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失控[先婚后爱]》
1. 第1章
一月,东城市进入一年中最冷的时节,连续数日温度持续在零下二十度。落雪压得树枝弯下腰,冷风吹过,蓬松的白雪呼啦啦散落下来,像是起了颗粒状的雾,更添几分冷气。
东城市某航天院机库里的气氛就跟今天这天气一样,冷得可怕。
这里正在进行液压系统的高压测试,现场氛围凝重,所有人屏息凝神,盯着一个纤瘦的身影。
“一定要查出问题啊,不然这个年甭想过了。”
“放心吧,这次周经理把林工截过来,不就是让她来解决问题的吗?”
“对啊,林工可是出了名的一眼定乾坤,肯定没问题。”
“谁不知道你是林工迷弟,可惜……”
人群里有几个人在小声议论。
项目经理周初成回头瞪几人一眼,又笑呵呵地看着这个被大家称呼为林工的年轻女孩。
林工大名林茉,是总部总师的得意门生,博士毕业即进入集团核心研发部门,凭借过硬的专业能力和出色的外貌,迅速在集团声名鹊起,成为年轻一代工程师的代表。
周初成负责的这个项目跟林茉没什么关系,但临近过年,项目问题频发,刚好碰上林茉来下属公司巡查,他就把人给叫来,帮忙出出主意。
换做其他人,多少会有些抱怨,但林茉却无怨言。
她这个人平时说话轻言细语,乍看温柔可人,但做起事来干脆利落,绝不含糊。此刻她那双明亮的眸子,如锐利的鹰一般,在设备上到处游走,白皙手指在记录本上逐行移动。
“林工,看出什么问题了没有?”
林茉没吱声,只是微微皱起眉,似是被一行行数据羁绊住,忽地,她指尖微顿,眸子闪出明媚的光,嘴角也微微上翘。
“检查所有密封件和管路。”
女孩声音温软,宛若春日细微的雨,“重点注意密封件老化和管路焊接问题。”
说罢林茉利落地从兜里拿出防护手套戴上,开始一一排查各个连接点。
顿时机库里人影攒动。
约摸半小时后,林茉指向一个不起眼的连接处。
“这里。”
几个工程师闻声围了过来。
“材料疲劳和长时间高压作用,有微小裂纹。”林茉起身,将记录本交给其中一位工程师,“更换新的密封圈,重新进行压力测试。”
“这么简单?”有人发出疑问。
“干我们这行最重要的是细节,不起眼的地方往往最致命。”说完林茉露出一个沁人心脾的微笑,“放心吧,各位,这个年大家可以回家好好过了。”
下午两点,天空放晴。
林茉脱去工作服,换上自己的黑色羽绒服,拉着一个手提箱走出机库。
周初成在她身后笑成了一朵花。
“林工,要不再待几天吧,反正你工作也提前完成了,刚好可以去看看雪景,我给你报销。”
林茉莞尔:“周老师,你的心意领了,但我还有事,得赶紧回去。”
“哎呦,瞧我这记性!”周初成一拍脑门,“听说你要结婚了,就在这个春节,对吧?”
林茉低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次出差,她最苦恼的就是总有人问她的婚礼。
本来这件事她不愿让同事知道,但不知道总部谁泄的密,现在集团上下人尽皆知,甚至还有人来问她讨要请帖,让她惶惑万分。
“别忘了给我们发请柬,我们一定抽出时间去。”
“周老师,你也知道,单位有规定,禁止大操大办,而且大家都在项目上,工期就是命。我的个人问题就不麻烦大家了,谢谢大家的好意,到时候我给大家带喜糖。”
寥寥数句,既说明了情况,又与人分享了即将新婚的喜悦。
周初成就喜欢这样干脆直接、不矫情的年轻人,两人闲聊几句后,分手道别,约定年后再见。
经历一个星期的奔波,林茉终于一身轻松地坐上了前往机场的出租车。
都说这东城的雪景一绝,但出差来过多次,要不季节不对,要不忙于工作,总是无缘欣赏。如今坐在出租车上,窗外银装素裹在目间流转,虽没有漫步其中的乐趣,倒也满足了欣赏美景的闲心。
林茉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不一会儿便出了神。
再不到二十天,就是她和许庭洲的婚礼了。这段时间以来,她忙于工作,把婚礼筹备的事都扔给许庭洲,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如今提前完成工作,自然是要回去好好补偿他的。
林茉一路上思考着婚礼的细节,不知不觉中胃部竟隐隐冒出一股灼烧感。刚开始她不以为意,快到机场时,痛感加重,才反应过来,竟然又忘记吃午饭。
快速办理完值机,过了安检,林茉急忙钻进便利店买了份三明治和牛奶充饥,食物进肚,那股不适感被压下去一些。
到达登机口时,时间尚且充裕,林茉没着急排队,而是坐在就近的椅子上,打算把剩下的食物吃完再进去。
这时,手机震动了下,是好友魏微发来的信息。
开飞机的wei:【我落地了。】
魏微比林茉大几岁,是试飞院的飞行员。林茉刚工作第一次跟飞跟的就是魏微,朝夕相处两个月后,两人成了无话不聊的闺蜜。
林茉知道试飞工作危险系数不低,因此和魏微约定,每次试飞落地,都要发信息告诉她。
林茉手指飞舞:【都还顺利吧?】
开飞机的wei:【必须顺利,接下来就是等云,保守估计,一周内准能完成下一组试飞,肯定能赶上你的婚礼。】
MM要变强:【爱你,mua,我这边也顺利完成,提前三天放大假。】
林茉对着停机坪拍了张照片,给魏微发过去。
MM要变强:【先回韶丰一步,等你凯旋。】
开飞机的wei:【许庭洲去机场接你?】
MM要变强:【没有,我想给他个惊喜,他一个人忙婚礼,我过意不去。】
开飞机的wei:【那不是他应该的吗?上次订婚服这么重要的事情,他都能缺席,让我们白等一个多小时,想想就来气!】
MM要变强:【他前阵子项目赶后期,忙嘛。】
开飞机的wei:【他有你忙?有我忙?男人多次说忙得没时间,就是借口,就是不上心。】
林茉发过去一个小兔子卖萌的表情,紧跟着发了条语音:【魏微,等你回韶丰,我一定让他给你当面道歉,到时候任凭你处置,不要生气了哈~】
林茉内里坚毅甚至执拗,平日里表现在工作上利落不容置喙。
但外在就是个实打实的软妹,这样稍稍一撒娇,声音糯糯的带着绵长的尾音,连魏微都一激灵,不忍再苛责。
开飞机的wei:【好啦好啦,你自己多注意点,别惯着他,他要是再欺负你,我饶不了他。】
林茉欢快地应了声“好”。
平心而论,不是她惯着许庭洲,是许庭洲惯着她。
两年前,两人因工作认识,许庭洲对她展开追求,一年前两人确定恋爱关系。
林茉工作的研究院在韶丰市周边一个小镇上,工作日她主要在镇上工作、生活,周末才回返回市里的家。
而许庭洲在市里上班,虽是同市,实际两人相隔近两个小时的车程,多半时间都是许庭洲驱车前往镇上去见她,迁就她的工作和生活节奏。
最近三个月,许庭洲工作上有大的进展,接手了一个新项目,才变得忙起来。
换位思考,她能理解。
登上飞机后,林茉按捺不住激动的心,还是给许庭洲发了条信息:【在干嘛?】
许庭洲秒回:【苦兮兮工作中,以及,想你。】
还没等林茉回复,许庭洲又发来一张照片,是对着他办公桌上的台历拍的,台历上三天后那天用红色签字笔圈起来,标着几个字:“宝贝回家日”。
林茉心头升起暖意,她本想说马上就能见到了,但还是把呼之欲出的话憋了回去:惊喜不能破坏。
MM要变强:【等我出差结束,很快就回去啦,等我哦。】
许庭洲:【爱你】
林茉看着许庭洲发来的表情,唇角勾起一抹甜甜的笑。
四个半小时后,飞机抵达韶丰市机场。
走出舱门,凛冽寒风肆虐,胃部痛感又冒了出来,林茉裹紧衣服和围巾,上了摆渡车。不知道是不是摆渡车行驶中晃动的原因,只觉得胃越来越痛,几乎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
林茉费劲地拖着箱子下车冲进室内,急需喝几口热饮缓解下。
到达口附近就有一家咖啡店,里面有热乎乎的橙汁,她一手拉箱子一手捂着胃部,尽量加快步伐往咖啡店方向走。
看到许庭洲的那一刻,她以为自己痛得出现了幻觉。
直到身后有人提醒她“借过”,她才如梦初醒,确信自己看到的是真人。
林茉怎么都没想到,这么狗血的桥段竟然会发生在她身上。
那个说自己在“工作中”、在“想她”,即将和她步入婚姻的人,此刻正牵着另一个女孩的手,满眼宠溺地和女孩互喝彼此的饮品,在女孩的脸上落下亲吻。
林茉认识那个女孩,是许庭洲公司老板的女儿,叫吴歆玥,三个月前刚从国外念书回来,直接空降到公司担任部门总监。
她本不在意这些,是许庭洲多次跟她吐槽,说这位千金大小姐不仅走后门,工作不专业,人还超难伺候,和她对接工作得费大劲。
现在看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从他们对话的只言片语中,林茉听到,她出差这几天,许庭洲特意陪吴歆玥去巴厘岛过生日,两人还住的高奢情侣套房,玩得很是回味,今天刚返程回来。
林茉心中冷嗤。
哪有什么新项目,恐怕三个月前许庭洲就已经盯上吴歆玥,所以频频失她的约,跟她吐槽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做贼心虚而已。
胃痛在这会儿诡异地令她格外清醒,仅在数秒间理清思绪。
掏出手机对着两人录了段视频,又拍了几张照片。
她不是能在公共场合歇斯底里的人,保存好证据,转身走出咖啡厅,不带半秒犹豫,将照片甩给许庭洲,附上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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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
最后,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统统拉黑。
但不曾想,没走多远,背后传来许庭洲的声音:“林茉——”
许庭洲还是追上了她。
挡在她面前,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茉胃痛难忍,像有一只触手在胃部用力撕扯,她竭力让自己保持挺直,不能在许庭洲面前露怯,额头已然渗出一层汗,冷静道:“让开。”
“茉茉,对不起,我——”
“别这样叫我,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
许庭洲双肩下垂,欲言又止,还试图解释,最终只狡辩道:“既然你看到了,那我就不用再费劲隐藏了,林茉,对不起,希望你能理解我,我只是想让父母生活得更好点,让自己的人生更容易一点。”
第一次见把吃软饭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林茉冷笑:“你和家人生活得不好吗?”
她当初答应许庭洲的追求,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基于他的家庭,不富裕但绝对算得上温馨,一家人热热闹闹欢声笑语,那是她梦寐以求的家庭,她曾多么希望自己也能拥有。
现在,他却说他们生活得不好。
许庭洲没有回答林茉的话,挺起双肩,瞬时恢复神采。
“毕竟相识一场,我劝你也早点想开。你父母虽然经济条件不差,但他们现在都有各自新的家庭,说白了跟你没多大关系,而你还得照顾生病的爷爷,在研究院一个月就那么点工资,忙得跟狗一样。这样的生活,我想想就觉得可怕!”
一时间不知道究竟是胃痛还是心痛,林茉紧紧攥着行李箱的拉杆,好让自己保持平衡。
她目视许庭洲,一字一句地质问:“许庭洲,别装得一副你最懂,为我好的样子,听着恶心。我请问,你是现在才知道我在研究院工作?”
许庭洲心虚地别开视线:“我跟她刚认识也没多久。”
林茉:“最近确认的关系?”
许庭洲嗯了声:“十天前。”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许庭洲脸上,巴掌挥出去那瞬林茉几乎用尽浑身力气,许庭洲脸上立刻出现鲜红的手印。
说不难过肯定是假的,两人毕竟在一起一年。
只是,生气大于难过。
许庭洲早已经有了异心,却不确定人家千金小姐会不会答应他,他没有十足胜算,所以,这边继续拖着她,和她商量结婚的事,眼睁睁看着她订婚服、订拍婚纱照的时间、将请帖都发了出去,不言一语。
最后,要是没把千金追到手,还有她这个冤大头给他兜底,追上了,再跟她分手不迟。
这招“骑驴找马”当真恶心。
林茉越往外走越觉得那耳光打得还是太轻了,如果不是胃不舒服,她应该再多抽他几个。
走出机场,天空飘起雪。
寒风夹着雪粒子撞过来,冻得人打了个哆嗦,胃部一阵一阵痉挛得更加厉害,意识都变得涣散,林茉再也支撑不住,蹲在路边用拳头抵住胃部。
点开打车软件,手机却忽然被冻得关机了。
*
机场大厅人流如织,各个行色匆匆,仿佛这个世界的过客。
俞科将一杯咖啡递到男人手中,那人已经打了好一会儿电话,此时收了线,对俞科道了声“谢谢”。
两人并排往出口方向走,俞科小心翼翼观察男人,确认对方神色如常,索性壮着胆子表达些微的不忿:“骁总,其实,我还是觉得,和京北那家公司合作性价比不高,我们要不要再——?”
陆砚骁饮了口咖啡,掀起眼皮瞟他一眼,散漫一笑:“有意见?要不,老板给你当?”
“没有没有,我可不敢有意见。”
俞科吐了口气,就算关系再好,陆砚骁毕竟是他老板,遂换了话题,有一搭没一搭地乱聊:“骁哥,你这对京北到底有什么执念?这几年我可看出来了,但凡能跟京北合作,就算赚不了几个钱也要合作成。”
陆砚骁不搭理他,走出玻璃门,司机刚好将车开过来。
金色和黑色拼接的定制款劳斯莱斯,整个韶丰市仅此一辆,所到之处无不引人注目,陆砚骁的出现,使得附近更多人看过来,更有甚者举起手机偷偷拍摄,嘴里和同伴嘀咕着“好帅啊,是不是哪个明星?”
俞科早习惯和陆砚骁一起出行时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见怪不怪。
和司机一起将行李箱放进后备箱,不依不饶继续刚才的话题:“我猜肯定是哪个心仪的姑娘在京北?模型上刻着的那个LM?”
陆砚骁已经走到车门处,听到“LM”两个字母,开门的动作顿住,侧眸瞥向俞科,还未开口,感觉左侧衣摆处微微受力。
他转头看过去,一个女孩蹲在地上,一只手扶着行李箱,另一只手拽住他的衣服,女孩低着头,看不到她的脸。
陆砚骁以为又是某个“碰瓷”的狂热追求者,眉头蹙起,眼底露出嫌恶之意。
正想扯下那只手,女孩抬起头看向他。
“先生,不好意思,我实在太难受了,能不能,借用你的手机,帮我打下120?”
2. 第2章
迷迷糊糊中,林茉以为自己还靠坐在飞机的座位上,头顶的白炽灯随着颠簸划成一道道白线,刺得她睁不开眼。恍惚间,她看到有个模糊的人影站在自己旁边,像是个男人,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林茉猛得惊醒,原来只是场噩梦。
眼前的环境并非机舱,而是医院的病房,而且是高级病房,她仔细回想一番,想了起来。
当时,自己胃痛难忍,蹲在机场外面的马路边,隐约听到附近有人说话,情急之下顺手拽住其中一人,向对方求助,之后便不省人事。
看来是那位好心人帮她叫了救护车。
林茉环顾周围,此时,病房内只有她一人,左手的手背上插着针,正输着液。
她从床上坐起来,却没找到自己的行李箱,正想按下呼叫铃,病房的门被从外面推开。走在前面的是一名中年护士,后面是一位男士,穿着深色西装,手中推着她的行李箱。
“哎,你醒了?”
护士快步走到跟前,手背在她额上贴了贴,“烧退了,胃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林茉应道。
护士调了调输液管的滴速,问:“急性肠胃炎,以前有过病史没?”
“嗯,老毛病了。”
“那你可得多注意些,平时一定要饮食规律,不要吃太过辛辣生冷刺激的食物。”护士把药袋放到病床旁边的桌子上,又指指附近的饮水机,“输完液记得把药吃了,每小袋都是分好的,一顿一袋,一天三顿。”
“好,谢谢医生,输完液我是不是就可以走了?”
护士正色,严肃道:“你被送来的时候,发烧烧到四十度,这次万幸来得及时,再晚点来后果不堪设想,还想着走?你们这些年轻人,一点都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得住院观察几天,彻底稳固好,才能走。”
听护士这么说,林茉也是吃了一惊,她以为只是和之前一样普通的胃痛,吃点药养养就好了,没想到这回竟然这么严重。她虽热爱工作,但绝非不要命的工作狂,还是挺惜命的。
于是乖乖答应:“好。”
“是这位先生送你来的医院,帮你办理的住院手续,因为你昏迷着,暂时还没做登记,待会儿需要去补办下身份登记信息。”
“好的。”
交代完一系列事项,护士离开病房。
病房内只余林茉和那位送她来的好心人。
自从进来后那人始终单手插兜,松松垮垮地虚倚着床边的桌子,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看手机、看看她和护士这边。待护士一走,男人便将行李箱推至病床边。
“你箱子。”
林茉这才真正看清好心人的轮廓,个子极高,看起来有一米九的样子,长相卓绝,一双桃花眼深邃而脉脉,饱满眉骨间却透着几丝锋利,眉眼切换,仿佛上秒散漫不羁,下秒立马不怒自威,满是不好惹的压迫感。
此刻,男人的神态是前者。
但林茉还是有些怵,顶着一张无公害的笑脸,软声道:“您好,我叫林茉,谢谢您送我来医院。”
“林——茉——?”
男人漆黑的眸子里似有转瞬而逝的光,唇角微微勾起,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像是询问确认。
“对,双木林,茉莉的茉,请问怎么称呼您?”
“陆砚骁。”说话间,陆砚骁掏出一张名片递向林茉。
看着名片上的介绍,林茉当即惊愕住。
没想到自己随手求助的人,竟是陆氏集团的副总、陆家的二公子。
作为韶丰市本地人,对陆氏集团和陆家,她多少知道一些,集团主营产业涉及房地产、新能源、汽车等,还投资了不计其数的新兴产业,其中就包括她曾了解过的无人机领域。而陆家不仅是韶丰市首富,更在全国排得上名号。
关于这位二公子,她也有所耳闻:不可一世、狂妄痞坏。
一股莫名的紧张感爬上心头,林茉心中更怵了,她捏着名片,尽量让自己保持平和:“陆先生,那个,住院费和医药费总共多少钱?我转给您。”
说罢,林茉伸手在兜里摸索,左翻右找却怎么都不见手机的踪影,她不好意思地看向旁边的人,犹豫片刻,还是壮着胆子问了出来。
“您有看见我随身带的那个双肩包没?黑色的小小的。”
见陆砚骁没有回应,林茉用手比划着补充,“包两边各有个正方形的小口袋,哦对了,包盖上还挂着一只小玩偶的吊坠,晕倒的时候,我应该是背在身上的……”
陆砚骁一直唇角微勾,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林茉被他看得毛毛的,轻声咳嗽了下:“陆先生,您见过没?”
“见过。”
撂下两个字,陆砚骁迈着大长腿,走出房间。
林茉懵了下,见过还让她说那么多,很好笑吗?
很快,陆砚骁拎着双肩包再次进来。
“谢啦。”林茉接过包,放到腿上。
双肩包的开口上有两道“锁”,一道是包盖上的金属扣,从两边往中间轻轻一捏,就解开了,第二道是包口的绑绳,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死结。
林茉只有右手能用,捣鼓好一会儿死活解不开,还越绑越紧。
就在她一筹莫展之际,一只大手伸过来,径直将包拿过去,帮她把绑带解开了。
“谢谢。”
林茉尴尬地道谢,在包里摸找一翻,却渐渐意识到不对劲,最后,干脆把包里的东西都倒在床上,却依旧没找到手机,“可能丢了,会不会落在车上了?”
陆砚骁了然,点开自己的手机,在屏幕上打字,应该是让谁去车上查看,片刻后,告诉她,“车上没有。”
“那应该是落在机场了,我清楚地记得,还在机场到达门口准备叫车来着。”林茉着急,手机里面存储的东西可不能丢,“能不能……”
林茉话未说完,陆砚骁已经将自己的手机解锁,递到她面前。
林茉感激地接过来。
先是打给自己手机,那头显示处于关机状态。
接着,她拨通了机场的服务电话,工作人员当即回复她:“我们会尽快帮您向服务中心确认,看有没有游客捡到手机交到失物认领处,请问,到时候还是打您这个号码吗?”
毕竟是用别人的手机,林茉全程开着免提,待工作人员话音落地,她看向陆砚骁,水汪汪的眼睛弯成月牙,用嘴型发出低语,问他:“可以吗?”
陆砚骁:“可以。”
然后,朝林茉伸出一只手。
林茉以为他要用手机,便递了过去,他却没有接,淡淡道:“身份证。”
林茉不明所以。
陆砚骁:“登记。”
林茉恍然:“哦对对对,等下哈。”
护士说让她必须补齐住院登记的个人信息,眼瞅着桌上还有一瓶药液在“排队”,全部输完,估计还得很久,陆砚骁愿意帮忙,真是太好了。
林茉立刻翻出身份证递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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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砚骁离开的时候没有拿走手机,算是默许先放在她这里。
林茉盯着屏幕,焦急地等待机场工作人员回电,但等啊等,时间一分分过去,始终不见来信。她无意识看了眼时间,惊觉距自己飞机落地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窗外雪花飞舞,天空阴沉沉像照着顶灰白色的网。
而她还没有“报平安。”
手机丢了,电脑还可以用,电脑上微信处于登录状态,只要连上无线网,就能先跟魏微和爷爷联系上。
林茉掀开被子下了床,将插着针管的左手小心翼翼抬着,右手握住行李箱的提手,将箱子拉平放在地上,箱子搁得比较低,针管长度有限,她只能别扭地举着左手,双眼微眯艰难地旋转数字。
数字太小了,总是对不准确。
忽地,一道阴影压下来,接着传来清冽地嗓音:“我来。”
男人曲腿半蹲,和她离得很近,近到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是沉稳的木质香,厚重好闻。他一把拎起提手,将箱子竖起来,修长的手指捏住密码锁,抬眸看向她。
“311。”
输入密码,吧嗒,箱子的锁被打开,陆砚骁再将箱子平放在地上。
“我自己来就好。”
林茉着实不好意思,自己抢先扯开拉链,顺手翻开箱子。
然而,翻开箱子的那一瞬间,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最上面是用透明袋子装着的,她的内衣和内裤,粉色的、白色的、蕾丝的,就这么水灵灵地出现在刚认识的陌生男人面前。
“咳咳——”
身旁传来不合时宜的咳嗽声,显然那人也始料未及。
林茉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脸上红温蔓延至脖颈,她没抬头更没敢看旁边的人,硬着头皮,装作若无其事地从衣服下面取出电脑包,再若无其事地扣上箱子。
人在尴尬的时候总会让自己显得很忙,林茉边把电脑拿出来,边状似无意地说:“那个,我先用电脑连下微信。”
陆砚骁没有说话,只是将身份证还给她,转身去饮水机接水。
电脑处于待机状态,打开就能直接用,林茉很快连上医院的无线网。
先给魏微发过去信息,说自己“平安落地,已经到家了。”
接着又跟爷爷撒了个小谎,说自己还在出差中,工作一切顺利,让爷爷注意身体,不要为她担心。
至于生病住院的事,没必要跟他们说,他们一个在外地出差,一个身体不好住在疗养院,鞭长莫及,又何必让他们徒增担忧。
报完平安,林茉正准备合上电脑,有条新消息提醒蹦出来,是一条语音,来自一家新中式服装定制店。不久前,她在这家店里,为爷爷定制了专门参加她婚礼的礼服。
“林小姐,您婚礼的礼服已经做好了,明天我们会派人给老人家送过去,到时候您记得确认签收哦。”
许庭洲带来的阴霾又笼罩上来,林茉叹了口气。
婚礼肯定不会再办,但衣服已经做好,不可能退掉,就当是给爷爷做了套正式场合穿的衣服吧,林茉在键盘上输入:【好,你们直接送到疗养院就行。】
对方语音回复:“好的林小姐,祝您,新婚快乐!”
电脑音箱中声音未落,林茉盯着对话框中礼服的图片有些恍惚,这时,附近传来水流落地的声音,林茉转头望过去,只见陆砚骁杯中的水已经溢了出来。
“陆先生——”
林茉提醒他,“水溢出来了。”
3. 第3章
啪一声轻响,饮水机开关被粗暴合上。
待陆砚骁再转过身时,林茉分明觉察到他深邃双眸中冷却几分,眉眼间散漫全无,只剩锋利,接好的水也没有喝,直接搁在桌上,随后,抽了几张纸巾,擦拭手上的水渍。
林茉心中惴惴,想必是自己耽误人家太久,惹得对方不悦。
遂解释道:“不好意思,陆先生,占用您这么多时间,可能一时半会等不到机场那边回电,就不打扰您了。要不这样,我用电脑加您微信,如果机场工作人员打过来,麻烦您发微信跟我说一下。”
陆砚骁不咸不淡瞟她一眼,走过来将纸团扔进垃圾桶:“忙,没时间帮你接什么电话。”
拒绝得简单直白。
林茉悻悻,作为陌生人,能把她送到医院来,又是垫付医药费住院费、又是做登记,已经仁至义尽,她没有再强人所难的道理。
“那还您手——啊!”
林茉本想把腿上的电脑挪开去取手机,却因为过于着急,不小心扯到左手上的针管,痛得低吟一声。待她转头查看扎针的位置时,腿上陡然一轻,电脑已经被人拿开。
那股木质沉香渐近,男人浑厚的声音响起:“跑针了?”
林茉诧然,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怎么感觉男人嗓音中夹裹着几丝关切,转瞬又觉得不太可能,肯定是自己听错了。
见对方目光紧紧落在自己手上,林茉反倒不好意思了:“应该不会,没……”
话未说完就惨遭打脸。
手背上扎针的地方痛感骤然加重,伴随着木木的肿胀感,针眼周遭肿起一坨泛青泛红的软肉,肉眼可见,确实跑针了。
陆砚骁抬眼觑她,意味不明,继而抬起手腕按下床头的呼叫铃。
“对不起。”林茉下意识道了声歉,又麻烦别人了。
陆砚骁敛眸,恢复先前那股散漫劲,唇角闪过一丝轻晒:“痛得是你自己,有什么好道歉的?”
须臾功夫,护士赶了过来。
随护士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位男士,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白皙瘦高,鼻梁上架副银丝眼镜,看起来温文尔雅。进来时,手中拎着两个食盒,包装上显示的是某家粥店的标志。
“老板,餐买回来了。”
原来是陆砚骁的下属,向他报告一句,将食盒放置在靠墙的方桌后,离开了房间。
浓香甜糯的味道飘散开,林茉清楚地闻到,是南瓜粥的香味。
之前胃不舒服,纵使一整天只吃了三明治和牛奶,也没觉得饿,这会儿输液过半,胃痛缓解许多,闻到食物的香味,竟无意识做出生理性吞咽,肚子也不争气的“咕咕”叫了两声。
“饿了?”
护士正在重新帮她扎针,听得最为清楚,笑着说,“胃知道饿,说明正在康复,是好现象。你待会儿吃药前,务必先吃点餐食垫垫肚子,不要空腹吃药,知道吗?”
林茉弱弱地嗯了声。
因为她不确定下属拎进来的东西有没有她的份儿,兴许人家是给自己老板买的。
“哎先生,您好人做到底,先帮她打开呗,她这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护士不由分说,催促起陆砚骁。
林茉可不敢再给这位公子哥添麻烦,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输完液我自己去买。”
“怎么,不吃陌生人送的东西?放心,没毒。”陆砚骁将移动餐板推过来,把餐盒往上面一搁,话中透着阴阳怪气。
林沫的注意力早被食物吸引过去,哪会注意到男人情绪里的别扭,只当对方是开玩笑。
待所有餐品整齐摆放在面前,林茉食指大动。
刚刚只闻到了南瓜粥的清香,没想到配的小菜异常丰富,都是一小碟一小蝶的分量,足足七种,色香味俱全。
开吃前,林茉顶着一张无公害的笑脸,满眼诚恳地向陆砚骁又确认了一遍:“陆先生,真是给我买的?”
陆砚骁淡淡:“医生交代的。”
“奥,谢谢你啊,你真是个大好人,等拿到手机,我把餐钱连同垫付的钱一并转给你。”
女孩明媚的眸子里好似盛着星光,盈盈含笑间像是生出一片白色的羽毛,在人心间轻扫,陆砚骁唇角抽了抽,早将起初那点不忿抛至九霄云外。
呵,管她结不结婚,现在人先找到了就行。
忽地,桌上的手机震动,屏幕闪出亮光。
以为是机场工作人员打过来的,林茉兴奋地转头看过去,却见屏幕上显示“老爷子”三个字,遂失望地收回视线,继续埋头干饭。
陆砚骁拾起手机,毫不犹豫按下静音,任凭“老爷子”接连呼唤了三通,愣是不带接的。
林茉向来没有窥探别人的习惯,事不关己继续吃饭。
那位戴着银丝眼镜的下属又走了进来,眉眼间全是焦急之色,犹豫几秒,还是斟酌着说了出来:“老板,时间差不多了,老爷子那边大发雷霆,张叔给我打电话来催,再不回去恐怕……”
陆砚骁眉心蹙起,眼底愠色浓重,满脸要爆发的样子。
“老板,您看……”说话间,下属的手机又催命似地响起来,生生把陆砚骁未出口的暴怒堵了回去。
身旁传来重重的鼻息,充斥着不耐,林茉抬眸,却发现陆砚骁正看着她,欲言又止,好似在酝酿着什么。
林茉心头一震,生怕被波及,甜声道:“陆先生,我想了想,其实不用你手机也行,我现在就可以跟护士借,再给机场打过去。”
林茉说着就打算按床头的呼叫铃。
手刚伸到半截,被人挡住,将手机塞了过来,陆砚骁冷峻地声音响起:“手机先留着,用完还我。”
林茉诧异半秒,惶恐地接住:“谢谢,那如果有人打过来找你?”
“信息不用管,来电——”
陆砚骁顿了顿,朝下属示意,下属立刻从提包中掏出来另一部手机,递给他,陆砚骁切到微信添加好友界面,沉声道,“来电不用接,但必须一个不漏都告诉我。”
“每一个?”
陆砚骁长眉微挑:“不愿意?”
“没问题,我一定一个不漏全都跟您说。”林茉接过陆砚骁另一部手机,放置在餐板上,将自己的微信号输入进去,轻轻点下“添加到通讯录”的标识。
陆砚骁和下属离开后,房间内,那股压迫人的紧张感瞬间消散。
林茉放松下来,先打开电脑,通过了陆砚骁的“好友申请”,然后,不疾不徐地吃完了剩下的餐食。吃饱餍足,将餐板推到一边,瞥见上方的吊瓶已见底。
护士来得很及时,还领进来个小玩意。
林茉两眼放光:“智能医用机器人?”
这种智能机器人她上学的时候,在科技展上见过,自己也做着玩过,工作后就很少关注了,没想到如今竟已在医院投入使用。
林茉心里痒痒的,像是发现新奇的宝藏:“姐,这个主要是什么功能?哪家公司做的?医院现在用的多不多?”
护士被林茉好奇宝宝的样子逗笑,换好药瓶,拎起针管将其中一段卡进机器的卡槽里。
“那,就是这个用途,最后这瓶药打进去会有些痛,冬天用它能保持恒温,药液没那么凉,可以稍缓解下疼痛。”
“奥这样啊,好像是没那么凉了。”
机器整体呈白色,功能部位闪着蓝色的光,林茉仔细端详,职业使然,脑海中有种想要把它拆解开看看的冲动,当然,也就只是想想而已,“我可以拍它不?”
护士耸肩:“随便拍,要是发个朋友圈什么的,还能给我们做做宣传。”
林茉雀跃地拿起手机,屏幕亮起时,才猛得意识到,这是陆砚骁的手机,万一不小心看到别人的相册不太礼貌,抿了抿唇失落作罢。
然而,就在她准备将手机放下时,手机振响,她一个不留神,不小心触到接听键。
“陆砚骁,你不是人!”
那头一道昂扬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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咆哮过来,“老子要跟你绝交!”
林茉瞅向屏幕,备注名是“俞科”。
“说话啊,你可真够意思,大冷天把我扔在机场自个走了,很难打车你知不知道?咳咳咳,你得付我医药费,咳咳——”
这个声音似曾相识,林茉心头一惊,好像在机场外面听到过。
很快,她理清事情原委。
当时她求助陆砚骁,陆砚骁着急让司机送她来医院,结果,把自己这位叫“俞科”的朋友给落在机场了,天寒地冻,朋友不好打车,都被冻感冒了。
林茉生出自责,可别因为她,真给人家两个朋友弄到绝交。
“你好,他现在不在这部手机跟前,你可以打他另一部手机。”
听筒中传来温温柔柔的女声,俞科吃了大惊,随即开启警觉模式:“你谁啊?怎么接的陆砚骁电话?他现在跟你在一起?你立刻马上让他接!”
“我叫林茉,我手机丢了,他暂时把他的借给我用。”
俞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陆砚骁那样的人,会把手机随便给哪个女的用,骗鬼呢?等等,出租车内的俞科骤然坐直。
“你说你叫什么?”
“我叫林茉。实在不好意思,他可能是因为着急送我来医院,才不小心把你落下的,你能不能不要和他计较了?我跟你道歉。”
“你是机场那个女孩?”
“是。”
“你,手机丢了?陆砚骁把他手机借你用?”
“是,我真没骗你,你可以打他另一个电话确认。”
俞科确信自己发现了了不得的事情,连那喷涌而出的怒意都不足一提了,他按捺住兴奋,故作深沉道:“林茉,是吧?你等着,我这就打电话问他。”
*
天色渐暗,雪未停,劳斯莱斯划破雪夜,闪着耀眼的光。
车内,陆砚骁出神地盯着手机屏幕上“林茉”二字,指尖轻轻在上摩挲,仿佛那是珍贵的宝贝。原来她叫林茉,好友申请通过后,他迫不及待把昵称改了过来。
林茉。
林茉。
多好听的名字,他终于知道,她的名字叫林茉。
正在开车的助理王潜激灵了下,以为自己看错了,仰起脖子再看看后视镜,确信自家老板真的正对着手机屏幕无声地傻笑。
嗡——嗡——
突然而至的手机来电声扰乱了车内沉寂,陆砚骁不爽地敛眉。
“陆砚骁,你干的是人事!你把我……”俞科刚开了个头,被陆砚骁无情挂断。
俞科简直要气炸,冷嗤一声,直接拍了张照片,给陆砚骁发过去,配文:【林茉手机我捡的,我现在就给她送过去?】
他多精明的人啊,这手机一物归原主,还有哪门子“借手机”的缘分。
不出他所料,陆砚骁立刻给他打了过来。
不等陆砚骁说话,俞科劈头盖脸一顿输出:“陆砚骁,骁总,是,你是老板,但咱们好歹这么多年的交情,是老板也是兄弟吧。你好意思,大冷天的,我捡了手机追着你车跑了八百米,你停都不带停的,我跟你说……”
陆砚骁安静受着,待对面发泄得差不多,轻飘飘甩过去一句:“骂完了?”
“嗯,完了。”
“手机先别还。”陆砚骁言简意赅,“先给机场服务中心去个电话。”
俞科乐了,真够狗的,这是既不想把手机还人姑娘,又不想让人姑娘着急,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看这姑娘到底是哪号人物:“得嘞,您说什么时候还,我就什么时候还。”
说完,俞科想起一事:“京北的合作还有必要吗?”
陆砚骁轻笑:“终止吧。”
人都找到了,还老往京北跑什么?
王潜不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听到老板忽然说不和京北合作了,他还处在惊诧中,就又听到老板对他说。
“王潜,尽快查清楚她是和谁结婚?婚期什么时候?”
4. 第4章
快输完最后一瓶药时,林茉收到机场工作人员的电话。
说有位男士捡到她的手机,因为当时有急事得走,没来得及等失主,本想给手机充上电,开机后再联系失主,但手机始终充不上电,所以,只能忙完才试着联系机场服务中心,看看失主有没有找过。
根据工作人员的描述,林茉确信那就是自己的手机。
“没关系,找到了就好。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能还回来?方便的话我叫个‘闪送’,去他在的地方拿,或者您把联系方式给我,我直接联系他,好向他表达感谢。”
工作人员解释道:“恐怕不太行,那位先生非常非常抱歉,他这三天在全封闭的地方参加活动,给我们打完电话手机就会上交,三天后活动结束,才能和外面联系,提前跟我们说一声,也是怕您着急。”
林茉听完觉得哪里怪怪的,但能找回来总归是好事,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刚好医生说她得住院三天,这段时间又处于假期,那就耐心等着吧。
只是,总不能三天都拿着陆砚骁的手机。
这个手机应该是他的常用机,别人好心借她,她不能完全不顾忌。
而且,手机从借给她到现在,已经有三通来电、五条短信,她都一一告诉了陆砚骁。三天时间,肯定来电会更多,也是怪麻烦的。
时间已经不早,她决定明天早上回趟家,把旧手机翻出来,再买张临时卡,让机场工作人员到时候联系她新号。
*
隔天天气放晴,晨光和暖。
林茉这一晚睡得踏实,早上早早起来洗漱完毕,待八点医生查完房,她便换好衣服收拾妥当,准备悄悄溜回家。
不料,刚打开病房的门探出个脑袋,有人挡在她面前。
是个男人,穿花里胡哨的羽绒服,头发拾掇得一丝不苟,怀中抱着一束百合花,手里拎着一个大大的果篮,居高临下咧嘴一笑,冲她挥手:“林茉?”
林茉诧异,她不认识此人:“你是?”
“俞科,昨天给你打过电话,忘记了?”
这张扬又自来熟的调调,多听一句,林茉就想了起来,正是昨晚她不小心误接的那通来电。却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不成他昨天没向陆砚骁确认,今天一大早找上她,来兴师问罪?
林茉着急申辩:“我昨天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是陆先生把手机借给我的。”
“别紧张别紧张,我问过了。”
俞科肆意而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把花束往她怀疑一塞,“这不专程过来跟你道歉,昨天是我鲁莽了,抱歉啊!”
不等她回应,俞科自顾自拎着果篮走进病房,娴熟自在的样子像回自己家似的。
专程来道歉?
有些夸张。
林茉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招架,只好跟着他一起进来,微笑着说:“没事,不用这么客气。”
“你这是要出去?不是在住院吗?”俞科指了指她背上的双肩包。
“下午输液,我有点事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话音刚落,一抬头看到病房门口站着四个人:医生、护士、陆砚骁和他下属。
林茉笑容僵在脸上,像是偷偷翘课的学生被老师现场抓包,局促地攥住双肩包的肩带,不确定他们听见了没有。
男医生率先说道:“林小姐,住院期间病人不能私自外出的,昨天肠胃炎那么严重,万一在外面有什么突发情况,是对你身体的不负责任。”
这些基本常识林茉当然是知道的,只是,她感觉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
既然听到了,她也就不再掩藏,温温柔柔地和医生商量:“医生,我昨天是直接从机场来的医院,什么都没带,所以想回家取点东西,我一定速去速回,可不可以……”
医生抱歉地摇了摇头。
她想再争取下,还未说话,旁边一直阴沉沉的陆砚骁开了口,却是对着医生冷言冷语,攻击味十足:“郑医生,贵医院VIP病房什么时候连病人的基本需求都满足不了了?”
此话一出,现场空气凝滞住。
俞科“哎呀”一声,想打圆场,对上陆砚骁的眼神,硬生生把后面的话吞了下去。
林茉没想到自己会把火引到别人身上,过意不去,赶紧解释道:“没有,病房里提供的东西特别齐全,是我自己有事想回去一趟。”
陆砚骁眼神一凛,看向了她:“林小姐,你的住院手续是我签的字,出了事我得负责。”
言外之意,别给我惹麻烦。
自己本就理亏,原是想偷摸溜出去快去快回,没想到闹到如此境地,林茉轻轻吐了口气,自己的错自己收场,脱下双肩包,一本正经找补:“是我考虑不周,不出去了,抱歉哈。”
“这就对了!乖乖治病,别乱跑。”俞科朝她一笑,蹭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来,一把勾住郑医生的脖子,“走走走,开会开会,都几点了?”
原来他们是来医院开会的。
几人走后,护士跟她说,医院的人工智能医疗机器人是陆氏集团投的产品,最近处在新型号试用期,他们过来巡视、开会、了解实地使用效果。
“不过,以前只有那位俞总带人来,没想到这回骁总亲自到场,医院格外重视,去了好多领导一起参会,千叮咛万嘱咐让好生招待着。”
“他们一般巡视多久?”林茉问。
“不一定,有时候两三天,有时候一个礼拜。”
林茉叹气,看来这三天她只能老老实实待在医院了。
或许是为防止她再擅自离开,病房里又多了个人工智能进来,像侍卫似的杵在病房中央,屏幕上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转来转去。
护士说,这款机器人可以用来点餐、送餐、播放音乐影视剧,还可以和病人聊天。
林茉实在闲得发慌,就把它的所有功能都试了一遍。
越试越心痒,迫切想找个人分享讨论下。
于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打开电脑,给陆砚骁发过去一条信息:【陆先生,我可以用你的手机拍病房里机器人的照片和视频吗?拍好后再发到我电脑上。您放心,我保证不会乱翻相册的。】
约莫等了半分钟,陆砚骁回复她两个字:【等着。】
林茉摸不着头脑。
一分钟后,护士推门而入,说骁总让带她去个地方。
林茉的父亲是另一家医院的医生,她对医院的环境并不陌生,没走多久就看出来,带她去的地方应该是会议室区域,而陆砚骁等人目前正在会议室开会。
林茉雀跃,是去旁听他们开会?
果不其然,护士把她送到了医院最大的会议室。
会议室的桌椅被清空,中间密密麻麻放着数十台人工智能产品,除了最基础的服务型机器人,还有专门辅助医生诊疗使用的机器、有协助病人康复的机器,等等。
此时,陆砚骁、下属、以及医院相关人员等站在外围,俞科站在最前面,手拿平板,正在操作机器工作。
林茉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齐刷刷看过来。
她穿着病号服,有医院人员当是病人走错了地方,对护士厉声道:“怎么回事?快把人带……”
“我让她来的。”
一道冷峻霸道的声音打断那人,众人心中一惊,分明感受到陆砚骁语气中不容置喙的压迫感,那人也当即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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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
再看向林茉时,陆砚骁朝她勾手,嗓音淡淡的,对她说:“过来。”
林茉本打算自己默默进来,默默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长长见识”,没想到竟是这幅阵仗,眼下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在众人的注目礼下走到陆砚骁旁边。
短暂的插曲过去,会议继续,俞科边演示操作边做讲解。
都是林茉感兴趣的领域,没一会刚刚那股紧张窘迫感消失殆尽,全身心投入到讲解演示中,看得她热血喷张,迫不及待地想举手提问。
周围的医院人员有人举着手机拍摄、有人拿笔在本上记录,林茉实在没忍住,凑到陆砚骁耳侧,低声问:“我可以用你手机拍吗?”
甜软的风扫过耳畔,陆砚骁眉心跳了下,侧眸看过去,正好对上女孩湿漉漉亮晶晶的一双杏仁眼,正满心期待地看着他。哪有不答应的道理?恨不得把这一屋子的机器都送给她,任凭她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陆砚骁喉结滚动,收回视线,故作镇定地嗯了声。
“谢谢。”林茉迫不及待举起手机,大拍特拍。
她现在的本职工作是飞机设计研发,理工类有些东西是相通的,加上她本就对机械相关很感兴趣,拍着、看着、听着,整个人蠢蠢欲动。
会议持续大概一个小时,结束的时候,林茉意犹未尽。
待其人陆陆续续往出走时,她却没有着急走,目光紧眼着陆砚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问题?”陆砚骁像是猜中她的心思。
林茉弯弯眼睛,点头如捣蒜,出口却很是硬核。
“你们的产品实用又有前瞻性,但有个地方,我还挺好奇的。”林茉指向最中间的大件,“处理那些医疗影像数据时的算法,你们是怎么处理不平衡问题的?”
“我去!林茉,你到底是干什么的?我还以为你是来看热闹的,刚才那些,你都听懂了?!”俞科夸张地睁大眼睛。
“没有没有,一知半解,我是搞飞机设计研发的,有的地方互通一点。”
“飞机?!难怪,难怪啊……”俞科做出恍然大悟状,转头和郑医生交换了个眼神,脸上的神情似乎在说“我就知道”。
陆砚骁只觉得这两人太碍眼,一记眼刀飞过去,让两人安分点,转而耐心回答林茉的问题。
林茉本来以为陆砚骁是集团继承人、富二代,不太懂这些技术类问题,没想到他竟说得头头是道,而且浅显易懂,便有来有回和他探讨起来。
正聊得投入,忽然间,陆砚骁神情一滞,猛得攥住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拽了过去。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觉手腕受力,轻啊了声,已经撞向男人坚实的胸膛,隔着薄薄的衬衫,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膛下剧烈的心跳,那股淡淡的木质香也及时钻入鼻腔,她仿佛被点了穴般呆立住。
“对不起,失误,没事吧?”俞科举起双手连连道歉。
神志被拉回,林茉立刻跳脱陆砚骁的怀抱,往旁边挪动两步,看到是俞科操作的机器人朝她撞过来,为躲避机器人,陆砚骁才拉了她一把。
林茉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为缓解猝不及防间肢体接触的尴尬,她爽朗地笑了两声,对陆砚骁说:“谢谢,刚才多亏你,要不是你,我这个病患可能要伤上加伤了。”
说着,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呀,我得回去输液了,先走啦。”
“等下。”
刚走出去两步,背后传来陆砚骁的声音,林茉满脸堆笑回头等着他后面的话。
陆砚骁,“手机不着急,出院再还。”
“好。”林茉故作轻松,笑盈盈点了点头。
5. 第5章
目送林茉走出会议室,再转过身时,陆砚骁脸上冷得可怕,一双眸子里盛满阴翳,直视俞科,砸过去一句足够让他胆寒的话。
“你要是连自己设计的机器都操控不了,我是不是可以考虑换个人投了?”
俞科心中咯噔,以前陆少爷也发过火,但从来没说过这么重的话,这是把多年的情分都不要了啊!俞科后悔自己一时手贱,扬起左手在右手手背上重重打了两下。
“骁总,错了错了,我是真没注意失误了,保证没有下次。”
陆砚骁冷嗤一声,和助理王潜离走了出去。
经过郑医生身边时,瞥他一眼:“还有你,看好你的病人。”
“我?我怎么了?”郑世泽委屈又不服,碰了下俞科的胳膊,“我可没得罪他啊?你刚才怎么回事?惹他发这么大火。”
俞科低头收拾自己带来的数据线,随意回道:“我故意的。”
“故意的,你哪根筋不正常?”郑世泽勾着俞科的脖子,想把他暴打一顿。
“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
俞科故意卖关子:“那女孩叫林茉。”
“林茉怎么了?和林茉有什么关系?”郑世泽帮俞科把平板塞进包里,属实好奇。
俞科白他一眼,让他自己体会。
他们这几个和陆砚骁走得近的朋友,谁不知道“LM”?
郑世泽渐渐回过味来:“林茉,那个飞机模型挂件,LM?怪不得刚才林茉说她从事飞机设计时,你对着我眨眼,我以为你有什么毛病。”
“滚滚滚,你才有毛病。”
郑世泽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其实相比俞科,他和陆砚骁没那么亲密,很早之前听说有这么个人时,他一度以为是胡扯,毕竟没几个人真的见过那个飞机模型,怎么就突然找到了?
“真是她?”
“这能有假?把自己常用的手机借给她;原本定好下周来医院开会,忽然提前到今天,接下来三天还要在医院巡视,这三天不正是林茉住院的时间?还有啊,你想想,项目的事,他一般都只是抓大头,什么时候这么亲力亲为过?”
听俞科这么一说,郑世泽信了。
但他忽然意识到一件很不妙的事情:“不过,据我了解,那姑娘有未婚夫,都快结婚了。听护士说,在病房看到她在看婚纱和礼服的照片。”
俞科惊愕地差点蹦起来:“还是位人妻!”
“陆砚骁不知道?”
“以他的手段怎么可能不知道,肯定昨晚就知道了。”
“知道还整这一出,他要干嘛?”
“陆少爷那性子你还不了解,抢呗,能干嘛?”
仔细一想,陆砚骁真能干出这种事,两人不约而同激灵了下,顿时有种风雨欲来的疯狂恐怖感。
*
医院停车场,那辆奢华的劳斯莱斯已停留许久,外面暖阳普照,车内气氛却跌入冰窟。
王潜将平板递给陆砚骁:“老板,林小姐未婚夫的资料整理好了,叫许庭洲,目前就职空盈科技,担任市场部项目经理。”
“婚期呢?”
“十八天后,正月初四。”
哒、哒、哒……
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敲击,陆砚骁盯着许庭洲的照片若有所思,十八天,来得及。
“老板,还有一件事。”王潜斟酌着用词,继续道,“林小姐的未婚夫好像和空盈的千金走得很近,上周,两人在巴厘岛双人游。”
“你说什么?”陆砚骁长眉微挑,猛得坐直身体。
王潜心头震了震,小心翼翼打开手机中另一份文件:“这是他们入住酒店的记录。”
文件中的内容陆砚骁只瞥了一眼,便将视线移向窗外。
他忽然想起,在医院会议室,女孩和他说话时的神态,温声细语,清甜的嗓音仿佛春日里和煦的风,温婉之下,思路无比清晰,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精准踩中要点,时不时因猜想得到验证激动起来眼睫微微跳动。
记忆中女孩的样子在那一刻更加丰富饱满,那么明媚耀眼的人,终于真真实实地出现在他面前,比他记忆中还要好。
怎么会有混账如此对她?
陆砚骁攥着手机的手无意识地用力,半晌,缓缓问王潜:“她知道吗?”
王潜摇头:“林小姐应该不知道,婚服、礼服、婚纱照那些都在正常进行。”
*
在医院彻底摆烂三天,第四天上午,经过一系列复查,顺利得到医生同意出院的消息,那位捡到手机的好心人也主动联系她,问她要了地址,说马上把手机“闪送”过去。
林茉整个人都冒着自由开心的泡泡,迫不及待奔回了家。
这次出差加上住院,已经十多天没回过市里的家,一推开门,长久封闭的污秽感扑面而来,连绿植的叶子上都落了厚厚一层灰尘。
林茉伸手在鼻前扇了扇,太难闻了,一秒都不能忍。
当即放下箱子,把屋子里的窗户都打开了,撸起袖子,花费一个多小时,彻底给房子做了个大扫除。之后,洗完澡,躺在客厅的沙发上休息,没过多久,快递员将手机送到她家门外。
拿到手机,林茉立马充上电。
开机后第一件事便是登录微信,给陆砚骁发信息:【陆先生,我出院回家啦,手机也拿回来了,谢谢这几天把手机借我用,辛苦给我个地址,我把手机给您还过去。】
接着,林茉从包中翻出提前在医院打印好的票据,按照上面的总数,把陆砚骁帮她垫付的钱款也一并转了过去。
陆砚骁没有立刻收钱,只回复她一句:【现在忙,地址晚点给你。】
林茉:【好,那我等您消息。】
屏幕上方出现“对方正在输入”,林茉以为陆砚骁还有什么话要对她说,但等待好半天,直到“正在输入”的标识消失,那头什么都没发过来。
却依然没收钱。
林茉提醒他:【陆先生,别忘了收下钱哦。】
陆砚骁:【好】
看着陆砚骁领取了转账,林茉这才切出微信,检查手机中的未接来电和未读短信。
这年头有网络联系,打电话的频率极低,未接来电基本是广告或通讯平台的号码,倒是有几条未读短信,无一例外,全是祝她新婚快乐的。
林茉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蹦起来,她意识到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虽然和许庭洲没有同住过,但毕竟交往一年,那垃圾还是有些东西落在她家里的,雨伞、杯子、围巾、书籍等一类的小物件,她可不想什么时候一不留神再看到这些晦气的东西。
在家里仔细翻找几圈,林茉把所有跟许庭洲有关的东西统统扔进纸箱,全都打包给他寄了出去。
自此让这个人从她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至于已经发出去的请帖、已经公布的婚期……
林茉一个头两个大。
她垂眼叹了口气。
爷爷身体不好,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看着她结婚,有个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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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满的家庭。
林茉不敢让老人受刺激,住院这几天,一直没公布、也没跟任何人说过婚礼取消的事。她打算出院后,当面以爷爷能接受的方式,慢慢告知他自己已经和许庭洲分手,让爷爷能有个接受的过程,等安顿好爷爷,再统一告诉其他人。
陆砚骁说晚点让她去还手机,想必还得些时候,林茉便驱车去了爷爷所在的疗养院。
疗养院在城南依山傍水而建,风景宜人。
林茉来之前跟爷爷在微信上说了下,到的时候,工作人员正推着他在院子里晒太阳,老人腿上盖着厚厚的毛毯,不时往大门方向瞅,眼里全是期待。
“来了来了。”
护工拍拍林景文的肩膀,挥着手跟林茉打招呼,“林小姐你可算来了,老爷子都要望穿秋水了。”
“胡说,我是看今天天气好,出来晒太阳。”林景文不服气,作势要接林茉手里的袋子,“清清,来,爷爷帮你拿着。”
清清?
爷爷怎么叫她清清,明明之前微信联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又糊涂了…
林茉心中咯噔一下,和护工交换眼神,护工皱眉向她点了点头。
很小的时候,有个算命先生说她五行缺水,得取个带水的名字会人生顺遂,奶奶如临大敌,翻看字典给她取了“清清”这个小名。爸妈和爷爷都不信这些,开玩笑吐槽奶奶“封建糟粕”,奶奶不搭理他们,总是清清、清清地叫着。
但也只叫了一年多,奶奶病故后,这个小名像风般随奶奶而去,再没有人提及过。
三年前,爷爷突发中风,身体大不如前,人时不时犯糊涂,神志混沌的时候,总叫她“清清”,不知是不是想起奶奶,抑或是当年的自己,这也因此成为她判断爷爷身体状态的信号之一。
看来这几天爷爷状态不好。
林茉努力挤出笑颜,把最轻的那包放到林景文腿上,故意和他开玩笑:“哎呦,老人家身体硬朗啊,那就谢谢啦!”
“这点小意思。”林景文神气地握紧袋口,看了眼护工,道,“哎对了,衣服!清清给我买的新衣服送到了。”
护士笑呵呵应了声“哎”,边把老人往室内推,边对林茉说,“就是那套参加你婚礼的礼服,前两天送到的,一直舍不得试,非说等你来再试,说他孙女眼光好,我们不懂。”
林茉无力地笑了笑。
看着老人欢喜地试穿衣服,到嘴边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怎么样?”林景文问。
林茉用力点头,竖起根大拇指:“好看!”
“那是当然,我孙女的眼光能差?”林景文神采奕奕,照着镜子看来看去,慢慢地,眼底好似变得清明了些,环顾四周,问道,“诶,林茉,庭洲没跟你一起来?”
“没,他这几天工作忙。”
林茉胡乱搪塞了句,始终没勇气跟他说出分手的事,再等等吧,一般爷爷这种轻微的犯糊涂两三天就会过去,到时候再说不迟。
傍晚时分,霞光烧红天际,疗养院变得安静清幽。
老人们都陆陆续续回自己的房间,林茉也和林景文告别离开疗养院。回到车上没来得及系安全带,手机震了下。她垂眸一扫,是陆砚骁发来的信息。
陆砚骁:【手机送到这里】
后面附着一个地址定位,位于韶丰市东南区域的L酒店。
陆砚骁:【顶层会所】
林茉:【好,我马上过去】
回复完陆砚骁,林茉启动车辆。
6. 第6章
眼下正值晚高峰,酒店所在区域又属于旅游热门打卡地界,附近好几条主干道常常处于车辆排队、人流如织的状态。林茉紧赶慢赶,到的时候天已经大黑,酒店附近的地上停车场被停都满满当当,豪车云集。
林茉降下车窗,边慢慢开边伸长脖子找,转了好几圈,一个空车位都没有。
“是林茉小姐吗?”
听到有人喊自己,林茉停下车侧身看过去,是一位身着蓝色工作服的男工作人员,她记得L酒店的工作制服就是蓝色。
林茉如遇救星,却有些不解,工作人员怎么认出她的?
“骁总让我来接您,今天酒店客人多,地上没有空车位,我帮您停到地下车库。”
“好,谢谢。”林茉拎着包从车上下来。
“您进到大厅,绕到前台左侧,一直往里走,紫色装饰灯旁边有台直通顶楼会所的专梯,用这个刷一下就可以。”工作人员递给她一张蓝色电梯卡。
林茉再次道谢,攥着卡片进了酒店大门。
L酒店离她家不远,在这之前,她从酒店旁边路过过成百上千次,但从未进来过,总听人说“前卫奢华、纸醉金迷”,真正进来了才切身感受到,形容一点不假,以至她莫名生出几丝紧张感。
电梯轿厢内,林茉对着反光的镜面整了整妆容,确保自己面上绝无露怯。
还东西而已,费不了多少时间,这种地方以后应该也不会再来,这样一想,那股子紧张感徐徐消散。
叮。
电梯到达的提示音响起,双开门缓缓打开。
林茉提前从包里拿出陆砚骁的手机,顺着指示标往会所正门方向走。会所的烫金木门敞开一扇,远远能看到里面的景致,似乎是在举办什么酒会,绚烂的吊灯下,宾客们推杯换盏。
“林茉?”
经过一段绿植筑起的装饰墙时,背后传来清脆女声,以及高跟鞋踩在坚硬地面急促的“哒哒”声。
林茉当是陆砚骁让来拿手机的工作人员,面含微笑转身望过去。下瞬,细眉微微蹙起,甜美的笑容僵在唇角,没想到竟是许庭洲和他的千金女友吴歆玥。
以前只从许庭洲朋友圈看过吴歆玥的照片,两人未曾真正见过彼此,但还是一眼就认出对方。
吴歆玥对她的敌意明晃晃地写在脸上:“竟然真的是你!明明已经分手了,还追到这里,太难看了吧?”吴歆玥扯许庭洲的胳膊,跺着脚嗔怪,“我不管,你快点把她弄走。”
许庭洲摸摸吴歆玥的脸颊,宠溺地哄着:“宝宝别生气哈,我也不知道她会来这儿啊,没事的,我这就赶她走。”继而转向林茉,“大家朋友一场,我不想做得太难看,你自己走吧。”
目睹许庭洲对富家千金点头哈腰,又对自己颐指气使的样子,林茉简直跟踩了团狗屎一样。以前真是瞎了眼,竟准备和这么个东西结婚,现在看一眼就恶心透顶。
林茉闭了闭眼,只半息间藏起嫌恶,转身就往会所木门的方向走。
看着林茉全当他们是空气,许庭洲和吴歆玥气到不行。
“林茉,你站住!”
许庭洲大步追上来,停在她前面,眼里满是不耐烦,“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么纠缠有意思吗?”
林茉:“……”
许庭洲:“那天在机场,该说的不是都说了吗?你还追过来干什么?”
原来是觉得她是来找他的啊。
林茉懒得和他们纠缠,牵起眼尾露出敷衍的笑:“你们误会了,我来这里有别的事。”说完,掠过许庭洲,继续往前走。
“庭洲哥哥,你快拦住她呀,别被她骗了,她肯定是来捣乱的。”
吴歆玥嚷嚷着快步上前,许庭洲也再次追上来,一把擒住林茉的胳膊,生怕被别人看见似地,将她往边上拽。
“放开我。”
情急之下,林茉厉声反抗,甩开许庭洲的手。因为这一声,引得烫金木门里面不少人看过来,更有几个人凑到门口,竖起八卦的耳朵。
吴歆玥和许庭洲这下更急了。
许庭洲:“你这么纠缠有意义吗?大家都是成年人,好聚好散不行吗?”
林茉真要被他气笑了,讽刺道:“许庭洲,以前没发现,你这么自恋。我说过了,我来这里跟你无关,请你们让开。”
“不能让!这里根本不是你这种人能来的地方,林茉,你要想纠缠、想捣乱让我们难堪,也该挑挑场合,今天这里来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物,你要是惹出事端坏了大家兴致,吃不了兜着走,赶紧滚!”
吴歆玥伸长双臂挡在她前面。
林茉烦躁地吐了口气,跟这两人完全没法沟通。
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她往会所里瞅了眼,没见到陆砚骁的影子。
行,她打算干脆不进去了,抬腕拢拢耳畔的发丝,杏眼微微垂下,点亮手机给陆砚骁发过去一条信息:【陆先生,我到了,在会所门口,麻烦您让人来取下手机。】
发完信息往旁边挪动几步,和另两人拉开距离,旁若无人地盯着手机屏幕。
这让许庭洲大为窝火。
不知怎的,成功攀上富家女的喜悦被冲淡,就跟憋着将打未打的喷嚏似的不上不下,心里一恼,推了一把林茉的胳膊:“我们在跟你说话,听见没……”
林茉正在看手机,没想到许庭洲竟敢动手,实在忍无可忍,她不愿意在公共场合搞得太难看,但事找上来也绝对不会怂。
“许庭洲,你那耳朵只是装饰品吗?我说了,我来这有事,你听不懂人话?如果听不懂,建议你去挂一下耳鼻喉科,让医生检查检查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
“还有你,这位吴大小姐,许庭洲她婚前出轨、谎话连篇,我既然已经扔到垃圾桶了,就不会再有一丁点捡回来的想法。你要是想废物利用,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林茉不开口则以,一开口连击炮似的毫不留情。
许庭洲鲜少见到这样的林茉,眼里闪过复杂的情绪。
吴歆玥快要气疯了,更让她抓狂的是,会所门口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有几个人甚至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其中就有那个和她最不对付的赵小菲。
“哎呦,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久不进来?”赵小菲着香槟色抹胸短裙,手握银色小包,人未到声先到。
“没什么,遇到个熟人。小菲,你忙你的去吧,不用管。”吴歆玥极力掩饰。
“我看着可不像。”
走到跟前后,赵小菲自上而下打量林茉,眼里泄出无法掩藏的惊艳。
女孩粉黛未施,白皙皮肤在顶灯下近乎透明,一双杏仁眼莹润透亮,最要命的是红红的唇,每一处弧度好像精心雕刻过似的,不动的时候,唇线自然铺平,衬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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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张脸清清冷冷,但唇角只要稍稍上挑,又生出一种清纯无害的初恋感。
赵小菲转过身再观察另两人的脸色,联系三人争吵的只言片语,她断定这位绝色美女必然不是吴歆玥的“熟人”,而是情敌。
“之前听说许经理有位未婚妻,不会就是这位美女吧?”
赵小菲看热闹不嫌事大,只要能让吴歆玥不开心,她就很开心,眼见又过来不少人,遂夸张地问,“你们听说过没?”
赵小菲的同伴们纷纷附和。
“空盈的员工谁不知道,自家千金是第三者。”
“明知道别人有未婚妻还勾引,啧啧啧。”
“一个婚前出轨、一个知三当三,绝配哦!”
……
“你们胡说!我不是!我才是庭洲哥哥的未婚妻。”
林茉被他们吵得头疼。
她平民老百姓一个,应付两个人已经烦得要死,可不想参与这些富家千金少爷们幼稚的宫心计,既然这里待不了,她走就是。大不了在楼下大厅待着,等陆砚骁回她消息。
不料,刚迈出两步,胳膊再次被吴歆玥拽住。
“是她,她才是第三者!追着我未婚夫不放,还想让我未婚夫娶她,今天追到这里,就是想死缠烂打。”
“……”
好一个颠倒黑白倒打一耙,林茉猛得甩开胳膊,吴歆玥穿着细高跟,啊得叫了声,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上。
“啊啊啊!气死我了,庭洲哥哥,还不帮我教训她!”
许庭洲赶忙扶吴歆玥起来,安抚地在她胳膊上轻拍两下,跟众人解释:“我和歆玥都是在单身状态下自由恋爱,至于这位林小姐所说的‘婚前’,全是胡编乱造,她自己的臆想。”
许庭洲说着愤怒地转向林茉,“林……”
啪啪。
两记响亮的耳光震得现场鸦雀无声。
“你应得的。”林茉拍拍手,仿佛是在拍去上面沾染的污秽。
纵使表面上再克制,此刻,她还是被气到。
之前筹备婚礼,因工作忙,两人做了明确分工,许庭洲负责订酒店酒席、对接婚庆公司这些,她负责对接婚纱、礼服、拍婚纱照这些,两人各自给自己的亲朋发送结婚请帖。
刚听许庭洲和吴歆玥所说,对于婚礼,他分明什么都没做,连请帖都没发出去过,所以,才会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和吴歆玥恋爱时是单身。
自己过去交往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女孩眼底渗出与她气质不符的锋芒凌厉,红唇翕动吐出四个字,“垃圾,滚开。”
被打蒙的许庭洲终于回过神来,除了脸疼更多的是没面子,当着这么多有身份的人,林茉竟然敢扇他耳光!不,她来这里,就是为了让他当众出丑的!
许庭洲几乎丧失理智,不管不顾冲破人群,欲伸手去抓林茉。
就在快要触到女孩发梢时,一道高大的身影插进来,长臂一挥将许庭洲猛得推开,伴随着众人的惊呼声,许庭洲跌了个四脚朝天。
像是忽然刮来刺骨的寒风,连带着周遭的温度骤然降到最低,那股好闻的木质清香飘散开。林茉眼睫跳了跳,转头看过去。
陆砚骁无声地停在她身侧,一身黑色休闲款西装衬得他身形清隽修长,此刻,好看的桃花眼锋利冰冷,眼皮微垂以睥睨的姿态,俯视着低处的一男一女。
7. 第7章
现场仿佛被他强大的压迫感冻住,落针可闻。
这里是陆砚骁的场子,来参加酒会的每个人都心知肚明,陆砚骁最见不得谁在他的场子造次。几个月前,有人在他的聚会上喝醉酒行为不检点,陆砚骁直接用冰水把人浇醒,扔给他两个选择:公司破产和从三层楼跳下去,任选一个。
那人发着抖跳下楼的场景,所有人至今历历在目。
这也正是吴歆玥担心林茉在会所给她惹麻烦的原因,陆砚骁这个活阎王,她得罪不起。眼下她怕得要死,抓着许庭洲的手瑟瑟发抖。
缓了几秒,脑子里忽然冒出对策,指着林茉先发制人:“骁总,这个人来会所捣乱,我们想阻止她,让她离开,她胡搅蛮缠就是不走……”
吴歆玥颤巍巍说完看向陆砚骁,却又不敢直视,眼神慌乱摇摆。
顶灯掷下白色的冷光,男人双眼眯了眯,长睫在眼睑覆上一片阴影,顷刻间那股寒意被藏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让人捉摸不透的邪笑。
“空盈的人?”陆砚骁松了松领口,冲王潜随意一问。
“是的老板,空盈吴正全的女儿吴歆玥。”
陆砚骁自始至终没给吴歆玥眼神,不紧不慢地解着袖扣,视线扫向还跌坐在地上的许庭洲,不言一语,明明是带着笑意的,却莫名让人胆寒,仿佛暴雨来临前的寂静。
吴歆玥实在怕极了,主动介绍:“骁总,他是我未婚夫许庭洲。”
“你未婚夫?”
陆砚骁问这句话时语气平和,神态看起来也不像生气,吴歆玥心中大喜,是不是说明,这位活阎王看在她父亲的面子上,不会迁怒她?
吴歆玥赶紧殷勤应答:“是,他是作为我的男伴来参加您的酒会,他一直很欣赏您,今天来,也是希望能有机会认识您。”
“那是我误会了?”
“误会、误会。”许庭洲笑呵呵解释,拉着吴歆玥的胳膊正准备起来,却被眼前男人又压着肩膀按了下去。
陆砚骁依旧勾着笑:“要不要向你道歉?”
“不,不用,没关系,轻轻摔了一下而已,不碍事。”
许庭洲笑容可掬,再次尝试站起来。
这次陆砚骁没有出手,旁边的保镖直接把许庭洲重重摁回地上,不再给他动弹的余地。
“骁总——”
吴歆玥脸色煞白,在这短短数秒间,她脑子里冒出无数个陆砚骁可能报复的手段,越想越害怕,手不受控制地抖着抓住许庭洲,向他求助。
许庭洲第一次接触这些有钱人的名利场,之前虽有所耳闻,但不曾亲眼见过陆砚骁的手段,还抱着侥幸心理,仰起头为自己申辩:“骁总,这事真跟我们没有关系,是她!”
许庭洲指向林茉,“是她来您的场子捣乱,我和歆玥想拦,她硬是强往进闯,我们才有了些小磕碰,在场所有人都可以作证,她肯定没有邀请函。”
众人这才重新将注意力转向林茉。
女孩不知何时往后撤了半步,此时正虚倚着柱子,两手插在奶白色大衣的兜里,姿态从容神色恬淡,仿佛眼前的景象和自己没有半分关系,好整以暇地看着戏。
许庭洲急声呵斥:“林茉,你还不快向骁总道——啊!”
“歉”字生生被手背的剧痛呛了回去,陆砚骁穿着黑色皮鞋,硬质鞋底踩在他手背上,刺骨得疼,许庭洲想抽回手,却怎么都抽不动。
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没一个人敢阻止。
陆砚骁敛起笑意,眼底的寒意如刀般锋利,一字一句砍向许庭洲:“林茉,是我邀请的客人,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拦她?”
许庭洲和吴歆玥脸色僵住,不可思议地看看林茉,又看看彼此,来不及疑惑,恐惧已经压得他们喘不过气,他们意识到自己大难临头了。
然而,陆砚骁却没有再进一步动作,他挪开脚,旁若无人地走向林茉,朝她伸出一只手,转瞬的功夫,脸上寒意荡然无存,面上是旁人从未看到过的纯良。
林茉其实并没有完全置身事外地看戏。
起初,她对吴歆玥和许庭洲听不懂人话着实无语,陆砚骁一来,想必真相大白,波折能马上平息。可是并没有,陆砚骁的到来,好像让矛盾更加尖锐,她也不理解在场的人为何如此怕陆砚骁,在和陆砚骁接触的几天里,这位骁总给她的印象是好的。
但马上,陆砚骁若无其事踩在许庭洲手背上的举动,让她隐约明白众人惧怕的原因。
确实够骇人的。
短短几分钟内,林茉的心态一波三折,以至于陆砚骁向她伸手时,她不知是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是被他刚才的举动吓到,竟鬼使神差地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陆砚骁眸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恢复泰然,攥住了女孩白皙绵软的手。
进到包厢时,两人的手还紧紧牵在一起。
林茉尴尬又懊恼,不知道自己当时脑子怎么就抽了。
她严重怀疑,刚刚陆砚骁伸出的手,只是向她做出“请”的手势,而她跟有病似地把手搭上去,所以,当时陆砚骁诧异了下,但碍于那么多人看着,不好让她难堪,才没甩开她。越想脸上越热,她现在后悔得发狂。
包厢门阖上的瞬间,林茉赶紧松开手,往旁边挪动一步,和陆砚骁拉开一小段距离。
“陆先生,手、手机机还您。”
女孩细密的眼睫轻轻颤了下,脸颊上泛着淡淡的粉,陆砚骁有些晃神,掌心残留的余温也让他流连,竟忽视了她递上来的手机。
林茉更加不安,心想陆砚骁是不是被她搞无语了,抑或生气了,于是,硬着头皮唤了声:“陆先生?”
陆砚骁神志回笼,唇角掀起浅浅弧度:“抱歉。”
林茉愣了下,猜想陆砚骁道歉,可能是因为他觉得是自己让她来会所,才导致她撞破许庭洲和吴歆玥的事情,随即摇摇头不在意:“没关系,我早就知道他们的事,我们已经分手了。”
“分手了?”
“嗯,就是在机场遇见您那天。”
陆砚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仿佛自语般低吟:“分手就好。”
“您说什么?”林茉没有听清。
陆砚骁轻咳一声,神色恢复如常:“喝点什么?”
“不用,手机还给您,我就走了。”
“你确定现在要走?”陆砚骁微微挑眉,问得意有所指。
林茉不解。
陆砚骁抬起手腕扫了眼,指尖在腕表的表盘上轻点两下:“我邀请的,只进来待两分钟不到的客人?”
林茉听明白了。
她是陆砚骁当众宣布的“客人”,现在走多多少少有点不给他面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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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出于什么原因,他刚才确实帮了她,她不能拂人面子。
“那纯净水吧。”林茉脱下背包,在沙发区坐下。
陆砚骁从桌上拿了瓶水,递给她之前,顺手拧开瓶盖,继而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状似无意地瞥了眼覆满整面墙的屏幕,跟她说:“可以唱歌、看电影。”
包厢设计前卫,像一个以蓝黑白为主色调的大太空舱,在这个舱里只有他们两人,两人算不上多熟,就这样干坐着,氛围尴尴尬尬,或许放点音乐能稍微缓解下。
林茉弯了弯唇:“好,我去看看。”
操作屏在大屏幕前立着,林茉推过去个软凳坐下。
纤细的手指点亮操作屏,却不知为何屏上的文字都被切成了法语模式,一大堆字符中她只能看懂个别,反正也只是为了随意放点声音调剂,索性边猜边在上面摸索。
不想指尖落下几次,歌没点成功,反倒把包间的灯切换出好几个模式,一会儿彩灯在顶上摇晃、一会儿地灯射出满室蓝色的光束、一会儿三面墙上几何形状的壁灯全被点亮……
她就不信搞不定个小小操作屏!
林茉卷起袖子,暗暗和自己较劲。
指尖再次在操作屏上滑动,忽听哒得一声,整个包厢陷入黑暗,她竟然把全屋的电源都给关掉了!!只有操作屏的光堪堪照亮她跟前小小一隅。
实在太丢人了!
感觉自己在陆少爷的雷点蹦迪。
林茉下意识望向沙发区,陆砚骁刚才明明还在看手机,现在沙发区却一点光亮都没有,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仿佛蕴藏着危险。
“陆先生?”
林茉小心翼翼唤了声,“那个……”
熟悉的木质沉香贴近,下一瞬,男人的身影没入光源,明暗交错中五官深邃而立体,不知何时陆砚骁脱去了外套,白色衬衫衬得皮肤冷白,衬衫的袖子卷上去一截,露出流畅紧致的手臂线条,他屈膝半蹲,骨节分明的手在屏上操作。
整个人像极了漫画中走出的人物。
林茉不禁多看了几眼,这长相,应该就是部门小实习生常说的“男神”吧。
“看够了没?”陆砚骁轻笑。
室内灯光骤然亮起,女孩偷看的举动刚好被抓包。
“咳咳,不好意思,想事情走神了。”
林茉佯装咳嗽两声,强行扯开话题,“你们这包间的操作屏怎么是法语的?看都看不懂,这样顾客体验会大打折扣的。”
陆砚骁侧眸,看着她白皙脸颊上的粉红,莫名起了逗弄之心:“林茉?”
林茉嗯了声,等着他后面的话。
“穿这么厚,你不热?”
包厢里暖气开得足,其实是热的,但两人现在离得很近,当着他的面脱衣服,即使只是外套也不免有几分暧昧的意味。
确实暧昧!
林茉后知后觉意识到又一个的问题,刚才陆砚骁牵着她的手进到包厢里,现在两人独处一室,这个状况好像更暧昧,时间越久越会让外面的人想入非非。
林茉急忙站起来:“那我去把门打开。”
女孩快跑过去,门刚一打开,外面站着好些人,最前面的男生还保持将要推门的动作,笑意盈盈跟她挥了挥手:“骁总让我们进来一起玩。”
“哦好。”林茉侧身让出道。
8. 第8章
这些人显然跟陆砚骁交情近一些,进来后有人闹腾着跟他打招呼,有人唱歌、有人打牌、有人喝酒聊天……包间内热闹起来,刚才那股子暧昧尴尬的氛围立刻被冲散了。
林茉紧张不安的情绪渐渐平复,发觉没人在意自己,便放心地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大屏幕听着歌曲消磨时间。
估摸着待得差不多,她给陆砚骁发过去条信息:【陆先生,时间差不多了,我先回家了哈,你们玩得开心~】
发完后将视线投向那道颀长清隽的身影,即使懒懒散散地靠在沙发上打牌,也气质卓然鹤立鸡群,总能让人第一眼捕捉到。有人想给他杯子里倒酒,陆砚骁不露声色地将掌心扣在杯口挡住,转而给自己续上了果汁。
明明注意力那么敏锐,却始终没注意到手机来信。
林茉等了足足十分钟,都没见陆砚骁拿起手机,自然也就看不到她发的微信。
围着看他们打牌的人不少,她不好扫了别人兴致,看样子他们这个局得持续很久,她本来就只是进来做做样子,既然已经发过去微信,那陆砚骁迟早能看见。
林茉默默出了包厢。
外面大厅依旧觥筹交错,只是没了许庭洲和吴歆玥的身影,她自动屏蔽其他人注视的目光,快速走出会所。
从会所专梯直下到酒店大厅,林茉来到泊车台,之前帮她停车的那位泊车员似乎已经等候多时,一见到她就苦兮兮地皱着脸。
“林小姐,对不起……”
林茉和他来到地下车库,看着卡着的门犯难。
原来今天地下停车库车比较满,她是陆砚骁吩咐让接的客人,泊车员便按照以往惯例,将她的车停进了陆砚骁的私人停车库。私人停车库是在专梯旁边特设的区域,总共两个,每个车库里面六个车位,隐蔽性和安全性更高,有可以关上的升降门。
泊车员在帮其中一位客人取车时,升降门突然出现故障,卡在距地面十寸的地方,怎么都动不了。
“真的对不起林小姐,骁总已经骂过我了。”泊车员眼睛红红的,在门上捣鼓好几次,门依旧纹丝不动。
林茉试了试也没有办法。
“什么时候能修好?”林茉问。
“可能得明天。”
“那我明天来取车。”
事已至此,再着急也没有办法,反正酒店离她家不远,打个车回去挺方便。看得出泊车员惧怕陆砚骁,急得都快哭了,林茉笑着安慰他,“没关系的,不是什么大事。”
泊车员的状态却并未好转:“林小姐,不是的,这对我们酒店来说,是关乎口碑声誉的大事,因为不仅是您的车,还有另两位客人的车都被困在里面了,我们必须按照统一标准做好客人善后工作,而且……”
“这是我的错误造成的,骁总下了死命令,要是我做不好善后,影响会所和酒店声誉,就让我滚蛋,还得赔偿,我……”
泊车员说着快要掉眼泪,实在让人于心不忍。
“怎么善后?”林茉问。
泊车员带着她往前面走了十来米,停在另一处车库前面。这处车库的门大开着,里面停着五辆豪车,每一辆光看车牌号就能彰显出所有者不俗的身份。
泊车员晃了晃装钥匙的包:“骁总说,您可以从这里面任选一辆开走。”
“这些都是陆先生的私车?”
“是,但大部分骁总都没开过几次,有时候会借给重要的客人开,在您来之前,已经有位客人开走一辆了。”泊车员指了指最边上的空车位,诚恳道,“林小姐,您就选一辆吧,要不然我不好交代。”
“抱歉啊,我开不了这些车。”林茉面含微笑,温声细语地拒绝泊车员。
不可否认,认识这几天以来,陆砚骁给她的印象是个好人,但她无法忽视,在面对陆砚骁时,自己心底那细微的忐忑和畏惧,尤其今天在会所的经历和此刻满眼的豪车,都让那种压迫感更加强烈。
手机已还,还是不要再有来往得好。
况且这些车价值不菲,打眼望去,最便宜的都在七位数,一来不符合她的工作性质,二来万一磕着碰着想想赔偿金额就肉疼。
林茉将自己的手机号写下来递给泊车员:“明天修好后给我打电话哈。”
*
隔天,林茉没等到酒店泊车员的消息,却在下午收到了疗养院打来的电话。护工说林景文忽然晕倒,救护车刚赶到,人现在在去往医院的路上,是她父亲林智捷工作的医院。
因为着急,护工说得含糊,但疗养院是有专业医疗团队的,平时如果是轻病症,在疗养院内就可以得到治疗,若叫了救护车,可见情况比较严重。
林茉一颗心悬到嗓子眼,随意套上件羽绒服就打车往医院赶。
到的时候,林景文还在抢救中,林智捷和护工在走廊焦急等待,见到林茉,两人都迎了上来。
“怎么样了?”林茉气还未喘匀,着急忙慌往抢救室看。
林智捷眉头紧锁,拍拍她的肩膀,却什么也没有说。
林茉更着急了。
林智捷虽是骨科的主任医师,但他对林景文的病情一直比较清楚,平时林景文若是身体抱恙,他心里多少都会有点底,现在,林茉却从他眼里看到“不确定”的因子。
林茉眼眶渐渐泛红,声音中带着哭腔:“爸,爷爷不会有事,对吗?”
“急性脑梗,血压值也偏高,情况不容乐观,我们要有个心理准备。”
林智捷身穿白大褂,显然是从自己科室赶过来的,但他低沉的声音条理清晰地讲述,冷静得好像在谈论别的陌生病人。
林茉本就焦急担心,一下子被点着,莫名就很生气,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什么心理准备!不会有事的,爷爷一定不会有事。”像是在对林智捷撒气,又像是自我洗脑似地呢喃。
人总是趋利避害的,会刻意忘记一些不愉快的过去,呈现给外界快乐的外表,但那些曾经刻骨的记忆,怎么可能完全当做不存在?它们会在诸如此刻这样,冷不丁冒出来,像毒蛇一般咬噬。
林茉坐在走廊的椅子上,茫然地盯着脚尖,想起过去的岁月。
其实,她有过一段美好到如梦幻般的童年。
父母是彼此的初恋,学生时期相恋,毕业两年后结婚,第三年她在家人的期待中降生,第一次做父母,他们事事上心,将所有的爱都倾注在她身上。
父亲林智捷是医生,即使工作忙,每天都不忘给她讲故事,培养她锻炼身体,周末带她去公园、去少年宫……
母亲徐锦妍从美院毕业后在美术馆工作,本身艺术家的缘故,把她简直当小艺术家培养,给她穿漂亮的裙子,梳漂亮的头发,带她听音乐会、看画展,学钢琴、学舞蹈、学画画……
但没几年,林智捷和徐锦妍都在工作上取得升迁,工作强度增大,两人变得无瑕顾及家庭。女儿年纪尚小,总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扔给保姆。夫妻两商量、争论多次后,徐锦妍被迫做出妥协,辞职回家做全职妈妈。
家庭氛围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变的。
原来温柔如水的妈妈变得总爱生气,总失眠,需要吃药才能睡着。原来每天给她讲故事的爸爸变得一个星期都不回家。
他们的离婚是必然的结果,只是林茉没想到的是,两个人都不要她。
那时候她才七岁,还在上小学。
徐锦妍申请到法国的学校,准备去攻读硕士,没办法带孩子;林智捷被派去美国学术交流,也没办法带孩子。他们像是甩掉什么累赘一样,把她甩给爷爷。
爷爷早年在部队当兵,转业后分配到长梨镇的航天集团,做机务的工作。爷爷热爱航天事业,爱长梨这个小镇,在镇上工作、安家,一辈子都在那里度过。
林智捷和徐锦妍把孙女扔给他时,距他退休还有几年。
个性驱使、加上对事业的责任心,他不能辞职,也绝不能让小孙女当留守儿童,不能让孙女害怕没人要她。
但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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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茉在市里上学、上各种兴趣班,市里教育资源比镇上好太多。他最终狠下决心,白天把小林茉交给保姆照顾,晚上下班后,自己开两个小时的车回市里照看,第二天一大早天没亮再开车前往镇上上班。
两地奔波的日子里,爷爷睡眠严重不足,劳累得不像话,但好似有一股劲吊着,倒没有出现什么差池。直到退休后,那股劲好像一下子卸了,身体慢慢衰弱。为了照顾孙女,一退休,爷爷就离开他最爱的小镇,搬到市里和小林茉一起生活,照顾她的一日三餐、日常生活。
后来,林智捷已经从国外回来,但他依旧忙于工作,也有了自己新的家庭,有了宝贝儿子。徐锦妍毕业后就留在法国,嫁给了一个法国人。
林茉和爷爷祖孙两人相依为命,成为彼此的寄托。
可现在,她的寄托好像也要远离她了。
林茉无助地抱紧双膝,低下头内心默默祈祷:只要爷爷能平安无事,不管让她付出什么代价,她都愿意,求求各路神明,一定让爷爷平安。
啪。
抢救室的门被从里面推开,医生解下口罩,脸上带着笑。
“手术非常成功。”
林茉喜极而泣,神明听到了她的祈祷。
在等待林景文苏醒的功夫,林茉才有心思问护工,态度恢复平日的温顺:“张姐,到底是怎么回事,昨天我离开疗养院的时候,爷爷不是已经好多了吗?怎么会突然晕倒?”
提起这事护工就来气,大有种不吐不快的架势,但看了看林茉,欲言又止。
林茉诧然,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没事,您尽管说,谁的问题,我找谁。”
权衡再三,护工还是说了出来:“是你那个未婚夫的父母。”
事情源于昨天她去会所给陆砚骁送手机。
许庭洲的父母对于儿子能攀上吴歆玥这个高枝别提过多高兴、多自豪,昨晚,是许庭洲第一次和吴歆玥以情侣的身份,出席高端酒会,儿子一回来,两人就问东问西。
没想到,听到的却是许庭洲在酒会上得罪了陆氏集团的继承人。
许庭洲没脸和父母说是自己误会林茉造成的,骂骂咧咧把责任全推给林茉。父母理所当然地认为是林茉不想分手,找他们儿子闹事,追到会所,才害得他们儿子得罪陆砚骁。
于是,今天上午两人气势汹汹地跑到疗养院,不仅告诉林景文婚礼取消两人已经分手的事,还和林景文吵了一架,骂以前看着林茉乖乖巧巧,没想到心眼这么坏,都分手了,非要坏他们儿子好事,让林景文管好自己孙女,别是那种有父母生没父母养的,丢人!
“他们声音老大,好多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护工气得牙痒痒,“我们听到后,立刻冲进去把人赶走了,老爷子当时好好的,下午的时候,忽然就,唉。”
“对不起,我们也有疏忽。”
林茉下意识攥紧拳头,面上却尽量保持平和,对护工摇了摇头。
护工以前见过许庭洲和他父母来疗养院看望爷爷,不知道两人已经分手,自然以为对方是来探望老人,怎么可能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是那两人明知道爷爷身体不好,却不顾后果激怒他。
“他们有动手行为没?”林茉冷静问道。
护工:“没有,倒是老爷子拿拐杖打他们,他们躲得老远。”
“林茉——”
林智捷似乎觉察到她要做什么,“这种情况,追究不了他们什么责任。爷爷已经没事了,你别冲动。”
林茉低眸思考片刻,没有理会林智捷,掠过他直接走了出去。
走出医院大楼,呼吸到新鲜空气,但还是感觉烦躁,仿佛有一股热晕在脑子里盘旋,心头像是被什么重物压着。
追究不了他们责任,难道就这么算了?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夸她乖、性格好,所以,他们吃定了她不会闹吗?
可是,她不能让爷爷白遭罪,哪怕是不理智,哪怕只为给他们添些堵,她也偏要闹一闹。
9. 第9章
这一刻,感性大过了理性。
想报复许庭洲想得抓心挠肺,却一时又实在想不到该怎么报复,这超出了她的作风范畴。
林茉攥着手机,坐在冰凉的台阶上思考良久,忽然灵光一闪。
之前有一次,许庭洲因人在外面开车,不方便改动工作文件,曾告诉她他的企业邮箱账号和密码,让她帮忙修改文件后,发给他同事。
与工作相关,她一向记忆力很好,至今仍记得邮箱账号和密码。
收藏夹中的结婚请帖是现成的,请帖中有她和许庭洲的婚纱照、结婚日期、举办婚礼的酒店地址,末尾还印着请帖制作的时间,这一切都是许庭洲出轨和撒谎的证明。
他不是在会所口口声声说自己和吴歆玥恋爱时,彼此单身吗?可见,他要面子。
不带一秒犹豫,林茉登录许庭洲的企业邮箱,以许庭洲的口吻编撰好正文,将结婚请帖群发给了通讯录中所有人,邀请他们来参加“他和林茉”的婚礼。
做完这一切往病房走的时候,手机震了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林小姐吗?我是L酒店的泊车员。”
林茉这才想起,自己的车还停在酒店地下车库:“你好,门修好了?”
泊车员自责:“对不起林小姐,还没,今天维修员来看过了,但是我们那个门是进口的,有几个部件需要从国外发过来,最少得一周时间,实在对不起。”
本就心情不佳,纵使再有好脾气,这会儿也有些烦躁,而且爷爷住院得一阵子,医院离她家不近,没有车着实不方便。
林茉淡漠问道:“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我就是专门为这事给您打的电话,我们这边准备了一辆和您那辆车一模一样的,您看什么时候方便,我给您开过去。”
“行吧,你来韶丰第一医院。”
林茉告诉他医院地址,让他到时候把钥匙直接送到住院部服务台,末了不忘补了句,“谢谢。”
*
傍晚时分,林景文醒了过来,医生用“非常幸运”来形容。
林景文状态比预期的好很多,叫着林茉“清清”的小名,断断续续地和她聊。
“清清,婚真不结了?”林景文面容憔悴,他不相信许庭洲父母说的,要听孙女亲口告诉他。
林茉嗯了声,如释重负般笑着说:“不结了。”
“为什么?不都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
自从三年前中风发作,爷爷最记挂最着急的就是她的婚事,她很小就没有父母陪伴,爷爷不希望自己撒手人寰后,剩下她孤身一人。她和许庭洲的婚礼,爷爷是最期待的,所以,才会打击这么大。
林茉虽不忍心,但不得不告诉爷爷事实:“许庭洲出轨,喜欢上了别人,我提的分手。”
对许庭洲的暴怒,在许家夫妻来疗养院时,他已经爆发过,眼下听孙女亲口说出来,态度那么平静坦然,林景文越发心疼自己孙女,也接受了这个事实。
闭着眼睛休息好一会儿,林景文强撑着精神,道:“分得好,清清做得对,爷爷支持你!没想到,那许庭洲人前人模狗样,人后竟做出那种龌龊事,幸亏还没结婚,咱不必为那种混蛋难过。”
爷爷其实是思维和个性都比较传统的人,成家立业、生儿育女、从一而终这些观念在他骨子里根深蒂固,当年为阻止儿子儿媳离婚,他甚至用断绝父子关系来威胁,到现在都对林智捷很是不满。
林茉没想到,爷爷竟想通并接受了。
“我才不难过呢,以前遇人不淑,现在及时醒悟。”林茉语调轻快,笑眯眯的,“高兴还来不及。”
林景文松了口气:“就是,我孙女这么好看,又优秀,他不配。”
爷孙俩聊着聊着一扫最初的沉闷,氛围变得轻松融洽。
林景文眼底渐渐有了光彩,忽然,他神色一顿,看向林茉:“清清,爷爷给你介绍个更好的?”
“啊?”爷爷话锋转得太过突然,林茉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林景文一本正经:“爷爷给你介绍个对象,保准比许庭洲好千万倍。”
“……”
这,想收回刚才以为爷爷“想通并接受”的想法。
林茉假装生气:“爷爷,我这才分手没几天呢,咱不着急哈。”
“怎么能不着急?你都二十五岁,过完年就二十六了,不能再等了。”
林景文眉头皱成一团,叹气,“再说,你看爷爷这身体,咳咳,没几天活头,咳咳,只希望咽气之前……”
“爷爷,别乱说,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林茉打断他,忍着眼泪,努力扯出一个完美的笑容,“您好好养身体,只要健健康康的,我就答应。”
“真的?”
林茉点头嗯了声,像哄小朋友似地说:“您说的,要比许庭洲好千万倍哦,不好我可不要。”
“那肯定的,你这个小姑娘,怎么还不相信爷爷呢。”
不是她不相信,主要是爷爷平时活动范围就只有疗养院,里面人员变动不大,爷爷哪里认识什么大好男青年。
林茉只当老人意识不清楚,应付着说:“好好好,相信,那我就等着你介绍啦。”
林景文被孙女哄逗得很是舒心,不知不觉困意来袭。
把爷爷托给护工照顾,林茉离开了病房,爷爷病倒得突然,没带换洗衣服一类的物品,她得回去取一趟。
“林茉。”旁边传来林智捷的声音。
林茉侧身看过去,眼里露出几丝无奈,爷爷清醒后,林智捷就返回了工作岗位,现在已经八点多,林智捷还穿着白大褂,神态疲累。
“爸,还没下班?”
“有个病人突发情况,刚处理好。”林智捷信步走过来,给林茉捎带了瓶牛奶。
她小的时候有睡前喝牛奶的习惯,如今早变了。
林茉抠着牛奶瓶上的标签边缘,心中涌上酸涩感,不知道该和林智捷说些什么,不知何时起,父女两人的相处总显得陌生。
“出去?”林智捷打破沉寂。
“嗯,回家给爷爷带些换洗衣服。”
林茉弯了弯唇,“爸,你下班就赶紧回家休息吧,爷爷这里有我和护工。”
说完,林茉迫不及待想逃离现场。
“林茉——”
林智捷叫住她,“想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有爸爸在,你不用怕。”
林茉脚下顿住,却没有勇气回头看。“有爸爸在,不用怕”这句话她似乎很多年都没听过了,好像坚守许久的心里防线骤然坍塌,莫名其妙眼里就热热的。
林茉做了个深呼吸,再转过身面向林智捷时,莞尔一笑:“哎呀,爸,你怎么忽然这么肉麻,回去啦。”
嗡嗡嗡。
忽然而至的手机震动声催命似地响起来,是一位护士给林智捷打来的电话。
趁林智捷接电话的功夫,林茉朝他晃晃手,示意他自己先走了,却看到林智捷的脸色紧绷起来。
“林芃和人打架!?他现在人在哪儿?”
“就在医院东门口,拦都拦不住,把那人都打得流鼻血了,林医生,您快点来看看吧,那人嚷嚷着要报警。”
走廊空旷安静,林茉也将电话中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林芃是林智捷和现任妻子代秋莹的儿子,十五岁的中学生,平时虽然偶尔不着调,但绝非惹是生非的孩子,怎么会打架?
“林芃,你个小畜生!”
电话那边背景音传来发狠的咆哮声,林茉和林智捷相视一眼,旋即明白了,林芃正在打的人是许庭洲。
林芃晚上放学回到家时,母亲代秋莹正和林智捷通电话,林智捷说今晚不回家,让她不用等他吃饭,代秋莹追问下,林智捷才说了老人住院的事。
林景文不待见她这个二婚儿媳妇,代秋莹自然也对老人没什么好态度。
“疗养院不是有专门的护工照顾吗?用得着你守夜,你身体不要了?再说,林茉这阵子不正好在休假?犯得着用那么多人?”
“林茉发生了点事,心里不好受。”作为一家人,取消婚礼这种事迟早得知道,林智捷便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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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庭洲出轨的事情告诉了代秋莹。
代秋莹对林景文有意见,但对林茉尚可,听罢脱口而出骂了许庭洲一句“真不是个东西”。
“明天周六学校不上课,我让林芃现在就过去帮忙,你抽空回办公室眯一会儿,当心身体吃不消。他们姐弟俩聊得来,林芃过去也能给林茉宽宽心。”
林芃正是年轻冲动控制不住脾气的时候,一听姐姐被欺负,还把爷爷气病了,火气蹭蹭往上冒,想立马去找许庭洲算账,但眼下已是下班时间,他又不知道许庭洲住在哪里。怒气冲冲回房间转了一圈,摸了件顺手的武器塞进书包,打算明天找去空盈公司把许庭洲暴打一顿。
万万没想到,在医院大门口遇到了许庭洲。
“狗东西!”
林芃从书包里抽出双节棍,快步跑上前,照着许庭洲的屁股狠狠蹬过去一脚。许庭洲正往医院里面走,毫无防备背后被攻击,跌了个狗啃泥。
“敢欺负我姐,揍不死你!”
林芃直接跨过去骑在许庭洲背上,抡起双节棍照着他肩膀抽了两下,然后,用棍端抵在他脖颈处,“你就该去跪着给我姐道歉!”
“林芃,你个小畜生,松开!”
许庭洲这才看清打自己的人是谁,别看小兔崽子只有十五岁,基因里遗传了他们林家的高个子,加上平时狂爱打篮球,不仅个头和他一般高,而且比还他结实,要是真打起来,他肯定吃亏。
“小郭,还不快把他拉开!”许庭洲冲和自己一起来的下属喊了声。
两人合力终于把林芃控制住。
晚上医院大门处人不多,但也不乏几个过来看热闹的,有个护士走近后,说了几句:“先生,你要不先去处理下伤口?他看着还是个小孩子,别跟他一般见识。”
小郭禁锢着林芃的胳膊,问许庭洲:“许总,接下来怎么搞?”
许庭洲往地上吐了口灰,边擦拭脸上的灰尘,边阴恻恻地看着林芃,忽然就笑了。
几个小时前,林茉用他邮箱群发的那封邮件给他惹了大麻烦。
一时间手机振响就没停过,纷纷来问他“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结婚了”。公司里炸开锅,全都交头接耳地八卦;吴歆玥的母亲杀到公司甩了他两个巴掌;吴父吴正全的手机也快被打爆,有合作方、有朋友。
吴正全让他必须尽快处理此事,把影响降到最低。
解决办法就是,不管用什么手段,必须让林茉录视频道歉,承认结婚请帖是自己P的,邮箱是自己盗用的,保证以后这种事绝对不会再发生。
许庭洲头都快要爆炸。
他自认为了解林茉,以林茉的性格,不可能做出这种冲动的事,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她不能容忍的事情。听母亲说白天去疗养院找过林景文,和林景文吵了一架,他猜测症结可能在这里,电话联系疗养院打听了一番,得知林景文被救护车拉走。
于是,他立马赶到医院来找林茉。
来之前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更怕被林智捷揍,便让下属一起来撑场面。
眼下,林芃的暴力行为,分明是送给他的一份“意外惊喜”,幸亏他没来得及还手,算不上互殴,而是林芃单方面“暴力殴打他人”,幸亏医院门口监控设备齐全。
林茉和她这个弟弟关系不错,肯定不希望弟弟被关进拘留所,把违法乱纪写进档案,必然想让他私下和解,到时候就是她有求于他了。
许庭洲整了整领口,对小郭说出两个字:“报警。”
*
林茉和林智捷赶到医院门口时,眼前的景象却和他们预想的完全不同,哪还有一丝剑拔弩张,简直和谐得不能再和谐,更离奇的是陆砚骁的助理王潜竟然也在。
警察已经在现场,指指许庭洲脸上的伤,确认:“真没事?”
“没事,都是误会,不好意思警察同志,辛苦您们白跑一趟。”许庭洲满脸堆笑向警察弓身致歉。
警察离开后,许庭洲阴阳怪气甩给林茉一句:“林茉,没看出来啊,你可真是好手段,这么快就给自己找了座大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