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教徒养成计划》 第1章 灾厄的伊始 我,伊芙琳,十八年的人生,永远被莫名其妙的厄运所缠绕着。十岁生日,精心准备的生日蛋糕因为盘子莫名其妙碎裂而掉在了地上,十二岁,在圣蕾雅魔法学院的话剧社里演了一颗不会动的树,却正好被头上悬挂的吊灯砸中,就在昨晚,为了去参加某人说的能带来好运的祭祀,我在家门口矮矮的三级台阶上摔了一跤。 今天,它终于来了。十八岁,命运的分水岭。按照我们世界的铁律,在这一天,当午夜的钟声敲响十二下,苍穹之上的诸神会投下她们的目光。一个名字,一个灵魂,将在亿万凡人中被祂们的神念捕捉、缠绕、打上独一无二的烙印。获得神灵的注视与庇佑,是成人礼最核心的意义,也是彻底告别那该死的、如影随形的霉运的唯一指望。 我全部的赌注,都押在了幸运之神奥莉维娅身上。这逻辑在我脑子里坚不可摧:前半生把霉运的额度刷爆了,后半生理所当然该由幸运之神接盘,对吧?我近乎贪婪地收集着关于奥莉维娅的一切传说——她是晨曦的金线,是骰子掷出七点时的脆响,是迷途旅人转角遇见指向正确方向的路牌。她是光,是暖,是希望本身。我渴望她的目光如同沙漠渴求甘霖,渴望她的眷顾能像一件无形的、华美的幸运斗篷,将我过往十八年沾染的晦气彻底隔绝在外。 我特意穿上了自己最华美的礼袍,站在那一方小小的共鸣台上,我无声的祈祷着:“奥莉维娅大人……伟大的幸运之神……请您看看我……伊芙琳……看看这个在泥泞里挣扎了太久的孩子……” 一道璀璨的白金色光芒,毫无征兆地照亮了圣殿顶端那描绘着诸神荣光的彩色玻璃。那光芒如此纯净,如此温暖,带着春日最和煦的阳光、最甜美的果实香气,瞬间充盈了整个空间。它精准地投射下来,目标明确——是我! “奥利维娅大人!你终于看到可怜的伊芙琳了!奥利维娅大人!我爱你!!!” 感受到身边传来的空间波动,我闭了眼就向前冲去拥抱面前那位伟大的神明,“嘿嘿嘿,奥利维娅大人,伊芙琳是你最忠诚的信徒哦,伊芙琳每天都要念100遍奥利维娅大人的名字才能入睡呢。” “奇怪,怎么这么冷?”我猛地睁开眼,却只看到了她夜色的长发 “哎呀呀,可爱的小伊芙琳,抱着我却喊着姐姐的名字,可是很不礼貌的哦。”怀中的女人笑着,我却感到一阵恶寒 “完,完蛋了,为什么是西尔维娅?为什么是厄运女神啊?奥利维亚大人,救救可怜的伊芙琳啊啊!” “伊芙琳” 那张冷若冰霜的绝美脸庞泛起一丝残忍的笑,嘴角轻微的勾起,像是一个猎人,在看着自己最得意的猎物 “十八年,”她的声音再次响起,“跌倒、破碎、被遗忘……一次又一次,在尘埃里挣扎爬起,却依旧愚蠢地、固执地,仰望那虚无缥缈的幸运之光。期待着我的姐姐,在今天能让你摆脱厄运。”她微微歪头,双眸中的玩味更浓,仿佛在欣赏一件有趣却脆弱的玩具,“你灵魂里那份在苦难中反复挣扎、却始终不肯彻底熄灭的……倔强的火苗,真是……” 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最贴切的词。最终,那个词如同冰冷的判决,清晰地烙印在我的意识里: “……令我愉悦。” 厄运之神西尔维娅 她选中了我 只是因为,我的苦难取悦了她 “不……”一个破碎的音节从我干涩的喉咙里挤出,带着绝望的颤音。这不对!剧本不该是这样!我付出了十八年的霉运作为代价,不是为了在今天,在所有人面前,成为厄运之神的玩物! “厄运之神……天啊,是西尔维娅……她在之前从来没有注视过任何一个人吧……” “伊芙琳?那个有名的倒霉蛋?果然……” “完了,被西尔维娅盯上……她这辈子……” 奥莉维娅的纯净光芒,那曾经短暂笼罩我的温暖与希望,在西尔维娅那毁灭性的冰冷绝望出现的瞬间,就如同被投入沸水的薄冰,无声无息地消散了。连一丝涟漪都没有留下,仿佛从未存在过。圣殿穹顶之上,只剩下西尔维娅那令人窒息的绝望在无声地弥漫、碾压。 “不,奥利维娅大人……”我瘫坐在原地,身体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然而命运并不会因为我的绝望而怜悯我,它还是一样,给予我无穷的厄运。 “愉悦?”我听到自己嘶哑的声音,带着一种连自己都陌生的尖锐,“你管这叫愉悦?看着别人在你制造的泥潭里打滚挣扎,很有趣吗?”愤怒像一簇微弱的火苗,在冰冷的绝望中挣扎着点燃,给我带来一丝虚假的勇气。 看着面前的西尔维娅,我陷入了崩溃的绝望 “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会是你!我恨你!为什么……奥利维娅大人……我……” “伊芙琳,你是第一个被我注视到的凡人哦,不感到荣幸吗?”西尔维娅并没有因为我的崩溃和疯狂失去脸上的笑意,“所以,我可以把更多的力量倾注给你,那些你妄图用我姐姐的力量摆脱的,厄运的力量。” “杀了我吧,西尔维娅。” 那双瞳孔似乎微微收缩了一下。随即,一种更深沉、更危险的玩味在那冰冷的眸底浮现。她的唇角再次勾起,那是一种……看到猎物终于开始挣扎的、纯粹的兴味。 “呵。”一声极其轻微、几乎难以察觉的轻哼, 她悬浮的身形没有任何动作,但一股无形的、阴冷的气息如同潮水般瞬间将我淹没。那不是物理上的攻击,更像是一种渗透骨髓的寒意,一种直抵灵魂的厄运宣告。 “很好。”她的声音在我意识里响起,带着一种审判般的意味,“那就……让我们看看,你的倔强,能燃烧多久。” 那场成为全城笑柄的成人礼,只是一个荒诞的开场白 从那天起,我的生活彻底滑入了另一个维度,一个被西尔维娅随心所欲涂抹上倒霉色彩的噩梦剧场。她像一个无处不在的、恶趣味满满的导演,而我,就是她唯一的、饱受折磨的演员。 我失去了我拥有的一切,因为无尽的厄运,我现在有的,只是西尔维娅带给我的数不尽的灾难 厄运一天比一天加剧,西尔维娅甚至无视了世界的“规则”以神明之身亲临,只为了看我受难时无助崩溃的模样,再从我的灾难中得到快乐 “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为什么要将我当做你的玩物?为什么要让无尽的厄运缠于我身?“ “西尔维亚,杀了我。” “西尔维亚,杀了我。” “西尔维亚,杀了我。” 我拿起魔杖,对着自己释放了最恐怖的魔法,我受够了无穷的厄运,我要终结这一切 不出意外的,那根被奥利维娅大人祝福过的传说可用五百年的魔杖。在恐怖的厄运下,如同一根细小的树枝般轻易断开。 我拿起那把曾经斩杀过恶龙的剑 我调剂出最恶毒的药水 我引来最狂虐的魔物 无一例外,它们被厄运粗暴的,轻而易举的毁灭了 我崩溃的大笑“西尔维娅,你也会着急吗?看看你用灾厄破坏他们的样子,可不像之前的那般优雅,因为失去了自己唯一的玩具吗?因为不能用我受灾厄的痛苦给你带来慰藉了吗?” “伊芙琳,既然你这么想”她的唇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准备好迎接更‘愉悦’的人生了吗?” 那一夜之后,我的世界变得更加光怪陆离。西尔维娅的“注视”并未因那天的约定而减弱,反而变得更加……难以预测。她不再仅仅是恶作剧般制造麻烦的旁观者,而是以一种更加直接、甚至带着某种笨拙的“介入感”出现在我的生活中。 比如,当我在学院餐厅再次“幸运”地被失控的餐车撞翻,滚烫的浓汤即将泼洒到我身上时,那汤勺会诡异地在我面前拐个弯,精准地扣在旁边一个正对我幸灾乐祸的家伙头上。而西尔维娅,可能就悬浮在餐厅那盏巨大的水晶吊灯上,紫焰双眸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人的狼狈。 又比如,当我在图书馆查阅资料,头顶那盏年久失修的吊灯再次发出危险的呻吟时,吊灯不会掉下来,但它会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紫黑色光芒,将整个阅览室照得如同鬼蜮,吓得所有学生尖叫逃窜,而西尔维娅则若无其事地飘在我身边,翻看着我根本看不懂的古老神文典籍,仿佛刚才那场小型恐慌与她毫无关系。 她开始……“纠正”那些由她神力引动、或是由外界针对我的厄运。方式粗暴、直接,往往带来更大的混乱,但目标明确——保证我不会受到实质性伤害(除了精神上的惊吓)。她像一个拥有毁灭性力量却不懂得如何照顾宠物的孩子,笨拙地试图“保护”她的玩物,结果往往是更大的灾难。 在这种混乱中,唯一不变的温暖,来自希亚。 希亚是我在学院里唯一的朋友,也是唯一一个从未因西尔维娅的“眷顾”而疏远我的人。她有着阳光般耀眼的金色卷发和矢车菊般湛蓝的眼睛,笑容总是温暖而真诚。在我被众人避之不及、狼狈不堪的时候,她总是第一个冲上来,递给我干净的手帕,帮我整理散乱的书籍,用她特有的、充满活力的声音驱散我周围的阴霾。 “哦,亲爱的伊芙琳,别理那些蠢货!”她常常挽着我的胳膊,带着我穿过窃窃私语的人群,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的人听见,“倒霉怎么了?谁还没个喝凉水塞牙缝的时候?”她总能找到各种奇妙的“巧合”来安慰我,让我觉得那些厄运似乎也没那么难以忍受。 当西尔维娅的“介入”引起更大骚动时,希亚会拉着我迅速离开现场,躲到无人的角落,拍着胸口,眼睛亮晶晶地说:“哇哦!刚才那紫光!太酷了!虽然有点吓人……但伊芙琳,你看,那位厄运之神大人,好像……也没传说中那么可怕?她是不是在……呃,帮你?”她的语气带着天真的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我只能含糊地点头,心中对希雅的感激与日俱增。在她身边,我才能暂时忘记西尔维娅带来的窒息感,也才能短暂地不去纠结对奥莉维娅那份依旧深埋心底、却已被现实冲击得摇摇欲坠的信仰。 西尔维娅显然注意到了希雅的存在。 有一次,当希亚像往常一样挽着我的胳膊,叽叽喳喳地说着趣事时,我清晰地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骤然降温。一道冰冷刺骨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刀刃,穿透空间,钉在希亚挽着我的那只手上。希亚毫无所觉,依旧笑得灿烂。但悬浮在我们不远处回廊阴影里的西尔维娅,紫焰双眸中却翻涌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纯粹的、几乎要凝成实质的黑暗情绪——那是一种近乎毁灭的占有欲和冰冷的敌意。 她没有做什么,只是那目光让我如坠冰窟。我下意识地想把胳膊从希亚那里抽出来,希亚却更紧地挽住了我,关切地问:“伊芙琳?你手好冰,不舒服吗?” 她温暖的体温透过布料传来,与西尔维娅那边传来的深渊寒意形成鲜明对比,让我陷入一种撕裂般的矛盾。 西尔维娅似乎冷哼了一声,身影如同被橡皮擦去般消失在阴影里。但那股冰冷的压力,却在我心头萦绕不去。 我开始在希亚身上察觉到一些极其细微的、难以言喻的违和感。 她的安慰总是那么及时,那么恰到好处。每一次我因西尔维娅的“介入”或外界的排斥而濒临崩溃边缘时,她总能“恰好”出现,用阳光般的笑容和乐观的话语将我拉回来。她对我讲述的关于奥莉维娅的传说,总是那么生动、那么充满希望,描绘着一个光明的、被幸运笼罩的未来,仿佛在不断地加固我对幸运之神的向往。 “伊芙琳,你知道吗?”有一次,我们在学院花园的长椅上休息,夕阳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希亚双手捧着脸,眼神憧憬地望着天空,“奥莉维娅大人是最仁慈、最温柔的神祇。她的光辉无处不在,庇护着所有心存善念、向往光明的人。她的眷顾就像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温暖而不刺眼,会驱散所有的阴霾和不快。我相信,只要你心中对她的信仰足够坚定,总有一天,她的光会再次照耀你,将那些……呃,不好的东西,彻底净化掉。” 她说“不好的东西”时,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我额头那道残留着淡淡紫痕的伤疤。 这番话在过去的十八年里,会是我最渴望听到的箴言。但此刻,当西尔维娅那笨拙的保护、那滴冰冷的神泪、以及那眼中翻涌的复杂情绪不断在我脑海中浮现时,希雅的话语听起来却像某种精心编排的……祷词?带着一种温柔的强制力,试图将我重新拉回对奥莉维娅的单向崇拜中去。 更让我不安的是,希亚似乎对西尔维娅的存在……过于关注了。她总是旁敲侧击地询问关于西尔维娅的一切细节:她出现的频率、方式、说过的话、做过的事,甚至她神力的颜色和给人的感觉。她的问题看似出于好奇和关心,但那双湛蓝的眼睛深处,却偶尔会掠过一丝我无法理解的、近乎审视和计算的光芒,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希亚,”有一次我终于忍不住问,“你为什么对西尔维娅这么感兴趣?” 希亚愣了一下,随即绽开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亲昵地搂住我的肩膀:“傻瓜!我关心她,当然是因为她和你有关啊!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那个厄运之神整天缠着你,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我得帮你盯着点!万一她哪天又想害你呢?”她的理由无懈可击,充满了真挚的关怀。但那一刻,我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如同阳光般毫无瑕疵的笑脸,心底却莫名地升起一股寒意。 我的信仰开始剧烈地动摇。十八年对奥莉维娅的虔诚祈盼,那是我灵魂的基石。但西尔维娅的存在,像一个巨大的、无法忽视的黑洞,正将那基石一点点吞噬。她不再是单纯的厄运象征。祂是冰冷的,却又在笨拙地给予某种扭曲的“保护”;她视我为玩物,却又因我的“守护”而流露出神性的脆弱;她带来无尽的麻烦,却又在某种程度上……成了我绝望中唯一能抓住的“真实”。 我开始害怕见到希亚。害怕她温暖笑容下可能隐藏的东西,害怕她每一次加固我对奥莉维娅信仰的话语,像钝刀子割肉般,不断提醒我内心的背叛——对幸运之神的背叛。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痛苦纠结。理智告诉我,希亚可能有问题,奥莉维娅也或许并非我想象中那样纯粹光明。但情感上,十八年根深蒂固的信仰和依赖,如同刻入骨髓的本能,让我无法彻底割舍那份对光明的渴望,无法坦然拥抱深渊的冰冷。 我变得沉默,回避希亚关切的目光,更多的时间是独自一人,或者……在西尔维娅无声的“陪伴”下度过。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变化,不再总是制造混乱,更多时候只是沉默地悬浮在附近,紫焰双眸静静地看着我,像是在观察一个陷入蛛网、徒劳挣扎的猎物,又像是在……等待什么。 这种压抑而诡异的状态,在一个暴风雨之夜被彻底打破。 天空如同被墨汁浸透,狂风裹挟着豆大的雨点,疯狂抽打着学院的建筑,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呼啸。我独自待在宿舍,试图用厚重的窗帘隔绝外面的喧嚣,但心头的烦乱比雷声更甚。 突然,宿舍的门被急促地敲响。是希亚。她浑身湿透,金色的卷发狼狈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恐。 “伊芙琳!快!跟我走!”她不由分说地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声音在雷声中显得尖锐而失真,“是她!是奥莉维娅大人!她回应了!她回应了我的祈祷!她要见你!就在圣殿!祂说……她要亲自净化你身上的厄运诅咒,把你从深渊里拉回来!” 奥莉维娅!回应了?! 这个名字像一道惊雷劈中了我。心脏在胸腔里疯狂鼓噪,血液瞬间涌上头顶。十八年的信仰本能地沸腾起来,渴望、期盼、激动……像炽热的岩浆。但下一秒,西尔维娅那冰冷的双眸、那笨拙的保护、以及希亚眼中曾一闪而过的审视……如同冰水浇下。 “现在?暴风雨夜?去圣殿?”我试图挣脱她的手,声音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颤抖和怀疑,“希亚,这太奇怪了!奥莉维娅大人怎么会……” “没有时间了!”希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命令的、不容置疑的语调,与她平时温柔的形象判若两人,“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伊芙琳!难道你甘心永远被厄运缠绕,被那个邪恶的神祇玩弄吗?奥莉维娅大人是来拯救你的!她的光辉能驱散一切黑暗!跟我走!”她的力气大得惊人,眼神炽热得近乎偏执,死死地盯着我,仿佛要将我的灵魂看穿。 就在我被她眼中的狂热和话语中的“拯救”冲击得心神动摇之际—— “轰隆——!!!” 一道前所未有的、仿佛要将整个天穹都撕裂的紫黑色闪电,如同灭世的巨矛,狠狠劈落在宿舍楼不远处。震耳欲聋的巨响几乎要撕裂耳膜。狂暴的冲击波瞬间震碎了宿舍所有的玻璃窗。狂风夹杂着冰冷的雨水和玻璃碎片疯狂灌入。 在漫天飞舞的碎玻璃和肆虐的风雨中,一道身影如同从最狂暴的雷霆中踏出,瞬间出现在宿舍狭窄的空间内! 是西尔维娅! “放开她!”西尔维娅的声音不再是低语,而是如同亿万道雷霆在狭小空间内同时炸响!带着毁灭一切的意志。她甚至没有看希亚一眼,那恐怖的目光穿透了希亚,仿佛要将她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够了!西尔维亚!你的疯狂与厄运只会加速她的毁灭!她的灵魂,注定属于奥莉维亚大人!属于光明与幸运!” 狂暴的雷电瞬间向希亚劈去,但她胸前散发着耀眼圣光的四叶草项链挡下了这一击。“伊芙琳,快跑!”希亚拉着我的手迅速逃离。但她的手,却不如记忆里那般温热,而是比西尔维娅更加冰冷。那晚,借着夜色的掩护逃离的,可能也有我十八年来对奥莉维娅的疯狂信仰。 第2章 【幸运】的转机 我被魔法学院开除了,这显而易见,因为我惹出的大乱子,他们不会让我继续留在那里 一个人走在回家的道路上,我比哪一刻都更加绝望 身旁的空间传来波动,但这次的气息比哪一次都更加冰冷,饱含着浓烈的杀意。 一阵刺痛灵魂的沙哑声传来 “西尔维娅,看看你的杰作,你不该滞留凡间,也不该随意播撒你的“恩泽”。这个凡人的灵魂,已经被你的气息污染,为了世界的“洁净” 伊芙琳,必须被“净化”。” 毁灭的光束,眨眼间便已无限接近我的瞳孔 我闭上眼,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肩膀传来剧痛 “很好,西尔维娅,你帮她挡下了这一击,那么,代价呢?为了一个凡人,险些丧命吗?” 我睁开眼,西尔维娅的身体,被残忍的撕开一道巨大的裂口 西尔维娅受伤了,因为…我 又一道绿光袭来,目标是西尔维娅 凭什么?! 凭什么我要成为她的累赘?凭什么我的存在要成为别人伤害她的理由?! “西尔维娅——!” 一声嘶哑到变调的尖啸从我喉咙里迸发出来!那不是恐惧的哀嚎,而是愤怒的咆哮!几乎在尖啸出口的瞬间,身体里某种被长期压抑的本能,或者说被西尔维娅的“眷顾”无形中改造过的某种东西,被这极致的愤怒彻底点燃了! 没有思考!没有犹豫!甚至没有去想自己能否做到! 我的身体在惨绿光束即将及体的前一刻,爆发出超越极限的速度!不是闪避,而是迎着那毁灭的光束,朝着西尔维娅的方向,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扑了过去!我要挡在她前面!哪怕只能挡住一瞬! 噗嗤! 时间仿佛凝固了。 那道惨绿色的光束,如预期的一样穿透我的心脏。它在距离西尔维娅后背不到一尺的地方,被我的身体硬生生截断 巨大的冲击力将我整个人撞得向前飞扑出去。剧痛迟了一刹那才汹涌而至,像无数把烧红的钢刀同时捅进了我的心脏。滚烫的液体瞬间喷涌而出,浸透了单薄的衣物,浓重的血腥味在暮色中弥漫开来。视野被剧烈的疼痛搅得一片血红模糊,天旋地转。 但我的目标达到了。我扑出去的方向,正好将西尔维娅完全挡在了身后。我的身体,重重地撞在了她的后背上。 冰冷。 如同撞上了一座亘古不化的冰山。 仿佛是感觉到了我越来越微弱的生命力,紫色的光芒突然爆开,袭击者如同被扔入强酸中的铁块,眨眼间便溶解在了紫光中。 这里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只有一位即将获得解脱的倒霉女孩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去救西尔维娅,我恨她,她毁了我的一生。 但我还是扑过去了,即使代价是我的生命 “这算是你留给我的,最后的厄运吗” 暮色笼罩的紫藤花下,空气再次剧烈扭曲。这一次,不再是西尔维娅那种阴冷的绝望,而是一种宏大、温暖、如同正午阳光普照般的磅礴力量骤然降临!纯粹而炽烈的白金色光芒,如同液态的黄金,瞬间驱散了西尔维娅带来的深沉暮色与残留的毁灭气息,将整条小径映照得如同白昼降临前的黎明。 光芒的中心,一个身影优雅地凝聚。她身披仿佛由晨曦第一缕光线织就的长袍,袍角流淌着纯净的金辉。铂金色的长发如同融化的阳光瀑布,在神力的波动中无风自动,散发着温暖而神圣的气息。祂的面容完美得不似凡人,带着悲悯众生的温柔,那双眼睛,如同最澄澈的蓝宝石湖泊,倒映着世间一切的美好与希望。我残破的身体,在这神圣的光辉中竟开始缓缓的修复。 幸运之神,奥莉维娅。 她的降临是如此突然,如此耀眼,如此……具有压倒性的“正确”。周围残存的花草仿佛都瞬间挺直了腰杆,沐浴在这神圣的光辉中。 奥莉维娅的目光,首先落在了我身上,确切地说,是落在我心脏处那个狰狞的伤口上。那双湛蓝的眸子里瞬间盈满了恰到好处的、令人心碎的悲悯与痛惜。 “我亲爱的孩子,伊芙琳……”她的声音如同最和煦的春风,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清晰地响起,每一个音节都饱含着神性的关怀,“看看你遭受了什么……这可怕的伤害……”她微微蹙起那完美的眉头,仿佛我的心痛就是她最大的哀伤。 她的目光随即转向西尔维娅,那悲悯瞬间被一种沉重而克制的、带着明显不赞同的谴责所取代。“西尔维娅,”她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长姐面对迷途幼妹般的叹息与责备,“看看你的‘偏爱’给她带来了什么?无止境的苦难,致命的危险……甚至招来了‘净世者’的处刑!这难道就是你想要的吗?” 西尔维娅在奥莉维娅降临的瞬间,周身那因我受伤而激荡起的、带着一丝脆弱的气息瞬间消失无踪。她缓缓地、极其僵硬地收回了抚在我脸颊上的手指,仿佛那简单的触碰耗尽了她所有的力量。她重新站直了身体,紫黑色的长袍无风自动,流淌的幽光重新变得冰冷而凝实。她没有看奥莉维娅,那双燃烧的眸,依旧死死地、如同凝固般盯着我心脏的伤痕,仿佛要将那狰狞的裂口烙印进她的灵魂深处。她周身的空气仿佛被冻结,深渊般的气息无声地弥漫、抵抗着那耀眼的金辉,在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碰撞下,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滋啦声。 “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管。”西尔维娅的声音响起,不再是刚才那破碎的低语,而是恢复了金属般的冰冷质感,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寒冰的刀锋。但仔细听,却能捕捉到那冰冷之下,一丝极力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嘶哑。 奥莉维娅仿佛没有听到那冰冷的拒绝,祂的目光重新落回我身上,那份悲悯与温柔更加浓烈,几乎要将人溺毙。“伊芙琳,”她朝我伸出了手,那只手白皙完美,散发着温暖柔和的光晕,如同救赎的邀请,“跟我走吧。离开这厄运的漩涡,离开这无尽的伤害。让我来治愈你,庇护你。你渴望的幸运与安宁,只有我能给予。这才是你应得的命运,我的孩子。”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直抵心灵最深处,试图唤醒我对幸运女神那长达十八年的、根深蒂固的信仰与渴望。那温暖的光芒,那悲悯的眼神,那“应得”的命运……如同甘甜的毒药,诱惑着濒临崩溃的我。 有那么一瞬间,失血的眩晕和剧痛带来的脆弱,几乎让我想要抓住那只伸来的手。逃离这一切,逃离西尔维娅带来的灾难,逃离这令人窒息的真相……这个念头如此诱人。 然而,就在我的视线因恍惚而微微偏移,掠过奥莉维娅那完美无瑕、充满神性光辉的脸庞时,一个极其细微、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我脑海的细节,让我的血液瞬间冻结! 在奥莉维娅那双悲悯的、倒映着星辰大海的湛蓝瞳孔深处……在那片纯净的蓝色之下,极其幽深的地方,我捕捉到了一丝东西。 不是对西尔维娅的责备,不是对我伤痛的惋惜。 那是一种……近乎狂热的、志在必得的……贪婪! 如同最精明的猎手,终于看到了苦苦追踪的珍贵猎物,即将落入精心布置的陷阱!那贪婪被完美的神性光辉层层包裹,被悲悯的面具精心掩盖,却在我因剧痛和真相冲击而异常敏感的感知下,如同冰山一角,骤然显露! 我的瞳孔猛地收缩! 这感觉……如此熟悉!不是此刻才有的!它像一根隐藏了十八年的毒刺,深埋在我记忆的尘埃里,此刻被西尔维娅的泪、被眼前的贪婪彻底激活! 十岁生日,那个因为盘子碎裂而掉在地上的蛋糕……在奶油四溅、一片狼藉的混乱中,我泪眼模糊地抬起头,似乎……似乎瞥见街角橱窗反射的光影里,有一抹极其短暂、一闪而过的……温暖金芒? 十三岁,舞台灯轰然坠落的瞬间,刺耳的警报和尖叫淹没了一切……但在灯光彻底熄灭前,我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观众席后排,有一片轻盈的、如同阳光碎片般的……金色羽毛,缓缓飘落? 还有上周,在自家门廊那该死的三级台阶上脸刹之前……我好像,好像闻到过一丝极其清甜的、如同雨后初阳般的……陌生香气? 无数个细小的、被当时的恐惧和痛苦淹没的碎片,此刻如同被无形的线串联起来,疯狂地涌入我的脑海!那些被标记为“极度倒霉”的瞬间,那些本该只属于西尔维娅的“杰作”……旁边,似乎都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却本质相同的神性气息! 温暖、光明、充满希望……属于幸运之神奥莉维娅的气息! 一个冰冷彻骨、荒谬绝伦的念头,如同毒蛇般死死缠住了我的心脏,让我几乎窒息:难道……难道那些灾难……奥莉维娅……也曾在场?!甚至……不仅仅是旁观?! “应得的命运?”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冰冷的嘲讽。我抬起头,无视心脏处撕裂般的剧痛,目光如同淬毒的匕首,死死钉在奥莉维娅那张完美悲悯的脸上。“奥莉维娅大人……”我扯了扯嘴角,尝到了唇齿间残留的血腥味,“我十岁生日,蛋糕被毁了的时候,您……也在附近看着吗?” 奥莉维娅伸出的手,那温暖的光晕,极其轻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波动了一下。祂湛蓝眼眸深处的那一丝贪婪,瞬间被更深的、完美的惊愕和悲悯覆盖。“伊芙琳,你在说什么话?那时你的痛苦,我感同身受……” “十三岁,舞台灯砸下来的时候,”我打断祂,声音不大,却像冰锥一样尖锐,“观众席飘落的那片金色羽毛……是您的吗?” 奥莉维娅完美的面容上,那悲悯的眉头似乎蹙得更紧了些,带着一种被误解的、恰到好处的无奈。“伊芙琳,你失血过多,产生幻觉了。那是……” “上周!我在自家门廊摔伤!”我猛地提高音量,剧痛让我眼前发黑,但愤怒支撑着我,像燃烧的火焰,“那股甜得发腻的、阳光一样的味道!是不是你?!”我死死盯着她,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血沫,“告诉我!是不是你每一次……都躲在旁边?!看着我倒霉?!看着我痛苦?!看着我像一个傻瓜一样,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 最后一句话,我几乎是嘶吼出来的。积压了十八年的委屈、痛苦、被愚弄的愤怒,如同决堤的洪水,彻底冲垮了理智的堤坝!什么神祇!什么信仰!不过是虚假的谎言!! 奥莉维娅脸上的悲悯终于彻底凝固了。那份完美的、神性的面具,如同精美的瓷器,出现了一道细微却无法忽视的裂痕。她湛蓝的眼眸深处,那被层层包裹的贪婪再也无法完全隐藏,如同阴云下的毒蛇,蠢蠢欲动。她伸出的手,缓缓地、带着一种被冒犯的威严,收了回去。 “伊芙琳,”她的声音依旧温和,但那份温暖已消失殆尽,只剩下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宣告,“你被痛苦和厄运侵蚀了心智。你无法理解我的安排。跟我走,这是唯一能拯救你的道路。” “拯救?”我发出一声凄厉的惨笑,牵扯到伤口,疼得我倒抽冷气,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把我当成你和你妹妹之间争夺的玩具?这就是你的拯救?!看着我像个小丑一样,在你们姐妹俩一个制造厄运、一个冷眼旁观甚至推波助澜的戏码里,跌得头破血流!然后在我最绝望的时候,像救世主一样出现,收割我全部的信仰和感激?!奥莉维娅!你比西尔维娅更虚伪!更恶心!” “住口!”奥莉维娅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那份永恒的平和,带上了一丝被戳穿伪装的尖锐怒意!她周身温和的金色神光骤然变得刺目而凌厉,如同无数根无形的金针,带着强大的威压,狠狠刺向我的灵魂!“愚昧的凡人!你根本不懂神明的恩典与安排!西尔维娅的厄运只会将你拖入深渊!只有我!才能赐予你真正的……” “恩典?”一个冰冷得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如同淬毒的冰锥,骤然切断了奥莉维娅的宣言。 是西尔维娅。 她终于,缓缓地抬起了头。 那双燃烧的眸,不再只盯着我的伤口,而是转向了她的姐姐,幸运女神奥莉维娅。 那里面,已经没有了迷茫,没有了脆弱,没有了难以置信。有的,只是沉淀了万载岁月的、冰冷到极致的……暴怒!那紫色的火焰疯狂地跳动着,仿佛要将她面前那虚伪的神焚烧殆尽。 她的身体周围,紫黑色的神光不再是无声流淌,而是如同压抑到极限的火山熔岩,狂暴地翻涌、咆哮!刚才湮灭袭击者时爆发的那种毁灭性气息,再次出现,并且更加恐怖、更加凝练!空气中响起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亿万玻璃同时被碾碎的滋啦声!那是两种至高神威激烈碰撞、相互湮灭的实质化声响! “奥莉维娅……”西尔维娅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金属摩擦的刺耳质感,“你刚才……叫她什么?‘我的孩子’?” 祂的目光如同最锋利的镰刀,死死刮过奥莉维娅那张完美无瑕的脸。 “原来……如此。”西尔维娅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弧度。那不再是冰冷,不再是玩味,而是一种……混合着滔天怒火、刻骨痛楚与无尽嘲讽的、近乎疯狂的笑意!“我的好姐姐……你谋划得……可真够久的啊!” 西尔维娅猛地向前踏出一步!这一步,仿佛踏碎了空间的屏障!整个紫藤□□剧烈地震颤起来!无数花瓣被无形的力量撕扯成齑粉! “你以为那些‘意外’……真的只是我无法控制的‘注视’带来的厄运?”西尔维娅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亿万冤魂的尖啸,冲击着所有人的耳膜和灵魂!“你以为她这十八年来每一次跌倒,每一次哭泣,每一次在尘埃里绝望地仰望你那虚伪的光辉时……我看着她痛苦……我的心……就不痛吗?!” 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嘶吼出来的。那声音里的痛苦是如此真切,如此暴烈,如同被生生撕裂了心脏!她周身翻涌的紫黑色神光猛地炸开,形成一圈毁灭性的冲击波,将奥莉维娅那刺目的金辉都逼退了几分! “你以为我不想停止吗?!”西尔维娅的紫焰双瞳死死盯着奥莉维娅,那火焰仿佛要将对方彻底吞噬!“每一次!每一次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给她带来一点小小的‘意外’,看着她摔倒,看着她哭泣……我都恨不得剜掉自己的眼睛!我尝试过!无数次!我把自己锁在深渊的最底层!我让神罚的雷霆日夜鞭笞我的神魂!我想斩断这该死的、带来厄运的‘联系’!” 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痛苦而颤抖,那苍白得透明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一种近乎崩溃的狰狞。 “可我做不到!”西尔维娅猛地指向我,指向我肩头那个狰狞的伤口,指向我苍白染血的脸,“我的神魂!我的神格!我存在的每一缕意志!都在疯狂地渴望着她!注视着她!靠近她!这种感觉……比深渊的酷刑更痛苦万倍!我越是抗拒,这渴望就越是疯狂!这厄运的‘注视’就越是如影随形!这……就是厄运之神的‘爱’!它本身就是最大的诅咒!” 她的目光再次转向奥莉维娅,那燃烧的紫焰中,是无尽的嘲讽和刻骨的恨意:“而你!我的好姐姐!你明明知道!你明明一直都知道这一切!你甚至……能清晰地感知到我对她这份扭曲的、痛苦的渴望!你高高在上地旁观着!看着我在痛苦与渴望的深渊里挣扎!看着她在我的‘爱’带来的厄运中遍体鳞伤!” 西尔维娅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尖锐,如同最恶毒的诅咒: “你非但没有阻止!你甚至……在每一次我给她带来‘意外’后,恰到好处地出现!用你那虚伪的光辉!用你那廉价的‘怜悯’!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加深她对你的信仰!加深她对‘幸运’的渴望!你在用她的痛苦做养料!滋养你那可笑的‘幸运’神格!你在等!你一直在等!等她在十八年的厄运折磨后,在成人礼那天,彻底绝望地将自己献祭给你!成为你最虔诚、最完美的信徒!成为你用来……嘲弄我这厄运之神的……战利品!” 轰——!!! 西尔维娅的话,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真相,狠狠砸在我的灵魂上!砸碎了奥莉维娅那完美无瑕的神性面具! 原来……如此! 原来我十八年的苦难,不仅仅是西尔维娅无法自控的“注视”带来的厄运!更是奥莉维娅精心策划、冷眼旁观甚至推波助澜的一场……长达十八年的献祭仪式!我是祭品!是她们姐妹神权博弈的棋盘上,一颗被命运反复玩弄的棋子! “住口!西尔维娅!你这个带来灾厄的疯子!”奥莉维娅终于彻底撕下了伪装!她那湛蓝的眼眸中再无一丝悲悯,只剩下被揭穿后的狂怒和冰冷的杀意!“你扭曲的爱只会毁灭她!只有我!才能给她真正的救赎!她注定是我的信徒!” “你的信徒?”西尔维娅发出一声尖锐到极致的厉啸,那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毁灭一切的疯狂!“你休想!” 西尔维娅用神力引来了最黑暗的灾厄,奥利维娅的温暖光芒被瞬间吞噬,这里只剩下一片腐朽的黑 我也被那狂暴的黑吞噬了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紫色流光,精准地、轻柔地,却又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瞬间缠绕上我的身体 冰冷却又熟悉 是西尔维娅的力量。 但这股力量不再是之前的毁灭与狂暴,而是充满了……一种近乎笨拙的、小心翼翼的守护意志。它在我周身形成一层薄薄的、却坚韧无比的紫黑色光茧,将外界那足以毁灭一切的灾厄,死死地隔绝在外。 下一秒,视野被无尽的能量狂潮彻底淹没。 我被那股守护的力量推送着,重重地摔落在远离战场的一片狼藉的废墟边缘。紫黑色的光茧在完成使命后悄然消散。肩头的剧痛和失血的眩晕再次猛烈袭来,但我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头,望向那如同末日降临般的战场。 西尔维娅那痛苦绝望的嘶吼,奥莉维娅那被揭穿后的狂怒,还有那句撕裂了我整个世界的真相——“你非但没有阻止!你甚至……在每一次我给她带来‘意外’后,恰到好处地出现!”——如同魔咒般在我脑海里疯狂回响。 我的目光,穿过漆黑的灾厄,死死锁定在那道燃烧的、决绝的守护着我的身影上。 厄运之神……西尔维娅…… 原来,我的前半生,不是被命运遗弃。 而是被一个无法停止爱我的神,和一个……等待收割这份痛苦的神,共同书写的……残酷篇章。 十八年的信仰惯性,如同沉重的枷锁,还在拉扯着我的灵魂,对着奥莉维娅的光芒发出本能的渴求。 而心口那颗冰冷的泪钻,以及脑海中不断回放的西尔维娅笨拙的投影、守护的光茧、绝望的嘶吼,却又像一把锋利的凿子,狠狠凿击着那信仰的基石,凿开一道名为“真实”的裂缝。 光明的“救赎”?还是深渊的“真实”? 虚假的“友谊”?还是扭曲的“爱恋”? 我的选择,将不再只关乎信仰。 它将决定……我是成为奥莉维娅神殿中一尊完美的幸运雕塑,还是……坠入那与厄运之神共同沉浮的、未知的深渊。 第3章 亵渎的宣言 在那天的战斗之后,她的“出现”方式变得更加……小心翼翼,甚至带着一种卑微的试探。 不再是投影,也不是真身降临。有时,我会在冰冷的石阶上发现一捧还带着露水的、生长在深渊边缘的“暗影幽昙”,花瓣是近乎透明的深紫,散发着奇异的冷香,在接触空气后不久就会化作一缕紫烟消散;有时,是窗台上突然出现一块被紫黑色能量小心包裹着的、温热的蜂蜜松饼(天知道她从哪里弄来的凡人食物,还保持着温度);甚至有一次,是一本古老的、用某种坚韧兽皮装订的书籍,封面没有任何东西,里面却用纤细优美的深渊文字,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如何安抚受惊的鸟类,如何制作简单的草药膏,如何识别可食用的野果……一些在神看来毫无意义、却笨拙地指向“照顾”的凡俗知识。 没有言语,没有身影。只有这些无声的、带着她冰冷神力气息的“礼物”,和随之而来的、空间那极其微弱、如同叹息般的涟漪。她在尝试……用她理解的方式,靠近我,安抚我,弥补我。像一个做错了事、却又不知该如何道歉的孩子,只能一遍遍放下自己认为珍贵的糖果。 每一次看到这些,心口那颗深紫色的泪钻就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动,传来一阵阵细密的、酸涩的悸动。愤怒依旧存在,对欺骗的痛恨并未消失,但在这之下,一种更深沉、更陌生的情感,如同深埋地底的种子,在信仰废墟的缝隙中,汲取着西尔维娅这笨拙的养分,悄然破土、生长。 就在这混乱而微妙的心绪中,我发现了那封信。 它静静地躺在我从废墟里抢出的、唯一完好的旧木箱底层,压在一件希亚去年送我的、绣着奥莉维娅圣徽的围巾下面。信封是纯净无瑕的白金色,触手温润,散发着阳光晒过麦田般的、令人心安的暖意,上面没有任何署名,只有一个用金线勾勒的、极其简化的幸运骰子印记。 奥莉维娅的信。 在那一场毁天灭地的混乱中,她竟然留下了这个。一种冰冷的不祥预感瞬间攥紧了我的心脏。我几乎想立刻将它撕碎,扔进钟楼外呼啸的风中。但……十八年的惯性是如此的强大。那白金色的暖意,那熟悉的骰子印记,如同最顽固的藤蔓,缠绕着我的指尖,让我无法动弹。 鬼使神差地,或者说,是那深入骨髓的、对“幸运”的残存渴望与对“真相”的病态执着,驱使着我,在一个西尔维娅的气息彻底消散、只有冷月穿窗的深夜,颤抖着打开了它。 没有称呼,没有落款。信纸同样是纯净的白金色,上面的字迹是由流淌的金色光点构成,每一个字都散发着神圣而温暖的气息,如同奥莉维娅亲临的低语,直接抚慰着灵魂的疲惫与创伤。 「伊芙琳,我亲爱的孩子,」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想必已身处痛苦与迷茫的漩涡。西尔维娅的阴影笼罩着你,用她那扭曲的爱意和深渊的呓语,遮蔽了你看向光明的眼睛。祂将你拖入了无尽的厄运,又用虚假的守护和廉价的泪滴,妄图迷惑你的心志。我理解你的挣扎,你的痛苦,如同理解迷途羔羊在暴风雪中的无助。」 「但请相信,光明从未放弃你。我,奥莉维娅,命运纺车上金线的编织者,众生幸运的赐予者,始终注视着你。你十八年的苦难,并非徒劳。它们是你灵魂的淬炼,是涤除尘垢的火焰,是为了迎接最终升华而必经的试炼。」 「现在,最后的考验已然降临。」 「西尔维娅,我的妹妹,厄运的化身,祂的存在本身就是对秩序与希望的亵渎。她对你的‘爱’,是缠绕你命运之树的毒藤,是阻碍你获得永恒幸运的终极诅咒。她不死,你的厄运永无尽头,你灵魂的光辉将永远被她的阴影玷污。」 「我赐予你斩断这诅咒的力量。」 信纸的下方,空间微微扭曲,一柄短剑无声地浮现,悬浮在信纸上方。 它并非凡铁。剑身狭长,呈现出一种流动的、介于液态与气态之间的纯净白金色,仿佛凝固的阳光。剑柄是温润的象牙白,缠绕着细密的、如同命运丝线般的金纹。整柄剑没有任何锋刃的寒光,反而散发着一种温暖、神圣、令人不由自主想要亲近、想要信赖的气息。它不像武器,更像一件精美的圣物,一件赐福的礼器。 「握住它,伊芙琳。」信纸上的金色字迹流淌着,带着不容置疑的引导力量。「它名为‘命运之裁’。它承载着我无上的祝福与裁决的意志。它无法被凡俗之力抵挡,无法被深渊的污秽侵蚀。它唯一的目标,是终结那带来永恒不幸的源头。」 「当西尔维娅下一次靠近你,当她沉浸在对你那扭曲的占有欲中,毫无防备之时……」 「用这柄剑,刺入她的心脏。」 「不要犹豫,不要被她虚伪的泪水迷惑。她是厄运,是灾祸,是阻挡你拥抱光明的终极障碍。」 「当她的神血染红剑锋,当她那污秽的神格在你手中崩解,」 「那一刻,缠绕你十八年的所有阴霾将烟消云散。你过往经历的一切苦难,都将转化为最纯粹的、永不枯竭的幸运之源!你将沐浴在我的永恒荣光之下,成为我最钟爱的信徒,行走于大地,播撒幸运与希望,你的名字将被世人传颂,你的命运将璀璨如星辰!」 「这是你的宿命,也是你应得的救赎。」 「握紧‘命运之裁’,伊芙琳。斩断黑暗,拥抱属于你的永恒光明。」 「—— 深爱着你的,奥莉维娅。」 信纸在我读完最后一个字的瞬间,化作无数温暖的金色光点,如同萤火虫般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只留下那柄悬浮着的、散发着致命诱惑的纯白短剑——“命运之裁”。 温暖的白金光晕笼罩着我,奥莉维娅那充满诱惑与安抚的低语仿佛还在耳边萦绕。永恒幸运的承诺!苦难的终结!成为神之选民的无上荣光!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戳中了我灵魂深处最脆弱、最渴望被抚平的部分。十八年的信仰如同被注入了强心针,在废墟中疯狂地鼓噪、呐喊!握住它!拿起它!刺下去!这就是解脱!这就是你梦寐以求的终点! 我的手不受控制地抬起,颤抖着,伸向那柄纯净无瑕的短剑。指尖触碰到那温润如玉的剑柄,一股强大而温暖的、带着绝对“正确”意志的力量瞬间涌入我的身体,驱散了钟楼里的寒意,甚至暂时麻痹了心口那颗紫色泪钻带来的冰冷刺痛。它似乎在低语:握住我,拿起我,这是唯一的道路,这是光明的旨意…… 就在我的手指即将合拢,彻底握住剑柄的刹那—— 吱呀。 一声极其轻微、带着生涩感的摩擦声,从钟楼那扇破旧的、早已被藤蔓半封死的木门处传来。 我猛地转头。 门没有被推开。但在那门板的缝隙间,在那缠绕的枯藤阴影里,一点极其微弱、极其不稳定的紫黑色光点,如同风中残烛般,艰难地闪烁着。 是西尔维娅。 她没有尝试凝聚投影,没有试图传递任何物品。她只是……用尽最后一点微薄的力量,或者说,是凭借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无法抑制的“注视”的渴望,将自己的“目光”,投射到了这里。那光点如此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却固执地穿透了门板的阻隔,穿透了空间的距离,落在了我的身上,落在了……我伸向那柄白金色短剑的手上。 那微弱的注视里,没有任何力量,没有任何威压。只有一种……纯粹的、毫无保留的、如同受伤野兽般小心翼翼的……确认。 确认我是否安好。 仅此而已。 嗡——! 心口那颗深紫色的泪钻,在这一刹那,如同被投入滚烫岩浆的寒冰,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几乎要将我灵魂都灼穿的滚烫!那滚烫并非物理的热度,而是一种情感的洪流,一种绝望的共鸣! 奥莉维娅那充满诱惑的承诺还在耳边回响,那柄“命运之裁”温暖神圣的光晕还在笼罩着我,永恒幸运的图景在我脑海中如同天堂般展开……然而,西尔维娅这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小心翼翼的注视,却像一把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凿穿了那华丽承诺的幻象,凿开了我灵魂深处最后一道自欺欺人的堤坝! 她在看着我。 在奥莉维娅留下这柄弑神之剑、许下永恒承诺之后。 在我即将握住那柄剑的瞬间。 她没有愤怒,没有质问,没有用毁灭的神威来阻止我。 她只是……用尽最后的力量,像一只被打断了骨头、却依旧固执地想要靠近主人的小狗,在门缝的阴影里,投来一道微弱到随时会熄灭的……确认我是否安好的目光。 她的信任,如此卑微,如此绝望,如此……毫无保留。 “当她沉浸在对你那扭曲的占有欲中,毫无防备之时……”奥莉维娅冰冷算计的话语如同毒蛇嘶鸣。 “用这柄剑,刺入她的心脏。” 毫无防备…… 她此刻,岂止是毫无防备?她虚弱得连维持一道稳定的注视都如此艰难!她将最后的力量,用来确认我的安危!她的心脏,对此刻的我来说,何尝不是……毫无防备?! “她不死,你的厄运永无尽头!” 厄运…… 是的,她是厄运之神。她的注视带来灾祸,祂的爱意本身就是诅咒。我十八年的苦难,皆因她起。 可是…… 是谁在我被灰袍人锁定死亡时,用毁灭的灾厄湮灭强敌? 是谁在灭世的余波中,用守护的光茧将我推出死地? 是谁笨拙地掉下水晶、小鸟、浆果,在角落凝聚着随时会溃散的虚影,只为确认我是否安好? 是谁……在深渊的酷刑中挣扎,只为斩断那带来厄运的注视,却因为无法停止的爱意而承受着比神罚更痛苦的折磨? 是谁……流下了那颗冰冷的、此刻却在我心口灼烧的紫色泪钻? “永恒幸运”的图景在眼前崩塌,露出底下冰冷残酷的交易——用一颗毫无保留爱着我的、痛苦挣扎的神灵之心,去换取一份被精心包装的、来自另一个虚伪神明的“恩赐”。 信仰的惯性还在疯狂拉扯,如同无数只冰冷的手,要将我推向那柄纯净的短剑。对幸运的渴求如同干涸沙漠中的旅人对海市蜃楼的追逐,撕扯着我的理智。 “拿起它!刺下去!这就是救赎!”奥莉维娅的低语如同魔咒。 “……”门缝里那微弱的紫黑色光点,依旧固执地闪烁着,无声地诉说着无声的信任。 痛苦!极致的痛苦! 两种力量在我灵魂深处激烈交战、撕扯!仿佛要将我生生撕裂成两半!一边是驯养了十八年的信仰之犬对着光明的狂吠,一边是心口那颗泪钻灼烧出的、名为“真实”的烙印!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嘶吼,猛地从我喉咙里迸发出来!那声音里充满了被逼到绝境的痛苦、挣扎和……最终爆发的决绝! 就在那嘶吼响彻冰冷钟楼的瞬间,我的身体先于崩溃的理智做出了选择! 我猛地抓住了那柄悬浮的、散发着致命诱惑的白金短剑——“命运之裁”! 用尽全身的力气,带着一种宣泄所有痛苦、愤怒、不甘和被愚弄的疯狂,狠狠地将它朝着钟楼那布满灰尘和蛛网的冰冷的石墙掷了出去。 “滚——!!!” 砰!!! 纯白的短剑狠狠撞击在坚硬的石墙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神力的激荡。那柄承载着奥莉维娅无上祝福与裁决意志的“命运之裁”,在接触到冰冷现实的瞬间,如同一个被戳破的华丽肥皂泡,发出一声沉闷而短促的碎裂声! 它没有破碎,而是……溃散了。 纯净的白金色光芒如同流沙般从剑身上剥落、逸散,那温暖神圣的气息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构成剑身的、介于液态与气态的白金物质,如同失去了核心的支撑,在空气中迅速分解、稀释,化作无数细小的、黯淡的光尘,最终彻底湮灭在冰冷的空气中。只留下墙壁上一个浅浅的撞击凹痕,证明它曾经存在过。 整个动作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嘶吼的余音还在钟楼里回荡,那柄代表着“永恒幸运”承诺的弑神之剑,已彻底消失无踪。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冰冷的钟楼。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声,如同破旧的风箱,在空旷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挣脱束缚。全身的力气仿佛随着那一掷被彻底抽空,双腿一软,我重重地跪倒在冰冷粗糙的石板地上。双手撑地,指尖因为用力而深深陷入石缝,磨破了皮肤,渗出血丝。 掷出去了……我把奥莉维娅的“救赎”,把唾手可得的“永恒幸运”,像扔掉一件肮脏的垃圾一样……扔掉了。 没有解脱感,只有一种近乎虚脱的茫然和……深入骨髓的后怕。信仰的惯性如同被斩断的毒蛇,在灵魂深处疯狂地扭动、反噬,带来一阵阵眩晕和恶心。 就在这极致的混乱和虚脱中—— 吱呀…… 那扇破旧的木门,被一股微弱却坚定的力量,缓缓地、带着生涩的摩擦声,从外面……推开了。 月光,清冷如霜的月光,瞬间涌入这昏暗的钟楼,在地面上投下一道狭长的、晃动的光斑。 光斑的尽头,门槛的阴影里,一个身影静静地站立着。 是西尔维娅。 她没有悬浮,没有神光环绕。她就那样真真切切地、如同一个长途跋涉后疲惫不堪的凡人,站在那里。紫黑色的长发失去了往日的流光,显得有些黯淡,凌乱地披散在肩头,发梢甚至沾着几片枯叶。那身象征深渊与厄运的长袍,此刻看起来有些破损,边缘带着被神力灼烧的焦痕,尤其是胸口心脏的位置,那里的布料颜色似乎比其他地方更深沉一些。她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那双永恒燃烧的紫焰双眸,此刻火焰微弱地跳动着,不再有俯瞰众生的冰冷,不再有毁灭一切的暴戾,只剩下一种……近乎枯竭的疲惫,和一种浓得化不开的、小心翼翼的……探询。 她的目光,越过冰冷的空气,越过地面上那尚未完全消散的白金色光尘,最终,牢牢地、死死地锁定了跪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我。 她看到了我掷出“命运之裁”的全部过程。 时间仿佛凝固了。月光无声流淌,尘埃在光柱中飞舞。我们隔着几步的距离,一个站在门口月光与阴影的交界处,一个跪在冰冷的废墟中心,无声地对视着。 西尔维娅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被更深的疲惫和一种近乎恐惧的迟疑扼住。祂只是那样看着我,紫焰双眸中翻涌着惊涛骇浪般复杂的情绪——难以置信、困惑、一丝微弱的希冀,以及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浓烈到令人窒息的……小心翼翼。 我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脸上的泪痕未干,混合着灰尘和血污,狼狈到了极点。心口那颗泪钻依旧滚烫,灼烧着我的皮肤,也灼烧着我最后残存的理智。 信仰的惯性还在垂死挣扎,发出最后的悲鸣:扔掉它!你扔掉了唯一的机会!你将永远活在厄运里!你将永远被奥莉维娅抛弃! 但另一种更汹涌、更真实、更不顾一切的情感,如同压抑了万年的火山,在泪钻的灼烧和西尔维娅那小心翼翼的目光注视下,轰然冲破了所有堤坝! 去你的幸运! 去你的永恒救赎! 去你的神之选民! 我受够了被当作棋子!受够了被虚假的光芒愚弄!受够了在信仰与真实之间被反复撕扯! 我要这真实!哪怕这真实来自深渊!哪怕这真实伴随着永恒的厄运! 我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叶,带着尘埃的味道,却让我前所未有的清醒。支撑着身体的双手猛地用力,我不顾膝盖的疼痛和全身的虚脱,挣扎着,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然后,在西尔维娅那双骤然收缩、充满了惊愕的紫焰瞳孔的注视下,我迈开了脚步。 不是后退,不是逃离。 而是朝着她,朝着那个站在门口、代表着无尽厄运与深渊的神祇,一步,一步,踉跄却无比坚定地……走了过去! 脚步声在死寂的钟楼里回荡,如同战鼓,敲在我自己的心上,也敲在她凝固的身影上。 几步的距离,如同跨越了万载的鸿沟。 终于,我站定在她的面前。近到能看清她苍白脸上细微的纹理,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混合着深渊气息与疲惫神力的冰冷。近到她那双燃烧着微弱紫焰的眸子,清晰地倒映出我此刻狼狈不堪、却眼神决绝的脸。 我抬起头,用尽全身的力气,也燃烧着灵魂中最后一丝勇气,直视着那双属于厄运之神的、此刻却盛满了惊涛骇浪的眼睛。 所有的犹豫,所有的恐惧,所有的信仰枷锁,在出口的瞬间,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彻底碾碎! 我的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如同宣告,也如同最直白的、不顾一切的剖白,在这冰冷的月光下,在尘埃弥漫的废弃钟楼里,轰然响起: “西尔维娅!” “我恨你!” “我恨你这该死的、带来无尽厄运的注视!” “我恨你让我这十八年活得像个笑话!” “我恨你把我拖进这见鬼的神战!” “我恨你……让我看穿了那虚伪的光明!” 每一个“恨”字,都像一把刀,狠狠扎出,带着积压了太久的愤怒和痛苦。 西尔维娅的身体在我一声声的“恨”中,微微颤抖了一下,紫焰双眸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仿佛被宣判了死刑。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想要将自己重新藏入阴影…… 但我没有停下! 我用更大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却又无比炽热的疯狂,吼出了最后一句,也是最重要的一句: “但是!” “我更恨我自己!” “恨我自己……为什么……” “为什么……” “偏偏爱上了你这个…带来厄运的疯子!!!” 最后一个字,带着破音的嘶吼,如同耗尽生命的绝唱,重重地砸在冰冷的空气里,也砸在西尔维娅骤然僵直的身体上! “爱”…… 这个字眼,如同最禁忌的咒语,如同撕裂永夜的第一道曙光,带着凡人的卑微与疯狂,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被一个在厄运中挣扎了十八年的凡人,狠狠甩在了一位掌管厄运、被众生恐惧的神祇脸上! 西尔维娅彻底僵住了。 她的身体如同被最强大的石化魔法击中,凝固在原地,连指尖都无法颤动分毫。她那双燃烧的紫焰双眸,瞳孔在瞬间收缩到了极致!里面跳动的微弱火焰仿佛被无形的飓风吹袭,疯狂地摇曳、明灭,最终……彻底熄灭了一瞬! 随即,那熄灭的火焰又以更猛烈、更混乱的姿态重新燃起!不再是冰冷的紫色,而是掺杂了无数难以言喻的色彩——惊愕、茫然、难以置信、巨大的震动、被这滔天宣言冲击得近乎崩溃的混乱……以及,在那混乱风暴的最深处,一丝微弱却顽强地挣脱了万年冰封的、近乎绝望的……狂喜的萌芽! 她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想确认什么,想否定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那双眼睛,那双倒映着我、倒映着我所有疯狂与决绝的眼睛,如同最深邃的宇宙星云,在剧烈地翻腾、旋转、濒临爆炸的边缘! 月光冰冷。 尘埃悬浮。 时间停滞。 世界仿佛只剩下钟楼里这对峙的两人——一个浑身狼狈、眼神却燃烧着毁灭与新生火焰的凡人少女,一个僵立如雕塑、紫焰双瞳中宇宙正在崩塌又重组的厄运之神。 爱…… 这个比厄运本身更沉重、更禁忌、更无法理解的词汇,终于被**裸地、带着血与泪的印记,抛在了神与凡人之间那不可逾越的鸿沟之上。 她在。 这就够了。 至于未来是永恒的厄运相伴,还是终将被奥莉维娅的怒火吞噬? 至少此刻,在这座被遗忘的、冰冷的钟楼里,在这笨拙的、压抑的、却又无比真实的靠近中,我选择握紧心口那颗冰冷的泪钻,选择相信这深渊给予我的……绝望又笨拙的爱。 西尔维娅站在原地,她在问。 用她全部的神魂在无声地、绝望地质问: 那声“爱”……是真的吗? 还是……如同奥莉维娅的谎言一样,是另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她的沉默,她的颤抖,她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恐惧和小心翼翼的探询,比任何言语都更直白地刺穿了我。她不是不屑回应,不是不懂回应。她是……不敢信。 一股酸涩的暖流,混杂着难以言喻的心疼和一种破釜沉舟的冲动,猛地冲垮了我最后的心防。愤怒和委屈依旧存在,但此刻,面对着这个强大却又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女神,面对着那如同惊弓之鸟般的眼神,所有的激烈情绪都化作了不顾一切的勇气。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颤抖,没有言语,而是做出了一个我自己都未曾预料的举动。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和仅存的勇气,朝着她苍白的、紧抿的唇,不管不顾地、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吻了上去。 月光穿过破窗,照亮我们之间弥漫的尘埃和尚未完全散去的能量余韵。冰冷的钟楼里,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声和她微微震颤发出的、如同低鸣般的嗡响。 一个吻。 一个差点引发毁灭的吻。 一个宣告,一个试探,一个在毁灭边缘完成的、笨拙的初吻。 这,就是我们的开始。 从那夜之后,西尔维娅的“出现”变得稳定而……频繁。她几乎时刻维持着那个清晰的能量形体,如同一个沉默的守护灵,悬浮在钟楼我能看到的地方。她依旧寡言,但那双紫焰双眸中的内容却丰富了许多。看向我时,除了专注和悲悯,还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温柔?以及,在我目光扫过去时,一丝不易察觉的躲闪。 我们的“亲密”,在笨拙的试探中,开始掺杂进更深的暧昧和……属于我的、小小的调戏。 有一次,我正费力地整理着家中的物品,累得气喘吁吁。眼角余光瞥见西尔维娅悬浮在不远处,紫焰双眸一眨不眨地看着我,眉头微蹙。 “喂,”我直起腰,故意擦了擦汗,转过头,对着她那双专注的眼睛,拖长了调子,“伟大的厄运女神大人,您就这么干看着您的‘爱人’在这里做苦力吗?”我故意咬重“爱人”两个字,带着戏谑,眼神却瞟向她那色泽似乎比平时更深的唇。 西尔维娅的身体明显一僵!她那双燃烧的紫焰瞬间亮了几分,随即又飞快地移开视线,侧过脸去,耳尖的颜色似乎更深了。她藏在袍袖里的手无意识地攥紧。“……神力干涉……凡物……会……坏掉……”她干涩地挤出几个字,语速又快又低。 我忍着笑,故意叹了口气,夸张地揉了揉胳膊:“唉,好吧好吧,看来女神大人是指望不上了。可怜我这柔弱的小肩膀啊……”我一边抱怨着,一边慢悠悠地踱步到她悬浮位置的正下方,仰起头,眼神带着促狭,“那……亲一下补充点力量总可以吧?上次那个……效果好像还不错?”我意有所指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西尔维娅周身的能量猛地剧烈波动了一下,发出一阵滋啦轻响!她整个人瞬间拔高了一小截,离我远了些,紫焰双眸带着羞恼瞪着我,嘴唇抿得死紧,脸上晕染的红晕几乎要蔓延到脖子“……不知羞!”她终于憋出三个字,声音带着一丝气急败坏的颤抖。 看着她那副明明害羞得要命却还要强撑女神威严的样子,我笑得前仰后合。 深夜的“拜访”也变得更有趣。 当我从风声呜咽中惊醒,一睁眼,就看见西尔维娅悬浮在离我很近的地方。她微微前倾,那只苍白的手抬起,指尖离我的脸颊只有咫尺之遥,双眸中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我猛地睁开眼,正好对上她的视线。 “啊!”她又是一声短促的惊呼,手猛地缩回,整个人瞬间向后飘开,绷直身体,目光死死盯着天花板。不过她身旁闪烁着的紫黑色光芒,却已经暴露了她的慌乱 我裹着毯子坐起身,故意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女神大人,您夜袭的习惯可不太好哦。是想……重温一下吗?”我指了指自己的嘴唇,眼神狡黠。 西尔维娅的身体僵得像块石头,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梦游!”然后彻底转过身去,只留给我一个散发着“我在生气”气息的冰冷紫色背影。但那剧烈闪烁的能量光芒,暴露了她内心的兵荒马乱。 最让我心头发软也忍不住想逗她的,依然是在一个阴冷的雨天。 雨水顺着钟楼的裂缝滴落,我裹着毯子缩在角落,冻得发抖。虽然我有魔法可以抵挡雨水,但淋雨时西尔维娅的陪伴,明显比用魔法隔开的空间更温暖嘛。 “阿嘁! 西尔维娅瞬间转头,紫焰双眸锁定我,焦灼清晰可见。无形的能量场再次笼罩我,隔绝寒风冷雨,带着脉动的“暖意”。 我舒服地喟叹,故意侧过身,单手支头,笑盈盈地看着她:“女神大人,您的暖炉真贴心。就是……能量消耗这么大,需不需要……充电啊?”我故意将目光落在她的唇上,暗示意味十足。 西尔维娅的身体明显僵住,目光专注地看着窗外,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带着警告意味的:“哼!” 我却不依不饶,裹着毯子挪到她正下方,仰起头,眼神无辜:“可是女神大人,您看,下面暖和了,上面还是有点冷呢……”我指了指自己裸露的颈项,缩了缩脖子,“特别是脖子这里,感觉冷风嗖嗖的……要是能有个保温措施就好了……” 我的目光再次瞟向她的唇。“而且,女神大人之前不是爱我爱到极点了吗?现在连亲我一口都不愿意了吗?” 这一次,西尔维娅彻底破功了。她猛地低下头,紫焰双眸带着羞愤瞪着我,周身的能量剧烈波动,发出危险的滋啦声,像是在过载的边缘。她苍白的脸上晕染的红晕前所未有地明显。她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似乎在控诉我的无耻要求,身体猛地向上拔高一大截,离我远远的,然后彻底扭过头去,只留给我一个散发着“气死我了别理我”气息的、冰冷的紫色后脑勺。但笼罩着我的温暖屏障,却依旧固执地维持着。 “噗……”我再次忍不住笑出声,看着那气鼓鼓的背影,感受着周身的暖意,心口那颗泪钻仿佛也被这笨拙的暖意和她可爱的反应捂得滚烫。 雨声淅沥。 冷风在屏障外呼啸。 钟楼内,只有能量场微弱的脉动声,和我压抑不住的低低笑声。 没有更多言语。 只有厄运女神笨拙地展开冰冷的羽翼,为她那宣称爱她、还胆敢不断调戏索吻的凡人,撑起一片隔绝风雨的、沉默的“天空”。而那个凡人,则在笨拙的温暖和生闷气的女神背影中,品尝着劫后余生的、带着一丝狡黠甜蜜的吻的回味。每一次眼神的暧昧交锋,每一次被调戏后的羞愤“哼”和背过身去,每一次无声却不肯消散的“庇护”,都在加深那个在毁灭边缘完成的初吻的烙印,也在我们之间架起越来越坚实、越来越亲密的桥梁。 她在学着相信,学着回应,学着压抑毁灭本能,甚至……开始笨拙地理解并承受这来自凡人的、带着戏谑的爱意和索吻。 而我,则在学着,如何爱上一个吻都带着毁灭风险、却又别扭害羞得让人心痒的女神。以及,如何恰到好处地……继续我的恋爱计划。 第4章 渎神者之誓 我突然发现,曾经如跗骨之蛆般缠绕着我的厄运,竟在最近迅速的消失了。 “西尔维娅,你能控制【厄运】的力量了吗?”我惊喜的问道。 “并不是控制,而是失去。但至少…你不用担心我带来的厄运了…算是最后的姐妹情深吗。”西尔维娅无奈的苦笑,“她封印了我的力量,也正合了我的愿,我如果想留在你身边,不给你带来无穷无尽的厄运,就不能躲开她的封印。一笔很划算的交易,得到你的代价,就是失去【厄运】的力量。” 我轻轻的环上了她的腰,“我的笨蛋神明大人,为了我,放弃了千万年来积淀的力量,你怎么傻成这样啊,算了算了,谁叫我伊芙琳是个宽容的女孩子呢,就用这个当作惩罚吧。” 我吻上了她的唇。 她如同一只受惊的猫般想要离开,但身体还是让她选择享受这份突如其来的爱意。 良久,唇分。 “你…你真是,不敬神明…”西尔维娅羞红了脸 “明明自己刚刚也挺享受的嘛。”我在心里偷偷抱怨“不过,她这副害羞的样子,也挺可爱的嘛。” 哦?”一个冰冷得如同极地寒流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我脑海中直接响起,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神性威严和……一丝危险的戏谑。 我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得意的小心思被冻得粉碎。我猛地抬起头,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只见悬浮在我面前的西尔维娅,不知何时已经彻底转回了脸。刚才那层诱人的羞红如同幻象般消失无踪!她的脸上只剩下一种冷若冰霜的、属于神祇的、高高在上的漠然!那双燃烧的紫焰双眸,此刻锐利得如同淬了寒冰的匕首,正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了然和玩味,死死地钉在我的脸上! “我这副害羞的样子……”她红唇微启,一字一句,清晰地敲打着我的耳膜和灵魂,“……也挺可爱的吗?” 轰——!!! 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又瞬间冲上头顶!脸颊火辣辣地烧起来! “你……你……”我指着她,手指抖得不成样子,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羞耻而扭曲变调,“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啊?!” 西尔维娅微微歪了歪头,紫焰双眸中的玩味更浓,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傲慢:“我可是神明啊。”她刻意拖长了语调,像在欣赏猎物徒劳的挣扎,“自己的信徒在想什么……”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才缓缓吐出最后几个字,如同宣告神谕,“……我还不知道吗?” 那语气,那眼神,简直……简直恶劣到了极点! 巨大的羞耻感如同海啸般将我淹没!我刚才那些得意的小心思,那些吐槽她“明明很享受”、“害羞很可爱”的念头……岂不是被她听了个一清二楚?! 羞愤交加之下,我几乎不过脑子地脱口而出,试图反击:“那……那你既然知道我要亲你!你还不躲开?!” 周围空气的温度急剧下降 “你…你给我冷静点,我可是大魔导师,你现在可不是我的对手。” “哦,是吗”她轻轻勾了勾手“我突然脚下失衡,一下跌入了她的怀中 随即便是一个霸道的吻,带着汹涌的爱意,不可抵挡的覆盖上了我的唇。 但很快我就被扔了出去 “你这家伙,真不知羞!不要脸!竟…竟然还伸舌头……”西尔维娅的脸涨的通红。“享受一下我最亲爱的神明大人给予信徒的奖励,很正常吧。”我坏笑“现在知道谁更厉害了吧,我亲爱的神明大人。” 当晚,我们相拥而眠。 但还有一件事在我心中挥之不去。 我好害怕。 害怕那些被称为“净世者”的灰袍人再次出现。他们精准、冷酷、带着对西尔维娅神格本质的恶意。他们像跗骨之蛆,是悬在我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他们…会在未知的某刻,对我们降下判决。 我害怕……失去她。 “西尔维娅。”我的声音打破了钟楼里的沉寂,带着一丝我自己都未察觉的轻颤。 悬浮在高处的紫色身影,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她没有回头,但那紧绷的背影似乎软化了一瞬,像是在无声地倾听。 我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带着尘埃的味道涌入肺腑,试图压下喉咙里的梗塞:“关于那天……奥莉维娅所说的‘净世者’,还有袭击……可以告诉我真相吗?”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裹在身上的旧毯子,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我……害怕。害怕他们再来,害怕……”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化作无声的恐慌——害怕失去你。 空气仿佛凝固了。窗外的雨声似乎也被拉远。 几秒钟的沉默,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终于,悬浮在高处的紫色身影,极其缓慢地转了过来。她没有降下高度,依旧悬浮在那里,俯视着我。那燃烧的紫焰双眸,不再是羞愤或气恼,而是沉淀着一种深沉的、近乎凝重的疲惫。她看着我,看着我在苍白而惊惶的脸。 “……他们。”西尔维娅开口了,声音不再是之前被我调戏时的干涩或气恼,而是恢复了那种金属般冰冷的质感,却又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沙哑。“隶属于‘世界圣殿’。”上次袭击我们的那个,也不过只是第七席—厄特法的一具投影 世界圣殿?这个名字像一块沉重的冰,砸进我的心湖。那是一个传说中凌驾于所有城邦和王国之上、守护世界基本法则的神秘组织。强大、古老、不干涉世俗,却又无处不在。 “职责……”西尔维娅的紫焰双眸微微眯起,里面翻涌着冰冷的嘲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就是清除……我这样的‘异端’。”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或者说,在压制某种翻涌的情绪,“维系神与人之间……那不可逾越的界限。任何试图‘越界’的神祇或人类,都是他们的目标。”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那眼神复杂难辨,“而我……触碰了你,保护了你……甚至……” 她没有说完,但我们都明白。那个吻,那笨拙的取暖,我宣称的爱意……这一切,在“世界圣殿”眼中,都是对神圣界限最**裸的亵渎,是必须被“净化”的毒瘤。 “不……”一个破碎的音节从我喉咙里挤出,带着绝望的颤音。我猛地从干草堆上站起来,裹着的毯子滑落在地也浑然不觉。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我,眼前仿佛再次浮现出那道灰袍身影,那惨绿色的、带着死亡气息的光束。“他们……他们还会来的!对吗?他们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我们!”我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尖利起来,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 西尔维娅悬浮在高处,静静地看着我的恐慌和崩溃。她的紫焰双眸中,冰冷和疲惫之下,翻涌着一种更深的、近乎悲悯的情绪。她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极其轻微的、几乎听不见的叹息。 “是。”她承认了,声音低哑而沉重,如同最后的审判,“只要我与你之间的联系……不被斩断。只要……我还‘停留’在这里。他们……终会降临。” 那么分开? 让她走? 看着她带着满身伤痕和更深的绝望,独自回到那冰冷孤寂的深渊? 然后呢?等着“净世者”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在我失去她庇护的瞬间将我撕碎?或者,在漫长的余生里,永远活在失去她的悔恨和恐惧中? 不! 绝不! “不!”我嘶吼出声,比刚才更尖利,更绝望,也更……决绝!那恐惧的潮水被一股更汹涌、更不顾一切的情感瞬间冲垮!是愤怒!是对“净垢者”、对命运、甚至是对自己刚才那懦弱提议的愤怒!更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绝不放手的执念! 我猛地朝她悬浮的位置冲了过去。西尔维娅似乎被我突然的举动和嘶吼惊得呆住了。她那双黯淡的紫焰双眸愕然地睁大,看着我如同扑火的飞蛾般冲向自己。 就在我即将撞上她的瞬间—— 我踮起脚尖,用尽全身的力气和所有的决绝,伸出双臂——尽管知道可能只是徒劳地穿过虚影——朝着她的方向,狠狠地环抱过去! 同时,我仰起头,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再次吻上了她苍白的唇。 只有冰冷的触感。 和我毫无保留的、带着恐惧、愤怒和绝不放手执念的吻。 我的唇,却结结实实地印在了她的唇上。冰冷依旧。她似乎彻底僵住了,连能量波动都停滞了。 我笨拙地、用力地吻着她,仿佛要将我所有的恐惧、所有的决心、所有的不甘,都通过这个冰冷的吻传递给她!眼泪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混合着唇齿间的冰冷,咸涩而绝望。 西尔维娅的身体在我笨拙而疯狂的亲吻下,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毁灭前的能量失控,而是一种……源自神魂深处的、无法抑制的震动。那黯淡的紫焰双眸中,死寂的灰败如同被投入火种的余烬,一点点地、极其艰难地重新亮起微弱的光。那光芒里,充满了巨大的震动、难以置信的狂喜,以及……一种被这不顾一切的、带着泪水的吻所点燃的、同样不顾一切的火焰! 她没有推开我。 她甚至极其极其轻微地、带着一种近乎僵硬的笨拙,微微低下了头,让我的吻能更贴合一些。她那冰冷的手臂,也极其缓慢地、带着巨大的迟疑和不确定,尝试着……环绕上我的后背。 没有实质的触感。 只有一股更强烈的、冰冷的能量流包裹住我。 但那种被“拥抱”的错觉,那种被回应的感觉,却如同最炽热的岩浆,瞬间冲垮了我所有的恐惧和绝望! 我结束了这个漫长而冰冷的吻,额头抵在她同样冰冷的额头。剧烈地喘息着,眼泪依旧汹涌。我抬起泪眼模糊的脸,看向她那双重新燃起紫焰、此刻正翻涌着滔天巨浪的眼睛,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 “听见了吗?西尔维娅!” “分开?休想!” “我不管什么‘净世者’,什么世界圣殿!” “他们要来杀你,就先踏过我的尸体!” “要我死,可以!” “要我离开你……除非这个世界彻底毁灭!” 我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如同最沉重的誓言,也如同最卑微的祈求: “我宁愿与你共坠深渊,被厄运缠绕至死,也绝不再放开你的手!” “听见了吗?厄运女神西尔维娅!这是你的凡人,伊芙琳……最后的宣告!” 死寂。 只有窗外冰冷的雨声,和我粗重压抑的喘息。 西尔维娅悬浮在那里,被我“拥抱”着,紫焰双眸死死地、死死地凝视着我,里面翻涌着足以焚毁一切理智的风暴——震撼、狂喜、痛楚、毁灭的冲动、守护的执念……最终,所有激烈的情绪都沉淀为一种深沉的、近乎绝望的温柔和……一种被彻底点燃的、不顾一切的决绝。 环绕在我背后的、那冰冷的手臂,猛地收紧! 不再是虚幻的环绕,而是实质的、带着强大神力的束缚!冰冷刺骨,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所有权的力量。 她低下头,冰冷的额头抵着我的额头,紫焰双眸近在咫尺,燃烧着令人心悸的光芒。她的声音不再是冰冷或沙哑,而是一种低沉到灵魂深处、带着毁灭与占有双重回响的宣告,每一个字都如同神罚的烙印,狠狠砸在我的灵魂之上: “好。” “伊芙琳。” “记住你的话。” “从此刻起……” “你的灵魂,你的血肉,你的生,你的死……” “你的所有厄运与可能的微光……” “都只属于深渊!” “属于我——西尔维娅!” “世界圣殿要来……” “便让他们来!” “想将你从我身边剥离……” “除非……” 她的双眸瞬间爆发出毁天灭地的光芒,声音如同亿万雷霆在深渊最底层咆哮: “——踏碎我的神格,湮灭我的存在!” “在此之前……” 她冰冷的唇,带着不容抗拒的神威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占有欲,再次重重地印上了我的唇! “你……永生永世……都是我的渎神者!” 第5章 【净世】的危机 “净世者”终会再来。失去了【厄运】权柄的西尔维娅,不再是那个动念间便能掀起毁灭雷霆的女神。她悬浮在窗边阴影里,清晰地透出虚弱。那抹淡金色的神力封印痕迹,在她苍白的能量皮肤下隐隐流转,如同一条恶毒的锁链。 恐惧,冰冷的恐惧,再次悄然爬上我的脊背。这一次,不再是害怕失去好运,而是害怕失去她。失去这个为了留在我身边,甘愿交出力量本源、变得如此脆弱的笨蛋神明。 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西尔维娅,”我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坚定,“我们得做点什么。” 她缓缓转过头,紫焰双眸看向我,里面是深沉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做什么?”她的声音很轻,带着能量特有的嗡鸣,“世界圣殿的猎犬……嗅到我的虚弱只是时间问题。现在的我……”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摊开那只空无一物的手掌,“连给你造个‘暖炉’,都只能维持片刻了。” “所以不能只靠你的神力!”我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仰头直视着她那双燃烧着黯淡火焰的眼睛,“你失去了【厄运】,但你没失去智慧,没失去对力量的认知!你还有我!” “你?”西尔维娅的紫焰双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对!我!”我挺起胸膛,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有说服力,“我是个凡人,但我也是魔法学院的学生!虽然成绩平平,但基础咒文、战斗魔法、防御结界……我都学过!我们人类,没有天生的神力,但我们有智慧,有技巧,有……魔法!” 我伸出手,指尖在空中虚划,调动体内那点微薄的魔力。一道微弱却稳定的橘红色光焰“噗”地一声在我指尖燃起,驱散了钟楼角落的一小片阴影。“看!火焰术!基础中的基础!但用得好,也能重创敌人!”我努力让声音充满信心。 西尔维娅的目光落在我指尖跳动的火苗上,紫焰双眸中那层疲惫的灰翳似乎被这微弱的凡俗之光拨开了一丝缝隙。一丝奇异的光芒在她眼底跳动,带着审视和……一丝重新燃起的兴趣? “魔法……”她低声重复,仿佛在咀嚼一个陌生的词汇,“凡人的……力量体系?” “没错!”我趁热打铁,“它不需要神格本源!它需要的是魔力、咒文、和精神集中!原理、结构、能量流动……这些对你来说,理解起来应该易如反掌吧?伟大的厄运女神大人?”我故意用上了略带戏谑的敬称,试图冲淡沉重的气氛。 西尔维娅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似乎对我这个称呼有些不满,但她的目光却依旧锁定在我指尖的火苗上,紫焰微微闪烁,像是在进行高速的解析。“……能量的低效转化。规则……粗糙但自成体系。”她给出了一个神明视角的评价,随即抬起眼,看向我,“你想……教我?” “对!我来教你人类魔法!”我用力点头,眼神灼灼,“让你即使不用神力,也能有自保之力!甚至……给那些‘净世者’一点惊喜!” 想象着西尔维娅用她那双习惯于操控毁灭的手,笨拙地拿起魔杖,念诵凡人的咒文……这画面本身,就充满了某种危险的诱惑。 西尔维娅沉默了片刻。紫焰双眸在我脸上和我指尖的火苗间来回逡巡。最终,那紧绷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极其短暂、几乎无法捕捉的弧度。 “好。”她应允了,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渎神者……就让我看看,你的‘魔法’能给我带来什么。” 于是,废弃的钟楼,成了临时的魔法教室。学生,是曾经执掌厄运权柄的女神。老师,是那个被她厄运缠绕了十八年、如今却宣称爱她的凡人。 教学的过程……充满了“意外”。 “首先,是基础中的基础——魔力感知与引导。”我一本正经地站在她面前,模仿着学院导师的语气,“闭上眼睛,女神大人,感受空间中游离的元素能量,试着用你的‘意念’,而不是神力,去捕捉它们,将它们纳入你自身的能量循环……” 西尔维娅依言闭上紫焰双眸,悬浮的姿态显得异常认真。她强大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触手般瞬间扩散开来。然而,下一秒—— 嗡! 整个钟楼内的空间元素瞬间被搅得天翻地覆!狂风毫无征兆地平地卷起,将地上的尘埃和干草吹得漫天飞舞!墙壁上剥落的墙皮簌簌落下!我差点被一股乱流掀了个跟头! “停!停!停!”我手忙脚乱地扑过去,试图抓住她,“不是用蛮力!是感知!是轻柔地引导!像……像用羽毛拂过水面!” 我情急之下,双手直接按在了她肩膀的位置,掌心传来刺骨的冰冷和能量的剧烈波动。 西尔维娅猛地睁开眼,紫焰双眸里带着一丝被打断的不悦和……茫然?“……很轻柔了。”她蹙着眉,似乎在认真辩解,“只是……那些能量……太脆弱。” 看着她那副“我已经很小心了是它们太弱”的理所当然表情,我简直哭笑不得。心念一转,恶作剧的心思又冒了出来。 “看来女神大人对‘轻柔’的理解有点偏差呢。”我故意叹了口气,绕到她身后,双手极其自然地、带着“教学指导”的名义,轻轻搭在了她腰的两侧。冰冷刺骨,但我强忍着。“来,感受我的引导。”我凑近她耳边,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蛊惑,“想象你的意念,像我的手这样……” 我的指尖在她冰冷的腰两侧极其缓慢地、带着暗示意味地轻轻滑动了一下。 西尔维娅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同被强电流击中!双眸猛地瞪大,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发出一阵滋啦的轻响!她甚至能感觉到我贴近她耳廓时呼出的温热气息! “……伊芙琳!你的手!”她试图侧身躲开,声音带着一丝羞恼的颤抖。 “嘘……别动,集中精神!”我一本正经地“教导”,指尖却不安分地又滑了一下,感受着那冰冷能量下细微的震颤,“魔法需要专注!女神大人,你的‘意念’要像这样……稳定而细腻……” 我的手指趁机在她腰的位置轻轻按了按。 西尔维娅的身体僵得像块石头,紫焰双眸死死盯着前方虚空,耳尖迅速泛起瑰丽的红色。她似乎在极力忍耐,又似乎在努力分辨我这到底是在教学还是在……骚扰。 “够了!”西尔维娅转过身,双眸带着羞愤瞪着我,脸上晕染的红晕清晰可见,“我……自己感知!” 看着她那副明明被占了便宜却还要强装镇定、耳尖通红的模样,我强忍着大笑的冲动,耸耸肩:“好吧好吧,女神大人天资聪颖,自己领悟也好。” 接下来的魔法咒语教学,更是成了我光明正大占便宜的绝佳舞台。 “看,这是火元素魔法的基础——“太阳圣经”我站在她面前,拿好魔杖,念起咒语: “高天的荣光照彻大地,” “我们歌颂烈焰的圣名,” “薪炎的莫托瓦迦,” “聆听我的召唤,” “化作烈阳,替我焚尽眼前之敌!” “你们念这种东西不会觉得尴尬吗?”西尔维娅皱眉,“我才不要念” “哎呀呀,亲爱的西尔维娅大人,就当是为了保护我嘛,还有这么可爱的伊芙琳当你的魔法老师,就给我个面子嘛。” 我边说,边极其自然地走上前,伸出双手,直接覆在了她悬浮在身前、正在笨拙模仿的双手上。 刺骨的冰冷瞬间从指尖蔓延到手臂。但我毫不在意。 “这里,”我的指尖在她能量构成的、修长的手指关节上轻轻按压,“要微微用力绷紧……这里,”我的拇指划过她冰冷的掌心位置,“是力量汇聚的核心……” 我的动作极其“专业”,目光“专注”,但手指的每一次按压、每一次划过她掌心,都带着一种刻意放缓的、近乎挑逗的摩挲。 西尔维娅整个人都僵住了。她的双手被我握住,冰冷的手在我掌心下微微颤抖。紫焰双眸死死盯着我们交叠的手,脸上的红晕已经从耳尖蔓延到了脖颈。她似乎想抽回手,又似乎被这“专业指导”的名义束缚住,动弹不得。只能任由我的手指在她手上“为所欲为”,感受着那来自凡人的、滚烫的触感和……明显不怀好意的抚摸。 “……你……确定这是……必要步骤?”她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干涩紧绷。 “当然!”我抬起头,一脸“纯良”地看着她,眼神无辜,“使用魔法的方式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尤其是对初学者!亲爱的女神大人,我这可是在帮你打好基础啊!” 说话间,我的食指又在她敏感的指腹上暧昧地刮了一下。 西尔维娅的紫焰双眸瞬间爆亮!一股冰冷的能量气流猛地从她周身炸开,将猝不及防的我推得踉跄后退了好几步! “伊!芙!琳!”她悬浮在半空,紫焰双眸燃烧着羞愤的火焰,能量轮廓剧烈波动,如同即将爆发的雷暴云团!她指着我,指尖都在颤抖,“你……你这渎神者!分明是在……是在……!” “在什么?”我站稳脚步,揉了揉被能量冲击撞疼的肩膀,脸上却挂着得逞的坏笑,故意歪着头,眼神挑衅地看着她,“在认真教学?还是在……占女神大人的便宜?” 我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地回味着刚才触碰到的冰冷触感。 西尔维娅被我直白的话噎住了。她看着我那副“你能奈我何”的痞赖样子,胸口气得剧烈起伏。羞愤、气恼、还有一丝狼狈在她眼中交织。最终,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下流的渎神者!” 然后猛地转过身去,只留给我一个散发着“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气息的、冰冷的紫色背影。但萦绕在她周身的那股冰冷能量,却迟迟没有散去,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某种“神明”的权威。 我站在原地,看着那气鼓鼓的背影,感受着指尖残留的冰冷触感和心口泪钻传来的细微悸动,嘴角忍不住高高扬起。 调戏害羞的女神大人,真是……其乐无穷。 至于“净世者”? 哼,敢来打扰我们的“魔法教学”,就让他们尝尝我这位“渎神者”亲自教育出来的、前厄运女神的……凡人之怒吧! 第6章 厄运的新衣 由于恐惧“净世者”的追捕,这座废弃的钟楼,成为了我们暂时的小家。 废弃钟楼的霉味仿佛被西尔维娅那身象征深渊与厄运的破碎神袍浸染得更加浓重。连续几场与“净世者”追踪者的遭遇战,虽未至生死相搏,却如同钝刀割肉,将西尔维娅本就因力量被封印而变得脆弱的能量形体一次次推向极限。她悬浮在角落里,那身曾经流淌着星辰寂灭幽光、散发着无尽威严的紫黑色神袍,此刻已不复往日荣光。袍摆被撕裂出几道狰狞的口子,边缘带着能量湮灭后的焦痕;左肩处破开一个不规则的洞,露出其下略显稀薄、不再稳定的能量轮廓;腰间象征着深渊权柄的古老符文腰带也断裂了一截,无力地垂落。破损的神袍非但没有削弱她的存在感,反而让她看起来像一件被粗暴对待后、依旧倔强维持着最后尊严的绝世瓷器,透出一种令人心碎的脆弱美感。 我靠坐在冰冷的墙边,用一块沾了水的旧布擦拭着手中那根同样饱经摧残的旧魔杖——顶端那颗浑浊的黄水晶又多了一道裂痕。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西尔维娅,看着她那身残破的“战袍”,眉头越皱越紧。这幅样子,别说应对随时可能降临的“净世者”,就是走在街上,也足够惊世骇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喂,”我丢掉布,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叉着腰,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随意,“我说女神大人,您这身行头……是不是该换换了?”我指了指她肩上那个破洞,“这要是再来一阵风,怕不是要走光哦?” 西尔维娅抬起眼皮,紫焰双眸淡淡地扫了我一眼,眼神里没什么情绪,只有深沉的疲惫。“……凡俗衣物,于我无用。”她的声音带着能量特有的嗡鸣,平静无波,“神之形体,无需遮蔽。” “是是是,神之形体,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我翻了个白眼,故意拖长了调子,“但您别忘了,我们现在可是在凡俗界逃亡!您这副样子,顶着一身破洞黑气缭绕的,走哪儿都是移动的靶子!生怕‘净世者’找不到我们吗?,再说了,以我亲爱的神明大人的美貌,可不能配上这么一件破袍子。” 最后那句话,带着**裸的占有欲和戏谑,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西尔维娅原本平静无波的双眸瞬间闪烁了一下!能量轮廓极其轻微地波动起来,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层淡淡的瑰丽紫色。她别过脸去,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荒谬。” “荒谬归荒谬,道理是道理!”我立刻打蛇随棍上,一把抓住她悬浮的手腕,“走!带你去个好地方!”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就往钟楼那扇破旧的木门走去。 西尔维娅似乎想抗拒,但看着自己那身确实过于扎眼的破败神袍,又看了看我一副“不去不行”的架势,最终只是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带着无奈意味的叹息,任由我拖着离开了这临时的庇护所。 城邦边缘的“织梦巷”狭窄而嘈杂,空气中弥漫着染料、皮革和各种魔法材料混合的奇异气味。这里是冒险者、佣兵和底层法师们淘换装备的地方,鱼龙混杂,却也生机勃勃。我拉着西尔维娅,目标明确地钻进一家挂着“秘法之丝”招牌、看起来颇为古旧却异常整洁的店铺。店铺不大,但四壁挂满了各种材质、闪烁着微弱魔法灵光的衣物,从坚韧的魔兽皮甲到缀着星辰砂的长袍,应有尽有。 一个戴着厚厚水晶眼镜、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正伏在柜台后修补一件斗篷。看到我们进来,她推了推眼镜,浑浊的目光在西尔维娅身上停顿了一瞬,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但很快便恢复了生意人的平淡。“客人需要点什么?”她声音沙哑。 “给她找身合适的衣服!”我一把将西尔维娅推到前面,动作有点粗鲁,带着点炫耀的意味,“要结实点的,能跑能跳能打架!最好还有点……嗯……隐蔽气息的效果!” 我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西尔维娅那身残破神袍下若隐若现的曲线,喉头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西尔维娅被我推到前面,悬浮在狭小的店铺中央,显得有些局促。她下意识地想收敛周身那淡淡的深渊气息,却因为力量被封印而显得力不从心,反而让那紫黑色的能量轮廓在店铺柔和的魔法灯光下更加显眼。她微微蹙眉,双眸带着一丝不悦扫了我一眼。 老妇人倒是见多识广,没有多问,只是推了推眼镜,目光在西尔维娅身上仔细打量了几圈,仿佛在评估一件特殊的货物。“这位……小姐的气质……非凡。”她慢悠悠地说着,转身从里间取出一件折叠好的衣物。 展开的瞬间,我眼睛一亮。 那是一件长袍。并非西尔维娅那种纯粹由能量构成的、象征神权的华服,而是由某种坚韧的深紫色魔法丝线织就,表面流淌着如同夜幕下星河般的、极其细微的银色暗纹。款式简洁利落,收腰设计,宽大的袖口和下摆便于行动,衣领高耸,带着一种内敛的优雅和神秘感。最重要的是,我能感觉到那衣物上附带着一种柔和的、如同薄雾般的魔法波动,似乎确实有轻微的遮蔽气息效果。 “试试这件,‘星夜流明’。”老妇人将长袍递过来。 西尔维娅看着那件凡俗的长袍,紫焰双眸中闪过一丝嫌弃和抗拒。让她脱下象征神格的神袍,换上凡人的衣物?这简直…… “试试嘛!女神大人!”我立刻凑到她身边,脸上堆满笑容,眼神却带着不容拒绝的狡黠,“入乡随俗!安全第一!您也不想再被‘净世者’追着跑的时候,衣服破破烂烂的,有损您厄运女神的威严吧?” 我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地伸出手,装作要帮她脱下那件破败神袍的样子,指尖“不经意”地划过她的肩头。 冰冷的触感传来,西尔维娅的身体猛地一僵!紫焰双眸瞬间瞪向我,带着羞恼的警告!她下意识地想后退,但在这狭小的店铺里,身后就是挂满衣物的墙壁。 “别动别动!”我“好心”地按住她的肩膀,手指却趁机在她肩头破损的布料边缘摩挲,感受着那能量流动的细微震颤,“我帮您脱,这破袍子都这样了,得小心点……” 我的动作极其缓慢,手指有意无意地滑过她肩胛骨的位置,又顺着袍子的裂口向下,在她纤细的腰侧轻轻一按。 “伊!芙!琳!”西尔维娅从牙缝里挤出我的名字,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和羞愤。她的能量轮廓剧烈波动,耳尖红得快要滴出血来。店铺里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几分。 “在呢在呢!”我一脸“无辜”,“这不是怕您自己动手不方便嘛!” 我嘴上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更“勤快”了。借着帮她“解开”神袍上那断裂符文腰带的动作,我的手指几乎整个覆上了她冰冷的“小腹”位置,还故意停留了片刻,感受着那能量核心微微的悸动。 西尔维娅彻底僵住了,紫焰双眸死死盯着我近在咫尺的、带着坏笑的脸,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我手指每一次刻意的停留和摩挲,那滚烫的凡俗触感透过薄薄的能量场,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令她心神大乱的异样感。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跳加速的嗡鸣。 “好了!”就在西尔维娅快要忍不住爆发神力(虽然被封印了大部分)将我震开时,我“恰到好处”地收回了手,将那件破败的神袍,象征性地“剥”了下来。失去了神袍的包裹,她由纯粹能量构成的形体在店铺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更加清晰,曲线玲珑,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的、却又惊心动魄的美感。紫黑色的能量如同薄纱般流淌,却又因为力量被封印而显得有些稀薄,透出几分脆弱。 我强忍着心头的悸动和想要继续“探索”的冲动,拿起那件“星夜流明”长袍,殷勤地抖开:“来,女神大人,试试这个!” 西尔维娅看着那件凡俗的长袍,又看了看我眼中毫不掩饰的、带着欣赏和……占便宜得逞的得意光芒,双眸中羞愤交加。她咬了咬下唇,似乎在经历巨大的内心挣扎。最终,在安全和我那“热情”的注视双重压力下,她极其不情愿地、带着一种近乎屈辱的僵硬,缓缓抬起手臂,任由我将那件深紫色的魔法长袍披在她身上。 当长袍覆盖上她身躯的瞬间,奇妙的事情发生了。那坚韧的魔法丝线仿佛拥有生命,自动调整着大小和形状,完美地贴合着她的身形。流淌的银色暗纹在紫黑色的能量映衬下,如同真正的星河在她周身流转,散发出柔和而神秘的光晕。那长袍非但没有掩盖她的神性,反而将她那因失去力量而显得脆弱的、属于深渊的冰冷美感,衬托得更加惊心动魄。高耸的衣领遮住了她修长的脖颈,平添了几分禁欲的诱惑。 我看呆了。 褪去了残破神袍的威严(或者说狼狈),换上了这件仿佛为她量身定制的“星夜流明”,此刻悬浮在店铺灯光下的西尔维娅,少了几分厄运女神的暴戾与毁灭感,多了几分神秘、清冷和一种……致命的吸引力。那身长袍仿佛成了她新的战袍,宣告着一种截然不同的、属于“西尔维娅”本身而非“厄运之神”的美丽。 “好……好看吗?”西尔维娅的声音带着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紧张和不确定。她微微侧过身,双眸瞥向我,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还有一丝被我这直勾勾的目光看得更加不自在的羞赧。 我猛地回过神,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一种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惊艳、占有欲和浓烈爱意的情绪瞬间冲垮了所有戏谑的念头。 “好看……”我的声音有些发干,眼神却灼热得仿佛要将她点燃,“太好看了……” 我下意识地向前一步,几乎要贴到她身上,目光贪婪地在她身上流连,从被衣领包裹的脖颈,到被长袍勾勒出的纤细腰肢,再到那流淌着星河流光的裙摆。“我的女神大人……穿什么都好看……但这件……” 我伸出手,指尖不受控制地、带着一丝颤抖,轻轻抚上她长袍的袖口,感受着那魔法丝线冰冷的质感 “简直是为您而生的,我亲爱的女神大人” 我的手指顺着袖口的银色暗纹,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占有欲,向上滑动,划过她冰冷的小臂,最终停留在她能量构成的手肘处。我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那样轻轻搭着,目光却像锁链般牢牢锁住她那双燃烧着复杂情绪的紫焰双眸。 西尔维娅被我突如其来的、毫不掩饰的炽热目光和这带着占有意味的触碰弄得有些手足无措。她脸上的红晕再次浮现,并且有迅速扩散的趋势。她试图移开视线,却被我的目光牢牢抓住。她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的睫毛轻轻颤动,掩饰着内心的波澜。她没有推开我的手,也没有像之前那样羞愤地呵斥。只是任由我的手指搭在她冰冷的臂弯,感受着那来自凡人的、滚烫的注视和……那几乎要将她融化的、毫不掩饰的爱慕。 店铺里安静得只剩下魔法灯芯燃烧的细微噼啪声。老妇人早已识趣地退回了柜台后,仿佛对我们两人之间诡异又暧昧的气氛视而不见。 “就……就这件吧。”西尔维娅终于低低地说了一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像是终于承受不住我这炽热的注视和沉默的压力。 “好!”我立刻应道,声音洪亮,带着一种宣告所有权的得意。我恋恋不舍地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她冰冷的触感,转身对柜台后的老妇人喊道:“老板,就这件!包起来……呃,不用包了,穿着走!” 我豪气地掏出几枚在废墟里翻找到的、还带着尘土的金币拍在柜台上。 付完钱,我再次走到西尔维娅身边。看着她穿着那件“星夜流明”,在店铺柔和的灯光下如同降临凡尘的暗夜女神,心头的悸动和满足感几乎要溢出来。我极其自然地伸出手,这一次,不再是“指导”或“骚扰”,而是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亲昵,轻轻环住了她那被长袍勾勒出的、纤细而冰冷的腰。 “走了,我的女神大人。”我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带着一丝笑意和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带您的新衣服……回家。” 西尔维娅的身体在我环住她“腰”的瞬间,再次僵硬了一下。但这一次,她没有炸毛,没有呵斥。她只是极其轻微地、带着一丝认命般的无奈,放松了紧绷的身体。她微微侧过头,紫焰双眸瞥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没有了羞愤,只剩下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温柔,以及一丝……被这亲昵环抱所取悦的、隐秘的满足。 她任由我环着她的腰,如同最顺从的伴侣,悬浮着,与我一同走出了秘法之丝那扇挂着铃铛的店门。夕阳的余晖洒在织梦巷喧嚣的街道上,也洒在她身上那件流淌着星河暗纹的深紫色长袍上,映照着她冰冷却绝美的侧颜,和她身边那个环着她、笑容里带着痞气与爱意的凡人少女。 第7章 逃亡的旅途 废弃钟楼的霉味终于被彻底抛在身后,连同那短暂的安宁。西尔维娅掌心的虚无,那身新换的“星夜流明”长袍下依旧稀薄的能量轮廓,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们脆弱的处境。奥莉维娅的封印如同一道恶毒的枷锁,锁死了西尔维娅的力量本源,也像一盏明灯,为那些游荡在法则阴影中的“净世者”指明了方向。追猎的阴影如影随形,每一次短暂的喘息后,空气中残留的、属于“净世者”那种带着神性气息的追踪印记,都像冰冷的针,刺得我们神经紧绷。 必须离开。离开这座囚笼般的城市,离开奥莉维娅意志覆盖的核心区域,逃向这片广阔魔法大陆未知的、法则混乱的边缘地带。那里,或许能甩开猎犬的鼻子,为西尔维娅赢得喘息和……掌握凡人力量的时间。 离开的决定仓促而决绝。当又一次察觉到那股阴冷的追踪气息在城外荒原弥漫时,我们趁着夜色,像两道融入黑暗的影子,悄然潜出了城市最后一道破败的警戒符文。脚下不再是冰冷的钟楼石板,而是散发着潮湿泥土和腐草气息的荒野。头顶是亘古不变的、被稀疏云层切割的冰冷星河,星光吝啬地洒落,勉强勾勒出前方起伏不平的黑色轮廓——那是通往未知的、危机四伏的圣秩大陆腹地。 西尔维娅悬浮在我身侧,那件深紫色的“星夜流明”长袍在夜风中无声流淌,银色的星河暗纹在微弱星光下若隐若现,为她冰冷的身体增添了几分神秘,却也让她在无垠的黑暗中显得格外……渺小。她不再像过去那样,动念间便能撕裂空间,一步千里。失去力量本源后,这种悬浮飞行也变得极其消耗她那被封印后本就稀薄的神力,速度甚至比不上一个健步如飞的凡人战士。 “还能坚持吗?”我侧过头,低声问道,目光落在她略显苍白的侧脸上。她的紫焰双眸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黑暗,如同受惊的夜枭。 “……无妨。”她简短地回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环绕在她周身的能量波动,却比之前微弱了许多。 我皱了皱眉,停下脚步,从随身的破旧背包里(里面塞满了从钟楼搜刮的最后一点食物和清水)摸索出一小瓶散发着微弱蓝光的粘稠药剂——最低级的“次级精力药剂”,味道刺鼻,效果聊胜于无,是我在废墟里最后的收获。 “张嘴。”我拔开瓶塞,不容分说地递到她“嘴边”。 西尔维娅的眉头瞬间蹙起,紫焰双眸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对那劣质药剂气味的嫌弃和……抗拒。“……凡俗的劣质品,于神祇无……”她的话没说完。 “闭嘴!你现在不是神祇!是我的‘学生’!”我粗暴地打断她,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要么喝,要么我捏着你的鼻子灌下去!选一个!” 我故意恶狠狠地瞪着她,指尖还残留着之前“教导”她时占便宜的触感记忆。 西尔维娅紫焰双眸中瞬间燃起羞恼的火焰,能量轮廓都亮了几分,似乎下一秒就要用那微弱的神力给我点教训。但最终,那火焰在触及我眼中不容置疑的坚持和深藏的担忧时,又如同被浇了冷水般迅速熄灭。她极其不情愿地、带着一种近乎屈辱的僵硬,微微张开了嘴。 我眼疾手快,立刻将药剂倒了进去。那粘稠的蓝色药剂在接触到她唇部能量的瞬间,便如同被蒸发般化作一缕缕微弱的蓝色光点,迅速渗入她的能量轮廓之中。 “唔!”西尔维娅发出一声闷哼,眉头皱得更紧,似乎那药剂的味道通过能量感知也让她极其不适。但几秒钟后,她周身原本有些黯淡的能量轮廓,似乎真的稳定了一丝丝,波动也减弱了。 “看,有效吧?”我得意的扬了扬空瓶子,随手丢掉,“女神大人,您得习惯凡人的方式了,包括这些‘劣质品’。” 我故意凑近她,压低声音,带着一丝调笑,“不然……下次就不是喂药这么简单了哦?” 西尔维娅狠狠瞪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下流的渎神者”,但终究没再反驳,只是默默地悬浮着,跟着我在星光下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逃亡的序幕,就在这荒野的夜风中,在劣质药剂的余味和无声的调戏中,悄然拉开。 我们的旅程,注定与“舒适”二字无缘。目标指向大陆西南方传说中法则混乱、魔力潮汐狂暴的“遗落之境”。那里是古老战场、破碎神国和失控魔法节点的坟场,是“世界圣殿”力量也难以完全覆盖的灰色地带。但通往那里的路途,本身就是九死一生的试炼。 第一道天堑,是横亘在前方的“永寂雾沼”。浓厚的、仿佛凝固了千万年的灰白色雾气终年不散,吞噬着光线和声音。雾气本身蕴含着强烈的精神侵蚀和方向扭曲力场,寻常的指路魔法在这里会彻底失效。更致命的是,雾沼深处潜藏着被魔力异化的“雾影兽”——没有实体,如同雾气凝聚的幽灵,能无声无息地潜入意识,吸食恐惧和灵魂碎片。 踏入雾沼边缘的瞬间,一股阴冷粘稠的湿意瞬间包裹全身,视野被压缩到不足十米。空气仿佛凝固的胶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腐朽和霉菌的味道。压抑、迷失、一种源自本能的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心头。 “抓紧我!”我低喝一声,反手一把紧紧抓住了西尔维娅悬浮的手腕。冰冷的能量触感传来,却带着一丝奇异的安心。我另一只手紧握着那根顶端水晶布满裂痕的旧魔杖,杖尖凝聚起一团微弱的、橘黄色的“光亮术”,如同风中的残烛,艰难地驱散着身周几尺的浓雾。 西尔维娅任由我抓着,紫焰双眸警惕地扫视着翻滚的浓雾。她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雷达,比我的感知敏锐得多。“左前方……有东西在靠近……很安静……”她冰冷的声音直接在我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凝重。 话音刚落,浓雾一阵诡异的翻涌,几道半透明的、如同人形雾气的影子无声无息地浮现,空洞的眼眶“望”向我们。一股直抵灵魂深处的寒冷和吸力瞬间传来!是雾影兽! 我几乎在同时厉声念咒,将体内魔力疯狂注入魔杖!杖尖那团橘黄色的光芒猛地暴涨,化作一道刺目的、如同小型太阳般的炽白光球!强烈的光芒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刺向那几道扑来的雾影! “嘶——!” 尖锐刺耳、仿佛无数灵魂在哀嚎的嘶鸣声响起。扑在最前面的两道雾影被炽白光芒正面灼烧,瞬间如同冰雪消融般溃散,化作几缕青烟!但后面更多的雾影如同被激怒的蜂群,从四面八方更汹涌地扑来!了。那灵魂吸力更强了,我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仿佛灵魂都要被扯出体外。 “无用!”西尔维娅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在我脑中炸响。她被我抓着的手腕猛地一挣,另一只空着的手闪电般抬起。没有神力波动,只有纯粹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轰击在我紧握的魔杖上! 嗡! 那根破旧魔杖顶端的黄水晶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远超我能力极限的刺目光芒!光芒不再是稳定的球形,而是化作一道狂暴的、扇形扩散的光之洪流,如同神祇挥下的光之巨镰! 嗤嗤嗤——! 如同滚油泼雪!所有扑进光流范围的雾影兽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瞬间被蒸发得无影无踪!浓雾都被这狂暴的光流暂时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光芒散去,魔杖顶端的水晶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又多了一道深深的裂痕。我握着魔杖的手被震得发麻,目瞪口呆地看着瞬间被清空的前方。 西尔维娅悬浮在那里,微微喘息着,紫焰双眸中带着一丝强行调用精神力后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久违的、掌控力量的……畅快?她瞥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看你这废物”的鄙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你……你抢我魔杖干嘛!”我反应过来,又气又恼,更多的是心疼我那快散架的宝贝。 “效率。”西尔维娅冷冷地吐出两个字,不再看我,目光重新投向浓雾深处,“继续走。它们……还会再来。” 那语气,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几只烦人的蚊子。 接下来的旅途成了西尔维娅的“精神力魔杖”表演秀。每当有雾影兽靠近,她要么直接一道强横的精神冲击将其震散,要么就粗暴地“借用”我的魔杖,爆发出远超我极限的光系魔法清场。我彻底沦为了一个提供魔杖的“工具人”和……被她精神力“牵着走”的挂件。 “喂!轻点!我的魔杖要散架了!” “女神大人!左边!左边又来了!” “西尔维娅!你精神力扫描范围那么大,能不能提前预警啊!” “闭嘴,凡人!集中精神指路!” 一路吵吵闹闹,在浓雾、迷失感和雾影兽的不断骚扰下艰难前行。西尔维娅虽然力量被封印,但她那源自神祇的战斗本能和对力量的精妙操控(哪怕是凡人的魔力),在生死压力下展露无遗。而我,除了充当人形指南针(依靠一点点模糊的方向感和直觉)和魔杖支架外,最大的作用似乎就是在她过度消耗精神力时,强行给她灌下那难闻的精力药剂,顺便……在她疲惫得无力反抗时,偷偷捏捏她冰冷的脸颊占点便宜,换来她一个羞恼却无可奈何的瞪视。 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的跋涉,当我们终于跌跌撞撞冲出“永寂雾沼”的边缘时,刺目的阳光和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恍如隔世。我和西尔维娅都狼狈不堪。我浑身沾满了泥泞,头发纠结。西尔维娅那身“星夜流明”也蒙上了一层灰扑扑的雾霭,轮廓显得有些黯淡,但那双紫焰双眸,却比穿越前更加明亮,里面沉淀着一种经过实战磨砺后的、新的锐利。 “看!我说我能带路吧!”我瘫倒在干燥的草地上,喘着粗气,还不忘得意地邀功。 西尔维娅悬浮在一旁,默默调整着能量状态,闻言只是淡淡地瞥了我一眼,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带着疲惫和不屑的:“哼。” 但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却泄露了她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 短暂的休整后,旅程继续。穿越了雾沼,前方是更加广袤和危险的地域。我们沿着古老的商道遗迹前行,避开大型城镇和明显的魔法节点。食物和清水成了最大的问题。野果、能食用的菌类、偶尔捕获的小型野兽……凡人的生存方式,对曾经高高在上的厄运女神而言,是全新的、充满“屈辱”的挑战。 一次宿营,我好不容易用最基础的火焰魔法点燃了一堆篝火,烤熟了一只倒霉撞上我陷阱的绒绒兽。油脂滴落在火堆里,发出滋滋的声响,散发出诱人的焦香。 “喏,尝尝?”我撕下一条烤得外焦里嫩的后腿肉,递给悬浮在篝火旁、一脸嫌弃地看着那“凡俗血肉”的西尔维娅。 她皱着眉,紫焰双眸中充满了对食物的鄙夷。“……神祇……无需此等秽物。” “少来!你现在能量消耗那么大,光靠吸收游离魔力和我的‘劣质药剂’顶个屁用!”我毫不客气地把肉条塞到她“嘴边”,“快点!补充体力!不然下次遇到‘净世者’,我可抱不动你逃跑!” 西尔维娅看着近在咫尺、散发着热气和油脂香气的肉条,又看了看我瞪着的眼睛,脸上写满了挣扎和抗拒。最终,在饥饿和我淫威的双重逼迫下,她极其艰难地、带着一种近乎就义的悲壮,微微张开了嘴。 我眼疾手快,直接把肉条塞了进去。 能量体无法咀嚼,那烤熟的肉条在接触到她唇部能量的瞬间,同样化作最精纯的生命能量和物质粒子,被她缓慢吸收。西尔维娅的身体猛地一僵,紫焰双眸瞬间瞪大!那表情……仿佛吞下了一团燃烧的炭火!痛苦?恶心?还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属于食物的、原始的满足感? “怎么样?香吧?”我期待地看着她。 西尔维娅僵硬地悬浮着,足足过了十几秒,她才极其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油……腻……低等……” 但她的能量轮廓,似乎真的……稳定了一丝丝?连带着那苍白的脸上,都似乎有了一点极其微弱的……血色? 看着她那副明明被“凡俗秽物”冲击得神魂颠倒却还要嘴硬的样子,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逃亡的艰辛,似乎也被这篝火边的笑声冲淡了几分。 然而,危险从未远离。在穿越一片名为“断脊裂谷”的险地时,我们遭遇了第二波“净世者”的伏击。 裂谷两侧是陡峭如刀削的黑色岩壁,谷底怪石嶙峋,只有一条狭窄的小径蜿蜒其中。就在我们走到裂谷中段最狭窄处时,异变陡生! 嗡——! 三道惨绿色的光束毫无征兆地从两侧高耸的岩壁顶端激射而下!带着浓烈的死亡气息和禁锢神性的恶意,目标直指西尔维娅!速度比上一次在学院时更快!更狠!更刁钻!显然,追踪我们的“净垢者”也提升了力量! “小心!”我几乎是本能地将西尔维娅猛地往旁边一推!同时手中的旧魔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诸界屏障于此显生,” “亘古星环的莫伊莱,” “以荒寂辰砂重塑命理” “请将哀悼的月相碾作银盾。” “令存护者的荣光筑为障壁!” “于此宣告: ” “此身即界外之界,” “万法不侵,诸厄永锢!” 一道半透明的、流转着符文的魔力护盾瞬间在我身前张开! 砰!砰!砰! 三道惨绿光束狠狠撞在护盾上!护盾剧烈震荡,发出刺耳的碎裂声!巨大的冲击力将我整个人掀飞出去,重重撞在身后的岩壁上!喉头一甜,鲜血涌上口腔!手中的魔杖顶端,那颗饱经摧残的黄水晶终于不堪重负,“咔嚓”一声,彻底碎裂!化作齑粉! 完了!魔杖毁了! 西尔维娅被我推开,险险避开了光束的正面轰击,但也被爆炸的余波震得能量轮廓剧烈闪烁。她悬浮在空中,看着我被击飞、魔杖碎裂,紫焰双眸瞬间被冰冷的暴怒点燃!她猛地抬头,看向岩壁顶端那三个显现出身形的灰袍身影! “蝼蚁!尔等——找死!”她冰冷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带着被彻底触怒的神威!即使力量被封印,那源自神格的愤怒也足以让空气冻结! 她没有再用我的魔杖,而是直接抬起了手!强大的精神力不再是灌注工具,而是化作无形的、凝练到极致的尖锥,如同亿万根无形的钢针,带着纯粹的、毁灭意志的精神风暴,狠狠刺向其中一个灰袍人的脑海! “呃啊——!”那个灰袍人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手中的骨杖瞬间脱手!他抱着头从岩壁上栽落下来,七窍流血,身体还在半空中就剧烈抽搐起来,显然精神核心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另外两个灰袍人显然没料到西尔维娅还有如此恐怖的精神攻击手段,动作明显一滞! 我强忍着胸口的剧痛和魔杖被毁的反噬,猛地从地上弹起!手中没有魔杖,但我还有魔力!还有身体!还有……西尔维娅! “西尔维娅!左边那个!”我嘶吼着,调动起体内所有残存的魔力,双手在胸前飞速结印——一个极其复杂、我从未在实战中成功施展过的高阶魔法, “烈焰的意志撕破天穹,” “沉寂的黑暗于此燃烬,” “圣火之主·莫托瓦迦,” “请以神火铸就焚世之瞳,” “以毁灭锻作龙鳞,” “令爆裂的星云旋成炽翼。” “于此宣告:” “此焰即创世余烬,” “焚尽诸界,燃破永夜!” 西尔维娅瞬间领会!她甚至没有回头,强大的精神力如同最精准的制导系统,瞬间锁定了我指定的那个灰袍人!无形的精神冲击再次爆发,虽然不如第一次那么凝聚致命,但也足以让对方陷入短暂的眩晕和魔力紊乱! 就在这一瞬间!我掌心的火焰也凝聚到了极限!一条由纯粹烈焰构成的、狰狞咆哮的火焰巨龙脱手而出!带着我所有的愤怒和决绝,狠狠撞向那个被西尔维娅精神冲击定住的灰袍人! 轰——!!! 烈焰爆燃!刺目的火光瞬间吞噬了那个灰袍人!惨叫声被淹没在火焰的咆哮中!恐怖的冲击波将另一个灰袍人也掀飞出去! “走!”我一把抓住还在释放精神力的西尔维娅的手腕,不顾一切地沿着裂谷小径向前狂奔!身后是熊熊燃烧的火焰和灰袍人愤怒的咆哮! 这一次的配合,生死一线间的默契,比在雾沼中更加惊心动魄!没有言语,只有绝对的信任和同步!她以精神为矛,为我创造绝杀的机会!我以凡火为剑,斩向高高在上的猎杀者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身后的爆炸声和追兵的气息彻底消失,我们才在一个隐蔽的岩缝里停下。我靠着冰冷的岩石剧烈喘息,胸口火辣辣地疼。西尔维娅悬浮在我面前,能量轮廓比之前更加稀薄黯淡,显然连续的精神冲击对她负担极大。但她那双紫焰双眸,却一眨不眨地看着我,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后怕、愤怒、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劫后余生的悸动和……更深沉的东西。 “你的魔杖……”她看着我还紧握着那根只剩半截焦黑杖身的“武器”,声音有些沙哑。 “废了。”我随手将那破木头丢掉,抹了把嘴角的血迹,抬头对她露出一个有些狰狞却异常灿烂的笑容,“不过没关系,下次找个更好的!现在嘛……” 我挣扎着站起来,踉跄着走到她面前。 看着她那身“星夜流明”上沾染的尘土和能量消耗过度的虚弱模样,一种强烈的心疼和想要紧紧拥抱她的冲动涌上心头。我伸出手,这一次,不再是抓手腕,而是直接、用力地环抱住了她那纤细而冰冷的腰,将脸埋在她散发着微凉气息的颈窝。 “你没事……就好。”我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西尔维娅的身体在我抱住她的瞬间,再次僵硬。但这一次,她没有挣扎,没有呵斥。她只是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生涩的笨拙,抬起了她冰冷的手臂,轻轻地、轻轻地……回抱住了我。 冰冷的能量包裹着我,驱散着身体的疼痛和心头的恐惧。在这远离尘嚣、危机四伏的魔法大陆腹地,在刚刚经历了生死搏杀之后,在这冰冷的岩缝里,我们紧紧相拥。 她是失去了力量的女神。 我是她的渎神者。 我们是彼此唯一的依靠。 前方依旧是未知的凶险和“净垢者”如影随形的追猎。 但这一刻,拥抱的冰冷,就是最温暖的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