边点头一边咪咪呜呜,点到一半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不太对劲。
“但我觉得你应该并不是很想看见这个。”林清隅好像并没有察觉到不妥的样子,“秦医生每次发消息,都是来给你的监工的。”
咦?
胆子大了点,孟夏试探着抱怨。
但他不敢直接抱怨林清隅,于是迂回道:“你今天状况这么突然,秦医生都没有跟我说。”
“嗯,这算工伤。”林清隅道,“我给你发工伤补偿。”
“下个月双倍工资怎么样。”
!
孟夏双眼一亮。
“你对你的钱有全部的支配权吗?”
高兴了几分钟,他忽然想起一件相当重要的事情来。
这个样子的林清隅,让他很容易想起了小说中的“多重人格”,也不知道两个林清隅记忆互不互通。
要是今天他给自己打了钱,明天不认账怎么办?
林清隅揉捏着小黑猫耳尖的力道不自觉重了一些:“怎么,我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很不靠谱吗?”
耳朵被捏住,孟夏迅速回想了一下自己进门以来两个人的所有对话,林清隅条理清晰,确实不像是脑子里面没有记忆的样子。
“怎么会!”
他努力澄清,“没有不靠谱,就是——”
不知道按照两个人现在的关系,能不能当面点评对方,孟夏措辞分外谨慎。
小黑猫忽然安静下来,林清隅也就耐心等待着他酝酿,只是捏着薄薄猫耳尖捻来捻去。
“就是感觉更像活人了。”
终于想出合适的形容词,孟夏歪头扑棱了一下耳朵,理直气壮地将自己遭到蹂躏的猫耳抽出来。
他软软地给林清隅解释:“你追星吗?”
“不追。”
“我也不追。”孟夏不怎么诧异地点点头,补充道,“但是沈却追——就是我一个室友。”
“然后我们宿舍就听他讲了好多娱乐圈八卦。”
“明星在镜头里的时候都特别完美,但那是因为他们在营业,其实私下里也会有喜怒哀乐,生气骂人,伤心醉酒……”
“平常的你,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直处于‘营业状态’。”
林清隅听着孟夏叽里咕噜一大堆,最后猫爪一拍做出总结。
明明是说的是自己一无所知、也不怎么感兴趣的话题,但却并不让人觉得聒噪。
“所以我现在,就像是‘不营业’?”
孟夏拍爪的时候,指甲尖勾在了林清隅的衣袖上,他伸手帮小黑猫摘下来,顺便把猫爪拢在了自己的手心里。
“嗯嗯,毕竟大家都是人,一直‘营业’会很累的。”
——要是不要总是把我捏来捏去就更好了。
-
从林清隅的公寓回到学校的时候,孟夏整个人都红彤彤的。
像一颗熟得颤巍巍的西红柿,只要一捻薄薄的表皮,就会流淌出酸甜可口的汁水来。
今天的工作量骤增,让他有种明明没有加班,却形同加班的感觉。
甚至,走在路上的时候,他的双腿都是软绵绵的。
巧克力块被把玩太久,会热熔化成巧克力酱。
下了车,进了校门,好不容易挨到宿舍门口,孟夏一骨碌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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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床帘里面,摆成一个“大”字趴下不动了。
过了一会儿,两只黑丝绒猫耳从他的短发间顶了出来。
脸埋在枕头里,孟夏反手揉了揉屁股。
怎么回事,难道林清隅的病还会接触传染吗?
怎么自己的耳朵和尾巴也要不听使唤了……
跟本能抵抗了一会儿,他变成一只乱七八糟的小黑猫,骨碌碌滚到两面床帘的夹角去了。
床帘上带着的蚊帐细格子把孟夏勒成了好大一块布朗尼华夫饼。
肚皮毛太厚闷得慌,孟夏将脑袋扎在里面冷静了半个小时之后,顶着更加热乎乎的一张脸坐了起来。
看着迈着凌波猫步从床梯上下来的孟夏,沈却好心扶了他一把。
“等一下,”刚打算撒手,沈却将下巴埋在孟夏的肩膀上,警惕嗅嗅,“孟小夏你去哪里鬼混了?”
要是放在平常的话,孟夏肯定很喜欢和舍友贴贴,但此刻想到今天的经历,他一下子紧绷起来:“没、没去哪里。”
猫毛吸味,自己毛又长,估计是在林清隅的公寓里染上的护手霜味儿。
“我就是去兼职了而已…”
时间确实对得上,沈却将信将疑:“那你身上怎么有股香水的味道?”
孟夏扑扇扑扇睫毛:“呃,应该是因为老板的身上喷了香水,我一不小心蹭上了味道。”
傅诗情敏锐地抓住一个漏洞:“你们老板给自己喷了一升吗?居然能蹭到你一个小职员身上去。”
“我们这个专业,应该没办法给老板当秘书吧?”
“咳咳咳!”
孟夏忽然惊天动地地呛咳起来。
比起秘书来,自己干的活似乎跟雇主的接触还要更多……
此外,傅诗情的那句话虽然没有别的意思,但孟夏结合自己的工作内容一发散,就硬生生染上了几分桃色。
秘书和老板的办公室二三事什么的。
他赶紧甩甩脑袋,将脑子里的黄色废料给甩出去,因为是在宿舍里,形象上就没那么多讲究,他的短发间继续顶着两只猫耳朵,霎时被甩得扑棱扑棱乱飞。
简狸刚挎斜着包进门,就迎面吹来一阵风。
他往后一仰:“我去,哪儿来的直升机停错到咱们宿舍里来了?”
孟夏又在简狸的面前甩了两下耳朵:“今晚就停到你的床上去。”
“还有这种好事?”简狸坏笑着将书包扔在椅子上,“我今晚一定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
“刚才打球出了一身汗,我想去冲一下,你们有上厕所的没?”
傅诗情和沈却齐齐摇头。
孟夏站在那里不动弹。
简狸领会:“你想去厕所啊?快去,正好我还没收拾好呢。”
“不是,不去。”孟夏上下碰了碰嘴皮子,两只杏眼里透出迷茫,“刚刚晃脑袋晃了太多圈,我头好晕……”
“噗——”
“哈哈哈哈哈哈!”
……
晚上洗澡的时候,孟夏特地把自己从头到脚认真洗了一遍,指腹都泡皱了才顶着毛巾出来。
打开洗手间的门的时候,他脑袋顶上热气腾腾的,看起来像一个刚出锅的黑米粘豆包,上面还盖了一层蒸布。
24. 看看尾巴[爱心眼] “我只答应过……
因为孟夏估摸自己这次肯定洗很久,让其他室友先洗的,因此他洗完的时候,另外三个人都已经上床了,床帘也拉得板正,显然是已经进入了睡前的个人娱乐时间。
于是,孟夏快速吹干头发,关灯上床,整个宿舍里顿时暗了下来。
不过,三个大方灯笼亮堂堂的,就算是关了灯,他也不必抹黑走路,借着室友们的光爬上了梯子。
几分钟之后,四顾猫庐里亮起了第四盏灯笼。
又是洗了半天澡又是打扫卫生,孟夏有点累了,没摸手机平躺在床上。可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无法控制地浮现出白天的场景。
思绪飘飘荡荡,他忽然又想到舍友说的香水味。
真的有吗?
不过洗了澡之后应该闻不到了吧?
孟夏变回本体,埋在肩窝里努力闻了闻自己。
也不记得最后闻到了没有,他维持着这个蜷成一颗球的姿势,迷迷糊糊睡着了。
落下来的宽松睡衣充当小被子盖在了小黑猫的身体上。
睡着睡着,孟夏忽然感觉自己的脚腕凉嗖嗖的。
他低头一看,就看见林清隅正握着自己的脚踝。
只是这一次,自己不是小黑猫,而且林清隅的手上既没拿热毛巾也没拿护手霜,就这么直接跟自己肌肤相贴。
他的拇指在自己微微凸起的踝骨附近来回摩挲,把那一小片皮肤都磨得红通通的。
怎么回事?!
孟夏皱着脸蹬了好几下,可林清隅的手掌就像是铁钳一样牢牢箍在上面,怎么也挣脱不开。而且握得越来越紧,越来越热。
就在他越来越茫然越来越慌乱的时候,林清隅薄唇微启,终于打算开口了——
可他说的居然是:“孟秘,不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么,怎么如今又不愿意了?”
“在我这里,可没有‘反悔’两个字。”
什么孟秘,什么送上门,信息太多,孟夏都不知道自己应该从哪里开始反驳,视线稀里糊涂地落在眼前的林清隅身上。
他的头发全都梳了上去,没了遮挡,高耸的眉骨和冷锐的眼眸一览无余,正紧紧盯着自己。
再往下,是一身西装革履,自己也是,唯一不体面的地方就是,自己的一条腿正搭在林清隅的大腿上。
西装裤的弹性不好,裤管往上撸上去一大截,林清隅的手掌就那么堂而皇之地握住了自己裸露出来的小腿。
孟夏又羞又窘,一脑袋的浆糊烧得咕噜咕噜沸腾。
人在梦里是不知道自己在做梦的,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一眨眼就到了好几年之后,林清隅继承家业倒是合理,可自己怎么没当医生,反而成了他的秘书?
他用力将自己的脚腕往回抽,气急道:“你、你血口喷人!”
“我只答应过我的本体可以给你摸,人类的样子是不可以的!”
只是孟夏的力气根本比不过林清隅,刚往回挣动了几下,林清隅手掌发力,就轻轻松松反拽了回去。
而且,一来一回,他的裤管往上蹭上去的更多了。
抗议失败反被镇压,孟夏眼睁睁看着林清隅的指尖顺着自己的小腿肚一路往上摸,甚至有伸进裤管里的架势,小腿和脸颊齐刷刷升温。
——不对,林清隅的体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了?
孟夏一个激灵,从梦里醒了,他懵懵地半睁开眼睛,才发现原来是被子缠住了自己的脚。
因为猫猫的身体过于柔软,他睡觉的时候总是喜欢在床上翻滚来翻滚去,以至于被子在他的脚上缠了好几圈。
都怪傅诗情,白天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孟夏不肯承认是自己的问题,气鼓鼓闭着眼睛抽脚将自己从被子怪的嘴巴里解救出来。
-
孟夏走了之后,林清隅复盘了今天的治疗过程。
猫猫员工敬业程度:100分。
病人体验:90分。
扣除的10分是因为,两个人存在跨种族沟通障碍,林清隅时不时就会错过小黑猫的私下咕哝。
于是,他思考了一下,开始在购物网站上挂在小黑猫身上的便捷翻译器。
林清隅能想得到,研发商自然也能想得到,这种商品确实早就被开发出来了,而且衍生出了五花八门的款式。
最常见的款式又挂在脖子上的、系在尾巴上的,还有别在脑袋上的麦克风款。
挂脖款的各种族通用,销量一骑绝尘——毕竟大家的本体可以没有尾巴可以没有形状凸起的耳朵,但是不能没有脖子。
麦克风款底下的评论好坏参半:“麦就在嘴边,收音效果没得说,杠杠的!”
“样式看得我有点萎,总是幻视上学的时候英语老师戴的小蜜蜂orz。”
至于系在尾巴上面的翻译器,差评占了多数:“尾巴距离嘴巴太远了,录不上音,根本没法用。”
“我看开发商是用尾巴做的设计吧——一点儿脑子都不沾。”
有人歪楼:“不过样式挺好看的嘿嘿,我给我女朋友买了粉色丝带蝴蝶结款的,系在她的尾巴上可漂亮了!就是看得我老想摸[爱心眼]”
“看看尾巴[爱心眼]”
“看看尾巴[爱心眼]”
“看看尾巴[爱心眼]”
……
不知道是不是林清隅误入了某个评论区的缘故,软件后面自动推送的款式,越来越…不堪入目。
黑色小牛皮项圈款翻译器,兼具实用与美观→
蕾丝choker,日常心机款带吊坠→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怎么能挂在孟夏的身上呢?
林清隅眯了眯眼睛,嫌弃地将软件给关上了。
算了,求人不如求己。
他从软件商城下载了一个新软件,转为学习猫裔公民通用语言。
【喵呜。】
【咪嗷。】
不一会儿,本来已经安静下来的公寓里重新响起猫咪的声音。
毫无感情的机械男声从手机里传出来,悦耳程度和孟夏相比差了十八条街。
——当然,林清隅只可能学猫语,是不可能学猫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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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非母语人士而言,猫语是一门复杂的语言。
再加上林清隅最近几天一直都没有休息好,盯着眼前晦涩的文字,他的眼皮缓慢耷拉了几下,不知不觉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明媚的阳光从没有拉窗帘的明净玻璃窗内透入,照在林清隅的侧脸上,把他给晃醒了。
睁开眼睛,林清隅脑子里跳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
自己居然在学习的时候睡着了,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不过,在意识到自己想的是什么之后,他揉着额角感受了一下,发现自己已经恢复对形态的控制能力了。
是紊乱的时间太久,本来就已经到恢复正常的时候了,还是说…是孟夏的作用?
理智回笼之后,林清隅迅速回想了一下昨天经历的种种。
只是越回想,他的脸色就越阴冷。
难以置信那居然是自己做出来的事情,强行抱着小黑猫捏他的肉垫,头脑发昏地做出各种亲昵举动。
还有学猫语,他低头看了一眼昨晚自己写的东西,最后一把把草稿本扣上,眼不见心不烦地扔进了角落的书堆。
太混乱了,林清隅觉得自己有必要冷静一下。
他从衣柜里拿了一件浴袍,大步进了浴室。
淅沥沥的水声响了十几分钟,林清隅开门出来的时候,头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
昨天晚上昏睡了太久,他忘记现在现在是什么时间了,匆匆走到床边拿过手机来,按亮,给孟夏发消息:“今天不用来了,薪水照发。”
虽然有相当一部分概率是小黑猫的抚慰作用促进了自己的恢复,但林清隅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孟夏。
发丝上的水珠滴落在手机上,将屏幕上的字遮得模糊不清。
他用拇指抹了一下,半个屏幕都变得乱七八糟的了。
林清隅皱眉抽了一张纸巾,可水滴还是不可控制地越滴越多,甚至把床单都洇湿了几点。
眼看孟夏短时间内不会回复,他烦乱地扔下手机去找吹风机。整个人重新打理整齐之后,他扯下床单换了一件新的,又唤醒拖地机器人拖干净底下的水迹。
-
那个梦的记忆太过深刻,以至于孟夏第二天的时候还心有戚戚。
往前想,是昨天被林清隅按摩爪垫的羞耻经历;往后想,是下午马上又要去他的公寓了。
打工人好难。
上午的时候,孟夏就神思不属,吃完午饭之后,更是坐立不安。
傅诗情拄着下巴看他:“你这是干嘛呢?”
孟夏紧张兮兮:“中午吃撑了,我走两圈消消食。”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一声。
孟夏激灵了一下,小跑过去看消息,置顶备注“老板”的联系人右上角缀着一个红点。
是林清隅!
他话说得言简意赅,一行就全展示完了,不用点进去就能看见全部的文字。
他的消息毫无准备地就这么映入了孟夏的眼帘,冲击过猛,孟夏看了好几遍才成功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