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有吻戏了吗?》
1. 被丢到片场的小少爷
林眠生从来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被丢到这个又穷又破的小地方。
接到电话的时候林眠生还在床上睡觉,迷迷糊糊地摸到手机,直接挂断了电话,又缩回被子里。岂料对方不依不饶,又给他打了第二通电话。
林眠生本来是没有起床气的,但昨晚和朋友出去喝多了,今天早上脑袋还晕乎乎的有点疼,好不容易睡个懒觉,还要被人打扰,顿时就来了火,抓起电话就大声质问道:“谁啊?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对面沉默了下,随即怒道:“林眠生你还没起床?!”
听到这个声音林眠生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拍了拍脑袋,努力睁大眼睛,装作自己已经起床了的样子,嗓音都不自觉拉高了一点,“爸你在说什么呢?我早就起床了啊。”
他看了眼时钟,惊讶地发现现在已经下午两点了,他连忙爬下床,跑隔壁房间看了眼,又往楼下跑,问道:“爸,我妈呢?你们怎么都不在家啊?”
电话对面沉默片刻,说道:“林眠生你快点给我起床,我给你接了个工作,半个小时后会有人过来接你。”
不等林眠生再问什么,电话就被挂断了。
林眠生脑袋还没清醒,呆愣了半天,直到感觉手机发烫了才回过神来。
工作?什么工作?他什么时候有工作了?
半个小时后,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林眠生家门口,过来接他的是何明宇的秘书,叫什么林眠生忘了,但他知道对方只听何明宇一个人的话。
林眠生这才意识到,何明宇说的是真的。
坐上车的时候,林眠生才终于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林眠生今年22岁,大学刚毕业,一个星期前刚拿到毕业证。好不容易回国,林眠生只想躺家里混吃等死,每天出去唱唱歌喝喝酒,当一个合格的花花大少。
可他的存在似乎碍了某人的眼。
自从他回家后,林眠生的母亲,林笑笑女士,每天就一门心思扑在儿子身上,这让何明宇这个老婆奴有些吃醋了,正好知道最近有一部阵容不错的电影要拍,便想法子把林眠生塞了进去,作为空降关系户。
林眠生虽然是表演系毕业的,但他的专业成绩一塌糊涂,每次考试都是踩着及格线低空飘过。让他去演戏?怎么不让母猪去上树呢?
林眠生实在不能理解,一脸郁闷地问道:“就我这样?能行吗?”
秘书推了推眼镜,从后视镜里看了眼自家小少爷,说道:“何总看过这部戏,导演、编剧、主演,还有制片人都是业内知名的,相信您能在里面学到不少东西。”
但林眠生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你快掉头,跟他说我不想拍。”
秘书继续说道:“何总说,如果您不想去的话,也可以去公司实习。”
林眠生沉默了。
他问:“没有第三个选择吗?”
秘书笑了笑,说:“第三个选择是,出国继续深造。”顿了下,他又说:“何总还说,等这部戏拍完了,您之前一直想要的那艘游艇他可以买了送您。”
于是林眠生就这样被连哄带骗地扔到了片场。
可林眠生没想到的是,拍摄地点竟然在一个又穷又破的小县城,而更让他想不到的是,这部电影竟然是一部小众的文艺片,还是同性题材的。也就是说,他在这部电影里,需要和一个男人谈恋爱,并且还可能会有一些亲热戏。
林眠生开始怀疑何明宇到底有没有看过剧本,但想了想自己肖想已久的游艇,林眠生还是捏着鼻子忍了下来。
拍摄前一天,导演傅维和林眠生聊了一下。
傅维看着五六十岁的样子,个子比林眠生矮一点,还有点胖,喜欢抽烟,林眠生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烟味。
林眠生对傅维点了点头,坐在对面,半点不带遮掩,开门见山地告诉他:“傅导,我虽然是表演系毕业的,但是我从来没演过戏,可能会演不好。”
他前两天有在网上查过,都说傅维脾气不是很好,经常把演员骂哭,心里其实是有点打退堂鼓的,但也不知道何明宇给剧组投了多少钱,反正对于他这么个什么都不会的新人,傅维看起来还是挺有耐心的。
傅维笑了笑,对林眠生说:“其实本来这个角色我就是要找一个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你也别有太大压力,谁不是从新人慢慢走过来的呢。”
林眠生知道这只是场面话,心里叹了口气,还是认真点了点头,“谢谢傅导,我会努力的。”就算是为了那艘游艇,他也会努力的。
傅维来回打量了林眠生几眼,说道:“其实你演这个角色还是有点先天优势的。”
林眠生问:“什么优势?”
傅维说:“你和周童,感觉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周童就是林眠生这次要演的角色,一个不是主角,但是戏份还挺多,算是一个比较重要的角色。
林眠生有些惊讶,“傅导您怎么知道?”
傅维点了根烟,吸了一口,笑着道:“感觉。”
林眠生不知道傅维口中的感觉是指什么,但他在第一天拍摄的时候就遇到了困难。
这部戏的主演是方鹤,而林眠生几乎所有的戏份都是和方鹤一起的,这也就导致了他几乎每时每刻都要面对方鹤。
方鹤比林眠生还要高一个头,林眠生本来就已经一米七九,在男生里面不算矮的,可在方鹤这个快一米九的大高个面前,就被衬得像个还没毕业的高中生。
特别是林眠生第一次见到他时,方鹤穿着件简单的白色衬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是松开来的,袖子撸到手肘上,露出肌肉线条流畅的精瘦小臂。衬衣整整齐齐地扎在裤腰带里,笔挺的深色西裤让他看起来更显挺拔。
是那种看起来有些严肃的人,看向林眠生的眼神也是淡漠的,只偶尔会笑一笑,天生自带一股冷漠的气场,有些让人不敢接近。
林眠生有些怵他。
于是林眠生在和方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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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戏的时候,就总是忍不住紧张,从而犯下更多的错。
林眠生看出傅维其实一直是忍着才没发火的,但他又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心里总想着要不要趁早溜回家,大不了再投点钱,反正也不会有什么关系。
可每次NG的时候,方鹤看自己那种淡漠的眼神,又让林眠生有些不甘心。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特别不想在这个人面前认输。
休息的时候,方鹤正一个人站在角落里看剧本,林眠生注意到方鹤喜欢喝可乐,让自己的临时助理小刘去棚子里拿了罐冰可乐,走了过去,对方鹤说:“方老师,你喝可乐吗?”
方鹤闻言抬头看了下林眠生,视线又移到林眠生手上还在冒着冷气的冰可乐,伸手接过,“谢谢。”
“噗呲”一声,可乐罐子被打开,方鹤仰头喝了几口,微微凸起的喉结上下滑动。
林眠生吞了吞口水,他发现自己单独面对方鹤的时候似乎会更紧张,但他还是鼓起勇气,问道:“方老师,我想问一下,导演之前跟我说的,‘期待的’,‘兴奋的’,‘毫不掩饰的’,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啊?”
他的眼神认真纯澈,再加上那张白嫩干净的脸,方鹤不由得多看了几眼,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林眠生,你有喜欢过人吗?”
林眠生闻言脸色唰一下就红了,他看着方鹤,支支吾吾地说道:“没有。”
方鹤笑了下,也没多问,对他说:“周童现在是喜欢顾成的,所以在看到顾成的时候会很兴奋,很期待。”
林眠生微微蹙眉,有些不理解,“喜欢一个人的话,不应该会紧张,会害羞吗?”
方鹤笑了下,问道:“你还记得周童是怎样的性格吗?”
林眠生简单回忆了一下,“他很单纯,从来没离开过这里,有点不谙世事的懵懂?”说完他有些紧张地看着方鹤,怕自己说的不对。
方鹤说:“你说的没错。”
林眠生这才松了口气。
方鹤继续说道:“可是你忘了,周童这时候只是已经喜欢顾成了,却并没有发现自己的这份喜欢,所以他在面对顾成的时候,就会毫不掩饰地表露出自己的这种喜欢,特别是像他这样单纯的人,就更不懂掩饰了。”
林眠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谢谢方老师!”
方鹤将剩下的可乐喝完,扔到垃圾桶里,转头问林眠生:“现在知道自己该怎么演了?”
林眠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姿势,不确定地道:“嗯,一点点?”
方鹤轻声笑了起来。
后面这场戏又拍了两遍,在第二遍的时候,林眠生终于拍过了。
这是林眠生人生中的第一场戏,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他到底还是过了。在傅维说可以的时候,他很兴奋,比他考试及格还要兴奋,他走到方鹤面前,开心地说道:“谢谢方老师!”
方鹤微微笑了下,没说什么。
2. 送错房间的外卖
不同于林眠生这个“关系户”,方鹤可是实打实的实力派。
十六岁入行,非科班出身,也没有背景,完完全全就是从草根开始,后来一路逆袭,直到被人发掘,演了个男主,一炮而红。二十五岁的时候拿了自己的第一个影帝,紧接着就像是开了挂,影帝奖杯拿到手软,开始了他的传奇人生。
而今年,方鹤也才刚满三十二岁。
但林眠生不追星,对方鹤也不是很感兴趣,他只知道自己不是很喜欢这个人,莫名让他想到了大学时的一个老师,每天都揪着他写作业,简直比高中老师还要可怕。
也正因此,林眠生每次在方鹤面前都规规矩矩的,生怕出一点错。可现实总是与理想背道而驰,林眠生不仅在方鹤面前犯错,还犯了一大堆的错。
这也就导致他总觉得方鹤是不太喜欢自己的。不过换位思考,林眠生感觉他应该也会挺讨厌自己这样的人。
于是林眠生就更想哭了,只觉这日子太过难熬。
晚上,林眠生刚洗完澡,只下半身围了条浴巾,热水将他蒸得浑身发粉,脸也是红扑扑的,还在滴着水的头发凌乱地耷拉在头上。他又长得瘦,身上看起来也没多少肉,整个人就像是一只刚洗完澡的可怜小猫。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他胡乱拿毛巾擦了下头发,也没多想,就直接去开门了。
结果门一开,就看到了方鹤。
林眠生眨了眨眼,呆愣两秒,然后立马将刚打开的门又悄咪咪地关了回去,只留了一条门缝,露出两只眼睛看他。
他听说方鹤训人特别凶,有一次因为对手戏的演员总演不好,拖垮剧组进度,方鹤大晚上的直接去了对方房里,第二天还上了热搜。
却不是什么桃色新闻,而是当时那个演员气不过连夜发了几十条微博吐槽,说方鹤拉着她对了一整夜的戏,还特别凶,黑眼圈都给熬出来了。
当时林眠生还在上高中,那段时间班里女生都在讨论这件事,说要是换她们,别说和方鹤对一整夜的戏了,就算是对上三天三夜也没有问题。
林眠生不理解,也不想理解,他只觉得这个叫方鹤的人太过奇葩。拍戏都够辛苦了,竟然还拉着女生对一整个晚上的戏,也太不绅士了,有点过分。
想到自己拍戏时的拉垮表现,林眠生又有些害怕,害怕方鹤是过来找自己对戏的。他可不想和方鹤对一夜的戏。
于是他故意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装作自己很困的样子,“这么晚了,方老师有什么事吗?”
方鹤本来是打算睡了的,结果前台打电话过来说有他的外卖,没写名字,就写了房间号。等方鹤拿上来一看,外卖袋子里竟然还有张卡片,上面写着“给亲爱的林眠生小朋友”几个大字,这才明白原来是林眠生的,只是写错了房间号。
犹豫了一下,还是给林眠生送了过来。
他看着林眠生那浮夸的演技,没说什么,只是将手上的袋子送上前,说道:“你外卖写错房间号了。”
“外卖?”林眠生有些惊讶,想着自己也没点外卖啊。
怀疑地看了方鹤一眼,见他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这才重新将门打开,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袋子已经被打开了,里面有张卡片,林眠生一看到上面的字就瞬间红了脸,把外卖藏在身后,对方鹤道:“谢谢方老师!”
方鹤不知为何轻声笑了下,说了句“不客气”便转身离开了。
林眠生也是终于松了口气,连忙把门关上,却仍嫌不够,将门死死锁上。
他甚至都没空去看到底是什么外卖,就给林笑笑打了通电话。
“喂妈!你怎么又给我送吃的!还写错房间号,送到方鹤房里了!”
方鹤的房间号是1009,他是409,林眠生都不知道林笑笑是怎么听的,这两个数字差距也太大了点。
结果林笑笑惊讶地说:“不是十零九吗?”
林眠生捂脸跪在床上,愤愤道:“四零九四零九!怎么会有房间号叫十零九啊!你脑子呢!”
林笑笑是娱乐圈出了名的笨蛋美人,入行二十多年没有代表作,被人戏称为“漂亮花瓶”。可林笑笑却非常喜欢这个称呼,她认为这是外界对自己容貌的赞扬,而她的老公何明宇先生也这么认为。
被儿子训了,林笑笑也没有生气,反而还乐呵呵地道:“好啦好啦,妈妈知道了,妈妈这不是怕你饿了嘛,快趁热吃,别让傅维那个老东西知道哦。”
林眠生这才想起去看林笑笑给自己准备了什么,见是他最喜欢吃的番茄肥牛米线,顿时就心软了,闻到味道更是口水直流。
傅维拍电影要求高,还没开机的时候就让林眠生减肥,之后更是克扣林眠生的饮食,不允许他吃太多。这才短短三天,本来就瘦的林眠生又瘦了五斤,现在看到好吃的,哪里还忍得住。
“谢谢妈咪~”挂电话前还不忘“啵”一下。
吃完夜宵已经快十一点了,林眠生却一点睡意都没有,想着明天和方鹤的对手戏,就觉得脑子疼。其实他觉得,如果他的对手戏演员不是方鹤的话,说不定他可以演得更好。
躺沙发上玩了会儿手机,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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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方鹤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叹了口气,任劳任怨地将剧本翻出来。
这部电影是根据一本同性题材的小说改编的,编剧是圈内有名的制片人,也是导演傅维的好友。相较于原著狗血臭长的爱情故事,改编后男主顾成的故事反而成了这部电影主要想讲的内容。
电影名叫年岁,正对应了男主从青年到老年的成长。原文中还有这么一句话:年年岁岁,岁岁年年,顾成再也没有像喜欢周童那样喜欢过别人。林眠生想,说不定这也是电影取名叫年岁的原因。
可看着剧本上的这几场亲热戏,林眠生光是想想就浑身起鸡皮疙瘩,痛苦地捂住了脸。
倒也不是说嫌弃方鹤,只是他从小就有点洁癖,还是只针对人的那种。
上学的时候他就没有同桌,一个人坐在角落,能不和人接触就尽量不接触,像足球篮球那种会和人产生碰撞的运动,他更是不会参加。
长大后林眠生的洁癖非但没有好,反而还有愈发严重的趋势,即便是只和别人握了个手,他都忍不住要洗上个十几遍。
这几年他也看了医生,并且一直在做脱敏治疗,效果是挺好的,生活中的正常接触没什么问题,但还没有好到让他能够和另一个人进行这种亲密接触。
林眠生深吸了口气,想着医生对他说的话,摒去杂念,专心致志研读起了剧本。
周童有心脏病,医生说他活不过五岁,可在家里人的精心照料下,他还是慢慢长大了。十八岁的时候,周童家里突然来了个男人,叫顾成,说是城里下放过来的,要进行劳动改造。
周童的世界不是蓝天就是黄土,见到的人也都是粗糙的庄稼汉,他第一次见到城里人,和他们看起来都不一样,具体要说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他很特殊,身上还有一种别人都没有的气质。
顾成被安排在周童家,母亲将平时堆杂物的仓库收拾出来给他做了房间,就在周童隔壁,两张床贴在一起,中间只隔了一堵墙。
或许是对城里人的好奇,周童总是不由自主地关注着顾成,他身体弱,干不了活,每天闲着没事干,就总是跟在顾成身后,像个小跟屁虫。
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对顾成的关注越来越多,也变得越来越想接近顾成。他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却像控制不住一样,就算被凶了那么多次,也还是忍不住贴上去。
直到那天,顾成将他按在了家里的苞米地里,问他到底想做什么。
而这场戏,也是周童和顾成的第一场亲热戏。
同时,也是明天上午要拍的戏份。
3. 紧张试戏
第二天早上,林眠生吃完早饭就去剧组了。
和林眠生有关的戏份基本上都在乡下,剧组实地取景,在小县城边上包下一块地,还租了个空置许久的老房子,作为周童的家。
林眠生到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来齐了,傅维看到林眠生就催促他赶紧去换衣服。林眠生昨晚睡得迟,早上闹钟都没把他叫醒,还是小刘敲了半天门才把他给叫起来的,因此来得迟了点。
他有些不好意思,却没空抱歉,就被傅维给推进了换衣间。
因为是临时搭的棚子,比较简陋,换衣间也只是用帘子隔出来的一个小角落,上面用纸贴着“换衣间”三个大字。
林眠生进来的时候发现方鹤也在,他正在换衣服,狭小闷热的空间让他身上起了层薄汗,汗衫被汗黏着卷在一起,挂在背上拽不下来。
林眠生犹豫了下,对方鹤说:“方老师你要不转过来,我帮你弄。”
方鹤看着林眠生没说话,就在林眠生以为是自己多管闲事的时候,他往后退了一小步,转过了身。
林眠生心里一松,伸手将方鹤卷在一起的衣服下摆松开来,然后往下拽。
“好了。”他说。
方鹤又理了一下衣服,对林眠生点点头:“谢谢。”
林眠生怔楞于方鹤竟然会和他说谢谢,刚准备说不客气的时候,方鹤就已经掀开帘子出去了。
帘子被掀起时带来一阵微风,将林眠生耷拉在额前的刘海吹得轻轻晃动。
林眠生换好衣服出去,傅维正在一边给方鹤讲戏。
傅维对林眠生招招手:“过来。”
林眠生“哦”了一声,小跑着过去。看到旁边比自己明显高出一大截的方鹤,林眠生心里还是有些怵,下意识傅维那走了一小步。
方鹤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没有多说什么。
傅维对林眠生说:“这时候的周童还没发现自己的感情,顾成把他拉过去的时候,他是很紧张的,还有点懵,以为自己惹对方不高兴了,同时又因为和顾成接触而感到喜悦,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他被顾成亲了一口。”
傅维本不是个喜欢教人演戏的导演,要换做其他人,傅维只会告诉他对或是不对。可面对林眠生,傅维恨不得将所有能讲出来的东西全都灌进林眠生脑子里。
林眠生虽然不是个好学生,却是个爱做笔记的学生,将傅维讲的话一字不落地记了下来。
傅维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拍拍林眠生的肩膀,对他道:“明白了吗?我们先走一遍。”
“啊……”林眠生有些呆,只来得及将本子和笔递给小刘,就被傅维给推了过去。
“不要紧张,放轻松,记住我刚才跟你说的。”傅维在后面喊。
这场戏是顾成在地里干活,周童给顾成送完水不肯走,顾成被他看得烦,将他按在地上,问他到底想做什么。然后就是顾成没忍住,亲了周童。
林眠生紧张地捏着手里的水壶,小跑着来到田边。他突然忘了词,紧张地直冒汗,呆呆看着背对着自己的方鹤,却不见傅维喊停,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拍了拍方鹤的肩膀。
“什么事?”方鹤的声音里都带着不愉,用力将锄头砸在地里,转头看他。
林眠生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却一个不小心被土块绊倒,摔在了地上,“对,对不起成哥。”
方鹤眉头皱得更紧了,看着林眠生手上的水壶,伸手将他从地上拉起来,抢过水壶拧开盖子喝了一口,擦擦嘴,扔到一旁的地上,转过身拿起锄头继续锄地,“你可以回去了。”
这时林眠生终于从刚刚的紧张里缓过神来,不远不近地跟在方鹤身边,“没事,我等你一起回去。”
方鹤被林眠生看得浑身难受,突然扔下锄头走到林眠生面前,拉着他走到对面的苞米地里,然后一把将他推倒,单膝跪在他身边,揪着他的衣领。
林眠生浑身僵硬,下意识推拒着方鹤。
方鹤一把抓住他的手,凑得更近了,滚烫的吐息全都喷洒在林眠生脸上,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个距离很近,近到林眠生以为方鹤马上就要吻上来了,吓得他连忙闭上了眼睛。
却听到傅维说:“停。”
傅维说:“林眠生你为什么要闭眼?”
林眠生尴尬地低下了头。
方鹤冲林眠生伸出手,林眠生抬头看了方鹤一眼,抿了抿唇,握住方鹤的手从地上爬起来,“谢谢。”
林眠生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非常不对,主动道歉:“对不起。”
傅维心里烦躁,见林眠生这样又说不出重话,耐着性子安慰他:“没事,再来一遍,开头按照剧本来,最后我要做一下对比。”
林眠生点头应是。
方鹤这时突然问林眠生:“你还好吗?”
林眠生愣了下,抬头看着方鹤,摇摇头,“没事。”
第二次走戏开始。
林眠生手里拿着水壶,站在田边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听到傅维喊开始,脸上扬起一抹笑,小跑着绕到方鹤面前,献宝似地将水壶递了过去,“成哥喝水。”
方鹤看了眼林眠生,停下动作,将锄头仍在一边,接过林眠生手上的水壶,打开盖子仰头喝了一口,又扔了回去。
林眠生怀里抱着水壶,却不肯走,一直跟在方鹤身边。
方鹤被他跟得烦,扔掉锄头一把抓住林眠生的胳膊,拉着他走到对面的苞米地里,将他按倒在地上,揪着他的衣领,“周童你到底想做什么?”
林眠生感觉自己心跳得很快,也不知道是太阳太大,还是方鹤离自己越来越近,他开始紧张,开始慌乱,脑门上直冒汗。
方鹤脸却凑得更近了,林眠生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闭上眼睛。
傅维却再一次喊了停。
傅维皱着眉道:“林眠生你的表情太僵硬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方鹤是什么吃人的怪物。”
林眠生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尴尬地对傅维道:“抱歉。”说完又抿了抿唇,转头看向方鹤,“对不起方老师。”
方鹤却并不在意,对他道:“没事。”说完接过助理递过来的冰可乐,扭头看着傅维,“先休息会儿吧。”
看着林眠生被晒得通红的脸颊,傅维叹了口气,摆摆手道:“那就先休息会。”
林眠生心里也松了口气,跟在方鹤后面回了棚子,找了个角落坐下来,身后电风扇呼啦啦地对着他吹。
小刘去冰柜里拿了点冰块,用毛巾裹着递给林眠生。林眠生伸手接过,把毛巾按在脸上,这才觉得舒服了些。
林眠生皮肤嫩,晒这么一会脸上脖子上,就连胳膊上都有些发红,她又从包里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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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晒霜递给林眠生,“再补点防晒吧,小心晒伤。”
林眠生接过防晒霜,把毛巾放到腿上,拧开盖子挤了点出来,“好。”
他抬头看着剧组里的其他人,也不知道是因为天热还是什么,大家都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另一边方鹤正低着头和傅维说着什么,傅维看了眼林眠生的方向,又扭头看向方鹤。
林眠生离得远,旁边电风扇的声音又太大,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看他们的样子,大概是说着和自己有关的事,顿时又挫败起来,闷闷地低着头。
很快傅维把大家喊起来,开始准备第三次试戏。
林眠生忐忑不安地跟在方鹤身后。
方鹤突然停了下来,转头对他说:“不要有太大压力,放轻松。”
林眠生一愣,连忙应道:“知道了方老师。”
可他却因为方鹤这句话,变得更紧张了,甚至还有种即将上刑场的错觉,就连走路都感觉不自在了。
林眠生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告诉自己你可以的。
林眠生拿着水壶,小跑着绕到方鹤面前,将水壶递过去。
“停!”傅维过来对他说,“林眠生你情绪不对,要高兴点,他可是你喜欢的人。”
林眠生心里一紧,连忙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林眠生拿着水壶正准备往前走,傅维突然喊道:“跑太快了,按照之前的节奏来。”
林眠生回到刚刚的位置,深吸了口气,放慢了脚步,傅维又说:“林眠生你这是怕踩到地雷吗?这么小心翼翼。”
“你是僵尸吗?身体不要那么僵硬,自然点,放轻松点。”
“表情不对,你要笑起来,但是也别太夸张,要有些微的窃喜在里面,你这表情跟要去上坟一样。”
“不要那么害怕,方鹤他不是怪物,他不会吃了你。”
“……”
“停停停!”
傅维终于忍不下去了,一连拍了好几条,林眠生的状态越来越差,憋了许久的怒火终于冲着林眠生发了出来:“林眠生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上一条跟你说的你下一条又忘了,你告诉我你到底想不想拍这个戏了?不想拍现在就拎包走人!”
这是林眠生进组的第三天,也是他人生中的第三场戏,前两场虽然磕磕绊绊,最后却也达到了傅维的要求,结果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演得越来越差,简直就是在挑战傅维的耐心。
林眠生何曾被这么凶过,吓得一愣一愣的,呆呆地看着傅维,最后也只是难堪地说了句:“对不起导演。”
傅维发完了火,心气顺了不少,立马想起来林眠生是谁的儿子,现在见他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心中暗道不好,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现在也没法找补,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今天就先到这,下午休息,林眠生你回去好好研究下剧本,找找感觉,明天再拍。”
林眠生被说得无地自容,抿了抿唇,低下了头。
此时傅维心里都要骂娘了,他连忙把方鹤拉到一边,苦着脸对他说:“方鹤啊,你看林眠生这个样子,就算改成错位接吻也不行啊。”说到这傅维真的是捶胸顿足,“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教教他?”
方鹤“啪呲”一声打开可乐瓶,仰头喝了一口,听傅维这么说脸上却没有不耐烦,扭头看着林眠生,说:“我想想办法吧。”
4. 半夜对戏
林眠生在酒店看了一下午剧本,都忘了给手机充电,等充完电开机就看到上面的信息和未接电话,小刘问他饿不饿,要不要给他买点吃的。这时林眠生才想起来自片场回来后一直到现在,自己都没吃过东西,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饿。
他在手机上打字,让小刘去给自己买点汉堡什么的,可就在准备发出去的时候他又顿住,将刚刚打的这些删掉,犹豫片刻,将汉堡换成了鸡胸肉和西蓝花。
很快小刘那边就回了信息,问他有没有事,知道小刘在关心自己,林眠生心中一暖,跟她说自己下午睡了一觉,没有看到消息。
过了会小刘上来给林眠生送吃的,盖子打开,是他要求的鸡胸肉和西蓝花,还加了点鸡蛋和三文鱼,看着倒是挺新鲜,还挺有食欲。
吃完后林眠生就继续看起了剧本。
最开始帮他接下这部戏的是他爸,剧本送到林眠生手上后他甚至看都没看一眼,直到开机前一天,才囫囵吞枣地翻了一遍,却没什么印象,只把它当做老师要求完成的作业。
进组之后导演对他倒也不错,一直都很有耐心地教他,从而让林眠生也产生了一种,自己应该还可以的错觉,甚至还有些窃喜。
直到今天上午。
在被导演狠狠骂了一通之后,林眠生一回酒店就开始收拾东西,想撂挑子不干了。
他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这样被人骂过,更何况是在那么多人的场合下被骂,还骂得那么狠,简直就是将他给贬低到了土里,让他难以接受。
林眠生本来就不是很想演这部戏,这下更是给了他一个合理的借口。
可东西收拾好,站在电梯门口的时候,林眠生又犹豫了。
导演说的那些话一直重复回荡在林眠生的脑子里,他又开始反问自己:难道我真的有那么差吗?
电梯门开开合合,最后林眠生把行李箱拖回房间,捡起被自己扔到地上的剧本。
这一看就看到了晚上,等林眠生回过神的时候看到外面天都黑了。看了眼时间,竟然已经快十点了。
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准备把行李箱里的东西重新拿出来,却在这时听到了敲门声。
他愣了下,不知道这个点谁还会来找他,过去开门。
“方老师?”林眠生有些惊讶。他下意识往方鹤手上看,“方老师有什么事吗?”
方鹤站在门口看他,见林眠生身上穿着浴袍,顿了下,问道:“准备睡了吗?”
林眠生摇摇头,“没呢。”他是个夜猫子,一般不到两点是不会睡的。
方鹤微微颔首,轻声笑了笑,“我可以进来吗?”
林眠生愣了下,连忙将房门全部打开,侧过身让方鹤进来,“可以,方老师请进。”
小县城的酒店条件一般,房间只有二十来平的样子,中间放着个一米八的单人床,床对面是电视和电视柜,靠着窗的地方放着个圆桌,旁边是一个单人小沙发。
方鹤一进门就看到收拾好的行李箱,停下脚步,转头看了林眠生一眼。
林眠生瞬间反应过来,有些尴尬,连忙挤到前面欲盖弥彰地挡住方鹤的视线,“方老师要喝水吗?”
方鹤摇了摇头,“不用,我想跟你聊聊这部戏。”
说起这个,林眠生唰的一下脸直接红了,以为方鹤是过来骂自己的,连忙提前认错,“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耽误大家时间了,我一定会努力改正,争取明天一次过!”
虽然他也知道一次过对他来说几乎是不太可能。
方鹤没说什么,走到圆桌边上,低头看着摊开的剧本,“在看剧本?”
林眠生一愣,意识到方鹤不是过来骂自己的,瞬间松了口气,点点头,乖乖应了一声。
方鹤问道:“听说你刚毕业?”
话题跳转得太快,林眠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了下才回道:“嗯,上个星期刚拿到毕业证。”
方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一手放在腿上,一手搭在桌上,指尖在剧本上轻点着,抬头看他,“以前有演过戏吗?”
林眠生老实答道:“没有。”
方鹤又问:“喜欢演戏吗?”
林眠生刚准备说喜欢,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方鹤平静的表情,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说道:“不喜欢。”
方鹤话音一转,又突然问他:“你是不是接受不了和别人有亲密接触?”
林眠生有些惊讶,微微瞪大了眼睛,没想到方鹤竟然注意到了这点,“嗯,是有点……”其实说这话的时候他有些犹豫,因为做演员是肯定避免不了会和人有亲密接触。
方鹤垂下眼,翻看起了林眠生的剧本,听不出什么情绪地道:“在接下这部戏之前你考虑过这点吗?”
林眠生心想自己压根就没仔细看过,只含糊地“嗯”了一声。
方鹤继续翻着剧本,速度不快也不慢。
林眠生感觉自己就像是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的学生,一脸紧张地看着他的动作,竟然还有些庆幸,庆幸自己刚刚一直在看剧本,在上面留下不少勾勾画画的痕迹。
等方鹤终于将剧本翻完合上,林眠生才松了口气,惊觉后背上竟然冒了一层冷汗。
这时方鹤突然站了起来。
他穿着靛色的西装长裤,白色衬衫的下摆被掖在裤腰里,衬衫最上面的扣子没有扣上,两边袖子被撸了上去,露出壮实有力的小麦色小臂,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一种禁欲和放纵的矛盾组合。
他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扯着自己的领口,将第二个扣子解开,手背上微微凸起的淡青色血管一直蔓延到小臂,他看着林眠生,缓缓往他这边走。
林眠生之前还没什么感觉,结果方鹤站起来之后整个人的气场突然就变得危险起来,特别是他的眼神,里面有很明显的不耐烦,还有一种林眠生现在还看不太懂的情绪。
他心里一个咯噔,下意识往后退,可房间太小,他直接撞到墙上,吞了吞口水,紧张地道:“方老师?怎么了吗?”
方鹤没有说话,突然上前抓住他的手臂,他的力气很大,林眠生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方鹤一把扯了过去,摔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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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床上。
这一下摔得林眠生的脑子有些懵,他转过身,双手撑在床上,瞪大了眼睛看着方鹤,不明所以。
方鹤单膝跪在床边,抓住林眠生的胳膊,强迫他躺在床上,林眠生挣扎了一下没挣扎得动,想用另一只手推他,也没推动。
林眠生有些害怕了,惊疑不定地看着方鹤,这个距离太近了,近到让他浑身紧绷,整个人都有些不舒服。他舔了舔唇,努力挤出一个笑,“方老师,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下一秒就见方鹤俯身向他压了过来,沉着脸,用一种像是压抑了很久的语气对他说:“周童,你到底想做什么?”
林眠生瞳孔猛地一缩,瞬间反应过来这是今天上午的戏。他怔怔地看着方鹤,突然发现,面前的这个人已经不是方鹤,是顾成。
不等林眠生说些什么,方鹤俯下身,扣住了他的后脑勺。
在剧本里,这里是顾成亲了周童。
可方鹤没有亲林眠生,而是在即将亲上来的那一瞬间,偏过头,将林眠生按在了自己肩上。
林眠生几乎整个人都被方鹤按在了怀里,后脑勺被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掌死死按住。
也不知为什么,压抑了一整天的情绪突然在这一刻爆发。林眠生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委屈,紧紧抓着方鹤的衬衫,将头埋在他的肩上,压抑着哭出了声。
方鹤没有立刻起身,安抚般地轻轻拍打着林眠生,直到林眠生缓过来了,才缓缓直起身,转身去旁边桌子上拿了瓶矿泉水拧开,递给林眠生。
“对不起。”林眠生一边擦着眼泪,一边从床上坐起来,看着面前的矿泉水,伸手接过,打开盖子喝了一口,“谢谢方老师。”
方鹤笑了下,问道:“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
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发泄过后林眠生心里舒畅不少,整个人都跟着轻松了下来,他低头看着手上的矿泉水瓶,抿了抿唇道:“因为我拖累剧组进度了。”
方鹤没说什么,只是问他:“还记得刚刚的情绪吗?”
林眠生怔愣片刻,仔细回忆着,“最开始是有些惊讶和紧张,后来我感觉很委屈,就……”
就莫名其妙哭了。林眠生现在想想,感觉自己好像有点莫名其妙的,不由得有些脸热。
方鹤说:“这也是周童当时的情绪。”
林眠生抬头看着方鹤,微微蹙眉,也不由得认真了起来,“可是导演跟我说,周童那时候应该是紧张的,然后有点懵,又因为和顾成接触而感到喜悦,可是我没感觉到喜悦啊?”
方鹤皱起了眉,指尖轻点着桌子,面色平静地看着林眠生,叫人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林眠生见状以为自己说得不对,轻咳一声,尴尬地问道:“方老师,是我说的不对吗?”
方鹤摇了摇头,对他道:“你的这些情绪是没有问题的,问题在于……”
问题在于林眠生感受不到这种暗恋一个人才会有的,小心翼翼的喜悦。
于是他说:“再来一遍,这次你是周童,而我,顾成,是你喜欢的人。”
5. 吻戏
说完方鹤脸色又柔和了一些,问林眠生:“可以吗?”
林眠生连忙点头:“可以的,方老师。”
方鹤笑了下,又问:“触碰你,可以吗?”
林眠生这才反应过来方鹤问的是什么,有些脸热,略微犹豫了下还是点了点头:“可以。”
于是方鹤又站了起来,走到林眠生面前,突然朝他伸出手。
林眠生下意识就要往旁边躲。
“别动。”方鹤压低了声音,微垂着眼,像是在命令,“尝试着去接受我。”
林眠生动作一顿,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因为即将到来的触碰紧绷起来。他的感官似乎也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他能感觉得到方鹤指尖的温度,还能听到他平稳悠长的呼吸声。
方鹤抚上了林眠生的头发,轻轻揉了下。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林眠生定定地看着方鹤,睫毛不自觉地轻颤,然后他突然听到方鹤说:“好了。”
他眨了眨眼,惊觉此时自己的心跳已经快到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方鹤收回手,微微笑了一下,说:“我不会伤害你,所以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不是吗?”
林眠生两只手紧紧绞在一起,掌心都渗出了汗水,垂下眼,低低地“嗯”了一声。
方鹤给了他点时间,等林眠生平静下来,才开口道:“接下来我们直接开始,你是周童,我是顾成。”
林眠生深吸了口气,调整好状态,认真地点了点头:“明白了,方老师。”
方鹤说:“先从后半段开始,你要先习惯我的触碰。”
林眠生点头表示理解。
方鹤猛地上前,抓住林眠生的手腕,拉着他往床边走,然后直接将林眠生推倒在上面,单膝跪在床边,压低身子,和他靠得很近。
不同于之前的突然靠近,因为知道接下来方鹤会做什么,林眠生不可避免地一直想着,在方鹤伸手抓他胳膊的时候甚至出现了下意识躲闪的动作,不过方鹤并没有给他后退的机会,就直接抓住了他。
林眠生知道自己这个状态还是不对,但方鹤没有停下来,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演。他努力将注意力转移到方鹤的脸上,绷着身子,努力找寻着刚刚的那种情绪。
方鹤在这一刻又变成了顾成,用一种愤怒中带着压抑的神情看着林眠生,身体缓缓下压,“你到底想做什么?”
林眠生看着方鹤的眼睛,微张着唇,慌乱而又紧张地看着他,还有点微微的退缩。
方鹤死死盯着林眠生的唇,然后在下一秒,头便低了下来。
林眠生浑身一震,连忙侧过头去。
“对不起!”意识到自己还是有些接受不了,林眠生闭了闭眼,心情很是挫败。
他在心里面想,难道自己真的不适合做演员吗?
想象中的责怪并没有发生,方鹤只是直起身子,将滑下来的衬衫袖子又往上撸了点,揉了揉林眠生的头发,对他说:“没事,再来一遍。”
林眠生猛地睁开眼看过去,也不知怎么的,眼睛有些酸,他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眼睛,用力点了点头,“好。”
……
林眠生放在床头柜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对方鹤说了声抱歉,走过去把手机拿起来,看到来电显示后下意识地看了方鹤一眼,坐在床边,小声接起了电话。
房间太小,周围又太过安静,林眠生就算压低了声音方鹤也能听到他讲什么,索性直接站起来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
带着热气的夜风直接吹在身上,外面呜呜的空调外机的声音盖过了林眠生的声音,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快凌晨三点了。
听到方鹤开窗的声音,林眠生不由得又抬头看了眼方鹤,没注意电话对面说了什么,只胡乱地“嗯”了两声。
对方显然注意到了林眠生的心不在焉,语气顿时沉了下来,“你房间里还有谁?”
林眠生有种被抓包的慌张,想都没想就说道:“谁?这么晚了还有谁会在我房里?你在说什么呢?好了好了挂了我要睡觉了!”
说完林眠生就挂断了电话,他松了口气,将手机放了回去,站起来走到方鹤旁边,“方老师,我们继续吧。”
方鹤听到声音,将窗户关上,说:“今天就到这里吧。”
林眠生微微睁大了眼睛,“可是……”
方鹤笑了起来,转过身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将刚刚在床上弄乱了的刘海理顺,说:“已经可以了。”
这样亲密的动作林眠生一开始竟然没反应过来,直到方鹤说话的时候才觉得有些脸热,微微低着头,对方鹤说:“谢谢方老师。”
刚刚接电话的时候他看到时间,从方鹤进门到现在,竟然过去了将近五个小时,这不由得又让他想起高中时看到的热搜,突然就有些愧疚,于是他又补充了一句:“方老师辛苦了。”
方鹤很快将手收回来,插在兜里,说道:“明天就按照这个状态演,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听方鹤这么说,林眠生心中一喜,又来了劲,“我明天一定会努力,不会让方老师失望的!”
方鹤看了眼旁边的行李箱,嘴角轻轻勾起,“不想再跑了?”
林眠生唰一下脸直接红了,十根脚指头紧紧抠抓着脚上的拖鞋,像是要硬生生抠出一个洞来,“没想跑……”
方鹤问他:“真的?”
林眠生强忍着内心的羞耻和尴尬,看着他说:“也就那么一会会。”说着还用食指和拇指比画了那么一下,讨好地笑了下:“真的,就只有那么一会会。”
方鹤也只是跟他开玩笑,点点头并没有再说什么,道了声晚安便准备离开了。
林眠生送他到门口,有些兴奋地道:“方老师晚安,明天片场见!”
见林眠生充满干劲的样子,方鹤也微微笑了起来,说:“明天见。”
方鹤走后林眠生捂着脸低低地嚎了一嗓子,行李箱也不收拾了,直接关了灯把自己丢在床上。他现在感觉很兴奋,在床上滚了一圈,感觉身上有点热又爬起来将空调温度打低了点,等没那么热了才钻进被子里。
本来林眠生以为自己今晚要睡不着了,结果眼睛闭上没一会,困意便如潮水般涌来。
第二天林眠生起了个大早,等到片场的时候还有一半的人没来。
傅维正在旁边和摄像师说着什么,经历了昨天那么一遭,现在林眠生看傅维也有些怵,还有点不服气。正好这时候傅维也看到了林眠生,对他招了招手喊他过去。
林眠生心里有些紧张,小跑着过去,“傅导。”
傅维并没有将昨天的事放在心上,拿着剧本又和林眠生讲起了戏,林眠生心里一松,也是认认真真地听了起来。
很快剧组其他人都到了,而平时都很早到的方鹤今天竟然是最后一个到的。
傅维有些惊讶,“起迟了?”
方鹤看了眼林眠生,点点头,“嗯,昨晚睡得有些迟。”
傅维没想太多,只对他说:“没事,快去换衣服吧。”
旁边林眠生将两人对话听在耳朵里,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看了眼傅维,小跑着钻进了换衣间。
方鹤刚脱了上衣,见到林眠生进来倒是没什么惊讶,往旁边站了点,又开始脱裤子。
今天比昨天还要热点,一大早太阳就高高升起,炙烤着大地,棚子里虽然已经开了空调,但人来人往的也没多大用,换衣服的小隔间里更是又闷又热。
因为昨晚和方鹤对了五个小时的戏,“脱敏”效果良好,林眠生现在并不像之前那样抵触方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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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而还欣赏起了他的身材。
可方鹤的好身材很快就被粗布麻衣给遮住了,林眠生这才回过神来,真心实意地对方鹤道:“方老师谢谢你。”
方鹤坐在凳子上穿上裤子,又换上了沾满泥巴已经看不太出原本颜色的解放鞋,站起来对林眠生道:“不用客气。”
说完他又伸手摸了摸林眠生的脑袋,见林眠生没有躲开,微微笑了起来,说:“正式演起来要比昨晚更加深入一点,接触也会更多,导演应该提前跟你说过了。”
其实林眠生根本不记得之前导演说过什么,但想来应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便自信地道:“方老师放心。”
方鹤又笑了笑,这才掀开帘子出去。
也许是方鹤和傅维说了什么,等林眠生换好衣服出来,傅维跟他说不用走戏,直接开拍,林眠生也没什么意见。
很快,林眠生的第三场戏,正式开拍。
林眠生手上拿着水壶,看着前方背对着自己的方鹤,深深地吸了口气,听到导演喊开始,立马扬起笑容,小跑着过去。
他从旁边绕到方鹤面前,看着方鹤脸上的汗,眼中流露出连自己都没意识到心疼,可看到他眼中的不耐烦时,又连忙将手上的水壶递了过去,期待地看着他的眼睛,“成哥喝水。”
方鹤的眼神从林眠生的脸上缓缓移到他的手上,停下动作,将锄头往旁边一扔,接过水壶仰头喝了一口。
林眠生注意到方鹤微微凸起的喉结,还有脖颈上挂着的汗珠,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滑动,汗珠也跟着滚落,顺着脖子一路往下,最后消失在胸前的衣领里。
方鹤将水壶盖盖上,又扔回了林眠生怀里,拿起锄头继续干起了活。
林眠生却不肯走,抱着水壶跟在方鹤旁边,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他在观察着方鹤,像是怎么也看不够,偷偷勾起嘴角,眼中是热烈而又不带任何掩饰的喜欢。
这时镜头拉近,给到方鹤特写,从滴着汗的下巴开始,到他因为劳作而微微隆起的手臂肌肉,还有上面泛起的细密汗珠。
突然,方鹤猛地一下将锄头摔在一边,转过身狠狠地瞪着林眠生,抓着他的胳膊就往对面的苞米地走。
苞米地里作物长势喜人,人要是蹲在里面,不注意看根本就看不到。
林眠生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就被方鹤一把推到地上,身下是柔软带着草木清香的作物,眼前是方鹤放大了的脸,汗水从额上滚落,看着林眠生的眼神烦躁中又带着一种让人畏惧的深沉。
明明是一样的动作,明明昨晚已经对了几个小时的戏,可这一次,方鹤的表现却让林眠生由衷地感到了紧张和畏惧,他下意识往后一缩,像是想逃。
可方鹤并没有给他逃跑的机会,手上又是一个用力,将他牢牢按在身下,黝黑的瞳孔死死盯着他,声音压抑而又喑哑:“周童,你到底想做什么?”
林眠生想用另一只手将他推开,却被方鹤抓紧死死按在胸前,紧接着方鹤的唇便贴了上来。
这是昨晚对戏时没有的。
不等林眠生反应过来,方鹤又松开胸前的手紧紧扣住他的后脑勺,用一种堪称凶狠的动作加深了这个吻。
林眠生瞪大了眼睛,里面满是不敢置信,他甚至都来不及想别的,就被方鹤攻城略地。
这是林眠生的初吻,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谈过对象,也没有和别人接过吻,更别说是这样唇舌相交的深吻。心跳的声音被放大,剩下的就只是他们接吻时发出的水声,带着不属于自己的滚烫温度,凶狠到像是要被吞吃入腹。
林眠生终于反应过来,不等导演喊停,他齿间用力,狠狠咬在对方的舌尖上,下一瞬口中便弥漫出一股淡淡的铁锈味。方鹤吃痛将他松开,林眠生也终于找到机会,几乎是狼狈地从方鹤身下逃走。
6. 想逃跑
林眠生狼狈地跑到前面的一棵树下,两条腿被亲得发软,一个没站稳直接跪了下来,可他现在根本没功夫理会膝盖的疼痛,弯着腰,单手撑在树干上,胃里一阵翻涌,就这么直接吐了出来。
所有人都呆住了,导演忘了喊停,摄像师举着摄像机的手缓缓放了下来,热辣的阳光就这样直射在众人身上,空气中只剩下了林眠生难受呕吐的声音。
小刘本来想去给林眠生送毛巾和水的,但她见周围人没有一个动的,一时间竟是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过去。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敢上前帮他。
小刘甚至都不敢去看方鹤的脸色,可看林眠生吐得很难受的样子,咬了咬牙,还是跑了过去,拍了拍林眠生的后背,把矿泉水瓶拧开,小声问道:“小林哥你还好吧?要不要喝点水?”
直到这时,寂静的空气才终于被打破。
现场工作人员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各干各的活,只是总有人忍不住去看林眠生和方鹤,又被身边的人提醒,不敢再看。那可是方鹤啊,多少人想和他演亲热戏都没有这个机会,结果林眠生和方鹤接了吻,竟然恶心到当场吐出来,也太不给方鹤面子了。
林眠生好不容易将胃里的东西吐干净了,这才觉得舒服了点,可很快他又想起刚刚和方鹤的那个吻,胃里又是一阵犯恶心,连忙灌了好几口水才堪堪压下这种恶心的感觉。
他对小刘摆了摆手,扶着树干站了起来,只觉浑身虚脱,脑袋发晕,两条腿更是不住地打着颤。
小刘见林眠生脸色不太好,担忧地问道:“小林哥要不要去看看医生?”她以为林眠生是早上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把肚子吃坏了。
林眠生摇了摇头,闭着眼对她道:“不用,让我歇会。”
小刘下意识往方鹤那边看过去,见方鹤竟然连嘴唇都被咬破了,甚至还有明显的红肿,顿时心里一个咯噔,暗道不好。
像是感觉到了小刘的视线,方鹤朝这边看了一眼,小刘被吓得连忙转过头,又跑回去给林眠生拿了瓶矿泉水。
要说这里最尴尬的人是谁,那自然得是傅维。傅维是唯一一个知道林眠生身份的人,昨天没忍住把林眠生骂了一顿已经让他后悔不已,今天别说骂人了,他甚至连火都发不出来,只一味地叹气。
傅维对方鹤招招手,喊他过来看刚刚的那场戏,对他说:“你觉得这里需要重拍吗?”
因为要拍特写,摄像机离得很近,也将方鹤被咬破的嘴角给拍进去了。可如果重拍,方鹤现在这个样子也拍不了,而且看监视器里的画面,林眠生将方鹤推开这段显然更符合角色情绪,只需要将最后林眠生吐的那段剪掉就行。
方鹤看了眼傅维,出乎意料地反问道:“你觉得需要重拍吗?”
傅维被戳破了心思,有些尴尬,“嗨,我就喊你来看看。”可看着方鹤嘴角的破皮,他又无奈地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林眠生的方向,说:“孩子还小,有些时候不懂规矩,你也别太放在心上,我让他给你道个歉,这件事就当过去了。”
方鹤出道这么多年,圈子里的潜规则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闻言也没多说什么,又仰头喝了口水。相比于唇角的破皮,舌尖上的疼痛更为剧烈,到现在都还在流血,嘴里也是充斥着一股让人恶心的血腥味。
这时候林眠生也终于缓过神来,看到方鹤正在傅维那边,抿唇眯了眯眼,将空矿泉水瓶扔给小刘,往那边走去。林眠生一动,剧组里的人也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放在他身上,却又要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只敢用余光瞥着。
林眠生平日里脾气都挺好的,就算被傅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骂成那样也没有生气,所以傅维理所当然地认为应该让林眠生跟方鹤道歉,走到林眠生身边,拍了下他的肩膀,小声道:“去给方鹤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
结果没想到的是,林眠生突然笑了起来,一脸无辜地看向方鹤,说:“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们信吗?”
剧组里其他人一直都关注着这里,闻言几乎同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敢置信地看着林眠生,随即又看向方鹤。
方鹤倒是没说什么,只看了眼林眠生,便转身走了。
于是林眠生嘴角的弧度更大了,笑眯眯地看向傅维,指了指自己的唇角,问道:“方老师现在这样应该拍不了接下来的戏份了吧?这样我是不是可以先回去了?”
傅维的心一直在往下沉,最后破罐子破摔地道:“今天大家就先回去休息吧。”说罢也转身走了,留下林眠生一个人站在原地。
林眠生看了眼小刘,示意她跟上,也离开了片场。
今天的拍摄又提前结束。
小刘只是临时助理,也才刚上任没几天,和林眠生不熟,所以也不明白林眠生为什么明明是笑着的,却让她感觉像是很生气,跟在后面不敢说话。
沉默一直持续到送林眠生回酒店,小刘刚回房间,就收到林眠生的信息,说让她去找老板结工资。
林眠生一进门就开始脱衣服,几乎是有些粗暴地将衣服扔到地上,脱下来的内裤直接用脚踢到旁边,径直去了浴室。
房间小,浴室也小,连浴缸都没有只能站在隔间里面淋浴,林眠生站在花洒下面,背对着门口,双手撑在墙壁上,闭上眼,脑子里又开始回忆起刚刚的那个吻。
那是一种属于男性的,强硬而有力道的吻,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方鹤的包裹在里面,被迫呈现出了一种献祭般的姿态,任由方鹤对自己肆意攫取。
林眠生摸了摸自己的唇,又被上面滚烫的温度给吓了一跳,连忙将手拿走,可很快那种滚烫的感觉便顺着唇蔓延到了全身,这让他两条腿都有点发软,扶着墙壁缓缓蹲了下来。他甚至还记得那种滚烫湿热的触感,还有那点淡淡的烟草味。
他想,方鹤应该是抽烟的。网上的那些新闻和资料里从来都没有提到过,是林眠生尝出来的。
想到这林眠生胃里又是一阵翻涌,可刚刚已经将胃里能吐出来的东西都吐了,此刻也只是干呕几声,却什么都吐不出来。他又从地上站起来,打开隔间的门,几乎是有些急切地拿过水池边上的牙膏牙刷,开始刷牙。
这时在换衣间里方鹤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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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又突然被他想了起来,而林眠生也终于明白,方鹤话里的意思。
剧本里只是写了一句,顾成亲了周童,却并没有写详细的,所以林眠生自然而然地以为只是嘴唇间的简单触碰,后来导演跟他讲戏的时候告诉他,这里是会有一个比较深入的吻戏,却没告诉他会是这种唇舌相交的深吻。
他用力刷着牙,一遍又一遍,就连嘴里尝到血腥味了也没有停止。
林眠生出来的时候身上只披了条浴巾,里面什么都没穿,腿上还挂着水珠,他走到床边看了眼手机,小刘给他发了很多条信息,他粗略看了一遍就把手机又丢了回去。简单将身上的水擦了一下,也没管还在滴着水的头发,蹲下来在箱子里翻找起了衣服。
收拾好行李,林眠生最后回头看了眼这个自己住了四天的房间,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酒店里人不多,林眠生按下下行键后电梯很快就过来了,可正当林眠生准备拎着行李进去的时候,就看到了里面的方鹤。
方鹤正低头看着手机,听到电梯门开了便抬头看了眼,见林眠生站在门口,旁边还放着行李箱,拿着手机的手缓缓放了下来。
“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在林眠生面前关上,但下一秒,电梯门又打开了。
方鹤往旁边站了点,给他让开位置,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按着电梯的关门键,对他说:“再不进来门又要关了。”
林眠生抿了抿唇,拖着行李箱进来了。
银色的电梯门反射着两人的影子,林眠生看着里面自己和方鹤,将视线分给了方鹤,看到方鹤微微肿起的嘴角,上面凝着红褐色的血痂,想来应该明天就能消肿,到时候用粉底和口红遮一下应该就看不出来了。
没给林眠生多想的时间,电梯很快到了一楼,林眠生握紧行李箱的把手,准备出去。
这时方鹤突然说道:“要走了吗?”
林眠生愣了下,电梯门也在这时候关上。
方鹤站在林眠生右边靠后的地方,微微侧头就能看到林眠生,他对他说:“不打算继续拍了?”
因为没有人按电梯按钮,电梯门一直关着,停在了一楼。
林眠生看着倒影里的方鹤,想起昨晚两人一直对戏对到了凌晨三点,想到自己从一开始的不自信,到后面在方鹤耐心的教导下越来越好,整个人都充满自信。
方鹤把手揣进口袋,看动作像是想在里面摸什么,却什么都没摸到,又将手拿了出来。
林眠生看到方鹤的动作,突然说了一句:“我不喜欢烟味。”
方鹤动作顿住,也看不出来是生气还是高兴,只侧头看着林眠生。
这时外面有人按了电梯按钮,电梯门又缓缓打开,在看到林眠生之后对方明显的愣了下,然后又看到了方鹤。不等那人有什么反应,林眠生就拖着行李箱出去了。
在出去的瞬间,他听到方鹤说:“好,我知道了。”
然后林眠生停下脚步,转头看他,说:“我觉得409这个门牌号不太好,打算去换一个房间。”
方鹤微微笑了下,说:“好。”
7. 醉酒敲门
酒店前台给林眠生换了间房,好巧不巧的,就在方鹤旁边。
林眠生想说不要这间,略微犹豫了一下,然后在他犹豫的工夫里,前台已经将新的房卡交给他了,于是林眠生也只能放弃,对前台说了声谢谢,就又拖着行李箱进了电梯。
电梯内显示屏上的数字往上跳跃,中间有停下来一次,对方看起来应该是要去五楼的洗衣房,看到林眠生和他的行李箱后愣了下,对他点点头,喊了声“小林哥”。林眠生往旁边让了点,同样对他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电梯到五楼后对方快步离开,电梯门重新合上,过了几秒钟就到林眠生新房间的楼层了。
他拖着行李箱从电梯里出来,看了眼墙上标的数字,沿着走廊往右拐,没走多远就看到了方鹤的房间。他停下来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又往前走了几步,将房卡放在门锁上靠了一下,推开门进去。
林眠生躺在浴缸里,旁边架子上放了半杯白酒,是林眠生打电话让小刘出去给他买的。
小刘在接到他电话的时候还愣了下,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没一会儿就送过来了。
小刘没有问之前林眠生让她去结工资的事,林眠生也没有再提起,只是嘱咐了她明天早上给自己送早餐,小刘欣然答应。
他虽然不太懂圈子里的这些弯弯绕绕,但他知道,方鹤都这么给他面子了,那这个歉,他是必须要去道的。只不过他还是有些尴尬,便想借着酒劲,算是给自己壮壮胆子。
林眠生端起旁边的酒一口灌进嘴里,烈酒下肚,脑袋嗡的一下就直接懵了。
他闭上眼,将自己整个人都浸在水里,直到胸口传来一阵让人窒息的尖锐疼痛才猛地从水里钻出来,趴在浴缸边上大口喘气。
白酒的度数很高,是他特意叮嘱小刘买的,五分钟不到,酒劲上来,将他浑身都给熏得发红发烫,濒死的窒息感和酒精让他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他低头看着水面中的自己,摇摇头,又拍了拍脸,试图让自己清醒,然后他又从浴缸里站起来,伸手从浴巾架上将浴巾拿过来裹在身上,晕晕乎乎地从浴缸里跨出来,去了房间。
十楼的房间比四楼的要大上很多,最明显的是多了个阳台,靠窗的地方换了个大一点的沙发,还有房间中间多了个小吧台。
林眠生走过去坐在沙发上,整个人都是懵的,脑子里全都是上午发生的事。特别是方鹤亲吻他的那段,睁开眼,闭上眼,脑子里全都是的,甚至光是想到他就觉得浑身不自在,特别是胸口那个地方,又麻又痒,怎么挠都痒。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空调吹风时发出的轻微响声,林眠生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去听门外的动静,听到的却是自己逐渐粗沉的呼吸声。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门口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还有房卡开门时发出的“滴滴”声。
林眠生连忙从沙发上站起来,却两条腿一软,差点又栽了回去。他将身上的浴巾扔到床上,又在旁边的架子上随手拿了件睡袍套在身上,只胡乱将腰间的系带打了个结,就开门出去了。
他站在方鹤房间门口,看了两眼,抬起手敲门。
等了会,没有人过来开门,里面也并没听到有动静,林眠生又抬手敲了敲门。又等了会,还是没人过来开门。
他就这样一直站在门口,隔几分钟敲一次门,像是只要里面的人不开门,他就能一直这样敲下去。
于是方鹤刚吃完饭回来,就看到林眠生穿着件睡袍站在自己门口。
傅维也看到了,有些诧异地转头看了方鹤一眼,方鹤低声对他说了句我来处理,就朝林眠生走了过去。傅维见状也是无奈叹了口气,摇摇头,转身往自己房间走了。
方鹤走到门口,有些好笑地对林眠生说:“你再敲,也不会有人过来开门的。”
林眠生听到声音后动作顿住,眨了眨眼,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扭头看过去,在看到方鹤的时候“哦”了一声,收回手,站在原地不动了。
方鹤闻到林眠生身上的酒味,皱眉问道:“喝酒了?”
林眠生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方鹤注意到林眠生头发还在往下滴水,敞开的领子里是被挠得全是红痕的胸膛,还有赤着的脚,顿了下,掏出房卡开门,将门推开,微微侧身,对林眠生说:“先进来吧,你这样被别人看到不好。”
虽然这话说得有点迟。
在林眠生进去后,方鹤跟着进去,反手将门关上。
和林眠生的新房间布局一样,只是方鹤的房间收拾得很整齐,不像林眠生刚搬进去,就弄得乱七八糟。
方鹤给林眠生倒了杯水,“先坐,喝点水。”
林眠生站在房间中间,听到方鹤的声音后没有动静,只抬头看着方鹤,突然开了口,对他说:“对不起。”
方鹤一愣,将手上的杯子放在吧台上,看着林眠生。
于是林眠生更大声地又说了一遍:“方老师,对不起。”
房间里只剩下空调的呼呼声,还有林眠生愈发粗重的喘息声,方鹤看了会林眠生,坐在一边的高脚凳上,也不说话,右手指尖轻点着吧台,问他:“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
也许是因为酒精的作用,林眠生只觉得脑袋又晕又胀,身上更是热得直冒汗,他看着放了,舔了舔唇,说道:“之前是我不懂事,给方老师添麻烦了。”
没听到方鹤说话,林眠生心一横,咬了咬牙,又道:“对不起方老师,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午后的阳光热辣滚烫,直直地晒进屋子里,空调出风口上挂着一根红色细绳,轻轻飘动着,随着空调逐渐停止运转,那根红绳也缓缓停了下来。房间里突然就变得静谧起来,林眠生粗重的喘息声变得愈发明显。
方鹤定定地看了林眠生好久,在林眠生以为他不会原谅自己的时候,方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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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起来,拿起小吧台上的杯子,去了趟卫生间,出来的时候从小冰箱里拿了瓶酸奶出来,倒在杯子里,坐下来对林眠生说:“过来坐吧,喝点酸奶。”
听到这句话林眠生瞬间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也跟着放松下来,往前走的时候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稳住身形,走到方鹤旁边坐下来,拿起面前的杯子,抿着唇喝了口酸奶,抬头看向方鹤,“谢谢方老师。”
方鹤脸笑了下,右手手肘撑在小吧台上,问林眠生:“喝了多少酒?”
心底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放了下来,在酒精的作用下林眠生脑袋又痛又晕,听到这句话都没反应过来,直到方鹤又问了一遍,才“哦”了声,用食指和拇指比画了一下,说:“就半杯,不多。”
“半杯?”方鹤眉毛皱了起来,“多大的杯子?”
林眠生舔了舔嘴唇上的酸奶,懵懵地看着方鹤,然后又低头看了眼手上的杯子,傻乎乎地笑了起来:“和这个一样。”
说完他又像泄了气的气球,整个人都没了力气,趴在小吧台上,开始扯自己的衣领,口中喃喃道:“好热。”
林眠生本来就只穿了件睡袍,只有腰间的一条系带系着,如今他这么一拉,大半个身子都敞露在外,方鹤比他高很多,从他这个角度看甚至能看到藏在衣服里的胯骨,顿时眸色一暗。
他沉声说:“林眠生,你喝醉了。”
林眠生坐直身子点了点头,认真地看着方鹤,“嗯,我喝醉了。”眼神却是迷茫的。
方鹤无奈叹了口气,对林眠生说:“你的道歉我接受了,你先回去好好睡一觉吧。”
林眠生花了几秒钟消化方鹤的话,“哦”了一声,问道:“那方老师是不生气了吧?”
方鹤点点头,应了一声:“嗯。”
林眠生又问:“那方老师还会再教我演戏吗?”这个问题似乎很重要,林眠生皱着眉,执拗地看着他,好像得不到答案就会一直赖在这不走。
意识到林眠生已经彻底醉了,方鹤好脾气地回答他:“会。”说完顿了下,又补充了一句:“只要你不再想着逃跑。”
“不会逃跑。”林眠生小声说着。他突然打了个嗝,嘴里满是酒气,直冲他的天灵盖。他双手撑着吧台站了起来,转身就要往门口走。
方鹤看了眼林眠生喝了一半的酸奶,又把他喊住,“过来,把酸奶喝完再走。”
林眠生“哦”了一声,又转身拿起吧台上的酸奶,几口喝完,放了回去。结果往门口走了没两步,他又转头看向方鹤,像是不放心一样,皱眉看着他,“方老师,我们说好了,你还会继续教我演戏的。”
方鹤好笑地摇摇头,温声道:“嗯,说好了。”
这下林眠生终于满意了,傻傻地笑了笑,晃晃悠悠地转身离开。
房门关上时发出一声轻响,方鹤无奈地摇头叹气,把林眠生刚刚喝过的杯子拿到卫生间去洗。
8. 演技
林眠生一觉睡醒,见外面天还黑的,看了眼时间,才凌晨三点多。他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灯,看着腰间被系了个死结的腰带,感觉有点头疼,花了好久才将死结解开,脱下睡袍扔到地上,去卫生间又冲了把澡。
冲完澡后整个人都清醒了很多,他换了身干净衣服,有些茫然地躺在床上。也许是下午睡得有点久,现在再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了,脑袋清醒得很,就是有点钝钝的疼,应该是因为下午的那杯酒。
林眠生捶了捶脑袋,从床上坐起来,想着睡不着的话干脆就打会儿游戏。
虽然现在时间很晚,但打游戏的人却还是很多,几乎没怎么等,就直接排进去了。
他打游戏的技术不好,一般都是打远程辅助这种职业,可今天匹配到的队友脾气太差,他刚死了两次队友就开始开麦骂人。用词极其难听,听得林眠生眉头紧皱,一把都没打完,就直接点了退出。
接下来林眠生又没了打游戏的兴致,呆呆地坐在床上,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
也许是因为大脑放空,于是他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白天发生的事情。
他想起方鹤的那个吻,急切而又滚烫,带着浓浓的占有欲……但是他的唇又是非常柔软的,就是有点干,动作虽然有些粗鲁,却没有把他弄疼,而且他始终和自己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不会让他们完全在一起。
他又想起下午自己去方鹤房里道歉,虽然他醉得不轻,但是他记性很好。他清楚地记得方鹤在看到他时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也记得他喊自己回去喝酸奶时那种淡淡的无奈……
想到这,林眠生瞬间回过神来,有些懊恼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伸手关灯,又躺了下来,将自己整个人都埋进了被子里。
太丢人了。他想。
第二天林眠生吃完早饭来到片场,场记小哥在看到林眠生后非常明显地愣了下,脱口而出:“小林哥你没走啊?”
说完他又立马反应过来,拍了下自己的嘴巴,对林眠生讪讪地笑了下,连忙过去招呼大家开始干活。
林眠生没在意,去里面换了衣服,然后在棚子里找到方鹤,径直走了过去。
今天要拍周童和顾成的第一次见面,化妆师正在给方鹤遮嘴唇上的伤,方鹤则拿着剧本在揣摩角色。
今天方鹤换了一件白色衬衫,下半身是黑色的中山裤,端坐在那,背脊挺直,两条腿交叠在一起,裤脚微微上滑,露出半截黑色的袜子。
听到林眠生过来,他放下剧本,侧头看了眼林眠生,淡淡地点了点头。
林眠生脚步顿住,突然就想到了昨天发生的事,有些尴尬。
这时傅维招呼林眠生和方鹤过去,“我来跟你们讲一下戏,等会直接开始。”
林眠生应了一声,又转头看向方鹤,见方鹤也站了起来,这才跟在方鹤身边过去。
这场戏是周童推开家门,看到顾成,妈妈告诉他顾成是从城里来的,要住在他们家。
林眠生最后看了眼剧本,深吸了口气,将剧本递给小刘,听到导演说开始后,步伐轻快地往家走。还没进门,就听到屋子里有人说话,他脚步顿了下,推开房门,“妈,我们晚上吃——什么?”
摄像机的镜头在屋子里来回转了一圈,最后定格在方鹤身上。
林眠生其实还是有些紧张的,虽然这段戏对他没太多要求,但他还是会控制不住地紧张,特别是在看到方鹤后。
方鹤一入戏就像是变了个人,和之前演的那几场都不一样。这时候的顾成刚从城里被下放过来,心情自然是不好的,连带着表情都冷硬起来,周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场。
注意到方鹤正在看他,林眠生从怔愣中回过神来,吞了吞口水,警觉地问道:“妈,他是谁?”
妈妈告诉他,这是顾成,城里头来的,以后要住在他们家。
方鹤没有答话,只微微扬着下巴点头示意,眼神中带了点瞧不起,好像非常嫌弃他们一家。也不等主人家发话,便拎着行李袋,径直去了最里面的那间房。
林眠生站在门口,呆愣愣地看着方鹤的背影,直到导演喊了停才回过神来。
傅维走上前拍了拍林眠生的肩膀,难得的对他比了个大拇指,夸道:“这次演的不错。”
林眠生讪讪地笑了下,看向方鹤。
方鹤在导演喊停的瞬间就出了戏,又恢复了原先的平静淡漠,那副高高在上的冷傲表情仿佛只是林眠生的错觉。
林眠生心里清楚,虽然只有一小段,但刚刚他确实是被方鹤带入戏了,在看到方鹤的那一瞬间,他心里想的是,怎么会有这么俊的男人,第二个反应则是,这个男人看起来好像不太好惹,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
而他也是第一次真切体会到了方鹤的演技,和前几场戏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一个字没说,只有眼神和动作就让自己变成了顾成。
这种紧张却又好奇的情绪一直没有消散,让接下来的拍摄也跟着顺利了起来。
农村的土房子虽然简陋,但面积还算大,一进门就是中堂,左边是爸爸妈妈的房间,稍微大点,右边则被分割成了两个小一点的房间,一间是周童住的,另一间原本是摆杂物的,现在被妈妈收拾出来给顾成住。
林眠生扮演的周童被妈妈要求去给新来的男人送被褥和蚊帐。
一进门,就看到方鹤站在窗边抽烟。
林眠生不喜欢烟味,下意识皱起了眉,将手上的东西一股脑扔到床上,对他说:“这是被褥和蚊帐,你自己弄一下。”说完就用手在鼻子面前扇了扇,很是嫌弃。
顾成这时候心情很不好,看到自己被一个乡下人嫌弃,顿时就来了气。于是方鹤走到林眠生面前,故意对他吐了口烟圈,笑着问他:“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林眠生抿了抿唇,往后退了一步,垂着眼不想回答他。
方鹤上前一步,几乎和他贴在了一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抬手将烟头在墙上按灭,话语间是毫不掩饰的高高在上,“像你这种农村人,说了也不懂。”
这场戏结束,林眠生又休息了会,开始了下一场戏。
本来上午导演只安排了一场戏,没想到林眠生表现出乎意料得好,拍摄过程顺利,连带着下午的戏份也一起拍了,拍完后直接大手一挥,安排大家下午休息。
大家伙拍手欢呼,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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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子就活跃了起来。
林眠生却没有从刚刚的心情中完全回过神来,他挠了挠有些痒的胸口,看向方鹤的眼神也有些奇怪,犹豫了一下,将喝剩的矿泉水瓶扔给小刘,就跟在方鹤身后去了换衣间。
方鹤刚把衣服脱了,林眠生就风风火火地闯进了进来。
林眠生像是没看见方鹤赤裸的上半身,直接对他说:“方老师,我有点事想问你,一会能请你吃顿饭吗?”
方鹤拿过自己穿过来的衣服套上,因为后背上有汗,T恤又黏在背上拉不下来。
林眠生看到后连忙伸手帮他把衣服扯下来,又问了一遍:“可以吗?”
方鹤转过身看着林眠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对他说:“你可以先等我把衣服换好。”
林眠生“哦”了一声,退了出去,不过他很快又掀开帘子进来,开始脱衣服,扭头对方鹤笑道:“正好,我也要换衣服,这样快点。”说着就将属于周童的粗麻短衫给脱了下来,他弯腰背对着方鹤,后背上被磨出来的红痕就变得特别显眼。
方鹤看着林眠生,突然想到剧本顾成说的那句,明明只是个农村人,皮肤却特别白嫩,稍微用点就红。
林眠生很快换好衣服,转头见方鹤还站着不动,疑惑地问道:“方老师你不换裤子了吗?”
方鹤换好裤子,掀开帘子出去,林眠生连忙跟上。
他跟在方鹤身后,问他:“方老师,你还没说要不要然我请你吃饭呢。”
方鹤停下来说:“想吃什么,我请你。”
林眠生一下子就高兴起来,掏出手机在软件上精挑细选,最后选了家川菜馆。听到林眠生说川菜馆的时候,方鹤微微皱起了眉,但也没说什么,开车带着林眠生去了。
虽然方鹤带着口罩和帽子,但两个身高腿长的男人往这里一站,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好在小县城里人少,而且大多是上了年纪的人,看了两眼之后也就没再多看。
方鹤要了个包间。
两人坐下来后林眠生拿着菜单点菜,看到菜单上的啤酒抬头看了眼方鹤,问道:“方老师喝啤酒吗?”
方鹤只淡淡地看了林眠生一眼,虽然没说话,但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林眠生嘴馋,想了想还是要了罐啤酒,自顾自地点了点头,“没事,就一罐喝不醉。”
等上菜的时候林眠生显得有些兴奋,对方鹤说道:“方老师,这两天真的是谢谢你了。”
回想起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林眠生也有些不好意思,如果换做他是方鹤,对手戏的演员不仅演技不好,还动不动就想撂挑子不干,他早就气疯了。可方鹤非但没有嫌弃他,反而还一直在认真教他演戏,就算他连续两次想逃,最后也还是原谅了他,没有跟他生气,试问这种好同事哪里去找?
方鹤还戴着口罩,看不清脸上是什么表情,只是对林眠生说:“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这时服务员把啤酒给林眠生送了过来。
林眠生直接打开,站起来对方鹤举起啤酒,说道:“谢谢方老师,这杯我敬你。”说完,便仰头喝了一口,顿时被刺激得眉头紧皱,倒吸一口凉气。
9. 引诱
许久没吃川菜,林眠生有些兴奋,一口菜一口饭,吃得不亦乐乎。
方鹤筷子在盘子上方停顿一会,最后夹了个青菜放在碗里。他吃起东西来也是很优雅的,看上去更像是那种有钱人家教出来的少爷,就连嘴角都不会沾上一点油渍。
林眠生注意到方鹤的动作,停下来擦擦嘴,问道:“不合方老师胃口吗?”
方鹤摇头,放下筷子,说道:“我吃饱了。”
林眠生也吃差不多了,将最后一块辣子鸡吃完,这才放下筷子,抽了张纸巾擦嘴,拿起啤酒却发现里面已经一滴不剩了。他晃了晃罐子,对方鹤笑了下,说:“方老师等会儿,我再去拿一罐。”
说完便一溜烟跑了出去。
老板不在,前台只有一个低头打游戏的小妹,之前过来时林眠生没有看到,想着应该是刚过来上班。
他走过去对小妹说:“你好,帮我再拿一罐啤酒,要冰的。”
小妹闻言瞬间皱起了眉,抬起头时愣了下,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去后面冷柜里拿了罐啤酒给林眠生。
林眠生道了谢,转身回了包间。
回来的时候方鹤正站在窗边打电话,见林眠生回来了,对电话那头说了句“回头我再打给你”,就挂断了电话,转身又坐了回来。
林眠生有些尴尬,咳嗽了一声,也坐了下来。
他把啤酒打开,喝了一口,双手紧握着啤酒罐,看着方鹤,开口问道:“方老师,昨天你跟我说的那些,还作数吗?”
方鹤面上没什么表情,上半身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叠放在翘起的那条腿上,“说的什么?”
林眠生打了个嗝,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劲上来了,感觉脸有些热,他用手背靠了下脸,垂下眼,指尖无意识抠弄着啤酒罐,“就是你说,还会再教我演戏。”
方鹤没说话,沉默地看着林眠生。
林眠生心里有些打鼓,舔了舔唇,又问了一遍:“可以吗?方老师。”
这次方鹤笑了下,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茶,点了点头,“我答应你的,自然会做到。”
听到这话林眠生心里终于松了口气。昨天他虽然醉得很厉害,意识也不太清醒,但林眠生喝醉了有个好,就是不会忘事,所以他十分清楚地记得自己昨天在方鹤房里做了什么,只是太过尴尬,也就没再提起。
好在方鹤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对他道:“有什么想问的吗?”
林眠生闻言正了脸色,想着上午的那几场戏,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问道:“我想问下方老师,为什么你今天演的顾成,和前几天的感觉不一样?”
方鹤看着林眠生,说:“你说的不一样,是指哪些方面?”
林眠生皱着眉,一只手握着啤酒罐,另一只手撑着下巴,指尖在罐子上轻轻磨蹭着,一边回忆着一边说道:“前几场戏的顾成,给我一种很不耐烦,但是又在努力压抑着的感觉,每当周童去找他的时候,他的眼神和动作都是很明显的烦躁,却又会放下手中的事情去回应他,所以我觉得他应该是对周童有点好感的。”
方鹤微微扬起下巴,问他:“那今天的顾成呢?”
“今天的……”林眠生坐直了身子,眼神瞬间变得茫然起来,轻声说道,“今天的顾成,感觉就像是变了个人,他很冷,是那种毫不掩饰的冷,骨子里还有一种非常明显的高高在上和瞧不起,但是我又觉得他好像并不是这样的人,我感觉,他很悲伤。”
方鹤眼神闪烁,问了句:“悲伤?”
林眠生眨了眨眼,有些尴尬地看向方鹤,“是我说的不对吗?”
方鹤却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连带着语气都柔和了不少,“你说的对,顾成是悲伤的,你能察觉到这点,很厉害。”
听到方鹤夸自己,林眠生感觉脸更热了,同时胸口又开始传来那种酥酥麻麻的痒,这种痒意甚至顺着胸口一直蔓延开来,连带着脚指头都痒得不自觉蜷缩了起来。这种感觉很奇怪,林眠生从来没有经历过,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方鹤说:“剧本你都看过了。”
林眠生点头。
于是方鹤又笑了一下,继续说道:“顾成家里是有钱的,又是去国外留过学的,因为时代原因,被迫和家人分离,下放到农村进行改造,所以他的核心是悲伤的。”
剧本上只会有简单的人物背景和剧情故事,其他很多都是要演员自己去揣摩的,林眠生压根就没思考过这些,和方鹤比起来,他不仅是业余,简直就是过来混日子的。
方鹤问他:“你看过原著吗?”
林眠生诚实地摇头,“没有。”
方鹤说:“正好今天下午没事,我建议你可以去网上找原著看一下,这样你也能更好地感受到人物的内心,对你演好周童会有帮助的。”
林眠生暗自记下,准备一会吃完饭回去就去找原著小说看。他又喝了口酒,双手交叠撑着下巴,靠在桌上,有些崇拜地看着方鹤,两只眼睛都亮晶晶的,“方老师,你能把人物的这种内心演出来,真的好厉害啊。”
方鹤只微微笑着,摇摇头,“这不算厉害,我只是将自己代入到了顾成的内心世界。”
林眠生一愣,“代入?”
方鹤喝了口茶,语气温和平缓,让人不自觉地静下心来去倾听,“这也就是我们俗称的,入戏。”
林眠生是科班出身,虽然上课的时候从来没有认真听过,但“入戏”是什么他还是知道的。只不过林眠生从来没有思考过,什么是入戏,该怎样入戏,于是他有些懵懂地问方鹤:“那要怎样才能入戏呢。”
方鹤说:“将自己融入角色,走进角色的内心世界,去想他会想的,去做他会做的。”
这个话题太过深入,林眠生似懂非懂,“也就是说,我要把自己当成周童?”
方鹤摇了摇头,看向林眠生的眼睛,去让人不自觉想要按照他说的去所,“你要活成周童,不仅仅是在戏里,戏外也是。”
林眠生突然想起课上老师说过,这种将自己活成角色的方法属于体验派,将自己完全融入角色,将自己活成这个角色,可如果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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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沉浸,抽离不出来,甚至还会影响到正常生活,对身心消耗巨大。
他有些犹豫,这种犹豫直接表现在了脸上。
方鹤继续说道:“你没有演戏经验,这是你的第一场戏,如果你只是想随便混混日子,踩着及格线把这部戏演完,那没有问题,可如果你想让自己演好,将周童这个角色演活,现在的你,我的建议是,你需要将自己活成他。”
林眠生怔怔地看着方鹤,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方鹤戴上口罩和帽子,起身出去结账,林眠生仰头将剩下的啤酒全都灌进嘴里,小跑着跟了上去。
前台小妹在看到方鹤时眼中闪过一抹激动,不过很快又被压了下去,看了眼账单,让方鹤出示二维码。
可能是啤酒喝多了,林眠生感觉有些晕,蹲在饭店门口发呆,脑子里一直回想着刚刚方鹤在饭桌上跟他说的,有些迷惘,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做。
方鹤结完账出来,喊了他一声:“走吧,我带你回去。”
林眠生的反应有些迟钝,愣了两秒才从地上站起来,却脑袋一晕,差点摔倒,还好被方鹤眼疾手快地接住,才没有一头栽下去。他下意识抓住方鹤的手臂,缓了几秒,抬头看着他道:“谢谢方老师。”
方鹤摇了摇头,没说什么,松开手去开车。
林眠生呆愣在原地,看着方鹤的背影,掌心里还残有方鹤手臂上的温度。感觉有些凉,比他身上的温度要低一些,靠着很舒服。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习惯了方鹤的触碰,不会再因为方鹤的触碰而感到浑身不舒服,下意识地躲避。
这也算是一种进步吧?林眠生心想。如果他的医生知道这件事,应该会很开心的。
这时前面传来喇叭声,林眠生抬头看到方鹤已经把车开到自己面前,车窗打开,方鹤手肘撑在上面,转头看他,“林眠生,上车了。”
林眠生“哦”了一声,小跑着绕到车对面,拉开车门坐了上去。等了会,方鹤却没有开车,刚转过头想问些什么,就看到方鹤倾身过来,几乎整个人都覆在他身上,灼热的吐息喷洒在他脸上,林眠生下意识侧过了头。
方鹤将林眠生的安全带扣上,轻声说了句:“安全带。”
林眠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安全带没有扣。
饭店离他们的酒店不是很远,再加上这个点路上也没什么人,车子开了十几分钟就到了。
方鹤将车子停在酒店的地下停车场,林眠生看到他解开安全带,打开门,一只脚已经跨出去踩在地上的时候,突然伸手拉住他的衣服,方鹤疑惑地转头看他。
林眠生舔了舔唇,突然就有些紧张。刚刚在路上的时候他仔细想了想,一开始他只是被何明宇丢过来的,只想着随便糊弄一下交差,并没有想过要演好这部戏,可在经历过和方鹤对戏,以及亲眼见证了方鹤的演技之后,他突然就有种想要演好这部戏的想法,他想,自己也能像方鹤那么厉害。
于是他看着方鹤,认真地对他道:“方老师,我想演好这部戏,请你帮帮我。”
10. 迷茫
晚上的农村没有娱乐活动,很多人天一黑就睡了,放眼望去,周围漆黑一片,只有天上的那轮明月,无私地将自己的光辉洒在这片土地上。
周童从家里搬了张桌子出来,坐在上面看星星。他穿着件洗得发黄的汗衫,下半身套着条明显大了很多的大裤衩子,两条修长笔直的腿自然垂在桌子边缘,上半身躺在桌上,手臂打开,盯着夜空中稀稀拉拉的星星,一颗颗数着。
周童听到身后传来房门开关的吱呀声,转头望去,看到是顾成,身子没动,眼睛却像是黏在了顾成身上,一直跟着他动。
他对这个新来的男人很好奇,总觉得他和他们这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他不像父亲那样粗犷,也不像其他男人那样壮硕,他总是喜欢一个人坐在树下,看着农田发呆,嘴里抽着一种叫做“香烟”的东西。
顾成是出来上厕所的,顺便想打点水冲个澡,看到周童后也没说什么,径直从他旁边走了过去。
周童也不数星星了,一直盯着顾成的背影,显然在他眼中,顾成要比星星更值得关注。他看到顾成走到对面的草丛里站住,很快他就听到了窸窸窣窣的水流声,混杂着吱哇乱叫的虫鸣声,在这个漆黑的夜晚显得尤其明显。
周童翻了个身,左臂弯曲,将脑袋枕在上面。他知道观察别人上厕所有些不合适,但此刻已经没有比看顾成更有意思的事了。
很快顾成上完厕所回来,看了眼盯着他的周童,直接走到井边,拿起地上装了大半杯水的搪瓷杯,一边按压着打水器,一边将杯子里的水往里倒。很快井里传来咕噜噜的水声,紧接着清凉的井水就从出口处涌了出来,他连忙拿过旁边的盆子接住。
周童一直看着他,洗手?洗脸?还是要洗衣服?然后他就看到顾成开始脱衣服,先是上半身的汗衫,后是短裤,最后还剩下一条四角内裤穿在身上。
原来是洗澡。周童坐了起来,好奇地盯着他。
“你在看什么?”顾成突然转头看向周童。
周童没有一点被抓包的紧张,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这么晚了,你在做什么?”
拉着内裤边缘的手停住,顾成没有继续脱,蹲下来拿起旁边的塑料水瓢,舀水往身上泼,“冲澡。”
“哦。”果然是洗澡,周童想。
他仍旧在看着,周围没有灯,但月光很足,是那种清冷朦胧的颜色,像在顾成身上披了件纱衣。顾成每动作一下,手臂和后背上的肌肉都会跟着一起动,泛着点晶莹的水光,让人不自觉地将他浑身上下的每一寸皮肤都给一一看遍。
很快一盆水用完,顾成从地上站起来,准备继续打水。
周童连忙跳下桌子,胡乱套上拖鞋,小跑着到顾成身边,仰着头看他,说:“我来帮你吧。”
顾成动作顿住,看向周童。
周童说:“这样洗会快点。”
顾成没说话,将刚刚舀了半杯水的搪瓷杯递过去。
于是周童开始打水。
有了周童的帮助,顾成很快就冲好了澡,用手抹了把脸,拿起放在一旁小板凳上的衣服,一边擦着身上的水,一边往回走。
周童连忙跟上。
他一直跟到顾成房间,顾成突然停了下来,周童一个没注意,差点撞他身上。夏日的燥热让顾成身上很快又出了层汗,身上也散发着一股热气,周童突然就明白了顾成为什么要去冲澡。
顾成摸黑在桌上找到烟盒,抽出一根点燃,半靠在桌子边缘,问他:“你一直跟着我做什么?”
周童自顾成来这里之后就喜欢跟着他,不会靠太近,就远远地跟着。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着顾成,只是想,就这么做了,于是他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
顾成将点燃的香烟凑到嘴边吸了一口,缓缓吐出,屋子里顿时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他突然问周童:“知道这叫什么吗?”
周童看向他手上的烟,“爸爸跟我说过,是香烟,很贵。”
顾成突然笑了,他看着手上的烟,声音变得很轻,“是啊,很贵,一般人都买不起。”
黑暗中,周童看不清顾成脸上的表情,他只能看清顾成手上的这根烟,是黑暗中的唯一光亮,却又是让人不安的红。他隐隐感到顾成不高兴了,指甲不自觉死死掐着掌心。
顾成问他:“你去过城里吗?”
周童抿了抿唇,说:“没有。”
顾成沉默了一会,说:“挺好的,没去过的话,挺好的。”
周童不明白顾成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没有说话。
顾成用力吸了口烟,又缓缓地吐出来,“以后也别去,就待在这里,挺好的。”
周童问道:“为什么?”所有人都在跟他说城里的生活有多好,就连父亲都说,以后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去城里看一看。
顾成又吸了口烟,然后反手将剩下的烟按灭在桌上,转过身背对着周童:“你回去吧,以后别再跟着我了。”
拍摄结束,所有人都跟着松了口气。
这场戏是今天的最后一场戏,也是重头戏,导演要求一镜到底,也就是说林眠生从开拍到结束都不能出一点差错。
好在林眠生发挥超常,竟然一把就过了,这也避免了大家跟着他一起熬大夜。
傅维正看着刚刚拍的片子,注意到方鹤过来,对他招了招手,让他一起来看,“比之前拍得都要好。”好到他甚至想把之前的全部重拍一遍。
方鹤身上披着条浴巾,一边擦着身子,一边看着监控器上的画面,在看到林眠生毫不避讳地盯着自己洗澡的时候,手上的动作顿了下,对傅维说:“嗯,是比之前要好。”
傅维摸着下巴,看向坐那的林眠生,笑了起来,“这小孩,前两天晚上突然来我房里,还带了烧烤和啤酒,说是要跟我道歉,当时我就觉得他是想把戏演好的。”
方鹤在听到傅维说林眠生晚上去他房里时眼神有了点变化,在听到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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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词的时候,微微蹙起了眉,“是为了之前的事情吗?”
傅维点点头,又说:“没想到他还挺有天赋,这两天拍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他和之前不一样了,我觉得他越来越像周童。”
方鹤没有说话,抬头看着不远处的林眠生,直到助理过来喊他,才转身离开。
这边小刘显得有些兴奋,嘀嘀咕咕地和林眠生说着话,“小林哥你刚刚拍得简直是太好了!看你和方鹤的对手戏,激动得我简直都快要蹦起来了,你们俩的cp感也太强了吧!”
林眠生只问小刘要了条毛巾,盖在头上,好像这样就能将自己和周围都给隔离开来。他也没听小刘具体都说了些什么,小刘说一句,他就嗯一声。
他双腿岔开,坐在小板凳上,双手手肘撑在膝盖上,低着头,把胳膊伸到鼻子下面闻了闻,似乎还能闻到那股淡淡的烟草味。他是不喜欢这个味道的,一直都不喜欢,可周童对这个味道是很好奇的,对抽烟的顾成也是很好奇的,他因为这个味道想靠近顾成,想去更多的感受这个味道。
这是他和周童不一样的地方,他在想,自己是不是也要改掉。
林眠生站起来去找方鹤,方鹤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去。他走到方鹤面前,问道:“方老师,你之前跟我说,要我活成周童,包括他所有的生活习惯吗?”
方鹤抬头看着林眠生,反问道:“你觉得要吗?”
林眠生皱眉思考了一下,“我觉得是要的。”
方鹤说:“那就按照你的想法来。”
林眠生又问:“那你觉得周童对顾成应该是一种怎样的态度?”
这个问题的答案太过宽泛,林眠生也想过方鹤可能不太好回答,但现在的他还没想明白,想有人能够直接给他答案。
方鹤接过助理递过来的手机,看了眼上面的短信,塞进口袋,对林眠生道:“这个问题你不应该问我,现在你才是周童,你才是那个知道他所有想法的人。”
助理在旁边喊他,方鹤对林眠生点点头,便转身走了。
林眠生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微微蹙眉,捏紧了手上的矿泉水瓶,眼神有些迷茫,“我吗?可是我不知道啊。”
“小林哥你在说什么?”小刘过来喊林眠生,“我们该走了,明天早上还要起早,小林哥你今晚应该早点睡觉。”
等林眠生再转头想去找方鹤的时候,却发现方鹤已经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方鹤一直在跟他说,要让他活成周童,去想周童会想的,做周童会做的,可是方鹤没有告诉他,周童会想什么,会做什么,所有的一切都需要林眠生自己去思考。那么,周童又是怎样喜欢上顾成的呢?他对顾成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态度?好奇?钦慕?顾成又是哪里吸引到了周童呢?
小刘在旁边催林眠生,“小林哥你在想什么呢?还不走吗?”
林眠生回过神来,对小刘摇摇头,“没什么,我们走吧。”
11. 入戏
为了让自己更贴合角色,林眠生开始把方鹤当作顾成,让自己成为周童,出于好奇,开始关注起了顾成。
方鹤拍戏的时候他就搬个小板凳坐旁边看,结束之后他会主动上前递水递毛巾,早上他会刻意起早只为了能跟在方鹤身后去楼下吃早餐,其他时候,只要林眠生有空,他都会默默地跟在方鹤身后,方鹤去哪,他就去哪。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将自己全部的注意力放在另一个人身上,从一开始的陌生,到后面开始熟悉,还有一种诡异的满足感。
于是林眠生的拍摄越来越顺利,NG的次数越来越少,只是傅维从最开始的高兴,到后面每次看到林眠生和方鹤在一起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似乎又没那么高兴了。
慢慢的,林眠生注意到,方鹤经常会避开人群打电话,看上去应该是关系亲近的人,因为他每次打电话的时候,脸上都会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这种笑带着淡淡的暖意,和方鹤面对他时那种公式化的笑一点也不一样。
这让林眠生心里有点不舒服,他想去问方鹤,却猛然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理由,他意识到了问题,却又不知道是什么问题。于是好不容易顺利起来的拍摄进度,又因为林眠生的不在状态被拖延了。
在NG了五次后,傅维将林眠生喊过来,带他去了那间属于“周童”的房间,招呼他坐在床上。
傅维说:“这两天你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你发现了吗?”
从这里能透过窗子看到站在树下乘凉的方鹤,林眠生强行让自己不去看他,转过头来看向傅维,嘴唇嗫喏着动了下,却一个字都没说。
傅维告诉他:“前几天我和方鹤单独聊了下,我跟他说,虽然你演技还不是很成熟,但你每一天都有非常明显的进步,所以我觉得你其实是一个很有天赋的演员。”
听到这话林眠生有些惊讶,他本以为傅维是不喜欢自己的,一来是因为他是带资进组,走后门进来的,二来则是他总是拍不好,拖垮剧组进度,所以很多事情他都不敢去问傅维,甚至看到他就有种看到班主任的那种感觉。想到这林眠生有些惭愧,觉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向傅维道歉,“对不起,傅导。”
傅维呵呵笑了一下,并没有在意,他抬起一条腿敲在对面的凳子上,从口袋里摸了根烟出来点燃,吸了一口,看着坐在旁边的林眠生,“我感觉你现在变得越来越像周童了,不只是戏里,戏外也是,你能明白我意思吗?”
林眠生捏紧了手心,神情有些恍惚。
傅维说:“我猜应该是方鹤和你说了什么,但是我现在想告诉你的是,方鹤他十六岁就出来混了,走过的路,见过的东西比你多得多。”话音一转,他又问林眠生:“你知道方鹤今年多大吗?”
林眠生眼神闪烁,潜意识里有些抗拒这个问题,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三十二。”
“三十二。”傅维点点头,又吸了口烟,“三十二啊,从出道至今,已经过去了十六年,方鹤从一个连脸都不能露的龙套,到现在人人见了都要尊敬地喊他一声方老师,你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吗?”
林眠生茫然地看着傅维,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他的世界还没有这么复杂,于是他对傅维说:“不知道。”
傅维抬起右手,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烟灰就这样轻飘飘地落在了林眠生身上,“人都是自私的,所以方鹤的话,你没必要全都听进去,这样对你会不太好,明白吗?”
“自私?”林眠生下意识就要为方鹤辩解,几乎是有些着急地道,“您是说方老师吗?但是方老师教了我很多,我能进步也全都是因为他,我不认为他是一个自私的人。”
傅维听林眠生说完,摇了摇头,“不不不,孩子,有些事情你现在还不懂,但是你要知道,就算是看在你爸的面子上,我也不会害你。”
林眠生垂下了头,紧握着的手也松了开来,他看着掌心上被自己掐出来的红痕,依旧固执地道:“可是我还是不这么认为,我觉得他是一个很好的老师。”
“我现在有些后悔当初让方鹤教你了。”傅维叹了口气,话音一转,站起来对林眠生道,“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拍这场戏,我们先拍后面的,周童发现顾成走了的那段,你先在这里好好准备一下,我让他们把东西拿过来。”
说完傅维便转身离开了。
林眠生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还是不明白傅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是让他不要完全听方鹤的吗?不要听什么?是不要让自己……活成周童吗?
可是,为什么呢?难道他不想把戏拍好吗?
*
周童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又困倦地闭上眼。下一瞬他又睁开眼,从床上爬起来,看向自己身边。
不在,顾成不在。周童记得,昨晚他是和顾成睡在一起的,可现在顾成不见了。他连忙从床上爬下来,去了隔壁房间,顾成不在里面,就连原本放在角落里的包也不见了。
他跑到外面,看到正在院子里喂鸡的妈妈。
“妈,成哥呢?”他问。
妈妈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去喂鸡,“你不知道吗?他走了。”
周童浑身一震,缓缓瞪大了眼睛,“走了?”
这里傅维指挥摄像师将镜头拉近,给林眠生来了个神情特写,因为在这之前,周童已经有预感顾成要走,所以在听到消息的时候他的神情是慌张多于茫然,还有不敢置信,傅维需要通过林眠生的神情将这种情绪传递给观众。
周童拔腿就跑,妈妈愣了下,着急地在后面喊:“童童,你不能跑这么快,你身体受不了!”
可周童根本就听不到,一会儿就跑没影了。
摄像机镜头一直跟在林眠生身后,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前面的拐角处。
上半场戏结束,林眠生喘着气又从前面跑回来,小刘适时地给他递了瓶矿泉水,他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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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子,仰头喝着,没一会儿就喝了半瓶。
他用胳膊抹了下嘴,下意识就去找方鹤,看到方鹤此时正和傅维说着什么,两人的神色都有些严肃,像是发生了争吵。林眠生虽然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他心里有种感觉,他们是在讨论他。
他捏紧了瓶子,心里顿时又不安了起来,可更多的,则是一种茫然。傅维说的那些话,到底还是对他产生了影响。
而这种不安和茫然,也正是傅维现在需要的情绪。
很快,剧组又将设备搬到了外面,也就是村口的位置,准备拍下一段。
周童不想相信顾成已经走了,明明他们昨天还好好的,他不信顾成就这么把自己丢下了。
中午的太阳又热又辣,大家都在家里乘凉,外面几乎看不到人,他发了疯似的往前跑着,脚下突然踢到了什么东西,重心不稳,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看到这小刘差点叫出声,连忙就想过去,却被方鹤用手拦住。小刘抬头看了他一眼,却见方鹤神色冷漠地看着林眠生,似乎一点也没有担心的意思。她又去看导演,只见导演也神色严肃地看着林眠生,并没有叫停。
周童这一下摔得特别狠,右腿膝盖上都被擦破了一大块皮,鲜血淋漓,但他却像是不知道疼一样,很快就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往村口的方向跑。
午后的阳光很快就将他晒得满头大汗,就连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有些发红,可他的脸色却是苍白的,嘴唇更是干裂得起皮,神色惊恐茫然。
村口是黄土路,泥巴被太阳晒得干裂,每走一步,都能扬起好大的灰尘。顺着这条路往前再走个两公里,才是水泥大路,每天早上七点,都会有一辆通往县城的大巴车。
周童用力跑着,可膝盖上的伤口加上胸口传来的不适让他彻底没了力气,又一次摔在地上,怎么也爬不起来。
太阳依旧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周童就坐在地上,不哭也不闹,茫然地遥望着路的尽头。
这里镜头依旧给了林眠生神情特写,然后镜头慢慢往后拉,将他整个人都给拍摄进去,最后顺着他的目光往前,一直延伸到了道路尽头。
“OK。”傅维说。
这段戏是电影前半段里的一场重头戏,这场戏只有周童一个人,所有的压力都会压在林眠生身上。原本傅维是有些担心的,因为这场戏全程几乎没有对话,所有的情绪都只能通过肢体和表情传达出来,以林眠生的演技,怕是很难完美地演绎出来。
而林眠生此时的状态,情绪正好贴合了这时候的周童。不安、茫然,还有不知所措。
导演一喊停小刘就拿着双氧水和纱布跑了过去,替林眠生清理伤口,着急地道:“小林哥你怎么样?一会我送你去医院吧?”
林眠生却突然问她:“方鹤呢?”
小刘愣了下,回头去找,却根本就没有看到方鹤的身影。
于是她对林眠生说:“应该是先走了吧。”
12. 离开
林眠生在小刘和剧组工作人员的陪伴下去了医院,医生给他做了清创和消毒,又开了点消炎药,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林眠生这次伤得有些重,走路都一瘸一拐的,导演安排他休息三天,先拍其他人的戏份。
晚上的时候,林眠生洗过澡坐在沙发上,将膝盖上缠着的防水胶布撕下来,看着膝盖上已经开始结痂的可怖伤疤,突然就有些难过。他又上了遍药,瘫坐在沙发上发呆。
傅维的意思他现在也想明白了,傅维认为他不应该什么都听方鹤的,也不应该把自己活成周童,这实在太过危险。
最典型的案例,在《黑暗骑士》中饰演小丑的希斯莱杰,为了拍戏长期保持角色状态,不论是戏里还是戏外都将自己活成了小丑,虽然成就了影史经典,却也因此长期受角色困扰,最后不幸离世。
傅维说他有天赋,可林眠生知道,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天赋,他有的,只是让自己成为周童后,对顾成做出的下意识反应。如果不这样做,他就会像最开始那样,做一个导演拨一下才会动一下的人偶,这样是拍不好戏的。
想到这林眠生的眼神逐渐坚定,他想拍好这部戏,所以他就只能去做周童。
从某方面来说,林眠生其实和周童有些像,他们都被保护得太好了,只是身份上的不同,让他们的思维也产生了不同。
周童这个人很单纯,是那种不谙世事的单纯,从小就被困在这个小小的乡村里,什么都没见过,所以才会对顾成这个外来者产生这么多的好奇。
林眠生不想承认的是,虽然最初他只是为了走进周童的内心才去学他,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方鹤的关注已经超过了一定的界限。就连和傅维说话的时候,他心里想的都是,傅维比他要了解方鹤。
这让林眠生心里有些不舒服,同时林眠生也察觉到,自己现在的状态有些可怕,如果周童最后的结局是爱上顾成,那他最后的结局,会不会也是爱上方鹤?
刚刚才坚定下来的内心,突然又动摇了。
他想,他是不是还是应该听傅维的,赶快让自己从这种状态中抽离出来?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林笑笑。算起来他和林笑笑也有一个星期没联系过了,这在之前几乎是不可能的,他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没给林笑笑打过电话。
林眠生突然就有些委屈。
他侧躺在沙发上,接通了电话。
电话对面林笑笑的语气有些委屈,开口就指责林眠生一个星期没有给她打电话,“生生你怎么都不知道给妈妈打电话啊?妈妈都想死你了。”
林眠生本来还有些愧疚,突然间想起林笑笑上次跟他通电话的时候说,自己要和何明宇出国玩,心里的那点愧疚瞬间就没了,冷笑着说道:“哦,是玩够了吧?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这么个儿子了?”
林笑笑那边沉默了一下,悻悻一笑,“哎呀,哪有,妈妈每天都在想着我的宝贝儿子呢!快让妈妈亲一个~啾咪~”
林眠生将手机拿远了点,等林笑笑亲完了才将手机拿过来,翻了个身,面对着沙发靠背,用一种平静的语气说道:“妈,我想你了。”
那边林笑笑在听到这句话后瞬间沉默了,再开口时语气也变得温柔起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最近发生的事太多,林眠生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和林笑笑说,犹豫半晌,最后只说了一句,“我想回家。”
林眠生本来就可以休息三天,他又去傅维房间跟他多要了两天假,回房间换好衣服,便打算连夜开车回家。
出门的时候看到隔壁1009的门牌号,林眠生犹豫了一下,上前敲响了方鹤的房门。
这次方鹤的动作很快,林眠生刚敲过门对方就过来开门了。
方鹤看起来像是刚洗过澡,头发还没吹干,身上穿着浴袍,领口大咧咧地敞开在那,露出还挂着水珠的结实胸膛。林眠生注意到,方鹤胸口那多了一条明显的分割线,分割线往下是健康的小麦色,而分割线往上,则有些接近古铜色了,是这段时间拍戏被晒的。
林眠生突然就有些恍惚,怔怔地看着方鹤的胸口。
方鹤用毛巾擦了下头发,不着痕迹地将露出来的地方遮住,看了眼林眠生露在外面的膝盖,又看向林眠生的眼睛,问道:“有什么事吗?”
相比于之前林眠生过来找他,方鹤的态度明显冷淡了下来,看上去就像两人第一天见面,冷得让林眠生有些发怵。林眠生知道,一定是傅维对他说了什么,他闭了闭眼,暂且按捺下这些心思,对他说:“方老师,我就是想过来跟你道个别。”
话音刚落,方鹤的眼神陡然间犀利起来,林眠生被吓得一个激灵,连忙解释道:“是这样的,我这不是受伤了嘛,正好导演给了我三天假,我就又多请了两天,准备回家一趟……”
林眠生越说,声音就越低,心也越来越虚,总有种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的感觉,他悄悄看了眼方鹤的眼神,被里面的寒意给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垂下了眼,“就,就五天,哦不四天,第四天我就回来!”
说完这话林眠生就恨不得打自己一嘴巴,他为什么要这么怕方鹤啊?可刚抬起头,又被方鹤的眼神给吓了回去。算了,他就是怂。
方鹤的态度依旧很冷,他本就比林眠生要高一个头,垂眼看他的时候自带一股压力,“你就是过来跟我说这件事?”
林眠生连忙点头,“嗯嗯,就是想跟方老师说一下……”细说起来也就是突然的冲动,所以现在林眠生后悔了,明明只需要导演同意了就行。于是他又补充了一句,“对不起,方老师。”
方鹤定定地看着他,在林眠生快要被他看得落荒而逃时,他才淡淡地说道:“这种事导演同意了就行。”他的动作本来是想直接关门的,关门之前又看到了林眠生膝盖上的伤,动作顿住,问道:“自己开车回去?”
林眠生点头,“对啊。”
方鹤沉默了一下,对他说:“你先回去等一下。”
说完就关上了门。
林眠生怔怔地看着方鹤,在房门关上时被声音给震得回过神,犹豫了一下,还是回了房间。
现在已经快十点了,拍摄地点距离他家不是很远,就在隔壁市下面的一个小县城里,开车只需要一个小时,现在走,到家也才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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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
趁着等待的时间,林眠生想了下一会到家要不要吃点什么夜宵,然后给林笑笑发了一长串的菜单过去。林笑笑在收到信息后很快就回了个“OK”的表情,还配了个玫瑰花盛开的表情包,一股中老年味,于是林眠生默默地退出聊天框,左滑,选择“删除”。
做完这一切,门外刚好响起敲门声。
林眠生走过去开门,外面的却不是方鹤,是方鹤的助理,杜文星。不知道怎么的,有些失望,又觉得理所当然。
杜文星对他说:“方哥让我送你回去。”
这么晚了,林眠生不想麻烦别人,连忙道:“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
杜文星却像是没听到一样,打开微信,对林眠生说:“你加下我微信,把定位发给我。”
林眠生觉得杜文星是不是跟方鹤跟久了,做事说话都和方鹤很像,他看了眼隔壁房门,对杜文星道:“谢谢,但是真的不用了。”
杜文星没有要走的意思,站在林眠生门口,面无表情地说:“方哥让我送你回去。”一副只要林眠生不答应,他就能一直在这站到天荒地老的样子。
最后林眠生还是加了他的微信,将地址发给他,无奈地道:“那就麻烦你了。”
杜文星在地图里打开林眠生发给他的地址,抬头看了他一眼,说:“走吧。”
林眠生回去将手机充电器拿上,跟着杜文星走了。
林眠生坐在副驾驶座上,还是觉得有些恍惚。他转头看了眼杜文星,可杜文星总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什么也看不出。
车内的气氛有些尴尬,林眠生和杜文星不熟,平时就没怎么说过话,现在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默默低头玩着手机,心思却早就飞到了方鹤身上。
点开微信里和方鹤的聊天框,里面却只有加好友时的打招呼,然后他就再也没和方鹤在这里说过话,方鹤的头像也很快被刷到了下面,以至于他都快忘记了自己加过方鹤的微信。
林眠生想要不要给方鹤发个信息,说声谢谢,可谢谢两个字都打出来了,犹豫半天,还是没有发出去。他感觉有些挫败,最后干脆直接退出微信,选择闭上眼睛睡觉,可没想到的是,他一闭上眼,脑子里就全都是这两天拍摄时和方鹤在一起的画面。
他又开始想傅维说的那些话,思考着自己到底要不要继续下去,他转头看了眼杜文星,又觉得方鹤应该是关心他的,如果只是普通同事的话,会专门让自己的助理开车送他回来吗?可同时他又想到方鹤今天对他的冷淡态度,又突然泄了气,感觉自己应该是想多了,方鹤对自己的这些好,可能只是怕他耽误拍摄进度。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杜文星停下车,对他说:“到了。”
林眠生才如梦初醒,揉了揉有些困倦的眼睛,往车窗外张望了一下,发现确实是自己家门口。他解开安全带,对杜文星说了声谢谢,开门下车。
他往小区大门口走了几步,发现自己还是想和方鹤说声谢谢,于是他打开微信,往下翻到方鹤,打了“谢谢”两个字发过去。
站门口等了好一会,也没有等到方鹤的回复。
13. 喜欢
周童家是那种泥瓦房,中堂前面是一个双开的木头门,左右两边的屋子里各有一个小窗户,不怎么通风,白天大门开着的时候还好,晚上门一关上,屋子里就特别闷热。
夜里,周童被热醒了,身上的背心都被汗得有点湿,他坐起来喝了口水,又从旁边拿了叠旧报纸扇风,却还是被热得不行。他抹了把头上的汗,打算去外面洗把脸,可刚走到房门口,就听到隔壁房里传来一阵低沉的呼吸声。
睡迷糊了的脑袋突然清醒,他差点忘了,家里新来了个男人,叫顾成。
周童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进了顾成的房间。他知道擅自去别人房里不好,正打算走,却见顾成翻了个身,仰躺在床上,露出大片小麦色的胸膛,而这时候周童才猛然间意识到,顾成只穿了条内裤。
他下意识吞了吞口水,只觉得眼睛往哪看都不对,着急忙慌地想逃,却听到身后传来男人低沉粗哑的声音。
“去哪?”
不等周童说话,手腕一热,整个人都被顾成给抱了起来,然后重重地摔在床上。
顾成的身体在往下压,他几乎能感觉到顾成身上滚烫的热量,鼻尖里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汗味儿,不臭,但也不好闻。他被热得脑袋发晕,汗水不停地往外面冒,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然后顾成他——
“林眠生!几点了?还不起床!”
林眠生猛地睁开眼睛,刚准备坐起来就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被裹在被子里,被子裹得很紧,就连手都伸不出来,热得他浑身冒汗,最后还是何明宇上前把他解救了出来。
何明宇说:“快起来!都十二点了还睡!”
林眠生感觉脑袋有点晕,看了眼手机见现在才十一点半,下意识回怼道:“这才十一点半,哪里十二点了?是你老眼昏花还是我眼瞎?”
何明宇眉毛一竖,就想骂人,却听到外面林笑笑喊他过去,狠狠瞪了林眠生一眼,“快起来,下来吃饭。”说完便转身离开,房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林眠生还没完全醒,他还是感觉很热,头上和背上一直在冒汗,抬头一看,这才发现空调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上了。
他打开空调,房间里的温度很快降下来,汗湿的衣服贴在身上吹得有点冷,他连忙从床上爬下来,去柜子里随便拿了套干净衣服放床上,一边脱衣服,一边往卫生间走。
直到林眠生躺在浴缸里,混沌的脑子这才逐渐清醒过来。
可紧接着,他就捂着脸将自己整个人都埋进了浴缸里,直到体内的空气被消耗殆尽,才猛地从水里爬出来,趴在浴缸边上大口喘气。
微凉的水流没有让他脸上的热度降下来,甚至还有向全身蔓延的趋势,他蜷缩着,再一次将自己整个人给埋进了水里。
“完蛋了……”他在入水前一刻喃喃道。
林眠生洗完澡下楼的时候,林笑笑和何明宇已经坐在餐桌上吃起了饭,他打了个哈欠,旁若无人地拉了张椅子坐下来,然后一脸无辜地抬头看向何明宇,“爸,我饭呢?”
何明宇翻了个白眼,“自己去盛。”
林眠生撇了撇嘴,看向林笑笑,“妈~~”
于是林笑笑敲了下何明宇的头,说道:“快去给我宝贝儿子盛饭。”
何明宇怒气冲冲地瞪着林眠生,然后去厨房给他盛饭了。
林眠生捂着嘴偷笑,对林笑笑悄悄竖了个大拇指,“妈,你真棒!”
吃完饭林眠生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林笑笑坐在旁边,看着他膝盖上的伤口心疼得不行,“这么大块,肯定疼死了,儿子你等着,我一定替你好好骂傅维!”
这边林眠生还没说话,对面的何明宇就阴阳怪气地嘲讽道:“男孩子有什么怕疼不怕疼的?矫情!”
林笑笑没理他,帮林眠生涂好药,温声问道:“要不要吃点水果?我去让阿姨给你弄。”
林眠生现在没什么吃东西的欲望,满脑子都是上午做的那个梦,他抱着腿靠在林笑笑身上,垂着眼睛,问道:“妈,你认识方鹤吗?”
林笑笑还没说话,何明宇突然说道:“哦,就是那个拿了奖的戏子吧?”
听到这话林眠生一下子就怒了,坐直了身子反驳道:“什么戏子?方鹤可是大满贯影帝!你怎么能这么说人家?!不懂就不要乱说话!”
何明宇瞬间瞪大了眼睛,直接站了起来,怒道:“林眠生?你跟人家拍戏拍出感情来了吧?竟然因为一个外人对你爸这么凶?!”
这时林笑笑对他说了两个字,“坐下。”然后又在后面跟了两个字,“闭嘴。”
于是何明宇委屈地坐下了,幽怨地看着林笑笑。
林眠生在听到何明宇说“拍出感情”这四个字的时候,就瞬间愣住了,他甚至都没心思反驳,只呆愣愣地坐在那,脸色也不太好,直到林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揽着他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他闭了闭眼,耳边全是因为慌乱而疯狂跳动的心跳声。
林笑笑没问别的,只是对他说:“方鹤我认识,以前跟他拍过一部片子,但是我感觉他这个人性子太冷了,不太好相处。”
不太好相处吗?林眠生眼神闪烁地盯着茶几上的一颗橘子,说:“我现在就在和他一起拍戏,在表演方面,他帮了我很多,所以我不觉得他不太好相处。”
何明宇双手抱臂,用力抖着腿,像是怕别人注意不到自己,拖鞋在地上发出此起彼伏的啪啪声。
林笑笑顿了顿,抬眼对他笑了下,轻柔地说了句,“安静。”
啪啪声瞬间消失。
林笑笑伸手拿了个橘子过来开始剥,问道:“是在拍戏的时候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林眠生张了张嘴,有些犹豫,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摇了摇头,说道:“就是感觉我演技好烂,拖垮了剧组进度。”
林笑笑动作不停,将剥好的橘子送到林眠生嘴边,“没关系,你看你妈我,演技就没好过,别管他是什么导演还是影帝的,不还得好好地求爹爹拜奶奶的,求我演好?”
林眠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咬了口橘子,突然皱起眉,委屈地抬头看她,“好酸。”
林笑笑也尝了一口,发现确实很酸,将剩下的橘子扔给何明宇,又拿了个新的开始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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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眠生换了个姿势,躺在林笑笑的腿上,仰头看她,又道:“那要是我一直都演不好,会挨骂的。”
林笑笑皱眉思考了一下,笑了起来,对他说:“没关系,到时候你就说你是何明宇的儿子。”属实是把“关系户”这三个字刻在了脑门上。
林眠生被逗笑了,乐不可支地脑补着自己在片场说出这句话后别人的反应,可想着想着,脸上的笑又淡了下来。
林笑笑将刚剥好的橘子送到林眠生嘴里,问他:“这个酸吗?”
林眠生摇摇头,“甜。”
于是林笑笑将橘子分成两半,一半给林眠生,一半进了自己嘴里。
吃完橘子,林眠生从林笑笑腿上爬起来,舔了舔唇,忐忑不安地道:“妈,就如果啊,就是如果,不是真的,是如果……”看到林笑笑脸上温和的笑意后,林眠生也稍稍放松了点,“如果你儿子喜欢上了一个人,你说该怎么办呢?”
那边何明宇倒吸了口凉气,瞬间瞪大了眼睛,然后被林笑笑狠狠一瞪。
林笑笑揉了揉他的头发,说:“喜欢一个人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不论结局是好是坏,能拥有这么一段过程,就已经很幸运了。”
林眠生缓缓睁大眼睛,突然就感觉鼻子有点酸,他抿了抿唇,直接扑上去抱住林笑笑,把脸埋在她肩上,“嗯,谢谢妈妈,我知道了。”
林眠生这次回家本来想着休息五天,结果临走前手贱敲了下方鹤的房门,五天的假期一下子变成了四天,在这四天中,傅维还时不时给他发消息,让他控制饮食,不要回去一趟把自己给吃胖了。林眠生看着体重秤上又重新胖回去的数字,有些心虚,两只手拍了拍脸,妄图把胖出来的肉给拍回去。
这四天里,林眠生除了躺家里当少爷就是躺家里当少爷,林笑笑想带他出去玩,都被林眠生以腿不好为由拒绝了。也许是当少爷的日子太过潇洒,又或许是因为某些其他原因,林眠生在第四天下午的时候,决定继续在家赖一天。
“反正我和导演说的是五天。”他这么安慰着自己。
吃完晚饭,林眠生打算去楼上的影音室里找部电影看看,结果他这才刚选好片子,甚至连片头的龙标还没放完呢,微信突然响了起来。
林眠生低头一看,竟然是杜文星,心里一个咯噔。
就在林眠生愣神的时候,杜文星又给他打了个语音电话,林眠生连忙将电影按了暂停,手忙脚乱地按下接听键。
杜文星说:“我在你家小区门口,方哥让我接你回去。”
林眠生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从沙发上爬起来,作贼心虚地往外走,“哦哦,是嘛,这也太麻烦你了,还让你亲自来接我,真的是……你已经到了是吧,你等我下,我马上就来。”
挂断电话后,林眠生甚至连衣服都来不及换,拿了充电器和房卡就去楼下换鞋。
林笑笑问他:“要出门吗?”
林眠生含糊地应了一声,穿好鞋子,转头对林笑笑说:“要回剧组了。”
见林笑笑满脸的疑惑,林眠生也尴尬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说了句“妈妈再见”就一溜烟跑了出去。
14. 被拒绝
中午,林眠生在属于周童的那张小床上睡了一觉,睡醒后,看着周围贴满了旧报纸的墙壁,恍惚间,差点以为自己梦还没醒。
这时小刘进来找他,林眠生掐了掐自己的手心,感觉到了疼,才想起来这不是梦。
不知不觉已经七月份了,中午太阳很辣,人走在太阳下,皮肤都被晒得火辣辣地疼,没一会儿就泛了红。
周童刚睡醒,脸上还带着草席印出来的印子,微微泛着红,整个人看起来都无精打采的,像是被晒蔫了的小草。他打了个哈欠,走到水池旁,见盆里有半盆水,便直接捧了把水往脸上扑,清凉的井水瞬间将困意驱散干净,周童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我打的水,就是给你洗脸的?”
身后突然传来说话声,周童被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地上,又忙不迭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扭头看了眼顾成,小声嘟囔:“怎么走路都没声儿的……”
顾成将嘴里咬着的烟吐到地上,用脚踩灭,对他说:“站一边去,我要洗头。”
水池在一棵很高的榕树下面,旁边就是厨房,厨房不大,里面只有一个大锅灶和一个可以移动的土煤灶。土煤灶上正烧着一壶水,也不知道水有没有烧开,就被顾成给拎了出来,倒了点在刚刚周童用过的盆里。
周童看着顾成的动作,抿了抿唇,问道:“用热水洗吗?”毕竟天这么热。
顾成没有理他,又打了点井水,便蹲下来低着头,用水瓢往自己头上浇水。
在这个年代的农村,肥皂是一种稀罕物,平时大家洗头都是用皂角或者淘米水。周童也跟着蹲在旁边,看到顾成脚边放着块肥皂,将头发打湿后,拿着肥皂往头上抹,他吸了吸鼻子,闻到了一股好闻的味道。
“这是肥皂吗?”他问。
顾成抬头看了他一眼,嗤笑一声,说道:“这是香皂。”
周童“哦”了一声,好奇地看着顾成手上的香皂,突然问道:“我可以帮你洗头吗?”顿了顿,他又说了句,“我喜欢香皂的味道。”
顾成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没理他。
周童便当他默认了,往前挪了两步,伸手按在顾成头上,在和顾成的手碰到一起的时候,指尖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见他没有动作,才拿走顾成手中的肥皂,在他头上抹了起来。
顾成用水冲干净手上的香皂沫,低着头,任由周童在自己头上抹着。
周童抹得很认真,几乎把每一处都给抹了个遍,他用力嗅着香皂的味道,眼中满是好奇,直到顾成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他才连忙说了声“对不起”,将香皂放在地上,用手搓起了头。
男人的头发很短,周童一会儿就洗好了,他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拿起水瓢给顾成冲头发。水很快用光,顾成又往盆里倒了点热水,周童在一旁按压水井,清凉的井水从出水口中涌出。
顾成洗完头简单用毛巾擦了下头发,收拾好东西便起身往屋子的方向走。
周童蹲在旁边,双手环抱着膝盖,鼻子里还是好闻的香皂味。他看到刚刚被顾成扔在地上的香烟头,看了眼顾成离开的方向,迅速将烟头捡起来塞进兜里,小跑着回了房。
这场戏拍完,林眠生和方鹤一起从房里出来。
林眠生一个没注意被门槛绊了一下,眼见着就要摔在地上,被旁边的方鹤伸手扶了一把。
方鹤身上还有股淡淡的香皂味,掌心也是粗糙滚烫的,林眠生还没反应过来,方鹤就松开了手。感受着胳膊上的余温,林眠生只觉得心尖都是发颤的痒,不等他和方鹤说谢谢,那边导演就喊了方鹤过去。
傅维正在和方鹤说什么,林眠生听不到,也不想过去,他坐在电风扇前面的小板凳上,捂着脸深深地吸了口气,掌心里全都是香皂的味道。
过了会,两人聊完了,傅维冲林眠生喊道:“准备一下,补拍一下特写。”
今天的戏份拍完后,林眠生去棚子里换衣服,在换裤子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口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把手伸进口袋,摸到了一个被踩扁的烟头。他坐在凳子上,定定地看了好久,直到方鹤掀开帘子进来,连忙将烟头塞进换好的裤子口袋里。
方鹤对他点了点头,开始脱衣服。他比刚开始拍戏的时候要黑了很多,少了点文雅,多了点粗犷,就连胳膊上的肌肉看起来也比之前更结实一点,充满了力量感。
林眠生眼睛紧紧盯着方鹤身上的肌肉,直到他换好衣服,才回过神来。
在方鹤出去前,林眠生连忙喊道:“方老师等一下。”
方鹤掀帘子的动作顿住,转头看他。
林眠生问:“方老师,你之前为什么要让杜文星开车接送我?”
方鹤听到这话突然很浅地笑了一下,说:“我怕你偷懒不回来了。”
林眠生睁大了眼睛,有些心虚,却还是欲盖弥彰地紧盯着方鹤的眼睛,为自己辩解,“方老师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是那种人吗?”
方鹤没说别的,只是将目光停在他脸上,轻声说了句,“是吗?”
说完便扭头走了,只留下来回晃动的帘子。
晚上林眠生洗过澡坐沙发上看小说,就是这部电影的原著小说。之前方鹤有让他去看,林眠生也看过一遍,但他今天读剧本的时候又有了新的感悟,就把小说翻出来,打算再看一遍。
书里说,顾成因为周童跟他跟得烦了,就故意把他带到一个比较偏的地方,想吓他一下,结果不知道从哪窜出来一条狗,看到周童就扑了上来。周童从小就怕狗,平时看到村子里的狗都会绕道走,这一下直接把他吓得连路都走不动了,这时候顾成又赶了回来,一棍子将狗打跑了。
也正是在这一次后,周童才彻底爱上了顾成。
改编后书里这段被删掉了。林眠生看了眼时间,见现在还早,便想找方鹤问一下。
他站在方鹤的房间门口,又有些犹豫,感觉自己是不是最近找方鹤的次数太多了,但想到自己今晚的目的,他又定下心神,抬手敲了两下门。
方鹤穿着浴袍站在门后,见是林眠生,没有动作,问道:“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林眠生突然就有些紧张,站直了身子,对他道:“方老师,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方鹤看着林眠生,就在林眠生以为自己会被拒绝的时候,他侧身将门全部打开,对林眠生道:“进来说吧。”
林眠生松了口气,连忙跟了上去,反手将门关上。
方鹤头发还在滴水,他拿了个毛巾擦头发,坐在沙发上,对林眠生扬了扬下巴,“坐。”
林眠生看了眼四周,坐在方鹤对面的床上。
方鹤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问道:“说吧,什么问题?”
林眠生又往床上坐了点,看着方鹤说:“方老师你之前让我去看原著,我看了,但是原著里关于周童彻底爱上顾成的那段剧情……我又感觉有点怪。”
方鹤将擦过头发的毛巾放在桌子上,站起来去小冰箱里给拿了两罐饮料,扔给林眠生一罐,自己打开一罐,仰头喝了一口,单手抱臂,靠在桌子上,问道:“哪里奇怪?”
林眠生没有喝饮料,拿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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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道:“我觉得这段剧情好像是刻意加进去的,因为顾成不像是那种会做这种恶作剧的人。”
方鹤看着林眠生,轻声笑了下,“这就是为什么编剧会删掉这段,你的感觉没错,这段确实是多余的。”说完,他又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林眠生低头看着手上的饮料,像是自言自语般问道:“可如果这样的话,周童又是怎么爱上顾成的呢?”说完他又抬头看向方鹤,“方老师你能告诉我吗?”
方鹤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别忘了,现在你才是周童,所以这个问题不应该是我来回答你。”
被拒绝了。这是林眠生的第一个反应。他不死心地问道:“可是方老师你答应过我,会好好教我演戏。”
方鹤说:“教你演戏,不代表要去教你揣摩角色。”
林眠生紧紧抓着手上的饮料罐,有些急切地道:“可是你之前不是这样的!”看到方鹤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冷漠,林眠生又平静下来,说道:“抱歉,是我太激动了。”
方鹤摇摇头表示没关系。
但林眠生还是不死心,“那方老师,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
方鹤点头示意,“什么问题?”
林眠生吞了口唾沫,死死盯着方鹤的眼睛,像是要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什么不一样的东西,“你教我演戏,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可是我不明白你最近为什么会突然对我这么冷淡?是因为傅维吗?他跟我说这都是你故意的,你让我活成周童,只是不想我拖垮剧组的进度,影响到你,方老师,你告诉我,他说的是真的吗?”
这次方鹤沉默了很久,久到林眠生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方鹤才开口道:“他说的没错,我确实是故意的。”
林眠生刚提起来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方鹤仰头将剩下的饮料喝完,扔进垃圾桶里,转头看着林眠生,“这部戏傅维是打算拿来冲奖的,但是你从来没演过戏,所以你很难达到他想要的,达不到,就只会一遍遍地重拍,对你,对我,对剧组所有人都有影响。”
林眠生的心越来越沉,指尖死死抠着饮料罐。
方鹤继续说道:“所以我才会告诉你,让你把自己活成周童,这样你才能快速达到拍戏时该有的状态。”
林眠生的脸色有些难看,虽然他有猜到,但他没想到方鹤竟然会直接将谎言撕开,把现实血淋淋地摊开在他面前。他几乎是有些艰难地问道:“还有一个问题,你没有回答我,为什么会突然对我这么冷淡?是因为傅维,还是因为你自己?你是怕我入戏太深,会爱上你?给你带来困扰?”
这个问题方鹤似乎并不是很想回答,微蹙着眉,对他说:“抱歉,是我之前考虑得不够周到,对现在的你而言,入戏还是太过伤身。”
林眠生此刻只觉得手脚冰凉,身上的热气似乎都消失殆尽,他几乎是有些僵硬地站起来,对方鹤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方老师,之前的一些事情真的很对不起。”
方鹤点了点头,微微笑道:“好了,不早了,回去睡觉吧。”
林眠生走到门口,握住门把手的时候突然顿住,他还是觉得心有不甘,明明他才刚刚接受这件事情,就被对方狠狠拒绝,他咬了咬牙,又转身看向方鹤,“你刚刚跟我说,现在我才是周童,所以关于周童为什么会爱上顾成,我想我现在有答案了。”
方鹤眼神微闪。
林眠生说:“爱是一种很纯粹的东西,爱上一个人,有时候并不需要对方为他做什么,爱就是爱了,没有那么多的为什么。”
15. 反复亲
第二天上午没有林眠生的戏份,林眠生在酒店里一直睡到中午才起来。
看了眼手机,小刘在两个小时前给他发了信息,问他中午要吃什么,林眠生想了想,让小刘一会给他送份简餐上来,他要减肥。
他将手机扔在床上,一边往卫生间走,一边脱衣服,在路过穿衣镜时,林眠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凌乱,双眼红肿,一看就是前一天晚上才哭过的。于是他又转身将床上的手机拿起来,让小刘再给自己带两个冰袋。
洗完澡,林眠生用浴巾围住下半身,站在洗手池那儿用冷水洗脸。他双手捧着水,闭上眼睛,将脸埋在里面,很快水流从指缝中流出,然后他伸手拿过前面架子上的毛巾盖在脸上。
林眠生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哭过了,上一次,好像还是在初中的时候,发现喜欢的女生竟然和自己的好哥们在一起了。
很快小刘给林眠生送了冰袋和午饭上来,小刘看着林眠生红肿的眼睛,有些欲言又止,林眠生没理她,微信上给她发了个红包,让她下午出去玩去,不要跟他去片场了。
但下午林眠生去片场的时候,还是看到了小刘。
周童察觉到了自己最近有些不太对劲,但他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只是本能地不敢跟爸妈说,一个人憋着,变得闷闷不乐。
某天周童午睡起来正好看到顾成要去地里干活,他连忙从床上爬起来,拿起提前准备好的水壶,悄悄跟在顾成身后。他站在树后面躲了好一会,等到头上都冒汗了,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顾成身边,说是来给他送水,却被顾成生气地按在地里,狠狠亲了一口。
于是周童彻底明白了自己是哪里不对劲。他喜欢和顾成在一起,喜欢和顾成接触,喜欢被顾成亲,他喜欢顾成。
周童没有纠结太久,就接受了自己喜欢顾成这件事。他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的,他不偷不抢,只是和别的男孩子不一样,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在这之后,周童就变得特别黏顾成。
他还想被顾成亲。
那天顾成干活干了一半,坐在树下抽烟,周童看了眼周围,见没人注意到这里,走到顾成身边,蹲下来跟他说:“成哥,我还想你亲我。”
顾成闻言眉毛瞬间皱了起来,毫不客气地道:“你是有病吗?这么喜欢被男人亲?”
周童双手抱着膝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没病,我只是想被你亲,不想被其他男人亲。”
顾成的嘴角有些抽搐,嘴里咬着烟,拿起地上的锄头站起来就往田里走,看都没看周童一眼。
“有病。”他说。
周童看着顾成的背影有些迷茫,明明之前顾成亲他的时候亲得很享受,他感觉到了。他小跑着跟上去,和顾成并肩走着,“可是你明明也很喜欢亲我啊。”
话音刚落,顾成猛地一下将锄头按在地上,转头恶狠狠地看着周童,“不是我说,周童你有病吧?哪有男人喜欢被其他男人亲的?”
周童皱眉思考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我不觉得这是病,我只是喜欢被你亲。”说着他又皱着眉补充了一句,“我只喜欢被你亲,不想被其他男人亲。”
顾成深深地看了周童一眼,左手拿走嘴里咬着的烟头,右手揪住周童胸口的衣服,将他整个人往上提,然后俯下身,狠狠吻在了周童嘴上。
不同于之前唇舌交缠的吻,与其说这是吻,不如说是啃。
啃完后,顾成松开周童,又重新咬着烟头,往农田深处走去。
周童在被顾成吻上的瞬间整张脸都红透了,他试图用舌头顶开顾成的牙齿,可顾成亲得太快,没给他找到机会。他深吸了口气,拍了拍有些发晕的脑袋,又跟了上去。
“成哥,亲得不对,和上次不一样。”
顾成骂他神经。
“成哥我想你像上次那样亲我。”
顾成翻了个白眼,让他滚。
周童回忆着之前的亲法,跑到顾成前面,一边倒退着走一边用两只手在身前比画,“就是这样,你把舌头伸到我嘴里,然后还要用力吸我……”
周童就这么跟顾成往里走着,全然没注意到自己被带到了农田深处,周围都是高高的苞米秆,人藏在里面,别人根本就看不到。
顾成突然停下脚步,看着周童的眼睛,问他:“周童,你真的就这么想被我亲?”他用指尖掐灭烟头,将烟头和锄头一起扔到了地上。
周童眨了眨眼睛,认真地点了点头,“想。”
然后他就被顾成推了一下,脚下一个没站稳,摔在了柔软的苞米秆上,鼻子里全是草木的清香。他试图从地上站起来,却被顾成牢牢按住,顾成一手撑在地上,一手抚弄着他柔软的头发,然后俯下身,就这么直接吻了上去。
周童睁大眼睛,连忙张开了嘴巴,笨拙地用舌头回应着顾成。
“眼睛闭上。”顾成抬起头,声音低沉地命令道。
周童连忙闭上眼睛,纤长的睫毛因为紧张而轻轻颤抖着,他伸手抓住了顾成胸前的衣服,像是在拒绝,又像是在邀请。紧接着他听到了苞米秆晃动的声音,他被顾成抓住双手,扣在了头顶,有只手从他衣服的下摆里伸了进去,带着熟悉的粗糙,熟悉的滚烫温度,贴着皮肤缓缓上滑。
周童被摸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脚下一蹬,下意识挺起胸膛,想要逃离,却和顾成的胸膛紧紧贴在了一起,却又被那滚烫的热度给吓得弓起了腰,正好落入顾成掌心。
顾成用身体压住周童乱动的腿,轻抚着他光滑瘦削的脊背,突然张开手掌,将他按向自己的胸口。
周童被吓了一跳,挣扎着将顾成推开,没想到顾成根本没用力,让他一下子就挣脱出来了,他捂着胸口,大口喘着气,双颊通红,看向顾成的眼中满是慌乱和无措。
顾成被推开了也不恼,只是伸手将周童嘴边的口水用拇指擦去,站起来,轻笑一声,对他道:“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昨晚看剧本的时候,林眠生就将这段认认真真地来回读了三遍,读的时候,满脑子都是自己被方鹤压在身下亲吻的场景,可不论他再怎么想,脑补的那些东西,永远无法成为真正的方鹤。
他被方鹤给亲得起反应了。
周童推开顾成的那段是林眠生下意识的反应,因为他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异样,害怕被方鹤发现,可他和方鹤贴得那么紧,方鹤又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想到这林眠生只觉得耳朵都要红透了,接过小刘递过来的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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巾盖在头上,蜷缩着身子坐在角落的凳子上。他抱着自己,嘴里不停念着大悲咒,希望佛咒能驱散他内心的邪念,不然他现在就连站都不敢站起来。
好在,大悲咒似乎有点用,他慢慢平静下来了。
他拧开矿泉水瓶,仰着头大口喝着水,没一会一瓶水就被他喝光了,但他还是觉得不解渴,喉咙里干得厉害,胸口里也像是有团火在烧。
小刘问他还要不要喝水了,林眠生摇了摇头,站起来将空瓶子扔到垃圾桶,在场中环视一圈,找到了方鹤,他正和傅维在一起。傅维正指着监控屏幕和方鹤说着什么,两人似乎起了争执,神色都很严肃。
林眠生在原地等了会,等方鹤走了才过去找傅维。
在这场戏开拍前,傅维对他还是很担心的,他怕林眠生又像上次那样,亲着亲着就吐出来了,当时林眠生只是看着不远处的方鹤,故意大声说了句“这次不会”。傅维将信将疑,但戏还是要拍的,就让林眠生上了。
可林眠生在拍摄的时候一连NG了十几次,每一次都是在方鹤第二次亲他之后才出问题,而方鹤也没有生气,一遍遍地陪他演,两人就这么硬生生地亲了二十多次。
这下是个人也看出不对了。
傅维有些头疼,对林眠生说:“你是不是没有把我上次跟你说的话听进去?”
林眠生看了眼方鹤的方向,说:“您是说,方鹤故意教我入戏这件事吗?”
傅维被说得一噎,轻咳一声,也不好说是还是不是。
林眠生也不在乎傅维的答案,只是对他说:“傅导,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可能我这个人有点一根筋,认准了一件事情就要去做,所以可能要辜负你的期待了。”
看着林眠生坚定的眼神,傅维也是无奈叹了口气,摇摇头,说:“你现在喜欢上的只是顾成,不是方鹤,他们两个人是不一样的。”
林眠生皱眉问道:“他们难道不都是同一个人吗?”
傅维动作一顿,看着林眠生的眼神有些复杂。
林眠生笑了下,继续说:“我喜欢的到底是哪一个人我现在还不清楚,但是我知道,只要我一直往前走,就能知道这个答案了。”
不等傅维说话,林眠生又笑了起来,说:“傅导,今晚我们是要拍,周童和顾成的第一次床戏吗?”
傅维很不想说是,但最开始确实是这么安排的,便也只得无奈点头,但他还是有些担心,担心林眠生陷得更深……也担心方鹤。他太了解方鹤了,在方鹤还在演配角的时候,他就认识方鹤了。
上了车后,林眠生几乎是有些虚脱地摊在座椅上,别看他刚刚说得有多义正言辞,实际上心里一点底都没有,直到现在,他的手都是抖的。今天他甚至都不敢正眼看方鹤,更不敢跟他说话,也就只有在拍戏的时候,他才能将自己代入周童,去一遍遍地让方鹤亲他。
“真该死啊你。”林眠生嘲笑自己。
林眠生按住还在发抖的左手,压在屁股下面,对前面开车的小刘说:“直接送我回酒店吧,晚饭你随便买点东西给我送上来就行。”
小刘从后视镜里看了眼林眠生,说:“还是减肥餐吗?”
林眠生看着还在颤抖的脚,无奈地道:“对。”
16. “乖孩子”
夜里,十二点。
周童家的院子里还种了棵梨子树,也不知道是哪个品种的梨,看着不大,吃起来还挺甜。往年都是周爸爸问隔壁借了梯子爬上去摘的,但今年夏天风大,一到夜里,外面就呼呼地刮起了风,将树上的梨子都给吹掉了下来。
林眠生抬头看着这棵梨子树,不由得问道:“有这么夸张吗?被风吹一下就会掉下来?”
傅维听到这话笑了起来,说:“这棵树上的梨子已经熟透了,稍微有点外力就会自己掉下来,今晚正好风大,到时候再用鼓风机这么一吹,就差不多了。”
林眠生将额头上被风吹乱的刘海往耳朵后面带,突然发现,这段时间他的头发似乎长长了很多。
这场戏连接着下午那场在苞米地里的亲吻戏,林眠生现在还是不敢去找方鹤,他很紧张,也很害怕,毕竟他的心思已经完完全全地摆在了明面上。他不知道方鹤是怎么想的,但他知道自己一定会被拒绝,索性也就不去找他,就不用听到那些让人伤心的话。
傅维跟林眠生说:“一会旁边的大灯我会让人关掉,只留这种小灯,场上会比较黑,你注意一下站位。”
林眠生点头听着,眼神不由自主地往方鹤那儿瞥。
傅维将林眠生的小动作看在眼底,抽了口烟,继续道:“这会儿周童是情窦初开的少年,他是不太能克制得住自己的,所以他敢在父母眼皮子底下去亲顾成。”
林眠生翻了下手上的剧本,问道:“但是这样会很危险,他不怕被父母发现吗?”
傅维摇了摇头,说:“怕,也不怕。”
林眠生这边还没想明白,傅维就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道:“去吧,跟着自己的感觉来。”
后半句话傅维没说,但林眠生也明白。现在,他就是周童。
夜里,外面突然刮起了风,风呼呼地吹着,将窗户吹得啪啪响。
周童被声音惊醒,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关窗户,他上半身穿了件宽松的白色汗衫,下半身只有一条柔软的四角内裤,两条修长白皙的腿明晃晃地暴露在外面,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瘦。
这时,妈妈拎着篮子跑到周童房门口喊他,夜里风太大,把梨子都从树上吹掉下来了,他们怕有人来偷,便拉着周童去外面捡梨子。
隔壁房的顾成也被吵醒,妈妈给他也拿了个篮子,让他一起帮帮忙。周童看了眼顾成,想到下午两人在田里做的事,用手背靠了靠脸,也跟着跑了出去。
估计是要下雨,外面风特别大,周童刚出门就感觉自己要被风给吹跑了,树上的梨子正噼噼啪啪地往下掉,周童抬头看了眼漆黑的天空,抿了抿唇,蹲下来捡起了梨子。
梨子树很大,今年结的果子也特别多,往往是这边掉的刚捡起来,那边又掉了一个下来。
周童将面前的梨子捡起来,转头看向顾成的方向,天太黑,他看不清顾成脸上的表情,只看到了顾成忙碌的动作。他又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爸妈,吞了口口水。
这时爸爸在那边喊了声什么,周童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见爸爸又换了个地方捡,这才松了口气。他借着捡梨子的动作悄悄往顾成那边靠,在确认爸妈没有往这里看之后,突然抓住顾成的衣角,然后在顾成疑惑转身看过来的时候直接踮起脚尖亲了上去。
只是这么贴了一下,又迅速缩了回去。
通红的脸颊在黑暗中看不太清楚,凌乱的碎发被风胡乱地吹在脸上,只有那一双毫不掩饰爱意的眼睛,正紧张地盯着顾成。
顾成反应过来,用拇指擦了下嘴,突然恶狠狠地低声道:“这么饥渴?下午还没被亲够吗?”
没想到周童竟然认真地点了点头,说:“没亲够。”
顾成闻言瞳孔猛地一缩,抓住周童的肩膀就这么低头亲了上去。这一亲就不是浅尝辄止,而是让周童浑身发软的深吻。
周童轻哼一声,手上也没了力气,拎着的篮子也啪嗒一声摔在地上,刚捡起来的梨子又滚了一地。他抓住顾成的衣服,仰着头,踮起脚尖,配合着他,回应着这个吻。
顾成用另一只手扣在周童腰上,手掌从衣服边缘滑进去,用力捏了下周童的腰,松开口,用一阵十分深沉的眼神看着他,声音也低沉得不像话,“不怕被你爸妈看到?”
周童连忙转头看过去,见爸妈并没有往这里看,抿了抿唇,突然推了顾成一下,梨子也不捡了,转身就跑回了房。
这场戏结束,傅维看着监控屏幕,一言不发。
林眠生心惊胆战地站在不远处,根本就不敢上前。
小刘察觉到气氛不对,把矿泉水给他,还是没忍住,压低声音问道:“小林哥,怎么大家都这么沉默啊?”
林眠生喝了口水,看到方鹤往傅维那儿走,心里一个咯噔,连看都不敢看了,连忙跑到角落里蹲着,捂着脸,对小刘说:“你别问了……”
最后结尾那段其实是剧本里没有的,正常情况下他和方鹤应该都还有一句台词。只是他刚刚看着方鹤的眼神,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心跳快得有些不正常,两条腿也开始发抖,如果他再不走的话,估计所有人都要看到浑身发抖跌坐在地上了。
“太丢人了。”林眠生闭上眼,感觉自己好像越来越不对劲了。
果不其然,这场戏要求重拍。
拍第二次的时候,林眠生的反应总是不太对,要么是情绪不到位,要么是眼睛看的地方不对,来来回回,一连拍了好几次才过。等拍完了,林眠生已经出了一身的汗,嘴巴也干得要死,全是亲方鹤亲出来的。
林眠生也看不出来方鹤有没有生气,虽然他下午是故意的,但是晚上他真不是故意的。想过去道歉,又怕自己看到方鹤就紧张说不出话,只得闷在心里,就连一会的床戏都没那么期待了。
这是这部电影里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场亲热戏,同时也是故事的一个转折点,是主角顾成人生道路上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
两个主角需要半裸,导演也提前清场了。
林眠生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可事到临头了,他又开始紧张,特别是看到导演还在旁边,就怎么也入不了戏。又或者说,从刚刚那场戏开始,他好像,开始没法将自己当成周童了。
傅维看出林眠生精神状态紧绷,说道:“你们先准备准备,调整下状态,好了喊我。”说罢便转身出去了,还不忘将房门关上。
可傅维一出去,林眠生就更紧张了。他抬头看向一旁的方鹤,却见他似乎没有一点紧张,整个人都平静得不像话,忍了下,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方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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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紧张吗?”
方鹤看着林眠生,像是看出了他的紧张,摇了摇头,对他说:“做演员这种事是无法避免的,你应该早点习惯。”
听到这句话,林眠生突然想起以前方鹤还没有出名的时候,似乎拍过一部还挺香艳的戏,那个片段直到现在都会被粉丝剪出来,做成各种短视频分享在网上。林眠生突然就有些难过,眼神闪烁地看着方鹤,问道:“那方老师,你第一次拍这种戏的时候,会紧张吗?”
似乎没想到林眠生会问这个问题,方鹤犹豫了一下,走到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说:“会紧张。”
方鹤是从群演一步步爬上来的,很多时候,他都是没有话语权的,就算是要他□□出镜,方鹤也只能答应。这个圈子就是这么现实,你不做,有的是人做。
想到这里,林眠生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捏住了,他走到床边坐了下来,双手撑在身体两侧,低头看着脚上那双属于周童的破旧拖鞋,“那方老师是怎么克服的?”
方鹤说:“导演不会给你时间多想,只要你犹豫了,他下一秒就可以换人。”
林眠生睁大了眼睛,惊讶地抬头看着方鹤,“可是傅导他……”
方鹤看了眼房门的方向,笑了下,转头对林眠生说:“这个问题,我想你应该比我清楚。”
林眠生明白了,抿了抿唇,低下了头。
突然,方鹤站了起来,他走到林眠生面前,先是摸了摸他的头发,然后在林眠生震惊的眼神中顺着他的侧脸往下,轻轻捏着他的下巴,让他抬头看着自己,像是在安抚着什么,声音轻柔地说道:“林眠生,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可能有点冒犯,如果你不想回答也没有关系,直接告诉我就好。”
林眠生心里有些紧张,手上下意识抠抓着床上垫着的草席,点了点头,“可以,没关系的。”
方鹤低着头,看着林眠生的眼睛,指尖轻抚着他的下巴,问道:“你讨厌我这样触碰你吗?”
如果是一开始的时候,林眠生是讨厌的,可现在林眠生非但不讨厌,还会有一种隐隐的期待感。但他不会告诉方鹤,只是说:“不讨厌。”
于是方鹤俯下身,一只手轻抚着林眠生的耳垂,另一只手顺着他的脖子往下滑,来到腰间的衣服下摆,将手伸了进去,按着他的腰,问:“这样呢?”
林眠生浑身都绷紧了,心跳快得不像话,喉咙也变得异常干渴,他吞了吞口水,艰难地摇头,“不讨厌。”
方鹤笑了一下,手上的动作换了个方向,开始往下。
林眠生瞪大了眼睛,连忙抓住方鹤的手,慌乱无措地看着他,就连嘴唇都在轻轻颤抖。
方鹤没有继续,而是问道:“讨厌吗?”
林眠生浑身僵硬地摇了摇头,声音也变得特别轻,他说:“不讨厌。”
方鹤问他:“你相信我吗?”
林眠生想都没想就答道:“相信。”
然后方鹤突然将手抽了出来,直起身子,揉了把他的头发,嘴角勾起一抹轻柔的笑,看向林眠生的眼神突然间变得特别温柔,“乖孩子。”
林眠生眼神微闪,耳朵也有些热。
方鹤说:“如果你相信我的话,一会就全都交给我,不要抗拒我,可以做到吗?”
17. 船戏
少年人的感情总是张扬而热烈的,一旦认清了自己的心意,哪怕明知前面是火,也会奋不顾身地扑上去。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只是想了,就这么做了。
回屋后,周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没有半点睡意,于是在确认爸妈都睡下后,周童悄悄溜进了顾成的屋子。他想做点什么。
这场戏在剧本里只有几句最简单的描写,剩下的就全都是两人的对话,导演说这场戏他不会给什么指导,一切都要靠他们自己发挥。这对方鹤来说不是什么问题,可对没有经验的林眠生来说,他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林眠生闭上眼,做最后的准备。
摄像机就在林眠生左侧,机器运转发出的声音此刻被无限放大,混合着的还有他正飞速跳动的心跳声。
导演没有说什么时候开始,只是告诉林眠生,跟着自己的感觉来,他会根据他的状态开始拍摄。
林眠生深吸了口气,不停地在心里告诉自己,你是周童,你特别喜欢顾成,你想偷亲他,所以你来了。
这样想着,林眠生渐渐找到了感觉,心中属于林眠生的紧张和不安也被慢慢抚平,取而代之的,是属于周童的紧张和急切。他睁开了眼睛,看向躺在床上的方鹤。
林眠生缓缓走到床边,方鹤正大咧咧地躺在床上,身上穿了件被洗到发黄的汗衫,下半身则是一条灰褐色的大裤衩子,因为闷热,眉头微微蹙着,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可林眠生发现自己现在很难入戏,周童不知道顾成是没睡着的,但他知道方鹤是在装睡的,这种感觉就像是,他在明知方鹤还没睡着的时候,偷偷跑到了他的房间,想去偷亲他。
一时间,林眠生就连手都是抖着的,汗水已然顺着额头滚落,汇聚在下巴上,又顺着脖子缓缓往下,喉结因为紧张而上下滑动,豆大的汗珠也跟着快速滑进了衣领中,只余下一道微微泛着光的水痕,在昏暗中显得格外明显。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爬到床上,柔软的草席被他的膝盖给压得往下陷,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林眠生此刻心脏跳动的速度已达到了顶峰,就连胸腔似乎也在跟着一起震,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方鹤的嘴唇,看上去有些干,没有一点水分,正适合用一个吻将它润湿。
可不等他有什么动作,本该睡着的人突然睁开眼,林眠生下意识想逃,却被方鹤用手抓住,定在了原地。
方鹤眯了眯眼,深深地看着他,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周童,你又想做什么?”
听到周童两个字,林眠生瞳孔骤缩,努力控制住自己想挣扎的动作,眨了眨眼睛,对方鹤说:“我想亲你。”
方鹤静静地看着他,突然笑了,意有所指地道:“这么晚过来……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林眠生吞了吞口水,回忆着剧本上的台词,摇了摇头,“不知道。”说完他又笑了起来,说道:“我就是想亲你。”
话音刚落,他就被方鹤拉住胳膊,一个翻身,两人直接调转了位置。
方鹤双腿分开跪趴在林眠生上方,一只手将他的手腕按在床上,另一只手从他的衣服下摆伸进去。
从镜头中,能看到林眠生的衣服被撑得隆起,下摆处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肌肤,那只手顺着腰线一路往上,也不知道触碰到了什么地方,让林眠生整个人都挺起了腰,喉咙里也不自觉地发出一声轻喘。
粗糙滚烫的手掌整个贴在他的背上,林眠生不自觉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方鹤看他的眼神带着一种属于成熟男人的野性和强烈的侵略性,让林眠生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他扼住咽喉的猎物,又紧张又害怕,下意识就像逃,却被方鹤死死扣住,根本动弹不得。
他突然就明白方鹤之前说的那句,将一切都交给他,是什么意思。林眠生不停地吞咽着唾沫,就连声音里都带着颤,“不可以吗?可是你刚刚还亲了我。”
方鹤突然笑了一下,眼神又变了,带了点玩味,又带了点高高在上的审视,他用一条腿分开林眠生的双腿,膝盖顶在上面,看了眼门口的方向,问道:“不怕被你爸妈知道?”
根本没空去想周童现在会是什么反应,林眠生在方鹤用腿顶上来的时候,整个人都绷紧了,他一动都不敢动,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方鹤,就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方鹤松开扣着林眠生的那只手,抓住他的衣服下摆,用一种命令的语气说道:“把手抬起来。”
林眠生知道他要做什么,也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可方鹤顶着他的那条腿存在感太强,虽然没有完全碰上,可他已经感觉到了方鹤的体温,他怕自己现在一动,就要直接撞上去。
方鹤冷笑一声,拉着林眠生的衣服下摆就直接强行扯了下来,问道:“敢背着他们亲我,敢背着他们爬我的床,却不敢让他们知道?嗯?周童,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林眠生现在哪里知道周童在想些什么了,他大脑一片空白,干巴巴地念着剧本上的台词:“我,我就想你亲我。”
屋子里没有风扇,唯一能透气的窗户也关上了,人待在里面只觉得又闷又热,方鹤身上的汗衫都被汗湿了,晕出大片的深色汗渍。他在扯下林眠生衣服的时候就俯下身,用身体挡在了摄像头的方向。
方鹤压在林眠生身上,一只手手肘撑着身体,另一只手扣在林眠生腰间,就这样低下头,吻了上去。
在两人亲吻之前,林眠生听到方鹤用一种很低的声音对他说:“别怕,都交给我。”
那一瞬间,林眠生突然就有点想哭。他下意识抓住方鹤胸口的衣服,用力到指尖都微微颤抖。
方鹤用力吻着他的唇,扣在腰间的那只手缓缓往下,抓住了内裤边缘。
林眠生瞳孔骤缩,连忙伸手抓住他的手腕,转过头,轻呼道:“不要……”
“不要?”方鹤的声音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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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何时变得沙哑起来,说的一个字,都让林眠生浑身发麻,“你半夜爬到我床上,还跟我说不要?”
说罢便一个用力,将内裤给扯了下来。
林眠生惊呼一声,下意识蜷缩起了身子,却被方鹤用手按住,湿透了的内裤就这样被褪到了膝盖上面,然后被方鹤用脚尖勾住,踢到了床下。
方鹤脱下身上的汗衫扔在一边,将他的腿分开,缠在自己腰上,将裤子微微往下拉了点,然后就这么往前顶了一下。
林眠生浑身一震,挣扎的动作也停住了,就连脚尖都绷得笔直。方鹤把握了一个很好的度,除了手,身体的其他地方根本就没有触碰到他,在脱他内裤的时候,他还小心地没有将最里面那件脱掉。
拍摄还在继续,接下来他们就没什么台词了,林眠生看着身上满头大汗的方鹤,突然就哭了。
方鹤轻柔地吻着他的唇,对他说:“别哭,你做得很好。”
这是剧本里没有的。既是顾成对周童说,也是方鹤在对林眠生说。
拍摄结束的瞬间,方鹤就拉过床角的被褥盖在林眠生身上,什么也没说,转身就下了床,拾起地上的汗衫套在身上,和傅维一起离开了房间。
“谢谢。”在方鹤离开后,林眠生才抱着自己轻声说道,然后又把头埋在了膝盖里。
缓了会儿,林眠生感觉脸上的热度也下来了,起身将房门口凳子上准备的干净衣服换上,推开门出去。
方鹤正坐在电脑面前,神情严肃地看着什么。
见林眠生出来,傅维表情有些复杂,上前拍了拍林眠生的肩膀,对他道:“辛苦了,你做得很好。”
林眠生愣了一下,忙道:“不辛苦,不辛苦。”
也确实没什么辛苦的,他刚刚除了念几句台词,剩下的全都是被方鹤带着走,没有方鹤,他这场戏估计这辈子都拍不好了。当然,如果对方不是方鹤,林眠生也不可能答应拍这种东西。
天知道他一开始看剧本的时候,真以为只有剧本上描写的那几句话,直到导演告诉他可能需要他半裸,但是不会拍到,问他能不能接受。当时林眠生下意识就要拒绝,最后还是想到方鹤,才勉强点头答应。
好在他刚刚脑子里都是紧张和害怕,不然就这个状态被方鹤这样亲,怕是得直接亲出反应,那就丢人丢大了。
在确认不需要重拍之后,工作人员重新收拾了一下现场,准备补拍一下特写镜头。
拍特写的时候不需要再脱衣服,基本上都是一些肢体动作,也不需要什么情绪,只需要做一下之前的动作就好了。
其他的倒还好,就林眠生被勾走内裤的那段,即便他现在是穿戴整齐的,但方鹤趴在他身上,用脚尖勾走他内裤的这个动作,还是让他不由自主地面红耳赤,就连看都不敢看方鹤一眼。特别是他好像还听到了方鹤的笑声,只是声音太轻,他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18. 不敢
林眠生发现一件事,最近的几次亲热戏,他没有在方鹤嘴里尝到香烟的味道。除了苞米地那场,因为是戏里要求的。
这个问题一直梗在他心里,总是想去问,却又怕是自己多想了,徒添失望。
膝盖上的伤也已经好了,就剩一点疤盖在上面还没掉,只不过新长出来的皮肤颜色有些淡,拍摄露腿的画面还是要靠后期处理一下。
林眠生从浴缸里站起来,伸手拿过挂在一旁的浴巾披在身上,刚从卫生间出来,床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走过去看了眼,见是傅维,便按下接听键,开了免提放床上。
傅维的语气听起来还挺开心,说黎高明提前进组了,让林眠生晚上过来一起吃饭。
听到这个消息林眠生愣了下,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黎高明是谁,看了眼时间,穿衣服的动作停下来,对他说:“好的,我知道了。”
别看林眠生进组拍了这么久,实际上在这部电影里,顾成才是主角。顾成是城里人,出国留过学,自然是不可能在这种地方待一辈子的,他在周童家只住了一个多月,家里就来人要接他回去了。
而过来接他的人,就是黎高明扮演的哥哥顾锋。
林眠生知道黎高明,比方鹤还要再大五岁,拍过不少经典电影,据说和方鹤的关系还不错,算是朋友,媒体经常拍到两人一起出去吃饭。
不知怎么的,林眠生突然就有些不开心。
他在行李箱里翻了老半天,选了套黑白拼接色的休闲装,上衣的左肩那儿开了道口子,露出一小截皮肤,下面是条宽松的中裤,长度大约到膝盖那儿,露出修长有力的小腿。右边大腿上挂着条银色细链,从口袋一直连接到后腰带上,再配一双白色的运动鞋,看起来年轻又富有活力。
林眠生又拿了条银色项链戴在脖子上,头上戴着顶黑色的鸭舌帽,左边的耳朵上还戴了个镶着钻的纯银耳骨夹,和平时那副乖巧听话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这样一番打扮后,林眠生看了眼时间,便直接出门了。
没想到的是,林眠生竟然是最后一个到的。
包间里只有三个人,傅维、方鹤,还有刚进组的黎高明。
林眠生推门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转头看着他,而林眠生也发现,除了自己,其他人都是一副很平常的打扮,这只刚迈进包间的脚,突然就想收回去了。
傅维向他招手,喊他过去,“小林到了,快过来坐,就差你一个了。”
林眠生硬着头皮上前。
傅维转头对黎高明道:“这是林眠生,也就是我们的‘周童’。”
林眠生连忙伸出手,弯着腰喊人:“黎哥你好,我是林眠生。”
黎高明跟他握了下手,笑着点头,“黎高明。”
林眠生舔了舔唇,又喊了声“傅导”,转头看向方鹤,微微点头,“方老师。”最后才坐下来。
黎高明是那种很亲切的长相,就像是小说里那种邻家大哥哥,温和有礼,脸上总挂着一抹笑。他看着林眠生,开玩笑地说:“怎么喊方鹤就叫‘方老师’,轮到我就是‘黎哥’了?区别对待啊你。”
林眠生闻言脸色涨红,看了眼方鹤,又看向黎高明,两只手在桌下紧紧地绞在一起,结结巴巴地说道:“对,对不起,黎老师。”
黎高明被他的反应逗笑,摆了摆手,说:“没事没事,我就跟你开个玩笑,活跃活跃气氛,你就喊我黎哥就好,听着显年轻。”
林眠生捂着嘴咳嗽两声,借机将帽子往下拉了拉,又喊了声黎哥,露在外面的耳朵却红得像是要滴血。
方鹤看到林眠生耳朵上多出来的耳骨夹,眼神微暗,转头看向黎高明,说道:“先吃吧,一会菜要凉了。”
这顿饭林眠生吃得很不是滋味,黎高明一看就和傅维还有方鹤很熟,聊的话题也多是一些他不了解的,他根本就插不上嘴,只低着头一个劲地低头吃菜。
偏偏黎高明还喜欢逗他。
“小林你刚刚戴的那个帽子不错,哪买的?我也想买一个。”
林眠生看了眼被自己摘下来的帽子,皱眉想了想,抱歉地道:“这个是我妈出去玩的时候给我带的,黎哥你要是喜欢,我回去问一下,明天告诉你。”
过了会儿,黎高明又说:“小林你耳朵上的那个耳骨夹戴着会疼吗?我之前也想买的,但是看网上说戴了会疼,就一直不敢买。”
林眠生摸了摸耳朵,说:“哦,戴久了是会有点不舒服,所以我也很少戴,黎哥你要是喜欢的话别戴太久就好。”说完他下意识往左边看了眼,却正好和方鹤的眼神对上,又立马撇过头,脚趾用力地抠抓着鞋底板,感觉都要抽筋了。
黎高明突然问林眠生:“小林会喝酒吗?要不要来一杯?”
林眠生是爱喝酒的,闻言下意识就要点头,可不知怎么的,转头看了眼方鹤,见他微蹙着眉,轻咳一声,摆了摆手道:“不了吧,我酒量差,喝一点就会醉,黎哥你们喝就好。”
黎高明笑了起来,给他倒了半杯红酒,说:“没关系,喝一点没事,醉了我们送你回去。”
林眠生看了眼方鹤,见他正看着黎高明,犹豫了一下,端起酒杯,对黎高明笑道:“谢谢黎哥,我敬你。”说完便仰头将酒喝完。
黎高明单手撑着下巴,也不拦他,笑意盈盈地看着林眠生喝完酒,对傅维说:“你还真别说,咱们小林长得还真有周童那个味儿,又乖又可爱。”
说完他又给林眠生倒了半杯。
林眠生闻言刷一下又红了脸,说了声“谢谢黎哥”,又低头喝了口酒。
酒过三巡,菜也吃差不多了,傅维正和黎高明还有方鹤说着电影上的事,林眠生听不懂,乖乖地坐在旁边。
他感觉有些醉了,两只手拿着杯子轻轻晃动着,紫红色的酒液在被子里来回摇曳,在灯光的照射下莫名带了点暧昧的颜色。他用余光瞥了眼方鹤,见他嘴角微勾,平时总是挺直的脊背此刻也放松地靠在了椅背上,突然就有些嫉妒了。
方鹤还从来没在他面前这么放松过。
傅维和黎高明是坐方鹤车来的,林眠生是自己开车来的,四人都喝了酒,就叫了两个代驾过来。
黎高明和傅维都喝醉了,两人正哥俩好地一直在那划拳玩闹,方鹤嫌他们吵就坐了林眠生的车。
回去的路上,林眠生把脸贴在车玻璃上,感觉连呼出来的气都是滚烫的,热得他浑身难受,只想把自己丢进冰水里泡一泡。他感觉自己好像有些过敏了,身上有点痒,却也不记得刚刚吃了哪些。
这时车子一个急拐弯,林眠生没坐稳,竟是直接往旁边倒了下去,正好撞在方鹤身上。
前面的代驾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刚刚突然窜出来一只猫。”
方鹤没说什么,转头看着林眠生,伸手将他扶起来。
林眠生连顺着方鹤的力道坐直身子,却因为动作太快,头一晕,又倒了下去,这次更是从方鹤肩上滑了下来,倒在了他的腿上。吓得他酒都快醒了,连忙就要爬起来,“对不起方老师。”
方鹤却按住他,说:“没事,你躺着吧,也能舒服点。”
或许是林眠生已经醉了,他竟然觉得方鹤的声音听起来特别温柔,闭了闭眼,低低地说了声“谢谢”。
车子里很安静,除了隐隐的发动机声,就只剩下了空调吹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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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鹤垂眸看着腿上的林眠生,突然伸出手,轻轻拨了下他左耳上的耳骨夹,问道:“你平时都喜欢戴这些吗?”
见林眠生的耳朵被夹得已经有些红了,他十分自然地轻轻揉了起来。
好在林眠生的耳朵本来就热得发烫,此时就算方鹤再怎么揉,也不会再变得更烫了。林眠生被揉得舒服,干脆直接将耳骨夹拿了下来,攥在手上,说道:“没有,就和朋友出去玩的时候才会戴。”
然后方鹤就没说话了,手上的动作却没停,就这样揉着,略微有些粗糙的指腹轻轻剐蹭着林眠生的耳廓,舒服中又带上了淡淡的痒,这种痒意从耳朵发散出去,流经四肢百骸,最后弄得他浑身都痒,就连心尖也跟着痒了起来。
林眠生被揉得浑身痒,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挠了挠手背,身上越来越痒。他不知道还有多久才到目的地,车子里太安静了,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了无数倍。
方鹤又问道:“除了和朋友出去玩,还有什么时候会戴?”
还有什么时候会戴?林眠生心想自己总不能说去见情敌的时候会戴,于是他说:“去见重要的人的时候吧。”毕竟方鹤现在对他确实很重要。
方鹤手上的动作没有停顿,“嗯”了一声,又说:“你今天穿得很好看,很适合你。”
林眠生闻言眼睛一亮,转了个身仰躺在方鹤腿上,两条腿弯曲着踩在座椅上,问道:“真的吗?”
方鹤将手抽回来,笑了下,说:“嗯,很好看。”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也是为了见重要的人吗?”
林眠生想了下,觉得这么说也没问题,他看着方鹤的眼睛,笑着说道:“嗯,我专门挑了很久。”他摇了摇手上的鸭舌帽,又指着脖子上的项链,献宝似地说:“都是专门挑的,方老师觉得好看吗?”
方鹤看着林眠生脖间的项链,又将视线移向露出一半的锁骨,微微笑道:“好看。”
林眠生心满意足。
等林眠生他们到酒店的时候,傅维和黎高明已经到了,方鹤看着旁边的车,对林眠生说:“上楼吧,今晚你要早点睡觉。”
林眠生感觉头晕晕的,应了一声,跟在方鹤身后。
等电梯的时候,方鹤突然问他:“知道傅维为什么要喊你过来吃饭吗?”
林眠生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方鹤,摇了摇头。
方鹤说:“黎高明这人清高,最见不得资方塞人进来,拍戏的时候就特别喜欢挑对方的刺,这也是他这么多年还一直在原地踏步的原因。”
林眠生意识到方鹤是在说他。
这时电梯到了,两人一前一后进去。
方鹤按下十楼的按键,电梯门关上。
他对林眠生说:“你的努力傅维一直都看在眼里,这顿饭其实就是傅维在告诉黎高明不要耍性子,也是想让你在他面前刷刷好感。”说罢他停顿了一下,说:“看起来效果不错,黎高明挺喜欢你的。”
十楼到了,林眠生跟着方鹤出去,惊讶地问道:“真的吗?我还以为黎哥不喜欢我呢。”
其实他也注意到了,黎高明总是在有意无意地针对他,如果换作之前,他可能还真会直接甩脸色,可今天方鹤在这,他根本就没有心思去管那些。
方鹤停下来,转头看着林眠生,笑了下,说:“真的。”
林眠生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含糊地应了一声。
方鹤说:“好了,你快回去洗洗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林眠生这才注意到他们已经到了房门口,他点点头,看着方鹤,心里有许多个问题想问,最后却还是一个都没问出来,对方鹤说了声晚安,就回房了。
19. 害怕
顾锋是来带顾成回去的,周童不知道这件事,爸妈没跟他说,顾成也没跟他说,他只知道顾锋要和顾成住一间房,他没办法过去找顾成了。
中午吃过饭,周童躺床上睡不着,翻来覆去了好一会,把自己弄得满头大汗,他从床上爬起来,打算去洗把脸。
结果他这边刚出门,就被一只手从后面捂住嘴巴,他吓了一跳,连忙就要挣扎,却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说:“别动,是我。”
周童瞬间就不动了。
顾成带周童回了房,反手将门关上,然后拉着周童就亲了上去。
周童踮起脚尖,伸手抱着他的脖子,急切地回应着。一吻结束,他被顾成压在床上,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轻声问道:“成哥,你怎么来了?”
顾成把手从周童的衣服下摆伸进去,捏着他的腰,笑了一声,反问道:“你不希望我过来?”
周童连忙摇头,“想的!我想你过来!我已经好几天都没亲你了。”
说完他又笑了起来,抬起头亲了下顾成的嘴唇。一下还不够,他一连亲了好几下,直到把顾成嘴巴上亲得全是口水。
顾成嫌他烦,抓住他的双手不让动,从周童身上翻下来,躺在旁边,闭上了眼睛,“别闹了,赶紧睡觉,下午我还要干活。”
周童以为他过来是要做点什么的,惊讶地问道:“成哥你不跟我做/爱吗?”
顾成被他噎了一下,转过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才多大年纪,一天天的就把做/爱挂在嘴上,也不害臊!”
周童说:“可是我就是想跟你做/爱啊。”他从床上爬起来,趴在顾成身上,笑着看他,“我想每天都能跟你做/爱。”
顾成捏了下他的屁股,笑骂道:“小/骚/货。”
周童扭了下屁股,问他:“成哥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做啊?”
顾成把他推到旁边,转过身,背对着他,低声斥道:“快点睡觉,再不睡我就回去了。”
周童有些失望,但他更希望能和顾成待在一起,“哦”了一声,连忙躺好闭上眼睛。
过了会儿,周童睁开眼睛看着顾成,抿了抿唇,从后面抱住他,又用脸在上面蹭了蹭,就算被热得浑身冒汗也不肯松手。
“又怎么了?”顾成问他。
周童睁开眼睛,用指尖轻轻勾弄着顾成的后背,垂着眼睛说:“成哥你再亲我一下吧,不然我睡不着。”
顾成翻了个身,直接按着周童的脑袋在他嘴巴上亲了一口,然后将他按在自己怀里,斥道:“快睡!”
自从黎高明进组,周童的戏份开始变得越来越少,于是林眠生的空闲时间也越来越多。他知道,很快周童和顾成的故事就要在这里结束了,这让他有些害怕,他怕自己和方鹤的故事,也要结束在这里。
林眠生喝了口水,想去找方鹤,看了一圈,却连方鹤的影子都没找到,只看到了在那整理东西的杜文星。
他总觉得杜文星不喜欢他,所以平时也不会主动去和杜文星说话,可他刚和方鹤拍了那样一场亲密的戏,结果戏刚拍完,方鹤就不见了,他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就特别想和方鹤说说话。犹豫了一下,还是去找了杜文星。
他走到杜文星面前,问他:“你知道方老师在哪吗?我有点事想找他。”
杜文星抬头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用手指了个方向,“方哥和黎哥出去了。”
和黎高明?林眠生愣了下,对杜文星说了声谢谢,转身朝着杜文星手指的方向去了。
黎高明和方鹤正在周童家房子后面的一个小土坡上聊天,林眠生过去的时候恰好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迈出去的脚犹豫了一下,又缩了回来,背靠着墙,躲在了后面。
空气中飘来一股淡淡的烟味,林眠生刚没注意,也不知道是谁在抽烟。他靠在墙上,双手背在身后,低头看着脚边的一颗小石子,用脚尖轻轻拨弄着。
他听到黎高明问方鹤,有没有看刚刚他们拍的那段戏,黎高明还说,戏里他看方鹤的眼神,很明显就不像是演出来的。
林眠生突然就紧张起来,他屏住呼吸,脚上的动作停住,想要去听方鹤是怎么回答的。可他等了半天,方鹤却什么都没有说。
而这个问题,直到很久以后,当林眠生躺方鹤怀里看这部电影时,他才终于得到了答案。
最近顾成对周童越来越好,也越来越有耐心,可周童非但没有感到开心,反而还越来越害怕,他迫切地想抓住什么。
这天中午,顾锋不知道去哪了,爸妈也去了舅舅家谈事情,家里就只有周童一个人。
顾成干完活回来,浑身是汗,腿上还沾着泥巴,看起来脏脏的。
周童连忙跑过去扑进顾成怀里,他闻到顾成身上的汗臭味,皱了皱鼻子,说:“成哥你身上好臭。”
顾成故意板着脸,佯作生气,“你嫌弃我?”
周童以为顾成真生气了,连忙踮起脚尖亲了他一口,着急地解释道:“不嫌弃不嫌弃,我不嫌弃成哥!”
顾成被逗笑了,拍了下他的屁股,转身就去打水,“我去洗一下。”
厨房里还有早上吃剩的稀饭和馒头,顾成拿了个小板凳坐在灶台旁就直接吃了起来。周童早饭吃得迟,现在还不饿,就坐在旁边看顾成吃。
厨房很小,一个人在里面尚且还有些转不开身,现在两个人在里面,就显得特别拥挤,再加上外面天气热,闷在里面身上全都是汗。
顾成喝了口稀饭,把碗放在台子上,用筷子夹了点咸菜放馒头上,一口咬下去。他问周童:“你真不饿?”
周童摇了摇头,抱着膝盖看他,“不饿,我才吃过一会儿。”
顾成看着周童细瘦的胳膊和腿,微微蹙眉,又喝了口稀饭,将嘴里的馒头咽下去,问道:“你想吃什么?要不我给你做点?”
周童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因为顾成来他们家还从来没做过饭,“成哥你会做饭吗?”
顾成摇摇头,说:“我不会做饭,但是我可以给你下点酱油面。”
周童突然就觉得有些渴,他吞了吞口水,两只手紧张地绞着衣摆,低着头,含糊地应了一声。
顾成说:“好,你等我吃完。”说罢他加快速度,三两口将馒头和稀饭吃完,站起来去给周童下面。
周童连忙上前抱着他的腰,将脸埋在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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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成哥,我不想吃这个面。”说着他又抬起头,踮起脚尖亲着顾成的嘴唇,眼睛里全是急切和渴望。
顾成一瞬间就明白了周童的意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俯下身双手托着他的屁股直接把他抱了起来,大步往屋里走。
接下来就是林眠生今天的最后一场戏,也是他在这部戏中,和方鹤的最后一场亲热戏。
第一次和方鹤拍亲热戏还是在一个多月前,那时候的林眠生还什么都不懂,只是想证明自己,却因为双方没有沟通好,导致他在被方鹤亲了之后直接吐了出来。后来他被方鹤带着慢慢入戏,对方鹤的感情也开始变质,于是他从最初的抗拒,到现在开始变得急切,就像现在的周童,他急切地想要和方鹤做点什么。
林眠生意识到自己现在演起来肯定会让人看出什么,所以他不想场上有那么多人,和傅维商量了一下,开始安排清场。
傅维没多想,对林眠生说:“这里周童是一种献祭的心态,虽然没人跟他说,但他的潜意识已经察觉到了顾成要走,所以他拼命地想要挽留他。”
林眠生点点头,表示自己理解。
傅维又转头对方鹤说:“你经验足,我就不多跟你说些什么了,多带带小林。”
方鹤点了点头,说:“我知道的。”
周童被顾成用力扔在床上,他的力气很大,动作很粗鲁,周童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顾成压在身下。他两只手被顾成按在头顶,衣服也被掀到了胸口上,顾成俯身趴在他身上,用力吮吸着他的胸膛。
他仰着头,用力喘息着,整个身体都因为顾成的动作而轻轻颤抖着,突如其来的痒意顺着他和顾成相贴的地方向着周围蔓延开来,他控制不住地哼出声,两条腿下意识地蹬踹着,然后被顾成死死压住。
在这里,镜头给了林眠生一个面部特写,将他此时的沉醉难耐的表情全都拍了进去。旁边傅维看着屏幕里的林眠生,突然就明白林眠生为什么要清场了,脸色有些难看。
顾成却突然松开周童,闭上眼靠坐在一旁喘气,或许是良心发现,他这几天并不想和周童做些什么。毕竟他马上就要走了,以后也不会和周童见面,而周童也会在父母的安排下结婚生子,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周童从床上坐起来,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慌乱而又急切地问他:“成哥?你为什么不做了?”
顾成睁开眼,摇了摇头,“我下午还要干活,一会儿没力气了。”
这不是顾成第一次拒绝他,周童不知道是为什么,他只感到了害怕,他用力抓着顾成的手臂,整个人都在发抖,几乎是在哀求他:“成哥,求求你,求求你了……”
顾成怒了,一把推开周童,低声吼道:“我说了不做就是不做!周童你就非要这么下贱吗?上赶着给男人草?!”
周童手上的动作顿住,泪水瞬间从眼眶里滚落,他像是不认识眼前的人一样,不敢置信地摇着头,却依旧执着地说道:“没有,我没有,我只想和你这样。”
顾成此时心下不耐烦到了极点,他低声骂了句脏话,再一次推开周童,下了床,头也不回地道:“别来烦我!”
20. 委屈、难过
林眠生做梦了,梦里他又回到了那间老旧的屋子,他想留下方鹤,可方鹤却用力将他推开,林眠生被推倒在地上,却还是执着地求方鹤不要走,可方鹤却说,他是个不要脸的贱货,让他滚,不要再来烦他。
然后林眠生就被吓醒了,他从床上爬起来,摸了摸脸,发现自己哭了。
梦醒之后,剩下的就是无尽的空虚和怅然。
那一整个晚上,林眠生都没有再睡着。接下来的几天,只要林眠生一闭上眼睛,就又回到了那间老旧的屋子,他发现自己好像被困在里面出不来了。
这导致他在接下来的拍摄中根本就进入不了状态,拍得磕磕绊绊,就像是回到了最开始,所有人都陪着他一遍遍地重来。
林眠生手上拎着个布袋子,里面装着几个窝窝头,他走到田边,看着正在地里干活的方鹤,心里蓦地一紧,下意识撇开了脸。
不用傅维喊停,林眠生就主动说道:“对不起,再让我缓一会儿吧。”
说完他也没管别人说了什么,径直回了棚子,拒绝了小刘递过来的毛巾和水,坐在小板凳上,弯腰抱着自己,将脸埋在膝盖里,然后哭了。
他突然就后悔了,后悔当初为什么要过来拍这部戏,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走,后悔听了方鹤的话,后悔自己入了戏。如果再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就算是在家里撒泼打滚,也绝对不会拍这部戏的。
他就这样默默地哭着,也没什么声音,只是心里难受得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揪紧了,难受得他就连每一次呼吸都觉得胸口在发痛。
突然,他感觉有人摸了下自己的头发。
林眠生微微一怔,抬起头,看到方鹤正站在自己面前。
方鹤神色依旧是平静的,好像没有什么事能触动他的情绪,却在看到林眠生脸上的泪痕时微微有些动容,声音也不自觉变得柔和起来,“怎么一个人在这哭了?”
林眠生连忙擦了下脸上的泪水,摇摇头,没说什么。
方鹤默默地看着林眠生,然后单膝蹲在他面前,平视着他的眼睛,问道:“是因为我将你推开了吗?”
林眠生眼神闪烁,垂下眼睛,避开他的视线。
方鹤又问:“还是说,因为我骂了你?跟你说的那些话?”
听到这话,林眠生心里突然涌现出一种巨大的悲戚,然后眼泪就再一次涌了出来。他抬起手臂擦了下眼睛,却发现不论他怎么擦都擦不干净,于是在擦了好几下后,他终于还是放弃,低着头,任由自己就这么在方鹤面前哭着。
方鹤伸手擦了下林眠生脸上的泪水。
林眠生撇开脸,想要将方鹤推开,却被方鹤握住了手腕,下巴也被方鹤紧紧捏住,他被迫抬起头,看向方鹤。而也就是这么一个对视,林眠生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委屈、难过,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埋怨就这么交织在一起,他连忙垂下眼睛,挣扎着想要从方鹤的桎梏中挣脱出来。
方鹤的态度突然变得很强硬,他沉声喊道:“林眠生!”
林眠生心里一突,挣扎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方鹤说:“抬起眼睛,看着我,回答我的问题。”
林眠生心里一紧,紧抿着唇,抬眼看向他,然后在方鹤严肃的眼神中轻轻地“嗯”了一声。他自暴自弃地闭上眼,泪水再一次决堤。
方鹤看向林眠生的眼神突然变得很复杂,他轻叹了口气,还是没忍住,伸手将林眠生抱进怀里,“对不起,我不该对你说那些话。”
林眠生瞬间怔住。
方鹤说:“对不起,让你难过了。”
这句对不起,是顾成对周童说的,还是方鹤对林眠生说的?林眠生嘴唇轻颤,最后还是没有把这句话问出来。
他分不清面前的这个人到底是方鹤还是顾成,他也弄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是属于周童的,还是属于他自己的。他只是咬着唇,颤抖着抓住方鹤胸前的衣服,顺着他的力道,将脸埋在他的肩膀上。
“我应该早点发现的。”方鹤说。
林眠生意识到,这句话是对他说的,于是心里的委屈和难过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突破口,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着哭出了声。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林眠生的情绪终于慢慢平复了下来,心里也没那么难过了,他意识到自己和方鹤之间的暧昧距离,连忙起身,擦了擦眼睛,不好意思地道:“对不起,方老师,给你添麻烦了。”
方鹤松开手,摇了摇头,“应该跟你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没注意到你的情绪,让你一个人难受了这么久,抱歉。”
闻言林眠生心里又是一紧,他将那些复杂的心思藏在心底,连声道:“没有没有,是我自己的问题,和方老师没关系。”
方鹤笑了下,对他说:“我会去和傅导说,将这场戏改到明天,你今天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早点睡,把状态调整好。”
林眠生有些担心,怕耽误剧组进度,问道:“这样没关系吗?我觉得我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应该没问题。”
方鹤站起来,伸手揉了揉林眠生有些凌乱的头发,意有所指地道:“没问题吗?可是这时候的周童可不会像你一样哭鼻子,还把眼睛都哭肿了。”
林眠生脸一热,下意识揉了揉眼睛,支支吾吾地应了一声。
方鹤接过杜文星递给他的奶茶,又问道:“你喜欢喝奶茶吗?”
林眠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抬头见方鹤正看着自己,点了点头,“嗯,喜欢的。”
于是方鹤将手上的奶茶递给林眠生,微微笑道:“那就喝点奶茶,这样心情也会好一点。”
林眠生站起来伸手接过,低头喝了一口,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心情似乎又好了一点,“谢谢方老师。”
方鹤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说:“好,那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林眠生问:“那方老师呢?还要继续拍吗?”
方鹤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的人群,说道:“嗯,我和黎高明还有其他戏份要拍。”
林眠生顺着方鹤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人群中的黎高明,眼神暗了暗,又低头吸了口奶茶,装作不经意地道:“没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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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旁边等你们拍完。”
方鹤突然不说话了,静静地看着林眠生。
林眠生心里一突,捏紧了奶茶杯,补充了一句:“顺便也可以多学点东西。”
过了许久,方鹤才淡淡地应了一声。
这不是林眠生第一次看方鹤演戏,却是他第一次从监控屏幕里看方鹤演戏。
那种感觉很奇怪,明明抬头就能看到他,近在咫尺,可从屏幕里看的时候,又突然觉得他好像离自己很远,有种他们不在一个世界的错觉。
傅维问他:“看出什么了吗?”
林眠生犹豫了一下,对他说:“方老师的演技很好。”
傅维笑了起来,说:“我第一次看到方鹤的时候,也是从这样一个小屏幕里。”
林眠生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傅维竟然会主动和他说方鹤的事情,“那应该是很早之前了吧?”
傅维点点头,一边盯着屏幕一边对他说:“那时候我在拍《城下》,需要很多群演,方鹤在里面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兵。”
《城下》是傅维的其中一部代表作,同时也是方鹤第一次摆脱群演的身份,第一次有了说台词的机会。这些都是林眠生在网上看到过的,被营销号翻来覆去地说,他都快背下来了。
可林眠生还是有些好奇,忙问道:“然后呢?”
“然后啊,”傅维呵呵笑道,“然后我发现,方鹤是这些群演里,唯一一个在认真演戏的人。”
林眠生不懂,“唯一一个认真演戏的?”
傅维叹了口气,说道:“很多群演都是来混工资的,反正镜头也拍不到,根本就不会认真。可方鹤不一样,不管能不能拍到他,他都在认真表演,而也就是镜头那么随意的一扫,让我在里面看到了方鹤。”
说完傅维冲前面喊道:“停,黎高明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擅自改戏!再来一遍。”在重新准备的时间,他看向林眠生,神色复杂地对他说:“方鹤能走到现在,真的很不容易。”
林眠生眼神微闪,点头表示理解。
但傅维的表情却更复杂了,他拍了拍林眠生的肩膀,没再说什么。
接下来的半天时间,林眠生就一直跟在傅维身边,也不做什么,只是看着监控屏幕里的方鹤,偶尔听傅维讲两句方鹤以前的事。
他发现自己对方鹤的了解全都是从网上看到的,其实他根本就不了解方鹤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他突然就有些挫败,感觉自己这一个多月好像什么也没做好,不管在哪方面,都没有一点进步。
又是一场戏拍完,黎高明过来看到林眠生手上的奶茶,吹了声口哨,问道:“小林你什么时候买的奶茶?天这么热也不知道给你黎哥带一杯?”
林眠生下意识看了眼方鹤,见他正和杜文星说着话,转头对黎高明说:“黎哥想喝什么?我来点外卖。”
黎高明定定地看着林眠生,突然笑了起来,“跟你开玩笑的,怎么可能让你来点。”说着他叫来自己的助理,说道:“你去点一下片场人头,给大家都点杯奶茶,就买小林喝的这家。”
21. 抱着哭
第二天的拍摄很顺利。
于是很快,在第三天的时候,林眠生也迎来了自己在这个地方的最后一场戏。
顾成连着好几天都见不到人,不在家,也不在田里,他好像和顾锋忙着什么事,每天一大早就出门,一直到很晚的时候才会回来。周童就坐在门口等,可顾成总是和顾锋一起,就算周童等到了人,他也不敢上前去问。
直到某天晚上,顾成一人回来了。
周童眼睛一亮,连忙跑了过去,他想和顾成道歉,想让顾成原谅自己,可顾成只是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周童心里有些难过,但他没有放弃,主动追上顾成,拦在他面前。
顾成停下脚步,不耐烦地皱起眉,“周童你到底想做什么?”
周童抬头看着他,说道:“我想跟成哥道歉。”
“道歉?”顾成眉毛皱得更紧了,“你跟我道什么歉?有病啊?”
说着便一把推开周童,径直往屋里走。
周童抿了抿唇,又追了上去,拽着他的手不让他走。
顾成怒了,甩了一下没甩开,刚想说什么,侧头往门里看了眼,转过头低声吼道:“周童你神经病啊?”
周童被吼得脖子一缩,往后退了两步,难过得心尖都在打颤,却还是固执地抓紧他的手,小声道:“我就是想和成哥道歉。”
顾成都快被气笑了,他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反手抓住周童,拉着他就往房间里去。
房间里很暗,只有隐隐的月光从窗户里透进来,顾成转身将门关上,从口袋里摸了根烟出来,低着头点燃,用力吸了一口,背靠在墙上,不耐烦地道:“行,要道歉是吧?那你现在可以跟我道歉了。”
周童被呛得直咳嗽,却又不敢太大声,只捂着嘴闷闷地咳着,可也不知道是不是香烟味太呛鼻了,他咳着咳着竟然还停不下来了,弯着腰缓缓蹲了下来,咳得身体一颤一颤的。
顾成心里愈发烦躁,他猛地吸了口烟,然后反手将香烟摁灭在墙上,俯下身抓着周童的衣服就把他给拎了起来,骂道:“周童我说你到底——”话还没说完,他就借着月光,看到周童满脸泪水。
周童抬手抹了下眼泪,拼命地想忍住不哭,却怎么也止不住,哭得一抽一抽的,就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对,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那,那样了,我再也不会,缠,缠着你了,对,对不起,成哥你,你不要,不要不理我。”
顾成突然就沉默了。
周童就这样哭着,声音压抑又痛苦。
过了会儿,顾成缓缓松开手。
周童不停地抹着眼泪,单薄的身躯哭得一颤一颤的,在这个燥热的夏夜哭得人心烦意乱。他不敢去看顾成,他知道自己现在很难看,但是他实在是受不了了,他受不了顾成不理他,每次看到顾成冷漠的表情,他的心里就像是有一把刀子在上面割,一下又一下,毫不留情,偏要将他整颗心给活刮了个干净。
顾成看着他,什么也没说,他把手伸进口袋里,捏着烟盒里的最后一根烟,最后也还是没拿出来,他伸手抓住周童的肩膀,将他按进自己怀里。
“不哭了。”他说。
这场戏的最后一幕,就是周童在这个闷热狭窄的屋子里,被顾成按在怀里哭。而林眠生在乡下的戏份,也终于杀青了。
傅维做了个手势,率先走了出去,其他人也默默地跟着出去,大门被关上,房间里只剩下方鹤和林眠生两个人。
戏已经拍完了,方鹤却没有松开林眠生,他像之前一样,轻拍着林眠生的后背,直到林眠生哭够了,从他怀里离开。
林眠生从刚刚的情绪里缓过来,揉了揉哭肿了的眼睛,看着面前的方鹤,突然那笑了一下,半开玩笑地说:“我怎么感觉我最近总是在哭,感觉我都要哭成泪人了。”
方鹤垂眸看着林眠生,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对他说:“辛苦了。”
闻言林眠生眼睛一热,又想哭了。他突然就觉得,这段时间自己的付出和努力,全都是值得的。
他摇了摇头,对方鹤说:“谢谢你,方老师。”
方鹤笑了下没说什么,拍了拍林眠生的肩膀,便转身出去了。
属于林眠生的戏份到这里暂时结束,从明天开始主要就是方鹤和黎高明的戏份了,等这里的戏拍完,剧组就会转移阵地,直接去影视基地进行后续的拍摄。因为后面还有点林眠生的戏份,所以林眠生也会跟着一起去。
导演原定是优先拍摄林眠生的戏份,可林眠生却在第二天找到傅维,跟他说想把自己的戏挪到后面。
傅维神色复杂地看着林眠生,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问道:“你爸妈知道吗?”
林眠生眼神闪烁,下意识撇开眼,说道:“跟他们提过一点。”
傅维点点头,对他说:“这样吧,我先给你放一个星期的假。”见林眠生想拒绝,他连忙道:“先别急着拒绝,这里现在已经没有你的戏份了,你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到时候我给你发地址,你直接去影视城找我们。”
林眠生张了张嘴,虽然心里有点不愿意,但他也知道傅维是为自己好,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傅维故意板起脸说:“但是你回去可别吃太多,还要少吃点,不然到时候就别怪我强制性要求你减肥了。”
林眠生想到自己上次请假回家,回来之后直接胖了五斤,被傅维强制减肥,一连吃了一个星期的西兰花加鸡胸肉,他顿时有些尴尬,干笑了两声,说道:“傅导放心,我一定会控制饮食。”
离开的前一天晚上,林眠生敲响了方鹤的房门。
对比之前的几次,这次林眠生的心情很平静,没有紧张,没有尴尬,也没有不情愿和委屈,他只是平静地看着方鹤,对他说:“傅导给我放了一星期的假,我想在回去前请方老师吃顿饭。”
方鹤看起来像是刚洗过澡,穿着浴袍,头发上还滴着水,他静静地看着林眠生,过了会儿,说道:“你等我下。”
林眠生背靠着墙等方鹤,正好这时候黎高明从电梯那边过来,林眠生连忙站直身子,对黎高明点了点头,“黎哥。”
黎高明看了眼方鹤的房门,笑着问道:“等方鹤呢?”
林眠生也跟着看了眼,总觉得这话被黎高明问出来就有些奇怪,但还是“嗯”了一声,说完他又觉得不对劲,补充了一句:“我明天早上要回去了,想请方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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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吃顿饭。”想到现在的时间点,他又改口道:“吃夜宵。”
黎高明挑了挑眉,问他:“怎么光请方鹤吃,不请我吃?”
这话问得林眠生有些尴尬,他轻咳一声,解释道:“方老师在拍摄的时候帮了我很多……当然黎哥也是。”
黎高明非常夸张地“哦”了一声,故作认真地点点头,重复道:“帮了你很多。”
林眠生被他说得更尴尬了,总觉得黎高明是不是看出了什么。不过想到自己之前偷听到黎高明和方鹤的谈话,他又觉得黎高明应该是知道的。
就在林眠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时候,旁边房门发出声响,方鹤换好衣服出来了。
方鹤换了身黑色的休闲装,身高腿长的,再加上最近拍戏黑了点,往那儿一站就一副不好惹的样子。他看了眼林眠生,又转头看向黎高明,问道:“什么事?”
黎高明看到他表情一愣,摆了摆手,说:“没什么,刚从外面回来,看到小林在这就跟他打了个招呼。”说着他伸手揉了下林眠生的头发,对方鹤笑道:“口罩别忘了戴,万一被人认出来就不好了,好好玩,我先回去了。”
林眠生看着黎高明的背影,抿了抿唇,有些不适地摸了摸头发。
方鹤看了眼林眠生被揉乱的头发,从口袋里掏出口罩戴上,转身往电梯那走,“走吧,想吃什么?”
林眠生愣了下,连忙跟上,和方鹤并排走着,有些兴奋地问道:“方老师有什么想吃的吗?”
方鹤说:“我都行。”
林眠生皱眉思考了下,试探性地问道:“就上次我们吃的那家川菜馆,街对面有家羊肉馆,要不去那里?”
方鹤转头看了眼林眠生,说:“行,开我车去。”
县城里人不多,现在也才刚刚九点,店里没什么人,老板娘招呼他们随便找地方坐。
林眠生扫了眼,选了最后排靠角落的位置,转头问方鹤:“方老师我们坐那里可以吗?”
方鹤点点头,走了过去。
林眠生连忙跟上。
因为晚上刚吃过不久,两人现在也不是很饿,林眠生看了眼菜单,点了个碳锅羊肉套餐。老板娘问林眠生要辣的还是不辣的,林眠生想都没想,就说要辣的。
方鹤闻言微微蹙眉,但也没说什么。
很快碳锅端上来,老板娘说再煮个十分钟就可以吃了。
林眠生闻着味儿就口水直流,邀功似的对方鹤道:“这家店在我们那儿也有,是连锁店,我经常去他们家吃夜宵,味道不错。”
这个座位在角落,周围也没人,方鹤摘下口罩,问道:“经常?是和朋友一起吗?”
林眠生点着头道:“嗯,有时候我们出去唱歌喝酒啊什么的,会玩到很晚,这家店是开通宵的,所以我们经常过来。”说着他又笑了起来,“不过那是在我们那,这个地方人少,估计不会开那么晚。”
方鹤眼神微闪,不着痕迹地将话题岔开,看着盘子里的烧饼问道:“这两个烧饼是要烤着吃吗?”
林眠生轻轻“啊”了一声,连忙将烧饼一左一右放在锅两边的把手上烤,揉了揉鼻子,不好意思地道:“差点忘了,以前都是我朋友弄的。”
22. 表白、强吻
方鹤静静地看着林眠生没有说话,就在林眠生以为自己说错什么的时候,他突然笑了下,说:“看来你和你朋友关系很好。”
林眠生闻言下意识松了口气,忙笑道:“我年纪最小,所以大家都会比较照顾我。”
方鹤笑着看他,没说话。
这时羊肉煮好了,锅里发出咕嘟嘟的气泡声。
林眠生连忙从旁边拿了双筷子递给方鹤,“方老师,可以吃了,快尝尝味道怎么样。”
方鹤看了眼飘着红油的羊肉锅,伸手接过,“谢谢。”
林眠生埋头吃着,时不时地会抬眼看一下方鹤,他发现自己很喜欢看方鹤吃饭,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种豪门贵公子,一举一动看着都很优雅。不像他,总被何明宇说吃起饭来跟猪一样。
想到这林眠生手上的动作停下来,舔了下嘴角的油渍,想了想又从旁边抽了张餐巾纸擦了下嘴,坐直身子,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方鹤见状嘴角微微勾起,看了眼锅边挂着的烤烧饼,问道:“烤好了吗?我看都有些焦了。”
林眠生一愣,连忙擦了擦手,将两个烧饼拿下来,递给方鹤一个,“好了好了,方老师你尝尝,这个可酥可好吃了。”看方鹤咬了一口,他突然又有些紧张,小声问道:“怎么样?好吃吗?”
方鹤将嘴里的烧饼咽下去,笑道:“味道不错。”
于是林眠生也跟着开心起来。
过了会儿,店里的人也开始多了起来,防止有人认出方鹤,两人吃差不多就结账走了。
出去的时候林眠生摸了摸鼓胀的肚子,突然就有些不舍。他悄悄看了眼方鹤,想到明天就见不到他,顿时就难过起来,明明现在还没分开,他就已经开始想他了。
方鹤的车子停在街对面,林眠生本来想说要不要在附近逛一逛,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
这时方鹤准备拉车门的手突然停了下来,转头问林眠生:“刚吃过东西,要不要散散步,消消食?”
林眠生眼睛一亮,想都没想就点头道:“要!”
这个点街上的人多了起来,路边上架着许多桌椅板凳,大家都喝着酒吃着烤串,时不时还会发出阵阵笑声。
林眠生并排走在方鹤身边,不由得有些心跳加速,舔了舔唇,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尴尬。他垂眸看了眼方鹤垂在身侧的左手,手指微微张开,最后又握成拳头插进口袋。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就这样和方鹤手牵着手,就像寻常情侣那样,可他知道自己一定会被方鹤拒绝,于是兴奋的心情中又带了点难过。
前面就是大马路了,那边灯比较亮,人也会更多,于是林眠生对方鹤说:“方老师,我们从前面的小巷子里走吧。”为了显示出自己是在为对方考虑,他又补充道:“大路上人多,我怕有人会认出方老师。”
虽然方鹤脸上戴着口罩,可那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和那周身的气质,还是很容易让人注意到他。要是正好遇到粉丝,估计一下子就能认出来。
方鹤转头看了眼林眠生,轻轻地“嗯”了一声。
巷子里就很安静了,还没有灯,特别黑,里面更是一个人都没有,两边都是那种老旧的住宅楼,偶尔传出几声狗叫。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和方鹤幽会,林眠生一时间又开心又难过,他犹豫许久,还是没忍住,出声道:“方老师……”
方鹤很快回道:“嗯。”
林眠生大脑飞速转动,又开始紧张起来,他张开双手在裤子两边擦了擦掌心里的汗,轻咳一声,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方老师你最近是不是都没抽烟啊,这几次拍戏的时候我没闻到烟味。”
像是想到了什么,方鹤露在外面的眼睛弯了弯,又“嗯”了一声。
林眠生闻言更紧张了,他悄悄地吸了口气,又问:“方老师以前是喜欢抽烟的吗?怎么最近不抽了?”
话音刚落,方鹤突然停下了脚步。
林眠生心里一个咯噔,想着自己是不是问的太多了,心中后悔的同时又不能表现在脸上,他用力绷着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平时一样,眨了眨眼,说道:“要是方老师不想说也没关系。”
方鹤却说:“不是你说,不喜欢烟味的吗?”
砰的一下,林眠生感觉自己脑袋里炸开了花。他呆愣着,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虽然他也想过是不是因为这个,但他没想到方鹤竟然会这样直接说出来,这是不是代表着方鹤也是在意他的?最起码会在意他说过的话。
好在巷子里比较暗,林眠生就算整个人都红透了也看不出来,他宕机的大脑逐渐回过神来,低着头,有些害羞地轻轻“嗯”了一声。
方鹤笑了起来,神色柔和地看着林眠生,说:“走吧,该回去了。”
林眠生连忙应了一声。
就在他们即将走出这个小巷子的时候,林眠生看着外面的光亮,想到自己马上就要见不到方鹤了,心里突然涌现出一股冲动,他停下脚步,然后在方鹤转过身来看他时说:“方老师,我喜欢你。”
巷子里很安静,前面马路上嘈杂的人群声就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林眠生死死盯着方鹤,耳朵里全是心脏跳动的声音,他舔了舔唇,又重复了一遍:“方老师,我喜欢你。”他感觉自己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那一瞬间,林眠生想了很多。他可能会被方鹤严词拒绝,也可能会收到方鹤厌恶的眼神,说不定方鹤以后会再也不理他,可即便如此,喜欢的心情就像是装满了水的杯子,突然间就满到要溢出来,再也装不下了。
他焦急且害怕地等待着方鹤的答案。
方鹤沉默地看了林眠生许久,突然抬起手,林眠生脸色一白,吓得闭上了眼睛,可那只手却轻轻地落在了他的头上。
方鹤揉了把他的头发,温声道:“不早了,先回去吧。”
当方鹤收回手的时候,林眠生惊觉自己后背上全是冷汗,他看着方鹤走在前面的背影,咬了咬牙,连忙跟了上去,拦在方鹤面前,有些急切地对他说:“方老师,我喜欢你。”
方鹤停下脚步,看着林眠生,像是笑了下,说:“我想你可能是弄错了,你喜欢的只是顾成,可我不是顾成,你也不是周童。”说完他轻叹了口气,说道:“抱歉,是我不该教你入戏。”
说罢他拍了拍林眠生的肩膀,从旁边绕了过去。
林眠生呆愣在原地,脑子里一直回荡着方鹤刚刚的话,他突然就有些茫然,又有些动摇,可最后他还是跟了上去,对方鹤说:“方老师,我觉得——”
这时他们出了那个静谧的巷子,嘈杂的声音一下子就全部钻进了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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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周围突然间多起来的人,林眠生咽下后面的半句话,沉默地跟在方鹤身边。
方鹤开车带他回了酒店,进电梯的时候林眠生鼓起勇气想继续刚刚没说完的话,可电梯上到二楼的时候又进来一个人,手上拿着份资料,见到林眠生和方鹤后点了点头,喊了声:“方哥,小林哥。”
于是林眠生又只得作罢。
出了电梯,那人拐弯去敲了傅维的房门。
林眠生低着头跟在方鹤身后,然后在方鹤进门后迅速跟了上去,又快速把门关上。
方鹤皱起了眉,摘下口罩,有些严肃地对林眠生说:“走廊里还有人,你这样会被别人看到的。”
“看到又怎样,我又不怕。”林眠生抿了抿唇,背靠在门上,死死堵在门口,抬头看着方鹤,他不死心地问道,“方老师,你为什么认为我喜欢的是顾成不是你呢?”
方鹤双手插在口袋里面,垂眸看着林眠生,开口道:“林眠生。”
林眠生心中一紧,依旧执着地看着方鹤,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握得很紧,指甲深深地陷进了肉里。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法庭上等待着审判的犯人,而方鹤就是他的审判长。
方鹤问他:“在拍这部戏之前,你认识我吗?”
林眠生说:“全国估计有一半的人都认识你。”
方鹤笑了下,又问:“那在这之前,你了解我吗?”
林眠生眼神闪烁,摇了摇头,“不了解。”
方鹤问:“现在呢,你了解我吗?你知道我是个怎样的人吗?”
林眠生想说了解,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说道:“不了解,不知道。”可随即他又连忙解释道:“可是这些并不影响我喜欢你,我也会慢慢去了解你。”
方鹤叹了口气,问他:“你都不了解我,又怎么知道我是个同性恋呢?”
听到这话林眠生瞳孔猛地一缩,所有的坚定在这一刻土崩瓦解,他脸色苍白地看着方鹤,瞪大了眼睛,像只受伤的小鹿。
方鹤右手在口袋里摸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后他又很快顿住,对林眠生说:“不早了,你该回去睡觉了。”
林眠生此刻浑身冰凉,脑袋里更是乱成了一团,他猛然间意识到自己好像从一开始就默认方鹤是同性恋,根本就没想过他到底喜不喜欢男人。他感觉自己现在很狼狈,狼狈地想要方鹤接受自己的喜欢,这种狼狈驱使着他赶快离开。
他垂下眼睛,咧开嘴笑了两下,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哑,“对不起,给方老师添麻烦了。”
方鹤沉默地看着他。
林眠生转过身想要开门,抬起手时却发现自己竟然已经颤抖得不成样子,他张开手,看到掌心里被指甲掐出来的红痕,闭了闭眼,又攥紧了拳头,转身看向方鹤,问道:“那方鹤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同性恋?!”
方鹤本能地就要说不是,可看到林眠生红了的眼眶,最后说出来的却是,“是。”
话音刚落,林眠生就上前抓住方鹤的衣领,强迫他低下头,然后仰头吻了上去,就像方鹤曾经亲吻他那样,强行撬开了牙关。
方鹤很快反应过来,后退了两步,猛地将他推开,擦了擦嘴唇,神色不定地看着他。
林眠生也没有反抗,被推在门上,笑着说了句:“是就好。”
23. 纠结、烦躁
回了家后,林眠生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他对方鹤的喜欢,到底是喜欢他这个人,还是像方鹤说的那样,是周童对顾成的喜欢。
别看他在方鹤面前说得义正词严,可实际上他心里慌得一批。他承认,在方鹤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他动摇了,并且一直动摇到现在,他怕自己是真的像方鹤说的那样,并不是真的喜欢他。
想到方鹤那天晚上说的那声“是”,林眠生眼睫轻颤,打开了搜索框。
方鹤是一个十分低调的人,几乎从来不参加综艺,唯一的一次还是在六年前,为了宣传新剧。成名后,方鹤更是鲜少在大众面前出现,也就只有在电影发布会上才能见到他。
林眠生在网上看了半天,发现都是一些模棱两可的娱乐报道,有些甚至一眼假,说什么方鹤夜会女明星,可那篇报道上说的时间,林眠生正在和方鹤拍戏。林眠生撇了撇嘴,将网页关掉。
他很少会用微博,再次打开时发现自己的私信和后台都炸了,就连粉丝都多了好几千。但他没兴趣去看,直接从自己的关注列表点进方鹤的微博。
方鹤似乎很少发微博,上一条微博还是在一个半月前,看时间应该是刚进剧组那会儿,只发了两个字:到了,没有配图,也没有标点符号,甚至连地点都没带。
真是个无趣的男人,林眠生心想。
点开评论区,都是粉丝们的夸夸,还有叮嘱他不要太累,保重身体的,这条被顶到了热评第一。
林眠生又往下翻,发现方鹤是真的很少发微博,但是时间都很固定,基本上两个月一次,不出意外应该是公司要求发的。唯一能让他在固定时间以外发的微博,就只剩下了电影宣传。
方鹤微博设置了仅半年可见,林眠生翻了没一会儿就到底了,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从方鹤的微博退出来后,林眠生又在超话广场上翻了起来,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就在林眠生打算关掉微博的时候,他突然看到一张照片,看起来像是偷拍,是方鹤和一个女人牵手的照片。虽然画面比较模糊,但林眠生一眼就认出了方鹤。
他心里一个咯噔,顺着这条微博去搜,然后找到了两年多前的一个大v爆料,说照片上的是方鹤的秘密女友。
两年多前,林眠生还在国外上学。
就在他还想继续去搜的时候,林笑笑过来喊他吃饭。
林眠生连忙退出微博,把手机扔到床上,跟林笑笑下楼了。
何明宇今天不在,家里除了保姆阿姨,就只有林笑笑和林眠生两个人。
吃饭的时候林眠生也是心不在焉的,心里想着事,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他抬头看着林笑笑,突然问道:“妈,你以前还拍戏那会儿,是不是花边新闻很多啊?”
林笑笑愣了下,虽然不明白林眠生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笑着道:“那可不,你老妈我年轻时那可是话题女王,拍一部戏就要被媒体说换一个男朋友。”
听到这话林眠生心里下意识松了口气,他又问林笑笑:“那你和我爸谈恋爱那会呢?我看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你俩结婚了。”
林笑笑说:“那还不是你爸有钞能力,他不想让人知道的事,别人又怎么可能知道呢?”说完她又疑惑地问道:“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了?”
闻言林眠生心里又是一个咯噔,他勉强笑了下,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就我刚刷微博嘛,看到好多八卦,也不知道真假。”
林笑笑给他夹了块糖醋排骨,笑着道:“就你妈我混迹娱乐圈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些八卦新闻最起码有百分之八十都是假的。”
林眠生有些紧张地问道:“那还有百分之二十呢?”
林笑笑说:“大概率是真的。”
当天晚上,林眠生就做了一个噩梦。
在梦里,有人邀请他去参加婚礼,林眠生问是谁的婚礼,对方却什么都不说,只是让他过去。林眠生跟他说不想去,可画面一转,林眠生发现自己已经换上了一套西服,面前就是一扇洁白的大门。
旁边有人在推搡着他进去,林眠生都没反应过来,就被推了进去,然后他就看到了台上的方鹤。
方鹤从来没有笑得这样开心过,在看到林眠生的时候,对他点了点头,林眠生也跟着点点头,笑了起来。方鹤侧过头看向身边的人,对林眠生说:“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妻子。”
然后林眠生就被吓醒了。
他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坐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可梦里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却像是怎么都挥不去了,就算是梦醒了,胸口也是钝钝的疼。
看了眼手机,现在是凌晨两点半,林眠生打开微信,在联系人里找到方鹤的名字,点开,发现他和方鹤的聊天框里还是上次杜文星送他回家时,他发的一句“谢谢”,而方鹤至今都没有回复。指尖在键盘上徘徊好久,最后还是退出微信,将手机扔到床上,打开灯从衣柜里拿了套干净的睡衣。
他现在想洗个澡。
大半夜这么一番折腾,于是第二天,林眠生很荣幸地感冒了。
夏天感冒是最难受的,空调开了嫌冷,不开又嫌热,断断续续,一直到林眠生休假结束那天,他还没有好。
傅维给他发的地址有点远,林眠生提前一天买了机票。第二天他在飞机上睡了一觉,下飞机的时候人还迷糊着,看到过来接他的是小刘,心里还有点小失望,不过很快他就想到,自己都没跟方鹤说过什么时候到,又觉得自己的失望有点好笑。
小刘是前一天到的,正跟他说着这里的情况。
林眠生也没在听,窝在车后座,抱着手机来回划着,一会儿刷刷微博,一会儿看看视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看了些什么。
有当地的朋友知道他过来,说要请他吃饭,林眠生本来想说好,可字都打好了又被他给删了。他给对方回了条消息,说自己现在在剧组会比较忙,等有空再约。对方很快就回了个“OK”的表情,林眠生从聊天框退出来,犹豫半天,最后还是点开了方鹤的聊天框。
他给方鹤发了条信息:方老师,我已经到了。
虽然没想着对方会回,但等了半天没收到回信,林眠生还是有些失望。但让他再去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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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又不敢,毕竟方鹤已经很明确地表示了他们两个没有可能。
“那为什么还要说自己是同性恋,不就是在给我机会嘛……”林眠生撇了撇嘴,不满地嘟囔着。
小刘没听清,问道:“小林哥你说什么?”
林眠生叹了口气,说自己困了,想睡一会。
本来只是个借口,可机场到影视城的距离有点远,林眠生又生着病,眼睛闭上后没一会儿还真的睡着了。
依旧是个噩梦,只不过这个梦太乱,林眠生只记得自己梦到了不太好的东西,睡醒后却想不起来具体梦到了什么,只是一个劲地心慌难受,还有点头晕。他坐直身子往车窗外望了一眼,“到了吗?”
小刘说:“到了,前面就是剧组订的酒店。”她看了眼后视镜,“小林哥是生病了吗?我听你声音好像有些哑。”
林眠生闷闷地“嗯”了一声,感觉自己好像感冒又加重了点。他看了眼车载空调,心想可能是刚刚空调吹的。
这里的酒店比小县城的要大上很多,也要豪华很多,原本林眠生还在想着傅维怎么舍得订这么好的酒店,直到他在酒店前台的宣传海报上,看到了“星蕴”两个字。
要是林眠生没记错的话,这是何明宇公司旗下的一个中高端品牌酒店。
于是林眠生的心思又活络起来。
在小刘帮他办入住手续的时候,他悄悄走到旁边,在通讯录里找到一个人,拨通了他的电话。
第二天下午,林眠生在片场见到了方鹤。
在林眠生的要求下,他的戏份被挪到了后面,所以说他其实是不用这么早来的,但林眠生想见方鹤,就算感冒加重了也还是执意过来。
这场戏是顾成找了个新的情人,对方是一个温润的青年,顾成一看到他就移不开眼,跟身边的朋友打了声招呼后,便端着咖啡走了上去。
在那个年代,咖啡还属于比较少见的东西,很多人都喝不习惯,顾成是留洋回来的,早就喝惯了这种东西,他穿着一身精致的西服,自来熟地坐在青年对面,笑得温和有礼。青年显然也是见过世面的,两人聊得很开心,在这杯咖啡喝完的时候,顾成伸出手轻轻蹭了下青年的嘴唇,然后用一种很暧昧的眼神看着他,说,“上面有咖啡。”
双方显然都是同类人,于是青年在短暂的怔愣后,便对他说:“那你想帮我擦干净吗?”
饰演青年的演员叫魏煦,林眠生有印象,去年演了部古偶爆了,后面资源就一直很好,不过在这部电影里也就只能演一个小配角,连林眠生的戏份都比不上。
可即便如此,林眠生在看完这场戏后,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生气。又或者准确点来说,叫作吃醋。
傅维在旁边看完刚刚拍摄的内容,喝了口茶,看了眼方鹤,又看向站在方鹤对角线的林眠生,在犹豫了片刻后,对林眠生招招手,喊他过来:“小林,你来。”
林眠生抿了抿唇,最后看了眼方鹤,走了过去,“傅导你找我?”
傅维拍了拍林眠生的肩膀,对他说:“你现在可以上吗?我想要你现在的情绪。”
24. 醉酒质问
这是一场时间线比较靠后的戏,周童在得知顾成离开之后,他一个人想了很久,最后决定去找顾成。
其中经历的各种艰辛自不必多说,可周童没想到的是,他找到的不是顾成,而是街边报纸上那则醒目的花边新闻。
周童是不识字的,但他认得人,他非常肯定照片上的那个人是顾成。顾成穿着一身帅气英俊的西装,身边站着一个和他看起来十分般配的女人,女人穿着洁白的纱裙,正温柔地挽着顾成的胳膊,笑容淡雅而又自信。
他问商贩照片上的人是谁,可商贩只是用一种奇怪又不屑的表情看着他,跟他说,这是周家的二公子,人家要结婚了。
那一瞬间,周童只觉晴天霹雳,过往的记忆飞速闪过他的脑海,他发了疯似的往前跑,想要去找顾成问个清楚。可他又不知道顾成在哪,只是漫无目的地跑着,或许是上天垂怜,当周童扑通一声摔在地上的时候,他找到顾成了。
和照片里一样,顾成穿着帅气的西装,英俊有礼,只是他身边的女人换上了一套淡粉色的漂亮洋裙,明艳动人。
即将脱口而出的“成哥”两个字被硬生生地掐断在喉咙里。周童从来都不知道,原来顾成还可以这样温柔,这样有耐心。
嫉妒如同草原上的野火一般飞速燃烧着,可燃烧的尽头,则是一片荒芜。
这场戏林眠生没有一句台词,所有的情绪都要通过他的肢体语言和表情传达出来,对林眠生这样的新人来说是十分困难的。也正是如此,傅维才会在犹豫许久后还是选择让林眠生上,而林眠生也非常惊喜地一遍就过。
戏已经拍完了,林眠生却仍坐在地上,他抱着双腿,把头埋在膝盖里。周围没有一个人说话,所有人都被他那一瞬间爆发出的情绪感染。
方鹤见状想要上前,却被傅维拦住。
傅维看着林眠生,对他说:“如果你无法给他回应,就不要再过去打扰他。”他叹了口气,“小林后面的几场戏对现在的他来说还是有些困难,让他保持这种情绪会更好地入戏。”
方鹤本来还想说什么,可最后也只是站在原地看了林眠生许久,直到林眠生缓过来之后,才转身离开。
那天晚上,这部戏的所有人员终于齐聚,其中饰演顾成父亲的赵元升先生是圈子里的老前辈,享有盛名。于是导演大手一挥,给大家都放了个假,也没去别的地方,就在酒店的餐厅里包了个房间,请大家一起吃饭。
聚餐开始之前,林眠生一个人在房间里坐了很久,也没了打扮的兴致,只洗了个澡,随便拿了套简单的衣服换上。他躺在沙发上,明明隔了一堵墙就是方鹤的房间,但他却怎么也没法像最开始那样,只要喝一杯酒,就有胆子去敲他的房门。
快到吃饭的时间,小刘给他发了条微信,问他有没有准备好,林眠生拿起手机看了眼,回了个马上下来。可他刚穿上鞋子,站起来准备开门时,犹豫了一下,然后又立刻脱了鞋子,跑回去在行李箱里翻找起来。
他想找上次被方鹤夸过好看的那条项链,可也许是这次收拾行李的时候忘了带,就算把行李箱里的所有东西都翻出来了,也还是没有找到。
他有些泄气地坐在地上,看着周围乱七八糟都是刚被翻出来的衣服,他突然就有些难过,抱着膝盖哭了出来。
最后林眠生挑了条去年买的白玉吊坠,款式就是最普通的那种圆形,用皮绳穿着,正适合他身上这套米白色的休闲服。
因为在房间里耽搁了一会儿,林眠生是最后一个到的。
傅维身边坐满了人,方鹤身边也是,主演那桌只剩下方鹤斜对面的那个位置还空着,应该是给他留的。
林眠生走过去坐下来,他的左边是黎高明,右边是魏煦。
魏煦是那种非常有书生气的长相,人也温和,看到林眠生过来主动跟他打了个招呼,笑道:“你好,我是魏煦。”
林眠生现在不太能笑出来,礼貌地跟他握了握手,点点头道:“林眠生。”又转头和黎高明打了声招呼,“黎哥。”
说完这句话他又没力气了,想倒杯酒来喝,酒瓶却被另一只手拿走了,抬眼望去,是黎高明。
黎高明还是那副不着调的样子,对林眠生说:“小孩子可不能喝这个酒。”
林眠生现在和黎高明也熟了,撇撇嘴,小声道:“那你上次还跟我倒那么多酒。”
哪知黎高明耳朵尖得很,轻啧一声,故作生气地皱起眉,“怎么跟你黎哥说话呢?这可是白酒,跟红酒能一样吗?”
林眠生不服气地道:“都是酒精,怎么就不一样了?”
说着他伸手就要抢黎高明手上的白酒,却没想到黎高明突然举起手,于是林眠生一个没坐稳,就这样直接摔在黎高明怀里。
两人的动作有点大,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林眠生连忙从黎高明怀里爬起来,坐直身子,低着头给黎高明道歉:“对不起,黎哥。”
黎高明也没有难为林眠生,转头笑着对众人道:“没事,刚和小林闹着玩呢。”说着他十分随意地换了瓶红酒,给林眠生倒上半杯,跟他使眼色,“小林还不快给前辈们敬一杯?”
林眠生反应过来,站起来向桌上的几人敬酒。这桌所有人不管是地位还是辈分都比他高,理应是他去敬酒的。
在敬酒的时候,林眠生装作不经意地往方鹤那边看了眼,却见方鹤脸上并没有什么其他的表情。是他一贯的平淡,平淡到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
林眠生心里一梗,拿起红酒瓶就给自己又满上了。
黎高明扭头看了眼,说:“又不怕把自己喝醉了?”
林眠生瞥了眼方鹤,见他正和饰演顾成未婚妻的女明星说话,心里又是一梗,垂下眼,轻轻抿了口红酒,对黎高明说:“反正一会儿吃完就上楼睡觉,有什么好怕的?”
黎高明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摇摇头,没再说什么了。
一整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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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林眠生几乎什么都没吃,只是不停地喝着酒,像是要把自己灌醉。黎高明想要拦他,可看到林眠生微微发红的眼眶又只是叹气,也说不出什么劝解的话。
林眠生一开始还不太敢去看方鹤,可后面大家都喝high了,他也就顾不了那么多,直勾勾地盯着方鹤。然后他很难过地发现,方鹤似乎根本就没注意到自己,即便是目光扫到他了也没有停留,好像就真的完全不想给他哪怕一点念想。
一顿饭吃完,林眠生光喝酒就把自己给喝饱了,他没要人扶,晕晕乎乎地准备刷卡上楼,却发现自己出来得着急,竟然忘了带房卡。于是他又只能去一楼前台,重新要了一张房卡。
等林眠生拿到房卡坐上电梯的时候,电梯停在二楼,门一开,他就看到了方鹤。
方鹤似乎没想进来,林眠生伸手按着电梯的开门按钮,执拗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两秒钟后,方鹤走了进来。他侧头看了眼林眠生之前按下的楼层数,表情有些疑惑。
电梯很快到达了指定楼层,方鹤率先走了出去,林眠生紧随其后。也许是酒喝得有点多,林眠生走得不稳,在方鹤刚打开房门准备进去的时候,林眠生左脚绊右脚,就这样重重地摔在地上。
方鹤瞳孔一缩,连忙上前想将他扶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腕被林眠生紧紧握住,紧接着胳膊上就传来一点微凉,像是有什么液体落在上面。他动作一顿,闭了闭眼,像是妥协般轻声喊了句:“林眠生。”
林眠生还是没有动作,保持着被方鹤扶着姿势,过了好一会,才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方鹤把林眠生送回了房间,看到地上乱七八糟扔的衣服,没忍住叹了口气。他将林眠生扶到床上,又蹲下来将林眠生的鞋子脱了,正准备去倒杯水,就被林眠生拽住了衣服。
林眠生不敢去拽方鹤的手,只是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他感觉自己现在很难受,不管是生理上的,还是心理上的。
他本来以为自己在家缓了一个星期,已经可以平静地面对方鹤了。可直到今天下午在片场里看到他,他才发现,原来那种名为喜欢的感情从来就没有淡过,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让他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拼命地想要去做点什么。
他知道自己醉了,也知道自己可能真的混淆了虚假和现实,可看到方鹤用那种调情的眼神看着其他人的时候,看到方鹤和别人十分亲密地站在一起的时候,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嫉妒填满了。两年多前那张方鹤和其他女人亲密牵手的照片,不停地在他脑海中浮现,他甚至想穿越回过去,将方鹤从对方手上抢过来,然后告诉她,他是他的。
林眠生知道,他现在必须要做点什么,否则他一定会被这种情绪折磨到崩溃,成为那种他最讨厌的人。
“方老师,”林眠生发现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竟然这么像在哭,“你上次跟我说,你是同性恋的事,到底是在哄骗我,还是真的?我真的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