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回古代也要打捶丸(高尔夫)》 第1章 第 1 章 景盛七年 正值秋日,萧风瑟瑟,枯黄的落叶顺着风翻进了京城顾府的后院。西厢房内弥漫着淡淡的药香。 床榻上静静躺着的少女面色苍白,她眉心微蹙,额间浮着层细密的汗珠。 顾云若只觉自己的头部像是被重物碾压,即将要爆裂开来的痛。 记忆如汹涌的潮水一股股涌入她的大脑,顾云若眼前闪过无数记忆碎片,脑海顿时一片混沌。 顾云若的记忆里,她前段时间刚刚拿下高尔夫国际大满贯,满身荣誉退役。 今日在好友的邀请下出去放松,却没想到才刚刚踏出家门,她便忽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整个人直直向地下倒去。 而她脑海里,还多出了一段不属于现代的记忆,讲述的是一个与她同名同姓,不同身份的古代女子。 原身是大承王朝丞相嫡女,虽父亲有纳妾,但却极其尊重她的母亲,也算是恩爱有加;除此之外,就是不起眼的姨娘和一个庶出的弟弟。许是因出生时先天不足,原身自小就没受过一点委屈。 七日前,正是个秋风飒爽的好天气。 原身被交好的小姐妹邀去城郊的捶丸场游乐,也就是古代的高尔夫,可就在几人兴致勃勃较量时出了意外。她一时用力过猛,直接摔倒在地上,檀木制的球杆碰巧砸向脑门,便昏死过去。 前不久这具身体的主人刚断了气,于是顾云若接手了这具身体。 随着陌生的记忆消化,顾云若缓缓睁开眼,刚想开口说话,却感觉喉咙像是被火焰灼烧般刺痛,剧烈的咳嗽声在屋内响起,她捂住嘴,苍白的脸颊因一时缺氧泛起潮红。 听到屋内的动静,在门外侍候的侍女柳莺立刻推门而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榻前,目露欣喜。 她小心翼翼扶起顾云若的身子,拿起茶杯,里面的茶水温热适中,显然是一直有人在更换。“小姐您注意着些,慢点喝......” 顾云若的唇刚沾上杯沿,就本能吞咽起来,耳边是柳莺带着哽咽的关切。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急忙忙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还有顾夫人关切的声音。 她发髻都未来得及重新梳理,几率墨发夹杂着银白散落在鬓角,显然来得匆忙。 “若儿!快让娘看看,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说着,颤抖的手轻轻抚上顾云若的脸,“佛祖保佑,你可算醒了,娘吓得心都要碎了......” 顾云若望着眼前这位妇女,只见她眼底布满血丝,眼下青黑,显然连着好几日都没好好休息,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娘......”她下意识轻唤出声,声音细若蚊蝇。 “快去把大夫请过来!”顾夫人转头吩咐,立刻有个丫鬟应声跑了出去。她转回来时,眼眶泛红,抬手用帕子小心翼翼碰了碰顾云若额头上的淤青:“还疼吗?” 顾云若摇摇头,却因这个动作扯到了伤处,疼的她倒吸一口气。顾夫人见状,眼泪涌了出来:“你说你,打什么捶丸!那些粗鄙游戏......” 门外传来两声咳嗽。一位留着山羊须的老者提着药箱进来,约莫五六十岁。 “张大夫来了。”顾夫人连忙起身让开位置,“您快看看若儿她可有大碍?” 张大夫在床前的矮凳上坐下,从药箱取出一个脉枕,三指搭上顾云若的手腕:“小姐脉象已经平稳,只是气血仍有些亏虚。老夫开几副新方子,好生调养月余便可痊愈。” 话落写下几张药方子,顾夫人连连感谢,亲自将人送出内室。回来后,挥退了房内的下人。 屋内只剩母女二人,顾夫人坐到床边,握着女儿纤细的手腕,眼中满是心疼。 “若儿。”她叹了口气,声音压得很低,“姑娘家总玩那些粗野游戏像什么样子。李尚书家的夫人前日来访,说她家小姐绣的观音像精致非常,连太后娘娘都夸赞......” 顾云若静静听着,目光落在床帘垂下的流苏上。原身确实痴迷捶丸,为此荒废了女红,也因此时时被母亲念叨。 “女儿知道了。”她轻声道,声音还是带着些嘶哑。 顾夫人似乎没想到会得到回应,愣了一下,随即欣慰地拍拍她的手:“你明白就好。”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荷包,“这是娘去大相国寺求的平安符,住持开了光的。” 她将荷包塞到顾云若枕下,“你好好休息,娘晚些再来看你” 房门轻轻合上,顾云若长舒一口气,重新躺平。她试着动了动脖子,后脑勺立刻传来尖锐的疼痛。这具身体实在是虚弱,光说了会儿话就让她精疲力尽。 窗外,秋风掠过庭院,院内的枫树叶轻轻拍打着窗户,发出细微的沙沙声。规律的声音像安眠曲,顾云若的眼皮渐渐沉重起来。 直至午后 夕阳西斜,橘色红色交织着在天边一点点落下。 顾云若身上披着件防风的袍子,在柳莺的搀扶下来到了顾府后院的花园。秋日的阳光暖融融洒在身上,她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带着甜腻的桂花香。 “姑娘小心台阶。”柳莺细心地提醒着,搀着她绕过一丛开得正盛的菊花。金黄色的花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几只蜜蜂在花间忙碌地飞舞着。 拐过凉亭,在小树林的前方,传来一道颇为刺耳的声音。顾云若正要往前走,却听见自己的名字清晰地飘了过来。 “顾云若那个蠢货,打个捶丸都能砸到自己脑袋,真是丢尽了顾家的脸!” 这声音充满嘲讽,语调尖锐,"女子就该安安分分学女红刺绣,将来相夫教子才是正经事。偏要学男子打什么捶丸,简直不知所谓!" 顾云若脚步一顿,柳莺紧张地看了她一眼。她竖起食指抵在唇上,示意丫鬟别出声,自己则继续听着。 另一个声音立即附和道:“少爷说的是!上次看大小姐挥杆那架势,跟男子差远了。女子力气小,打捶丸就是笑话...” 听到这,顾云若冷笑一声,甩开柳莺搀扶的手,大步绕过假山。凉亭后的空地上,她的庶弟顾云凭正和两个贴身小厮说得眉飞色舞,脸上满是轻蔑之色。 十五岁的少年见她突然出现,先是一愣,随即不但不慌,反而扬起下巴,挑衅地看着她。两个小厮则吓得立即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地面不敢抬头。 “姐姐这是身子好了?”顾云凭敷衍地行了个礼,语气里却没有半分敬意。 顾云若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弯腰捡起他掉在地上的折扇,在掌心轻轻敲打:“我竟不知,弟弟对我有这么多‘高见’” 顾云凭嗤笑一声:“我说错了吗?女子就该安分守己,学那些男子的玩意儿做什么?”他挺直腰板,虽然比顾云若矮了半个头,却硬是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女子力气小,打捶丸就是笑话!” “我上个月文策可是甲等。”顾云若冷笑,目光如炬地盯着庶弟,“倒是弟弟你的文章,听说被先生批了''言之无物''?”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戳中了顾云凭的痛处。少年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声音陡然提高:“那又如何!顾府就我一个男丁,你再优秀终究要嫁人。这府邸将来还不是我的!“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嫉恨,“你们女人生来就是讨好男人的命!” 顾云若闻言不怒反笑,那笑声清脆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哦?这么说,将当今圣上抚养长大的太后娘娘,还有在圣上幼年时摄政固权的长公主殿下,在弟弟眼里也都是‘见到男人就要讨好的附属品’喽?” 这话一出,顾云凭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随即又涨得通红。他恼羞成怒地跳脚:“你...你强词夺理!我何曾说过这等大逆不道的话!” “话里的意思,不正是如此么?”顾云若向前一步,明明比少年矮了半头,气势却压得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要不要我把这话告诉父亲,让他评评理?看看顾家未来的‘家主’,是如何议论太后和长公主殿下的?” “你!”顾云凭气得浑身发抖,顾云若不再理他,转身对柳莺道:“我们走。” 走出十几步,还能听见身后顾云凭气急败坏地叫嚷:“女人就该有女人的样子!整日抛头露面,成何体统!”接着是"啪"的一声脆响,似乎是他把折扇摔在了地上。 柳莺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主子的脸色,轻声道:“小姐...” 顾云若望着远处被夕阳染红的云霞,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总该明白些事。”她转向柳莺,目光灼灼,“你觉得女子不如男子吗?” “自然不是!”柳莺急道,圆圆的眼睛里闪着坚定的光,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些,“小姐在奴婢心里是顶顶好的!”她的声音又低了下去,带着几分哽咽,“那年若不是小姐相救,奴婢早被人牙子卖到腌臜地方去了...” 顾云若从记忆里翻出这段往事。八岁那年,她随母亲去上香,恰巧遇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被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追赶。 年幼的顾云若不知哪来的勇气,拉着母亲的手非要救人。最后顾夫人出面,花银子买下了这个差点被拐卖的丫头,就是现在的柳莺。 “小姐不仅救了奴婢,还教奴婢识字念书。”柳莺眼圈微红,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姑娘的学问,比府里请的先生也不差呢!那些男子读的书,姑娘哪一本不是倒背如流?” 顾云若心头一暖。原身虽然痴迷捶丸,但在诗书上的造诣确实不低。 她拍了拍柳莺的手,声音坚定而清晰:“记住,女子从不比男子差。总有一天,我会证明给所有人看。”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石子路上投下修长的剪影。 第2章 第 2 章 晨光透过窗纱洒进屋内。 顾云若坐在绣架前,盯着手中的绣品出神。几日的休养让她的气色好了许多,后脑的伤口也已结痂,只留下一小块淡淡的疤痕藏在发间。 针尖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她试着按照女红师傅教的针法继续绣那朵牡丹,可针脚依旧歪歪扭扭,花瓣边缘参差不齐,活像被虫子啃过似的。 “嘶!”指尖突然传来刺痛,一滴血珠冒出来,染红了浅粉色的花瓣。顾云若连忙把手指含在嘴里,铁锈味在舌尖蔓延。 "小姐小心!"柳莺急忙递上干净的帕子,"奴婢去拿药膏..." “不必了。”顾云若摆摆手,将绣品放到一旁,“小伤而已。” 房门被轻轻叩响,顾夫人身边的丫鬟春桃站在门外行礼:“小姐,夫人让您收拾收拾,一会儿出门。” “出门?”顾云若眼前一亮,这几日被拘在屋里学女红,早就闷坏了。 “是呢。”春桃笑道,“夫人说您身子大好了,该添置些新首饰了。” 顾云若起身时太过急切,不小心带翻了绣架。绣了一半的牡丹可怜巴巴地摊在地上,针脚凌乱得惨不忍睹。 柳莺连忙蹲下收拾,小声道:“小姐别急,奴婢帮您收着,回来再绣...” “还绣什么呀。”顾云若叹了口气,“你瞧瞧,这哪是牡丹,分明是团烂布。” “小姐您初学,能绣成这样已经很好了。”柳莺将绣绷仔细收进绣篮,“奴婢第一次拿针时,连布都绷不直呢。” 顾云若摇摇头,任由丫鬟们为她更衣梳妆。铜镜中的少女一袭淡紫色襦裙,发间只簪了一支银钗,素净却不失贵气。 “太素了些。”顾夫人在门口打量女儿一眼,从首饰盒里取出一对珍珠耳坠给她戴上,“年轻姑娘,该打扮得鲜亮些。” 马车缓缓驶出顾府,顾云若悄悄掀起车帘一角。街道上人来人往,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她深吸一口气,连空气中飘着的炊烟味都显得格外新鲜。 “先去锦绣坊给你裁两身新衣裳。”顾夫人理了理衣袖,“再去宝香斋看看新到的首饰。” 顾云若乖巧应着,心思却早已飞到了窗外。 在锦绣坊量完尺寸,顾夫人突然想起什么:“云若,娘要去趟绸缎庄,你先去宝香斋挑首饰,一会儿娘来找你。” 终于得了独处的机会,顾云若脚步都轻快了几分。宝香斋的首饰琳琅满目,她随手挑了几样,便对柳莺道:“我们去茶楼坐坐。” 茶楼里人声鼎沸,跑堂的小二引她们到二楼雅座。顾云若点了壶碧螺春,倚着栏杆往下看。大堂中央,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说书人正在讲着什么,周围围满了听众。 “...要说这捶丸为何在京城风靡,还得从先帝爷说起。”说书人一拍醒木,声音洪亮。 “先帝在时,最是热衷捶丸,每月必在御苑举办比赛,夺得魁首的可以获得非常丰富的奖赏!而如今,虽然当今圣上对此无感,但圣上的亲弟弟,瑞王殿下可是打捶丸的高手......” 顾云若手中的茶盏一顿。瑞王?记忆中似乎闪过几个零碎片段,原身曾在某次捶丸比赛上远远见过那位王爷,据说他球技精湛,从未遇到过对手。 “...瑞王殿下的球技,那叫一个出神入化。”说书人眉飞色舞,“去年秋猎,殿下在猎场上一杆进洞,连圣上都称赞不已。自那以后,捶丸便成了京城贵族最爱的消遣......” 顾云若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作为曾经的职业高尔夫选手,听到这样的描述,她手心都有些发痒。若能有机会与这位瑞王比试一番... “小姐?”柳莺见她出神,小声提醒,“茶要凉了。” 顾云若回过神来,抿了口茶。楼下说书人还在滔滔不绝:“...若各位想见识捶丸的魅力,不妨去茶楼后的捶丸场看看。正巧今日有场比赛,京中好几个顶顶有名的高手都会商场比试一二...” “我们去看看。”顾云若放下茶盏。 柳莺面露难色:“小姐,可是老爷和夫人不赞同您再关注捶丸了......” “就看一会儿。母亲一时半会儿来不了。”顾云若已经起身,“而且我就看看,又不是要上场去打。” 茶楼后的捶丸场地比想象中还要开阔热闹。 顾云若站在看台边缘的木栏旁,双手扶着栏杆,目光扫过眼前这片热闹的场地。场中刚结束一场比赛,围观的人群爆发出阵阵喝彩声,声浪一波高过一波。 顾云若眯起眼睛,看到场中央站着个穿绛色锦袍的年轻男子,约莫二十出头,正被一群人簇拥着。阳光照在他身上,锦袍上的金线刺绣闪闪发亮,衬得他整个人格外耀眼。 “赵公子这一杆真是漂亮!” “可不是,这角度,这力道,简直完美!” “不愧是能在瑞王府比赛上夺得名次的高手!” 欢呼声中,那年轻男子故作谦虚地摆着手,但眼角眉梢却掩不住得意。他接过侍从递来的汗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额头的汗水,举手投足间尽是刻意为之的优雅。 “小姐,”柳莺不安地扯了扯顾云若的袖子,声音压得极低,“咱们还是回去吧。夫人说不定马上就回来了。” 顾云若刚要转身,场中的赵何突然抬头,视线直直朝她这边扫来。 他先是一愣,随即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带着那群跟班朝看台走来。一群人走路的姿态张扬跋扈,周围的人群不由自主地让开一条路。 “这不是顾小姐吗?”赵何走近了,故作惊讶地拱手行礼,声音刻意提高了几分,“多日不见,小姐风采更胜往昔啊。” 顾云若微微颔首,脸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赵公子。” 她记得这人,兵部尚书嫡子,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记忆里对方曾向原身提亲被拒后,仍不时纠缠。 赵何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从精心梳理的发髻到白皙的脖颈,最后停留在她淡粉色的唇上。 “听闻小姐前些日子受了伤,”他语气故作关切,“赵某甚是挂念。明日恰逢城东梅园花开正好,不知小姐可否赏脸......” “多谢公子美意。”顾云若打断他,声音平静中带着疏离,“只是我身子初愈,大夫嘱咐还需静养,不便出门。” 赵何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他身后一个穿绿袍的公子突然“噗嗤”一笑,声音刻意放大:“我想起来了!这位不就是前些日子打捶丸把自己打伤的顾小姐吗?听说当时场面可精彩了,球杖直接砸在脑门上!” 周围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有人夸张地捂住脑袋,做出被击中的样子;有人窃窃私语,不时投来揶揄的目光。顾云若感觉一股热气涌上脸颊,但她强自镇定,脊背挺得笔直。 赵何佯装不悦地瞪了那人一眼,转头对顾云若温声道:“小姐别介意,他们就是心直口快。其实女子本就不擅长这类运动,打不好也是常理。”他语气中带着居高临下的宽容,仿佛在安慰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是啊是啊,”绿袍公子接口,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 “要说捶丸,还得看咱们赵公子。上个月在瑞王府的比赛,可是得了第三名呢!听说连瑞王殿下都称赞赵公子球技了得。” 顾云若看着赵何故作谦虚实则得意的表情,心头火起。 作为曾经的职业高尔夫选手,她最看不惯这种半吊子还自以为是的人。“赵公子那也叫捶丸?”她声音清冷,“不过是些花架子罢了,真正的比赛里,怕是连一杆像样的长击都打不出来。” 场中霎时一静。赵何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顾小姐好大的口气。”他冷笑一声,手中折扇"啪"地合上,“既然看不上赵某的球技,不如比试一场?”他上前一步,身上浓重的熏香扑面而来,“若小姐输了,明日便陪赵某赏梅,如何?” 顾云若正要应战,柳莺突然从人群外挤进来,气喘吁吁地抓住她的手臂:"小姐!夫人、夫人在茶楼外等着了,说要立刻回府!再不走夫人该生气了!" “顾小姐这是要临阵脱逃?”绿袍公子阴阳怪气道,故意拖长了音调。 “女人嘛,好面子很正常。”另一人接口,脸上带着恶意的笑容,“说不定刚才那番话,就是为了引起赵兄注意呢!你们说是不是?” “就是就是!” “赵公子风流倜傥,哪个姑娘不想多亲近?” “故作清高罢了!” 哄笑声中,顾云若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她能感觉到周围投来的或嘲讽或怜悯的目光,那些窃窃私语像针一样扎在背上。柳莺急得直拽她袖子:“小姐,咱们快走吧......” 离开时,身后那些刺耳的笑声仍在回荡。 顾云若挺直腰背,一步一步走得极稳,但心中早已翻江倒海。她咬紧牙关,暗下决心一定要让这些看不起女子打球的人闭嘴。 总有一天,她要堂堂正正地站在赛场上,用实力让这些人哑口无言。 第3章 第 3 章 时间过的很快,眨眼间一个多月过去。 顾云若今日一早便坐在铜镜前梳发,这些时日来的锻炼让她的气色好了许多,原本苍白的脸颊泛起健康的红晕,连手腕都比从前有力了几分。 “小姐,”柳莺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手里捧着一封信,“是表小姐派人送来的。” 顾云若接过信笺,拆开一看,唇角不自觉地上扬。信里写着姐妹们约她今日去城外的捶丸场游玩,落款是原身两位闺中密友的名字。 “母亲知道了吗?”她将信折好,轻声问道。 柳莺点点头:“送信的人先去了夫人那儿......” 果然,不到一盏茶时间,顾夫人身边的春桃就来传话:“夫人说小姐您身子刚好,不宜出城游玩,已经回绝了。” 顾云若面上不显,只温顺地应了声“知道了”,心里却已有了计较。 午膳过后,顾夫人照例要小憩片刻。 顾云若站在窗前,看着母亲房里的丫鬟放下纱帐,熄了灯,这才转身对柳莺道:“去把我那套浅绿色的衣裙拿来。” “小姐您这是要......”柳莺瞪大眼睛。 “嘘——”顾云若竖起食指抵在唇上,眼睛亮得惊人,“小声些。” 柳莺手忙脚乱地找出那套不起眼的衣裙,看着顾云若利落地换上,又将发髻拆散,简简单单挽了个丫鬟常梳的双鬟。 “小姐,这太冒险了...”她急得直搓手。 “别怕,”顾云若系好腰带,“你只管跟着我,万事有我担着。” 避开府里下人的耳目并不容易。顾云若带着柳莺绕过后花园,专挑偏僻的小路走。 偶尔遇到洒扫的婆子,她就低头快步走过,幸好那身打扮确实不起眼,没人多看她一眼。 “小姐,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柳莺紧张得声音都在发抖。 顾云若没回答,只是加快脚步。两人七拐八绕,终于来到后院一处荒废的偏院。这里杂草丛生,墙角堆着些破旧的木箱和石墩。 “就是这儿了。”顾云若眼睛一亮,快步走到墙边。她三两下就爬上了那堆杂物,动作敏捷得并不像个闺阁小姐。 “小、小姐!”柳莺吓得脸都白了,“这太危险了!” 顾云若已经骑在了墙头上,朝她伸出手:“来,我拉你上来。” 柳莺急得直跺脚,又不敢大声说话,只能压低声音哀求:“咱们回去吧,要是被老爷夫人知道了...” “没事的,”顾云若语气坚定,“快上来,再耽搁真要被人发现了。” 柳莺战战兢兢地爬上木箱,顾云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力将她拽了上来。墙外是条僻静的小巷,地上铺着厚厚的落叶,看起来很少有人经过。 “跳下去,我接着你。”顾云若说着,已经轻盈地跃下墙头,稳稳地落在地上。 柳莺闭着眼睛往下跳,被顾云若接了个满怀。两人都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小姐...”柳莺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这样真的不太好...” 顾云若替她拍去裙子上沾的枯叶,柔声道:“别怕,若是被发现了,就说是我逼你的。父亲母亲要罚也只罚我一人。” 柳莺急得眼圈都红了:“奴婢不是怕受罚,是担心小姐您会受伤...”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顾云若转了个圈,笑道,“走吧,别让姐妹们等急了。” 她拉起柳莺的手,快步朝巷子外走去。 阳光透过树影斑驳地洒在两人身上,顾云若的脚步轻快得像只出笼的鸟儿。一个月来的自己偷摸着的训练,终于有机会在真正的场地上施展了。 城郊的捶丸场上,秋风拂过金黄草地,带来阵阵草木清香。顾云若刚下马车,就被三位闺中密友团团围住。 “云若,你身子可大好了?” “听说你伤得不轻,我们都担心得很。” 顾云若笑着转了个圈:“早好了,你们看。” “今日难得一聚,那咱们比试一场如何?”李家小姐兴致勃勃地提议。 众人纷纷应和。顾云若接过球杖,站到发球区。她调整呼吸,双手握杆,一记漂亮的挥击—— 木球划出完美弧线,远远落在百步开外,离目标旗杆仅三步之遥。 “天哪!”王家小姐惊呼出声,“这距离...” 这时小跑过去查看的人回来了,满脸不可思议:“比上次远了至少三十步!” 接下来的比试中,顾云若杆杆精准,最后一击更是直接入洞。姐妹们看得目瞪口呆。 “云若,你何时练就这般本事?”李家小姐拉住她的手,“这水平比我兄长还厉害!” “养伤时闲得无聊,看了些有关捶丸的画本子,”顾云若轻描淡写地说,“才发现从前许多打法都不对。” “什么本子这么神奇?定要借我们看看!” 夕阳将四人的影子拉得老长。顾云若看着眼前几位好友对捶丸的喜爱,突然拍了拍手:“我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几人正用帕子擦着球杖,闻言抬起头。 顾云若眼睛亮晶晶的:“我们组织个女子捶丸队如何?一起练习,以后参加比赛,让所有人都看看女子打球也能很厉害。” 大家听见这话面面相觑。李家小姐最先开口:“这...不太合适吧?” “是啊,”王家小姐绞着手指,“咱们私下玩玩还行,真要和那些男子比赛...” 顾云若不急不恼,捡起地上的木球在手中抛了抛:“我早就有这个想法,只是今日见到你们,才觉得一个人确实势单力薄。” 她目光扫过三人,“我们需要更多人一起,才能让那些说''女子不如男''的人闭嘴。” “可是...”李家小姐犹豫道,“女子在力气上确实比不过男子啊。” “玉瑶,”顾云若突然点名,“你弟弟去年乡试落第,而你作的策论连先生都夸赞,不是吗?” 被点名的李家小姐李玉瑶一怔,脸颊微微泛红。 “还有云柔,”顾云若转向自家表妹,“你打理铺子的本事,比你那个整天斗鸡走马的弟弟强多了吧?” 顾云柔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球杖。 最后顾云若看向王家小姐:“雅琴,你家那些绸缎庄,你真甘心全都交给继母生的弟弟?” 王雅琴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不甘。 “我们或许力气不如男子,”顾云若轻声道,“但论技巧、论头脑,哪点比他们差了?” 草地上安静下来,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李玉瑶突然握紧球杖:“你说得对!我弟弟背个《论语》都要三天,先生却夸我一点就通,凭什么女子就不能...” “加我一个。”王雅琴打断她,声音很轻但很坚定,“我家城南那间绸缎庄,本就是我生母的嫁妆。” 顾云柔左右看看,突然笑了:“那我更不能落下了。云若姐,算我一个!” 有了几人开头,剩下的姑娘们纷纷应和。顾云若见此眼眶微热,心中感动,她伸出手:“那从今日起,我们一起努力。” 大家的手手叠在一起,在夕阳下镀上一层金边。 “打脸那些看不起女子的人!”李玉瑶突然喊道。 “嘘——”王雅琴慌忙去捂她的嘴,“小声些!” 几人笑作一团。顾云若看着眼前笑容明媚的姑娘们,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条路或许艰难,但至少,她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哟,这不是上次临阵脱逃的顾小姐吗?” 一道尖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顾云若转身,看见赵何带着他那群跟班站在不远处,说话的正是那个穿绿袍的公子。 “连比试都不敢比就逃走的人,还妄想打败男子?”绿袍公子讥笑道,引得周围人一阵哄笑。 顾云若不慌不忙地整了整衣袖:“上次确实有事耽搁了。今日正好有空,赵公子可敢比试一场?” 赵何挑眉,手中折扇“啪”地合上:“顾小姐好大的口气。若你输了,条件依旧?” “自然。”顾云若爽快应下。 李玉瑶急忙拉住她的袖子,低声道:“云若,赵何人品虽差,但捶丸在京中除了瑞王确实没几个对手...” 顾云若拍拍她的手:“放心,方才我的技术你们也看到了。” 比赛很快开始。 第一个球洞设在三十步外,赵何轻松一击入洞,赢得满堂喝彩。顾云若不紧不慢地上前,同样一击命中。 “运气不错。”赵何轻哼一声。 五十步球洞,赵何认真起来,做了几个热身动作后挥杆,木球精准入洞。顾云若依旧气定神闲,连热身都不用,直接一击命中。 “这...”赵何脸色微变。 七十步距离,赵何额头渗出细汗。第一次挥杆,木球偏了半尺。第二次才勉强入洞。轮到顾云若,她只简单活动了下手腕,木球便划出完美弧线,稳稳落入洞中。 “不可能!”赵何脸色铁青,“不过是运气好罢了!敢不敢比百步?” 围观人群哗然。百步距离,京中可没几个人能打入洞。 赵何连挥两杆都失误了,第三杆才勉强碰到球洞边缘。顾云若接过球杖,在众人注视下连挥三杆,三球全部精准入洞。 “我说过,赵公子的技术不过是花架子。”顾云若放下球杖,声音清亮,“连我一个女子都比不过,还好意思自称高手?” 赵何脸色由青转红,猛地将球杖摔在地上:“我们走!”带着那群跟班灰溜溜地离开了。 “云若!你太厉害了!”几位好友围上来,激动得脸颊泛红。 顾云若笑道:“只要勤加练习,你们也能做到。谁说女子就不如男?” “好一个‘谁说女子不如男’。” 一道威严的女声从身后传来。顾云若回头,看见一位身着华服的贵妇人站在不远处,腰间玉佩上赫然刻着“昭阳”二字,这是当朝长公主的封号。 “参见长公主殿下!”顾云若连忙行礼。 “免礼。”长公主抬手,“你叫什么名字?” “回殿下,臣女顾云若。” 长公主饶有兴趣地打量她:“你为何认为女子不比男子差?世人皆道女子该相夫教子。” 顾云若深吸一口气:“回殿下,臣女以为男女本就平等。家弟读书不如我,更让臣女确信这点。”她顿了顿,壮着胆子继续道,“就如当年殿下摄政时的手段,岂是寻常男子可比?” 长公主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道:“有趣。但光说无用,你要如何证明?” “臣女和臣女的朋友们缺一个证明的机会。”顾云若直视长公主,心跳如鼓。 “三月后皇宫举办游园会,届时京中捶丸高手都会参赛。”长公主意味深长地说,“本宫可以给你们女子一个参赛的机会。” 顾云若欣喜若狂,连忙行礼:“谢殿下恩典!” 长公主离去后,几位好友脸上掩饰不住震惊的神色,顾云若的双眼里满是欣喜,“瞧,天时地利人和,我们像世人证明女子不比男子差的机会不久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