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火慢煨血鸽[先婚后爱]》
1. 随便结个婚
七月夏日,热意裹挟,心烦气躁。
牧师念完结婚誓词,不由得擦拭着冷汗,定定注视面前一对气氛诡异的新人,女生明媚张扬,男生算个活人。
“我愿意。”她掷地有声。
牧师尽力忽略围成铁桶一样的保镖,对这位瘦弱的丑新郎,敬业念出属于他的誓词,紧张等着他说话。
他静默,认真考虑牧师誓词的询问。
他盯着她,笑问:“你认真的?”
“你说呢。”少女歪头轻笑。
“我愿意。”嗯,那就这样吧。
牧师提着一口气,进行戴戒指环节结束,已成定局,整个人放松,尾声上扬祝福他们,下台想跑,就被凶神恶煞的保镖请去“吃酒”。
婚礼仓促小型,少女的好朋友们风尘仆仆跑来,砸重金将这方天地布置浪漫温馨,生怕委屈她。
折腾一天,低调完婚。
回程的他们,沉默听着闻斐的发问,艰涩的张不开嘴巴。
“她为什么要和又穷又丑的人结婚?”闻斐好想哭,越想越崩溃,柯允蕴家世不错,从小聪明又漂亮,找伴侣起码要有旗鼓相当的家世,能力,哪怕找个好看的也行啊,怎么偏偏跟他结婚。
时家哪儿穷了?国内数一数二的地产企业,就算落魄,身价也不会低,说到丑....那他们是真没话说。
“别抠了,再抠要赔钱了。”闻以宁头疼看着上飞机就哭红眼的闻斐,把她的手从机窗边拿下来。
闻斐不敢置信转头:“我们家缺这点钱吗?”
“......”不缺钱,真抠烂就缺点素质。
差点缺素质的那位闻小姐,继续伤心,看着高空五味杂陈。
热闹散却,夜晚安静,两位新婚的人,换了衣服在客厅的沙发上休息,他漠然看着茶几,她哼着小曲泡茶。
三分钟...五分钟...漫长十分钟...没人开口说话。
她瞥了眼瘦骨嶙峋的他,人是带过来了,但不知道...好不好养?
柯允蕴沉思抿口茶,托闻以宁的关系网和高科技产品的福,才能在人海里捞起他这根‘针’,靠着零碎线索和调查时家的结果,迅速落定几个城市,搜寻四个月,翻过来都没点他的消息。
闻以宁心血来潮,把无人机的视频过了遍,还真发现一拨可疑团伙的踪迹,又去那个跟拍近半个月,锁定一座大山,是的,没错,大山,一堆山连在一起那种,在那一堆山草树木里搞废了几台机子,六月底,才发现他。
柯允蕴收到消息那会,正好申请无人认领的特殊情况通过,她带骨灰回国,选个不错的墓地下葬,立了块无名碑,只刻死亡日期,摸摸墓碑:“人找到了,请你安息。”
她出墓园坐上闻以宁的车,跑一天一夜,才到这个山卡拉的地方,他们临时驻扎在山脚,幸好后备箱的物资能顶个几天,车里放着两台电脑和一堆电子设备,绑定位设备上山投放路线,就地追踪上山的人,只要有一个发射信号,他们就能去支援。
他不仅避开设备,还反追踪他们,不过没什么用,要他命的人大把,深夜,山里巡的人发射信号,二十多个人立马跟路线指引上山,顺着打斗痕迹,照灯找人,如果不是找到叶子底下的几滴血,差点被他骗过去。
他们在石头缝找到他,直接绑了,通知闻以宁,拖回驻扎点。
柯允蕴提着太阳能灯去他面前辨认,就剩个骨架,身无半两肉,头发沾粘在额头,脸、胳膊、腿的新伤旧痕重叠,眼睛亮得惊人。
柯允蕴不动声色后退:“带去车里,清理一下,找套衣服给他换。”
闻以宁坐石头块上,斜睨一眼他们,搅动锅里的方便面,想想,又丢了块面进去。
过了会,整台车晃动一下,车门硬是拉不上,几个人堵着门,不上不下。
柯允蕴和闻以宁同一时间看过去:“?”
“我来。”柯允蕴示意他们让开,里面的人拽不住他,脱力惯性使他往外掉,她双手及时扶着他的肩,接住往里面推:“你们先下去吧。”
“好。”车里的人拎着好不容易脱下的衣服,从另一边下去,守着车门。
柯允蕴坐到他身边,伸手按亮车顶灯,抽几张湿巾,捏着他的脸,那人扭开,她又掰回来,轻声:“别动。”
他的教养不允许自己对女生动手,男女力道悬殊,再不济也能把她推开,他刚抬手,被她抓紧,继续擦。
柯允蕴换一张湿巾,笑了下:“对女孩子动手,是很不礼貌的事。”
“......”他在逼仄的空间闭上眼,长腿曲起,不理这个莫名其妙堵着他的人,越不理,越得寸进尺,酒精淋上去哪一刻,伤口火辣辣刺痛,不受控制抖了下,他猛然睁开眼,看到她的笑,下意识:“你故意的。”
“嗯哼,谁让你摆这种表情对我?我长这么大还没给人做过这种事。”柯允蕴直白承认,他用脸骂她神经病,她拿棉花毫不犹豫按上去,听到嘶一声,才放手。
他嗤笑:“我是不是要对你感恩戴德?”
“当然。”柯允蕴理直气壮,熟练给他敷止血药粉,缠上纱布,不太美观,好在都封住伤口了:“这里荒山野岭的,要是我没来,你要在这里东躲西藏,发烂发臭吗?时灿。”
“谁让你来的?”时灿听她叫自己名字,毫无意外,如果不认识他,费那么大劲,总不能是闲得慌?
这话,得看语气,不然有争议,就像再说,‘谁让你来的?’‘我又没让你来。’
时灿看着她手上准备拉纱布的动作,无力改口:“我的意思是,谁让你来找我的。”
“哦,他呀,南北航空知道吗?做航空运输设备销售和汽车销售的,这十多年投入技术创新,制造,研发新能源和投资ai,我觉得你做的小型汽车很有意思,想问你有没有这方面的意向,等我去找你的时候,你不见了,人怎么能凭空消失呢?”柯允蕴面不改色指着车外面的闻以宁,胡掐乱造,想着等会要和他串串口供:“所以,我就来找你啦。”
“不过,看起来你的处境好像不太好,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可以帮你。”柯允蕴见他没质疑,轻轻打了个漂亮的结,把上衣递给他。
时灿麻木套上衣服:“这么善心?”
“嗯,算是吧,平时也会扶老奶奶过马路。”18岁的闻斐先当下老奶奶吧,经常挽着手臂走呢,这算扶吗?
时灿随口:“那给我10万。”
柯允蕴:“好。”
时灿饿得提不起劲:“100万。”
柯允蕴:“好。”
时灿闻到面香,思绪飘远:“想办法给我出境的机会,我好像做个演员也不错。”
柯允蕴:“好。”
时灿奇怪看着她:“和我结婚。”
柯允蕴头也不抬,迅速敲条信息,让闻以宁过来:“好。”
时灿沉默,往后靠,透车窗看着那群人散落坐在各处,没再说话。
柯允蕴从屏幕面前抬起头:“怎么不说话了?”
时灿就差没把‘你耳聋’说出口了:“你听清楚我想要什么了吗?”
“100万,捧你当演员,跟你结婚,我说好呀,有什么问题吗?”柯允蕴满眼不解,她不是答应了吗?
时灿抱着良心,好心提醒:“你找我不是加入南北吗?”
“嗯,但我刚刚把你看完了,我爸妈从小教会我责任感,我要对你负责。”柯允蕴不存在心虚,立刻理直气壮把谎圆起来,笑眯眯看着他:“你敢摆出我有病的表情,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好好说话哦。”
时灿敛起神色,无辜摆手:“我什么也没说。”
闻以宁推开车门,香味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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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入车内,他抬抬下巴示意,把面锅递过去:“谈完没?吃点面,吃完回去了。”
时灿一言不发接过锅,也不在意烫不烫,拿起筷子埋头挑起面吃,咳咳几声,压住反胃,将要吐出的面再咽下去,继续吃。
柯允蕴从箱子里拿瓶水放他旁边:“记得喝。”说完,拽着闻以宁去串口供,两个人达成共识,让他们收拾东西,连夜撤退。
回到南名市区,连弯都不拐直接送他进医院治疗,柯允蕴让人24小时‘照顾’他,直到能出院,才撤掉人。
这期间,她没有再来过,别说100万,连10块的影子都见不到,他也没有打听她的事。
闻以宁来了两趟,一次入院,一次出院,他拿着从山里搜回来的证件,带他去搞护照,三十天加急五天,拿到了。
没捂热呢,一张机票放他手里。
闻以宁非常周全陪同带路,下机直接让他换衣服做造型,送到婚礼现场。
他脸色难堪,转身,出不去,背后全是肉墙。
随着两声:我愿意,落下,拍板定局。
柯允蕴踢了下他的脚:“怎么不和我说话?”
“没缓过来。”时灿往沙发靠着,斜睨她,决定实话实说:“我们没感情,没感情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
“嗯,谈谈就有了呀。”柯允蕴不以为意,她见过他的野路子,总不能放着他在外面玩死自己,这样还不如放在身边盯着。
感觉友情什么的,暂时还没这个能克得住他,结婚什么的,还能离呢,怕什么?
她大度:“我不勉强你做什么,我们先从朋友开始吧,那先分房睡好了。”
三两句定下,毕竟真让她同房,那还做不到,亏太大了。
时灿喝了口她倒的茶,瞬间清醒,苦不堪言。
柯允蕴又抿了口,其实一点没喝,她不小心倒多茶叶,想事情泡的又久。
“你去哪?”时灿看她拿车钥匙。
柯允蕴想想,邀请他:“去医院,你来吗?”
“你哪不舒服?”时灿跟着她去院子里,拉开车门,坐进副驾。
柯允蕴开车出去,直奔医院,平静:“不是我,是妈妈,今天的婚礼只有爸爸到场呀。”
时灿嗯了声,没追问,柯允蕴从扶手箱拿个盒子递给他:“忘记给你了。”
时灿接着,慢悠悠拆开盒子,拿出新手机,开机,随便设置个密码,下载几个常用软件。
医院。
柯允蕴事先和主治医院取得这时间段的探望同意,她带时灿去病房,见到丁秀静,扬起笑意:“妈妈。”
丁秀静刚完成四次手术,挪动艰难,连起身都没办法做到,应了声,等他们过来。
时灿微垂眼帘掩饰愕然,从善如流:“妈妈。”
“过来让我看看。”丁秀静眼睛转动,细细打量他,时灿礼貌弯腰俯身,平静接受她的目光。
“允允,去拿婚表,在包里。”
“舍得给我啦?”柯允蕴翻了翻包,打开表盒,抓着时灿清瘦的手腕,扣上,调节腕带,拉到丁秀静面前:“是不是很好看?”
“好看,把你那只也戴上让妈妈看看。”丁秀静点头笑笑。
柯允蕴让他给自己戴上,拉着他的手在丁秀静眼前晃了晃:“看起来很合适呀,妈妈。”
时灿略微拘谨:“谢谢妈。”
“新婚快乐,你们好好的,过得开心一点,早点回去,你爸一会过来陪床,不用担心。”丁秀静作为长辈叮嘱几句。
“好,妈妈晚安,我明天来看你。”柯允蕴轻快拉着时灿离开。
她上车趴在方向盘,他没打扰她,过了会,她朝他笑笑:“回去吧。”
车快到公寓时,时灿盯着手腕的婚表出神,柯允蕴拐弯停车,瞥了眼,这人不会反应过来了吧?
2. 渣男随便当
时灿下车,跟着她进电梯:“你的话,有几成真的?”
他兜里的手机和手腕的表,像个烫手山芋,短短两面而已,她就玩这么疯,如果不是个傻的,就是个有目的的。
“嗯?我的话都是真的啊。”柯允蕴抬眼看着数字跳跃,她应该编点牢固的理由,后期不怕站不住脚,不过没关系,不承认,他也拿她没办法。
时灿抿唇,等她输入密码,进去换鞋子,到沙发上坐着:“我们谈谈?”
“好呀。”柯允蕴又开始摆弄她的茶具,家里长辈都爱喝茶,她也受点影响,倒掉茶叶,重新泡了一次。
时灿口腔那股苦涩还没散去,对她的举止有些无奈,单刀直入:“你想要什么?”顿了顿,慢悠悠补了句:“你也看见我现在没什么价值,你要图个什么,我给不了你,时家不在我手里,我呢,今天还活着,明天就说不定了。”
他才出大山就被带到这里,那些人是谁,他根本不知道,这些情况,她很清楚。
“先喝茶。”柯允蕴兴致勃勃倒了杯推给他。
时灿刚抬眼,就被她看定:“不喝不谈哦。”
时灿喉结上下滚动,抬手一饮而尽:“好了。”
“茶要慢慢品,你这怎么跟喝药一样?”柯允蕴又倒一杯,抬了抬下巴,浅笑:“来,慢慢喝。”
“一定要喝吗?”
“不许用眼神骂我!”
“好的。”时灿看向茶杯,硬着头皮试着品尝,心想,她怎么那么敏锐?
“怎么样?是不是回甘了?”柯允蕴抿了一口,好苦,淡定片刻,下次换点新茶喝喝。
时灿心如止水:“没有。”很苦。
“好的。”这位先生,没你命苦。
时灿漫不经心:“你……”
“非要问的话。”柯允蕴思量片刻,决定折中一下:“那你活着的时候陪我玩,给我挣钱也行,其他我都有,不需要你付出什么。”
时灿:“图人?”
柯允蕴:“图你,只要你还能喘口气,我都觉得高兴。”
时灿被她敷衍的模样气笑,拆下手表,拿出手机放茶几上:“太贵了,我要不起。”
这艘船,他上不了。
柯允蕴若有所思注视他,平静:“那我们算朋友吗?”
时灿抬眼迎上她的视线,深思不语,她这人很奇怪,连面都没见过,就因为他的一个作品,动用人力物力,找到藏在大山里的自己。
从她的手撑在他背后起,到车里处理伤,语气神色,仿佛他们深交许久,几句话带过,决定了所有事情,偏那句话胡话是自己提出的,顺水推舟这一块不知不觉中被她拿捏死。
她好像有种能力让事情轻松揭过,直觉告诉他,这人很危险,事情总在前所未有的方向失控。
目前为止,她没有任何伤害他的举动,反而表面受益人一直是他,同时,也将他推到一个被动的位置上。
“算是吧。”时灿在她清澈的眼神里无奈应下,没有她,出去还需要时间,以及医院的照顾,于情于理他不能否认。
柯允蕴笑笑,转方向入手:“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时灿没什么情绪点头:“你问。”
“你为什么会在山里?发生什么事了?”
时灿声线平稳陈述:“高考前后两天,出现很多致命的意外,考完回宿舍的路上被人打包扔后备箱里,趁他们在服务区停车上厕所,我逃了,有路就走,边跑边躲,误打误撞进了山,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一拨又一拨。”
“时泰仁到处找你,为什么不联系他?”柯允蕴记得时泰仁顶着天大舆论的压力,护下两个孩子,感情应该不错,怎么会让他们沦落到这种地步?
时灿:“手机弄丢了。”
“现在要不要帮你联系他?”柯允蕴刚想起今晚才给他手机,当时怕他跑,没让他接触电子设备,这事是她忽略了。
时灿偏头轻咳了声:“不用,我记得号码。”
“你妹妹呢?怎么没和你在一起?”柯允蕴状似无意闲聊,给他换杯清水。
时灿沿着杯身摩挲:“你应该查到我家当时闹得很严重吧?叔叔送她去德国过正常的生活,那边有人照顾她,现在应该读大学了,这些年我们也有邮件来往。”
柯允蕴这次真喝了口茶,苦涩蔓延:“你为什么没去呀?”
“叔叔需要我。”时灿笑了下,时泰仁将他留在身边,周旋应对家里的亲戚与股东,直到在家把小学上完,同学与他们的家长都在排斥咒骂他。
时泰仁发现后,将他安排到小地方远离媒体,才让他过了好些年的安稳日子。
柯允蕴:“你和时菡的感情好吗?”
“嗯,很好,等过段时间,我去接她回来。”时灿提起她眉眼带笑,那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
柯允蕴缄默。
如果他知道,自己妹妹被一条冒充他的短信骗来,遭遇不测,他要怎么活下去?
“你想不想回时家?”
“现在回去可能会给叔叔添麻烦。”
两个人都没有第一时间联系时泰仁,真的只是因为害怕添麻烦吗?
疑点太多,不得不防,受人之托,不得不帮。
柯允蕴嗯了声,想起他提起的事:“你怀疑那些人和当年的事有关?想站到镜头前引出他们?”
时灿摊开手,他跑够了:“我不想东躲西藏了而已。”
坐以待毙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柯允蕴将他扫视一番,寸头的他露出前额,高挺鼻梁,浓密的眉,丹凤眼,适度厚薄的唇,轮廓出奇流畅,是浓颜的长相啊?
瘦,但骨相不差,养胖些,或许那张脸真有几分绝色,做演员好像也行。
时灿忽略心底的不适,抱起抱枕靠着,避开她的目光:“我有办法入行,不需要你帮,之前在车里说的话,都是随口一说,开玩笑的。”
“哦,渣男。”柯允蕴收起思绪,神态自若点评他的行为。
某位被判定渣男,一噎:“……”
“我们见过家长朋友,爷爷将你写入族谱,我们举行婚礼,你在见证下说了愿意。”柯允蕴不紧不缓数着,顿了顿提醒:“没有领证,那是没到法定年龄,不然今天应该是领证的日子哦。”
时灿微笑,打算把名号坐实:“没有一个正常人会为几句话,和一个陌生人结婚吧?”
那不是傻,是疯。
“你骂我?”
“没有,我想说你也有责任。”重点是这个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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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提,我会答应吗?”
“……”回旋枪扎嘴。
时灿看她那张纯净标致的脸,没什么表情的反驳他,不合时宜想起牧师古怪的眼神。
婚礼时,她一身红色礼服,踩着高跟鞋站他身边,略施粉黛,将百花衬作背景。
他撑不起西装,脱相的脸,青筋凸起的手,活脱一个骨架子搭了件衣服,搭配精致的造型,如同小丑。
千金和小丑?
他真看她脑子里装迷什么魂水,影响这么深。
“喝点茶吧。”柯允蕴平静微笑,倒茶,放他手上,行云流水。
时灿记得她没倒出来,茶叶一直泡在壶里,苦味程度,不言而喻。
“你知道武大郎吗?”
柯允蕴浅笑,盯着那杯茶。
“你特别像他的妻子。”
柯允蕴笑意更深,盯着那杯茶。
某位被判定的渣男决定立刻从良,深呼吸,乖巧笑:“老婆,我们该睡觉了。”
“好呀。”柯允蕴敛起笑,脱相的男人配上这表情,真渗人啊,抓紧养养,他的丑吵到眼睛了。
某人的乖巧获得奖励,新婚夜,各自分房。
时灿疲倦擦干头发,拉开衣帽间的门,一排男生衣物配饰,略过,拿套睡衣换上,瞥了眼镜子里的自己。
真丑。
活到现在,最丑就是现在。
他趴到软床上,看着拿回来的手机,恍惚,事情怎么变成这样?
你堕落了。
沦为人夫了。
是沦为被养的人夫了。
还好...某人大发慈悲,还给予他独立的私人空间,难道真应该感恩戴德?
时灿扯过被子盖着,躺了会,想了想,没领证前,都有转圜余地,渐渐倦意袭来,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清早,柯允蕴被一阵香味勾醒,她简单洗漱后去客厅,意外地见时灿戴着围裙在厨房煎蛋,在心里小小诧异了下,他性格这么好的吗?
她记得那晚的相处,还以为脾气很差。
时灿听到动静,头也不回,翻了翻菜:“拿碗,吃早餐。”
柯允蕴心情不错,不介意帮忙,一阵翻柜。
“上面左边第二格。”时灿提醒,关火,起盘。
柯允蕴动作一顿,转向,找到碗筷,洗了下,家里的东西都是阿姨在收,她没进过几次厨房。
端着几个小菜过来,随后又一锅小米粥摆上。
时灿拿起碗勺粥,往旁边保温盒抬抬下巴:“妈应该要忌口,我煮个瘦肉鸡蛋粥配青菜,爸那份和我们吃的一样,待会你带过去吧。”
“嗯哼。”柯允蕴接过自己的碗。
时灿端粥坐下:“钱在你房间拿的。”
“好。”柯允蕴低头喝粥,软烂香甜,她夹起一块蛋,刚进口,立马抽几张纸,吐出来:“甜的?”
“哦,我日子太苦,想吃点甜的。”时灿扬起一抹无懈可击的笑意。
柯允蕴倒杯水漱口,缓了片刻:“你可以直接吃糖,但还是放了蛋,挺注重营养的,来,多吃点。”
番茄炒蛋有甜的做法,这个甜度让她怀疑,故意把家里的糖都丢进去了。
“我不吃苦,就不会想吃糖。”他风轻云淡。
3. 骨灰回故土
“幼稚。”哦,点她茶的事呢。
当扯平了。
柯允蕴端起粥慢慢吃完,没再碰过其他小菜,吃完,她回房拿一沓钱和卡放桌上:“给你的,吃点好的,缺什么自己买,不用和我说。”
“……”被养有了实感,初次没什么经验,是不是该说一句,谢谢老板?
柯允蕴不知他弯弯绕绕的想法,看了会,忍不住提了句:“你吃慢点。”
话音刚落,连同那盘齁甜的番茄炒蛋也被他卷入腹中,几道菜,剩个干干净净的空盘。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闹饥荒。
时灿放下筷子,抬头:“你刚刚说什么?”
“没事。”柯允蕴准备后期再纠正,现在提没意义,自认为含委婉:“我们等妈妈近期的手术做完再回国,你有时间增□□重,照顾好自己。”
时灿熟练收着盘子碗筷,随口问:“妈看起来不是一般烧伤?”
“嗯,火灾烧伤。”柯允蕴面不改色给他让地,拿起手机去沙发坐着吃水果,身上伤口隐约辣痛。
半年前。
她寒假陪丁秀静来参加国际农业创新研讨会。
维斯酒店突发失火事故。
她只记得那天烟雾涌入,呛醒,立刻打开房门,眼前浓烟滚滚,急忙抓起浴室的毛巾打湿,往安全楼梯跑下三楼,逆着人流冲进中庭找着,喊着:“丁秀静。”
她仔细辨认每个身边出去的人,直接朝里面冲,被出去的丁秀静拉住,看清那张熟悉脸的时候,心瞬间落地,二话不说,胡乱塞毛巾给丁秀静,拽着跑,倏地,背后一沉,回头,陌生女孩扑着她们,挡掉极大部分爆炸涌出的灼热,她来不及细想,一把拉起女孩的手,拼命逃离火海。
她们刚出酒店门口,腿软跌倒,身后的火势瞬间覆盖,致11人死亡,5人重伤,6人轻伤。
丁秀静全身烧伤50%以上,首次术后,多次陷入休克与创面感染,可是,那个女孩烧伤面积达80%以上,术后频繁出现吐血,爆血管,截肢,感染致多脏器快速衰竭。
柯允蕴极力保持冷静,联系父亲,调动当地人脉,安排转院进行二次手术。
丁启亮和蔡宁陪同柯忠诚一同过来,几人跑进医院时,她身上的痛感渐渐恢复,倒地一瞬,耳边传来他们急切的声音。
柯允蕴被她们护住大部分身体,烧伤面积较轻,都在后侧面,术后醒来。
见蔡宁守着,面露不忍:“那孩子吊着一口气在等你。”
柯允蕴脸色苍白坐到轮椅里,让蔡宁推过去。
女孩躺在床上,浑身被绷带裹着,少数露出肌肤都是缝合口,那张坑坑洼洼的脸,看不出原本容貌,像个被烧坏的木乃伊。
她说,她叫时菡,是时泰文的女儿。
看起来时函似乎神志不清,眼珠子滚动,使劲看着她,张嘴无声,她滚动轮椅靠近,附耳听着。
时函熬着痛苦,不顾喉咙涌出的腥甜,记得什么说什么,没什么逻辑,零零碎碎,她在那声‘可以吗?’抬起头,见时菡满眼祈求看着她,眼泪大颗大颗没入枕头。
柯允蕴那句‘你知道我们是谁。’梗在喉咙,她没办法对一个救她们的将死之人提出质疑。
蔡宁脸色大变,迅速喊人。
“可以。”柯允蕴扯纸巾替她擦掉吐出的血,完全没发现自己的手抖个不停。
时函瞳孔逐渐涣散,嘴里反反复复念着:“拜托...拜托你,不要我哥知道,就当我不回去了,拜托你,让他好好活着,活够再找我们。”
“姐姐,对不起,对不起,我是不是很让你为难,算了,算了。”时函的善良接受不了现在以恩裹挟别人的自己,很卑劣,爸妈一定会怪她的。
时菡大口大口喘气,哭着笑,停一瞬:“你能叫叫我的名字吗?”
“时菡。”
时函艰辛点点头,晃神:“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猛咳一阵,不断溢出血,意识模糊嘀咕:“我好痛,哥哥...”
蔡宁眼疾手快捂住柯允蕴的眼睛,纵使作为护士的她,见惯生命消逝,也忍不住转头。
她最后,抽搐咽气的死状实在太惨。
柯允蕴双手颤抖,轻轻扶着蔡宁的手背,哑声:“她...”
“死了。”
“带我走吧。”柯允蕴声线平稳,指尖轻颤。
蔡宁发现自己的掌心一股湿意,以身挡住她,将轮椅转个方向带她出去。
女孩变成小小一捧灰,静静在骨灰盒里,得以回到故土,与家人团聚。
柯允蕴盯着这位‘哥哥’在厨房洗碗的背影,默默拿起手机打开银行APP,又往他那张卡转100万。
“你手机密码多少?”柯允蕴划拉他的新手机,跳出密码键盘。
“130707。”
结婚日期呀?
她输入密码划开屏幕,拨通自己号码,保存,将手机放到茶几上:“你有事给我打电话,别想着跑哦。”
时灿头也不回:“嗯。”
“争取把肉养起来,太瘦啦。”柯允蕴提着保温盒,临出门前叮嘱:“争取养养肉,太瘦了哦。”
时灿拿碗过水的手一顿,嫌弃是吧。
“你手机给我。”柯允蕴直白的目光随着他转。
“茶几那边。”时灿头也不回,径直打开水龙头洗碗。
“密码。”
“130707”
“结婚日期?”柯允蕴输入密码,顺利划开屏幕,拨通自己的号码,保存,把手机放回原位:“有事给我打电话,我去医院,会晚点回来。”
时灿等水蓄满水池,应了声:“好。”
“时灿,这段时间把肉养起来,太瘦了哦。”柯允蕴提着保温盒出门,看了眼他的背影。
时灿拿碗过水的手一顿,嗯了声,还是嫌丑是吧。
——医院。
医生刚检查完出去,和柯允蕴打个照面,点头示意,她进去时,柯忠诚调起床位的板子,倒水喂丁秀静。
“今天这么早?”柯忠诚小心翼翼将枕头垫在丁秀静后背。
“醒的早呢。”柯允蕴把两个保温盒放桌面上,从袋子里拿出碗勺,倒到碗里,端去丁秀静面前:“爸,你去吃点,旁边那个是你的。”
医院吃食一般,他们雇个阿姨每天做饭带过来,想起今天阿姨没来,估计是时灿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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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
柯忠诚察觉味道不同,笑问:“从哪打包的?”
“时灿做的。”柯允蕴搅了搅粥,吹凉些,一点点喂着丁秀静:“味道怎么样呀?”
柯忠诚大方夸奖:“不错,他人呢?”
“他刚出院就过来了,身上的伤估计没好全呢,让他在家歇着,研究点吃的,看能不能吃胖点呀。”柯允蕴喂了一口,拿纸巾仔细擦拭她的嘴角。
丁秀静平时几口就吃不下了,今天吃一碗还在盯着什锦青菜:“我要吃完小青菜。”
“好呀。”这什锦青菜,没有什么叶子,菜梗剥皮炒成的,带过来还是脆的:“明天还让他给你做,好吗?”
丁秀静吃饱喝足,母女二人,有一搭没一搭聊起闲话。
柯忠诚听着她们的说话声,心底被填满。
他这一生能娶到丁秀静生下柯允蕴已是胜利,这是用多少成就都无法置换的幸福。
他们婚后,还是在各自的领域提升,直到孩子出生,才互相放慢脚步,尽力做到不缺席孩子童年的每个重要阶段,不管出差还是工作,电话信息没断过。
他们的孩子柯允蕴,小小年纪拥有属于自己的圈子,她和闻家的两个孩子很投缘,一起挖掘兴趣,很闹,但看得出来,很开心。
柯丁两大家长隔三差五,抽时间聚在一起带他们玩。
想起有好几年,柯允蕴看剧学人家写便利贴,他们回家像批奏折一般,逐一回复这份情感。
从未因为距离,时间消减爱意。
这次,一次普通出差,差点让他失去她们,没人知道他接到柯允蕴的电话,有多害怕。
丁秀静术后面目全非,剃光头发,拆出的纱布底下是不断发脓感染的伤口,植皮愈合的皮肤增生一道道疤痕,又痒又痛苦,再煎熬,她都没有喊出声,在别人眼里的恐怖,可他庆幸,她还活着。
柯忠诚寸步不离,实在要洗澡才被她赶回去,他担心她心理出现问题,无法接受痛苦与事故变化离开他。
可她咬着牙,轻拍他颤抖的手安抚:“你别害怕,活着,就有一线生机,这个道理我懂。你还不了解我?我怎么会做傻事?好不容易抢回来的命,我珍惜着呢,还有那么多事没做,允蕴还小,路还那么长,那孩子的死成她心里一根刺,困住的人不是我,是她。”
“我呢,你想过我吗?女儿都比我重要是吗?”
“你都多大年纪了,还吃这种干醋。”
“多大年纪,你也不能丢下我,我们还没有一起白头啊。”
“好,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你要好好照顾我,直到我好起来,听见没有?要敢提离婚,让我哥收拾你,下半辈子在牢里过吧你。”丁秀静见他那副苦笑的样子,故作凶神恶煞吓唬他。
柯忠诚沉浸在自己情绪里,抬头,轻声:“我很自私,如果你想不开,我跟你走,没有离婚,只有双亡。”
“柯忠诚,我们都好好的。”丁秀静看着他那张被岁月优待的脸,没有大肚子,没有秃头,身材没有走样,依然对她小心翼翼,背她偷偷哭好几次,又在她面前装乐观笑嘻嘻说没事的人。
他能说出这种话,大概率也能做出不顾后果的事。
4. 看上他什么
柯忠诚站在外面偷偷哭,被柯允蕴看见,还是有几分难为情。
柯允蕴猜测丁秀静和他说了什么,这些年,她没见他哭过。
柯忠诚咳了几声,缓了许久,记忆犹新:“我刚认识你妈妈的时候,她穿着水鞋蹲在地里,做她的课业,培育遇到问题呢,她能想一天一夜不睡觉,特别执着,攻克难题成了她的乐趣,好像什么事都不算事,有你之后,新手爸妈缺点经验,请人教,她学的比我快比我好,但你还是落到我手里,我希望她能继续自己的事业,所以,我把你带到公司,她常常来争带你教你,就这样,你顺利长大,有自己喜欢的事情,她也取得很好的成就,只是现在又遇见新难题。”
“今天,我发现她一直没变,还是当年那个喜欢攻克难题的小女孩。”
“她比我们还要坚强,勇敢,通透,你好好学她啊,不要因为自己受伤轻就觉得内疚,不能用别人的命运责怪自己,这次,我们一起攻克这个难题。”
“我努力向妈妈看齐。”柯允蕴伸手替柯忠诚整理衣服,看着他,眼底不自觉涌出水雾,还是笑着:“爸爸,吓到你了吧?”
柯忠诚慈爱看着她:“真的吓到了。”
“不怕不怕,妈妈一定会好起来的,以现在医疗手段一定会恢复正常生活的,我们都要向妈妈学习呀,爸爸不要哭。”柯允蕴轻拍柯忠诚的手,丁秀静了解他,唤她来看看。
什么商界风云人物,其实,他是家里最脆弱的那个啊。
这点,她理解他,也没办法接受,那种胆颤心惊仍然充斥她整个胸腔,透不过气,许是感应,即便异国电话,她都能感受到柯忠诚那种不可言喻的慌张。
有些事长大后才明白,伟岸的父亲不是无所不能的,在生命面前,会敬畏也会惧怕。
“嗯,允蕴。我们原计划是等你毕业后历练几年,再让你进公司,现在情况有变,这边医疗模式更利于你妈妈身体恢复,我们暂时留在这里治疗。”柯忠诚与她商议,并不勉强:“你回去后,要不要提前进公司适应?”
柯允蕴沉思半响:“其他的股东叔伯他们怎么说呢?”
“他们说,你愿意进公司,就让江阳叔叔负责协助你,其他的叔伯会指点你,慢慢接手,不着急。”柯忠诚联系过他们,他们都没有意见:“不用紧张,只是学习。”
柯允蕴闻言,没有推辞:“好呀,爸爸放心吧。”
柯忠诚安抚她:“嗯,我让他们安排,不用有太大压力,你还有我们呢。”
“爸爸。”
“嗯?”
“不要再哭了。”
“风吹的眼睛干。”
柯允蕴开玩笑逗他:“我看看到底是什么东南西北风,敢吹到我伟大的爸爸眼睛里啦。”
她真的心疼他,第一次见他哭成这样。
“不许跟你妈妈说。”
“是妈妈让我出来看看你哭的怎么样了。”
“......”他也是个要脸的好吗?
“爸爸,我们都很爱你呀,爸爸不要哭,我们要笑着过,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一家人都要整整齐齐的。”柯允蕴要快快长大,成为护得住他们的人啊。
柯忠诚擦掉眼泪,露出几分无奈:“好,爸爸知道,以后给爸爸留点面子。”
——机场。
柯允蕴跨着小提包,边走边打电话,扫视四周找人,偶尔等等推行李的时灿。
她挂断电话,没打算帮他,嘴上却说:“要帮忙吗?”
时灿松手,退后半步,作了个请的动作。
“啊,我看到他们了。”柯允蕴流畅转个方向,撩起耳边的发丝别到耳后,朝着闻斐那边走。
时灿了然笑笑,这段时间几乎习惯她这路子,也不介意,拉着行李箱不徐不疾跟着。
两人高挑的个子,戴着帽子,口罩,相隔一段距离,前后穿梭在机场里,不像是一起的,却频频引人瞩目。
闻斐眼尖,冲向柯允蕴抬手想抱住,又硬生生转成挽住她手臂,伸头往里面看:“你们怎么那么久才到呀,他呢?没一起回来?”
时灿在柯允蕴身边停下,朝范经伦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闻斐张口就来,不满:“他怎么这样放心让你自己回来啊?一点也不会疼人,你非要受这种委屈吗?”
范经伦咳咳了两声,扯了扯她的手臂。
“你别动我,本来就是啊,都不知道你看上他什么了,非要和他在一起。”闻斐怀疑柯允蕴被换了个脑子,扑什么不好,扑这上面:“你不是跟我说,智者不入爱河吗?”
“嗯,我也很好奇,你看上他什么了,非赖着他。”时灿倚在箱杆上斜睨她一眼,真诚请教。
闻斐唔唔唔几句,挣掉她的手,惊呼:“开窍了,换人了?”
柯允蕴:“.....”她绕到后备箱,打开:“时灿,过来。”
某位喜提‘新身份’的人,提着行李箱,三作两步过去,放进后备箱。
闻斐迟疑看向范经伦,茫然:“这名字是不是在哪听过?”
“没换人,和她结婚那个....”范经伦揉揉她的头顶,看穿她的心思:“没错,就是你说丑的那个。”
车里的闻斐安静坐着,没看一眼他们,不由得感叹,尴尬这两个字,突然变得那么好理解。
柯允蕴从底下探头看着她,撩开她的发丝:“咦,你的黑眼圈好重呀?”
“啊,真的吗?很严重吗?我遮了呀,不管用吗?”闻斐惊叫,手忙脚乱拿出化妆镜补妆,仔细叠加,一时忘了尴尬。
时灿坐副驾,无声笑笑。
闻斐收起镜子,凑到她耳边,气鼓鼓质问:“你刚刚为什么不提醒我?”
“我提醒了呀。”柯允蕴不背这个大锅。
闻斐隐约好像记得她甩眼色来着,当时还想问她是不是眼睛疼,但被范经伦拉了下,气昏了头,口不择言。
没错,就是范经伦的错。
犯错本人兼司机的范经伦,单手搭方向盘上,偏头:“你增了几斤?”
“18斤。”时灿脱口而出,太阳穴神经跳了跳,要感谢后座的某人每天睡醒见他第一句,‘你今天重一点了吗?’‘今天比昨天好看一点了哦。’‘我带你去把疤痕去掉,去了好看。’导致他听到体重,下意识报数。
柯允蕴听到他迅速的语气,噗一声,笑了:“签了不亏。”
“是不亏。”范经伦探身放起歌,哼着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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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过绿灯。
闻斐趴到范经伦的椅背上,打量时灿:“包的严严实实呀,你怎么知道不亏?”
“职业眼光呗。”范经伦眼睛注视前方,反手顶着她的额头往后推:“坐好。”
闻斐瞪了他一眼,揉揉额头,想起什么,即刻转移注意力:“对了,以宁,嘉微,范霖,一逸他们在你家等着呢,今晚嘉微主厨,我们先回去,让他去接外公外婆过来吃饭,大家聚一聚。”
“好呀,好久没怎么齐人啦。”柯允蕴期待看着前面的街景,离家越来越近,路过时苑地产集团的大厦,她望了眼时灿,没什么反应。
......
傍晚时分,柯老爷子绕着门口的花园转了不知多少圈后,坐到摇椅上,轻叹:“以宁,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被勒令打下手的闻以宁:“爷爷,这才过去五分钟,你实在坐不住,来帮我雕花。”
“一逸啊,你拍的那个电影上映了吗?”柯惠杰佯装耳聋,背着双手去后花园找范一逸。
闻以宁皱眉:“嘉微,这胡萝卜一定要雕吗?”
“雕,谁让你闲的和爷爷瞎说。”陈嘉微窝在厨房里做甜点,弯腰撒上糖,打火枪烤焦表面。
闻以宁:“一个退休的企业家还听不了几句实话了?”
“你都知道他退休了,年纪多大了?哪受得了刺激?”陈嘉微将甜点放进托盘,转身拿起牛奶准备烤个饼干。
十六分钟后。
范经伦停到南名庄园门前,帮忙把行李搬下来,没进去,往里面打招呼说了声:“我去接外公外婆。”
闻斐率先带路进去:“爷爷,我们回来啦。”
柯惠杰这会耳聪目明,抛下还在安利新剧的范一逸,健步如飞出前院:“允蕴!”
“爷爷,慢点慢点。”柯允蕴抬手扶住他,勾起弧度:“老小孩,有没有想我呀?”
“没大没小。”柯惠杰笑骂,想看看她好了没。
“爷爷,我好啦,恢复的很好。”柯允蕴轻快转了个圈,跟陆续围过来的他们Hi了声:“好久不见呀,嘉微有没有我最喜欢吃的牛肉汤?”
嘉微从厨房窗户探出半个身子,:“做啦,放了你最爱吃的土豆,软软....”糯糯,那是谁?
“姐,爷爷抓我们问了一天。”范霖与在镜头前时不同,穿着随意,踩着拖鞋,咬着苹果:“你们再不回来,耳朵都要被念破....”
???那是谁?
柯允蕴顺着他们‘见鬼了’的目光看过去,视线落在时灿身上,他安静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啊,当初,他们都参加婚礼了,连她日日对着,都肉眼可见他变得好看,何况是他们隔那么长时间不见,想起那个样子,确实应该惊讶一下。
“爷爷,这是时灿,我跟你提过的哦。”柯允蕴转身,推他到柯惠杰面前介绍:“我的结婚对象。”
“爷爷。”时灿随即将口罩摘下,礼貌笑笑。
他们齐齐倒吸一口气,这是...那个瘦不拉几的人?
柯惠杰板着脸上下扫视他,大家都不敢吱声,观察柯老爷子的神色。
柯允蕴挡住柯惠杰的视线,语气调皮:“爷爷,好看吗?”
5. 恶爷爷行径
柯惠杰被一打岔,气势少半截,直瞪眼:“没你好看。”
柯允蕴认真点头,煞有其事:“当然啦,我遗传你的基因,能不好看嘛?”
“进来吧,个个都站在这里当门神啊?”柯惠杰没好气,扭头进去。
柯允蕴朝闻斐甩了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快步上前挽住柯惠杰的手,撒娇:“爷爷,你走这么快,我都跟不上你了。”
“跟不上,我看你腿脚挺好,赶的挺及时,你回回都给她圆,这次你又要说什么?”柯惠杰心知肚明,也没推开她:“我孙女结婚,连个体面的婚礼都没有,还好意思带回来。”
闻斐面色古怪:“爷爷,你是不是忘什么了?”
“我记性好着呢,我能忘记什么。”柯惠杰神色不耐,根本不承认:“我就多看一眼,还能吃了他不成?护得跟什么似得,谁才是亲生的?”
闻斐了然,逗趣:“吃醋啦爷爷?”
“我吃什么醋,我能吃什么醋,我有那吃醋的条件吗?”柯惠杰冷哼一声。
闻斐低声提醒:“爷爷,他上的是您的家谱。”
“那又怎么样?”柯惠杰话音刚落,反应过来,缓缓转头看着闻斐,迟疑:“我们...”
“我们娶的,我们家允蕴娶的人家!”闻斐压低声音,一本正经乱扯:“爷爷,要真轮婚礼这件事,算起来,是我们没给人呢,彩礼还没给呢,头一回见面,你给人什么,脸色!”
“这要是角色调换,你这是恶爷爷的行径,不可取啊。”闻斐见他神色,借机上纲上线,装模装样叹气:“允蕴肯定很难过。”
“我就看一眼,不至于那么严重吧?”柯惠杰咳了声掩饰尴尬,眼神飘忽,低头试探:“我刚刚真像一个恶爷爷?”
“有点,你再凶一点就更像了。”闻斐闻斐连忙收回视线,那群人还在外面勾肩搭背等着她呢:“哎哎,你去哪呀爷爷。”
“备彩礼。”柯惠杰火急火燎走了,哪能给自己孙女落了面子。
“o了。”闻斐比划个唇形,慢悠悠出去,指着他们一群人:“就会看戏!没良心。”
闻以宁摸摸鼻尖,眼神一直往时灿身上飘:“我今天说错话了,嘉微不让我去。”
“爷爷呢,就吃你这套,我们说话不管用,没人管得了他。”陈嘉微从厨房出来,连连哄着,将皇冠的高帽给她戴上。
柯允蕴朝她眨眼:“还是你有办法,谢谢你。”
“嗯,当然要谢,怎么谢?”闻斐抬高下巴,抱着双臂,快感谢我吧。
柯允蕴沉吟,决意割爱:“我那套‘续写’送你。”
闻斐讶异:“真的。”
“嗯哼,什么时候骗过你?”那是柯允蕴大二设计的第一套饰品,‘续写’挂time名下作为展示品,不出售,两套在总部展柜,一套在她手上,以前闻斐见过,记得她特别喜欢,缺没开口要过。
闻斐满眼高兴,殷勤提着柯允蕴的小包,拦下管家阿姨安排的人,反手指两个男生:“快,你们别站着,帮忙把行李拿回明阁。”
“我来。”范一逸拉了个行李箱,跟在闻斐身后往明阁走,闻以宁慢悠悠接了另一个,丢一句:“跟上。”
庄园属于老宅,建于半山腰,面积15万平方,主宅占地8万平方,左右两处南阁、明阁的小别墅,分别占地3万平,前后院占地1万平。
南阁居是柯忠诚一家居住的地方,明阁苑则是柯允蕴的婚房,既有彼此的空间,又能在一起生活。
现在柯允蕴结婚,该直接搬进明阁苑。
他们放好行李,自觉去帮忙,闻斐取到柯允蕴咬着不放的‘续写’首饰,爱不释手,去试戴给他们炫耀一番。
柯允蕴和时灿上二楼,她沿用之前的说法,分房睡,他现在不丑还很好看,但确实没感情,保持这种关系,谁也不占谁的便宜。
“你的房间,我住你对面,隔壁这间书房给你,这层楼还有四间客房在次客厅,三楼是我作业区,东西比较乱,不用管,四楼有健身区,舞蹈室,音乐室,五楼有游泳池哦。”柯允蕴喜欢在三楼画稿,偶尔在这边午睡,这房间都是她的东西。
一看就知道爷爷让人上来布置打扫过。
“好。”时灿半眯着眼。
“很累?”
“有点。”时灿打了个哈欠。
“睡会吧,我晚点上来叫你。”
“外公外婆没到,我睡觉显得没礼貌。”时灿嘴角扯了个弧度,还记得初见时她说他没礼貌呢。
柯允蕴将墨镜拉到鼻梁,抬眼看着他:“他们不会介意。”
时灿没再推脱,转身进房间关门,仰躺在床,抬手随意搭在眼上,忽远忽近的欢声笑语入耳,如同催眠一般,他迷迷糊糊想着,待会要记得拿礼物过去。
庄园里的灯光亮起,在天色还没完全落幕时,泛着淡黄色的光。
房间昏暗,时灿睡眼惺忪,摸黑过去开门,靠门边缓了一会,柯允蕴没什么好脾气的捏起他的脸颊:“快醒醒。”
“我洗把脸。”
柯允蕴伸手按亮他房间的灯,转身到客厅坐着等他。
时灿简单收拾下,出来见她低头回信息:“现在走吗?”
柯允蕴边回边走,随口问:“睡得好吗?”
时灿伸个懒腰,下楼:“还行。”
他到一楼打开行李箱,将礼物挑出来提着,慢悠悠跟在她后面醒神。
闻斐、范一逸和范霖,性格最活跃的三个,围着三位老人耍宝,逗得乐呵呵笑。
柯允蕴进门前停下来,是不是该牵他的手,撑撑腰什么的?她盯着他两只手提满礼品,噢,果断进去:“外婆,外公,爷爷。”
柯允蕴看他放下袋子,有条不紊找出他们各自的礼物,她帮忙递过去,熟悉的人说“谢谢”总带着几分忍不住的笑意。
裴依接下礼物,看了看,朝他招手:“小灿,过来外婆这里。”
她拿个有厚度的红包压到他手里:“见面礼。”
“谢谢外婆。”时灿扬起笑,很是乖巧。
闻斐拆着礼物,看着这一幕有些吃味,手肘碰了碰柯允蕴,难以启齿:“他这么会哄人吗?他也是这样哄你的吗?”
“没有。”柯允蕴可没这等福利,三两句就要得到一根刺呢。
分完礼物,说了会话,大家往饭厅移步。
陈嘉微热衷研究各地美食,选择进修,籍籍无名参加比赛到今天鼎鼎有名,还开了家无国界料理烹饪学校。
饭桌上气氛融洽,长辈和善,小辈三两搭话,贫嘴的范一逸把陈嘉微的厨艺夸得天上地上的,闻斐见状,跟着胡闹好一会玩笑,逐渐,眼神飘忽不定,话越来越密。
看一眼。
时灿娴熟挑鱼刺丢肉到她碗里。
再一看。
柯允蕴不高兴的把虾扔回他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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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眼。
时灿夹藕片给她,她挡住碗,他执意,她瞪她,他夹回自己碗。
两人动作不频繁,不是很明显,只是他们有心留意,一顿饭下来,大家心思各异。
柯允蕴从不喜欢别人夹菜的。
吃完,范一逸坐不住,连忙推范霖去拿吉他,要做她新歌的第一批听众,陈嘉微拉着闻以宁把新买的桌游拿到后花园。
书房里。
时灿翻合同扫几眼重点赔付,又看了眼手机日期,签完交给范经伦:“谢谢。”
“不客气,欢迎加入。”范经伦收起合同,他在机场再见到时灿,就知道这人能签,能赚。
时灿颔首笑了下,去柯惠杰面前:“爷爷。”
柯惠杰将律师拟好的车房赠予协议,一张支票推到他面前:“回来就考个驾照吧,去哪也方便。”
时灿意味深长看向在一旁看戏的她。
柯允蕴眉眼带笑:“爷爷的心意,拿着吧,不能让你不明不白跟了我呀。”
“谢谢爷爷。”时灿签署协议,收下支票。
柯惠杰摘下眼镜,语重声长叮嘱:“你要记住,事缓则圆,躁急自败。”
这句话如同砸石子到平静的水面,沉底,却荡着涟漪。
时灿低低应声:“爷爷,我明白。”
丁正海在裴依的眼神示意下,牵着她站起来发话:“我好久没听那孩子唱歌了,正事办完就一起下去吧,热闹热闹。”
他哪怕脱下那身引以为傲的衣服,仍掩盖不住多年养成气势,他们对他甚是尊敬。
“行,爷爷我们也下去吧。”范经伦绕到书桌里面,扶起柯惠杰跟着出去。
柯允蕴看着他们走远:“生气了?”
这些事,她没想过隐瞒什么,知情的都默契没有在他面前提过。
“没有。”时灿甩了甩庞大金额的支票在她脸侧扇风,弹了下收进口袋,玩味:“爷爷诚意这么足,我当然也要懂事啊,放心,我不会惹麻烦的。”
“时灿...你过来点。”柯允蕴尾音上扬。
时灿懒洋洋倒退两步,和她并肩,若无其事调侃:“有什么指教啊?”
柯允蕴仰头看着他,小声:“有没有人跟你说过?故意曲解别人的意思,会失去很多东西?”
时灿笑看她:“没人教啊。”
其实,柯允蕴说完那句话就后悔了,她故作大发善心:“我这不是教了吗?以后听着点。”
时灿注视她离开的背影,徐步跟上,扯了一抹笑,口气不小。
花园的露天玻璃房。
花草沿墙摆,吊灯与射灯交错,小舞台放着乐器,几张高脚凳在上面,长桌上堆砌起香槟塔,高低陈列的精致甜品,沙发茶几摆在中央,几张摇椅在最外侧隔间里,抬头是夜空。
三位老人躺在摇椅里,晃啊晃,手边桌子摆着他们爱喝的茶,闲聊些近期的市场变化。
将丁秀静放心里,各自担心对方多想难过。
他们围在茶几边上,摆起陈嘉微带来的‘大地秘境’桌游。
四人局的桌游,硬生生敲定两人一队,按回合换人玩,六个回合为一局,按选抽签调换座位。
柯允蕴抽到和闻斐一队,闻斐欣喜抱着柯允蕴的胳膊:“我们一起。”
“露点脑子给他们看看。”范经伦瞥了眼时灿,打趣:“游戏场上我才是你的搭档,别放水。”
6. 损王罚游戏
“切,谁要你放水啊。”闻斐哼了声,盯着闻以宁和陈嘉微:“这抽签没水分吧,怎么就抽到你两一队了?”
闻以宁抽选种族牌:“纯属缘分,你嫉妒啊?”
“你别说话。”范霖闻言,抖了抖一胳膊鸡皮疙瘩。
范一逸最为积极,一直研究规则,喊了声:“范霖,选个好地图。”
游戏很简单,分别抽选种族牌,选地图板块,资源匹配,轮流行动,改造,建造,升级,发展,使用特殊行动,提升到结束,靠策略来玩,获得最高分为胜者。
“输的人怎么算啊?”范霖选了个。
闻以宁:“胜者可以点输者做任何一件事,怎么样?玩不玩得起?”
“谁玩不起?就这么定呗。”范一逸嘴快答应。
“没问题。”
“无所谓啊。”
进到第五回合的时候,大家都在专注面前的局势,陈嘉微碰一下闻以宁胳膊,示意他看柯允蕴和闻斐。
闻以宁皱眉,收掉他们面前的酒:“琴姨,换两杯蜂蜜水。”
闻斐惯性维护柯允蕴怼人的话,触碰到闻以宁的眼神,自知理亏,硬生生吞下去。
柯允蕴酒量一般,两杯果酒,脸颊便浮现些许淡粉,抬眼触碰到时灿看过来,唇勾起弧度。
两局结束,近五个小时,算总分。
闻以宁和柯允蕴两队各胜出一局,互抵,其他人需要接受惩罚。
哀嚎夹杂着欢呼雀跃声。
“这些孩子们啊,一眨眼就长大了,难得没被长大后的利益腐蚀掉。”柯惠杰欣慰看着他们。
裴依端起茶杯吹了吹:“我们都老了。”
年轻时的他们,怎么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呢?
“回去睡觉,让孩子们玩吧。”丁正海起身整理衣服,牵着裴依的手,一同出去。
柯忠诚躺摇椅上晃,看了会,悄然离开。
“拍段你跳舞的视频,发到你账号上,文案就发你输了。”闻斐可不想耳朵受折磨,这小子唱歌一点也没有遗传自家人。
范一逸不情不愿:“玩这么大?公司不会同意我乱发的。”
范经伦哦了声,泼冷水:“我同意。”
“哥!”范一逸炸毛,他跳舞四肢也不协调啊,要不然也不会端起演员这碗饭:“以宁哥,那他们呢?”
闻以宁摸摸下巴,眼睛一转,指着那两个长胳膊长腿的,光想想,憋不住边说边笑:“你们装猴子青蛙跳,就四肢舞动,腿部蛙跳的,跳十个吧。”
“哥。”闻斐一听,当即竖起拇指:“你好损。”
范一逸忍不住哈哈笑:“哥,有人收你。”
“要不,你叫我声哥就算了,我给你换一个?”闻以宁挨着陈嘉微,贱兮兮冲范经伦笑了又笑。
范经伦耸肩:“哦,弟弟,我愿赌服输,又不是哥一个人当猴。”
时灿想了下那个场景,好蠢,他立即倒戈,一个称呼而已:“哥,我不想当猴。”
“这声哥我认了,你边儿去。”闻以宁好整以暇看着范经伦:“好啦,猴儿,跳吧。”
“没义气啊你。”范经伦唾弃他的认怂,坚决不让闻以宁占这个便宜。
范一逸:“......”自己跳舞和当猴也没多大区别。
院子里奇异的一幕出现,范一逸跳舞,手忙脚乱,跟不上音乐,手上软绵,腿脚僵硬,吐槽:“这音乐怎么那么长?”
范经伦抬高手臂,手垂落,学着经典的猴子抓耳挠腮,蹲在地上蛙跳,范经伦直接绕着他们跳十个,挑衅看着闻以宁,仿佛在说‘那又怎样,我输得起。’
闻斐录像的手一直在抖,笑的前仰后合。
时灿视线掠过柯允蕴一瞬,移开,她坐椅子里录他们的视频,嘴角笑意没压下来过。
闻斐迫不及待把视频发给范一逸,催命:“快,发号。”
“这么急?”范一逸磨磨蹭蹭拿出手机,打个商量:“我都跳了,你也录了,发上去还是算了,我们换一个行不行?”
“不行,说话算话。”闻斐并不买账。
范一逸眼睛一闭,上传,发了:“满意了?”
“满意满意。”闻斐怕他耍诈,连忙登进去看了眼。
范霖被惩罚唱歌,范一逸直呼偏心,被笵霖打了一下脑袋,老实了。
她弹起吉他,缓缓唱着新歌。
他们安静听着,曲调柔和,嗓音清澈入耳,与平时背心短裤那模样有着天壤之别。
收尾,范霖对柯允蕴勾手指:“上来吗?”
柯允蕴:“好呀。”
她走向架子鼓,坐到凳上,调整一下,抓起鼓槌在手里随意把玩旋转,两人相视一笑,范霖拿麦开唱,后者敲落,记着节奏,脚踩踏板,巧劲将音由地提高,身体那股力量爆发,落鼓又重又狠。
时灿被热闹包围,肩上还搭着范一逸的手,他微不可察的皱眉,随即恢复平静,感受一切。
嬉笑,肆意,热闹,张扬的景象和他有着强烈的分裂感,心像个填不满的黑洞,寂静不已。
生活在阳光底下的人,就该一直灿烂,而他,当然要把烂掉的部分,藏好一些。
柯允蕴下来抱着两个小苦瓜,轻轻拍拍他们的背,笑着打趣他们:“哎呀,别搞这么煽情,诶诶诶,闻以宁你别啊,我抱不过来了。”
闻以宁三两步过来,张开双臂将她们三抱住,嘴角勾起弧度:“我手长啊。”
“我也要。”
“我也要。”
“别漏了我。”
“一起啊。”范一逸没忘拉一把时灿加入这个久违的大拥抱。
一个拥抱,演变成团抱,七八个人走位有些拥挤,柯允蕴不动声色与时灿对望,她朝他笑,他抿唇盯着她,中间隔着闻斐和陈嘉微,又哭又笑。
不知谁喊了句:“好热。”
“谁让你进来的?”另一个反驳。
“闻以宁,别以为你长的高,我就不知道是你说的。”
“哈哈哈哈哈哈。”
“别拆穿嘛。”
“活着真好啊。”闻斐感叹。
“是!活着真好!”陈嘉微附和。
声音虽小,胜在靠近,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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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蕴听得清,抱紧她们二人:“谢谢你们。”
闹完,一行人勾肩搭背,歪歪扭扭哼着小歌,你一个眼神,他一个嘴损,毒舌的话如剑,互相把对方捅个对穿,再爬回各自的房间。
柯允蕴不惯一身黏腻,回来就钻进浴室,闻斐和陈嘉微面色不佳爬上楼,站她房门一会,敲门。
里面没声,倒是时灿从对面出来,朝他们打个招呼去客厅,她们愣了一瞬,是分房睡啊?
她们脸色缓和些,直接推门进去。
她在洗澡,两人眼神一转,去阳台歇会等着。
两人窝在吊椅里,一时间谁都没说话,还难以消化闻以宁和范经伦先前在楼下说的话。
“他签你公司,就是你的人,多看着点,这人,允蕴后面会送几个练家子过去盯着。”闻以宁叮嘱几句,夹带幸灾乐祸:“别掉以轻心,二十多个人才把他弄回来,上来就要入这行,不是个省心的,跟个活靶子差不多,你不看紧,这命,就悬着呢。”
闻斐心惊,猛然抓住闻以宁的手:“你们都疯了吗?怎么能让个那么危险的人和她结婚?”
“不行,我……”
闻以宁拦住闻斐,严厉:“就是知道你会这样,才没跟你说!”
闻斐被他的脸色吓到,没再说话。
陈嘉微心沉了沉,看向神色不改的范经伦:“你早就知道了?”
范经伦嗯了声,坦然:“这没什么,别把事情想的那么悲观,来事挡事,来人挡人呗,真当范家这么多年的基业拿来摆的?”
“行了,这事我有数。”范经伦赏了眼‘多大点事’的眼神,嘱咐两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你们的任务就是好好读书考试,别扯进来,我和他接触自家产业早,多少有点话语权。”
闻以宁看着闻斐,软声哄:“告诉你们,让你们心里有个底,我们一起商量,不要做多余的事让允蕴为难,知道吗?”
“嘉微,走吧。”闻斐瞪了他一眼,拉着一脸不悦的陈嘉微,率先上楼。
两人瘫着,双双叹气。
闻斐转头看着陈嘉微,她平时随和,不爱闹,实际敏感又有主见,还很犟,真生起气来,不容小觑的。
闻斐:“你叹什么气啊?”
陈嘉微:“那你又叹什么气?”
“我在想,每个明天都有变数的可能啊。”闻斐在他们出事这半年里,飞好几趟去看阿姨,次次回来都会哭很久。
还是她熟悉的人,熟悉的笑,可是……她看着站在病房外看丁秀静治疗的柯允蕴,没哭,却比哭还悲切。
“我们好好珍惜每个今天吧。”闻斐想到这里,突然就不想了,不管柯允蕴要做什么,她陪着,必要时拽一把又有什么关系呢。
陈嘉微惊诧望向一直没心没肺闻斐,逐渐明白她的意思,是决定好要陪柯允蕴了吗?
“我很羡慕你。”她蜷缩在吊椅里,脑袋挨着抱枕,看着远处黑漆漆的山头,幽深一片:“我也很想无条件相信他们。”但...好像做不到。
闻斐瞥了眼站陈嘉微身后的人,见她抬手比了个‘嘘’的动作,了然。
7. 另有深意啊
闻斐顺着她的话,斟酌:“在我看来,信任是基于对人为人处世的了解,他们让我觉得踏实,有安全感,自然而然就会相信的呀。”
“嗯,我也以为是这样,我很了解我爸爸,他很爱我很疼我,可谁会想到,他会突然走了呢?”陈嘉微最坚定的东西,瞬间崩塌,自嘲:“你们对我那么好,我还是控制不住去想,去猜,你们的一个动作,一个表情,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会不会也像他一样,让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就走了。”
陈家虽不像他们家世显赫,也小有资本,爷爷奶奶尚在,妈妈在她初中时因病去世,爸爸对她疼爱加倍,好似要将妈妈那份补回来,她想到爸爸那么努力,不敢消沉太久,尽力朝前看,想着,以后总会再见的。
高一开学那天,爸爸和以前一样送她去学校,下课回家,一样亮着灯,却没有看到爸爸,是爷爷奶奶坐在客厅里等她,叫她收拾东西跟他们住。
平常普通的日子里,爸爸没有留任何话,没有告诉她去哪里,丢下她走了。
陈嘉微不停打电话,发信息,那边响起无数遍机械声,她害怕爸爸出事,报警找人,被爷爷奶奶强行带回去。
她不断回忆自己哪里做错,让爱她的爸爸,生气离开了吗?
陈嘉微浑浑噩噩混到高二,直到,遇见他们,渐渐好起来,可哪天,也像他一样呢?
“离开...”闻斐的话被打断。
“你很过分哦。”
陈嘉微直起身子,见柯允蕴倚靠着玻璃门边,不知站了多久。
柯允蕴拉把椅子坐到她们对面,语气轻快地就像在说什么高兴的事,偏偏话是刺骨的:“关于这些事,你不想提,我们就不追问,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们尊重你,可你不是我们,却预设我们,默默将‘你’和‘我们’划分一条线,接受这份好,怀疑这份好。”
“你想那么多,就没想过这种心理对我们很坏吗?”
“允蕴。”闻斐懊恼看向脸色煞白的陈嘉微,一旦遇到这样的柯允蕴,连她也无法阻止会说出什么话,不如,跑为上策:“哎呀,好晚了,我们先去睡觉,有什么话,我们明天说,嘉微,你不是还没洗澡吗?”
陈嘉微被拖了个踉跄,下意识扭头看柯允蕴,她恬静坐在那里,嘴角弧度弯起:“要做逃兵吗?”
闻斐拉陈嘉微到门口的动作一僵,顿觉自己这块夹心饼干,命不久矣,混乱下,发信息给闻以宁求救。
陈嘉微双目泛红,倔强顶着柯允蕴,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事实就是这样的。
闻以宁被范经伦拉着和时灿在客厅玩斗地主,他抓一手烂牌:“……”捞起手机,是闻斐的信息。
“不玩了。”他脸色难看甩下牌,匆忙赶过去,希望事情没那么糟。
闻以宁慌忙推开房门,闻斐一脸欲哭无泪拉着陈嘉微的手腕,冲他打眼色。
陈嘉微固执望着浅笑的柯允蕴,气氛僵持。
一群人聚集在门口,柯允蕴静静在阳台坐着思考看着他们,她陈述事实,有问题吗?
闻以宁没来得及问情况,身后一道身影越过他们,径直走向阳台,背对他们将柯允蕴挡个干净,看了她一会,抵不住她的眼神,乐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过来,可能是我这人偏心,爱站队?”
柯允蕴不在意笑了下:“嗯,好假。”
时灿俯身靠近:“你饿不饿?”
柯允蕴认真感受须臾,微不可察点头:“想吃蟹黄面。”
“我给你做,说完下来吃。”时灿看她一眼,巨有欺骗性,把人说哭,眼神还这么清澈,温柔刀大概就是她这样的。
时灿路过闻斐的身边,视线落在她手上一瞬,出去。
闻斐如梦初醒,手心滚烫,缓缓松开陈嘉微的手,怔怔看着柯允蕴,刚刚所有人都站这边,只有认识两个月的人,直接去她身边了是吗?是吗?
谁让他把高度拉到这个层面上的?
柯允蕴瞥了眼他们的小动作,转头对上陈嘉微的视线,挑眉。
闻以宁习惯什么事都护着柯允蕴,当然,现在也一样,在这件事上,他的手不自觉牵上陈嘉微,陈嘉微一下子挣脱开。
闻以宁尴尬捏紧手放下:“......”
范经伦往后退了退,尽量降低存在感,看他吃瘪,嘴角压都压不住。
“以宁,女生之间的事最好不要参与哦。”柯允蕴不需要成为任何人的选择,也算是间接给闻以宁解围。
陈嘉微赞同柯允蕴,语气僵硬:“就是,你想放大事情吗?激化矛盾吗?”
闻斐麻了,一个两个,又拉什么高度!
闻以宁如鲠在喉,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变成不能说的,剐了闻斐一眼。
闻斐:“......”
过十来分钟,他们不走,不说话,一直站着也不嫌累,仿佛这房间里有闸似的,关着不让他们走。
范经伦斜睨他们,打了个哈欠,困了,那几根木头还不动?
“我至少坦率,比起我说的话,你摇摆不定的猜想更让人寒心呢。”柯允蕴闻到一丝香味,站起伸了伸懒腰,该下楼了。
闻斐琢磨过来,陈嘉微的性子折磨的是自己,她不会劝柯允蕴,自己不该带陈嘉微逃避,还叫喜欢陈嘉微的闻以宁过来,这事,她部分有责任。
陈嘉微反应过来,急的手心出汗,在柯允蕴出门之际抓住她的衣角,突然张嘴:“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柯允蕴回头平静看她,当他们几个不存在:“你有权利继续沉下去,那是你的选择,但我不喜欢用自己的真心陪你玩假意的游戏。”
陈嘉微的心理历程变化好几次,高低起伏,掷地有声:“我不该用过去的事,去预想未来没发生的事,对不起,我想明白了,就算只有一段路,我也会好好走,当然,我希望我们一直很好。”
“记住你说的话哦。”柯允蕴目的达到,没有多逗留,欢快转身,下去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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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经伦瞥了眼松口气的闻斐,把她带走,剩下的事还给闻以宁。
陈嘉微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闻以宁,她不干添油加醋的事,一心想知道这陌生的柯允蕴是怎么回事:“你要说真话,不要哄我。”
“她一直这样。”闻以宁揉揉陈嘉微的发顶,回想:“生气起来六亲不认的。”
闻以宁把她送回房间,还是解释:“好好睡一觉,过去就过去了,她不会再提的,放心吧。”
“谢谢。”陈嘉微太想要个支撑点,不断逼迫自己做个正常人,可能真没那么了解,但她有个感觉:“以宁,人会长大,这么多年,你能说自己没变吗?我觉得她没有真的生气。”
“抱歉,我不希望因为我们的事,有什么站边的行为,虽然知道大家没这个意思,刚刚的情形,谁看了都觉得像,下次让我们自己处理,好吗?”陈嘉微想起时灿直接去她面前,很是扎眼。
如果柯允蕴不点破,大家一直维护着她脆弱的心,那么这层关系就浮在表面,反倒是现在,踏实不少。
好像真的去面对,也没有那么难。
“好。”闻以宁反应过来时自己太紧张,确实会让人不舒服,他转身下楼,去看看柯允蕴。
柯允蕴坐在高脚凳,捧着玻璃碗装着满满蟹黄的面,慢慢吃着,视线紧跟时灿,完全不掩饰。
他回来后,比之前沉默,以往她每次盯着他看,都会被他扎几句,今天什么都没说。
时灿没管她,自顾自地将东西收拾起来,洗干净归位。
柯允蕴放下碗,还剩一半,时灿转身看着她。
“饱了。”柯允蕴无视他的目光,抽纸擦了擦。
时灿端过去,拿起她吃过的筷子,毫无芥蒂端起消灭掉:“坐会,去睡觉。”
柯允蕴点头,没走,托着腮帮子看他。
前段时间他增肥,天天研究饮食搭配,照顾丁秀静时做病号餐,顺带做一家的份,被占领厨房的阿姨,转去收拾家务,那样的日子,一直下去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她受丁秀静影响,珍惜粮食从小刻在脑子里,她盛得少,吃个干净,零食垫得多,后来,他默默给她盛,剩下的,他包了,她不赞成,吃剩饭这种事,在柯家从没出现过,这是种私人又不礼貌的事。
他说,粮食是干净的,又拿身份给她压死了这件事。
于是,她争取吃光,他也摸准量,基本很少到他的肚子里,今晚做的确实比之前多一些,却也有另一种用意,不过,她不想猜测。
任何人见到这种举动都会误以为他们亲密无间,实际,他受饿过,对食物珍惜程度是他们所不及的。
闻以宁沉默站在楼梯口,望着那两人的默契,心底涌起一股凉意。
时灿把碗洗好放进消毒柜,随意擦干手:“走吧。”
“好啊。”柯允蕴轻轻下跳,跟着他一起上楼,与闻以宁撞个正着,她打招呼:“以宁,晚安。”
看来是,另有用意呢。
8. 配合不高兴
时灿从闻以宁身侧上楼,他皱眉仰头注视他们的背影,说话声隐约传下来。
“时灿,我给你定几套衣服,你裤子有点短。”
“嗯。”
“你喜欢什么样的?”
“不挑。”他能穿都行。
柯允蕴笑了起来:“你真好养。”
时灿:“还行,比你好养一点。”
柯允蕴站在房门边,肆无忌惮直视他的眼睛,哦,平静底下故意蕴含着兴奋呀?
果然是个很大的麻烦呢。
她伸手到他脖子处,往下压到眼前,感受到他的僵硬,轻笑一声:“怎么啦?”
时灿维持弯腰的动作,没有推开她,沉默撇开脸,不和她对视:“早点睡吧。”
柯允蕴有几分意犹未尽,好声好气:“我不是都配合你了吗?怎么还不高兴?”
装无辜,装乖,添火添乱,挑拨离间,哪件没配合呀?
时灿拨开她的手,站直,扯起假笑:“高兴。”
他不喜欢她的配合,她的从容,她的笑,他不喜欢她不走心的围困,大概是不喜欢她吧。
时灿盯着她片刻,唇随心动:“一生那么长,要和一个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太难过了。”
他先饱受非议,后独自生活,和身边人保持距离,控制成绩中等,降低存在感,独行惯了,即便是失踪,别人也不会发现,直到高考全力以赴,刚冒尖就招来危险,就此失控。
熬过无数个日夜,怎么会没奢望过‘如果’呢?这些虚无缥缈的想法,随着他长大,就没必要了。
柯允蕴思索他的话,轻点头:“也是,哪天你有喜欢的人,我们就分开。”
一个人心有所望,所想,所喜,所念,就会想活着,至于令他转变的人是谁,不重要。
她带他一程,当还一报。
“哦,我谢谢你无私的宽宏大度。”时灿阴阳怪气,轻轻鼓掌。
柯允蕴察觉到他的生气,见好就收:“早点睡,晚安。”
她转身进去,反手关门。
时灿面对那扇门站了会,自嘲轻笑,转身回房。
柯允蕴一夜好眠。
清早,闻以宁找个借口将时灿和没睡醒的范经伦领走,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
范经伦坐车上发信息给柯允蕴说一声,对方回了个嗯。
范经伦疑惑:“你们和允蕴说了吗?”
“没有,你说一下吧。”闻以宁心不在焉,瞥了眼上车就睡的时灿,以为他至少会说点什么,结果这厮拉着没收拾的行李箱跟他走。
“嗯。”范经伦想起闻以宁早上闯进他房间,扯着他说了半天,大致意思是这两人可能来真的,让他赶紧把人弄走,可柯允蕴分明回复的很冷淡啊,他瞎操心什么?
柯允蕴对着那条信息,那就随他吧。
她有她的事,课程基本修完,提前赶论文,这学期到学校报道提交申请,常去点转去公司,在江阳叔叔辅导下顺利进cindy,股东叔叔是柯惠杰的挚友,当她是自家孩子教。
cindy主品牌服饰,名下有3812家含控制企业,和40家关联企业,覆盖大部分行业。
柯允蕴重点圈几个分公司和工厂,亲自带着助理去跑,常常不在公司。
自那晚后,陈嘉微似乎摸到她真的性子,只要没课就拉着闻斐带饭过去吃,比之前还更亲近些,彼此默契不再提起,没有半分尴尬,她们偶尔也会撞倒闻以宁。
他旁敲侧击问时灿的情况,柯允蕴头也不抬:“你去问范经伦,我没时间和他联系。”
闻以宁稍稍放下心,扑回自家公司,最近忙着研究ai投资的事,又赶着上课,挺紧迫的。
“你哥最近很忙吗?”陈嘉微提着保温饭盒,看着驱车离开的人。
闻斐正选着美甲师发来的设计图,划拉屏幕放大,回复对方信息:“嗯对,听说在搞新能源汽车研发和ai投资的事,你想他啊,可以给他打电话。”
提到南北航空,很多人印象应该在‘飞机’上,其实,他们主要靠技术创新、飞机制造、融资、研发新能源和ai站稳市场,实打实的靠实力。
“谁想他了,我就是问问。”陈嘉微立即反驳,按下车钥匙:“选好了没?约了几点啊?”
“一个小时后,现在过去刚好,走吧。”闻斐收起手机,转念一想:“我哥那个人想得特别多,在他手里,任何事只要开始,就要得到结果,你要慎重考虑好再答应他。”
“你不用否认,我们有眼睛,各个都知道着呢。”
“嗯,我就喜欢他那样的。”陈嘉微握着方向盘,那么明显,知道也正常吧。
闻斐扣紧安全带,忍不住逗她:“他真有福气啊,你多吊吊他,让他知道爱情不易。”
陈嘉微调出导航,闻言:“你两是亲生的吗?”
“当然啦,他可是对我的好朋友有想法耶,要不是亲生的,高低骂他一句,癞蛤蟆吃天鹅肉。”
“...谢谢你们。”
那边的闻以宁在办公室,连续打好几个喷嚏,看了眼空调,拿遥控器把温度调高。
......
范尚影视传媒。
“小范总。”
范经伦微点头,拿着咖啡,径直走去办公室:“让乔雨带时灿过来找我。”
“好的。”贾行从平板调出今天和近一周的行程发给范经伦,回到工位联系艺人经纪部的乔雨,随后预定中午和客户的用餐场地,整合投资合同,打工人忙碌的一天从小范总进门开始...
“现在要见你们还要来一趟公司,多久没回家了?”范延光对范经伦这个大儿子向来满意的,他进集团也才几年,靠自己还取得不错的成绩,在这方面他是有天赋的,一直以朋友形式来相处,在那两个孩子面前,还是要做个严父,不管紧一点,容易犯错。
范经伦喝了口咖啡挑眉看向路过的范延光,不紧不慢:“明天回,把他们两个都带回去,满意没?”
“给你妈带点礼物,哄哄她。”范延光点头嘱咐他。
乔雨和时灿过来时,范经伦正在小群里烦柯允蕴。
范经伦@柯允蕴:“代言人名额能不能给一个?”
柯允蕴:“出于商业价值考虑,暂时不能。”
范经伦@柯允蕴:“无情。”
范经伦@柯允蕴:“你家的人,真不给?”
柯允蕴:“模特做不做?”
范经伦:“也行吧。”
柯允蕴想了想,把这件事交给c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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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dy创意总监焦文,起码名正言顺一点。
九月下旬,cindy时装秀2014年春夏系列在法国开展。
柯允蕴抽时间飞一趟探望柯忠诚、丁秀静,见丁秀静遭受痛苦,还坚强对她笑,安慰她,令她心如刀割。
装没事陪他们呆几天,整顿情绪,转飞法国,和焦文打个照面,临走前,远远看着在t台上排练的时灿许久,他学习能力的确很强,够刻苦,短时间排练,台风丝毫看不出是个新人,是个不错的苗子。
台上那人一顿,似有所感,转头,盯着一处出口,一道背影在拐角消失不见。
范经伦直接去后台找焦文:“允蕴不是来了?人呢?”
“早上航班回国了。”焦文懒洋洋搭着范经伦的肩,目光大方,站在后台侧面,看着台上那人:“听说,这你刚签的?”
“嗯哼,还行吧他?”范经伦早些年通过柯允蕴认识焦文,两人还算熟悉,说话都直白。
焦文赞同点头,混这行久了,什么人没见过?这人长得挺有记忆点的,不是一般好看:“请我吃饭?”
“就一顿饭?”范经伦之前委托他办点事都要脱层皮,今天这么容易满足?
“也不看我卖给谁面子,哎,真讨厌你们这种拼关系的人。”焦文两句开始赶人,没时间叙旧:“去吧,我忙着呢。”
范经伦闻言,很好奇柯允蕴怎么把这位多人请不动的焦文,撬到cindy集团的,半开玩笑:“你有什么把柄在她手里啊,她面子这么大?”
cindy内部的事,他们从不过问,也不干涉,现在是纯好奇,没涉及什么机密。
焦文轻飘飘给他个眼神,对着镜子抓了抓自己的发型:“你问她啊。”
哪有什么把柄,只不过是一条船上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没有感情,全是利益。
范经伦见焦文是真忙,转身去嘉宾区坐着,他打算这次借各媒体的光让时灿亮相,结束后,顺理成章宣布签约时灿入范尚传媒的消息,以此露面。
焦文本担心半路家子会有什么意外,没想到效果还不错,尾声,他携带模特一同走上台致谢,阐述这次的设计理念与主题。
范经伦带着团队让人迅速给他更换造型,拍曝光素材。
时灿镜头感不错,动作随意,表情自如,不惧灯光,被人围观时,展现力依然松弛,仿佛那就是他的主场。
范经伦对他表现还算满意,从相机里挑几个,立刻让人调整,叫推广部投放多账号曝光,推一把试试风向。
不负众望,照片视频流出,公司投钱推送扶持,时灿凭借出圈的造型被人猜测身份,掀起浪花,抓住一波人眼球,一晚而已,综合转发量,点击量过亿,评论超百万。
他们收到范经伦转发的热点后,沉底小群里炸了鱼。
闻斐@范经伦:“老实交代,是不是照骗?请的什么团队,P成这样?”
陈嘉微:“这谁?”
闻以宁:“还成吧,哪有那么夸张?”
闻斐放大照片看了又看,继续@范经伦:“腹肌能P那么真吗?”
闻以宁@闻斐:“脑子里就这点东西?”
闻斐回怼:“你有吗?”
范经伦@闻斐:“我有。”
9. 不是讨厌我
闻以宁@范经伦:滚远点。
范经伦:气性真大。
“……”
“……”
柯允蕴深夜改完设计终稿发到焦文的邮箱,想了想,她搜索他的账号,入目二字,格外刺眼。
乔雨借时装周的话题发酵上升热搜后,用范尚传媒官方号发了条@时灿的账号,认领自家新签约艺人。
账号名:时灿,简介:已婚。
她点进第一个作品,是条拍摄花絮,评论区虽一片惋惜,许多人都被他那吊梢的丹凤眼与气质所吸引,不笑,微冷清俊,笑时,微甜。
听他的经纪人乔雨说,全平台涨粉已经有十万加,基础数据算不错的。
他要求单方面公开已婚,这件事,她知情。
范经伦综合市场形态,将弊端告诉他后,坚持公开,便让乔雨重新给他规划未来的路线定位。
警局门口。
范经伦拍了张门头照发小群里,@柯允蕴:“料事如神。”
陈嘉微秒复:“你们没事吧?”
闻斐:“怎么大半夜闹警局去了?”
闻以宁开车在等红绿灯听到信息响,划上去看见图片:“我去找你。”
范经伦:“嗯。”
柯允蕴还没回复。
闻以宁去到警局门口接两尊大佛,车里,时灿戴鸭舌帽压的极低,谁都看不清他的神色,一路无言。
到小区,时灿冷着脸下车,捞起从公司拿的剧本回房,身后传来的范经伦接起电话:“允蕴。”
“……”
——叮。
时灿放下剧本,拎起手机,通知跳出,盯着银行卡账户转入百万的信息,良久,自嘲笑了下。
时灿心神一晃,手里的号码拨出去,被对方接通,都没说话,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见,屏幕分钟不断跳动。
他嗤笑:“不打算说点什么?”
柯允蕴:“你希望我说什么?”
时灿:“别装。”
柯允蕴坦然:“没装。”
时灿:“哦,不见一面?”
他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气笑了。
时灿烦躁扯套睡衣去洗澡冷静,出来时,外面下起雨,豆大的雨滴紧密敲打着窗户,啪嗒啪嗒作响。
他关灯,大字型往床上躺,闭眼,三年躲躲藏藏,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的日子活跃在脑海里,逝去的父母,离开的妹妹,回不去的家,稍不留神,孤寂将他吞噬。
门外,范经伦擦着头发走出客厅,疑惑看着她:“你不是说明天来?”
“明天就晚了。”柯允蕴意有所指,将雨伞递给他。
范经伦指了指里面的房间:“那间,待会要不要一起吃夜宵?以宁煮面。”
柯允蕴见闻以宁从厨房走过来,顿时笑了:“好呀,多加点肉,我很饿。”
时灿埋在枕头里昏昏欲睡,仿佛在梦里听见敲门,良久,那阵锲而不舍的动静把他拉回现实,他忍不住蹙眉,翻身,爬起来开门。
那个许久不见的人,站在他面前。
“不认识了?”柯允蕴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时灿没开灯,僵持一会,一把拉她进房,反手关门,隔绝外面那两道探究的目光,还有那句‘等下出来吃夜宵’甩在门外。
柯允蕴顺着他的力道,其实不痛,就是不爽:“好痛。”
“......”他用力了吗?
她伸手开灯,又被他阻止:“别开。”
柯允蕴咦了声:“为什么?”
时灿风轻云淡:“我喜欢。”
他脸破相了。
柯允蕴甩开他的手,凭感觉走向床头,啪嗒,开灯:“哦,我不喜欢太黑。”
他纹丝不动,默念一,二……
柯允蕴视线沿着他的手臂擦伤,上移到那张脸的眼角,面颊,下颚破皮:“破相了?”
范经伦说,当时找到他,被对方的人拽住按在地上,他挣脱翻身而上,拳头正要落下,被自己的人冲过来及时制止。
将那两人送去警局,小路死角没有监控,他们咬死口供,统一说‘回家路过’,反咬他污蔑,吵得不可开交,教育一顿,将大家放了。
范经伦默默记下他们的信息,找人去调查,他不会让时灿吃了这个亏。
时灿平静注视她,讥讽:“拜你所赐。”
柯允蕴不理他的话,直接出去,轻车熟路找到医药箱拿回房间,顺手把他拉过来,按到椅子坐下,拧开碘伏,拆开棉花,清理消毒:“痛吗?”
时灿任由她抬起自己的下巴擦拭,死死盯着她。
“你的人是来保护我,还是监视我?”六个人,全是身手敏捷的练家子。
柯允蕴来之前想过很多看起来正当点理由,是保护,也是监视,这会真听到他问,下意识有点避重就轻:“保护你呀。”
“保护我,把我压到地上?”他被那几个人冲进来,把他压着,冷意瞬间爬上脊背。
“抱歉,我换一批听懂人话的人。”柯允蕴将棉花丢到垃圾桶,挨着桌边,居高临下,看他仰头靠椅,漠然看着她,轻勾唇角,仿佛在笑她才是‘最听不懂人话的那位’。
窗边亮起一道闪电,轰隆一声,雷声轰鸣。
柯允蕴终是想起什么,浅浅笑了下:“你的人生刚开始有路,没必要为了这些垃圾搭上自己,这点你很清楚,不是吗?”
她猜,他知道有人跟着,否则,怎么会调开范经伦跑到小巷子里,将人引出,换个角度,他不下车,那些人根本不会有机会接近他。
所以,他是故意的。
时灿没有否认,他能感觉那些人是这两天才跟着他的,今晚才知道是她的人。
“那你气什么呢,气我没和你说,还是没联系你?”柯允蕴俯身,双手撑在他椅把上,目光扫视一番:“两个都有吧,你那天晚上的意思,不是让我离你远点吗?我依你,为什么还生气?”
她能感觉他对自己避之不及,她自有傲气,不用面对他更是乐得轻松,本也不是冲着感情的,当个朋友照拂,照顾一下也没什么。
时灿视线轻飘飘落在手机上又落在衣柜那处,最终直勾勾看着她:“你说呢?”
他们不联系,他身边都是她的人,钱准时到账,服饰定期送来,连生活用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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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安排的事无巨细,随缝渗透,她的存在无时无刻包裹着他,他随口提的电脑型号,第二天就会出现在桌面上安装好,什么要求都会实现。
总归不见面,却清楚让他知道,什么叫兑现,什么叫‘养他’。
她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也只是做到,她对他没半点真心,更别提千八百里都沾不上边的...东西。
柯允蕴轻笑了下,语气冷然:“我知道了。”
“麻烦你滚开。”她非常礼貌。
“没学过,我不会滚。”时灿直接拒绝。
她刚拉开的门,被身后的长臂推了回去,直接反锁。
她在他的双臂间平静转身,他随之俯身,两人平视,暗流涌动。
“你不是真的讨厌我吧?想要一个人真心,就要先把你的心拿出来,你有吗?”柯允蕴思绪流转,将所有的可能性过了一遍,拨开一团云里雾里,抓住最轻易那点,倏地,看到他内心真正想要的东西,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他在害怕,他不敢靠近她,他们的距离明明那么近,却连衣角都没有碰到。
时灿撑着门的指尖微微弯起,泛白,固执的看着她,想告诉她:我有,那你有吗?你能给吗?拿出对朋友的一丝真心对我,行吗?
自己要来的,和她愿意给的,能一样?
“你说,你有,我就给你,要不要试试看?”柯允蕴对他只有纸上几句话带过的了解,没真正深思过,没经过他的同意,干涉他的生活,从某种意义上,很不尊重他。
想到这里,她对他又生出几分耐心,徐徐引之:“很难说出口的话,就点点头吧。”
时灿轻点下矜贵的头,松手,站直,退后,一气呵成,随即...听见她的笑声。
柯允蕴若无其事从房间出来,闻以宁将她的面推过去,示意她吃面,他夹几片牛肉,继续:“喝醉的人都说没醉,重大疾病有一半人选择隐瞒,你怎么知道他检查的时候没骗心理医生啊?说不定开朗大boy,都是装的。”
柯允蕴不动声色挑眉,竟连闻以宁都猜到了。
范经伦吐了块骨头,端起碗喝口汤:“你这脑子造飞机行,在这事上就是个呆瓜,重点是我们没告诉他,扯那么远,不如道个歉什么的,诶,你说,你这样的真能追到嘉微吗?”
“玩人身攻击啊?”闻以宁吃完放下筷子,笑眯眯看着他:“追不追得到是我的事,你追不到我妹妹是板上钉钉的事,我一天不松口,你就别想打她主意,你敢动她,我有一百种方式让你的腿断掉。”
范经伦正色:“真开不起玩笑啊你。”
柯允蕴挑面吃着,抬头看了眼范经伦,煽风点火:“他说的对,我也不同意。”
“吃你的,别说话。”范经伦也放下筷子,继续掰扯:“我有什么不好的,知根知底,又是朋友...”
“会说多说两句。”闻以宁抽空应她,完全不买范经伦的账:“你也知道?我当你是朋友,你想要我妹妹,你那个圈子多乱不用我说吧,别说我不同意,我爸妈不同意,她也不能同意。”
范经伦:“你职业歧视,难道我连喜欢个人都不行吗?”
10. 他好像在哭
“行啊,只要不是闻斐,我管你喜欢谁。”闻以宁指着桌子上的碗,看着他:“洗碗去。”
范经伦收拾碗筷,感觉又给他压一头,咬牙切齿:“我告诉你,看你做的份上洗的碗,不是讨好你洗的碗。”
“我听不见。”闻以宁在嘴皮上又胜一筹,心情大好,大摇大摆回房间。
柯允蕴见范经伦盯着自己,她立即放下碗,笑了下:“一码归一码哦,我也吃好了,辛苦啦。”
范经伦:“……”
半小时后,柯允蕴畅通无阻推开时灿的房门,他没有反锁,是料定她今晚不走。
时灿轻呵一声:“你洗澡了?”
“尽头锁着那间,是我和闻斐的房间。”柯允蕴见他身边有套衣服,哦,是给她准备的?
时灿反手将衣服‘扔’进衣柜,指门口:“麻烦出去帮我带门关灯,谢谢。”
“自己关。”柯允蕴瞥了他一眼,孤傲越过他,直接占领他的床和枕头:“把温度调高点,我要睡了。”
时灿淡定收回手,关门落锁,调高温度,熄灯,躺到她身侧:“我们结婚了。”
柯允蕴不明所以:“嗯?”
时灿轻描淡写:“同床共枕是很正常的事。”
“所以呢?”柯允蕴轻蹙,他到底想说什么?
时灿面无表情:“我们中间还能再躺两个人。”你都贴墙了。
柯允蕴施舍般掀一半被子盖他脸上:“睡觉。”本小姐和你躺一张床上,你该感激涕零了。
时灿在被子里,无声笑了下:“晚安。”
柯允蕴掀起眼帘,见他乖乖不动,内心恢复平静,经过今晚,她基本断定,他不敢碰她。
记得前不久的一件小事,范经伦告诉她,时灿捡到一只从楼上掉下来的流浪猫,内脏出血,椎骨断裂,宠物医生建议安乐,他又跑好几家,打针灌药,喂吃的,小心擦拭,更换尿片。
范经伦和她说,他每天晚上蹲在小猫面前,对视很久很久,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们去公司后,柯允蕴来过一趟,那只猫,瘦成薄薄一片,椎骨尖锐,肚子突出,□□无知觉,眼睛被戳瞎一只,另一只眼睛亮亮看着她,仿佛充满对活着的渴望。
她看着小猫,内心五味杂陈,轻轻抚摸它的脑袋,不知不觉,她也看了很久很久。
遇到即是死局,还要尽力吗?活得很痛苦,还要坚持吗?
这样,出现好像也没太大意义。
柯允蕴收到范经伦的信息:他好像在哭。
附带一条从门外偷偷俯拍的视频,镜头很晃,对着的目标是那只猫。
它挣扎,嗓子无声,爬起来,坐不住,扭翻身体,抽搐,断气,那只亮亮的眼睛没有合上。
九天,它结束痛苦,死了。
柯允蕴抚摸它的触感还在指尖,她想到这里,顿觉,有什么堵着,扯下他的被子:“我想喝水。”
“嗯...”时灿迷糊爬起来倒水,等她喝完,将杯子放床头柜上,立马趴下睡了。
柯允蕴乐坏了,她睡不着,心血来潮故意折腾他:“我不要吹空调,好干,帮我扇风。”
角落受尽冷落的立地风扇:要不开一下我?
时灿困得眼睛都没睁开,翻身,随手从床头柜底下抽个大本子给她扇风。
一下一下,手工扇的自然凉风,倦意渐渐爬上来,她要知道睡张床上,能让他鞍前马后,就不费这么大劲绕弯子了。
时灿一停,她翻身贴墙,一扇,她靠近风源,他看着挪到自己身边乘凉的她,少了丝直击人心的锐利,睡相恬静。
扇扇停停一晚上,本子都扇烂了。
柯允蕴耳边传来‘刷刷’声,她睡眼蒙眬,见一道白影在眼前晃来晃去,一张纸掉落遮住视线,她拿掉,脾气刚上来,看到他闭着眼,还拿个破本子摇着。
她满怀愧疚的推醒他:“起来,送我去机场。”
“几点的航班?”时灿手臂麻了一瞬,缓了会,又甩了甩,边打哈欠,边起身拿衣服进厕所换。
“九点二十。”柯允蕴看着那本皱巴巴的烂纸,感叹一秒,起床。
时灿换衣服,洗把脸清醒一下,和她一起走。
闻以宁咬着方包走过去,又退回来,看着时灿一脸疲倦,拉着揉着眼睛的柯允蕴,在同一间房出来!
他站定,眼神质问柯允蕴:你最好能给我个解释。
柯允蕴绕过他:“早呀。”
闻以宁瞪了眼时灿,恶狠狠咬了一口方包拿下来,从他手里拉着柯允蕴走。
时灿漠然盯着那只手,轻呵了声。
范经伦走过来,想了想,敷衍的圆回来:“别误会,他姐控,一时半会没习惯。”
他要跟闻以宁谈谈这举动有多不符合常理,什么立场啊就拉人走。
时灿扭头就走,忽略厨房放着的两份方包牛奶早餐,开火煎蛋,又凉拌个小笋,煮个生麦片粥。
范经伦眼观鼻,鼻观心去找他们两个,反手关门,闻以宁不爽盯着柯允蕴,她一脸无语洗漱护肤。
“你还要看我多久?有什么话直说呀。”柯允蕴拿胶圈扎起高马尾,从耳后挑出两缕发丝,拉松发顶。
闻以宁将难听在嘴里滚了一遍,憋出一句:“我就知道,他对见一面的人,提出结婚这种要求能是什么好东西!”
他完全想不懂,什么方法帮不行,非要顺着他结婚?
范经伦一听,如果不考虑前因后果,以一个男人的角度单听这句话,时灿确实像个不顾一切抓住机会攀附的凤凰男。
柯允蕴认真点头:“确实。”
闻以宁脸色刚缓和,紧接着,听她一本正经掰正:“不过他是开玩笑的,是我较真的。”
“这份情要还,也该柯家还,轮不到你一个人承担。”闻以宁感激时菡在万分惊险时出现,他二话不说朝时灿适时相助:“前途、资源、人脉、钱财,甚至是调查时泰文夫妇的事,不光柯叔能还他,我们几个也能给他,你明白吗?感激不等于感情,一旦牵扯到这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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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一切都说不清了。”
柯允蕴望他几秒钟,浅笑:“嗯,我不会因为所托所求牺牲什么,我不愿意的事,没人能勉强我。”
闻以宁沉默,看着她离开,轻叹:“救人者善心,也是自愿,世界上多少因救人意外死掉的人,除了功德表扬和一笔钱,又能得到什么?遇到有良心的被救者,给个百来万感激费,平时来往多帮忙,就平事了。”
“你说,是我太残忍,还是她太善良?”
范经伦:“命没了也赔不回来,这是事实,再补偿还是亏欠,你以为她不明白吗?是你太乱太急,忘了她不是拎不清的人,作为朋友过度干预,只让事情变得复杂,他们的事,让她自己决定吧。”
范经伦拍了拍他的肩:“往好处想吧,把时灿当时灿,他是他,只是他。”
闻以宁无力点点头。
临近机场,柯允蕴捂着胸口,往下压压一路颠簸过来的恶心感,嫌弃到连笑都维持不住:“回炉重造吧。”
时灿一脸恭恭敬敬应是,时快时慢开进去,有几分故意的成分,收到她一记眼刀,散漫解释:“前面堵着,应你的要求,快点,就要见缝就钻啊。”
柯允蕴在他又一次刹车时,非常‘不小心’歪向一边,扶着他大腿,夹起肉使劲一掐,在他猝不及防的惊叫声中,抬头体面朝他一笑:“你突然刹车,吓到我才搭着的,你不介意吧?”
时灿艰辛低头,她的手,距离他...某个部位,就差一厘,抬头看她,尝试微笑:“我觉得,应该介意一下。”
柯允蕴下车前解掉安全带,笑眯眯拍拍他的脸,一秒严肃:“不,你要说,我不介意。”
“......”时灿上下都火辣辣的,罪魁祸首轻快的走进机场。
助理谭思托运完行李后,拿着机票在里面等着,朝着远处招手:“柯总,行李刚托运,约田先生下午三点在绿幽咖啡见,这是合同,你现在看还是登机后看呢?”
柯允蕴:“登机后看吧。”
谭思看了眼手表,还有15分钟:“我们现在可以过去了。”
“嗯。”柯允蕴低头盯着手机,上飞机后,柯允蕴看了下合同,没什么问题,交给谭思,调整姿势补觉。
下机后,她手机屏幕不断跳出通知,匆匆看了眼信息,指尖快速打字,回复:“yes。”随即,打开时灿的名字,给他发条:【我到啦。】
那边很快回复:【好。】
时灿开车回市区一路平稳,骤然,砰一声,天旋地转,一下子被冲力带到往前趴,他反应极快抬手挡住,车被撞到一侧,醒了醒神,沉着脸发了狠紧跟前面逃逸的无牌货车,有辆小车越过时打开车窗,说了句:“你先走。”
他拿手机输入一串号码,刚拨出又立即挂断,删掉,重新输入三位数,报警,报保险。
中间这段路刚开发不久,还没装监控,那些人真会挑地方。
他配合做完笔录,上车坐了会,理智回笼,冷静将车开回去,直接跟范经伦去公司。
11. 恐吓拐卖人
柯允蕴坐在咖啡厅,上下打量正看合同的田律,三十七八的年纪,短发掺杂几根白丝,有家半死不活的创业型律所,这些年主攻刑事案件,惹到不少人,在各方势力的压迫下硬生生扛了六年,为代理人奔波调查,到处得罪人,赔个底朝天,是个头铁的。
“为什么找我?”田锐推了推眼镜,把合同推回去给她,条件很诱人,他不是傻子,律所不值这个价:“柯家不缺高级律师团队,你投资我们这种小律所有什么意思。”
“田锐。”柯允蕴轻抿咖啡,放下杯子,眼神坦荡:“我目前找不到第二个像你这样不怕死的律师,你冒着风险拒绝受理犯罪者案件,不惜得罪势力,也要争一个真相,死磕到底,这些年,没打过几个官司,赔了不少钱,但你心里的东西,是我想要的。”
有点精明,巧劲,毅力,跑得头发都白了,也没想过放弃当事人,总觉得自己还没有尽力,败诉再上诉。
“我相信你,不干涉你的决定,钱我有,不需要你给我赚钱,只有一个条件,我需要真相,是真的事实真相,不为利益,不为名利糊弄我的真相,别忘了自己的初心。”柯允蕴锐利盯着他,将合同推过去,勾唇一笑:“我成为你的伙伴,共同为一件事,一个人努力,你不用再为钱,为案源耗费时间,专注做你想做的事就好。”
她随时能找人开家律所,高薪邀请田锐,这诚意恐怕在他眼里就是磨碎他的傲骨,世界上就是有一种人,宁愿抓着名牌学历这张牌去流浪,也不愿与大环境同流,她直觉,田锐就是这样的人。
她愿意带诚意加入。
田锐被谭思那个小姑娘烦怕了,天天堵在律所门口,跟着他跑,一天到晚不嫌累抱面包啃,他回来躲一阵子,没想到柯允蕴会亲自追到这里,小小年纪能说这样一番话。
“之前,有个富二代作为合伙人加入律所,刚开始说的话比你的话漂亮,后面想做出成绩证明给他父母看,不设下限,什么案源都接。”田锐回忆起前不久发生的事,他为了赚钱不断挑战他的底线,违背他的初衷,渐渐脱离掌控,脱了层皮,才把律所拿回来。
田锐想到自己的境遇,连那两个员工都说他傻,跑了,淡笑:“现在,我的律所只能在旧民楼租个小地方,还欠不少外债,上不了台面,就算有点名声,都是臭名,柯小姐,我啊,是个为一日三餐低头,连烂摊子都收拾不好的普通人,你说的那个人,我不认识。”
他只是个被同行都笑烂了的人。
柯允蕴很耐心听他阐述,瞥了眼手机屏幕,是汇报信息,时灿被撞,人没事,让那人跑了。
“谭思。”柯允蕴叫坐另一桌等着的谭思。
谭思从包里把文件和一份协议放到田锐面前:“田律师,很抱歉,没有经过您的同意,债务,我们已经清了,这是结清证明,这是新办公楼和公寓的租赁合同,这份是补充协议,您有权随时终止我们的合作,我们带着十分诚意来与您合作,希望您认真考虑一下我们。”
“败诉都能申请上诉,因为一次错误的选择,就不再相信别人,怀疑自己,是个很愚蠢的决定,我选择你,只是我个人选择你,和柯家没关系,你不用担心有牵扯。”柯允蕴向他表态,语调平缓:“田锐,小孩学走路,哪个没摔过?难道摔一次就不学了吗?不走了吗?不跑了吗?不长大了吗?小孩子都不怕,你怕什么呢,爬起来站起来再试试,又有什么关系呢?”
田锐看着落地玻璃反光透出他们的景象,双肩轻颤,笑了起来,他一个三十多岁的人,在咖啡厅里听一个二十出头的人讲小孩鸡汤,风凉话听太多,挫折也没什么人能聊,真容易钻牛角尖啊。
谭思皱眉,看了眼端正坐着的柯允蕴,又盯着胡茬都没剃歪歪斜斜坐在椅子里笑的男人,欲言又止。
她想起柯允蕴刚去公司,底下同事们和外界对她的评价,有好的,有坏的,有难听,就像雨滴一样砸她身上,她坦然接受,安静做着自己认为对的事,眼里只看的见目标,那时,她不明白为什么不辩解,现在似乎懂了,柯允蕴内心远比很多人强大,辩解不如结果有效。
哪怕她做不好,柯允蕴没有责怪过她,还告诉她错在哪里,这也是她为什么愿意付出十二分努力去完成柯允蕴交给自己的任务,她有一种直觉,柯允蕴是一定会给她相应回报的人。
多庆幸,柯允蕴也选择了她。
柯允蕴等他笑够,把笔帽拔出来,递给他。
田锐签了。
“我过几天回去装修,钱打入公账吧,我再信你一次,柯小孩。”田锐心里的大石头一下子被搬开,整个人也都活络了些。
柯允蕴不在意他的称呼,笑了下:“好,我等你,我听说伯父伯母也在这边,我想探望他们,方便吗?”
“方便,我开车过来。”田锐将头发扒拉上去,伸了下腰,拿走属于他那份的合同,大大咧咧从咖啡厅出去。
谭思将笔帽盖回去,理整齐文件:“柯总,他怎么突然就签了。”
“大概是给我这个小孩一个机会吧。”柯允蕴轻笑,食指勾起包包链条绕到肩,出去等他,毕竟除了利益,感情牌也是必不可少的。
谭思将合同塞进文件袋:“柯总,我先上楼拿补品下来。”
“好。”柯允蕴解锁手机,划开通讯录,点开对话框:[带时灿去做个全身检查。],拨通另一个号码:“哥,我发地址给你,等你忙完一起吃饭。”
“嗯,忙完我给你电话。”丁启亮搅拌着面前的粥,矮桌摇摇晃晃,他望着斜对面小巷走出来的两道身影,放下勺子,掏了十块给老板,抬脚走向那两人进去的便利店。
田锐老家偏僻,颠簸近两个小时,才拐进个没开发还保留原生态的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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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两侧茂盛的树冠交错,底下是一片片金灿灿成熟的稻谷,黄土路扬起细碎的粉末,二十多分钟,连一户人家都没有,不知栽种田地的人家,要跋涉多久才能抵达这里收割。
谭思瞧着路越偏,越攥紧手机时刻准备报警,止不住想起那些新闻,面对这环境,脑子浮现腐叶底下的分肢,山下抛尸,洞口谋杀,拐卖妇女.....
柯允蕴将掌心覆盖她的手背,低声安慰:“放松点,没事的。”
田锐连日压在胸口的大石卸下,精神松动,来了吓吓她的兴致:“你看见那座山头没?是个不错的作案地点,把人绑了推下去,少说死个十天半个月不会被人发现,喏,你右手边的山洞看见没,最好的地点,什么都不用做,把人困在里面,放把火封住,过几天就能得到一个饿死呛死的烟熏人。”
“你说,我要是在这里对你们做点什么,你就是报警,等出警这段路,够我....”田锐单手搭在方向盘,抬起右手在喉咙比划一下,面目狰狞,发出咔一声。
车底盘发出一阵响声,谭思尖叫声在车内回荡,她恶狠狠瞪着他:“我警告你,不要乱来,我们两个人对你一个,还说不定是谁遭殃!”没有一点气势。
柯允蕴将她拉住,拍拍背,凉凉望着田锐:“别吓她。”
“好好,真吓到了?就这胆子,还敢天天跟我到处转呢。”田锐开进拱形洞口,车内昏暗,车前灯照着,坑坑洼洼的路抖个不停。
天光涌入挡风玻璃,重见天日,几个黝黑的小孩,拿着纸飞机跑来跑去,老人扛着锄头呵斥他们看车,田锐降下车窗跟他们打招呼,在那栋小二层砖房前停车,算村里方圆十里的新房,楼顶栏杆晒着一圈萝卜干,衣服还在二楼滴着水。
“现在放心了?”田锐拔出车钥匙往兜里揣,掀开后备箱提七八个补品盒,脚边围栏里的鸡鸭鹅叽叽嘎嘎叫。
谭思讪讪,帮忙盖后备箱,嘟囔:“我没来过嘛。”
老人叼着水烟筒伸长脖子看向门外,立马将水烟筒放到墙角,转头朝二楼扯着嗓子喊:“老婆子,田锐带朋友到了,赶紧下来。”
老婆婆弯腰从二楼栏杆往下看,慌忙搭完最后一摞萝卜干:“哎哎,来了,这就下来啊。”
她扶着铁梯颤巍巍往下挪,走进里屋,想伸手去握手又想起刚晾完萝卜,伸手往裤子里擦擦,局促:“小,小姑娘,你们好啊,啊,你们坐做,等等,我给擦擦。”
忙前忙后擦拭凳子,又怕城里的孩子介意,找了纸巾多擦几次。
“不要紧的,阿姨。”柯允蕴抓住她那双枯藤似得的手,笑笑:“别忙,我们就是过来看看你们。”
老公公拦着田锐,不让他收这些东西,布满老茧的手提到柯允蕴面前:“这些东西也不太会吃,这么贵,给我们真浪费了,待会你们年轻人拿回去吃啊。”
12. 晚睡会变丑
柯允蕴:我没那么闲。
时灿没找到摄像头,心里猜个七八分:市场严峻。
柯允蕴:?
时灿:他们该谢我,才有赚两份钱的机会。
柯允蕴勾起唇角:脸皮好厚哦。
时灿看了眼时间,关掉电脑上床:一般般厚吧。
时灿靠枕头上:提问,有个爱管我的妻子该怎么办?
柯允蕴:受着。
时灿斜睨她昨晚躺着的位置:受着呢。
柯允蕴满意,又发了条:睡吧,晚睡会变丑。
时灿:......
时灿破防:抱歉,丑到你了。
时灿持续破防:继续分房吧。
柯允蕴想唤醒他:讲点道理,我还是和你举行了婚礼哦。
时灿加大破防:呵,就是看脸。
柯允蕴:没有,我看内在。
时灿彻底破防:颜狗!
柯允蕴:汪。
时灿:。
另一边的田锐回到家已经十二点多,父母依然在门口等着,手上拿了一沓钱,焦急迎上他。
“田锐,这钱可能是那孩子放篮子里的,你还给她,我们家不能白白拿人家的钱呀,今晚也没好好招待她们,怎么能拿她们的钱呢?”老田抓着钱塞给他。
田锐立刻反应过来,推回去,撒谎:“爸妈,前段时间我不是出了点问题?现在都解决了,这钱是奖金,专门孝顺你们的,踏踏实实用,现在,我们都不缺这点钱。”
他口袋里还剩几百块。
“哎呦,你在外面做什么都要用钱,这少说有一万呢,你拿着吧,我们在家哪有地方要花钱?用不着用不着,你拿到加油,吃饭,办事,有钱傍身做什么都方便。”田老太都觉得这钱烫手,年头到年尾收成加起来都卖不到一万呢。
田锐抹了一把脸:“给你们就是你们的,拿着,我有钱,不要你们的钱,我长大了,早就该养你们了,这些年给你们的钱也没多少,这钱就拿着,你们不拿着,我在外面都跑不安心。”
“那,那我们帮你存着,给你以后娶老婆。”田老太一听,赶紧拉着老田的手回来,安抚:“我们帮他存。”
老田没说什么,拿个袋子里三层外三层包起来,和田老太一起找地方把钱放好。
田锐关好大铁门,大步往里面走,忽地,他看到桌上那两瓶纯牛奶,拿进房间,生产日期是2009年,保质期9个月,过期三年多,脑子里适时想起柯允蕴那句话。
这箱牛奶他们不舍得喝,留着给他的,他缓缓拆开管子,喝了两口,旋即对着垃圾桶吐了,变质的味道仍停留在口腔里,抓了把头发,拿起水簌口。
如果一事无成,有爱时,至少不要辜负。爱你的人,不会嫌弃你的一事无成,只会心疼你有没有吃饱。
柯允蕴拉开房门,丁启亮提着早餐,打哈欠走进来:“刷牙,吃早餐。”
“好。”她去浴室洗漱,出去,丁启亮趴桌子上睡着了。
柯允蕴打开早餐袋子,一怔,蘑菇奶油汤,番茄意面,另一份是大包子,豆浆,她弯腰看了他一会,这多久没睡了?
她给蔡宁拍张他睡着的照片,安静喝着汤,吃意面。
她在机场回那条信息,就是丁启亮看见她了,她知道他可能在附近执行任务,没找他,离开再联系。
丁启亮手机一响,他猛然惊醒,边说边走,朝柯允蕴打手势:“出来了?行,我马上过来,通知张队了没。”
柯允蕴起身,提早餐袋子追出去,塞他手里,唇动无声:“我今晚走。”
“跟紧他们,我十分钟到。”丁启亮一手拿手机,一手提早餐,点头,转身进电梯。
晚班机,柯允蕴和谭思分别去不同的登机口,她去找刚回国的焦文,让谭思先回去对接律所的事。
三年前,一款名为‘经久’的手表获得德国手表设计大奖,在博物馆展出。
‘经久’采用传统轮齿的机械表,从铂金外壳、水晶表镜、表盘设计、到表链、表扣,选用的材质以及原创设计,都有寓意,她亲打磨完成。
焦文是个服装设计师,却对这款手表的设计理念有浓厚的兴趣,一连两天等到闭馆,柯允蕴亦很好奇不同领域的他,为什么会对手表那么固执,于是,去见了他。
焦文很高兴见到她,绅士请她喝咖啡,迫切追问手表的故事。
没有什么惊天动地,是件很小很小的事,她高中生胆结石,肚子痛得上不来气,要做个小手术,父亲有条不紊送她去医院,向医生说明症状,就像小时候带她去看医生一般,母亲暂且放下工作,当即赶回来,当她醒来便获得母亲细心的照顾和叮嘱,不管发生什么事,爸爸永远冲锋陷阵,妈妈永远从容撑着。
所以,表盘两笔简画的12为天,是父亲,一笔勾勒成画的6为地,是母亲,指针为她,齿轮为家,经久的爱。
这个小故事,换来焦文的故事。
焦文过世的父亲是个修表匠,拆修是工作,也是他生命里最大的乐趣,一个眼部放大镜,一把镊子,一堆散的小零件,一张桌子,在窗户前坐一天,30年来没离开过那张桌子,从黑发到白发,靠手艺养活一家,供他读书。
他最不喜欢被一个只会坐在窗户前修手表的老头教训,让人看见没面子,遭人奚落两句,改报服装设计,一路往前,所站的舞台越来越大,将修表老头忘在身后,实现梦想,回头看,修表老头不再修表,变成小小老头了。
母亲将父亲的遗物给他,那是老头用一生存下的零件,做了个独一无二的机械手表,作为他成功的礼物。
现在停了,表停了,零件也停产了。
柯允蕴最大程度保留原零件修好他的表,修不好的是他后悔自责的心。
赛后,焦文作为法人创立time原创设计品牌跃入市场,小品牌定位太高,很快消失在众人视野,没人放心上,同年,焦文受邀任职cindy集团创意总监,且保留自己创立的品牌。
私下,柯允蕴作为出资合伙人及主设计师,用time这个身份,以东方美的设计,破出重围,获得两个国际设计大奖,一个金奖,打响这个名字。
焦文负责全方位整体运营,利用名气、上流人脉、资源、带time打通高端市场。
三年,做到全球一线经销商达60家,自营12家,德国与国内自营沙龙各1家,设计团队75人,年推12个新款,两年推1款超复杂工艺款。
依旧没人见过设计师time。
这个新兴轻奢品牌,知名度价值比不得百年国际品牌,可设计及材质,却能相比,行业之争,怎么会没有呢?
只是焦文的背景和他那个脾气,谁敢撞上来,算对方好运气,这些事,根本不需要柯允蕴出面。
两个引外界瞩目的人,正在厨房互相嫌弃。
柯允蕴叉起一块牛肉,一滴红色水滴到碟子里,她盯着他嘴巴溢出妖艳红色:“你开火了吗?”
“你眼神不好?”焦文看向平底锅的料,优雅切下一块,吃掉:“允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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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鲜啊,快吃。”
“你趁牛不注意去削下的肉吗?”柯允蕴微笑丢下叉子,水滴溅出盘子,顿时染了杏色桌布:“开火的作用是什么?”
“当然是封住肉汁,锁住鲜嫩的肉质。”焦文头也不抬,继续吃着美味的牛肉:“桌布两千八,记你账上。”
“那是牛血。”柯允蕴一脸无语,起身离开这个乱七八糟的战场。
焦文不满:“和小老头一样,一点都不懂欣赏美食的本质。”
感情观、人生观、饮食习惯、生活习惯、及思想方向全然不同,还能在工作上合拍,大部分是焦文的退让和迁就,所幸获得的结果不错。
某种程度上,他觉得,柯允蕴的脾气和习惯,很像他的小老头。
所以,他不计较她的不礼貌。
柯允蕴叹气,这话听多了,看他的眼神都逐渐变得慈祥。
他们待近两周,焦文投资一支机芯自研技术的团队,现在进测试和验证期,他一早出门开会。
柯允蕴回公司选明年提出的设计主题,下午去制表工坊看品,到晚上回来,和这位自封的美食家吃个新鲜的血水生肉配烤法棍...
这边暂时告一段落,柯允蕴和焦文一前一后,不同航班回去,她先去一趟学校,转道去cindy给焦文报休。
只是,刚进公司,谭思给她一张慈善晚会的邀请函,她想起这几天的生牛肉,果断做个压榨的资本。
“今晚过后,给你放假。”柯允蕴将time今年的新款递给他。
焦文戴上手表,耳钉,看她一眼:“你最好说到做到,我好几个月没休假,你看,我的皮肤都熬黄了。”
“给你十天假哦。”柯允蕴抬起头,让化妆师戴项链。
焦文嗯哼了下,把西服纽扣系上纽扣,端个绅士的摸样,伸出手臂:“走吧。”
晚会定在酒店顶层,与高楼大厦持平,视野宽阔,俯身便能一眼看到底下星星点点的灯火,小小的车水马龙。
柯允蕴挽着焦文的手入场,递邀请函,签字,由负责人带着入场。
“十一点方向,穿白色西服,端香槟的是时泰仁。”焦文目视前方,微侧交谈,朝来看过来的人笑笑:“出了名的大善人。”
柯允蕴抬眸看了眼,不动声色淡笑:“你们认识啊?”
以往这种宴会,都是柯忠诚带助理一同去的,柯允蕴和丁秀静极少出席,听说过他们的事迹,实际没见过几位真人,这方面,她还不如焦文一个德国籍的人认得,他身份不低,出席多,真认识也并不奇怪。
“地产龙头。”焦文轻抿红酒,一顿,想起那个被她塞进来的人:“时灿是时家的吗?”
柯允蕴面露疑惑:“经伦没和我说,会不会同姓呀?”
焦文见她真的不知:“可能吧。”
“焦文。”
“时总。”
“来了,怎么不过来?”
焦文轻碰时泰仁的酒杯,扬起热情的笑:“刚要去恭喜你拿下沙山的地呢,恭喜,时总啊。”
“你啊你,怎么也跟我来这一套?”时泰仁边打趣,边喝下这杯酒。
“我记得你们有句话,叫一方水...”焦文立即从服务员的托盘上,取一杯递给他,说着苦恼看向柯允蕴。
柯允蕴松开他的手臂:“养一方人。”
“对,是这个意思。”焦文眉心舒展,开心的朝时泰仁说:“是你们的水把我养得好。”
时泰仁视线落在柯允蕴身上,笑意不变:“这位是?”
13. 大小演(一)
时泰仁视线落在柯允蕴身上,笑意不变:“这位是?”
“我boss的女儿,柯允蕴。”焦文介绍,转头跟柯允蕴说:“这是时苑老总,你刚进公司,不知道时总在投资方面的能力,是多少人都比不上的,我们呀,要抓住这个机会跟时总学习。”
“时总,她是我们公司的新苗,也是柯总的独苗,有什么好的,多念念她。”焦文笑着说一堆场面话,似是想起什么,忧心看着她,故意凑过去:“她还小,有什么做得不好的,望你多担待。”
柯允蕴听焦文拽高帽的话,真心实意的想笑,唇角挂起弧度:“你好,时总。”
时泰仁对他这番话很受用,点头:“原来是你。”
柯允蕴惊讶:“哦?时总知道我吗?”
“谁不知道焦文是因为你才愿意进的cindy呀。”时泰仁目光流转在他们二人间,笑笑:“他经常提起你这个好朋友,就是我啊,今天才见你。”
柯允蕴看向焦文,他眼神微动‘我可没提’,被她眼神威胁一下,转而看向时泰仁:“是我有荣幸了。”
“时总。”柯允蕴摇晃酒杯,抬眸流露出‘忍不住’的眼神:“我朋友范经伦签了个艺人,叫时灿,我看他长得像你,真是他的好福气,改天,改天你们一定要见见。”
焦文没想到柯允蕴那么唐突,却没有制止,他也想知道那个人是不是。
“我们能不像吗?”时泰仁一脸无奈,语气宠溺:“他是我侄子,我让他回来,他不回来,跟我说要自己去闯一闯,我们这家业,他放着不管,想想他还年轻,就随他意好了。”
柯允蕴眨眨眼,天真:“我听说他结婚了?时叔叔,他娶得哪家呀?”
“我这个叔叔也不好说他的事啊。”时泰仁敛起笑。
“时总。”
焦文看着来人,将柯允蕴拉到身边:“时总,我带她去跟路总打个招呼,待会见。”
“时叔叔,晚点见哦。”柯允蕴浅笑,乖顺跟着焦文走。
“你那块沙山的地...”
焦文回头看了眼他们:“你什么时候那么八卦了?”
“嗯?你引起的呀,我看他们长得真像。”柯允蕴风轻云淡,叹气,瞥了焦文一眼:“我听你说那些假话就想笑,我这年纪还憋不住,不转移注意力,我怕失礼。”
焦文:“你已经很失礼了。”
“哦。”柯允蕴没把他的话放心上,想来,时灿没和他说什么。
焦文做好不让她胡来的准备,结果,她那些场面话顺嘴就来,比他还逼真,简直游刃有余,好似刚刚八卦别人私事的人不是她。
晚宴过后,慈善晚会开始拍卖。
柯允蕴拍个560万的陶瓷花瓶意思意思,中规中矩,让人挑不出错,亦不出风头。
“我办公室新定个展柜,给个建议,放什么合适?”焦文盯着花瓶,意有所指。
柯允蕴沉默填址签单,焦文看着她写的地址,目的达到,听拍价几千万的时泰仁都觉悦耳。
秋风微凉,清扫干净的地面,被风一带,落叶源源不断飞到地面。
“很冷啊?”焦文看在花瓶的面上,当即脱下西装外套,绅士披到她身上,他看重设计,但一直认为保暖和设计应该共存才是:“有点酒味。”
柯允蕴拽着裙摆,披着外套,笑笑:“我待会先送你回去,明天休假吧。”
“嗯,我机票都备好了,带我的母亲去玩几天,请不要给我打电话。”焦文在父亲去世前,认为陪伴是夫妻间需要进行的事,他们的人生与儿女无关,父亲的血液属于他现在所站的这片土地,生活久了,才体会到他们所说的亲情陪伴,注重尽孝,与爱侣不同,或许,他的母亲也需要?
柯允蕴展颜:“我尽量有良心。”
“希望你的良心不是黑的。”焦文抬了下巴,示意她往后看“你朋友。”
范经伦今晚带时灿在酒店见个导演,看到两个熟人,当即让人停车,他在后座按下车窗:“送你们回去?”
时灿越过范经伦,直直望向车外站着的两人。
柯允蕴拒绝:“小安去取车了。”
“时灿。”颤抖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柯允蕴和焦文回头看向时泰仁在一众人陪同下出来,意气风发,一分钟,他眼眶瞬间红了,脚步乱了。
时灿收回视线,下车。
范经伦盯了会,推门,走过去。
时灿在他们面前顿了顿,从中间走过去,神态平静:“叔叔。”
被隔开一条路的柯允蕴和焦文,看看左右两侧宽敞的路:“......”
柯允蕴转身,浅笑:“时叔叔,他这...您不管管,我们不介意,可在外面遇到个计较的,早晚会吃亏哦,劝他改改吧,改了才走得远啊。”
小安开着车绕过来,停正门口,下车开门。
“又乱说话。”焦文把她的外套拉上来点,责备她一眼,扭头:“时总,小孩说话没轻没重,我回去说她,希望你不要介意。”
时泰仁护犊子一般:“二十多岁不小了。”
焦文煞有其事点头,看了时灿一眼:“时总说的是,二十多岁不小了,同年人也该懂事了。”
时泰仁的教养不允许和后辈计较,笑笑,:“回去吧,不早了。”
焦文转脸严厉对着柯允蕴:“和时总说再见。”
柯允蕴笑着看焦文的眼神,哦,依他一次,配合礼貌地:“时总再见。”
范经伦听他们两个一唱一和,像撞邪一样,差点绷不住表情,转眼看着不为所动的时灿,难免为柯允蕴默哀两分钟。
焦文上车,等离开一段后:“你今晚怎么和他对上了?”
“有吗?”柯允蕴不认,从包里取出自己的手机。
焦文:“有,你给我添很多麻烦。”
柯允蕴没诚意:“那抱歉了。”
焦文:“.....”
时泰仁等人散去不少,抬头目光含泪,紧紧握着他的手,激动到说不成话:“我,我找了你三年半啊。”
“回来就一个电话打发我,要不是碰见你,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你!你婶婶在家都急成什么样了,是,你长大了,我还管不了你了。”时泰仁转念一想,气得风度全无,一巴掌拍他的手臂上,又一巴掌拍屁股上:“让你不回家,让你不知道回家,我...我养你这么大,你就是这样对我们的?”
转变太快,范经伦眉心一跳,赶紧拉开时泰仁,他还使劲挥手去打时灿:“好了好了,时总,有什么话好好说嘛。”
时灿动也不动,就让他打,低眉顺眼。
时泰仁怒意横生:“说,有什么好说,我给你打多少个电话?啊?你婶婶,你婶婶她都快疯了,你知道吗?你就不想看她吗?”
范经伦没料到这个绅士盛名在外的大善人,私底下居然走这种风格,刚一松手,时泰仁就抓住时灿的双臂,哽咽地说:“总之,我不管你做什么,你都要回家,我们这个家不能散,你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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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灿接住失态的时泰仁,看向范经伦:“你先回去吧。”
范经伦整理一下皱巴巴的衣服,这状况,估计要回去一趟的:“明天我让乔雨去接你,叔叔,那我先回去了,你们有话慢慢说,别动手啊。”
时泰仁找回理智,点头:“你,你跟我回家。”
时灿:“好。”
通亮的南名庄园位于半山腰,远远看着与天地成线,周围的灯将后山照亮一半,沿路明亮路灯,如同引路到终点的旗帜。
柯允蕴收好裙摆,跨着下车,似有所感,抬头看向右边,嗯哼一声,进去。
她停下,看了他一眼:“提着。”
“小孩,让你家大人给你提。”时灿脱下外套,冷笑。
柯允蕴眸光流转,浅笑:“好呀。”
她故意提起裙摆晃着,若隐若现露出均匀的小腿,踩着米色高跟鞋缓步走着,肩上一轻,西服外套转手到他手上,露出细肩吊带,不规则小设计挡着后背的风光,下一瞬,被温暖裹住,羽绒外套上浮着他的体温。
她扯下来,扔他怀里。
时灿看着她后脑盘发,落下几缕发丝在白皙的脖间,精致的小脸挂笑,字字诛心:“我不要你的。”
她形同山间一朵皎洁的白山茶花,冷艳清香,个性相似,温和底下藏着刚烈。
时灿又将衣服披上,按住:“回来没跟我说,和他出去,装不认识我,还跟他走,哦,还听他的话,允蕴,我看起来很好欺负吗?”
柯允蕴无害看着他,说出最雷打不动的经典名言:“我们是工作呀。”
“行,还给你。”时灿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把衣服还给她,拿走自己的外套,直接走了。
柯允蕴拉住他的手臂,平静:“是你不回信息在先的。”
“我是不是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时灿深呼吸,转身看着她。
柯允蕴傲气:“我说了今天,是你没问我几点。”
“我问了。”时灿点开对话框,将屏幕放到她面前,他当时试镜,没回复那么及时。
柯允蕴气势不减:“我没看见,反正,我现在要穿你的衣服,你跟我回家,哪儿都不许去。”
“你气死我好了。”时灿漠然收起手机,把衣服披到她身上,顺手拎起裙摆,觉得那人衣服碍眼,直接拿掉。
柯允蕴娇气地扶住他走过石路,斜睨他一眼:“我跟叔叔说通过经伦认识的你,本来不熟,哪儿装了?你不跟他说,不是想保密吗?你有什么好生气的?公司压榨焦文好几个月,被我拖过来,送送他怎么了?我冷,我给他买个花瓶,还不能穿他一件?”
时灿别扭转开脸,扬起唇角的弧度,咳了声,一本正经:“我没生气。”
柯允蕴一连数三条,讥笑:“哦,发脾气要走的人是谁?阴阳怪气质问我的人是谁?说被我欺负的人是谁?”
时灿端个‘老僧入定’的样子:“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柯允蕴松手换鞋上楼,顿足,扬起笑:“怕我这个施主,扰了您的清净修行,你自己睡吧。”
时灿看着穿着他衣服的女人,赤脚上楼,抿唇笑了下。
半小时后,她从浴室出来换套舒适的居家服下楼,倏地,看向厨房那一幕,心惊,立刻跑到柜子里拿药箱,抓起他的手放到水龙头轻轻冲洗,消毒,撒上止血药粉,她看着肉翻起来,血滴到地上,镇定:“我们去医院。”
“别怕,没事的。”时灿压住她发抖的手,扯起笑来。
14. 大小演(二)
柯允蕴送他去医院急诊处理,缝六针,打破伤风针,全程连眉心都没皱过。
他不在意自己,不怕痛,都这样还能颇有条理进厨房把火关了,问她,要不要吃点再去?
柯允蕴宣布:“我以后不吃鱼了。”
时灿低头扣好安全带,轻嗤:“你胆子就这么小?”
柯允蕴残忍一笑:“是想到就恶心。”
时灿淡淡解释:“我看到冰箱有鱼,想改个花刀,用剪刀从中剪开,可能太厚,可能解冻时间不够,滑了刀而已。”
柯允蕴不信,滑刀,从脉搏划到手掌?他骗过自己了。
比起模仿正常人的逻辑思维的解释,他的反应真实多了,他眼底掩饰不及的快意,根本不是作假的。
“你们谈了什么?”柯允蕴打死方向盘拐弯,迅速开出医院,他的反常不可能是因为她那几句随便的话,那么问题出在时泰仁那边。
时灿置若罔闻,沉默看向窗外。
临到庄园,时灿突然说:“我们吵了一架。”
柯允蕴不语,开入庄园的院子,把钥匙交给值班一人,拎药下车。
时灿看一眼,家里一片狼藉,炒好的菜已经凉透,那条被划烂的死鱼还躺在水池里,地面的血迹干涸,犹如案发现场。
柯允蕴上楼,打电话给琴姨:“琴姨,麻烦你过来收拾一下一楼的客厅和厨房,送两份椰浆黑糯米上来吧,楼下那些菜,都倒了吧。”
“好的。”
不久,琴姨端着两份椰浆黑糯米上二楼客厅,让人去收拾楼下。
“说吧。”柯允蕴坐沙发上吃着,洗耳恭听。
时灿之前饿了做夜宵,这会刚折腾完,没什么胃口:“他说,联系不上时菡了。”
柯允蕴倏地抬眸,静默一瞬,才缓缓问:“让人去找了吗?”
时灿往后仰,随手搭着:“他去过时菡的学校找了,报了案,现在还没消息。”
“那你的人呢?”柯允蕴在想,他脸色苍白,是接受不了这个消息,还是失血过多。
时灿勉强笑了下:“没找到。”
柯允蕴镇定从他碗里捞起一勺,递到他面前:“吃掉。”
“我不想……”吃。
时灿说话间被柯允蕴手快灌进来,呛了一下,刚开口想制止,又迎来下一勺,他麻木了。
一勺接一勺,几下子空了碗。
柯允蕴目露出几分鄙夷,冷笑:“吃不下也要吃,找不到就再找,总有找到的一天。”
哪怕是骨灰。
时灿回过神,勾起唇边弧度:“你怎么看出来的?”
“没人会看着自己的血兴奋哦。”柯允蕴似笑非笑看着他。
“我不是故意的。”时灿坦白,看着她:“那个时候,脑袋是空的。”
柯允蕴:“嗯,我相信你。”
“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消失这么长时间。”他停下,没有继续后面的话。
柯允蕴听懂了。
说什么都不合适。
两人皆不语,坐着也是坐着,柯允蕴从茶几柜下拿出一个茶,烧水,泡茶。
时灿见她的动作,胃里泛酸,嘴里泛苦,唇角抽抽:“又喝茶?”
柯允蕴配好茶叶,倒入泉水,过茶行云流水,一杯淡黄色的茶放到他面前。
“喝呀。”柯允蕴笑着催促。
时灿深觉胃酸:“太热,我等等。”
“水是八十度,过完茶,就四五十度,适合现在喝的,你试试吧。”柯允蕴窃笑,上次逼他喝,估摸怕苦呢。
时灿无语叹气,怎么好好的人,偏偏喜欢逼人喝那什么苦茶?
他双目一闭,快速一饮而尽,嗯?
“甜的?”
“甘甜,新茶配花。”柯允蕴笑吟吟看着他,又添一杯。
“别用这种复杂的眼神看我。”时灿忍不住伸手挡住她的眼,轻笑:“我不可怜,不缺爱,更不活该。”
柯允蕴眼前微暗,微微勾唇:“放手。”
时灿缓缓松手,向后退,果不其然见她目露不善,突然心静如水,静候她的反击。
柯允蕴看他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由得真笑了一下:“说说吧,那年发生了什么?”
“你不是查过了?”时灿不痛不痒,笑说她可能调查到的消息:“谋财害命,上天有眼,让他们死了填命。”
“我不信呀。”柯允蕴轻声细语,认真:“我想听你说。”
时灿心尖一颤:“所有人都相信,你为什么不信?”
“你的所有人里面不包括我呀。”柯允蕴慢悠悠给自己倒了杯茶,倒也不急:“世界上那么多的人,总有相信你的人呀,我就是这个人,或许,还有更多人。”
时灿定定看着她,这么多年,凡提起当年的时家,全是唾弃咒骂他们该死,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种话,连叔叔也逃避,默认了结果。
时灿告诉她:“十四年前,我和你一样,有个完整的家,爸妈很爱很爱……我们。”
生病时的焦急,验收成果的打趣,受挫时的鼓励,适时的引导,大小不断的惊喜,还有他们统一战线的教育。
记忆里,妈妈常常牵他的手,爸爸抱着妹妹,一家四口散步,去玩,去上课,去公司,去工地,欢声笑语,短暂,却幸福。
“我爷爷时智龙是时苑地产的创始人,他没有固执于家族企业,对两个儿子更是因人施教,我叔叔不喜欢地产,爷爷就给资金支持他做想做的事,爸爸呢,喜欢爷爷的理念,选择进公司,靠自己接手时苑,八年只增不减,从没出过问题,爷爷去世后一年,就出事了。”
苑景小区新楼A、C、E栋售出一年坍塌,三栋楼同时倾斜砸落,物业反应及时,报警,疏通住户逃出,救下大部分人,当场死亡10人,重伤13人,轻伤11人。
“天刚亮,我爸被警察带走了。”
具体原因,各部门展开调查,都在衔接,董事会的人面对多人起诉,紧急公关,迫切谴责,时泰文就在那个时候,被公安机关带走问话。
“我妈带律师去接我爸,把我们锁在家里,那是……我们的最后一面。”
最后一次温柔给了他。
安元英蹲下摸着他的脑袋,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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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嘱他照顾好妹妹,让他相信爸爸,锁着他们在爷爷的内室里。
外面响彻一整夜。
“我叔叔回来了,带我们去认领尸体,换住处,代替我爸配合调查,去认错,求原谅,走赔偿。”
时泰仁风尘仆仆跑回来,开锁找到他们,出来看到自己的家被砸个稀巴烂,没一处能下脚的,谁也顾不上,他抱着时菡,牵着时灿去将时泰文夫妇二人带回来安葬,焦头烂额接手处理,顶着压力去面对。
他们新住处和样貌照片被爆出,接二连三上门的记者堵人,路人,业主指着他们骂黑心肝,不得好死,天有眼收了害人害己的奸商。
砸门,砸窗,砸掉一切。
没人愿意听他们解释。
时泰文遗子跟时泰仁生活、时泰文夫妇双双意外死亡的词条,登在报纸头条上。
柯允蕴轻蹙眉心:“那……”
时灿一眼看透她的想法,神色淡然:“听说,我爸开车回来的路靠近斜坡,他们冲出来找他要说法,人多吵闹,错手推下去的,我妈没拽住,一起滚下去了,就...死了。”
“造成意外的三个人,判四年。”
“我叔叔保不住公司,防不了那些人,决定送我们出国,但我在机场被他们抓了,婶婶先送时菡出去躲一段时间。叔叔找到我,让他朋友把我带走,先读书,过个清净的日子,等高考完就接我们回来。”
时泰仁成为他们的合法监护人,顶着各方面的压力,甚至都管不上,回来看见他们受伤,更是下定决心送走,这些年,他为了保住爷爷的一生,竭尽全力,自顾不暇,连他的孩子都对他们很好。
“我不能怪他。”时灿欣然接受她的茶。
“我爸常说,一砖一瓦筑成一个家,有人投资获利,有人拼一辈子的血汗钱买一个家,不管是哪种人,我们对得起良心,每次新地开工,他会严格把控工程材料,亲自下工地,直到完工验房。”
“他绝对不是偷工减料的人。”
“但调查结果是用劣质材料造成的,我爸亲自签的合同,合作方认罪了。”时泰仁将判定结果告诉他,当看到那些证据以及合同附件的签名时,他笑了。
“两个判8年,三个判12年,罚900万。”时灿抬眼看着她,突然,扬起笑:“出来两个,都死了。”
这是他刚查到手的消息。
事发两年后维持原刑,算算日子,其他人,今年底该出来了。
柯允蕴哦了声,倒掉茶叶,打了个哈欠,斜睨他一眼:“我困了。”
时灿:“你不意外?”
“我查到了呀。”柯允蕴浅笑,瞥了他的手一眼,神态傲娇:“明天送你个礼,先去睡觉吧。”
“行。”时灿倒杯茶,喝掉,举手晃了晃:“避免你碰到我,今晚,我自己睡。”
“好呀。”柯允蕴看着他回房,敛起情绪。
幸福存在阶段性,瞬间,时刻,唯独没有永远,面对天灾人祸,生老病死,人会靠瞬间,时刻,熬过一段又一段,寸步难行的日子。
最后遗留下来的人,靠回忆度过一生,无疑最残忍。
15. 大小演(三)
乔雨过来接时灿,和没睡醒的柯允蕴打个招呼,上车后盯紧他那只手:“怎么弄的?”
“做饭。”时灿扣紧安全带,偏头睡觉,昨晚闭眼就会想到时菡的失联,定完机票,他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真冷啊,半夜,厚着脸皮敲响柯允蕴的房门,她‘善解人意’让他进去,温柔牵他去书桌前,轻飘飘说了句:“抄经静心哦。”
她睡觉,他抄经,熬到快天亮,视线逐渐模糊,趴在书桌睡着了。
醒来时,身上盖着小毯子,她一脸困意,不满瞪了他一眼。
乔雨无语,做个饭能把手伤这么严重,现在还笑得出来?这
音乐综艺‘2013唱歌计划’的六届录制现场,忙碌的身影交错,调试设备,核对流程,乔雨带时灿领号码牌,一起陪等,这档节目,分四期,初赛,晋级组队,再赛,决赛,评分淘汰制。
“只签两期,放开了玩。”乔雨抱着手臂盯着舞台上的人,嗤笑,这档节目捧谁,谁陪跑都是定好的。
“好。”时灿不徐不疾调试吉他音准。
他站在舞台上自我介绍后,拨动琴弦,弹起轻快的调,轻轻吟唱:“暖色记忆,穿过时间,在黑白世界里拥抱现在的我,肆意生长...”
“哥哥,唱歌歌。”时菡在凳子上晃荡着两只小腿,鼓掌。
“哥哥唱的好听吗?”小小的时灿笑着看她。
“好听好听,爸爸,爸爸你快出来听。”时菡跑进时泰文的书房,拉着他去琴房。
“我们家小灿真有天赋。”时泰文摸摸小时灿的脑袋。
安元英端着水果进来,听见他的话,打趣:“又夸自己?”每回夸赞要说一遍是他的基因遗传的天赋。
时泰文接过水果:“夸夸怎么啦,是事实,有你的一份呀。”
时菡摇摇晃晃跑去抱着时灿,仰头嬉笑:“哥哥,我也有份吗?”
时灿放下吉他抱起她:“有呢。”
“好耶,我和哥哥一样。”时菡欢快搂住时灿的脖子,看向爸妈:“我要吃樱桃!!”
报上的曲目是原创歌曲:暖色记忆。
乔雨拍一段备用,看向大屏幕的分数,刚够晋级,加入蒋志丹的队,学习选曲改编,第二期录制,定在下周,结束后,她想带他去医院,刚出门口,有个男人开车带柯允蕴过来截胡。
田锐回头看,坐到柯允蕴旁边的年轻男生:“你是时灿?”他的当事人?
时灿点头,随口问:“嗯,你是礼物?”
“什么礼物?”田锐一头雾水看看他,又看看她,两个人避开视线,默契一笑。
“我让谭思订餐,我们在律所吃吧。”柯允蕴询问的同时给谭思发了信息,退出,点开范经伦发的截图,是乔雨跟他说手伤的这件事,她要带时灿去做个心理检查,没人会做饭从手腕内侧割到掌心。
田锐无所谓,他吃的本来也不讲究:“可以啊。”
柯允蕴回复:如果是处理一条没解冻的鱼,滑刀了呢。
范经伦:嗯,那去看看脑子。
柯允蕴:?
范经伦:没解冻的冰块动它干嘛?
时灿偏头,斜睨那位避嫌贴紧车门坐的柯允蕴,她从手机里抬头,‘关爱’的看了他一眼。
他拿出手机发信息给旁边这个:这么避嫌?
柯允蕴刚回完范经伦:送他去精神病院吧。
范经伦:不至于吧,不看就不看啊。
柯允蕴回复时灿:我是无所谓,但尊重你呀。
时灿:那我还要谢谢你。
柯允蕴:感恩戴德吧。
时灿:.....
时灿解释:现在不好对外公开,会引来麻烦。
柯允蕴:知道。
时灿突然不想回了。
南翼律所,租一二楼,一楼全面玻璃,视野宽广,吊顶极高,二楼设办公室、待客室、会议室、工作间,档案室,田锐看着装修的格调,心疼放弃原本破旧的桌椅板凳,搬个旧电脑、档案和一盆仙人掌过来了。
谭思近期在这边忙装修和招聘,这两天将前台和人事落定,其他律师以及助理招聘还给田锐和人事部的人。
谭思在待客室摆出外卖,见他们过来,拿着盖子跑到柯允蕴面前:“柯总。”
柯允蕴一顿,后退几步,提醒:“有油。”
“我拿去丢。”谭思立即收起盖子丢垃圾桶里,拉几把椅子凑一起放着:“快来。”
“你怎么不叫我?”田锐脱开外套挂到搭在椅子上,推一把去给时灿,至于柯允蕴的,谭思亲自推过去。
谭思一板一眼分碗,放筷子:“田律,时先生,请吃饭吧。”
田锐噗呲一声,指着谭思冲柯允蕴说:“天差地别的待遇啊。”
柯允蕴摆明偏心:“坐下一起吃,吃完下班,别管他。”
“柯总,我明天回公司哦。”谭思将鲜榨果汁拿给她,在对面炽热的目光下,将另两杯推过去。
柯允蕴嗯了声:“好呀,你交接一下,就回去吧。”
谭思下班前将丢饭盒的垃圾袋收掉,提走,如同一只快乐的鸟儿,哼着歌走出律所。
田锐和柯允蕴并肩看着楼下这一幕。
田锐怀疑人生:“这边上班很累吗?”
柯允蕴微笑:“你心里没数吗?”
“咳咳,谈正事。”田锐心虚转移话题,他让谭思有空帮忙理一下案件,她整理出一个档案室,按照日期排的整整齐齐的,是个真实诚的。
田锐拿着笔记本咨询原委,时灿缓缓阐述,田锐边记录边梳理,柯允蕴在一旁听到一个更详细的版本,是他昨晚没提过的细节。
田锐沉思良久,时泰文意外身亡,追责其他责任人,法院依法判决结案没什么问题,到底案件错综复杂,时隔太久,新证据难找,他上下扫视一眼时灿,公事公办口吻:“不要对我有所隐瞒。”
柯允蕴诧异看向时灿。
时灿坦荡:“没有隐瞒,我当时还小,拿不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田锐正色盯着他:“从什么时候起有人找你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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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完当天晚上开始。”
“细节。”
“第一次绑架,七人座面包车,白色,三个人,一个胖点,目测175,两个矮瘦小,目测163和160,车牌看不见。”时灿回想重点细节。
“第二次同一批,多一个男的,约170,带头上山,带了工具,锤头、刀、绳子、袋子。”时灿想了想,笑了下:“或者,我把那四个人的画像给你?”
田锐翻页:“这么熟悉?没少打交道啊?”
“陪我玩了几次,还行吧。”时灿被迫进山,四周全是高山,荒野树木,东躲西藏,跑,是个费劲的事:“我翻了一座山,没力气,摔下去了。”
田锐不由得高看这位当事人一眼,年纪轻轻碰到这事,还能这么淡定?
所幸,底下没什么大石头,尖锐树枝之类的,都是些野草,小树丫,即使捡一条命,也伤得不轻:“我一路跑下山,发现个小山寨,他们防备心很重,是一对老夫妻不顾反对坚持让我住下。那个地方,有能力走的都走了,留下的都是走不出去的老人,剩下22户,没有通马路,没有手机电话,不通网络,不通语言。”
“买袋盐都要几个人结伴去,一天一夜才能回来,他们种了点田,养几只鸡,再一起出去卖,一年能换三五百吧。”时灿低垂眼帘,语调平平:“收留我的老夫妻,掏空家底给我买药。”
柯允蕴捧着果汁,腿稍用力,椅子转个方向,安静看着他。
“没两天,一个早上,十几个人进寨,最初反对最厉害的爷爷,想把我藏到地窖里,我没同意,去屋里拿两把砍柴刀,一捆绳从木屋后面拐上山,设陷阱。”
田锐倒吸一口气,心里有股不好的猜测,委婉:“你.....没犯法吧?”
时灿跳过他的问题,倏地说:“那些人和之前那几个不一样。”
“你没犯法吧?”田锐急促追问。
时灿严肃:“他们是一群不要命的人,车上有....家伙。”食指和中指合拢,后两指弯曲,往脑袋一放,轻轻‘砰’一下。
田锐往后一靠,长臂放在桌面上,指尖转动笔,沉默盯着他。
时灿顶着他审视的眼神,讥笑了下:“田律师,合不合法要基于什么原因,什么目的,什么动机,什么理由,他们做了什么,我做了什么,造成什么后果,对吧,你单纯问我犯没犯法,我回答不了你,他打我犯法,我回手叫互殴,不会叫正当防卫,被杀被害,没死成的防护,才叫正当防卫,完全守法公民在特殊情景下遇到恶人,只能等死。”
“闯红灯违法交通法,你敢保证这辈子不会闯红灯吗?当然,你可以跟我说,进行提前报备,我只问一句,是不是闯了?是不是既定事实,在征得同意下的违反就不叫违反了吗?”
“我只能告诉你,他们没死,我没杀人,其他的,我不知道有没有触及你界定的犯法。田律师,人家拿刀架脖子上,你不会让我跟一群要钱不要命的人,坐下来谈未来吧?”时灿那张脸没什么情绪,随意搭在腿部的手却暗暗使劲,手背青筋浮起。
16. 大小演(四)
柯允蕴漫不经心将手搭到他的手背,穿入指缝握住掌心,稍稍提醒:“田律师,别忘了我的提的要求呀,我能保证你的底线和我们的一样哦。”
田锐的神态逐渐崩裂,瞪大眼睛看着他们的手交缠,顿时了然,冷静下来反思,他说的也不无道理,确实需要情景,事出事因,从善如流:“对不起,刚刚是我有些偏激了。”
时灿低头看了眼,唇角弧度微微扬起:“没关系,那我们可以继续了?”
“可以,我们换个方式吧。”田锐向来觉得工作就是工作,显然这样效率不高,令他感觉到压力可能会逃避一些细节,斟酌:“你就当我是你的朋友,好奇这个过程,今天我来听故事的,好吗?”
时灿诧异一秒,点头,曲指攥着她的手指。
田锐调整个放松的坐姿,作个洗耳恭听状态。
“我走前告诉阿叔,不要硬碰硬,必要时告诉他们,我就在山上,那附近,只有小山寨的活人,所以,我猜,他们不会立刻动手。”
“我在山头另一边,找个90度斜坡,树木茂盛的位置,在60度倾斜处的三角区,找两颗平线的树,爬上去绑上筋绳活扣,再绕过中间上方顶部最软的树枝,拉直到另一颗树上栓紧,跟弹弓原理相似,拉绳子就能放树挡住他们。”
田锐想象一下,虽没实施过,但应该可行。
“我需要制造动静把人引过来,就地的石头要么搬不动,要么太小不够,于是我找到一个25度角位的石头,生火烤热,孔隙有限,利用热胀冷缩的原理,烤热的蒸汽没办法立刻冒出,导致压力增加,超过石头的强度,就会产生爆,炸。”
“大概三块石头足够。”
“我趁着烤的时间,削木做一批木飞镖,这种比铁质威力小,设个小机关,利用剩下的绳栓绳卡住,再抛出去能增加准确率和远程,唯一不好的就是会暴露我的位置,所以,我又做了几十个卡小石头的。”
“我需要把人引去石洞,将他们困起来,但过去近一百米,有十几个人不容易,很幸运,我去规划路线时发现禾雀花,藤茎有足够的韧性,砍下来,绕成环圈设活扣,踩进来就会被套住绊倒。”
“之后,我躲到树上编藤,下午,他们来了,设想和现实有点偏差,好歹绊住他们,拦下工具,我下来把他们引到山洞,用那张藤网暂时困住他们。”
田锐听完详细熟练的手法,从心底诧异,三年前只是一个学生的他,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却能在短时间内利用就地环境制造工具,真有心想做什么,可难不倒他:“你思虑这么周全。”真的没有提前设想吗?
时灿看了眼田锐强调:“没人重伤,没伤亡,我需要时间安顿山寨的人,不管我怎么做,都已经把人拉进来了,我要趁没逃出来前先把他们送走,回来就放人。”
田锐眼神微变,随即看向柯允蕴,传达‘这人,不简单’:“你都走了,为什么还回去?”
“山上有蛇,可能还有其他的东西,困了16个人,真出事,就是危害公共安全或是故意伤害,对吧?”时灿因父母的案件,没少研究这方面:“这个你比我清楚。”
“我出去怎么证明他们对我有动机,有杀心?凭那些工具,还是凭车上的家伙?我没死,他们非法持械,就是入刑坐牢,目的如果是我的命,出去,背后的人不会继续咬我吗?难道我陪他们一起坐?如果目的是我叔叔,是时苑,我犯罪逃出去又有什么意义?”时灿轻笑,事实就是这样残忍。
田锐作为一个律师,很清楚他的法律知识不完全专业,却是在重点上,他点了头,才反应过来,自己对他逐渐改观。
“我把他们放了,没造成重伤,临时,紧迫,简单的,相当必要性情况下,请阿叔为我证明,或许能争取个自卫免责?”时灿不咸不淡绕回他之前犯没犯法的问题上,笑问:“你说呢,田律师。”
田锐没听完就猜测他或许打这个主意,现在听完证实,确实可行,非常有必要再度说一句:“对不起,我为先前质疑你人品的行为道歉。”
“不用,你有你的原则,我有我的底线。”时灿见识到他的正直,倒很欣赏:“希望以后你能一直坚守。”
田锐笑了笑:“我会的。”
柯允蕴捏了把他的手,记起上次他故意下车引人的事,呵了声:“啊,原来你这么清楚呀?”
还故意做个样子给她看,心思深沉呀。
“回去罚我喝茶。”时灿偏头低语,带几分咬牙切齿。
柯允蕴笑意甜甜:“好呀。”
夜幕降临,田锐起身开灯,借口去拿水,叫柯允蕴帮忙。
柯允蕴没犹豫松手,跟去茶水间,料到他要问什么,大方承认:“我们在国外举行婚礼,按理,他是我的丈夫,哦,人也是我带回来的。”
田锐瞠目结舌,这两人年纪没到吧?没透一点风声结办婚礼了?
他冲起速溶咖啡,满脑子疑点:“那你们怎么认识的?你怎么知道他的位置?为什么和他结婚?”
“结婚当然是喜欢,其他问题,我需要找个时间和你单独谈,这些事需要你保密哦。”柯允蕴过去并排帮他撕开咖啡袋,倒入杯里。
田锐等热水,占个年纪的便宜,教导:“你这么信我?你还小,不知道人心险恶,职业呢,不能代表一个人的人品,你认识我都没一个月,就敢把连他都要瞒下的事对我说?”
“嗯,我明天让谭思起草个保密协议送过来给你看看,没问题就签。”柯允蕴顺从改口,笑着将三个杯子推去他那边:“谢谢田律师的提醒哦。”
田锐:“......”
柯允蕴看他一眼,苦恼:“当时我们走得急,让他们跑了,不过那些人要管,但重要的是谁指使的,这些辛苦你想办法调查,需要我们配合,就说一声,我过两天要飞一趟,暂时不在国内,你有事可以找谭思。”
“知道了。”田锐将冲好的咖啡,递给她一杯:“装装样子。”
柯允蕴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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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的两杯咖啡,笑叹:“田律师做事够严谨。”
时灿若有所思看着眼前的咖啡,这两人的熟悉程度不像是刚找的律师,新律所,刚装修,她的助理在这里?礼物?难道是闻以宁嘴里说她跟一个男人去没信号的地方的人?
田锐:“你把他们放走了,就没再找你麻烦了吗?”
时灿明显感觉他们出去一趟,回来之后随意许多:“放人之前,把他们的家伙收起来了,在山里陪他们多玩几次,后面再来的人,几乎都以这种方式,只守不攻。”
田锐忽然感觉有股凉意,秋天快过去了吧?
随后,他们继续了解这三年所发生的事件,直至夜晚八点左右,田锐收了资料放进柜子里,锁紧。
“我送你们?”田锐穿上外套,拿钥匙关灯和他们路下去。
“好呀。”柯允蕴将地址发给他,既然都清楚,也没有掩饰的必要,大大方方和时灿钻入后座,那人不知怎么了,一上车就贴紧另一边的车门,正正好隔开中间,是来时的距离。
田锐说他心里的打算:“我们现在不签,先调查找新证据,到时再签委托,调案宗,申请重审。”
柯允蕴:“听你的。”
车行人由夏装转秋装,一年已过四分一,入冬后便过年,她想,今年带爷爷和外公外婆飞一趟,春节,年年一家人过,今年不该例外,他呢,回时家还是一起?
柯允蕴想到佝偻着背的两位老人独自生活:“你在这里安顿好,春节前,去接他们过来吧。”
“在我身边不安全,让他们先在家住吧,等以后稳定我再接过来。”田锐在这里得罪过很多人,现在没房,没根基,接他们过来,怎么照顾他们?怎么保障他们的安全?
柯允蕴摇头,轻声:“让他们等多久?五年,十年,二十年,你心里很清楚呀,再等,就来不及了。”
从北翼律所回南名庄园,近50分钟车程,田锐默不作声开车,心里沉甸甸,在外面读书7年,工作10年,17年间匆匆忙忙回去几次,他们以前怕耽误学业,后来怕耽误工作。
他们不提回来,他不提接他们。
再过些年,想走也走不动,只能躺在床上过完他们这一生,悲哀又凄凉。
他们年纪大了,有什么事,他赶不回去。
“我是不是挺没良心的?”田锐这么多年的坚持,就让父母得到这个下场吗?
柯允蕴收回看向窗外视线,笑了下:“你有你的顾虑,谁也没办法说你的不是,我也不能说。”
“你提着玩的?”田锐一脸无语,亏他内疚一路,拐弯开进南名村。
柯允蕴哦了声,天真说着:“刚刚是刚刚,现在是现在呀,刚路过一家牛奶批发店,带个人感情说的话,不周全,不算数,你当我没说过吧,我就是一时想到...”
田锐顺嘴问:“什么?”
“那箱牛奶,特别烫手。”柯允蕴扬起唇,亲眼见他脸色微沉,顿时...心情愉悦。
17. 大小演(五)
田锐刚宽的心又因她一句话提起来,把这两人送到门口,没心思想旁的,一脚油门落荒而逃。
柯允蕴笑开了花:“今晚要有人睡不着咯。”
时灿抿唇敷衍笑笑。
“田锐呢,是个对真相固执又头铁的人,他经历他经事,得罪不,知道现实残酷,还是不愿意弯下腰屈服妥协,他很适合跟你的案子。”柯允蕴主动提起田锐的事。
“我去拜访过他的父母,他们已经很老了,付出很多供他上学,却很少见面,现在,也应该让他们到身边团聚的。”柯允蕴观察他的神色变化,走快几步:“你可以试着相信他。”
时灿平静嗯了声,目视眼前的路。
“想什么呢?”柯允蕴与时灿齐行,弯腰探头看着沉静的他。
时灿斜睨她一眼:“在想……你和我在一起想得到什么。”
时灿很难不发现柯允蕴的聪敏睿智,她利用自身随心所欲的性子示人,让人以为行事无章法,借机把控事态,又擅捏人心。
随口玩笑,谁都不会答应的事,她不假思索应下,从上飞机起,一发不可收拾,她三言两语以亲朋好友的见证,轻松将他架在‘渣男’位置,逼他不得不认下亲口说的话。
他现在站在这里,是她达到目的的最好证明。
她的出现,是为了什么呢?
他当然不会自以为是,自己没什么过人之处还能入她的眼,恐怕……她所图是他给不起的。
免费的东西,会付出最昂贵的代价。
柯允蕴对他若明若暗,掺杂目的不纯,没有全然真心又似有真诚,她为他做的事,桩桩件件在眼前。
他在期待什么呢?
什么都不该有。
走一步算一步吧。
柯允蕴在心底轻呼,被他发现了呢,抵死装不知,炉火纯青演个坦诚,睁眼瞎编:“我从以宁那边知道你这个人.....咦,你不会忘了?参赛附件有你的学生证件照呀。”
她高傲看他一眼:“我看上你了。”
“?”时灿的作品不是自己提交参赛的,而是校长擅自递交去的,证件照……
“你说的是初中拍的……满脸痘又黑又瘦的光头证件照?”时灿面露古怪,照片是有,只是他就一张,沿用到高中。
柯允蕴笑意凝结一瞬,无缝变脸,抬起下巴,危险盯着他:“你在质疑我的眼光,还是贬低你自己?骨相胜于皮肉,我始于你的才华,喜于骨相,忠于人品,想得到你,有什么问题?”
她哪看得清什么照片,原件早模糊掉色,何况是调查打印的。
“我柯允蕴,活到现在,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这不算我趁人之危,你亲口提的,我顺势而为,真轮起对错各一半,现在,婚礼办了,聘礼收了,亲朋好友哪个不知道的?”柯允蕴顾左右而言他转移方向。
柯允蕴一下下戳着时灿的胸口,步步紧逼,他顺应着步步后退。
“倒是你,说没感情的一生太漫长,太痛苦,我不勉强你,给你时间,从朋友做起。你不告诉家人,我配合你装不认识。你不想公开,我同意。你想调查,我投资律所给你。你想当艺人,我让你签约。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很难为你吗?”
“不算为难。”
时灿无语笑了下,低垂眼看她演完一段段,猛然抓住她的手。
“我家境富裕,能力出色,长相配你更是绰绰有余。”柯允蕴脸不红心不跳抽回手,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时灿,做人要知足啊。”
时灿明知她这番说辞是巧言令色的迷雾,还是忍不住勾起唇角:“人心虚撒谎时,会变得特别多话。”
柯允蕴傲视他一眼,转身就走:“爱信不信。”
时灿跨几个大步跟上她,正色:“我的那张照片,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不是光头。”
很好,不是又黑又瘦的小光头?
耍她?……今晚别睡了。
柯允蕴停下,伸手拽下他的衣领拉到眼前,盯着他的唇一秒,逐渐靠前,时灿极快抬手挡住,软唇落到他的手背,如火掠过草原,灼热不已。
他立即放下,茫然看她。
柯允蕴松开他的衣领,缄默望着他良久,漠然笑了下:“回家吧。”
她在心里默默给这一段表演打九分,留一分,做人不能太骄傲呀,那些话,他信一两分就行。
柯允蕴赌得是,他可能会受父母及环境影响,对爱情纯粹度有要求,接受不了混淆视听的她。
她赢95%了。
她以关系捆绑,不触及爱情,再帮他一把,怎么也让他挑不出刺来。
步行穿过院子回家,近500米左右,前面300米,她的声音在黑夜里十分鲜活,后面200米,她不再说话,石路漫长,庄园寂静。
时灿单手揣进外套口袋,左手是她陪着去缝的针,右手是她留的温度,他抬眸,怔怔看着她的背影...那些话不全假,只分辨不出哪句真假成分。
他咳了声,下定决心挽回柯大小姐被他落掉的面子:“……像你说的,我们…顺其自然。”
100%。
她赢了。
时灿:“你生气了吗?”
“我没谈过恋爱。”柯允蕴换鞋,她直起腰认真看他,直到他浮现愧疚的情绪,丢下一句:“是我着急了。”
时灿望着慌乱上楼的柯允蕴,有股气堵着,上不来,下不去。
她房门贴了张纸,笔画很乱,看得出匆忙。
“朋友,不会一起睡。”
这一晚,两个男人双双失眠。
柯允蕴睡得格外香甜……
时灿脸色不太好的出房门,见她拉着行李箱,喉咙一紧,这就要走了?
“我去看妈妈。”柯允蕴扔了一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时灿听到是那股气势是:我要回娘家。
“我送你。”时灿紧跟下楼拉住她。
柯允蕴平静:“你不是要去找时菡吗?”
“你……知道?”时灿面色有异。
柯允蕴拆穿他的心思:“放心,没装软件,我猜到了。”
穿着睡衣的时灿:“……”不得不放手。
柯允蕴在机场和丁启亮汇合,这次不只是看丁秀静,而是去弄清楚一些事。
他们先去一趟医院接丁秀静出院,随后按着个地址去一个工作室,车到门口,还没完全停下,丁启亮开锁,一男人喘着气钻入。
“跟着前面那个人,快点。”
丁启亮踩下油门迅速跟上,还不忘提醒柯允蕴系好安全带,一路上狂飙,追到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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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匆忙下车。
男人与丁启亮快步流星,相视一眼,断然分头跟着那两个人跑,好几次险些抓到,都受阻,硬生生让他们上了船。
他们站在码头被拦下,要求提供船票证件,柯允蕴丝毫不落下风,紧跟其后,迎风站着。
丁启亮眯起眼眸,拿出手机放大拍好几张照,扭头询问那班船的公司,打算从旅行公司入手调查。
安赫洛·泰特掏出香烟,点火,看着变小的船,一口流利中文:“没用,证件是假的,就算现在这证件是真的,也不是他们本人的。”
“回去再说。”泰特猛吸一口,扔掉,转身上车:“走吧。”
柯允蕴紧盯海面那艘船,她从上车就没说话,那双眼似乎很熟悉,在哪里见过呢?
“这位小姐是?”泰特单手打着方向盘,恢复一贯优雅,拨弄额前的发丝。
丁启亮往后一靠:“我妹妹,柯允蕴。”
“Hello,我叫泰特,有家不错的餐厅值得一试,我们去吃一顿?”
“好啊。”柯允蕴淡笑。
泰特点头,夸赞:“漂亮的柯允蕴,你体力真不错,居然能跟上我们。”
“你中文也不错,很流利。”柯允蕴笑笑。
泰特一喜,嘴巴不停:“我在你们国家读书,这两年才回来,我和阿亮常常联系,中文一直有进步,他帮助我很多纠正发音。”
“多说点就露馅了。”丁启亮毫不留情打趣。
泰特疑惑:“欸,我错哪里吗?”
柯允蕴语气平缓:“没关系,我们能听得懂,可以慢慢改正。”
“哈哈,也是,急不来。”泰特拐入一个地方停车,带他们进一家浓厚年代气息的餐厅,上旋转楼梯的三楼,进一间房间,周围都是鲜花与书籍,他推荐几个味道不错的菜,其他的给他们自己点。
等待上菜时间,泰特把档案给他们,斜靠在椅背里,翘着二郎腿:“嗯,酒店或许和那两个人有什么关系?他们咬定意外,是老化泄露气体,引爆原因有多种猜测。”
“爆炸严重的楼层确实有老化情况,可更换记录大概一年左右,正常不存在老化,我们找那家公司时,人楼都空了,我们找的行踪,只有出境记录,潜入现场检测过,很多东西烧烂了,没法做证据,连更换过那些也有损坏。”
“人去楼空。”丁启亮纠正。
“OKOK,人去楼空。”泰特耸耸肩,拿出资料后面夹的塑封袋,里面装着小型撬刀:“我在管道夹缝里捡到这个,材质很硬,够尖利,扣下这个,另一面是锯齿,这种刀的款式市面上可能有,但这材质少见,所以是定制,我找这方面专家查材质,花了点时间找人。”
“看这里。”泰特将照片摊开在桌面上,指着上面几张被烧得灰黑的碎片:“这几片上的痕迹,不像是安装的痕迹,反而和这把刀痕相吻合,要用力才会有这么深的痕迹,这是我们买回来用这把刀尝试切割的对比照,大概用七八成力。”
丁启亮拿起那几张照片:“用其他工具试过吗?”
“嗯,模拟过几种形式安装,最后落下的痕迹都不是这样的,后面有对比照,你可以看看。”泰特做个推测,双手缓缓比划个爆开的手势:“如果有人故意破坏这个位置,只要一点点火,砰,就炸了。”
18. 人为纵火
柯允蕴把两张照片推到他面前,指着那个模糊的小东西:“这是刀盖?”
“没错,证实是一套的。”泰特经过反复整理,在监控录像发现可疑人,放大画面,通过技术处理至高清,再放大洗出还是很模糊:“我们跟半个月的人还是跑了,嗯,遛了我们好几圈玩,基本确定人为,到底是不是他们,需要进一步确认。”
柯允蕴皱眉:“如果我们联合其他受害者起诉连带责任方,比如酒店过失,安保或保险公司等,侧面立案呢?”
泰特挑眉:“你们没沟通过?”
“忘了,最近事多。”丁启亮朝柯允蕴笑笑,正式介绍:“他是我的朋友,也是负责我们这案子的律师,姑父按照他的建议多方起诉,除了这些,还有监控录像以及入住客户名单,回去让他给你看看。”
泰特放下咖啡杯,冲她礼貌一笑,将东西收起来,让服务员上菜。
柯允蕴向来一码归一码,谈事是谈事,吃是吃,大方夸赞泰特的推荐:“果然好吃呀。”
“很荣幸得到你的认可。”泰特绅士举起柠檬水杯,倾斜敬她。
柯允蕴笑着回敬,继续拿起刀叉用餐。
丁启亮横切几刀,塞进嘴里,土豆角让人再上两份。
泰特笑笑再点,竖起双指:“四份吧,再上两份牛肉。”
柯允蕴看了眼丁启亮,他附耳到柯允蕴身抱怨:“吃不饱,不如我们自己家的饭菜。”
“哥,爸爸让阿姨准备了午饭。”柯允蕴听乐了,将面前没吃过的拌菜推给他:“家里管饱。”
“嗯,上次来的匆忙,等晚上,吃完饭我们去逛逛,给你嫂嫂买个礼物。”丁启亮胡乱叉着生菜,没什么表情嚼着。
柯允蕴长长哦~:“给嫂嫂买礼物才是正事啊。”
“都是,都是啊,给姑姑,姑父买。”丁启亮眼神飘忽,咳了声,肉疼:“你也挑一个,我付钱。”
“好呀。”柯允蕴逗逗他,哪舍得真让他掏钱。
丁家三代从军,只有丁正海这代顺利退休,两代从警,从丁华斌这代到丁启亮,丁秀静则一心扑到农业研究所里,与搞企业的商人结婚,好在柯家老爷子是个忠厚积福的。
当年,南湾市还是没开发的边缘城市,柯惠杰回弯州区南名村落地归根的第一件事,捐赠教育,第二件大刀阔斧向政府申请协助通路、改造环境绿化,大量引入产业,推动南湾经济,提高基础收入,让更多的年轻人有发展的机会,这件事,让丁正海减低些对商人的偏见。
柯惠杰火急火燎盘账,带上柯忠诚,以唇舌之战博弈,又让丁正海查个遍,不松这个口都不行。
丁家世代清廉,没什么丰厚家底,对柯允蕴一直是有求必应,从没让她将就过,用丁正海的话:我给的,会比柯惠杰给她的差?
两老头退休,闲来无事总暗暗在小事上较劲,近两年才消停几分,甚至能坐下来聊几句。
“我也要。”泰特凑一份热闹。
丁启亮眼皮都不抬:“没钱。”
泰特对这句熟悉的话免疫,兴致勃勃:“那我去能去吃饭吗?”
柯允蕴赶在丁启亮拒绝前,笑眯眯答应:“可以哦。”
结束后,他们回到泰特的工作室,暗黑色调,长廊两侧放满书籍,犹如踏入书屋。
泰特站定,伸手压向墙面,是一间房,四周排柜上按顺序放着玻璃罐,一张方形桌摆在中间,上面物件凌乱,上方挂着葫芦形状的吊灯,他绕开桌子,从厚重的书桌底部动了动,身后的墙啪嗒一声,下旋转楼梯,开锁。
“请随便坐。”泰特侧身迎他们进来,身手敏捷进里面的隔间,开咖啡机。
柯允蕴无从落脚,她抬眼,见丁启亮踩着诡异的猫步,扭腰绕开地面阻碍,走到泰特身边,不客气的点了杯蓝山咖啡,脚往下一伸,勾出一张长凳。
她踩着一条小弯路,勉强跨进去,转身看,窄小的地面摆着拼图、利器、文件,密封袋里或是一捧土,一根发丝,一个零件,针,药.....千,四墙钉着一张张照片,尸体、血液、面孔,顶上四方射灯直直照着,反光,更鲜艳。
柯允蕴看了眼沉迷做咖啡的泰特,在丁启亮身边坐下:“哥,他是正经律师吗?”
丁启亮想了下:“不太正经。”
“我是正经的。”泰特将咖啡端给丁启亮,不满:“请不要用我的爱好,说不正经。”
丁启亮笑了:“正经的律师会按照当事人提供的信息,协助调查,不会钻缝里抢警察先生的活儿。”
泰特苦思冥想他的意思,微笑:“请到我超线的律师,你就该...笑了。”
柯允蕴展颜露笑:“他是夸你呀,说你敬业,为人民服务,是个好律师呢。”
“真的?”泰特质疑看着丁启亮。
柯允蕴认真点头:“是这个意思哦。”
丁启亮起身放下咖啡:“嗯,他还很怕死。”
“你在用语言伤害我。”泰特难过地指着他。
柯允蕴浅笑:“他说你爱惜生命,在我们这边,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爱惜很好,也是夸你哦。”
丁启亮又要张嘴,柯允蕴顿时瞪了他一眼。
丁启亮比划个,好的,闭嘴。
泰特面色转笑,骄傲表示:“当然,我设计的这个地方,目前为止还没人发现,我的助理也不知道。”想了想,“我父母也不知道,我哥哥不知道,那些贼人,不知道,我很安全。”
丁启亮举手,就喜欢逗他:“我知道。”
“是我让你知道的,所以,我发生什么事,死了,请你记得过来,帮我收拾尸体,谢谢。”泰特觉得自己的决定,很明智:“要给我举办一场欢乐的舞会,开心的送我走,我会非常高兴的。”
丁启亮轻飘飘瞥他一眼:“你最好是好好活着,我没空给你收。”
“你会的。”泰特揽过他的肩膀,盯着柯允蕴笑:“他嘴巴说的和心里想的不一样,我就是知道,他会的,这些都是最好的证明。”
柯允蕴顺着泰特长臂指着的方向:“那是...监控?”
“对,监控,我的定位器,是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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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哦。”泰特振奋介绍,拿出手机炫耀:“这是,我们,共同的好朋友,只要我一出事,他们立刻就能知道,是不是很好?”
“你为什么这么相信他呀?”柯允蕴无法理解一个因为怕死设置诸多门道的人,轻松说着可能会遇害的事,轻松安排自己的后事。
泰特紧了紧他的肩膀:“他很值得相信,嘴巴不好,心好。”
柯允蕴:“你会长命百岁的。”
泰特乐观的说:“我动了很多蛋糕,希望那些吃蛋糕的混蛋,不会这么快搞定我。”
柯允蕴听久,竟也听懂他的意思:“你们都谈过这些事吗?”
“没有,说死,对他很不吉利。”泰特苦恼自己先说了个‘死’字,心怀祝福:“他的命会长到一百岁,我先走,就会保佑他,你们不是很信那个,拜拜吗?多拜拜我,我会保他平安啊。”
柯允蕴心情复杂看向丁启亮:“你还教他什么了?”
“不知道他哪学的。”丁启亮嫌弃顶起他的手臂,远离一些,提醒他:“待不下去就来找我,别整天生死挂嘴边,大家都是人,又不是三头六臂你怕什么?”
丁启亮:“我们有句话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遇到什么搞不定的事,先跑再说,命最重要,明白没,这才是我教的。”
“那不变成逃兵了吗?”泰特对这个理解还不是很明白,大致就叫他跑。
丁启亮:“你是兵吗?”
柯允蕴不容他多想,拍板:“这个你要听他的。”
泰特似懂非懂点头,答应下来,出去翻余下的东西,给他们看。
“有件事。”柯允蕴原是猜测,现在,基本确定火灾是人为:“时菡。”
丁启亮翻页的手一顿:“她不是死了?”
“被一条短信骗过来。”柯允蕴看着他们,淡声:“她说发短信的人是时灿,可那个时候,时灿手机丢了。”
泰特立即反应过来:“你怀疑纵火的动机,可能和她有关?”
“嗯,昨天,我们梳理一遍发生的事。”柯允蕴早上出发前,让田锐拍几张记录的照片,她将手机递给他们:“你们看看这些有没有用?”
丁启亮双指放大图片,眼睛快速扫过记录的重点,翻译给泰特。
“时灿的事件发生在三年前,高考,时菡是今年出事,估算时间快毕业了,毕业,高考的共同点在于……”
“回来。”“回去。”他们异口同声,相视一眼。
丁启亮沉思:“酒店入住名单调出来了吗?”
“我有一份附件,我找找。”泰特下午去取证回工作室,文档袋子临时卷成桶,塞在外套内口袋卡着,碰见他怀疑的那两人,直接跟上去,东西还没来得及放,正好在餐厅拿给他们看。
他给丁启亮,去翻柜子,找出名单:“这些人里调查了一半,还有的人,没查到。”
柯允蕴指尖顺着入住名单划下来,抬眼:“没有时菡的名字。”
丁启亮拿过去看,头也不抬交代泰特:“明天把监控重新调出来看一遍。”
19. 鱼饵(一)
泰特点头,明天去一趟。
丁启亮拿着名单和泰特的调查资料核对,这上面的人,没有几个本土的,多是其他国家过来的,有名气有身份,的确很难查。
“允蕴。”丁启亮圈出几个名字,冷不拎丁唤她一声:“这几个你帮忙找一下。”
柯允蕴拿手机拍个照片,看了下:“这两个是和妈妈参加同一场的。”
“嗯,还有这几个,借你下身份用用,我陪你去。”丁启亮想了想,这几天能走一趟。
“我回去联系他们。”柯允蕴点头。
泰特突然拍桌子:“对,你去很方便,拜访他们很正当。”
丁启亮建议:“你能别一惊一乍吗?”
泰特抱怨:“我认识很多企业家,他们碍于我这层身份,对我很忌惮,连我的母亲为保住情面,都无法帮助我。”
“每个人都不希望自己和我沾上关系,我很孤独。”泰特家庭优渥,父母亦是企业家,只有他选择律师,留学回来,过一年半,持证上岗,一场官司令他名声大噪,圈内许多人不愿招惹是非,只维持表面关系。
“你还是孤独吧。”丁启亮拍拍他的肩,谁让他大张旗鼓找别人?
柯允蕴接到柯忠诚的电话,简单说两句,看向他们:“爸爸叫吃饭了哦。”
“我们走吧。”泰特拿起外套,健步如飞站在门口。
柯允蕴仿佛感觉一阵风掠过,好心提醒:“这些不收拾吗?”
“回来整理,放心,东西在哪里,我心里清楚。”泰特满目期待,随时能走。
丁启亮:“走吧,不然你以为这里乱是怎么来的?”
柯允蕴颔首,跨起包跟在他们身后,七绕八拐出去。
深沉有节奏的钟声响起,河水静静流淌,倒映着建筑的光影,黄铜招牌的老酒巴木质门紧闭,工作的行人步履匆匆与慢悠悠观景的旅客形成鲜明,时而巴士路过...短暂隔绝一些景色与人。
柯忠诚开门就迎来泰特一个扎实的拥抱,他淡定让愣在门口的柯允蕴和丁启亮:“准备吃饭。”
柯允蕴慢吞吞洗手,耳朵却留意着外面的动静,丁启亮进来搓两下手,擦干:“再洗就掉皮了。”
“他怎么和爸爸这么熟啊?”柯允蕴拦住丁启亮,希望得到个解释。
丁启亮抽两张纸给她:“歪果仁,比较热情,叔叔刚开始是拒绝的,后来,应该是...麻木了。”
“好,那我先去看看妈妈,你们先吃。”柯允蕴回想柯忠诚的表情,好像是呢。
丁启亮与她不是一个方向:“等你一起,阿姨还在炒菜呢。”
“好呀。”柯允蕴推开房门。
丁秀静躺床上看电视剧转移注意力:“吃饭了吗?”
“还没呢,等会吃,看什么剧呀?”是久违熟悉感,小时候晚上,柯允蕴放着电视剧等他们回家,通常在他们说着一天发生的事,伴着电视剧的声音入睡。
“男人在去学校图书馆的路上,遇到女生,两个人在争论一本书,产生接触,目前两人在暧昧阶段。”丁秀静看到第十集,是柯忠诚给她选的剧:“男人温和有礼,女生耿直真诚,就像....”
……就像我们。
“爸爸...别有用心。”柯允蕴轻拉起被子,抬起她的手放在外面:“他这么多年还是老样子。”
“他这样有趣。”丁秀静提起他会变得温柔,哪怕在女儿面前亦会承认:“我很喜欢。”
他不会说想她,只征求她意见在方便时,送一份礼物,送一份美食,送一盆植物,丁秀静回礼给他时,问他为什么,柯忠诚说:我在等你的电话,幸运的话,闲暇之余你会来见我。
“允蕴,婚姻大多相似,又不相似,好的,不好的,各有各的相同点。我和你爸爸也会为一些大小事争执,沟通解决问题后,并不妨碍我们相爱。”丁秀静说到这里,客观想想,得出一个结论:“嗯,没有绝对完美的婚姻,小矛盾是自然常态,不过,修正很有意思,不然太无趣了。”
柯允蕴受教:“是是,我知道了。”
“小矛盾当乐趣,如果对方人品和观念存在问题,该放手就放手,不要在感情里迷失自己。”丁秀静怀揣母亲的私心,这样告诉她:“豁出一切去爱一个人,听起来,是最真诚美好的爱情,我始终觉得不是的,不对的,那不是爱,是摧毁一个人的利器。”
以前柯允蕴还小,丁秀静没有深切的,正式的以母亲的身份和她交谈过,有关于‘爱情’‘婚姻’‘生命’的命题,现在,该提醒了。
“比如,经过这件事,我知道生命无常,真有一天我再遇到什么意外,疾病离开,我希望他能好好活着,因为爱带走一条生命,那太可怕了。”丁秀静仍然记得他说这句话的神情,她不希望这种事情会发生:“无论如何,他有足够的勇气在没有我的日子里活着,才是爱的意义。”
柯允蕴安静听完,乖巧应下:“我明白了。”
这方面,她的想法和丁秀静几乎相同。
“进来吧,听这么久了,明白了吗?”
“你对我好苛刻。”柯忠诚站在门口好一会,直到丁秀静唤他,他才推轮椅进来,暂停电视剧,小心翼翼将丁秀静抱下来,熟练又沉稳,将小被子披在她身上。
柯允蕴想,没有哪个人能做到像柯忠诚这样,巨细的照顾着丁秀静,她悄无声息离开房间。
饭桌上有泰特这个开朗的人在,氛围很轻松,柯忠诚面色如常照顾着丁秀静的饮食。
结束后,柯允蕴主动送泰特下去,她问:“有个死者邮箱号,你有办法能合法的获得密码吗?”
“这种方式存在的,我可以申请试试。”泰特拉起衣领,步伐不急不缓:“是那个女孩吗?”
“嗯,她的遗愿,我尽力试试。”柯允蕴基于丁启亮的关系,对他没有隐瞒。
泰特:“我能知道是什么遗愿吗?”
“隐瞒死讯。”柯允蕴认为家属拥有知情权,隐瞒往往不是明智的:“我不认同她的想法,死亡是件大事,要告诉她哥哥的。”
泰特被勾起好奇心:“为什么没说?”
“那条短信是我改变主意的关键,有人故意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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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告诉他,那不就让他就顺了那个人的意,去找死吗?”柯允蕴笑笑。
泰特不赞许这一点:“他知道这个事实,或许能够更好的去为她做一些事,不要小看任何一个人的任何可能性。”
柯允蕴认真思考他的话,直到一辆车开过来,泰特上车:“再见。”
“再见。”柯允蕴站在路口。
带个人感情色彩的决定本就对他不公平,利用邮箱给他发消息,是个不好的措举。
柯允蕴冷静想着往回走,拨通他的号码,她决定在她的遗愿里折中坦白一部分事实,死讯需要等她回国,当面告诉他。
“晚了几个小时吗?”时灿刚拍摄完一组定妆照,乔雨将手机递给他,看了眼时间。
“没有。”柯允蕴绕着门口的一棵树转。
柯允蕴:“时灿。”
“嗯?”时灿坐下,仰起脸让化妆师补妆,旁边的乔雨帮忙将他下一套衣服拿过来。
柯允蕴没给他缓冲的准备:“我答应一个人找你,帮你,留你在我身边,你认识她,她叫时菡,时泰文的女儿,你的妹妹。”
那边啪嗒一响。
“哎呀,你做什么?”“怎么了?”
“妆花了,要重新补,你知道后面有多少人等着吗?”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辛苦你重新替他补一下。”
“你去哪?”“你这艺人怎么回事?要开拍了去哪啊?”
“他有事,麻烦你先给其他人补,晚点再补他的。”
嘈杂逐渐变小,安静下来。
“她在哪?”时灿沉声追问。
柯允蕴耳畔犹如响起时菡痛苦的话:“我会告诉你,她的位置,但不是现在。”
时灿冷静:“你答应她的原因是什么?既然选择骗我,怎么突然又告诉我?”
顶上的树枝轻轻晃着,落下几片叶子。
柯允蕴停下脚步,直白:“我们想法不同,她想瞒你,我认为你有知情权。其他的事,等你见到她,我会告诉你。”柯允蕴决定带他去墓园见她。
时灿试探:“她还好吗?”
“现在还好。”她解脱了。
时灿:“时菡不是一个秘密,你这样说,我就要信,换个人说同样的话,我也相信?”
柯允蕴沉默一瞬,诚挚道歉:“抱歉,接下来的话很狂妄,请你听好。这个世界上,目前为止,你只能相信我。”
时灿平静:“嗯,很狂,但凭什么呢?”
她说这些话,不排除,只是阻止他去找时菡。
“我和你躺在一张床上。”柯允蕴手上没有任何时菡留下的旧物,只有当面留下的话:“最好下手的机会,没捅你。”
时灿:……
“还是你认为我之前的话更可信?”柯允蕴不会陷入自证,信不信是他该考虑的问题。
时灿心平气和:“我会去找她。”
“嗯。”正合她意,有些戏还是要走给躲在背后的人看:“但除了我,谁都找不到她。”
时灿不置可否挂断电话,脸色苍白。
20. 利害关系
丁启亮大咧咧趴在客厅沙发上睡觉,他觉浅,一点动静惊醒:“这么久?”
“和他聊了几句。”柯允蕴坐下撑着下巴,轻描淡写:“哥,我把见过时菡的事告诉他了,死讯等我回去,当面和他说。”
丁启亮伸直手垫到脑后:“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柯允蕴坦白自己的想法:“我很感激时菡,没有她,我们可能不在了,这个情我记着,也随心按她的意愿去做,这个想法只到昨天。”
“时灿的遭遇,不是简单被找麻烦,他们目标明确的要他命。”
“有人以亲属名义把时菡骗来,正好碰上人为纵火,真是巧合吗?没有证据,我不能确定,总有一个是事实,时泰文儿子,女儿,一个死,一个被盯上,而我,卷进来了。”柯允蕴苦笑。
丁启亮一个打挺坐起来,正经:“假如,真有人吃绝时泰文一家,你和他绑在一起这事,你准备怎么办?”
柯允蕴沉着说出打算:“性质变了,躲是躲不掉的,从我带人回来,说不定,已经在别人的棋盘上了。你有你的组织纪律,不该你管的事,不要掺和,今晚陪你去买礼物,明天你回去,趁几天陪陪嫂嫂。”
“对方没有动作前,我不会做什么,我让人盯紧时灿,等有人对他出手,立案推进,揪出背后的人,事态严重情况下,保...丁家、柯家。”
柯忠诚与丁秀静的婚事,来之不易,丁正海盘查外,还上报相关政治部门核查,签署承诺书,多年纪律约束,相安无事。
舅舅严己,爱国、忠党、护人民、敬法律,踩着血路,干干净净的清除犯罪分子,正直无私。
这么多年的一再努力,丁华斌升职山湾省公安局,局长,他对罪犯,黑势力决不容忍,部署、推动,取证一举打击犯罪,破不少难办的案子,贡献个人守护一方安稳。
现在,丁家又出一个丁启亮从警,她自小受教长大,自然不能成为拖后腿的人,任何人都不会动摇。
柯丁两家情况特殊,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们一直遵守亲清政商的关系,柯家有底气经得起审查,终究站得高,树大招风,万一对方泼脏水,污蔑,从官商入手打击,或胁迫家属等,影响的是两家。
其中利害关系,让柯允蕴心生寒意。
她必须要提前防备,留后手,一丝不能出错,否则就是万劫不复。
丁启亮思量片刻,发出灵魂问题:“你是谁生的?”
柯允蕴白他一眼,微笑:“你说呢?”
丁启亮感叹:“你跟老丁真像,我向他汇报过这个事,他也是这样告诉我的。”
“外甥女像舅舅,有什么问题。”柯允蕴高仰头颅,哼了声。
丁启亮没打击她天真的设想,计划与现实往往有差距,当一切浮出水面,有方向逐个应对才是,他伸了个懒腰,突然问:“补觉吗?”
柯允蕴:“你进房间睡吧,我去看爸妈。”
时节微凉,对烧伤患者多了丝友好,降低皮肤灼热感,需做好保湿,预防皮肤开裂,掉屑。
柯忠诚专心给丁秀静上着医院开的保湿剂,弄好后,他抬头笑:“相信爸爸吗?”
丁秀静依靠在床头:“也可以相信妈妈哦。”
柯允蕴关门的手一顿,轻轻合上:“你们知道了?对不起,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柯忠收拾药物,放进柜子里,将椅子拉到床边坐下:“时家当年闹得沸沸扬扬,我和你妈妈是知道的。时泰仁把这两孩子秘密送出去,那么多年过去,没想到是那孩子帮了我们。”
柯忠诚表态:“不提帮不帮他们的事,只一点,这把火烧到我们家,不会这么算了。”
丁秀静心地善良,不代表会自认倒霉,忍气吞声:“嗯,你爸爸说的对,你找那些人呀,是交易来往,信不了多少,你爸给你备了个人,让他跟着时灿吧。”
“爸?妈?你们...”柯允蕴诧异。
柯忠诚点头:“酒店名单的住户,我来调查,你不许去,明天你跟启亮回去,这案子有我和泰特就够了。”
柯允蕴:“好。”
夜晚繁华街道,橱窗的光透出,投射到石板路,古老的砖墙,别有一番异国风情。
丁启亮完全投入逛街,走了一圈后,指着柜子上的包包让店员拿下来:“这个好,够大,能放很多东西,很实用啊。”
“嫂嫂选的是这款。”柯允蕴收起手机,指向另一个精致的小包。
丁启亮端详一会,用手机量了放不下:“这么小,手机都装不下,能装什么呀?”
“女孩子买包,看心情,看款式,看搭不搭,喜不喜欢,就是不看大小,除非有需要。”柯允蕴嫌弃,她递卡给店员:“你不送我送,到时候别说我没提醒你呀。”
丁启亮不再犹豫,焦急把卡递出去:“不要你送,我买给她的,你凑什么热闹?你自己挑个吧,一起买单。”
“没喜欢的。”柯允蕴接过袋子给他,推开门,一阵香甜的味道飘在空气中:“请我喝茉莉奶绿吧。”
“就这个?”丁启亮故意撞她一下,揶揄:“怎么替你哥省钱啦,突然长良心了?”
柯允蕴推他走开:“快去。”
“好好,买,五分糖。”丁启亮往前面那家的街头甜品车走去。
“嗯,我在前面广场等你哦。”柯允蕴走向小提琴声乐远扬的广场,靠近发现,一群人自发加入舞蹈,自由唱跳。
柯允蕴在人群里静静观赏,勾唇,一杯奶绿挡住视野,她接着,慢慢喝起来。
丁启亮捧着咖啡,时不时喝两口,扫视周围的情况,确定正常,耐心十足等着。
这波人击掌散去,一个人伸手朝向柯允蕴,丁启亮敏捷抬手挡住,他们都愣了,柯允蕴绕过,轻轻拍了下对方的手,笑着:“很棒,再见。”
“谢谢,再见。”对方回以一个灿烂的笑。
丁启亮捏了捏手放下,神色坦然:“习惯。”
柯允蕴:“走吧,回去啦。”
丁启亮:“姑姑和姑父的礼物没挑呢。”
“他们不用啦,最近顾好自己吧。”柯允蕴可不想闹出个什么尾巴,让人抓。
丁启亮秒懂:“又省一笔。”
中午,两个人在柯忠诚的催促下,迅速办理托运登机。
还没起飞,柯允蕴收到一条短信,立即清醒,屏幕对着丁启亮的脸:“你看。”
“我们追查车祸的那两个人,死了。”
丁启亮眼皮一跳:“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
“他们一点都等不及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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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允蕴边点评,边打字回复,顺手关机。
丁启亮同情几秒:“你有的忙了。”
柯允蕴调整U型枕,盖下眼罩,补觉。
10个小时15分钟。
丁启亮去取行李,柯允蕴跟在后面看信息。
“他们晚上12点21分从住处出来,去便利店买包烟,和两桶泡面,蹲门口吃完,凌晨2点15分,进一家KTV,2点30分去郊区的树头提一袋东西,2点48分,回住处一直到凌晨4点23分,空手去了淮路江边夜跑,下了桥底,4点57分到5点07分上桥,但不见人,叫人下车看,一个掉江,一个死楼梯,卖早餐的大叔路过报的警。”
国内冬日时差快8小时,凌晨5点,大概是昨晚9点左右,12:40分的航班,是国内次日20:40分起飞,现在的国内时间是凌晨6:50分,距离事发49小时33分钟。
通常确定死因24-72小时内,可能会传唤时灿。
柯允蕴回复一条:时灿呢?
“他昨天下午被公安请去问话,晚上回庄园,目前没出来过。”
柯允蕴按发送:去KTV查一下,他们和谁接触过,拿的是什么?放在哪里了。
“好的。”
丁启亮背着包,拉着她的行李箱,探头看手机屏幕,她倾斜些让他看。
丁启亮:“家里有人吗?”
“琴姨在。”琴姨主要负责她的起居,正常有人,会在的。
丁启亮:“嗯,先回去吧。”
两人卡着高铁时间进去,再各自打车回家,分开前,柯允蕴叮嘱:“你不要管,知道吗?”
丁启亮嗯了声,上车了。
12:20,庄园。
时灿今天下午的航班飞,他吃过午饭,回房间收几件衣服,下楼。
一个远在异国的人,出现在餐厅,端着碗,若无其事朝他打招呼,微微一笑。
她身后有个人越过她,直接拿下他的包。
“你什么意思?”时灿冷声质问出尔反尔的柯允蕴。
柯允蕴笑得无害:“抱歉啊,意思是,你暂时不能走了。”
时灿气笑了:“软禁是犯法的。”
“我猜,你不想在机场被人请走吧?”柯允蕴漫不经心搅拌碗里的汤,她回来立刻接了柯忠诚的人,耽误些时间,哪怕不是她拦下,这里的人同样不会放他走。
途中收到消息,死者家属赖死在警局,改口,哭喊着要还他们公道,口口声声说车祸的事,按正常程序,他很快二度被请。
时灿会回庄园,是她没想到的,倒省事儿了。
时灿一时半会走不了,他不急不慌进餐厅,算是陪她:“哦,我做什么了?”
“一盆黑水马上泼你身上了。”柯允蕴放下汤碗,接过饭继续吃着:“案子性质可能有变,你记得一点,田锐没到前,拒绝回答任何问题。”
“你现在应该联系田锐。”柯允蕴诚恳建议,顿了顿,挑开菠萝,继续吃:“告诉他,尽快收集你不在场证据,以及没有杀害……”动机。
“田律师。”时灿动作迅速,手机贴耳。
柯允蕴:“……”
时灿面不改色挂了电话,指着外面高大健硕的人:“麻烦你解释一下。”
21. 心生邪念
柯允蕴:“你的新朋友,贾远。”
时灿哦了声:“我不需要新朋友。”
“琴姨,你们出去吧,辛苦把门关了。”柯允蕴放下碗筷,拿起一旁的餐巾纸擦拭。
安静少间,一个想着,一个等着。
柯允蕴心态平和:“我前几天想,快过年了,你呢,会回时家吗?还是和我一起去跟爸妈过呢?我把这话跟他们提了提,爷爷说,一家人肯定要一起过呀,外公说,你这么久没回时家,要问问你的意思,外婆说,你愿意在哪里过都好,你开心,她就高兴,你亲口叫的长辈,真心实意盼着你好。”
餐桌上,摆着浓郁纯色细瓶,花枝交叠,大头洋粉牡丹,如灯笼般吊着,蝴蝶洋莹白牡丹探头扶持,数枝纤细雪柳,枝上缀满细碎小白花,衬着嫩叶。
“我也一样。”柯允蕴将沉重下坠的粉牡丹扶起,拉着旁边几枝雪柳托着,牡丹依然绽放,美丽:“时灿,我们试试一起做些具体的事吧。”
她这样邀请着。
时灿心脏微微一颤,应该讨厌这样对他擅自主张的人,她欺骗在前,傲然在后,又轻描淡写搅乱他的轨迹。
时灿变故后被带走,寄宿就读,十年如一日,时泰仁准时打钱,他不缺钱,很少花钱,饭堂一日三餐,填饱肚子,没人关心他吃得好不好。
几套校服度过四季,夏热冬寒,没人会问他冷不冷,热不热,下课或放假,校门口聚满家长,学校到暑假寒假,空空荡荡,没人在意他在哪里吃,饿不饿,有没有生病,身体好不好。
同学们传言他是个孤儿,却不知道是事实,关系不好不坏,不远不近,没人会问到他面前,你为什么不回家。
他告诉自己,活得很好,少了很多解释和交际的烦恼,做一个学生应该做的事,好好读书。
他三番四次和时泰仁的沟通,拿到时菡邮箱的联系方式,从那以后,这些问题,有了互相问候的人,互相惦记,日子不再那么难熬。
高考后的遭遇,再度失联,千方百计想着今天怎么躲,明天怎么活,要怎么走出这一片地方,自言自语说话,避免丧失语言功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绝望深不见底,两条腿怎么走得出天际,终究这条命捏在自己手里。
也是柯允蕴那样的人,发现他衣服不合适,教他细嚼慢咽,督促他吃饱穿暖,重视他的体重,顾及他的过去,不劝他往前看忘记一切,下雨有伞,累了有家,整日晃在他眼前,提这个那个要求,害他失去清净的日子,忘了孤寂的感觉,身边布满她的人,却让他去做想做的事。
她没问他要不要,给的正好,没说什么好听的话,做的正好,她不探他在做什么,距离正好。
他今天坐在她对面,无法欺骗自己,她是定数里的唯一变数。
怎么有人这么不可理喻的撬开他的心呢。
时灿想起她说的话,点头。
她说过如果说不出来就要点头,她能给的会给他的。
时灿不贪心,拥有贪念的人不会有好下场,他会谨记在心的,也会尽全力减低她可能需要付出的代价,守护她心里最重要的家,给予一切他能给的起的,还给她。
他可以自毁,但绝不会毁了她。
这些决定,变成秘密,永远不会宣之于口。
仅此而已,他们也只能仅此而已。
“不要再骗我,这是我唯一的要求。”这对于她不是什么难做到的事。
柯允蕴低低笑:“我答应你。”
她让贾远进来,当着时灿的面告诉贾远:“你目前的身份是他的助理,如果你认为他不错,或许可以成为朋友,重点是保证他的安全,不能让他落单,包括上厕所,最好寸步不离,有任何事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哦。”
时灿直观的认识她的另一面,身边的人是不是每个都让她这样交代过?
“洗澡不用。”时灿非常需要保留一丝男人的尊严。
柯允蕴:“都是男的呀。”
时灿坚持:“不要。”
柯允蕴勉为其难同意:“你在门口等他。”
“可以。”贾远爽快应了,他的工作就是负责时灿的一切,高昂的费用以及柯忠诚的人情,哪怕让他帮忙洗澡,都不是问题。
柯允蕴叮嘱:“他的一切行动你只能告诉我,保密是第二首要。”
“放心,柯总说过的。”贾远保证。
时灿欣然接受她的安排,同样的,他需要知道时菡的下落:“你说过,回来就会告诉我,时菡在哪。”
“嗯,我说过,但今天不是好的机会,等这件事结束,我带你去找她。”柯允蕴对时菡很抱歉,真相从别人那里发现,不如从她亲自告诉他。
时灿缄默不语,他不敢,也不能往不好的方向去想,或许,真的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柯允蕴不忍,仍没开口。
琴姨敲三下,两长一短:“警察先生来了。”
柯允蕴嗯了声,从容不迫:“去吧。”
时灿在问出口那一刻,其实已经开始相信她。
他站起来,没有一丝慌乱,拉开门出去,对着警察问好,顺从的跟他们离开。
贾远尽责的拿起柯允蕴给的车钥匙,开车跟在后面。
南名村的村民,目睹警车停在南名山庄,接人离开,他们闭嘴不提,撇开视线,照旧做着手头的事,多年来,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他们不会向任何外人透露老爷子的状况,扰他安宁,他有需要,会告诉他们,在那之前,他们不会管。
受柯老爷子恩惠的人数不胜数,早早拧成一股绳,团结一致对外,亲疏分离是娘胎里教起的。
柯惠杰站在老宅二楼,逗柯允蕴怕他无聊买给他的紫蓝金刚鸟,他瞥了眼楼下的一行人,继续教:“柯惠杰称心如意。”
鹦鹉扑腾来回,落下:如意,如意,驾到驾到。
柯允蕴噗嗤笑:“爷爷,你都教它什么呀?”
“教什么,它就喊最后两字。”柯惠杰摸摸它的脑袋,耐心十足:“吉祥话嘛,最后两字够了,吉利。”
柯允蕴花一下午教它,念得老爷子不乐意了,耳朵里全是那句:“爷爷长命百岁。”
鹦鹉只念:百岁,百岁。
“爷爷。”
这个品种的语言能力和智商值很高才对的呀。
躺在摇椅里的柯惠杰坐起来,正色问:“怎么了?”
“送它去说相声吧。”柯允蕴一脸严肃,认真判定:“是个捧哏的好嘴。”
柯惠杰立即躺下摇啊摇,耳朵没了那句话,松快松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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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呀,吃这么老,辛苦得很哟。”
柯允蕴固执地一遍又一遍教它,喂一颗榛子,念一次。
柯惠杰笑了:“你怎么跟它杠上了?”
许久,她没理他。
柯惠杰走过去一看,吓一跳,手忙脚乱:“哎呦,不哭不哭,爷爷不辛苦,现在快乐着呢,再活个几十年,吃得老老的,别哭了啊。”
柯允蕴捂住耳朵:“你笑我。”
“没有,哪有,谁敢笑你啊。”柯惠杰不承认,疼爱的擦掉她下巴的眼泪:“你再哭,爷爷晚上要被你奶奶在梦里追着骂了。”
“别哭别哭,爷爷给你保证活得久久的。”他那话一出,这孩子的眼泪更止不住。
柯允蕴抱怨:“奶奶好久没来看我了,她偏心眼。”
“我让她去看你,别哭了嗷。”柯惠杰顺着她的话,从小到大,她没哭过几回,哄人这套实在生疏。
鹦鹉低头啄一颗榛子,脑袋挨向她贴贴,叫:爷爷,百岁,爷爷,百岁。
柯允蕴破涕为笑:“爷爷你听你听,意思是一样的。”
“听到了听到了,爷爷接下你们的祝福,健康长寿。”柯惠杰慈爱摸摸她的头,小小的孩子,转瞬长成大孩子了:“它也哄你呢,不哭了喔。”
柯允蕴逗鹦鹉,又放了两颗:“我没哭。”
“好好,你没哭。”柯惠杰不说她,这性格啊,真像他这儿子。
爷孙二人逗鸟儿玩一下午,柯允蕴陪柯惠杰吃完晚饭,迎着夕阳散步回南阁,推开那扇门,熟悉的陈设保持干净,客厅的茶几上堆着母亲的书籍,她闲下来最爱在沙发上看书,右侧是父亲收集的古玩,按顺序摆在柜子里,时不时要看几下。
左侧摆着她最爱的吊椅,平时这个时候,父母还没回家,她做完自己的事,就会在客厅放剧等。
柯允蕴直梯上三楼,回房间,窗台的大娃娃仿佛在对她说:你回来啦,书桌上的植物有人照顾,长得很好,化妆桌的使用的护肤品摆放位置,与出国那天一样,这是她从小住到大的家。
丁秀静出事后,没有一次回这边住,在老宅住几天,时灿来后,到明阁住,今晚,她想住这里。
她洗个澡,趴到床倒时差,只是现在不会有人叫她起来喝牛奶,到凌晨,田锐的电话来了。
“嗯?”
田锐:“死者尹振,36岁,已婚,肩膀有痕,大腿骨折,致命伤在后颅骨开裂,颅脑损伤致死,目前证物,死者一米范围内发现一块板砖,有血迹,对比伤口位置与死者血迹吻合,警方排除自杀,证实他杀。”
“另一名死者尹番,40岁,未婚,有女朋友,不含药物,无酒精,后脚踝一寸有红痕,与江边水泥挨栏位置差不多,口鼻有粘液,肺部呈暗红色,手指张开弯曲,有挣扎痕迹,目前推断,可能被推溺水身亡。”
“他们历口市牛镇人,邻居,从小认识,初中辍学联系中介,到市区跟车卸货,做四年,经济不行,解散失业,去工地做两年,拿不到工程款,闹事过六次,后来分别去几家酒吧、KTV卖酒七年,尹番母亲去世后,剩个下肢瘫痪的姐姐,他一直养着,四个月前交个女朋友,打算结婚。伊振父母健在,有个弟弟没结婚,他娶妻生了两个儿子,小儿子得免疫性脑炎,需要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