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攻翻车!恋综嘉宾全员重生》 1、第 1 章 “灰烬,有请!” 舞厅漆黑,唯有中间的舞台打着一束光,黑衬衫男人迎着光束仰起修长的脖颈,荆棘与黑色玫瑰缠绕着白皙的肌肤,他的指尖敲打在银色面具上,薄唇高鼻,已经足够诱人。 “想我了吗,各位?” 刻意压低的磁性声音,伴着嘶嘶电流声钻入roma每个人的耳膜与骨髓,血液在沸腾,皮肉在发痒。 “想想想!!”热泪盈眶,衣着清凉的舞男发出尖叫,恨不得把衣服撕烂,爬上舞台,但被周围人抓住四肢,只能身体濡湿地瘫软在地。 灰烬轻笑一声,光束跟随他在舞台上走动,坠满钉子的马丁靴随意踢踏,像在踢烂那些人的心那般随意。 “我也想你了,宝贝。” “啊啊啊啊啊啊!!” 六层高的老居民楼。 脚步声靠近,声控灯骤然亮起,照亮了背戴着黑色鸭舌帽的青年。 他个子极高,鸭舌帽下的脸过分出挑,浓密的睫毛在象牙白的脸上扫出两圈深色的阴影,抬起脸时黑眸依光闪烁,右眼下点着两滴小痣,为冷淡的五官添上了一抹奇异的姝丽。 任谁也想不到,这个气质干净的青年其实刚在酒吧舞台上尽情释放完一身荷尔蒙,汗水浸透的衬衫换下后塞进包里,还有酒吧顺来的三明治。 今晚新来的调酒师还给他特调了杯干冽玫瑰,他没要,随手送给隔壁卡座的客人。 找钥匙,开门,进屋。 看到墙角摊开的24寸行李箱,薛烬总算回忆起现在的正事。 他明天要参加一部综艺,《心跳的信号》。 这是自从通过同性恋婚姻法后国内首部男同性恋的恋爱综艺,未播先火,热度惊人。 制片人之一齐弘远是他小舅。 但他不是关系户。 只是上个月导演想找一个家世平凡学历还行样貌出挑的素人嘉宾,给其他嘉宾做陪衬的绿叶时,碰巧在朋友圈看到了他小舅和他的合照。 当晚就给他打了电话。 十万块钱一口价,买他三十天,薛烬隔天早上就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店签了卖身合同。 这钱,不比roma来的安全? 市区大平层指日可待! “叮——” 薛烬正在收拾衣柜里的衣服,电话响了,是齐弘远。 这人一联系,准没好事,不是喊他去劝又闹离婚的舅妈,就是喊他去什么大排档找抱着垃圾桶吐的他。这不,上次通话还是一个月前。 电话接通,齐弘远却先短暂的沉默片刻。 还是薛烬体贴地关心了句:“这么晚打电话给我,是买刮刮乐又中了三十块钱,舅妈不接电话,所以你找我分享?” 齐弘远嘴角一抽,还是记忆里熟悉的欠揍口气。 他沉痛地按灭指缝里的烟,抹了把脸,开始扭捏又不熟练地扮起了关照侄子的舅舅角色:“行李收拾的怎么样了,钱够吗?…你之前不是说看上了什么球鞋吗,把链接发来,我现在给你买。” “……” 这次换薛烬沉默了。 他寻思着最近临海市也没打雷啊。齐弘远这只爱钱如命的铁公鸡怎么跟劈了样转性当活菩萨? 他还记得以前过年时都只会给他发十块五块当压岁钱吗? “薛烬,你还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小舅现在通通都给你买……只要你喜欢,钱不是问题。” 毛骨悚然! 薛烬忍不住问,喊了大名:“齐弘远你这次又喝了多少?” “……” “六瓶还是七瓶?” “……” “不会又是红的白的啤的混着喝吧?吐死你得了,也算是给舅妈省事了,省得她离婚了还要操心你的破事。” “……” “算了算了,地址发来,我去接你。记得酒醒后给我报销打车费。” “…………” 薛烬只当他又吐了,打开免提随手抛下手机,折叠起手边的衣物,装袋后再抽真空,毕竟他只有一个行李箱。 对面过会儿:“你的次序被我调后了,明天中午到小屋就行,不用太早。还有如果!…如果你没有遇到合心意的,千万不要随便暧昧这个勾搭那个,这样很容易……”后面的字咬的很含糊。 薛烬一头雾水,很容易什么?但是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怎么可能碰不上合心意的嘉宾?王导不是说嘉宾各个有颜又有钱吗?他怎么都不至于一个都不上眼吧? 反复思索,薛烬只有齐弘远是在提前给他做当0人选背景板的心理准备这个合理解释。 他又转身去洗手间里收拾洗浴用品。综艺拍一个月,很难得空回来,临走前卫生要仔细清理。 出租屋里只亮着昏黄的白炽灯,陈旧的木桌反射着黄光,乍一看氛围温馨得像极了八十年代旧电影。 “嗙!” 一声巨响,薛烬被惊得手抖,牙刷差点掉进垃圾桶里。隔壁又开始闹腾了,都说了结婚应谨慎…… 他熟练地翻找着抽屉里的耳塞戴上。心叹,这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全都收拾妥当已经到了深夜十点,薛烬才吃起三明治,可电话又响了。 但这次是个未知号码。 薛烬怀疑是诈骗电话,没有接,不想对方在响铃结束后又继续打了第二通,第三通……一直到第七通,薛烬才接了。不是打消疑虑,只是觉得哪怕是骗子能做到如此地步也非常值得敬佩。 接通后是长久的安静,连呼吸声也没有。对方似乎在试探。 薛烬心生警惕,是想录音吗? 果断挂断。 可手机屏幕上又插入了一通新电话,是薛晚晖,他亲爹。 薛烬竟然有点受宠若惊,今晚怎么这么多人来找他? 一个接一个,好像世界上有很多人排着队关心他似的。 薛晚晖来势汹汹,单刀直入:“你明天是要参加什么男同恋爱综艺,叫《心跳的信号》是吧?” “…………??” 薛烬有点懵,薛晚晖怎么会知道?齐宏远答应过过会保密的——他爹从不看综艺,哪怕在节目播出后也没发现他儿子是给的几率也蛮大的。 最重要的是,他还没在薛晚晖面前出柜过,虽说没管过他,但哪个爹听说自己儿子是同性恋了能开明地双手恭贺呢? 薛烬的手指直戳挂断键。 但对面突然搬出重磅人物,“今天晚上回家一趟吧,我们很久都没见过了……你妈,和你弟你妹也有点想你了。” 前半句是事实,快一年了。 但后半句薛烬敢断定,肯定是他那老婆刚死就迫不及待入赘的软饭爹又在努力地拉近他和后妈一家的关系,套路用烂了! “对,就是你妈叫你回来!”徐晚晖再次强调,“我已经让管家给你收拾了间客房,你今晚把行李箱带过来,明早从我们这打车去。” 薛烬不想回去。 他从幼儿园起就住在学校宿舍只有寒暑假才回姜家,毕业后又在公司附近租房,因此在姜家他甚至没有属于他的房间,每次都睡客房。 至于弟弟妹妹,他们互相不熟。 姜怀溪和姜怀月是在他学前班时出生的,薛烬跟他们相处时间很短,加上年龄差距大,同父异母,薛烬每次见到他们都主动避让。 但他不得不回。 谁让他二十多年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姜莹出的呢?拿人钱财,就要听人话,薛烬从小就懂这个道理。 姜家别墅坐落在临海市靠近云岱山的一处偏远郊区。 依山傍水,景色怡人。 薛烬在晚上十二点下了车。 刚关上车门,管家就替他从后备箱取出行李,恭敬地迎他步入大厅。薛晚晖坐在宽大的沙发上低头看平板,桌子上摆放着果切,大理石地板反射着天花板上悬坠的吊灯。 看这布置,这装修,刚从老破小回来的薛烬,想买市区大平层的心愈演愈烈! 听到脚步声薛晚晖这才把头抬起来,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先坐。” 薛烬却大步跨到薛晚辉对面的沙发坐下。 抬眼看了下果切,算了,没一个他喜欢吃的。 收回视线后他直接问:“姜阿姨找我什么事?” 薛晚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放下手里的平板后静静地看向薛烬。 薛烬被那种诡异的眼神看得心里发凉——鬼上身了?! 他按亮手机屏幕看了眼时间,不耐烦道:“姜阿姨呢,你不是说她找我吗?” “……她还在国外谈生意。” 薛烬皱眉,“所以你在骗我?” 薛晚晖也皱眉,“不提她你能回来吗?!!” 父子俩长相相似,习惯也很像。 “……也是。” 薛晚晖问:“那个综艺现在还可以退出吗?” 薛烬耸了耸肩,无所谓道:“当然可以。只要你愿意替我被小舅打断腿就行。”明天都要拍了,你想得美呢。 可这句话不知戳中薛晚晖的什么痛点,那个向来衣冠楚楚、平静斯文的男人竟然气得不顾形象—— “小舅小舅天天都是小舅,你小舅就是在坑你,你知道吗?”薛晚晖摘下眼镜,眼底的猩红一片,“你信不信……你有一天会被他害死的!这次综艺,他就是在把你往死路里推!” “莫名其妙,你又在发什么疯?” 薛烬反瞪回去。 然后甩袖起身,喊管家把他带到客房去,全然无视后气得在捂着胸口大喘气的薛晚晖。 客房还是在三楼。 薛烬刚洗完澡还在擦头发,手机铃声又响起。 他放下毛巾拿起手机,心底彻底烦躁起来,今天怎么这么多垃圾人?有种打电话前先转个账,别特么浪费他时间。 又是齐弘远! 薛烬看上地下的姐姐的面子上还是接了。 齐宏远说:“薛烬你要好好做人啊!不要试图把感情当捷径!要好好珍惜自己的羽毛,钱以后总是会有的!面包是,爱情也是!……而且你舅我拍完这部综艺肯定红了,你一定要给我活到那一天!别他妈死了!” “你他妈才想死!”薛烬气极反笑!毫不犹豫地挂断,然后“啪”地把手机反扣在桌上。 片刻才后知后觉,他俩的妈好像都入土了。 但莫名背锅,又被诅咒早死,薛烬怎能不生气,心底只有一个解释——“经过训练,酒精可以从人的肝脏反流进大脑”! 齐弘远喝傻了吧?! 就算是他想通过骗人感情挣钱,那些嘉宾还都能被他糊弄过去?未免太高看他了吧! 齐弘远和薛晚晖这俩人到底怎么了?! 疯狗也不过如此! 应激了? 薛烬想着这些,竟然在远比平时柔软舒适的大床上失眠了。 半夜坐起开灯,心想,他也是疯了?居然还真想现在跟王导说不拍了! 他不知道的是,今夜,有不少人陪他失眠。 更准确说,是因他失眠!【你现在阅读的是 】 2、第 2 章 【薛烬是从老破小直接打车去拍摄地。车程四十多分钟,下了车才九点整。他到的最早,连第一位出场的一号嘉宾都没到。 齐弘远一看到他就吐槽他穿的衣服:“t恤?工装裤?你这穿的跟没大学毕业似的,老黄瓜偏要刷绿漆啊?” 薛烬耸肩摇头,迈开长腿走去。 批评别人之前能先刮干净自己的胡子吗? 从他下车起,周围的工作人员总是不时地撇过来几眼,几个想看又不敢细看的女生对上视线后还红了脸。 薛烬作为一个常年在roma酒吧兼职的大名鼎鼎的驻唱“灰烬”,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穿什么样好看? 他故意在齐弘远面前张开双臂,推开行李箱转了一圈,“我觉得这身还挺好看的啊。” “而且,显年轻不好吗?你想装嫩都装不了了吧?” “好好好。”齐弘远嫌弃地撇了撇嘴。 心说就知道耍帅,跟你那小白脸爹一样,当年你爹把我姐骗的死死的,以后也不知道你会把谁骗得死死的。 齐弘远叹气,俯身又替薛烬抚了抚衣服上的褶皱。 退后几步仔细端详了会儿才微不可见地点点头,好像真的还行。 助理提醒,差不多到时间了。 齐弘远转身,伸手指着石板小路尽头的三层别墅:“里面已经有嘉宾了,你要记得多笑多引导话题,王导会派助理提示你,进去后注意看看窗户和墙角什么的,随时需要你帮助处理意外情况,知道吗?” “知道——” 薛烬懒洋洋地拖长音调,大步走到齐弘远身前,向后挥手。 在齐弘远的注视下,他一步一步靠近那个被誉为“幸福之屋”的房子。 殊不知,他从此因恋综而爆红,因恋综而富有,因恋综相遇爱人,又因恋综遭受永无止休地迫害。 也许命运真的暗中标好了价格。 而他只需要支付生命。 】 第二天,《心跳的信号》开拍。 齐弘远天没亮就到了拍摄小屋,心里揣着那事儿怎么可能睡得着? 到了现场就开始协助场务调整摄像头,还额外申请给厨房和餐厅多加几个机位,好在导演没多问。 10点整,“action!” 开拍! 《心跳的信号》采用直播+录播的双形式,关键时间阶段直播,每周结束后再剪辑成视频让特邀解说员评论完再投放至橘子传媒上。 直播助理小李刚点开直播间,0人?心跳骤停!直呼白干! 可等到他刷新了下界面,才发现原来是网卡了。 好容易缓过来,观看的人数一直爆增,没几秒就直逼十万了!心脏跟坐过山车似的玩。 【可算是挤进来了!】 【十五万的家人早上好啊,都这么早进直播间啊!精神不错嘛。】 【哪里不错了,超困啊!好不容易到了周日不用上班,结果还要早起守着直播间……】 与此同时,先导片也放出来了。 #心跳的信号官宣# @心跳的信号:丘比特之箭已射出![温叙言]、[沈文溪]、[周青石],[裴行之]、[陆景和]、[薛烬],正式踏入爱的小屋。 他们带着真诚与期待,即将开启这场心动旅程。在烟火日常里,心动瞬间随时降临。爱情的火花会在谁与谁之间率先点燃?和我们一起见证这场浪漫邂逅吧~ 一小时后。 薛烬坐着姜家的奥迪a8从姜家别墅抵达小屋。 本来是要打车的,但薛晚晖突发良心给他安排上。 到的已经是偏晚。 按照规定,一号嘉宾是早上9:30到达拍摄小屋。介于齐弘远把他的位次调后,他特意和不大熟悉的弟弟妹妹吃完早餐才出发。 薛烬关上后备箱门,朝齐弘远和身后的助理挥手。 不想助理一把抢过推杆,齐弘远一面吐槽他来这么早干嘛一面拽着他的胳膊(他比小舅高半个头,够不到肩膀)把他一路带进后采棚里,关门不让出去,然后自己走了。 后采棚不大,周围摆满了摄影器械。 薛烬看向看守大门的助理:“我这都来了,为什么不能现在进去?” 戴着鸭舌帽的助理摇摇头,只敢偷撇一眼薛烬的脸就立刻低下头。 心道破案了! 难怪导演一眼就看中他,开价比之前接洽的几位还要高,钱确实花在刀刃上了! 薛烬说要不出去问问,助理忙用后背紧抵着门,双手张开,“齐制片说你是最后一位进去的,现在还不可以出去。” 薛烬只好拉开折叠椅坐下,拧眉抬手,碰着两点泪痣静思。 最开始齐弘远给他定的是第二位,想早点把他那张脸挂出去,为综艺首次直播赚热度,还承诺加五千块钱。所以这是……又舍不得花钱了? 铁公鸡还是没变样啊。 薛烬冷笑,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准备好好发挥垫底嘉宾的唯一优势——提前观察嘉宾! 助理又拦下。 他说导演不许没入场的嘉宾看直播间,不然没有新鲜感。随即取出预先备好的平板,点开齐制片要求放给薛烬看的视频。 薛烬看了眼开头,就知道这是去年荣获大奖的电影,讲述的是一个美貌女人四处勾搭男人深陷欲望泥潭,最后沦落风尘病死街头的故事。 这个时间点,这个综艺,这部电影,就算薛烬是个地地道道的工科生,还能看不出来齐弘远究竟想要暗示什么吗? 他眼眸顿冷寒意逼人,心底止不住地冷笑,好啊,齐弘远可真是位好舅舅啊,昨晚咒他早死,今天咒他沦落风尘? 甩手关了平板,丢回助理怀里。 后者被他突发的气场震慑住,乖乖地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心里忐忑。 所幸薛烬后来也没有为难他这个无辜打工人的意思,没强行破门,也没继续发怒,只是冷着脸打开电脑,做起了今早贺主管在组群里紧急@他的任务。 …… 【不愧是恋综嘉宾,光听名字就不像普通人,温沈裴,哪个不是网文主角的大姓啊。】 【就只公布名字啊,真无聊。】 【无聊+1,几十万人一起看大门口,跟那什么大黄一样……】 【根据多年追恋综的经验,百分之九十的最终情侣都是第一次见面就摩擦出火花的~初见最重要!】 有人欢喜兴奋,也有人唾骂老套,无非就是那些一见钟情、三角恋的老梗。 但其实只要一听到有恋综开拍,这群人依旧会闻着味儿找来。 果然,下一秒话风齐变。 【第一位嘉宾登场了!】 一个徐徐拖着行李箱的身影出现在幸福小屋正大门的路口尽头,发现到跟拍的摄像已经跟上来后,那人才踏上石板小路,等进了小屋,他的脸才彻底暴露在热眼期待的几十万观众面前……与此同时弹幕也开始沸腾! 【这个是0吧,好柔啊。】 【也不一定吧,个子好像还挺高的。】 【前面的是怎么看出高的,你拿尺子量了?】 【从长相来看,感觉性格应该是那种温温柔柔好相处的。】 【楼上面相大师。】 与助理在直播间的公告写着一号嘉宾[温叙言]已登场,配上高清的半身照片,穿着白衬衫的男生样貌中等偏上,正对着镜头羞涩地弯起嘴角,显得气质温和而宁静。 他今天也穿着白衬衫。 如果说1号是温和的白茉莉, 那接续登场的2号嘉宾沈文溪可谓是明艳的红玫瑰。 身穿酒红色刺绣衬衫,全身上下挂满各种大牌装饰品,左耳上坠着长长的银色流苏耳链。 一天就要出现六个新面孔,有经验的观众已经开始把人脸和数字对上,名字等熟悉后自然会记得。 前两位才刚在沙发上坐下,弹幕就开始热切催促新的嘉宾。 【人怎么来的这么慢啊】 【大家怎么不一起进来?一个个等好麻烦啊,我外卖都到楼下十分钟了还不敢下去拿,生怕错过新来的。】 ——巧了,被关在后采棚里的薛烬也有这个疑惑。 【这你就不懂了吧,出场次序是很重要的。】 【呦,来了个懂王。】 【别吵,我来科普!恋综嘉宾前几位往往选择面容较亲切,性格偏和善的,方便炒热氛围拉进关系。后面几位一般都是较为锋芒独特的,给节目提供爆点和话题度。】 【那请问大师,现在的2号嘉宾是亲切了?还是和善了?】 【+1!严重怀疑导演是瞎子!】 原定的2号、现在被关在棚子里截数据图的薛烬忽然连打了个喷嚏,门边的助理赶紧把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紧张地问:“需要感冒药吗?” 说笑间,五名嘉宾陆续进了小屋,直播助理特意调整镜头,一一扫过沙发的身影,t恤西装还有酒红色衬衫,短发还有绿眸。 弹幕疯狂尖叫,这叫什么?! 这叫一张帅脸后是另一张更帅的脸。 不得不说这个号称国内首部同性恋综的素人嘉宾质量确实高,直播间在线观众已经破了九十万! 十二点整,最后一位嘉宾万众瞩目下登场,直播间刚好突破百万。 薛烬拖着黑色行李箱踏上石板小路,镜头扫过他宽肩下的大长腿时,网友开始赌他是不是本次综艺当中身高最高的一位,但看穿着,灰色开衫卫衣搭配着白色工装长裤,脚踩一双复古篮球鞋。 【帅气男大吗,爱了爱了!】 【哪个学校的,赶紧扒一下!】 【啧,年纪轻轻就来参加恋综,还真是什么热度都想蹭呢。】 【按照玛喜达定律,背影越帅的,往往正脸就……呵不好说了。】 可开心不了多久,弹幕就开始疑惑起来了—— 【不是吧……六号都按了三下门铃了,怎么还没人起来?】 【综艺事故了?】 【这可是刷好感最不费力的重要时刻啊?这群嘉宾怎么互相推来推去的!】 薛烬连按几次门铃见没人回应,冷静一秒,把行李箱搁远点,退后,右脚在地上摩擦了几下,准备踹门! 不管到底嘉宾们集体聋了还是门铃坏了,先踹就是! 王导问起就说他心急难耐。 理由的欧找好了…… 可跟拍摄影师似乎预判到,直接把摄像头从门口移开对准他的身影。 直直地怼着他脸,居中,定焦! 薛烬彻底绷紧的小腿肌肉顿时停住,碍事的家伙…… 此时一阵微风拂过他额前的碎发,像是翻开了那天上午合同下压着的剧本,白纸上重点加黑加粗了“温柔暖男”四个字。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脚,弯腰前倾靠近镜头,弯了弯黑白分明的眼睛,和观众们挥了挥手,唇角勾起的笑容清爽干净,右脸还有个小小的酒窝。 弹幕凝滞了一瞬才疯狂刷屏。 【啊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好帅!】 【你的酒窝没有酒555……】 与此同时—— 门终于开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3、第 3 章 【第一晚,后采棚里。 薛烬坐在一张白杉木桌后,对面是举着话筒的采访员,周身环绕着七八个黑衣服手持摄像机的工作人员。 采访员问:“请问你今天印象最深刻的嘉宾是谁?” 薛烬微笑:“大家都很好。” 采访员:“必须选择一个!而且不能是本人!” 薛烬曲舌,把舌尖的名字压回来,想了想:“……温叙言吧。” 采访员:“为什么是他,心动点是什么?” 心动个鬼。薛烬温柔地直视镜头:“今天是他帮我开的门,我很感谢他。” 蹲在角落的齐宏远心想:废话,你是第二个入场的,温叙言第一个,可不就是他给你开的门。他冷不丁开口:“这条删了,换个理由。”没有爆点,换换换! 薛烬瞥了他一眼,回头后笑的愈发温柔:“他笑起来,让我觉得很温柔。” 于是这段视频在后期剪辑时果断去掉了中间那段,直接变成了“薛烬坦然回答印象最深刻的嘉宾是温叙言,而且喜欢他笑,喜欢他温柔。” “烬言”cp从此诞生。 交杂错乱的孽缘也因此埋下了深不见底的祸根。 】 门终于开了。 薛烬下意识想对给他开门的人露出一个符合人设的感激的笑脸,可嘴角弧度刚拉起就彻底僵在脸上了—— 因为门后齐刷刷站着一排身影! 整整五个人! 直直地立在门口看着他! 不是,需要……这么隆重吗? 开个门而已。 薛烬默不作声地垂下眸,在心里揣测道难道这五个人都想卷恋综最吃香的热情人设?待会儿后采跟王导提一下,是时候调整行动方针了。 但他表面上还是非常感激这些嘉宾们,鞠躬道谢完,才拉着行李箱跨上台阶进了小屋。 幸福小屋是一栋三层别墅。 位于在临海市郊区,靠海很近,装修很有格调,是偏年轻群体喜欢的现代简约风,弹幕里也夸了很多次。 客厅空间很大。米白色的沙发环绕着低矮宽阔的茶几成开口的u型,周边还有几个矮凳和豆袋,都是米白色的。 客厅里开了暖气,行李放在楼梯下的隔间。 薛烬换完拖鞋后,顺便脱了外套搭在行李箱上,打底的白t恤衬得他气质干净。 他走进摄像头密布的客厅,朝各位嘉宾们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你们好,我叫薛烬。” “嗯,你好。” “嗯。” “欢迎你来。” “最后一位,是吧?” 底下的回应平淡,甚至还隐隐带着几丝诡异的尴尬。 薛烬佯装没发现地点头,按耐住满腹的困惑,随便找了个就近的三人沙发坐下,不想,拼座的白衬衫青年竟然偷偷往另一边挪了几分,身子也歪向另侧…… 沉默的客厅,和火热的直播间形成严重的反差。 【六号居然是这么帅!】 【右眼下那两颗泪痣长得好妙啊!好像自带忧郁氛围,不知道哭起来会不会很让人心疼……】 【看他进门时头都快贴门框了,身高肯定185+】 【还真像男大啊。】 【咳咳,中指好长……】 除了夸赞,质疑声更多—— 【长这么帅怎么可能找不到对象,上恋综估计也是想来蹭热度然后当网红吧,怎么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的年纪不大,想法倒是蛮多,好在其他人都不吃他那套,你看,根本没人理他呵。】 【虽然但是……为什么他们都不跟六号搭话啊,刚刚不是还好好的?】 【什么时候好好的了?刚才的气氛也很诡异,这五个人说话好像都带着针还是刺儿来着,你们难道没感觉怎么出来?】 【楼上也敏感了吧,第一次见面怎么可能像你跟你朋友那样熟啊。】 薛烬从茶几上拿了瓶赞助商提供的矿泉水,低头拧瓶盖时,心思浮动,这群人对他倒不说敌意吧,但至少是防备、戒备,抗拒的反应已经写在眼睛和脸、甚至是身体本能上了。 心头忽然想起齐宏远的一番“尊尊教诲”,薛烬更是想笑。 就这? 就这! 就这样被嫌弃被排斥被提防的他,究竟能骗到谁的感情?骗到谁的钱? 几个人加起来,还没roma昨晚新来的调酒师对他的半分热情高。 “叮咚——” 薛烬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发出一条消息提示音,一行人都看了过去,这个声音来自于《心跳的信号》节目组特别制作的app,所有嘉宾在拍摄之间的线上交流互动只能通过这个app,严禁通过其他社交软件联系。 他点亮屏幕,是王导:“说话,说话,快说话!” 啊,要炒气氛了……薛烬心说他们都冷漠成这样了他还得去炒气氛,这十万块钱可真难挣!!以后再逼他可得加钱了! 可当按灭屏幕抬起头,他又是一副笑颜,转头朝那个自以为挪位置没被发现的男生温柔地开口:“帅哥你好,你叫什么名字?” 白衬衫男愣了片刻,迟疑地回:“你好……我叫温叙言。” “嗯,好名字。”薛烬夸道。这句话无论夸谁都不会出错。 才怪。 下一刻就有人挑了刺—— 声音凉飕飕的,“哦?好名字?……你倒是跟我说说哪里好了?” 【吃……醋?!】 【卧槽直接怼的吗?刺激啊】 【好爽好爽!!】 【这么快就开始争风吃醋了吗[邪笑],看来温叙言这类温柔系甜系男生的永远是通吃的万人迷模板,网文诚不欺我!】 吃瓜的才会开心,而瓜主只觉心累。 薛烬按耐着烦躁转头看向“刺头”——是他对面独占俩人座沙发身穿着酒红色衬衫的那位。 银色耳链,穿搭精致。 原来是有钱没礼貌的臭屁公子哥,roma里也不是没见过。 薛烬吸了一口气,半开玩笑半怼地回敬他:“那你觉得温叙言这三个字哪里不好?” “……倒也没有。” 视线交汇,那人抱起手臂不自在的移开视线。 没等薛烬接话他居然开始自我介绍起来,“那个,我叫沈文溪。跟你一样是临海市本地人。” 薛烬笑着点头,可心里浮起的想法和弹幕同步了。 他明明没说过自己是哪里人啊。 虽然确实是临海市户口。 一颗心顿时像沉入冰窖,t恤下的脊背随之蹿起彻骨的凉意。 心想,难道沈文溪提前了解过他?或者提前拿到了所有嘉宾的资料? 他垂下戒备的眼神,捞过手边的塑料水瓶拧开瓶盖又喝了一口。 直播镜头偷偷切到他滚动的喉结和流畅优美的下颚线。 弹幕发了一排排“???” 他毫无所知。 “我叫陆景和。” 带着黑色挂脖耳机的男生说,他是这几个人里唯一一个和他一样穿t恤的男生,正面印着巨大的黑色骷髅,造型很酷,长相挺帅,就是眼睛下的黑眼圈有点重。 薛烬对他笑了下,为了骷髅t恤。 可陆景和对上目光后很快地撇开了。 薛烬表情丝毫不见任何异样,只有手里逐渐捏紧的矿泉水瓶暴露了他复杂的心情。 又是哪里来的装货?王导严选,都是这样? “我是周青石。” 他身着白衬衫脸上架着金丝框眼镜,肤色白到不健康,哪怕在开了暖气的室内都穿着棕色的高领毛衣。 最后一位是唯一独坐单人沙发的,手工定制的西装三件套完美地修饰着他修长又笔挺的身形,五官是有别于亚洲人的深邃而立体,眼眸是墨绿色的,薛烬猜测,不是新疆同胞就是欧美混血,气场很足,又酷又独。 这位算是全场唯一一个不避开薛烬的眼神。 “你好,”对方开口的声音又低又磁,“裴行之。” 薛烬点头,心中断定,凭直觉,最不能惹的一位。 接着又随便聊了几个话题,健身呐居住地呐,薛烬总是在间隙里要么看眼手机屏幕,要么看会儿墙壁上的时钟,时间总算熬到了正午。 “叮——” 伴随着电子铃声响起,百万人在线的直播也就此宣告暂停。 助理在微博上发了通告。 @心跳的信号:首次见面直播已结束,晚上五点准时直播嘉宾们首次做饭和聚餐,希望各位不见不散~ 午餐时间,几个场务提了六份快餐到餐桌上,送完后快步离开,留给嘉宾们自由发挥的空间。 脱离了实时监察的直播镜头,虽然还有默默注视他们的摄像机,但薛烬挺直了半个多小时的脊柱终于还是能放松了会儿。 他低头捏了捏眉心,严重失眠后的困意隐约袭来,中午还补不了觉,真惨。 裴行之起身后一直没动,沈文溪却早就走到餐桌边看了一圈,回头看了几眼,突然撑着桌子大声催促他们:“还不过来吃饭?菜都快凉了。” 陆景和走到沈文溪对面的椅子旁,用手背贴了贴饭盒的外表,“好像真有点凉了。” “凉了也没事。”温叙言下意识回。 薛烬正巧走到了他身旁,听到后和其他人都一起转头看他,目光在说:?你继续。 温叙言对上薛烬的视线赶紧撇开脸,慢吞吞地解释道:“可以拿微波炉热一下。” 薛烬刚想问哪有微波炉? ——他来的最晚,这些嘉宾提前看过小屋的布置也很正常,他没有丝毫怀疑。 但沈文溪的声音却倏地飞出,狠狠地从几米外逼来。 “你怎么知道有微波炉?!” 他的眼睛瞪得极大,锋利的目光紧紧地锁住温叙言。似乎想要穿透温叙言的□□挖掘出什么。 屋子里也彻底静了…… 几个神色各异的人开始不着痕迹地面面相觑着:你是?你也是? 他是? 他不是?【你现在阅读的是 】 4、第 4 章 屋子里短暂地静了会儿。 薛烬总感觉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正在破土而出。而他似乎被隔绝在这个秘密之外。 温叙言的头已经完全埋下了。 沈文溪精致的面容彻底阴沉下来,紧紧逼问温叙言:“你为什么会知道有微波炉?” “……”温叙言语结。 下意识瞥了眼几步之外的薛烬。 薛烬被他看得一愣,倏地蹙眉,心说看他干嘛又不是他陷害他了。 温叙言好半晌才抬起头强行找补了句,“按道理来说,厨房应该都有的吧,或者说别墅里都有……至少,至少网上其他恋综的厨房里都是有的。” 这个理由真的很烂,有脑子的人都看得出来。 更何况是那群共同经历了什么的人。 沈文溪死死地瞪着温叙言不说话,后者偷偷挪了步子往墙角走,陆景和默不作声地扫了他们俩一眼,冷声提醒道:“吃饭吧,已经快一点了。” 周青石捏着毛衣袖口看了他一眼,陆景和已经走开了,沈文溪恨恨地低骂了一声。 薛烬偏头看了下陆景和,又看了眼沈文溪,最后看看走开了的温叙言,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他的背后也站着双注视已久的眼睛—— 裴行之在他们争吵时已悄无声息地走到了薛烬身后。 视线顺着白皙而修长的脖颈上移,黑色短发贴在鬓角,但他的眼神却一直在薛烬左耳耳廓的红色小痣停留了片刻,半晌后才秉着呼吸移开,眼眶已经微微泛红了,久久之后,他才松开了攥紧的拳头。 好久不见…… 厨房里果然有微波炉,但只有一台,排队热饭,薛烬最后,他走出厨房时才发现那些提前热完饭的嘉宾都非常有礼貌地守在桌子旁等他,心想,这群人这会儿怎么又会做人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恋综,选座可大有学问。 薛烬正巧在边上,于是就近拉开椅子坐下,他心想自己应该没抢镜头,说完一句“我是随便坐的,你们随意。”就开始拆一次性餐具。 似乎是在他坐下后好一会儿,旁边才响起一阵椅子拖拉的声音。 薛烬是这么想着,可刚拿出筷子,鼻尖突然闻到了一股很淡的木质香调。 他忍不住停住动作仔细闻了下,真的很淡,稍有不注意就很容易被忽视,但嗅觉天生灵敏的薛烬一下就闻到了,是雪松的味道,清爽中夹杂着一丝薄荷的凉意,x家的,是他最喜欢闻的三款香水之一。 用量也喷的刚刚好,不会让人觉得刺鼻。 兴趣顿起的薛烬转头,想看看究竟是哪位碰巧同好的哥们,结果—— 裴行之。 那人脱下西装外套后放在椅背上,里面穿着件白色衬衫,领口的扣子不知何时解开了一颗,露出了一小片锁骨,香水的味道带着他的体温渐渐散开到薛烬鼻尖。 ——原来是他啊。 薛烬意味深长地笑了下,心里准备好的什么雪松啊香草根呐,全都不想说了。 不想他刚准备转头时却对上了裴行之的视线,那人本来想拆桌面上的塑料盒,可能是碰巧撞到了薛烬的目光后才回头看的。 他低声问:“怎么了?” 薛烬笑着摇摇头,“没什么。” 转脸就继续吃饭了。 总不能说,你好香吧? …… 饭后又回到客厅,所有人的姿态和神色都明显放松了几分。 温叙言突然说起晚上的任务:“刚才导演说我们晚上是要自己做饭的,我会做饭,但不知道晚上该做什么菜,想提前问问大家的忌口。” 沈文溪闻言,冷笑着翘起二郎腿看了他一眼,哟不知道忌口啊。 他掰着指头开始数道:“我不吃葱姜蒜,还有辛辣刺激的东西,鱼腥草和豆瓣酱香菜芹菜都不要。” 巧了。这些温叙言都爱吃,他是土生土长的川渝人,听完那番话后脸色都快绷不住了,他掐紧手心很快就明白过来沈文溪就是仗着那些记忆故意作弄他。 情急之下,他又下意识看了眼旁边站着的薛烬。 虽然他……但向来最会缓和气氛了,连沈文溪都奈何不了他。 可薛烬没给他一个眼神,吃完饭睡意彻底涌上大脑,他正靠着墙揉着眉心闭目养神,双手抱胸,笔直的双腿轻松随性地交叉着,身姿顷长。也许是屋子静,他也静,站在人群外的他美好的就像一副嵌在小屋墙壁里的油画。 温叙言看愣了,其他人也忍不住看了过去。 眼底俱是复杂的神色。 那些记忆,到底是真实的未来,还是虚假的梦魇? “叮铃铃——” 直到手机铃声在静谧的客厅里突兀地响起,油画瞬间动了。 电话是薛烬的。 他面带歉意的朝众人摇了摇手机,在一群人的目送下拐到隔间才伸出手指按下屏幕。 其实根本没电话。 这是他定的闹钟,他只是不想跟那群人待一起。 背对着监控,隐在死角,薛烬call上萧如玉,开了一把又一把的游戏。 …… 下午两点。 编导从大门里进来给他们送了张卡片,温叙言接过,沈文溪刚起身,裴行之立刻说他去叫人就快步走了。 刚过拐角,他就看到薛烬正躲在楼梯下的隔间里倚着墙壁专心致志地打游戏。皮鞋一顿,他看清手机屏幕上的游戏界面后才出声提醒,“有通知来了。” 薛烬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尴尬,双手捧着手机甚至对裴行之笑了下,转手才熄灭屏幕。 温叙言余光扫到回来的两人才开始读:二楼是给嘉宾们安排的卧室哦,两人一间,请嘉宾们自行选择室友。 要分房间。上了二楼,众人观察完房间的布置后又下楼讨论,四间卧室的配置完全一致,两张床两套办公桌两个独立衣柜,以及一个朝南的露天小阳台。 看来后面还会再来两位嘉宾。 “我们怎么分?”周青石问。 “还能怎么分?”陆景和打开自己的背包,翻出本子撕下六张纸,写了123123的数字再叠好,“抽中相同号数的一间,号数代表门牌号,后面煮饭打扫卫生也是按这个轮流。” 他写好后直接递给薛烬,“你先抽。” 薛烬愣了下,这人不是最烦他的吗?其他人都在看着,薛烬只好先抽,打开纸条,1号。 裴行之站在他旁边,陡然出声,“我第二个抽。” 陆景和僵了一瞬才迟疑地递给他,裴行之打开后,也是1号。 真巧。 薛烬内心感叹,但耳边却听到到沈文溪啧了一声,他心想这人难道……肩膀就被人拍了下,扭头看,裴行之用眼神示意他们俩可以先走一步。 最后,温叙言和陆景和住2号房间,沈文溪和周青石住3号。 …… 薛烬的行李很少,就一个行李箱和一个电脑包,他一趟就搬完了。 但是没想到他室友带了整整四个行李箱!啧,又是个大少爷。 提完行李有点口渴。 他下楼去客厅喝水,喝完后又带走几瓶矿泉水,刚准备上楼,余光就瞥到隔间里还有四个大箱子,都是26寸,而箱子的主人沈文溪蹲在地上累的满脸通红,扯着衬衫领口喘气,丝毫没有半点之前趾高气昂的豪门少爷模样。 他也不想这么狼狈,想叫室友,可他室友身体比他还差,搬完他自己的行李箱嘴唇都白了,哪敢开口。 硬扛又扛不动,该死,沈文溪近乎愤恨地想,早知道就入资节目组了,不然怎么穷得连电梯都没装。 脚步声靠近,他近乎绝望地抬起头,来个人吧—— 实在是沈文溪的视线太过于灼热,薛烬才上几节台阶,又被逼地退了下来,他斟酌着开口:“需要我帮忙吗?” 沈文溪两眼放光,顿时什么仇什么怨也不记得了,高喊当然要!薛烬这才把手里的矿泉水放在一边,袖子卷到上臂,露出精瘦白皙的小臂,弯腰,一手一个26寸的行李箱往二楼提,放到3号门口时遇上面色苍白的周青石,他还打了招呼,转身又去第二趟。 眼看着薛烬又上去了,沈文溪立刻抱起地上的矿泉水噔噔跟上,等薛烬放下行李箱后,赶紧把怀里的东西都递给他,迅速地说了句“谢谢。” 没想到居然还是要他帮忙。 不对…… 沈文溪刹那间想起,现在一切都还没发生,节目才刚刚开始,薛烬也还没作出最终选择,又突然兴致高昂起来——未来是可以改变的!就像他的室友从陆景和换成了周青石,而他今天也穿了和记忆里不一样的衬衫,种种之下,他下意识说出了他自己都没想到的话:“以后有空我请你吃饭。” “没事,举手之劳。”薛烬婉言谢绝,转身就走。 不想进门后,他径直撞见了裴行之。 那双墨绿色的眼睛直直看过来,薛烬突然感觉这像是被抓包了什么似的……他甩了甩头赶紧把那些诡异的想法都甩出去,走近,递了瓶矿泉水给他,“楼下拿的,不用谢。” 可没想到对方接过后,墨绿色的眼睛还是看着他。 ——他在看薛烬的手臂,因为用力,那里已经浮起了数条青筋,几处红色的压痕刺眼,硬生生破坏了一整块白皙的皮肤。 薛烬顺着视线看,没犹豫多久,他就爽快地又递了瓶矿泉水出去。 裴行之愣住:“?” 薛烬晃了晃水瓶,看着裴行之接过后,他满意的点头,随即提醒他道:“这下我们俩一样多了,你不可以再想多要了。” “……” 话落他就走开了,蹲下在地板上打开行李箱,开始一件一件地取出真空压缩袋放在洁白的床上。他的手脚很长,这样的姿势蹲久了肯定不舒服,所以过会儿还要站起伸腰。 迎着阳台吹进的风,裴行之定定地看着这个眼前的背影,眼眶一阵酸胀。 哑着嗓子说了声“谢谢。”【你现在阅读的是 】 5、第 5 章 【综艺第一天的午餐。 沈文溪等到直播结束后已经饿得快犯低血糖了,可是看到桌面上已经凉掉的饭菜,心里堵得慌,没忍住发了脾气:“怎么是凉的啊……烦死了,也不知道谁选的菜色,看起来没一道能吃的样子。” 温叙言走过来安慰他:“没办法,将就吃吧。” 沈文溪怒了,“要将就你自己将就!” “等等。”薛烬捧着饭盒问了句,“厨房里有微波炉吗,我们可以热一下再吃?” “不知道,你自己去看。”沈文溪没好气地应了一句,一把拉开椅子坐下,他早饭本就没吃,现在眼睛已经隐约发黑了。 薛烬无奈地摇头笑了下,心说都是些难伺候的大少爷。 但他向来也不爱吃凉的饭菜,只好自己走进厨房找了一圈,终于在冰箱旁边看到微波炉后便喊其他人把盒饭一起搬过来,热完后再吃。 热完盒饭已经是中午一点了,薛烬随便拉了个椅子坐下,等到拆开一次性餐具时才看到对面坐着的是温叙言,薛烬不知怎么的,看到温叙言一副胆怯害羞还是对他抿嘴笑的模样,可能在酒吧撩新客户久了,他肚子里的坏水一个叫地往外冒,就想故意调戏一下,于是眨了眨下眼睛,成功把温叙言闹了个大红脸。 他满足地在心里感叹,这才有意思嘛…… 不想,扭头却径直对上沈文溪嫌弃的目光,似乎在说:笑什么笑,看到你笑就烦。 帮你热饭你还这样对我? 薛烬瞬间收敛了笑容,对着沈文溪沉下神色,低头吃饭。 对别人放电的美人突然对你冷脸,放谁身上谁能过意得去? 沈文溪当即又气又恼,啪地把筷子摔在桌上,不吃了。 可另一边的薛烬也不好受,因为他身边突然坐了位身上带有浓重消毒水气味的人,鼻腔里的感官细胞像是被酒精轮番殴打了一顿,登时什么饭菜香味都闻不到了,只有一股恶心的酸味从喉咙里往外冒。 是周青石。 他的筷子也随之停了。 周青石扭头问他:“你吃饱了?” 薛烬只能点头,含糊地说,差不多了。 其实是没胃口了。 沈文溪时刻注意着这的动静,看到后双手抱胸嗤笑一声,“切,装什么勤俭节约的模样,假惺惺的,最后还不是跟我一样嫌弃难吃?” 艹,哪来的傻逼。 薛烬登时也有些恼火,加上酒精味深深地扎进他的鼻腔刺得他太阳穴血管突突跳,那一瞬间也有点管不住脾气了,忍不住直起身呛回去,“我是看到你才没胃口的!” 说完他在几个人惊讶的眼神中立刻端起餐盒往客厅走,这次没有了消毒水的味道,盒饭被他吃的一干二净。 也许是赌气,也许是好胜心上来了,他吃完后竟然还特地拎着干干净净的一次性餐盒从沈文溪面前走过才扔到垃圾桶里。 虽然在做完这件事情他也在心里暗自唾弃自己“幼稚”。 那天后采时,导演特意问他为什么会情绪有点失控时,薛烬就解释了自己嗅觉敏感的问题,还特地提起一件小时候的糗事:因为觉得同桌身上味道大,甚至冬天洗冷水澡把自己弄发烧,以此来逃避上课……但是,那个同桌还特地来宿舍里看望他还给他带了试卷,薛烬又气又笑。 节目播出后,一堆网友在微博上称赞薛烬。 夸他为“嗅觉堪比警犬的男人”! 】 恋综第一天下午,嘉宾的任务除了整理行李外,还要去超市买菜,且在五点之前必须回来,因为届时直播间会再次开启。 正在洗手间摆放洗浴用品的薛烬突然被裴行之喊了一下,出门后,所有嘉宾都在楼梯口聚集着,似乎在讨论什么。 沈文溪看到他出来便问:“薛烬,你会做饭吗?” “……”会。 薛烬刚想张口,就瞬间想起了晚上的做饭任务。 又想起了中午的事情。 立刻把会字吞了回去,“不太会,就一点点吧,比如烧水煮泡面就可以。” 不想他这句话一出来,五个人的脸色都忽然变了变,尤其是陆景和,眉头都控制不住地皱了下…… 都提前查过他的背景了吧,看到他没家世没背景然后想要一个劲儿地压榨剥削? 呵,谁都别想随意使唤他! 薛烬假装没看到他们探究的神色,疑惑地反问:“怎么了吗?现在的恋综都不允许嘉宾不会做饭吗?” “……”沈文溪定定地看了他许久,摆了摆手,“没什么,我也不会做饭。” 温叙言突然提起,“今天晚上是我们一起做,你不会也没事……可按照小屋规则,接下来你和裴行之得负责三天一轮的晚餐,你们俩都不会做饭的话,那怎么办?” “……”薛烬沉默了,反正他打定了主意不做饭,刚想说不然重新组一下搭档? 裴行之却像是预判到了,抢先一步开口,“我会做饭。” “……你会?”温叙言震惊。 “你会?!”沈文溪也震惊。 “你怎么可能会?”陆景和立刻皱起眉看向裴行之。 “我怎么不可能会。”裴行之却看了一眼薛烬,又走近了几步,“以后我们俩搭档的时候你负责洗菜,我切菜炒菜,这样行吗?” 当然行。薛烬满意地点点头比了个ok。 “扯远了,还是说买菜吧。”沈文溪打断道,“那晚上做饭的就是温叙言、裴行之、周青石,其余的人跟我去买菜,没意见吧?” “我有意见。”一直沉默的陆景和说,“我昨晚没睡好,头有点疼,下午想要休息一下,可以找个人代替我去吗?” “我替你吧。”周青石接过。 “谢谢。” “那就这样吧。”沈文溪点头,扭头看向一旁的薛烬,“待会儿我开车,你坐副……” 驾驶字还没出来,裴行之却立刻出声截断道,他说:“等等,我也有点意见。我想去超市一趟,有东西没带过来。” 沈文溪毫无顾忌地翻了个白眼。 心说别以为他没看到,都有四个行李箱了,还带不完东西?! 可又不能当场拒绝他,只能同意:“也行,正好一辆车都坐得下。” 走到停车场。 沈文溪刚按响自己的红色超跑钥匙,隔壁的黑色迈巴赫紧跟着响了。 他忍不住低骂了一句艹。 薛烬刚拉上外套拉链,回头一看,裴行之正对他晃了晃手里的钥匙,缓步走近时说:“明天是我和你做饭,今晚多买一点菜留着明天用,多开一辆车可以多装一些东西。” 呵。沈文溪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上车后砰地砸响车门。 周青石站在跑车前,看着薛烬矮身进了裴行之的副驾驶后才默默收回视线,随即进了跑车的后座,眼底也是一片复杂。 片刻后一群工作人员围上来给两辆车确认了下摄像头的完好性。 迈巴赫随后就稳步启动离开了,留下一辆红色超跑在空旷的停车场里。 沈文溪看到前面的车尾,扶着方向盘低声骂了句,这个裴行之,原以为他……没想到攻势甚至比之前更狠了,简直找不到任何漏洞! 咚咚咚—— 周青石突然敲了敲车窗玻璃,“沈文溪,快走吧,他们都开不见了。”谁知,沈文溪立刻放下手刹猛的启动车子,轰鸣一声,飞一般地冲出停车场,周青石被极强的后坐力震得摔在后座上,但转眼他们就迅速在一个十字路口超过了那辆刺眼的黑车。 宽敞的迈巴赫里,没有发生制片人期待的或尴尬或愉快的交谈。 相反它很安静,甚至静出了一种温柔,以至于直接把薛烬潜藏的睡意再次勾起。 薛烬靠着座位昏昏欲睡,车厢里环绕着了幽幽的薰衣草味道,唤醒了他大脑里小时候关于姥姥家的记忆,宁静和平,暖气呼呼地吹着,薛烬感觉自己坠入了一个温暖的海洋,越陷越深…… “薛烬,醒醒,我们到了。” 裴行之把迈巴赫开进商场的地下停车库,车停稳后他放下手刹,转头轻轻地叫了叫副驾驶上的身影。 浓密的睫毛像扑腾的羽扇动了动,眼睛还没彻底睁开,裴行之的视线又停留在了薛烬右眼下方那两颗小痣久久不散,那样位置独特的痣他只在薛烬脸上看到过,那样奇特的感情也只有薛烬给予过他…… “……好。”薛烬哑着嗓子回道,抬手解开安全扣,手扶着车把手下了车,站在过道等裴行之。 周日下午的商场人流密集,停车库也满满当当的。 俩人在超市门口和提早到的沈文溪周青石碰了面。沈文溪的脸色很臭,一看到他们扭头就进了超市,周青石倒是笑着摆了摆手。过了几分钟,落后几步的摄影团队也终于跟上来后,他们三才走进超市。 一路上,四位风格各一的帅哥加几个跟拍的长枪短炮成功吸引了所有的路人。 薛烬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围观感觉有点不自在,一抬头,却发现其他三人似乎完全适应了。 也许是从小就见惯了大场面吧,他心想。 温叙言把材料清单发到群里了,薛烬想把列表截成两半,一组负责一部分,但是被沈文溪拒绝了,“时间多着呢,不急,来都来了,一起逛逛呗。”【你现在阅读的是 】 6、第 6 章 先去了零食区,沈文溪前前后后地挑了一大堆东西,全都塞进了周青石的购物车里满满当当的。 另一边,薛烬单手推着购物车跟在室友身后,裴行之突然拿了几盒纯黑巧克力放进他的购物车里,薛烬撑着车把俯身看了眼,这个牌子的他只吃过一次就记了很久很久。 味道非常苦。 甚至只要想起这个名字就会感觉舌尖苦,喉咙苦,胃里一阵翻滚。 薛烬抖落一身鸡皮疙瘩,出于人道主义的关怀忍不住提醒裴行之,“你喜欢吃这个?这个……挺苦的。” “对。”裴行之坦然勾了下唇角,“我喜欢苦的。” “……好吧。”尊重祝福。 “你喜欢吃什么零食?”裴行之问,“我帮你拿。” “不用了,谢谢。”薛烬立刻摆手,把购物车又向前推了几步。 不知不觉间逛到了干货区。放眼望去货架上陈列的都是杆菌和风干的海产品,咸腥的味道铺面而来,薛烬只想低着头快点溜走。 在摄像机视角,这就是一个高大帅气的青年双手推着车耷拉着脑袋,有种奇特的萌感。 裴行之突然拍了下薛烬的肩膀,“你喜欢吃福建或者广东菜吗?” 薛烬,“……还行。” 能不能快点走。 然后他就看到裴行之拿起了一袋虫草花,这个不在购物清单里,但裴行之说,“这个可以用来做蒸鸡,广东特色菜。” 薛烬彻底愣住了,虫草花蒸鸡是他姥姥最喜欢的几道菜之一。 他虽然不怎么挑食,但某些食物是有情感成分在的,完全无法割舍。 这,是巧合吗? 或者说,导演做背调也不至于做到这种程度吧?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墨绿色眼瞳混血帅哥显得极为突兀。 他身着分外修身的手工高定西装,但手里却托着三包虫草花缓步来到薛烬身前,“三包够吗?” 这个够是什么够?是指够他们六个今晚吃吗? 还是够他……吃? 薛烬张口准备问,沈文溪的声音突然盖过,“薛烬,把购物车推过来!要装东西!” “……来了。”薛烬无奈。 裴行之看着离开的背影,眸色渐渐沉了几分,可是下一刻就愣住了。 原来——薛烬突然停住脚步转身朝他走来,伸手挑走他手里的虫草花后才往回走,高高挥手道:“对不起啊,忘记你的了。” 回程路上堵了会儿,跟拍的摄影团队还提前跟导演报备可能要推迟晚间直播,但万幸还是赶上了。 温叙言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等候已久,看到迈巴赫和红色超跑进了车库后立刻推门出来,时间真的很紧,他几乎是跑着过去的,但没想到迎面撞见了刚打开副驾驶车门的薛烬。 视线相对,他几乎在下一刻就狼狈地撇开头,转身走向沈文溪的车门。 他心跳发麻,满腔酸涩。却无一人知道,无一人能述说。 好不容易做了几小时的心理准备,就在刚刚顷刻龟裂,好在他已经决定今晚不做甜品,也不做薛烬喜欢的任何菜品。 他再也不可以随意笑一笑,就获得自己的偏爱了,他的爱很贵。 薛烬疑惑地拧了下眉,盯着温叙言背影出了神。 ——这人为什么每次看到他都跟见到洪水猛兽似的,他虽然确实是比温叙言高了快半个头,但也不至于…… 一道温热的气流倏地在他耳后吹过,像夏日撩人的风。 “这么不想下车?” “难道,看上我这辆车了?” 裴行之还有句“要不我送你?”没说,薛烬就被他惊得瞳孔猛缩,下意识就迈开长腿跨出门外,还没站稳时反手就“砰”地关上车门,裴行之愣了半晌才缓缓收回前倾的身体,但还是忍不住对着方向盘笑了下。 薛烬揉着发红的耳朵也愣了会儿,直到车后备箱慢慢打开。 真不是他开不起玩笑。 刚才他们俩的距离出乎意料地近,已经超出了他心底的安全距离,薛烬甚至能感受到裴行之呼出的温热的鼻息和突然浓郁了几分的雪松香味。 17:00,直播准时重启。 【卡点赶上了!家人们!】 【已经在准备做饭了吗?好快啊,我下午四点多还在超市里看到他们了。】 【超市!看到!姐妹你也太幸运了吧!!快说你遇到谁了,长得帅不帅,有没有180,腿长不长,腹肌是不是八块?】 【……楼上的注意点,他们可能都是瞎编的,我目前在超话已经发现十三个位置各不相同的偶遇帖子了!】 【爱信不信!地址我不说,但我下午确实看到了六号,他当时在我们排队结账的队伍前一位,长得特别高!光看背影都比我183的弟弟都高一截!】 【谁知道有没有科技。】 【报告组织,刚在直播镜头切到玄关处时手快截图,发现六号穿的鞋子没有外增高,内增高鞋垫也无。】 【不是你们……人均显微镜吗】 【闭嘴,六号身高187毋庸置疑!】 直播间观众人数开播两分钟就冲上了60万,嘉宾们一无所知,但导演却乐得合不拢嘴,赶紧叫齐弘远准备发送微博的文案。 不想齐弘远没应他,呆愣愣地看着镜头里的薛烬愣住神,眼下的青黑浓重,衬得他脸色发灰,导演忍不住怀疑起这项工作的压力有这么大吗? 转头摆手喊了小李过来,“公式照准备一下,待会儿要发。” 天色渐晚,厨房里光线微暗。 为了高清明净的直播画面,照明灯被温叙言全数打开,灯光乍亮起时,身后传来脚步声,他不经意地回头一看,就看到朝他稳步走来的青年,他步伐稳重,神色冷淡,如果不是双手提着超市购物袋,过分出挑的外表让观众们差点以为这是什么国际时装周秀场。 弹幕和温叙言都同时愣了会儿。 因为导播心机地切到了冰箱侧边的机位,一百多万观众直面薛烬的超绝高清侧颜,连脸上细密的绒毛和眼皮上两厘米长经年已褪色的疤痕都看得一清二楚。 直到薛烬把需要冰鲜的东西都放完后转身离开,线上线下的人才一齐缓过气来。 【房价降不降难说,但六号的脸是真的没得说。】 【卧槽,神颜!】 【按照颜值定律,本座在此压六号为本届综艺的“人气王”!今晚收到心动短信最多的肯定是他了!】 【嗯~鼻梁是真的高……】 【楼上的闭嘴!直播间里有超管在看,禁止裤衩子乱丢!】 薛烬放完菜就径直上楼回了卧室。不是他故意偷懒,他临走前特地留意过,主厨三个背对着他在切菜备菜,还有一个戴耳机的在流理台洗菜,人手很是充足,肯定不缺他一个打杂。 而且里面有几位不是互相看得眉来眼去的嘛。 他不介意成人之美。 可他关上门后刚想点开游戏,手机却因为终于连上网而导致崩溃,紧接着微信就炸出一堆消息。 真的是名副其实地“炸”! “叮咚叮咚”的新消息音效在屋子里响彻不停,有时候甚至没放完就再次响起,伴随着嗡嗡嗡地震动,简直像里面装着被点燃后噼里啪啦四处乱蹦的鞭炮。 薛烬眼睁睁看着用了四年的手机卡了好半晌才恢复响应,心说,等通告费到了必须赶紧换部新手机。 迟疑地点开微信,除了各种同事群项目群闲聊群99+,甚至连毕业后沉寂多年的班级群都被炸出了一堆深水鱼。 不是调侃他要成为大网红了,就是震惊于“一个好好的大帅哥怎么好端端地就弯了呢?” 下面有个学中医的高中同学在群里面打趣道:“我家开中药材店,要不然薛烬来我喝点中药?” 体委冒了泡:“算了吧,你那个没用。” “别胡说,喝过的都说好!” 体委委屈巴巴:“我没胡说,我都喝了十来年了,做梦还是梦见咱们班学委啊。” “…………?!!!!” “@学委!!!” “@学委!!!” “@学委!!!” 接着是大学班级的团支书出了馊主意,“@班长-薛烬,我家隔壁有教堂,我爷爷是牧师,班长要不然来我家驱驱邪?” 相比于高中,大学班级群显然氛围没那么热络。 薛烬想了想,接过话:“你确定基督教驱邪不是把我直接烧死?” “……” 私发的消息更是一个比一个炸裂。 有公司里隔壁工位赵云发的,“呦,没想到薛烬你喜欢这种性别啊,难怪我之前每次喊你去公司联谊会,你每次都说好好好然后每次都不去!你知道我因为这个被我女朋友和她那些闺蜜骂的有多惨吗?!强烈谴责!” 薛烬回:“有空请你吃饭。” 对方秒回:“明天中午!” 薛烬:“………” 蹭饭来的吧? 薛烬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不停滑动着,看戏和凑热闹的人占绝大多数,这些都在意料之中,毕竟十万块钱不是白拿的,但是还有些他非常不理解的—— 比如高中室友发的,“卧槽,薛烬你怎么是这个啊,卧槽卧槽,你单身这么多年不会……是因为暗恋我吧!!呜呜呜人家让你看了那么多年的身体,人家脏了。” 最要命的是,不止一个室友…… 薛烬懒得回,太辣眼了。 不想,连认识二十多年的竹马萧如玉也来搅浑水,“小烬,有个问题我想问你……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但是却一直藏在心底啊[流汗黄豆],没事,那你还是别说了,继续藏着吧,我害怕,我还是只想和你当一辈子的好朋友的。” 薛烬:“滚” 对待戏精,他连句号都懒得给一个。 但奇怪的是,昨晚一直跳脱的齐弘远和薛晚晖却没有给他发消息。 反倒是他那个加了微信一直没聊过天的妹妹给他发了消息—— 姜怀月:哥,妈已经知道了。 姜怀月:保重![双手合十]加油,妹妹支持你! 姜莹! 薛烬困倦的眼睛瞬间瞪大了,赶紧在聊天记录里翻找有没有姜莹的消息,找完后没有,心里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对于后妈,他真是又敬又怕。【你现在阅读的是 】 7、第 7 章 窗外天色阴沉,薛烬起身给屋子里开了灯。 手机电量眨眼就低于百分之二十,他找出包里的充电器后在办公桌旁插上给手机充电。 薛烬回完高中同学的消息后渐渐有些困了,昨晚休息不够,今天中午也没午休,睡眠严重匮乏。 他放下手机脱了外套准备在晚饭前睡一会儿时,卧室门就被敲响了,“薛烬,现在轮到你单采了,后门出去右转再直走。” “好,这就来。” 薛烬听不出声音是谁,起身穿上拖鞋开门,这才看到陆景和的侧脸,他张口说了声谢谢,对方却径直转身下了楼梯,俨然没听到的架势。 很冷,很傲。 也很有个性。 不过身为一个全国顶尖战斗的电竞教练,他也不是没有傲的资本。 这个消息还是多亏了刚刚萧如玉插科打诨时告诉他的。 萧如玉是他发小,是“roma”幕后老板,生活里除了调酒和唱歌就是熬夜打游戏,平时还会特意关注职业联赛,所以知道陆景和并不意外。 他只是意外陆景和为什么会参加恋综,明明名气钱样貌家世,样样都不缺。 薛烬比他还困惑,虽说这人对他态度极差,但其实他对谁都没几分好脸色。 萧如玉:“正常,你是没见过他在联赛时教训战队里的选手,气势更吓人!” 说起气势,薛烬想起了他室友,疑似中外混血,祖母绿的眼眸冷冷的地看过来时简直逼得人喘不过气,俨然深信他从骨子里就该是上位者。 这种人,导演究竟是怎么请到的? 薛烬突然岔开话题:“你知道裴行之吗?” 萧如玉:“……不知道,怎么?” 薛烬:“帮我查一下。他给我一种很危险的感觉,注意,谨慎点,别招惹到他。” 对面欣然应了。 薛烬有一点没说,说出来既怕打草惊蛇,也怕萧如玉乱想。 ——他总觉得,裴行之总在特意观察他。 对,就是观察。 不是亲近,不是爱慕,是一种似乎希望全方位能观察他的接近、试探、然后求证些什么。 就像一个高高在上手持猎枪蓄势待发的捕猎者,近距离守在盯上的猎物,不出手,但也不放过。 说实话,被不知多少次当成猎物的薛烬在担忧之余,甚至还有点隐隐的兴奋。 酒吧里想要得到“灰烬”的客人多了去了,不管是十多年的vip老客户,还是慕“灰烬”大名而来的新锐客户,薛烬都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玩玩可以,调情可以,喝果汁可以,但是想认真的话……“灰烬”永远都只会懒洋洋地用手指勾起对方的下颚,靠近后轻轻吐出一口白烟,拍拍脸颊低声说“no”。 以情色谋利的地方,哪来的真心? 二楼楼梯口。 思绪收回的薛烬加快脚步,他记得陆景和是五号嘉宾,他是六号,难怪他无论再怎么不情愿,都得按照顺序来叫他。 采访棚狭小逼仄,空气闷热。 薛烬忍着不耐的气味坐在桌子后,高清摄像头与他面面相觑。 采访员开门见山:“请问你今天印象最深刻的嘉宾是谁?” 薛烬:“……没有。” “必须得选一个,而且不能是自己。” “……没有。” 采访员提醒他,“薛烬,请认真回答问题,这个是流程要求的!” 流程,又是流程。 这个词在薛烬心中已经和十万块钱划上了等号。 他叹气,都到这了,该编就编吧,全然忘记了齐弘远对他严禁暧昧的殷切嘱托,开始回忆今天的细节。 他当然不可能把齐弘远的话放在心里,毕竟对方二十年如一日地坚信着他是个不喝酒不抽烟不赌博一门读书的乖乖学生。 其实如果单纯按照嘉宾的性格,薛烬会想选温叙言,因为他温柔。 温柔的人相处起来舒服。 但尴尬的是,这个看起来温柔的人对他并不温柔。 于是薛烬毫不犹豫地放弃了。 对着眼巴巴望着他的采访员,薛烬下意识说出了他自己回过神后都极为惊讶的名字,“裴行之。” 采访员没有丝毫惊讶,很敬业的接着问,“为什么呢?” “……” 因为嘴快。 薛烬想了想,坐直身体,双手交握在桌面上,黝黑的眼睛认真地看着镜头,这样会让他显得更真诚更让人信服,他一字一顿道:“因为他的品味很好,我很欣赏。” “哪方面的品味?” “香水。” 终于快到收尾了,“现在是最后一个问题,请说一下你对未来伴侣有什么样的期待或者预想。” 对这个问题,采访员其实是不报有任何意外的,无非不就是“帅气好看、会做饭、爱干净、学历高、背景好、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或者孝顺父母有事业心”之类的,刚才的嘉宾也是这么说的,但薛烬却只说了三个字—— “不吵架。” 采访员捏着文件夹愣住了。 不吵架,这算是什么? 难道,薛烬的前任特别凶,特别喜欢吵架吗? 可是签合约前他不是说自己没谈过对象吗,那是被骚扰过,还是说他故意隐瞒了什么? 采访员追问:“为什么?” 薛烬不答,撑着桌子对他笑了起来,“你刚才不是说最后一个问题吗?” “……” 薛烬讨价还价,“那如果我回答,下次可以少问我一个问题吗?” “……不行。” 天色彻底暗了,院子里悬挂在枝干上的璀璨的灯带像发光的萤火虫。 餐桌上摆放着七菜一汤,热气腾腾的,为这件装修清新的小屋增添了几抹温馨的人烟气。 【没想到嘉宾的手艺还不错。】 【毕竟都要上恋综了,不上点男德培训班,怎么好意思赖当嘉宾。】 【我怀疑楼上在内涵某些嘉宾】 【不用怀疑,肯定是啊,看他id“陆狗拿命来”,不就是喷五号喷得最凶的那位。】 【那六号呢,六号不是也不会做饭啊?】 【闭嘴,没你的事。】 【五号起码还洗了菜吧,六号就直接回房间睡觉了,啧啧。】 【闭嘴,他在家也不洗菜!】 【你怎么知道?】 薛烬从厨房里洗完手出来,发现五个人都围着餐桌站着,没一个人坐下,发呆的,看手机的,撕纸巾的,拨绿萝叶子的,动作重复,没有灵魂,没有肢体乃至于眼神交流,宛如一只只提线木偶…… 这场面,是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搞笑。 “你们不吃饭吗?”薛烬问,那群提线木偶这才纷纷回魂,走了过来。 “位置怎么坐?”沈文溪定定地看着他,可余光却已经在审视身边的几位了。 看过恋综的都知道,挑选餐桌位置是很有讲究的。 首选肯定是自己有深入接触意思的人的对面或者左边,其次才是右边,再次就是斜对角,最差的就是完全不沾边。 某种愿意上,抢餐桌座位是恋综节目里公认的“战场”。 因此,他非常清楚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在薛烬出来前坐下。 也清楚为什么现在哪怕薛烬出来了,大家也都面面相觑地不说话不动作。 不想失去先机。 不想成为被动。 可偏偏还真有一个人不在乎先机,不在乎被动。 “那还能怎么坐?”薛烬笑。 因为他能轻飘飘地把被动之势化为独独掌控于自己手中的局面。 话落,沈文溪眼睁睁看着薛烬自然地拉开身边的椅子坐下,这是他中午坐过的位置,他大惊! 大脑瞬间反应出上一世他明明不是这个位置啊。 但庆幸的是身体本能比意识快上几步,几乎是在薛烬拉开椅子的下一秒他的手就已经搭在对面座位的椅背上。 太好了!抢到了! 他在心底无声地炫耀着。 直到“滋啦”一声。 沈文溪抬起头,看到裴行之也落座了,他再次在中午的位置坐下,也就是那人的左手边。 此时正慢条斯理地解开西装扣子。 而作为“shen”知名奢侈品牌设计师的他,一眼就发现了裴行之外套下的衣服已经换了! 虽然不明显,虽然乍一看都是白衬衫,但现在这件比早上那件更宽松休闲了几分,版型更舒适,内里还穿了件白t恤,瞬间隐藏了大半上位者不怒自威的气场,弱化了距离感,将自己隐入了群体中,不动声色地缩短了和某位的差距感。 高! 实在是高! 要不是场合不对,沈文溪差点想给裴行之鼓掌。 他正想要张口讽刺“炒菜都来不及,怎么还有空换衣服啊,还真是有够注意形象的”,然后就看见裴行之突然凑近薛烬身边说了什么…… 后槽牙瞬间咬紧。 喉咙干渴,心火尤旺,他立刻端起桌上的杯子猛喝了一大口白水。 这个前一刻还在被他夸赞的位置下一刻就被他嫌弃了! md,真糟糕啊。【你现在阅读的是 】 8、第 8 章 恋综、初见、晚饭、性取向为帅哥的帅哥,这几个名词加在一起,论观众们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肯定是爆点满满,小心机和小手段齐发。 但《心跳的信号》一反常态。 超出意料的安静中,嘉宾们除了偶尔夸赞食物好吃和传递纸巾外,几乎没有任何肢体和言语的交流,包括眼神。 每一个人都专心吃着眼前的食物,目不斜视地夹菜,吃饭,喝汤。 自己给自己夹菜,算什么英雄! 有种把筷子放到别人碗里啊! 王导气得肝火烧心,恨不得冲上去抢过他们的筷子,给这群不解风情的嘉宾们演示一番什么叫暧昧什么叫拉扯什么叫狗血……可五位嘉宾势大钱多,他也只能含恨拧开保温杯盖猛喝一大口降火消炎的菊花决明子茶。 镜头里的薛烬全然未觉地又喝了一口汤。 导演抹了把胡子拉碴的嘴,内心苦叹,看了眼身后躺在折叠床上打着鼾声的齐弘远,扭过头又开始咯吱磨牙,这个小伙子可是他特地挑的,原以为外甥像舅,齐弘远这么闹腾,薛烬想必也不会太安宁……没想到啊。 真是没想到啊! 摸着郁结的胸口,他偏头安抚地拍了拍导播助理的肩膀,“小李,人气低是难免的,但没关系哈,我们以后开播前跟嘉宾们聊聊,提前对个剧本什么的,话题度就会上来了。” 小李愣住,“……哈?” “哈什么哈?!”导演好不容易歇了气,这时一看到那双清澈而愚蠢的眼睛顿时又冒火了,嘉宾不懂事也就算了,怎么连导播也……他顺势往电脑屏幕上看了眼,彻底傻眼了—— 【在线人数:220w】 假的吧! 导演心惊胆战地捂着胸口确认了好几遍,又掐了把自己的大腿这才敢确定自己没看错。平复心情后,他在小李的示意下点开了微博,这才找到了原因。 ——两个话题标着鲜红的“hot” #心跳的信号给子都这么帅?! #心跳的信号六号花钱请生姜大王营销? 王导忍不住皱起眉头,但还是点开排行度最高的第一个话题,页面跳转,他看到了晚饭前他们官博发的那条内容,六个嘉宾的标准公式照配上简单的姓名,顺便还发了每个人的单独采访,其实也就是把早上发的预告片中特意截掉的人脸补了回来。 小李凑过来谄媚地笑道:“王导,咱们官方账号点赞共计超四百万了,粉丝数量也破五十万了,咱们要发达了啊!” “呵,才这点就这么高兴了?” 王导别扭地撇嘴吐槽完小李就哭丧着脸,可下一刻王导就退出了界面又点开第二个话题。 花钱买营销?还是薛烬?嘶,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导演心说这可得好好倒腾了。 记得一个月前给薛烬做背调时,他查到的是薛烬母亲早亡,父亲入赘,后妈不疼,又有弟妹,从幼儿园开始读的就是寄宿制学校,怎么看都是一个爹不疼娘不亲的弃子啊,哪里来的背景和家庭给他做营销? 莫不是黑子吧…… 点开话题置顶的帖子,里面是十几张直播弹幕的截图,全都是围绕着一个id名称叫“生姜大王”的。 框框替薛烬回怼。 关于洗菜的: 【那不会做饭就是没男德,六号也就呵呵。】 生姜大王:【闭嘴,没你的事!】 【五号起码还洗了菜吧,六号就直接回房间睡觉了,啧啧。】 生姜大王:【闭嘴,他在家也不洗菜。】 【楼上怎么那么清楚啊,不会是薛烬请的水军吧。】 生姜大王:【闭嘴,要水也没你脑子的水多。】 关于选座的: 【薛烬怎么来的这么慢啊,后采就他花的时间最久,磨磨蹭蹭的。】 生姜大王:【闭嘴,有种你上节目啊,长得一副□□样还敢说187大帅哥!】 【薛烬这位置挑的可真有学问,第二排最右边,三个机位明晃晃地对着呢,侧光很足,还没有顶光的烦恼,厉害啊。】 生姜大王:【闭嘴,他就算没光都好看,你这只臭牛蛙就算有光也只敢走下水道!】 由此,生姜大王从此被广大恋综观众授予“闭嘴大王”的称号。 直播没停,生姜大王的传奇梗图就还在持续创造。 随着时间的发酵,这个话题渐渐带火了《心跳的信号》综艺本身,但凡因好奇心点开过这个话题的人,十个人里就会有几个想去直播间里那个能被闭嘴大王百般维护的六号嘉宾薛烬,看看到底是生姜大王收钱办事,还是因色鬼迷心窍呢? 最少最少,也会去官博地下瞧瞧薛烬的公式照,一睹话题人物。 阴差阳错下,也是给节目组硬生生拉起一波话题度。 再加上嘉宾们虽然只是在吃饭,但安静的模样更是好和公式照里的热脸进行对比,这番操作啪啪下来,谁是高p,谁是照骗,谁是纯天然大帅哥,那不是一目了然吗? 这又可以衍生出几个话题。 #论普通男生如何穿搭 #论给子的审美是清爽挂帅气挂还是娇柔挂 #姐妹们,1似乎真的很像直男! 诸如此类的话题层出不穷。 《心跳的信号》的直播间因此受益满满,来看直播的人也不是单纯为了看嘉宾们的互动,要么围观生姜大王舌战群网,要么疯狂截图嘉宾的样貌和身材,开始思考自己怎么做话题。 导演把截图一一点击看完后,又亲眼去围观直播间里上蹿下跳的生姜大王,沉默地看了很久,虽然说这个是极其明显的薛烬毒唯粉,虽然说好像给薛烬招了些黑粉…… 但在这个流量为王、话题至胜的时代,导演还是在心里给它比了个赞。 但是保险起见—— “小李。”导演思考了会儿,突然拍了下小李的肩膀,“你待会儿派人联系一下这个生姜大王,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关于薛烬的消息。” 比如恋爱分手、暗恋告白,或者道德品行啊什么的。 小李问:“你怀疑薛烬有瓜?” 导演不答,只是起身背过手拍醒了呼噜声震天的齐弘远,但背影已经足够说明他的答案了。 导演确实不信。 虽然薛烬签合约和他保证过没谈过恋爱,但他不信,后来私下做背景调查的时候也没查出来什么蛛丝马迹来,他依旧不信,齐弘远拍着胸脯担保过,他还是不放心。 这小子长这样,还能从小寡到大,一门心思地读书? 呵,要他信这个,不如信齐弘远和他那个整天骂骂咧咧、离了三次的暴躁老婆是真爱! 晚饭后,直播也宣告结束。 除了做饭的几位大厨,剩下的三名嘉宾负责收拾餐桌洗碗。 薛烬刚蓄满一池子水往水槽里挤洗洁精,沈文溪就端着盘子神情不耐地走过来,边走边嘟囔着,“这都是什么破综艺啊,连洗碗机都没有,都什么年代了我家连保姆都不用亲自洗碗,油死了。” 薛烬没接话,只是问他:“海绵擦在哪?” 这是沈文溪下午在超市买的,他自然知道放在哪,转身放下碗碟就去柜子里找。 但被薛烬这么一打岔,他嘴里的谩骂也自然停了。 等到沈文溪把海绵擦递给他,他又说:“谢谢,餐桌上还有碗吗?” 沈文溪摇头,“……没了。” 话落,他眼神扫到油光锃亮的菜盘,顿时嫌弃地往后退了几步,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薛烬没理他,神色淡定地看着台面的一大圈等待要洗的锅和碗,心里估计这工作量不小。 得分下工了。 不然这群大少爷估计只会边发牢骚边一股脑地推给他。 打定主意的他问沈文溪:“你想洗碗还是擦桌子?” 沈文溪:“……能都不选吗?” 薛烬:“好,那你擦桌子。” 沈文溪立刻说:“我洗碗!” 薛烬阻挠:“你还是擦桌子吧。” 沈文溪坚持:“不我就要洗碗!” “你确定?” “我确定!” “那好,我去擦桌子。”得到了预想中的答案薛烬满意地笑着点头,径直从一脸迷茫的沈文溪身前走过。后者目送着薛烬离开,这才意识到什么不对劲,又被激将法套了! 擦桌子还能时不时看下手机摸鱼,洗碗可是下了水手就很难脱离水池了,而且得一直弯腰。 收拾完厨房已经是九点半了。 沈文溪累得趴在客厅的沙发上抱怨提前回房间的陆景和,裴行之在他对面的位置上看手机里的工作文件,薛烬关上厨房的灯出来,径直朝他们走来。 裴行之听到平缓的脚步声靠近,刚想抬头,可还没看到人影,视线里就出现了一瓶汽水。 握着汽水瓶身的手指修长白净,骨节分明。 由于晚上在冷水里长时间浸泡,肤色在灯光下显得又冷又白,手背上青色的静脉就像白玉里的青线。 他看得愣住了。 发呆? 还是被他身上的油烟味刺激到? 薛烬感觉自己明白了。但这也不怪他室友,毕竟连他本人都已经在极力忍耐了。 薛烬想到这略微弯腰,把手里的汽水瓶从裴行之眼前移到茶几上,“你自己拿。” 话落,他又走了几步,把另一瓶汽水递给视线眼巴巴看过来的沈文溪,“这是你的。” 给我,汽水? 为什么?……又在撩他吗? 这一世这么早就开始吗? 沈文溪神情难辨、心情复杂地看着薛烬在吊灯下略带疲倦的俊颜,几次张口想要问些什么。 可当视线触及到对面那双翡翠般幽深冷暗的绿眸时,顿时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切,瞪我干嘛? 沈文溪突然生出了一种诡异但无法忽视的恶意与快感。 是薛烬主动招他的,想管你自己去管呐! 裴行之冷冷地瞥了眼他,默不作声,在看到薛烬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后,他随即披起黑色大衣起身走出门外。 沈文溪震惊:“你要离开了?!” 暗自在心里嘟囔着,“肚量居然这么小了?一瓶汽水就这样了,那要是薛烬跟温叙言约会做蛋糕,你不得……” 他冲到门口看,却发现了一个更震惊的事情——摄影团队和工作人员没一个敢阻拦或者跟拍。 裴行之就这么披起大衣,昂首挺胸一刻不停地走出了拍摄范围,逐渐融进了茫茫夜色中。 明晰的路灯下,一辆黑色的商务车不知何时停在了这,看到裴行之走近后,车门被内侧的秘书伸手拉开。 “裴总,这是您昨晚提的合作方案,赛恩科技公司今早给了回复,他们表示很乐意合作……” 裴行之打断道:“说重点。” 秘书立刻调整了说辞:“好的裴总,赛恩科技公司说已经把项目对接的人谈妥了,明早十点准时开会,按照您的要求,是线上会议。至于您的私人联系方式我刚刚推给他了,我确认过,他已经给您发送好友申请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9、第 9 章 【晚饭后,温叙言从烤箱里端出了保温着的可可麦芬蛋糕。 大家齐声感叹,大力捧场,尤其是陆景和,眼睛噌地就亮了,他有低血糖,最爱吃甜食。 薛烬在身后替他从厨房端来新的餐具,还把小刀递给他,让他自己切开后分给大家。 温叙言心底一股暖流涌入,他知道薛烬是为了不分走他的功劳。 温热的蛋糕湿润柔软,极易切开,中间夹着巧克力豆,模具和材料都是温叙言自带的,而且他的主业确实不算是烘焙师,王导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做了。 温叙言把切的第一块给了望眼欲穿的陆景和,随后是大少爷脾气的沈文溪……最后才是薛烬,但他存了私心,这块是所有人中最大的那一块。 他猜测薛烬应该是发现了他的私心,因为薛烬接过蛋糕时对他笑得很甜,是对其他人不一样的甜,他能感觉的出来,黑曜石般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很是珍惜很是深情,温叙言感觉自己像泡在温泉里热到快冒烟了。 特别是晚上接到薛烬的心动短信后,他简直快乐得想不管不顾地冲下楼梯跑两圈。 [蛋糕很好吃,辛苦了。] 虽然心动短信都是匿名的,但温叙言直觉这就是他。 虽然他今晚只收到了一条短信,与“人气王”无缘,但他还是开心地半夜睡不着觉,偷偷在被窝里查找更美味的甜品方子,继续做给薛烬吃。 凌晨三点,他突然回忆起晚饭前的后采,渐渐生出了点后悔。 他当时就不应该说印象最深刻的嘉宾是“裴行之”,因为独特的外貌和眼瞳。 薛烬多好啊,当时要是回答他就好了。 现在想起,实在愧疚。 抱着这个想法,温叙言渐渐失去意识沉入梦乡,但心底却一直念叨这件事。 以后一定要多多记挂薛烬! 】 也许是执念太深,已经深到注入骨髓,刻进灵魂,“记挂薛烬”想法超过了光速,穿越了岁月,顷刻导入了不同世界但同一个地点同一个人的大脑里。 黑夜中,温叙言眼底一片空茫地醒来,抬手摸了摸脸上的水渍,原来他又哭了…… 这次是因为什么? 他给别人发了短信?他和别人出去约会?还是他接受了别人深情告白?不知道,不清楚,不明白,回忆过往对他而言无异于在心头割肉。 世界上再没有比时间更公平也更残忍的存在了。 怀着这种恨意,他再次坠入无尽的梦魇。 …… 一觉睡醒,满室安静。 薛烬被生物钟唤醒后,摸着黑翻出枕头下的手机,刺眼的光线乍现,他眯着眼,还没看清楚时间指纹解锁就打开了屏幕,昨晚由节目组匿名传递的心动短信隔了七个小时才被发完短信倒头就睡的薛烬看到。 此时是早上7:00。 屋子里遮光性极好的窗帘被拉紧,一片黑暗中薛烬的脸成了唯一的亮光。 “薛烬,您于4月7日晚收到了一条心动短信,内容如下。” 【好久不见。】 薛烬刹那间以为看错了,还伸出双指滑动着屏幕再次确认。 好久、不见? 薛烬在心里一字一顿地重复道,这群嘉宾他确实是一个都没见过,就算是出名如陆景和,他甚至连都没听说过。 究竟是谁在故弄玄虚? 考虑到屋里还有人还在睡觉,薛烬特地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穿上拖鞋打开洗手间的门,简单洗漱完后他轻轻地走到衣柜旁取衣服,屋子里却“啪”一声地突然亮了,回头一看,裴行之正侧身按下开关。 薛烬转过身:“不好意思,是我吵到你了?” 裴行之哑着嗓子掀开被子,“没有,我平时也是这个点起的。” 薛烬走过去拉开厚重的窗帘,今天是个难得的大晴天,明朗的光线在瞬间铺满了全屋的每一个角落。 老贺昨晚在组里通知今早改成线上会议,全组十点钟带着电脑到十五楼会议室里接洽线上客户,字里行间里都是对大公司的谨慎与服从。 换好衣服后薛烬径直下了楼,餐厅里坐着正在喝咖啡的周青石,盘子里是几片烤的微黄的吐司,薛烬去冰箱里取了瓶矿泉水走到玄关处换鞋,周青石却突然起身问他:“你坐地铁去上班了?” “对。”薛烬提起双肩包。 “能不能等我一下。” 薛烬都要走出大门了,听到这扭头看了周青石一眼。 “我也要坐地铁上班。”周青石摸着手腕的表带,“这里的地铁站我不熟,想要找个同伴一起。” 薛烬心说可他们不一定顺路啊,但周青石话都说到这了,他瞥了眼头顶的摄像头,只能点头答应。 回到桌子旁,周青石把吐司盘子推到薛烬面前,自己只伸手取了一片,“剩下的你吃吧,我一片就够了。” “谢谢,我不饿。”薛烬习惯在公司楼下的便利店解决,不耽误上班。 裴行之下楼时,正好就看到了疑似一起吃早餐的俩人。 由于薛烬是背对着他的,他只能看到周青石端起咖啡杯对他轻轻地点了下头,裴行之脚步顿了下,才迅速下楼走到餐桌旁,背对着周青石打开冰箱取了瓶矿泉水,边拧开瓶盖边转身。 薛烬一看到裴行之就想起了晚上的做饭任务,他问:“你晚上几点回来?” 裴行之说:“…不一定。” 薛烬点头,“那等你定了再和我联系?” “好。”裴行之正巧走到他身边,视线恰巧能让他看清楚薛烬耳后的那颗小痣,“你早上要去哪,我送你?” 他这话说的很巧妙,一没说上班二没说上学。 见到薛烬似乎要拒绝,他又立刻换了更巧妙的说辞,“我知道你不想在今晚公开职业前被透露信息,我可以把你送到你目的地的附近。” 薛烬听到这下意识看了眼墙壁上的时钟,裴行之的余光看到心里不禁轻笑,稳了。 薛烬是个很有时间观念的人,习惯提早到,哪怕时间看着充裕,但硬生生在这里等周青石,他心里多少应该不耐烦了。 想到这,裴行之感觉胸口一阵舒畅,今天天气真的很好。 周青石用毫无温度的眼神看着裴行之,后者却慢条斯理地穿起手上搭着的黑色西装,眼皮都不抬地说:“你也可以一起来,我送完薛烬以后再送你。” 周青石坦然地笑了下,“好啊,那就麻烦你了。” 薛烬看看左边这位,又看看对面那个,一个意气风发,一个温润沉静,想了想,低下头时嘴角忍不住勾起。 他想,这俩昨晚应该互发了吧。 七点出头还未八点,临海市市区的车不算特别拥堵。 为了职业和年龄的保密,薛烬让裴行之把他送到人民广场地铁站附近,下车后自己又走了一段距离才到了公司。 赛恩科技公司所在的写字楼极高,大面积的玻璃幕墙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清晰地反射着脚下来来往往的宛如蚂蚁般的人类。 一进公司,薛烬就备感压力。 前台女生比划着手指的偷笑,电梯里直勾勾打量全身的探究眼神,以及走廊里时不时回头看的视线,都让薛烬感到无比的头疼,此刻他怀疑自己像是一只动物园里被驻足围观的珍稀动物。 赵云一见到薛烬推开玻璃门,立刻捧着手里的包子豆浆围了上来,“薛烬,你昨天答应今天中午会请我吃饭的事情别忘了啊!” “……”薛烬看着他流油的嘴角,嫌弃地绕开了,“你连早饭都没吃完,就已经惦记上午饭了?” “吃饭都不积极,干啥能积极啊?”赵云撇嘴。 “老贺来了吗?”薛烬走到工位旁,从背包里取出电脑,打开文档,头也不抬地开始回顾上周的工作周报。 老贺是他的主管,赛恩科技公司的老员工,入了股分,四十出头,作风严谨,脾气倔性子直,说话不苟言笑,薛烬从实习起就跟着他做项目,深知他的脾性。 他还有个怪癖,喜欢在周五晚上和周一早上开组会,美名其曰每一周的开始和总结都是至关重要的时刻。 赵云含着一嘴的食物说:“没有吧,现在才几点啊?”他来这么早干嘛?不送他儿子上学吗? 不想后半句还没说完,老贺的的声音就已经从背后飘过他们的头顶,“薛烬,你过来一下,我有事情要交代你。” 赵云被吓得把包子一口塞进嘴里,免得老贺看到又骂他屎尿屁多,在薛烬走前他秉着兄弟情分,不忘发射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薛烬没理他,转头走向贺主管的办公室,屈指扣响玻璃门。 “进来。”里面应了声,老贺在办公桌后坐下,看着朝他快步走来气质沉稳的青年。 他沉下脸色,语气不善地质问道:“昨晚的客户,你是不是还没加联系方式?” 薛烬:……?! “他们今天早上还特地给我打电话,薛烬,这事不大对吧,一点也不符合你这种名校出身的形象啊。” 薛烬这才想起了,昨晚nomo集体负责人给他发的号码,本来是要加的,但是萧如玉当时打了个微信电话,说“roma”昨晚来了个愿意为“灰烬”豪掷千金的豪门少爷,听说他不在,还嚷嚷要花一百万请“灰烬”给他陪酒。 ——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这事,只是这次的少爷出身于姜家,不严格来说,他还得叫“灰烬”一声舅舅。 “抱歉,昨晚忘了,现在就加。”薛烬立刻拿出手机开始操作。 老贺紧皱的眉头这才缓了几道,背着手站起身,“你要注意啊,我不是提醒过你了,nomo集团是我们公司的大客户,你是专门负责对接的,一定要留住它。”说完后他就挥手让薛烬出去了,临走前又突然变卦,“十点的线上会议ppt发给我。” 薛烬嗯了声才关上门,玻璃门上清晰地倒映着他寒意逼人的双眼。 ——呵,又要把他的成果转交给陈子越了? 不愧是赛恩科技的太子爷……【你现在阅读的是 】 10、第 10 章 “你不是说他加了微信吗?” 宽敞的总裁办公室里安静无声,绿眼男人修长的指缝间夹着手机,俊美异常的脸上面无表情,他只是略微抬头,震慑的气场无声蔓延,像深不可见的幽潭,好看,却也危险! 对上视线的秘书刘达林便浑身一个寒噤,赶紧低下头,“是我办事不力,我现在就去问贺志刚,他昨晚说薛烬先生已经加了的。” 裴行之看了眼腕表,慢条斯理地继续道:“算了,以后还是你直接联系薛烬吧,交给贺志刚太麻烦。” “好的,我退下去就办。” 裴行之:“我让你查的人,查的怎么样了?” “查到了!”刘达林立刻把手里的牛皮文件袋放到白衫木桌上,“这些是关于‘灰烬’所有的信息,照片,视频,还有一些和他接触过的人的生平资料。但是roma这间酒吧的幕后老板十分神秘,暂时还没查到。” “接着查。”裴行之说完后随之挥手,刘达林嗯了声眼疾手快地退出办公室,顺带上门。 文件袋里有厚厚一沓照片,有的烟雾缭绕,有的昏暗暧昧,有的五光十色,配角形形色色,但主角从始至终只有一个极为抓眼的男人,银色半脸面具,黑色荆棘玫瑰,黑衬衫,金属话筒,马丁靴,皮裤…… 嘶,裴行之承认,他看着这些照片,越看越觉得心里一片冰凉。 他知道薛烬玩的野,知道薛烬喜欢疯喜欢刺激喜欢在没人认识的地方释放身体的本能,但没想到,这个整天穿着t恤的人,骨子里居然能野到如此离经叛道、五毒俱全?! 他握着金属u盘闭着眼睛缓了许久,再次睁眼时,才彻底下定决心。 ——u盘里面是“灰烬”的视频。 他必须看! “灰烬!灰烬!” 蓝红的灯光在酒吧里流动,肆意地游荡每个角落,机器喷洒着烟雾,镭射灯柱瞬间射出,切割着昏暗而暧昧的空间。 roma,是上班族午夜的天堂。 动感的音乐伴着震耳的鼓点,重重地砸在狂欢者的耳膜上,仿佛撒旦在耳边轻声低吟。喧嚣的人声、酒杯的碰撞声、暧昧的呻吟交织成一曲疯狂的乐章。台下的人被镭射灯照的眼睛出血,嗓子都喊爆了,但还是一寸不移地舔舐着舞台上的身影。 灰烬!那可是灰烬! 万众瞩目,望眼欲穿下,银色面具的高大身影从阴影中干净利落地跃上舞台,黑丝绒衬衫被故意解开了扣子,露出了白皙的锁骨,黑色的荆棘玫瑰纹身,银色的金属链条从肩膀松松垮垮地系到黑色皮裤的细腰上,马丁靴上沾满钉子,但每一颗都被无数人想要去亲吻。 台上的dj切了歌,音乐陡然一变,全场瞬间安静。 “hi,好久不见。”富有灰烬特色的磁性的嗓音通过麦克风传递到全场的每个角落,他刻意压低声音,“想我了吗?” 回应他的掀翻屋顶的尖叫。 链条在空气中挥舞,汗水顺着高挺的鼻梁留到白皙的下颚,转眼到了音乐的高/潮,薛烬猛然又扯开几颗扣子,黑衬衫将掉未掉,修长的手指点过嘴唇,顺着优美的脖颈、结实的腹肌一路滑到胯部,到那时他还特意顿了下顶了顶,成功把台下的人撩得眼红心热,口渴难耐。 一曲毕了,灰烬转身要走下台,被点燃了灵魂的男人女人们疯狂地挽留着,可是灰烬只是回过头,食指点了点红艳的嘴唇勾起唇角,台下顿时静了,然后尖叫着目送着“roma帝王”归于阴影。 视频伴随着尖锐的喊叫声戛然而止,办公室里一片漠然的安静。 “草。” 过了许久裴行之才缓过神来,舌尖都咬出血了,他才能压住无数的脏话,和硬到爆炸的下身。操!操!操!薛烬私下都玩这么野吗? 他双目充血,全身紧绷,五指顺着额头插入浓密的黑发,无人知道,他现在有多想做些违法犯罪的事情。 比如,把薛烬拆骨吞肉! …… 快到十点时,薛烬去茶水间接了杯黑咖,回到工位上赵云正好端着电脑朝他走来,“十五楼,记得吧?”组里的同事也都站起来了。 “记得。”薛烬仓促地喝了口滚烫的咖啡,放下马克杯后也走了。 坐着电梯到十五楼会议室。 薛烬推开门,和赵云一起径直朝会议桌后排走,老贺却陡然出声让他坐到第一排,薛烬停住脚步,不咸不淡地看了眼老贺身边的神情倨傲的陈子越,才抬脚走向老贺对面的座位。 座位也就算了,薛烬只当老贺认为他是做ppt的幕后功臣,万一nomo负责人问起项目细节方便他回答。 可到了正式开始介绍他们组曾经做过的项目时,老贺还是说:“薛烬,你来讲吧,我觉得你以前就讲的不错,条理蛮清晰的。” 薛烬顿时绷紧了大脑的所有神经,心底发紧,但面色不动。 不对劲! 感受到陈子越灼热的死亡射线,薛烬深吸了一口气,才点开自己电脑的屏幕共享。 连赵云这个粗神经都意识到了危险的气息,频频发来担忧的眼神。 当严苛独断的主管突然把权利转移给手下从不重用的一名小员工时,根本不用考虑提拔的可能性,除了想害其犯错,就是想逼其离职,向来如此。 好在薛烬记性好,加之临场经验丰富,顺畅流利地完成了这次主讲,会议结束后前,nomo线上负责人竟然夸了句“不错”。 与之相反的,老贺的脸色却彻底垮了下去,偌大的会议室寂静无声。 午饭是薛烬点的外卖。 赵云还推脱着要不去楼下便利店吃也行,不用破费,薛烬才看他一眼就知道这货绝对在装,转手就当着赵云的面打开外卖软件,然后递给他,“随便选。” 赵云立刻喜笑颜开地接过来,还朝薛烬挤眉弄眼,“好兄弟!” 恶心。这傻逼难道不知道他是…… 薛烬连忙后退几步,可还是看到了过道里笑得一脸暧昧的红发女生,对方注意他看过来后没有丝毫的尴尬,还特地眨了眨眼睛。 外卖很快到了,薛烬和赵云提上来后在二楼层的茶水间吃的,进门时没看到其他人,他们俩挑了个角落的桌子。 赵云大快朵颐,这次点的都是他最爱吃的,吃饱喝足后才终于想起了早上开会的诡异之处,“薛烬,我怎么感觉老贺好像想重用你啊?可喜可贺,终于发现咱们” “……重用?”薛烬诧异,他还没吃完,放下筷子才慢条斯理道:“我倒是感觉他在故意找机会挑我刺。” “有吗?” “我才进公司一年,组里那么多老员工,比如跟老贺干了七八年的陈姐,还有你知道的那谁,这会儿新来了个大项目他就直接交给我这个资历最轻的了?”薛烬笑了下,低头慢慢卷了卷袖口,“这不是在给我树敌,就是在给我使绊子。” “……有道理。” “而且他昨晚催我做ppt催的很急,今早叫我去办公室,你也看到了,不是有很急的任务就是突发情况,根本不像是赏识我,或者主观意愿上想重用我。”薛烬最后下了结论,“我倒是感觉,这种情况更像有人在暗自逼他任用我,他不情愿,但也没办法,不用我达不成目的,用了我他心里也不舒坦。” 赵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刚想张口继续问,茶水间门口传来脚步声,薛烬顿时用眼神示意他止住话茬,低头拿起筷子。 外边的人似乎只是路过,走着走着就脚步声消失了,赵云谨慎地扭头看了一眼,回头后又想说话,薛烬看出他的意图:“现在不许提公司的事情了。” ——虽然脚步声远了,但人不一定远了,刚刚在吃饭时和赵云讨论老贺的事情他现在已经有点后悔了。 薛烬沉吟,低下头喝水,不想赵云下一刻开口就让他大脑一瞬间宕机。 “好吧。”赵云勉为其难地皱眉,想了想,双眼突然放光,八卦之魂熊熊燃起,“你不是参加那啥综艺了嘛!所以现在你在综艺目前有看对眼的人吗?” 从职场无缝衔接到情场? 薛烬愕然顿住,简直想拆开赵云的大脑看看,里面的功能单元到底是怎么连接起来的! “有没有嘛?”猛男撒娇,一米八的大汗摇来摇去,把桌子都抖晃了,“有没有嘛?~” 薛烬一记眼刀甩去,伸手用力按住桌板,“没有!” “我不信!”赵云特地在昨晚恶补了恋综知识,根本不会被薛烬糊弄过去,“那你昨晚的心动短信发给谁了?” 薛烬低头摆弄筷子:“……” 赵云嘲笑:“你心虚了!” “你眼神躲了!” “诶诶诶诶,你别跑啊,卧槽,薛烬,你怎么跑了啊……喂!薛烬,卧槽!你怎么跑那么快!” 其实好奇嘉宾们短信去向的并不只赵云一个,但凡看过直播的网友都好奇。 六个形色不一的帅哥齐聚小屋,谁不想看白日里相互尊重体面客气的两个人晚上发短信时极尽暧昧甜蜜互动呢? 三个人也行!更刺激! 海边小屋的摄影棚里。 “王导!”小李谨慎地敲门,他手里紧紧捂着手机,面色苍白。 “进来。”推开门后,王导坐在办公桌后心情很好地翻看桌面上的文件。 昨天综艺直播的热度爆了,今天又来了几个想要投资节目的赞助商,酸奶牛奶,饼干巧克力,甚至还有洗洁精和冰箱的广告——啧啧,爽死了,他拍了拍文件上的一长串零的数字,要不是合同得保密,他都想拍个照发朋友圈给圈里那些奚落他的老狗|逼们看看了,他老王不是孬种,是大器晚成的天道继承人! “王导。”小李快步走进来,“有个不知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的…” “说!”王导横了他一眼,“磨磨蹭蹭的,算什么” 小李这才娓娓道来。 原来是观众们心痒难耐,夜不能寐,于是自发地聚在心跳的信号官博下挨条博客评论,“王导,我叫你发短信结果,你敢不敢答应?”“王导,识相点就把结果发出来给俺们瞧瞧,不然赞助的酸奶我是不可能买的!”“王导,半夜睡觉小心点,我们几个决定今晚去你们拍摄地逛逛。” 他本来还在评论区乐得看戏,直到开始有网友放出到临海市的机票时他开始坐不住了。 渐渐地,两张,三张,五张……后来,竟然还建了一个群! 完蛋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11、第 11 章 会议室里安静无声。 看到那些半是威胁半是恐吓一点尊重也无的私信和评论,王导又气又笑,仰头狠狠喝了一大口青草企业刚空运到的酸奶,又抽了张飘顺集团赠送的纸巾擦嘴,顺手扔进了木新合作社制作的精致笔筒。 他坐在宽敞的红木办公桌后,小李恭敬地站在对面,一脸谨慎地问他:“王导,咱们要不发了吧?”正好再刷一刷节目热度。 王导瞪大眼睛,怒砸桌子:“发什么发?发你的头吗?当然不能发!发了我怎么跟橘子传媒交代,怎么跟传媒的投资方交代?直播占了先机,只剩下一些吊人胃口的悬念和引子,咱们节目周播视频的爆点不就在这了?” 小李怯懦:“可是他们要来找我们。” 王导强行扯起嘴角:“……开玩笑的,别当真,就是吓唬你们这种初出茅庐的。” 小李:“他们还晒了机票截图,我去网站查了航班信息,是真的!” 王导:“…………” 小李:“我还偷偷潜入他们在微博发的跟踪群,有十几个地理大佬在根据直播镜头分析我们节目组的实际位置,甚至还准备用上研究院的无人机队!” 王导:“…………” 他脊椎冰凉,抬手摸了摸秃了一半的头顶,胸口堆满难言的悲愤。 都说饭圈和粉丝是双刃剑,能让节目热度登顶,也能顷刻把节目扔进臭水沟,他第一次这么真切地体会到了。可他刚刚才尝到了成功的红利,还没吃进嘴里呢。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于是,下午1:00,就有了这样一条官博。 @心跳的信号:听说大家都很好奇嘉宾们的短信去向?[微笑]感谢各位的关注,但也请大家谅解一下节目组。当然,为了适当满足观众们的合理需求,本节目组决定从此每天只公布一位嘉宾发出和收到的短信,投票链接如下:[1号温叙言][2号沈文溪][3号周青石][4号裴行之][5号陆景和][6号薛烬]投票时间截止到晚上七点,票数最多的嘉宾在截止后立即发出,欢迎大家参与哦~ 偷偷提醒下,晚上九点半会直播嘉宾们的职业与年龄猜测,大家还记得吧! 评论区迎来了难以想象的狂欢: 【只公布一个?——这岂不是更刺激了?!有个嘉宾要被节目组在其他人面前当众掀老底了啊!】 【我去,真阴险,不过我喜欢】 【选谁选谁,大家想选谁啊?】 【肯定是5号啊,我看了陆教练那么多场联赛,还不知道他喜欢哪种类型的呢[邪笑]】 【陆教练的三百万梦男,果然名不虚传……】 【2号啊,嘴硬心软的傲娇大美人,天天嘴硬,我倒要看看他深夜会对谁心软了!】 【2号肯定选1号吧,他第一天还因为吃1号的醋和6号吵架了。】 【6号肯定也喜欢2号!他们俩第一晚吃饭就做对面了!】 【这么快就有双箭头了?】 【说起6号,生姜大王肯定选6号吧。】 【啊,要毒唯想嫂子人选……还是你牛。】 【投票好麻烦啊,我只想知道6号选谁了。@生姜大王,你知道你家蒸煮选的是谁吗?】 【姐,你是真的勇……】 【姐,你是真的勇……】 【姐,你是真的勇……】 薛烬在知道这个消息时,投票已经彻底进入白热化的阶段了,赵云屁股拖着转轮椅把手机上的投票页面递给他看,兴奋地嘿嘿怪笑:“薛烬,有一说一,你这热度是真不错啊,票数都快赶超知名电竞教练陆景和了诶。” 什么热度?什么选票? 薛烬满脑子都是nomo的项目计划书,扯过赵云的手机看了眼,待看清楚前因后果以及当前状况后,下一刻就伸出长腿把赵云底下的塑料转轮一脚踢开,“滚。” 赵云被踹了也不生气,奸笑两下又挪着椅子回了工位。 ——他的手机界面上显示着“您已投薛烬1票”。 薛烬见他走了才打开v心跳的信号官博,又翻阅起心跳app上一小时前更新的公告,嘴角噙起一抹冷笑。 这个王导还真是想两边通吃的软骨头,观众和橘子传媒资方妈妈都想讨好,被当做礼物卖的只有他们这群嘉宾。 但万幸的是,陆景和的票数比他高一截,看来今晚他应该是安全的。薛烬总算缓和了点脸色。 “叮咚——” app突然弹出一条私信,裴行之发的:“晚上几点下班?” 薛烬很快就注意到信息里发的是“下班”两字,而不是“回到小屋”。 他要来接他? 他想到这顿了下,接着在心底快速计算时间,上班卡时间点、工作时长,以及提前查到的地铁路线,他在屏幕上慢慢打出:“我会在七点之前回到小屋。” 保持适当的距离,不欠太多人情,无论对谁,是薛烬经年养成的处事习惯,尤其是对这辈子大概率只会相处三十天的陌生人。 希望裴行之应该懂他的潜台词的—— 好在静默几秒对面回道:“好,我在小屋等你。” 薛烬微微点头,果然是聪明人。 他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薛烬回到小屋时,抬眼一看,玄关处的时钟刚好指到6:31。 楼梯传来哒哒的响声,他换完拖鞋站起,视线里,温叙言正好从二楼走下来,手里端着马克杯,面色疲倦,似乎没休息好眼底青黑,这次对上视线他居然没跟受惊的动物般撇开脸。 ——但他的目光里带着微妙的沉重和伤感。 薛烬看不懂。 他也不需要看懂,直起腰只是微微颔首,没等对方回应随即就大步走向厨房。 拐过客厅时厨房亮着灯,裴行之好像回来了。薛烬加快脚步。 不想,厨房里裴行之已经脱下早上见到的西装外套,腕表也摘下,挽起袖子露出修长的手臂正在流理台边洗菜,侧颜深邃立体得近乎雕塑般完美,五官的混血感在灯光的折射下彻底放大,身姿顷长,气质冷峻,明明在洗菜但目光沉静得如同在做精密的外科手术。 薛烬立在门口并起双指敲了敲。 “咚咚咚——” 裴行之转身这才看到薛烬,他愣了下,薛烬视线扫到台面上洗好的一排蔬菜,笑着朝他缓步走来,“洗菜洗走神了?你不是说会等我吗,怎么我还没回来就开始准备了?” 裴行之关上水龙头甩了甩手腕上的水珠,“我回来得早,没关系。” 薛烬却定定地看了他一眼,“下次要等我。”说完后就转身,打开冰箱门放置东西。 裴行之在他转过身时捏紧手里的案板。 薛烬那种神情那种语气,应该是认真了。 裴行之清楚,薛烬是初接触时每个人都会觉得他似乎只是一个热心温柔没有架子的好人,但细细相处久了,他们就会明白,薛烬只是把自己的原则隐藏在温和的话术和行为下,在没有触犯到他的底线时他比谁都好说话,在触犯到底线后他会比谁都狠厉决绝,完全无法商量。 这点,裴行之敢说他比其他任何一位嘉宾都明白。 薛烬在客厅里解下外套,厨房门边挂着几条围裙,一条黑色两条粉色,他毫不犹豫地取下剩下那条和裴行之一模一样的黑色系在自己腰上,走边边说,“裴行之,我不会做饭,但刀工还行,接下来你炒菜我切菜吧。” “好。” 裴行之听从安排。 短暂的安静后,薛烬在有节奏的切菜声中突然问了句:“你口味偏重还是偏淡?” “偏淡。” 裴行之想了想才回道。 “巧了。”薛烬的声音带着舒服的笑意,让人极其容易忘记他最开始的冷淡,距离悄无声息地被拉进,“我口味也偏淡,所以麻烦大厨今晚可以少放点调味吗?昨晚的蒸鸡就恰到好处,我很喜欢。” 裴行之再次重温这些记忆里的对话,第一次发觉薛烬言语中复杂的意味,有轻轻的试探,有谨慎的示好,还能通过对方的回答急事观察到喜怒情绪,再迅速抽身离去不惹人厌烦。 他听到自己说:“……好。” “对了,你是混血吗?瞳色好少见啊,很漂亮。” “我父亲是德国人。” 这是在问出身。 “小屋附近有个地铁站,我下午坐地铁挺方便的,早上送我真麻烦你,有没有耽误你上班?” “我也要去市区,不麻烦。” 这是在试探工作地点,并且暗示他以后可以乘坐地铁通行。 “听说德国的碱水结很出名,你喜欢吃吗?” “…………嗯。” 裴行之迟疑片刻,这话暗含的意味他突然品不出来了。难道是想突然转成闲聊,打探个人信息? “临海市有家连锁的面包店叫tingbakery,听同事说它的碱水结是店内招牌,我下班顺路买了点,刚才放到冰箱了,送你的,你可以当明天早餐。” 送他? 裴行之大脑瞬间宕机,克制不住地回头看时,薛烬正在背对着他淘米,良久之后他才闷闷地说了句,“谢谢。” 做完晚饭时已经是晚上七点五十多了,餐厅里聚满了样貌出挑但神色各异的嘉宾,或站或坐,或玩手机或趴在椅背上。 沈文溪翘着小腿,难得的沉默。 温叙言黯然神伤,面色更白了。 周青石笑的温和,但细微的表情却很耐人寻味。 陆景和满身倨傲,眉头紧皱地用手指滑动着手机。 薛烬是端出岛台上的菜盘后才有空拿起手机看到心跳官博新发的信息,终于明白了餐厅里平静之下的暗藏的波涛汹涌。 不怪陆景和,毕竟他成了第一位被王导开盒的“幸运”嘉宾。 下午7:01 @心跳的信号:根据投票结果,目前统计出来票数最高的是5号嘉宾陆景和,本节目组按照承诺接下来要发布4月7日陆景和发送和收到的心动信息。 陆景和发送一条心动短信。 5陆景和——>1温叙言:手艺很好。 陆景和共收到两条短信。 1温叙言——>5陆景和:谢谢你帮忙,有空给你做甜品。 2沈文溪——>5陆景和:……看不懂你。【你现在阅读的是 】 12、第 12 章 自陆景和的心动短信被爆,心跳的信号喜提热搜,话题#陆教练原来喜欢这一口?#被陆景和的三百万梦男的泪水打湿,纷纷@winwin俱乐部把陆景和召回去! 与此同时,看戏不嫌事大的网友们吃瓜吃得恨不得栽进瓜田了,倒也没时间逼王导放出所有短信去向—— 【我觉得吧,王导这招使的可真阴险,天天逼着我们去他官博底下晃,这不明晃晃的活粉吗?赞助费又得挣个五六百万吧……】 【陆教练厉害的一匹啊,竟然收到了两条心动短信!】 【沈文溪居然会喜欢陆景和?我不懂,傲娇都喜欢这种大冷脸?!】 【温叙言和陆景和双向!!】 【这么快就锁定一对互相看对眼的cp?兄弟姐妹们快给我磕!】 【而且还是住在同一间房的诶,嘿嘿嘿嘿……一不小就嗯~】 【陆教练的猛男来了,楼上死期已定。】 【可是我总感觉他俩不对劲】 【楼上细锁!】 【我也觉得,昨天直播的时候都没怎么聊天,晚上吃饭的时候虽然坐在对面但几乎是0眼神交流,这哪里像是看对眼了?】 说到这,其实大部分人也理解了,倒不是怀疑温叙言和陆景和有没有感情,主要是两个i人确实没什么性张力,加上互动太少,根本不好磕。 【要我说,陆教练跟温还不如跟薛烬好磕,互相冷脸,双a气场!】 【什么死亡cp……嗯磕一下~】 【楼上邪教!叉出去!】 生姜大王:【闭嘴!薛烬独美!】 自从生姜大王出现后,楼里的评论也彻底歪了,不是问生姜大王知不知道薛烬投给了谁,就是问他究竟是薛烬的什么关系或者收了薛烬多少钱,但生姜大王除了黑薛烬的评论外一个都没回。 又是粉黑大战昏天黑地的一晚。 今晚要公布嘉宾的职业和年龄,虽然他们六个中陆景和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了,但毕竟还有五个没公开,王导在官博上又发了预定的21:30直播链接,底下又是一堆打滚和期待。 甚至还有在评论区“开赌盘”的。 这段晚饭吃的极为安静。 薛烬连喝汤都尽力控制声音,但不料,他放下碗后还能接收到了沈文溪从对面发射的冰冷视线。 视线交汇,薛烬竟然从那目光中品出了几丝怨怼和愤怒。 他想,可能是沈文溪嫉妒他现在一身无事安全撤退吧,于是他同情地回望了几秒,随即向沈文溪郑重地推荐了桌上的芒果沙拉,“低脂轻卡,很好吃,我亲手伴的,要不尝尝。” ——他是说不会做饭,但也没说不会切个水果蔬菜加点千岛酱拌一拌是吧。 “……”沈文溪无语,正要垂头丧气地去夹,一双筷子却捷足先登,是裴行之!靠! 他眼睁睁看着裴行之品尝完后慢条斯理地说了句:“确实不错。” 而他身边的薛烬听到后眼睛都亮了,弯起眉眼说:“还是多亏你昨天在超市买了芒果,虽然这个季节有点贵。” 沈文溪:“…………” 他控制不住地翻了个白眼,心底苦涩,一个劲地狠狠撕咬着嘴里的羽衣甘蓝,谁他妈不知道你爱吃芒果啊喂! 夜晚,院子里的彩灯成串亮起,像草丛里首尾相连的萤火虫。 薛烬在晚饭后把包里的u盘交给一楼后门的助理,里面存着前段时间准备好的介绍视屏,转头就遇上刚准备出门的裴行之,忍不住笑道:“饭后散步,习惯还挺健康的。” 裴行之扬了扬手机,“确实健康。那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薛烬笑着推脱,“不了,我不喜欢运动。” 骗子。 裴行之看着薛烬的双眸。他问:“那你饭后喜欢做什么?” 薛烬摸着下巴思索道:“玩手机,还有睡觉,我喜欢睡觉。” 呵,睡觉? 裴行之差点都想冷哼出声来,u盘里的酒吧热舞视频难道都是白天拍的?全世界要是有个最不爱睡觉的投票活动,裴行之一定会把薛烬捧到top1的位置上! “拜拜。”薛烬说完后转身上了台阶,突然又转身笑了下:“祝你散步愉快,穿拖鞋散步的先生。” 拖鞋? 裴行之下意识低头看了眼,明明是运动鞋啊……不对!他回过神,抬头看,薛烬正对他笑着眨了眨眼睛。 这下,裴行之哪能不知道自己被耍了? 逗弄玩室友的薛烬没有丝毫愧疚,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点开官博,开始看着网友们关于嘉宾们有头有尾的分析。 ——王导透露过,今晚猜职业时会设计一个小游戏,猜中人数最多的嘉宾可以获得一个奖励。 虽然奖励没有明说是什么,但薛烬却被所谓的游戏提起了兴趣。 他喜欢玩游戏。 【沈文溪应该是设计行业的,他的穿搭都很别具特色。】 【尤其是第一天的耳链!】 薛烬其实也这么认为,尤其是沈文溪的耳饰特别华丽,很少见,但确实很适合他。 【温叙言不好猜诶,看起来温温柔柔的,有点像老师。】 【老师?!!当老师哪有温柔的!!】 【……教艺术类的。】 薛烬看到这顿了下,温叙言的职业不好猜,但家境应该不错,至少工作时间自由,毕竟他早上去上班时温叙言的鞋还在门口摆着,晚上回来时温叙言的鞋还是在早上看到的位置上,算下来一天都没出去。 【周青石呢?】 【看不出来。】 【太i了,哪里看得出来啊?】 【裴行之呢?】 【气场很强,我感觉他像管理什么大公司之类的。】 薛烬:+1 【那薛烬呢?】 眼看着下面就聊到他了,薛烬划着评论区的手指顿了下,其实他确实是有些好奇网友们对他的评价和猜测,但又有点担心那些评价会很刺眼,让他会有一种……想一脚穿过手机屏幕踢飞对面骂他的人! 算了,还是不看了。 薛烬决定为了今晚能有个安稳舒心的心情面对直播,放弃了解几十万网友对他的评价。 人只要被凝视,身心便难得自由,并且在这凝视的重压之下,自己也可能成为自己的监视者。 他果断熄灭手机放进口袋里,抬脚就上了楼梯。 也因此错过了底下歪七扭八的评论—— 【我赌一包辣条,薛烬是男大。】 【我赌两包辣条,薛烬是男模。】 【我赌三包辣条,薛烬是我哥。】 【我赌四包辣条,薛烬是我男票!】 一盏昏黄的小灯,照亮了狭窄但布置整齐的客厅。餐桌上留了碗碟提前盛放出来的饭菜,布艺沙发上睡着个短发女人,粗壮的手腕上戴着一个翠绿的镯子。 齐弘远插上钥匙拧开门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温馨的画面,他手轻脚地回卧室找了块绒毛毯子给沙发上的杨启芳盖上。 不料毯子掀起的风把杨启芳惊动了,她推开遮盖物坐起,“你回来了?饭菜在桌上,自己热。” 齐弘远眼眶憋得发痛。他在这个世上只有两个亲人了,一个是薛烬,一个便是杨启芳。 重来一世,他一定要用尽全力守护两个人的安危。 薛烬那边他一直在监视观众评论和网友热度,剪辑师他也暗中关照过,薛烬的镜头能少减就少减一些,他还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学生,承受不起太多的无用的虚名。 虽然昨晚薛烬和记忆里一样上了热搜,虽然也被污蔑花钱买了水军,但好歹不是#渣男和#捞钱的话题了。 “不急不急。”他伸手拉住杨启芳要去热菜的手,连忙问起自从恢复记忆后一直记挂着的正事,刚好今天是周一,他问:“你下午做了体检吗,血压血糖血脂都测了没,医生怎么说?” 杨启芳嘟囔,“当然没有,全身体检那么贵,咱们房贷还有几十万呢。” 齐弘远感觉眼前一黑,说话语气也没顾及轻重,“明天你必须去体检!” “体检个屁啊体检。”杨启芳立刻甩开他的手。 她自小做劳力,力气比一般男人都大,齐弘远都被推得往后连退几步,扶着液晶电视才勉强撑住身子。 “爱吃不吃。”杨启芳懒得理他,“反正咱们俩都离婚了,孩子也走了,别一天到晚管老娘的事,我感觉没问题就是没问题!我的身体我比谁都清楚!” 话落,她走进卧室“砰”地一声甩上门,差点把追上来的齐弘远的鼻子撞断。 太倔了! 但上一世,杨启芳发病的时间很晚,现在还来得及。 要是强逼她,一他力气拧不过,二杨启芳还会拔输液管回家,这事以前在薛烬小时候借住他家的时间里发生过,薛烬都被吓懵了。 他步伐沉重回到客厅,揉着肩膀在沙发上坐下,手机又响了,是王导的电话,他瞬间接通,语气却极为暴躁,“有事说事,没事就滚。” “呦,又因为弟妹迁怒我啊。”王导颇有经验。 齐弘远不耐烦地催促,“快说话!又有什么坏消息了?” “呸呸呸,你这是什么话啊?”王导晦气地吐了几口口水,“是好消息!好消息!资方希望我们让嘉宾们开个微博账号,然后把观众引流到每个嘉宾身上……” “方便圈钱是吧。”齐弘远一语道破真谛。 “齐弘远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王导气得敲桌子,没脑子的酒蒙子,“这是商业手段!正规合法的营销策略!……哦对了,反正已经让小李和小杨下去办了,你帮忙监管一下薛烬就行!” “我侄子怎么了?” “你问我?”王导笑了,“我还想问你他怎么了?” “……” “网上有个叫生姜大王的薛烬毒唯,不会就是你吧……老齐?” “……” 齐弘远避而不答。王导时间急,只好暂时放过这个话题,“你侄子以前真的没谈过?” “没有…吧?” “吧?你还吧?”王导气急败坏,“你之前不是说你侄子没有谈过吗?是个规规矩矩、无心情爱的工科学霸吗?” 齐弘远:“…………” 他也很想说他到前天为止都是这么觉得的!但是获得上一世的记忆后,在看了那么多营销号关于薛烬撩人和钓人手段的帖子和视屏,以及一个酒吧偷拍摄的视频被发布以后,齐弘远真的被动摇了。 ——视频里,他的大侄子戴着遮住大半张脸的银色面具,披着件重金属摇滚风的破洞牛仔,身上挂满了叮叮当当的金属链子,一抬手,握着麦克风的手指套满了戒指,帅的爆炸,酷的没边,荷尔蒙爆棚的把台下的痴男怨女迷得喉咙喊破,衣服撕烂,烟雾弥漫里,他的大侄子刻意压低声音唱着歌,尾音暧昧,听得他这个舅舅都快麻了半边身子。 ——最离谱的是,唱到最后,他大侄子还被周围的机器迎面泼了几大捧水,衬衫半透不透,锁骨附近隐隐显出黑色纹身…… 这样的人,还能没谈过? 但因为是他亲眼代替姐姐看着长大的孩子。齐弘远不愿意直接定下死罪,还是想先观望观望。 毕竟是隔了几十年才看到的、活生生的、爱拌嘴的、会生气的、没有挂在墙壁上的亲侄子啊! 连他亲爹都暗中行动起来了…… “算了,你待会儿让薛烬建个微博账号发过来,我之前问他的时候他一直说没有,谁知道是不是真的。”王导最后说道,“我一会儿发条动态把他们@出来,帮他们搞点粉丝。” 齐弘远:“……” 谁帮谁呢? 王导没空理会他的沉默,看了眼时间就放下手机对着手里的对讲机喊道:“各就各位,action!” 镜头下的嘉宾们围着投影仪坐成一圈,他们衣着不一、神态各有风姿,弹幕一看到他们就疯狂滚动着“舔屏!”,直到温叙言接过卡片宣读晚上的“猜职业与年龄”游戏规则时,他们才稍微矜持了几分。 给一张照片,先猜,一圈猜过去,猜对了才播放后面的介绍短片。 投影仪开始播放起了温叙言的介绍短片,薛烬坐在豆袋上看的专心,可周围的几位嘉宾忍不住互相看了看,都在思索着这种揣着答案的猜谜游戏该怎么演合适。 【“好难猜!” “这什么都看不出来啊!” 沈文溪跌在米白色的沙发上叹气,投影仪上放着的是温叙言选取的介绍照片,画面里他穿着毛衣对镜头很羞涩地笑,然后就没了,因为背景是大片的白色墙壁。 周青石率先开口:“是老师?” 温叙言摇头。 裴行之问:“烘焙师?” 温叙言笑了,“很接近,但还不是。”他试探地看了一眼薛烬,后者对上视线,福至心灵道:“咖啡店老板?” “聪明!”温叙言被薛烬猜中后,比薛烬还激动。 沈文溪问薛烬怎么猜出来的,薛烬说:“他昨天回卧室拿蛋糕模具,我跟上楼帮忙,看到他行李箱里有好多种咖啡豆。” 温叙言笑着解答众人的疑惑:“做甜品是我的爱好,开店无聊的时候就喜欢做几块给店里的员工尝尝。” “年龄呢?”沈文溪看向薛烬,“你猜他多少岁?” 薛烬却笑,“你先说。” ——这个最是难的。说大了容易得罪人,说小了还会被嘲虚伪。沈文溪还真是不遗余力地给他挖坑啊。 “24?”“25?”“27?”数字越喊越大,直到裴行之一句“28”收了尾。温叙言虽然一直被猜错,但清秀的眉眼都写满了高兴,按耐不住激动地看来看去:“你们真看不出来啊?” 薛烬听到这突然看了眼温叙言的脸,似乎在详细琢磨,后者被他看得脸红心热耳尖发烫,薛烬才意味深长地撑在茶几上抚着泪痣对他笑:“确实看不出来。” 那一刻,温叙言觉得自己的脸应该是彻底煮熟了,赶紧喝了几口杯子里的水试图压下脸红。 不料入喉的热水滚烫,他差点被痛出泪花了。 下一位是周青石,照片里他穿着白大褂抱着书,周边是郁郁青青的花坛,看着像是小区楼下随手拍的。 这也太明显了吧。 沈文溪一马当先地抢答:“研究员!” 周青石很浅地笑了下,继续引导他,“什么方向的研究员,具体说说?” 沈文溪没了言语,裴行之却慢条斯理地说了句,“不是医学,就是生物学方向。” “对了。”周青石问,“你怎么猜到的?” 薛烬往裴行之身后挪了挪,低头藏住笑容,心说:这还用猜?往你身边点个打火机,说不好酒精浓度高的都可以让外套燃烧起来! 当年龄说出29时,全场没有丝毫唏嘘,只有对高端科研人才的敬佩。 再下一位是沈文溪,他的照片还没被投影仪清晰地放出来,温叙言就抢答了,“珠宝设计师!” “……”沈文溪瞪了他一眼,啪地掐断投影仪,放什么放,都被猜出来的,他没好气地说,“年龄呢?” “26。”温叙言笑,“因为我家里有shen的忠实粉丝。” shen是沈文溪从高中起就创办的个人品牌,听到这个,他一改生气为得意,眉毛都快飞了,“那可不,我设计的呢。” 裴行之的照片一放出来,全场没有任何异议地一直通过为“总裁”“大老板”“ceo”,但是在年龄上始终猜不准。 直到薛烬突然趁机撞了下裴行之的肩膀,“你给室友透个题呗?” 裴行之却突然拉开距离,眼神冷冷的,语气也像带着冰碴子,“你自己猜。” 一个四处调情的浪子。 】【你现在阅读的是 】 13、第 13 章 【“你自己猜。” 裴行之推开他后,绕是薛烬脾气再好,被这么当众拂了面子多少也有点恼火,心情很是糟糕,以至于后面在嘉宾们猜测他本人的职业时间段里,他甚至有点走神。 温叙言在照片上对着镜头笑得格外灿烂的青年的一瞬间,好容易压下的燥热又浮上脸颊。 他双手拍了拍脸暗骂自己赶紧醒醒,被陆景和突然扫了一眼后,又立刻做贼心虚地放下手,“怎么了吗?” “你还问我怎么了?” “什…什么意思?” 温叙言差点以为自己的那点心思被陆景和看出来了,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手心濡湿。 直到陆景和说,“你脸好红,是不是发烧了?” 沈文溪疑惑:“发烧?” 周青石回头:“发烧!” 温叙言情急之下脸更红了:“没有没有!只是突然有些热,没有发烧,没有发烧!!” 这个小插曲也成功把薛烬唤回神。 他看了眼幕布上低头抚摸小狗的自己,才发觉裴行之的环节过了,思索片刻便若无其事地融入群体道:“听说有人发烧了?” “没有!”温叙言负隅顽抗。 薛烬却继续说,“有也没关系,需要的话我今晚可以陪他去医院。”正巧他不想今晚也不想待在卧室里,趁机出去透口气儿。 温叙言这下不止脸红,耳朵也红了,像煮熟的虾子。 陆景和拉回正题,他轻飘飘地看了眼薛烬:“你是兽医?” 薛烬笑着摇头。 “宠物护理师?” “不是。” “动物研究员?” “不是。” “那……动物饲养员?” “……不是!” 陆景和接二连三的猜测都被否决了,眼睛上上下下扫着薛烬,一旁的沈文溪倒是问出了陆景和的心里话,“那你怎么挑了张和狗的合照?” “就不能是因为单纯的喜欢狗吗?”薛烬佯装迷茫。 其实只是因为他不喜欢拍照,这张还是导演从齐宏远相册里选的。 温叙言偷偷看了一眼他的侧脸。 突然很小声地说:“那是写代码的,对吗?” 此言一出,薛烬还没回答,沈文溪第一个跳出反对,说薛烬不穿格子和条纹衬衫,一点也不像;陆景和紧接着第二个反对,他说薛烬头发那么多,哪里像了。 反倒是周青石沉默地思索片刻,点头附和,“好像有点像。” “不是像,我就是。” 薛烬毫不吝啬地赞赏温叙言,亮晶晶的眼底是明显的笑意,“很聪明啊,你是怎么发现的?” 他舒展地单手撑在沙发上。 因为要开投影仪,客厅里的大灯没开,只亮着一盏昏黄的花苞形状的落地灯,光线温柔地倾泻在薛烬的发丝、眉眼、泪痣,他还偏偏似笑非笑地勾着唇角,谁能知道温叙言大脑都烧冒烟了。 眼尖的观众立刻发现了温叙言的呆愣,齐齐刷屏—— 【他在闹,他在笑。】 【磕到了!磕到了!】 【我的烬言cp是真的!】 【钓系美1x温柔美0,xql对我的眼睛超级好啊!!】 cp粉涌跃到直播间,幕后窥屏的王导立刻嗅到了商机,大手一挥安排下去,“给我买流量,顶上去!” 多亏裴行之啧了一声,才把发愣的温叙言唤回神。 温叙言挠挠脸颊:“因为我发现你早上出门时背着电脑包,感觉这个对你是工作必需品,离不开,就随便猜了下。” “年龄是不是26?”沈文溪立刻打断,张口就问。 薛烬都被他惊到了,问他是怎么猜到的。 “哎呀,也是随口说的。”沈文溪笑得跟狐狸样,眉眼得瑟得很。 温叙言却适时地想起沈文溪也是26岁。同岁? 可是他比薛烬大…… 温叙言顿感心底不舒服,蹙眉抿嘴,又觉得自己这样草木皆兵,蠢的可怜,赶紧又喝了口水让自己清醒一点,可怜的喉咙再次被热水冲刷。 游戏环节到此结束,王导终于公布了最终的奖励——约会卡! 微博和心跳app同时闪出一条公告:“亲爱的嘉宾们,第一次约会即将在明天晚上展开,各位期不期待啊~本轮游戏中收获约会卡的嘉宾可以自主选择五名嘉宾中的任意一位进行浪漫的date,且对方不能拒绝,剩下的四名嘉宾也不必难过,节目组将采用新的抽签方式将你们命中注定的有缘人配对成功!” “游戏胜出者是1号嘉宾温叙言,恭喜您获得优先约会权!” 沈文溪羡慕地看了眼温叙言,后者激动地握紧手机,像死死守护着自己奋力厮杀夺来的宝藏。 其他人倒是反应平淡,甚至看不出一丝艳羡。 陆景和上综艺根本就是应付性的,除了吃喝就是玩乐,纯粹把这当赛季前的旅游休闲;周青石,不主动不冒头不争不抢,佛系的不行;裴行之整天除了冷脸看人就是冷脸看镜头,饭不做,话不说,碍于资方母亲,王导拿这个上恋综cos冰块的总裁没辙。 最后是薛烬。 这个人就复杂了,王导看不明白。若是说他参加综艺的态度,倒也确实是积极的,做饭干活、搬水帮忙、玩游戏聊天,个个环节个个不落,还能和每个嘉宾都搭上话——但他参加的综艺不是普通的旅综,是恋综啊! 哪个认真参加恋综的嘉宾会在刚帮完a做事,转身又和b说笑起来,c正巧来了还会特地打招呼问候…… 而嘉宾们,有的对此中央空调行为嗤之以鼻暗自远离,有的却是无所顾忌地蒙头沦陷,直到被伤得面目狰狞…… 深夜,温叙言趴在阳台上吹风,满怀期待地打开心跳app—— “请您今晚在节目组聊天框里输入您想约会的嘉宾,您的选择是:” 】 “薛烬。” 幕布上投影着裴行之的照片。 一身运动装的俊秀青年正挥着网球拍,蓝绿色的球高飞于空,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他的眼神专注明亮,手臂和腿部的肌肉线条流畅至极,整张照片呈现出的风格与裴行之在节目中的大不相同,薛烬瞬间被惊住,诧异,直到裴行之突然喊了一声。 薛烬扭过头来,裴行之的眼睛在昏暗的环境下趋近于深沉的墨绿色,他问:“你觉得我几岁?” 薛烬诧异,他在猜前面三人职业与年龄的时候完全没猜中,不想到了裴行之这,刚猜中职业,又被本人cue着猜年纪。 他试探地问:“26?” “不是。”裴行之摇头,用眼神示意薛烬接着猜。 薛烬刚张口,沈文溪冷不丁又打断道:“24。” 薛烬注意到,这并非疑问句,而是陈述句的语气。 他看向坐在沙发上的沈文溪,后者却头也不抬地看着手机,他心下一沉,随后果然听到了裴行之的肯定答案。 裴行之冷冷地开口:“猜对了。” 这更加验证了薛烬心底的想法:沈文溪提前收集了所有嘉宾的资料。 背景确实可怕。 想到这,薛烬猜游戏的兴致瞬间散去,这无异于跟一个已知考前所有答案的人比考试成绩。 游戏环节结束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半,王导宣布最终获胜者是沈文溪,奖品是约会卡,详细使用说明在app公告栏里。 弹幕里了解完规则的观众们兴致勃勃—— 【约会卡?】 【终于要约会了?!】 【沈文溪会选谁啊?我都看不出来他在那几个人里比较喜欢谁,每天都装装的,好像看谁都不爽……】 【看谁都不爽,但架不住运气好啊,误打误撞猜中了那么多人!】 【得了吧,我倒感觉他提前收集过嘉宾的资料,不然怎么一猜一个准……反正他有钱。】 更多的人还在猜沈文溪的选择: 【沈文溪和陆景和不是蛮有cp感的吗?刚刚玩游戏时还对视了。】 【楼上快跑哦!sos!楼上怎么敢的啊,陆教练微博三百万粉丝!】 【沈文溪和裴行之也不错吧,裴总很帅啊,中德混血!】 【那薛烬呢?】 【他们俩好像还行吧,6号看起来脾气不错,应该能包容2号。】 【闭嘴!6号不想包容2号!】生姜大王。 【啧啧,6号毒唯到了啊。】 【生姜大王你再气也没用~要是沈文溪真把约会卡指定到薛烬了,恭喜你要气吐血了哦,除非你不看明晚的直播hhhh】 【谈恋爱总难免需要包容吧,约会吃饭也要互相迁就。而且就算不是2号,薛烬也会和1345中任意一个约会啊,生姜啊生姜,我劝你还是别做6号梦男了,梦男太伤了。】 还有人已经开始准备打投明天的幸运嘉宾了—— 【兄弟姐妹们,咱们明天投6号吧!看看薛烬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附议,投6号!】 【6号+2】 【6号+10086!必须的!他今天直播太松弛了,应该紧张点嘿嘿!】 有人引导,有人炒氛围,网友们又是爱凑热闹的性子,一窝蜂地就挤了进来。 “薛烬”打投组织就此初见雏形。 夜深。 薛烬毫无察觉网上的又一波风浪即将淹没他。 他洗完澡肩膀上搭着条毛巾走出浴室,短发湿漉漉的,经过坐在办公桌后认真浏览电脑屏幕的裴行之时忍不住问:“这么晚,还在忙?” ——都当总裁了,活不都是丢给下边人做吗。 裴行之说,“有些急事。” 随后,他状似毫不在意地转过身,看着正在吹头发的薛烬,鬼使神差地张口:“沈文溪约会卡选的是你吗?” ——问完就后悔了。 “啊?你说什么?”薛烬没听清,他的耳边全是吹风机呜呜呜的响声。 他按下开关问裴行之刚才在说什么,后者却突然换了话题,“今晚的心动短信,你发了吗?” “还没有。”薛烬伸手抓了抓半干的短发。 心想,他还没想好发给谁,昨晚是乱选的,今晚估计也要乱选,但最好换一位嘉宾,不然怕对方误会。 ——他成功把齐宏远的提醒忘的一干二净。 但是,自从那个短信可能会被网友实时看到后,他顿时发觉乱投这个举动极为危险,要是每次都被网友发现,热搜他都能想到:#脚踏n条船,或者#乱投男。 薛烬有点郁闷。 “你发了?”薛烬反问。 他收拾好吹风机,对裴行之轻轻挑了下眉毛。 见裴行之忽然沉默地撇开脸,薛烬就当是默认,停顿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已经有心动的人了?” 这么快。 裴行之反而问他:“你没有心动的?” 见问题又被丢回来了,薛烬顿时明白他怕是很难从裴行之嘴里问出点劲爆的内容了。 跟聪明人打交道,舒服是舒服,可若是想要套话,那真是难比登天。 但薛烬毫无休止之心,骨子里作恶的因子咕噜咕噜往外冒。 他故作惆怅的样子,压低声音道:“哎,参加节目可真难啊,说话都得时刻注意,在直播间里呼吸都得收敛着,不然我怕网友说我太抢别的嘉宾的空气。” 裴行之默然,“……” 你晚上不是和沈文溪聊的有来有回吗? 薛烬继续叹气,半真半假地夸奖:“没想到你做饭还挺好吃的,昨晚和今晚做的菜色都很符合我的胃口,你这个总裁还挺多才多艺的。” 裴行之再度沉默,“……” 这是在做什么?又想用糖衣炮弹套路他? “不像我,一个普普通通的互联网民工居然什么菜都不会做,真丢脸,难怪他们说我没男德。” “…………”呵。 “对了,你们公司也是互联网企业吗?” “…………嗯。” 薛烬笑了下,铺垫许久,终于可以戳破重点了,希望某人不要被吓到,“我刚刚好像在介绍短片里面看到nomo的logo了,这是你们公司?” 裴行之:!! 他立刻抬头看向薛烬,眼神颤动。 薛烬看着他,意味深长地笑着。 “nomo,这可真是有点太巧了吧?裴总,你说是吧?”【你现在阅读的是 】 14、第 14 章 薛烬笑道:“nomo,这可真是有点太巧了吧?裴总,你说是吧?” 裴行之听到这心下一沉。 这个介绍短片是半个月前制作的,得到记忆的时间太过匆忙,他没想起来需要改,实在是失误。 裴行之强行冷静住心,看着薛烬的眼睛回道,“对,怎么了吗?” “没什么。” 薛烬垂下眼眸,嘴角勾起细微的弧度,他双腿交叉着倚着办公桌,两点泪痣在白皙的面容下极为吸睛,黑发凌乱,神态散漫,心底却不着边际地思索着。 ——其实介绍视频里并没有出现nomo的标志,只是闪过一间装修极为独特的会议室,而那个会议室他早上开线上会议时刚好看过。 他瞧着眼熟,便用肯定句的语气去试探,没想到还真给诈出来了。 裴行之哪能猜到他心中所想,沉思片刻,率先打破房间难耐的寂静。 ——他心底门清,若是让薛烬思考得越久,薛烬追问的内容就更难以招架。 于是他问,“你有看过今天的累计票数吗?截止时间下我们所有人的。” 薛烬回神,“下午碰巧看了一些。但没看过最终结果。” 裴行之突然笑了下,意味深长道:“你应该看一下的。” 薛烬很少看到他笑,根本没有心思欣赏,心底顿感诡异。 薛烬:“……什么意思?” 裴行之:“你自己看。” 薛烬皱眉,随即拿起桌子上正充电的手机,点开心跳官方账号,再点开投票链接,在看清前两名的名字和票数后,电光火石之间心中大白! ——他和陆景和的票数都过了60万,虽然他位列第二,但票数之差只有不到5万! 5万这个数字,单看起来很多,在其他仅十多万二十多万票数的嘉宾中更是分量极重。 可是,他有足足六十四万! 五万根本算不上大数字! 裴行之继续点火:“小心点,陆景和今天被选中,意味着明天观众们对他的新鲜感就会褪去,但是你就不一样了,他们对你还是很好奇。” ——你就像一团迷雾,他们拼命地想要挖掘你找出你发现你。 如同现在的我一样,你明白吗? “…………呵。”薛烬面露沉痛,抚着额头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始终有个怀疑:这个票数是假的吧!是不是有人在幕后故意做票? 可是他又想不出来到底谁会在背后为他做票? 做票的用意又是什么? 没有毁他名声,也没有爆他黑历史,甚至给他制造热度,要不是他确信自己没有签约,都会忍不住怀疑是不是有经纪公司给他买水军造势。 “怎么样?感到惊喜吗?”裴行之摸着袖口冰凉的表带问道。 “惊喜?惊吓还差不多吧!”薛烬无奈地摊开手掌,“但不管怎么说,还是感谢你的提醒。” 这场裴行之期待了数十年的对话以薛烬下楼喝水为由结束。 他有点失落,但很快又恢复到平静的心态态,慢慢来,一切都会有结果的,不管是他,还是薛烬。 太快的话,会惊动他的。 在客厅喝水的薛烬也在回忆刚刚的对话。 他本可以追问裴行之关于nomo的事情,但想想,现在最好还是不要把裴总逼急了,毕竟是他们赛恩捧在手心里的甲方,多问会造成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他只想安心上班。 今晚确认过裴行之对他无恶意就已经受益颇丰。 但转念又一想,nomo和赛恩的合作时间和恋综开拍正好撞上,这未免太巧了吧…… 楼梯传来轻缓的脚步声。 越来越近,薛烬扭头一看,周青石已走进客厅,俩人客套地笑了下。 薛烬仅仅对视两秒,心道,这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高智商人类。 远离,远离。 上楼前,薛烬又顺手带走了几瓶矿泉水,照例分给室友两瓶。 反正不用花钱,多照顾照顾甲方是应该的,日后说不定合作多多。 “叮咚——” 心跳app传递新消息的专属提示音,是裴行之的手机。 他低头点开,迅速浏览完后便披起外套推门出去,关上门前朝屋里剩下的薛烬留了句:“节目组安排了新环节,我要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嗯,拜拜?”薛烬眨眨眼睛。 出去就出去,解释那么多做什么? 不想,薛烬没等到他回来也被助理带走了。 助理带着他下楼,出门,安排他在一间看起来像等候室的屋子里坐了十多分钟,接着才被叫进第一晚去过的采访棚。 心情忐忑。 推门而入,白衫木桌子上摆着两个黑色的盒子,采访员站在桌子后对他笑。 摄像机从四面八方张牙舞爪地聚了过来,薛烬稳下心神走到桌前。 采访员说:“薛烬,很遗憾的告诉您,沈文溪嘉宾的约会卡没有用到您身上,接下来你要在这两个物品中选择一个,作为明天约会的指引,这两个物品都是发出约会邀请的嘉宾精心准备的,请您仔细看完以后,跟随心跳的指引,把一切交给命运吧。” 薛烬极力克制嘴角的笑意。 有什么可遗憾的? 还好刺头没选他,不然那顿饭吃的绝对上火,精神上的上火。 剩下的嘉宾,只要不是最爱装的陆景和,一切都好说。 而且!根据官博上的披露,沈文溪昨晚选择的心动对象是陆景和! 实在是万幸!目前最反感的两位嘉宾赶紧锁死。 采访员掀开眼前的两个盒顶,动作刻意放慢制造悬念,里面各放着一张图画。 左边那张图是黑白的,画的是一只简笔火柴人,手上端着个长方形的东西,背景还有几只灯笼。 右边那种是彩色的,画的是波涛汹涌的碧蓝大海,沙滩金黄,岸边还有结着硕大果实的椰子树,寥寥几笔却十分生动,鲜活阳光。 采访员:“请问您选哪一个?” 薛烬:“……大海吧。” 太好了!刚好和前一位挑选图画的嘉宾错开选择! 采访员顿时两眼放光,语气昂扬:“为什么?是有什么直击心灵,让您一眼心动的理由在吗?” 薛烬道:“……因为好看。” 采访员沉下脸,硬邦邦地要求道:“换个理由。” 换?这个综艺还真是…… 没有剧本就让嘉宾硬编剧本,编的不好还要重新编,一份工资打两份工,既当演员又当编剧。 薛烬无奈,生活不易赚钱辛苦,仔细斟酌完才开口:“右边画技很好,我觉得能用寥寥数笔就画出这么生动作品的人,一定是个享受生活、热爱生命、追求自我的人…………够了吗?” “够了够了。”采访员点头,转身示意剪辑师,“后面那个问句掐掉。” 采访员低头在手机操作了会儿:“好的,您明晚的约会地址在采访后会发送到您的手机,约会对象暂且保密,您回去后也不可以声张哦,否则按照协议上的条款处理。” 薛烬点头。 采访员:“那我们接着下一个问题。请问您在今晚或者今天之内印象最深的嘉宾是哪位?” 薛烬想了想:“还是我室友……也就是裴行之。” 采访员:“理由是什么?” 薛烬心说没想到他年纪比我还小,现在却成了我的甲方,也是我们公司的甲方!万恶的资本家! 但嘴上却很乖巧地回答:“他不仅年少就在事业有所成就,做饭手艺还非常不错,生活作息健康自律,我很佩服。” 采访员非常欣慰地看了他一眼,孺子可教也,“好!那你今晚的心动短信还是发给他吗?” 还? 薛烬注意到了这个字,原来采访员已经事先得知了他们所有人的短信动向。 他心底顿沉,谨慎地想了想,挑了个含糊但不出错的答案:“不好说哦……你可以等我采访结束再看看。” 采访结束时已是深夜11点。 王导特地蹲守在小屋门口等待,见到人出现后便赶紧拦住,薛烬不明所以地被他揪着,停在台阶下。 王导一针见血地问:“你真的没谈过恋爱?” 薛烬郑重地摇头,“真的没有,我一心只有学习工作和赚钱。”虽然偶尔喜欢去酒吧放松放松。 “没骗我?” “没有。” “不是因为玩的太浪谈的太多不好意思说?” “…………不是。” “不可能啊,你长这样,居然,骗人吧,我儿子初中就?” “…………还是您儿子厉害啊!” 薛烬扯出微笑,“龙生龙凤生凤,不愧是王导的儿子!” 王导品出了故意隐含的后半句,赶紧喊停:“……算了算了,等到被爆出来你自己就知道苦的了。现在,你先把你的微博账号发给我,六个人里就差你一个了。” 薛烬回:“我没有账号。” “你确实?”王导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 然后他就看着薛烬在他面前下载微博,注册账号,并且绑定手机号,一通操作行云流水,最后把账号发到王导的微信私信里。 王导这才信了一半。 翌日清晨,6点整。 @心跳的信号:嘉宾们的微博账号已经@在下面啦,请感兴趣的观众们大胆移步!接触嘉宾们更真实的一面!提醒一下,嘉宾账号也会随时发布综艺的动态哦~[温叙言@温温的咖啡屋][沈文溪@shen-designer][周青石@松间明月石上青泉][裴行之@裴行之][陆景和@winwin-陆景和][薛烬@薛烬xuejin] 消息一出,彻底迎来了网友们可以尽情窥探素人嘉宾的狂欢。 一时间,除了已有公开账号的陆景和教练,五位嘉宾的粉丝数量纷纷暴涨。 涨速最猛的,绝属薛烬! 虽然那只是一个零动态零消息零图片刚注册不到七小时的账号……【你现在阅读的是 】 15、第 15 章 天色微凉,七点。 薛烬在闹铃响起的前一分钟睁开眼睛,关闭闹钟后,习惯性地点开网络,准备查看昨晚是否有新消息(睡前断网,以免影响休息)。 不料网络刚连上,手机却莫名其妙地卡了。 足足僵了一分多钟屏幕才恢复响应! 与此同时,手机顶栏疯狂跳出新的微博消息,层层叠叠的反复刷新,根本看不清楚。 他顿了下,手指来回滑动屏幕,确保手机恢复流畅后点开微博,毫无准备的他立刻被突然暴增至3万的粉丝惊住了,甚至还在持续增加。 私信也99+,里面全是各种乱七八糟裤子乱飞的表情包和文字。 有的土味情话—— 【哥哥,可以给我看看你的腹肌吗?黄色小爱心】 【哥哥,我早上吃了一个梨,你猜是什么梨呢——当然是,你在我心梨啊~】 【哥哥,你知道你有一个致命缺点吗?——缺点我。】 …… 还有的是在问心动短信—— 【哥哥,人家摔倒了,需要你把昨晚的心动短信发给人家看,人家才能起来~】 【嘿6号大帅哥,你这几天的心动嘉宾是谁啊?快跟我说说呗。】 【听工作人员透露你不喜欢“爱吵架”的对象?这五个人里你觉得哪个脾气好不会吵架啊?】 最离谱的,就是问生姜大王的! 【诶薛烬,生姜大王是你花多少钱在哪里买的水军啊,战斗力这么强!我也想买给我家蒸煮帮忙控评几天。】 薛烬至此才第一次看到@生姜大王的名字,但他只是瞥了眼没细看,毕竟这会儿他是真以为这位网友在胡说。 谁能想到以后他和生姜大王背后的人联系那么紧密…… 私信翻了一页又一页。 薛烬坐起,靠在床头,浏览了足足十分钟还没浏览完所有私信,脖子都看酸了。 他不打算回任何一个,毕竟这些网友只会顺杆上爬。 看到屏幕上的时间后,薛烬索性直接退出微博账号,起床洗漱。 裴行之在他洗漱完刚好起床,薛烬提醒他冰箱里有买给他的碱水结,记得吃,转身背起包就推门,下楼。 坐地铁上班。 薛烬一进地铁站就明显感觉到周围人群有些骚动,甚至有人在拿手机拍他,闪光灯还忘记光了,灯光刺眼。 经过密集的人群时还会听到隐隐的讨论声和惊讶声,最离谱的是,就连过安检时,有一个值班的工作人员还特地上前,扫了眼他脸上的泪痣。 薛烬简直头皮发麻。 绕是他做了再多心理准备,想的再夸张,也从未想过,仅仅两天,他就从一个默默无名的路人成为万众关注的十九线“网络明星”。 是命中注定的巧合,还是哪些资本家在背后推波助澜? 薛烬上了地铁还在想这个问题。 这个综艺,也许真的和薛晚晖说的那样——克他! 与此同时,今日被曝光的嘉宾投票也在火热进行。 王导在下午两点前点开票数统计,薛烬的票数和陆景和的已经相差无几,虽然落后,但由于近两小时涨速远超陆,很有可能最后反杀一头。 作为节目足导演的他,自然不像薛烬舅舅那般焦虑,反而极为期待看到那一幕! ——热搜词条他都想好了:#薛烬人气力压联盟陆教练!!恋综为何这般?! 但看着最近两晚的心动短信,王导也乐不起来了,摸着秃头直发愁。 第一晚 1温叙言——>5陆景和:谢谢你帮忙,有空给你做甜品。 2沈文溪——>5陆景和:……看不懂你。为什么? 3周青石——>2沈文溪:要在小屋度过开心的每一天。 4裴行之——>6薛烬:好久不见。 5陆景和——>1温叙言:手艺很好。 6薛烬——>4裴行之:品味不错。 综合来看,第一晚人气最高的嘉宾确实是陆景和,但只是以一票这种微妙的差距获胜,前景不好预测。 果然第二晚,一半的嘉宾们纷纷不遵循套路,箭头都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王导焦虑,恨不得以头抢地,跪地哭诉,逼那几个不省心的富家公子和联盟教练清醒清醒! 他们这是综艺啊,要看点,要人设,要冲突!你们这一天爱一个,到底要怎样? 1温叙言——>3周青石:你喜欢看什么书,有空可以一起看书。 2沈文溪——>4裴行之:又是解锁了新知识的一天,很开心。 (心动短信绑定约会卡,约会对象锁定,沈文溪x裴行之。) 3周青石——>2沈文溪:原来是设计师,希望你在小屋的每一天都开心。 4裴行之——>6薛烬:我会一直看着你。 5陆景和——>6薛烬:以后别对我笑了,很难看。 6薛烬——>4裴行之:有空跟你多学习学习,手艺真不错。 人气嘉宾的姓名在二十四小时后大变样,前一晚受欢迎的陆景和一票也无,转眼就变成薛烬和周青石并列两票! 这该怎么搞? 王导猜测,难道票选出来的嘉宾都会受到吸引力皱减的诅咒吗?所以,明天薛烬和周青石明天会双双减票? 可无论王导内心如何发愁,嘉宾们都毫无所觉,认真思考着晚上的首次约会问题。 除了因为约会卡绑定的沈文溪和裴行之能预先知道今晚即将见到的对象,剩下四位都处于黑夜里睁眼摸瞎的状态。 咖啡店里。浓郁的咖啡豆香与轻柔的爵士乐曲交织弥漫。 温叙言正在研磨咖啡豆。 他猜测凭着沈文溪别扭的性格,大概率不会选择薛烬,那么薛烬就会在随机匹配的四人中,薛烬与他约会就是三分之一的概率,不算太大,但只要一想到可能会和薛烬见面这件事,就能轻而易举地搅得他心神不宁、恍恍惚惚,导致今天接连做错五六杯咖啡,一溜地排在桌子上,像是明晃晃的耻辱烙印。 几个店员默默地走远了。 他索性甩手换做烘焙舒缓心情,敲鸡蛋,搅面糊,打发泡,混合,装模具,结果又在送入烤箱后十分钟才想起来没加糖粉…… 糟糕透顶的一天! winwin俱乐部。 陆景和相比温叙言之下,可镇定多了,他压根没去想今晚的约会,也没时间想。 他下午在俱乐部的基地连续开了三个多小时的战术研讨会,开完会又打了几个小时游戏保持手感,直到心跳app发送约会提醒,才恍惚想起,原来他现在要去谈恋爱了啊。 ——“陆景和嘉宾您好,现在是北京时间下午五点半,距离您正式开始约会还有一个半小时,请嘉宾尽量提前抵达约会地点望江阁。 温馨提示:您今天的约会主题颜色是蓝色,请问您是否选择会更换调整着装呢?将答案输入在下面。” 约会主题?蓝色? 陆景和看到这眉头就深深地拧了起来,约会居然这么麻烦?还要特地换衣服? 他果断地输入“否”。 且不说他衣柜里就没有蓝色的衣服。就算有,他也不会换。 就连打比赛他都不好好穿队服,约个会,谁值得他给这么大脸? 回复完信息,陆景和再次点开游戏,开了新的一局,时间还早,再赖三盘,踩点到。 “叮咚——” 手机在围裙口袋里发出清脆的响声,是心跳app的专属提示音! 温叙言顾不上烤箱里焦黑的戚风蛋糕,立刻脱下手里的烤箱手套,掏出手机,看到——“温叙言嘉宾您好,现在是北京时间下午五点半,距离您正式开始约会还有一个半小时,请嘉宾尽量提前抵达约会地点明月居。 温馨提示:您今天的约会主题颜色是红色,请问您是否选择会更换调整着装呢?将答案输入在下面。” 温叙言想了想,慢慢敲下“是”。 点击发送时,一架飞机正好从温温咖啡店头顶的蓝天掠过过,呼呼地排着白色尾气,直挺挺飞向远处的写字楼群。 楼群中的一栋里,薛烬正在专心工作,他也收到了节目组发的信息。 桌上的电脑正显示着vs界面上满屏的红色error。 很明显,他现在心情不太美好,连带着看到信息时眉头也紧紧皱着。 他这是在帮陈太子改代码。 陈子越这个万年在组里浑水摸鱼的赛恩太子爷今早莫名其妙勤奋起来,敲代码键盘敲的噼里啪啦响。 赵云很是欣慰,可是当知道陈子越是想推翻公司里一套用了十来年的陈旧代码,新写一套时,赵云就笑不出来了。 薛烬阻止过,劝说过,还拿过往例子证明这就是浪费时间浪费精力只会越改越差。 但溺爱陈太子的老贺只是一脸欣慰地看着陈子越点头,慈祥地摆了摆手道:“去做吧,大胆做!碰到不懂的就问薛烬和赵云,他们会尽全力辅导你的。” 性子急躁赵云气得砸裂鼠标还想砸工位上的显示器,还好薛烬拦住,不然今天就要背负三五万的罚款了。 点开信息。 薛烬的目光一目十行,直到下移到最后一行。 “温馨提示:您今天的约会主题颜色是蓝色,请问您是否选择会更换调整着装呢?” 公司的柜子里有他之前存放的蓝色外套。 想了想,为了第一次约会给对方留下好印象,薛烬选择“是。” 要去请假。 六点十分,他咚咚敲响了贺主管的门,进门,简要说明情况,等到老贺的训斥。 不料,老贺听完后竟然没有丝毫反对和指责,眉目慈善地说:“这种情况确实是没办法,但这才多大点事儿,你现在就可以走,早退的原因我会跟考勤部门那边反应,想必他们一定会理解你的不易,不会给你记请假的。” 薛烬大惊,心底直觉得诡异。 还好演技过关,他面上依旧是极为感激地道谢贺主管,退出办公室,关门。 不怕坏人使坏,就怕坏人装善。 薛烬心不在焉地回了工位,心想,看来他接下来的日子要大变天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16、第 16 章 18:30,夜幕在天空徐徐展开。 嘉宾们或开车或打车或乘地铁前往约会地点。 与此同时,心跳的信号节目组安排前往望江阁、明月居、oncemore西餐厅的拍摄组也整装出发,黑色商务车一辆接着一辆在夜色中从临海郊区驶入繁华市区后又四散分离。 线下风平浪静,嘉宾们只待开启新的直播。 线上却撕得沸反盈天,网友们极尽手段为自己想坑的嘉宾拉票,官博上的投票活动彻底进入白热化,票数高的惊人。 王导有时候都后悔,干嘛不整个付费投票。 18:40 陆景和653327票 薛烬612625票 两人一骑绝尘,远拉开其他嘉宾20多万票! 18:45 陆景和702249票 薛烬684789票 排名虽落后,但差距明显缩小至两万以内! 18:50 俩人差距再次拉开,接近两万! 赛恩科技写字楼。 下班了的赵云在公司里蹭网窥屏,忍不住捏了把汗,低头又在[你一票我一票薛烬明天就出道233]的企鹅群里喊道:“兄弟姐妹们,要加油啊!就差一点点了!一点点了!让薛烬干翻陆景和!” 此话一出,一呼百应。 “薛烬干翻陆景和!” “薛烬干翻陆景和!” …… 等到这条内容在群里反复刷屏。 赵云摸着下巴用他被薛烬临走前冷嘲为“注了水的猪脑”想了想,似乎有点不大对劲儿。 ——薛烬临走前恰好扫了眼,看到他在为他“打投”了。 但赵云是前女友认证的24k纯废铁直男,怎么可能想的出来? 薛烬哪里想得到, 这世界上有这么多脑回路清奇的人为了一个投票,一挣不到钱,二谋不到利,居然还能这么真情实感、拼死拼活地号召一家老小注册微博账号,只为“坑”他? 他正站在地铁车厢里闭目养神。 手上拉着拉环,脸上是黑色口罩,下半张脸被完美地遮住,只露出一双眼睛,但此时长睫也紧闭着。 下班高峰期,人来人往,为了安全,他必须遮一下。 17:00:31 “王导,投票结果出来了!” 小李快步推开导演工作室,王导正打盹着,顿时惊醒,“是谁?” 小李:“薛烬!——他在最后五分钟那的票数猛超陆景和!最恐怖的是,他们俩的票数都破90万了。这只是一个综艺而已,怎么那么多观众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 王导点头,随即摆手:“不用在意那么多,有热度就行。去把预先备好的薛烬那套通告发出去。” 于是薛烬成功在望江阁首次约会前,被节目组痛快地透了个干净。 @心跳的信号官方:感谢各位观众的激情打投,截止七点今日票数最多的嘉宾是6号薛烬,4月8日与薛烬相关的心动连线如下。 薛烬发出一条心动短信: 6薛烬——>4裴行之:有空跟你多学习学习,手艺真不错。 薛烬共收到两条短信: 4裴行之——>6薛烬:我会一直看着你。 5陆景和——>6薛烬:以后别对我笑了,很难看。 评论区瞬间炸了! 【陆神,你?】 【陆教练,你?】 【陆教练,你在干嘛?】 【陆陆陆?!!@winwin-club,最近要打联盟赛,压力太大没休息好?】 当然,还是有认真看完短信内容的网友的。 【没事!他只是懒得看某个假笑嘉宾罢了!】 【别人爱笑就笑,他管什么?】 【薛烬笑还碍着他了?管好自己的眼睛吧。】 至于磕起薛x裴的一捏捏cp粉,现在都只敢躲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 “烬之”超话建立之日,只有不到两位数的粉丝。 他们尚且不知,这个超话,有朝一日,会招来难以想象的流量。 是夜。 望江阁高雅精致,现代的元素中又融合中国经典建筑特色,包厢内的全景玻璃直面一望无际的江水,视野开阔,将对岸的灯火人家尽收眼底。 要不是陆景和说自己想在这约,且有人脉可约,节目组都约不到。 “呼呼呼——” 来迟的陆景和大口喘着气儿,推开厚重的红木门,抬眼看到了站在全景玻璃镜前静静沉思的青年。 他身姿顷长,单手插兜,侧脸的眉眼冷淡,黝黑的眼眸被沿江而亮的灯带映得璀璨夺目,听到声音后,他才转过身,换上一副陆景和最厌恶的虚伪表情。 “你终于来了啊。” 陆景和捏着门把手片刻,才放下暴起青筋的手背,缓步走进来:“路上堵车了,抱歉。” 虽说是抱歉,但他的语气还是往常般的傲慢。 也是走近餐桌后,他才发现薛烬放在椅背上的蓝色外套,想起节目组的提醒短信内容,心下顿沉,喉咙发紧,张了张口,又闭上。 ——这人惯会做表面功夫,不要被他骗了。 薛烬注意到他的目光。 他捡起外套随意地往窗边的沙发上丢,单手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屋里暖气,有点闷热。 既然陆景和不穿,那他也不穿。 见陆景和自顾自地落座,薛烬也不咸不淡地拉开椅子。 早知是这个人,薛烬还不如和沈文溪……起码还会说话。 吵来吵去吵累了还能多吃两口饭,不白瞎这可能一辈子就一次的豪华饭店。 摄像机沉默而忠实地注视着一切。 【陆景和讨厌薛烬?那为什么把心动短信发给薛烬了?】 【短信里不写着明明白白了吗,陆教练嫌弃薛某人笑得难看。】 【笑的难看?陆教练要不要治治眼睛啊,薛烬长那样,还能难看?】 【笑得太谄媚了吧,想贴上咱们大名鼎鼎人帅腿长操作更强的联盟教练呗。】 还有不明所以的路人发牢骚: 【吵什么吵!有什么好吵的?两个帅哥约会,就算不说话安安静静在那吃几个小时也养眼啊?不想看就滚出去!】 下面就有好心的人为两拨斗得死去活来的人解释—— 【他俩的粉丝是节目组里最多的,而且在直播前刚因为投票这破事打了一架,现在还掐着呢,一时半会儿时消停不了的。】 【对啊,谁家粉丝尽在最后五分钟使出全力?耍阴招呢。】 【……又来了,我先关弹幕哈】 另一边,周青石和温叙言的直播间则岁月静好、与世无争。 同时直播间热度也是最低的。 要不怎么说“黑红也是红”呢,能吸引粉丝为其冲锋陷阵也是许多十八线网红可遇而不可求的魅力。 王导才看一眼就放心地走了。 明月居,位于繁华的城市广场。 木质楼阁里灯笼排排点亮,暖黄的光晕在雕花窗棂上晕染开来。 周青石提前十分钟赶到桃花厅,却不想温叙言早已等候在内。 穿着红色外套的俩人对视一眼,又默默移开视线,都是体面人。 周青石合上门后,稳步走近,率先出声:“你来的好早。” 温叙言紧接着赶紧站起身子:“你也早!我,我就是工作不太忙,提前过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高兴过头,他的大脑一整天都发着晕,看周青石的眼睛都是虚飘着的。 周青石刚准备脱下身上的红色外套,余光扫到角落的摄像机,又披了回去,拉椅,落座。 “你点菜了吗?” 温叙言恍恍惚惚地没听见,撑着下巴发呆,发现周青石的目光后才后知后觉地说:“啊?你说了什么?” 周青石笑笑,看起来没生气。 他耐着性子又温声问了一遍,温叙言才小声答:“还没呢。”他把手边的菜单本推过去,“你点吧。” 谁料周青石把菜单本又推了回来,“你点吧。” 温叙言:“还是你点吧,我不挑食。” 周青石:“我也不挑食,你点。” 温叙言:“你点,我现在胃口不太好,吃不下多少。” 周青石:“我今天胃疼,也吃不了什么。” 温:“你点吧。” 周:“你点吧!” 温:“都说了让你点了!” 周:“那你为什么不点!” 俩人对视一眼,顿时发现了对方眼底和自己眼底燃烧的愤怒,惊愕,害怕,慌张,来不及反应,就这么以一人一只手搭在菜单上的滑稽姿势僵住了。 王导恰好错过。 而滞留在直播间的数万观众有福了! 他们纷纷瞪大眼睛——这两个号称心跳节目里最好脾气的嘉宾居然吵起来了! 而且,只是因为点菜! 【……这也太客气了吧。】 【古时候说的相敬如宾就是这样相敬如宾吗?!好可怕,换我,我肯定噼里啪啦地一通狂点。】 【我去,居然还能因为推脱点菜而吵架,长见识了。】 还有人说:“这有什么好吵呢,看看隔壁陆教练和薛某人的直播间,正主还没到齐,还能吵成世纪大战!” 下面秒解码:“陆教练又迟到啊,最烦这个装王。” 【看来薛某人在恋综第二天就升咖了,三十万粉丝居然可以力扛三百万的攻击力……】 【才两夜就爆红的恋综嘉宾,我看了这么多年恋综下来,也只有他做到了。】 可一夜翻红,名气远扬的人,又有多少能接的住这泼天的流量呢? 倘若接的住,那就是财富声明地位,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倘若接不住,就会像烟火般短暂地绚丽,长久地衰亡。 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前者。 甚至,有不少看客还恶劣地、低微地、冷漠地期待着前者。【你现在阅读的是 】 17、第 17 章 望江阁巨大的玻璃窗外,被灯带映得波光粼粼的江面泛起圈圈涟漪。 邮轮载着年轻男女、芬芳酒香、劲爆乐曲,荡漾在春意渐暖的江水。 “喂,该点菜了。” 薛烬从窗外回头,明亮的灯光把他的眼眸点缀地波光潋滟,面庞白皙,两点泪痣极为吸睛。 陆景和迅速撇开脸:“你之前点过了吗?” 薛烬摇头:“当然没有。”话落又笑了,眼神和语气都愈发温柔,“一直在等你啊,陆教练。” ——一直在等你啊,大烧饼。 陆景和不自在地低下头,干巴巴道,“哦。” 从13直播间来的观众刚经受过相敬如宾的客套与体面,二十分钟都没点完菜! 不料,在这,陆景和和薛烬点菜那叫一个干脆利落,毕竟双方都不想给对方好脸色。 只是一个呈现在明面上,一个克制在心底,都没看得起对方。 陆景和惦记着晚上迟到这事,假惺惺地把桌上的菜单推到宽敞的桌子中间:“你先点吧。” ——手指却还搭在上边。 薛烬挑眉,视线扫了下那根碍眼的手指。 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伸手,抓住,硬扯,拽到自己身前:“哦,好啊,谢谢你。” 陆景和:“………………呵。” 他的视线在薛烬骨骼突出的手腕环绕了好几眼。 看起来那么瘦,原来这么有劲? 薛烬拿起手边的铅笔,在菜单上点来点去:“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这个,左边的这一整栏也全要。” 都吃一遍,不白来。 陆景和正喝着冰凉的柠檬水降降心底的火气,薛烬的话无可避免地钻进耳膜,深深皱起眉,忍无可忍道:“不用给我点,我自己来。” “哦,好啊。” 薛烬头也不抬地又翻了一页,抬手又勾了一道图片看起来就十分美味的牛排:“没给你点,我现在很饿。” 不愧是一顿饭就上万的望江阁,菜名下面的数字0看得他心惊。 今晚得多吃几口牛肉,压压惊。 陆景和眯着眼,又隔着长桌看了好一会儿薛烬,撇开视线后抱着手,冷笑:“你根本吃不了那些食物的一半,真以为钱不是自己出的就不心疼啊。” 薛烬手顿了下,随即抬头,漫不经心地勾起唇角,说出的话和弹幕同步了:“你怎么知道我吃不完,你知道我的饭量?” “…………” “还是说,最近两晚你都是盯着我吃饭的?” “…………” “我有那么下饭吗,嗯?” “…………” “呵,怎么不说了?” 薛烬单手压住菜单,撑起下巴遥遥地看了过去。 目光中带着明晰的戏谑和嘲弄,就像看着落网无处挣扎的猎物那般,不急着掐死,只想摸着脖颈的毛发好好逗弄。 陆景和只是仰头喝水,喝水,再喝水。 怎么说?他还能说什么? 陆景和被薛烬一噎,竟然发觉自己除了一肚子的憋闷,无话可说。 心底止不住地泛起后悔。 都怪薛烬! 薛烬轻轻扫了一眼他的窘态,心底轻轻笑了下,把菜单合上,单手推了过去,“我点好了,你自己来。” ——别逼太急,镜头看着呢。 短暂的沉默后,陆景和才从喉咙里挤出声音:“……行。” 薛烬见他接过菜单,骨子里作恶的因子还是忍不住翻滚:“待会儿,不会也要看着我才能吃得下去吧?” 陆景和懂事地做起了缩头乌龟。 弹幕迎来了难以想象的狂欢—— 【我有那么下饭吗?】 【我有那么下饭吗!】 【我有那么下饭吗?!】 这种整齐划一的刷屏,成功把56直播间刷上橘子直播平台的当晚热度第一! 【陆神!居然好这一口?】 【薛的那个眼神,你们不觉得有点瑟瑟……在的吗?】 【楼上!我懂!】 【薛烬怎么又笑笑笑啊,笑得我烦死了,一股无名火都蹿上来了!】 伴随着五颜六色的礼物特效,和响彻不停的系统音效,一直窥屏的王导喜得眉头都快飞到武夷山了! 他拍了拍隔壁座位一块儿窥屏的齐弘远,张扬地大声笑起来:“你这侄子,就是我命中的贵人啊!!” “我有预感,我要发啦!” 齐弘远嫌弃地拍开他的爪子。 他看着镜头里笑得跟狐狸样的薛烬忍不住点了下头,这小子,还是那么一点亏都吃不得啊。 哎…… 哎! 不愧是他侄子! 齐弘远眼珠子一转,心思乱飞,立刻在手机上飞速敲下一行字,“计划进行顺利,薛烬一切安好,陆景和玩不过他。”点击发送。 对面秒回:“收到。” 齐弘远:“还有什么指示?” 对面:“继续盯着,评论区在多引导引导,热度顶上去就别下来了。” 而另一个备受关注的沈温文溪x裴行之的24直播间,堪称没有浪漫只有硝烟之最。 半个小时前。 oncemore西餐厅,地下停车库。 沈文溪坐在高配的黑色跑车里闭目养神,耳边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您今天的约会主题颜色是白色,请问您是否要更换着装呢?” “否。” 他还特地开了停车库里一年多没呼吸过新鲜空气的黑色跑车。 巧了,裴行之坐在宽敞的总裁办公室里也选了“否。”座椅上还搭着黑色手工定制的西装外套。 秘书进来汇报工作时,眼神不经意地往桌面上扫,愣住半晌。 在黑色文件夹和棕色牛皮纸封袋堆积如山的办公桌上,一个浅粉色印着樱花花瓣的纸袋格外显眼。 上面写着tingbakery。 裴总,最近换口味了? 王导在看到嘉宾的回复后,几根摇摇欲坠的头发又被挠掉下来,本就稀疏的毛发再遭重创。 小李秉住气息守在一旁。 沉默良久,小李安慰王导—— 56的“一否一是”,13的“双是”,24的“双否”,虽然各不相同,但某种意义上,这三组何尝不是一种奇妙地缘分天注定呢! oncemore西餐厅。 悠扬的古典钢琴乐曲在宽敞明亮的大厅里回荡,天花板上悬挂着华丽繁复的水晶吊灯。 裴行之恰好提前三分钟进门。 推开前台服务员指引的房门,毫不意外地看见了歪坐在椅子上闭眼听钢琴曲的沈文溪。 他穿着浅蓝色棉麻衬衫,脸上的妆容比前两天还要明艳,衬得气场十足,看起来不像是约会,倒像是来吵架的。 门口传来动静。 沈文溪只是抬起眼皮,也不起身迎接,牢牢地坐在椅子上看着裴行之走进来,“终于来了啊,裴总。” 裴行之大步走到餐桌对面,气定神闲地脱下黑色西装,暴露出底下的黑色衬衫,整理着袖口,“嗯,你来的还挺早的,沈设计师。” 沈文溪故意挑事:“对啊,我可比不得裴总忙。” 裴行之却说:“没办法,最近又谈了个合作,确实忙。” “…………” 沈文溪在摄像机大胆地翻了个白眼:既然忙还参加什么综艺。 裴行之刚打开菜单,服务员就“咚咚咚”敲响门,转头去看,一辆载着几份食物的小推车被服务员缓缓推进。 来了,可算是来了! 沈文溪笑起来:“不好意思啊,裴总,我实在饿了,所以进门后就先点了些东西,你要吃什么自己点啊。” 裴行之看了他一眼,墨绿色的瞳孔里没有丝毫情绪,低头翻着菜单淡然地开口。 “没关系,我理解,人有时候太饿就会做出一些不经过大脑思考没有风度的事情,还好我平时会有意识地安排好生活,不会让自己太饿。” 沈文溪:“………………呵。” 随着金属盖子被掀开,高温短暂炙烤过的牛排香味在空气中扩散。 沈文溪却没什么胃口,看着点菜的裴行之,问:“你想过会和我一起吃饭吗?” 没强调今晚,是指整个节目拍摄周期。 “没想过。”裴行之很坦然。 “也是。”沈文溪抚摸着胸口垂坠的银色链子,暧昧地笑了下,“像我这般出挑的人,要不是上综艺,裴总怕是这辈子都没机会和我吃饭啊。” 恶心不了薛烬,还恶心不了你? “……”裴行之懒得回答。 甚至也懒得看那张脸。 视线移到手边装着半杯柠檬水的高脚杯,他面上无悲无喜,心底却在想,如果现在把这个泼过去,这顿饭可以就此结束吗? 镜头外一通夹枪带棒,镜头内却都还云里雾里的。 观众们简直无语,也不知明明在约会的俩人怎么一见面就互相抬杠,气氛比56直播间还剑拔弩张。 顺着跨越千里的电磁波信号,摄像机敬职敬业地把俩人身上的衣着传递到直播平台上。 【不是,约会主题写着“白色”。一蓝,一全身黑,这是要闹哪样?】 【沈文溪自己选的裴行之,怎么一见面就毫不客气?不懂……】 【安啦安啦,傲娇批都是这样的啦,越在意那别扭样就越来劲。】 【56掐我倒是能理解,这24有什么好掐的?】 窥屏的王导深表同意:沈文溪和裴行之有什么好吵的?箭头指向从未有过竞争,甚至昨晚沈还指向裴(虽然是约会卡生效的必要条件)! 王导拉过低头看手机的小李,吐槽道,“你说这个裴行之和沈文溪究竟是在闹哪样啊?见面就开撕,搞得跟有什么深仇大恨是的。” 齐弘远沉默:确实有深仇大恨。 小李想了想,顺着王导的话谨慎回答:“可能是现在不熟,多相处几天,说不定以后就好了。” 王导摸着下巴:“也是。” 齐弘远还是沉默:还是多多珍惜现在吧,以后就更不好了…… 他故作深沉地看了眼直播间里和陆景和约会、专心吃饭的大侄子,以及眼神躲闪、姿态别扭的陆景和,心里只有一万个叹气。 真是一段孽缘! 他心说:这辈子给你加了个心动短信的揭秘环节,希望你多多收敛点,发短信时可千万别再东撩一个,西挠一下了啊……【你现在阅读的是 】 18、第 18 章 夜未尽,约会还在继续。 兜兜转转,网友在三个直播间反复横跳,发现望江阁从始至终都是热度最高的那间。 望江阁菜品虽好,但有个严重的缺点——上菜很慢。 以前陆景和准备来这吃时都会提前打电话点菜,但今天无法做到。 千呼万唤,望眼欲穿,陆景和在饿得连喝三大杯莱姆薄荷柠檬水后,第一道菜才终于上桌了。 可恨不是他的! 他瞥了眼,冷不丁地向对面已经看了十分钟江景的那人开口,语气和口腔里都像是被薄荷泡过的冰凉:“菜来了,你点的。” 薛烬回头,“嗯,好。” 陆景和沉默半晌,侧头看了几眼落地玻璃窗,始终没看出什么花来,按耐不住:“外面有什么好看的?这么专心?” 一堆晃得眼睛疼的霓虹灯,看着就吵。 薛烬放下手里的餐具,淡定回答:“邮轮很漂亮。” 陆景和面露嘲讽:“你不会还没坐过吧?” ——说完立刻后悔,直播呢!这么多人看着!怎么可以卖炫富人设? 薛烬丝毫没有生气:“没有。” 陆景和赶紧替自己找补:“……下次我请你坐,我们俱乐部有。” “好啊。” “………你别太期待,万一接下来你运气不好遇不到我就……你懂的。” “知道。” “……啊……算了算了,既然你那么期待,我回去以后就跟导演说—”周末我把基地里的游艇借过来。 后半句还没出口,薛烬却突然撇过头打断他:“等一下。” “什么?” “服务员在你身后,好像是我点的蘑菇汤,你的头别晃来晃去的,小心烫到。” “……哦!”陆景和干巴巴地应道,眼神郁闷地盯着服务员放置冒着热气的汤碗,褐色的蘑菇片在乳白的奶油汤上浮动,像溺水的毛毛虫。 ——这汤有什么好喝的? 薛烬眼光怎么一直这么差? 他最讨厌吃蘑菇了。 薛烬注意到他的视线,又看了眼桌上空了大半瓶的薄荷水,问:“你想尝一下吗?” “…………不想。” “旁边有干净的碗,你可以装一点尝尝看。” “…………我说了我不想!” “哦,那算了,我自己喝吧。” “………………?!” 见薛烬的右手已经放下餐具,似乎要伸过来。 陆景和眼疾手快地把蘑菇汤移到自己身前,拿碗,抢勺,拼命装,使劲装,“小气鬼,让我喝两口怎么了?!” 薛烬疑惑,抬头看他。 陆景和谨慎地尝了几口,意外地发觉这个卖相糟糕的东西居然口感不错,但他的嘴不愧是全联盟最招恨的名嘴,喝了人家的汤还要抱怨人家,“你的菜上的也太快了吧,这不公平。” 薛烬顿了下,语气戏谑道:“既然你已经发现了,那我也不装了。” 陆景和:“……装,什么?” ——要爆导演给的人设? 薛烬眨眨眼睛:“其实吧,我刚才上楼前特意贿赂厨师了,跟他们说你的菜要最后做。” 呵呵。陆景和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当我是傻子吗?” 薛烬恍然大悟地点了下头:“哦,原来不是啊。” 陆景和:“…………!” “嘘。”在陆景和再次炸毛前,薛烬快速瞄了眼门口,温声提醒道:“你点的菜好像来了,安静点。” 【咳咳,有句话不知道可不可以讲,怕被骂。】 【请讲!】 【集美,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请讲~】 【其实吧,56还是有点好磕在身上的,嗯,真的。】 【我也觉得……】 【你们莫不是傻了吧,他们从进门起就一直在吵架!】 【邪教,叉出去!】 【陆教练的贞洁由全联盟的三千万陆丝守护,薛烬是哪来的宵小,居然妄想吸我们陆教练的流量?出去!出去!莫来沾边!】 【@生姜大王,你家蒸煮好可爱。】 另一边,明月居。 菜艰辛地点完了。 温叙言在等菜时一言不发,一味低头喝水。 观众不理解这个向来好说话好脾气的嘉宾怎么突然甩脸给别人看? 反倒被甩脸色的周青石看起来神情良好,上下打量着明月居包厢里的明制灯笼。 “嗡嗡嗡——” 红木桌面上的手机剧烈震动,温叙言连忙回神。 点开一看,是王导:“小温呐,怎么走神了?还记得你现在在和小周约会吗?” 约会?走神? 温叙言立刻清醒,打字回复:“对不起导演,我只是昨晚没休息好。” 周青石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就差不多明白了。 恰巧第一道菜也上来了,冷盘。 穿着旗袍的服务员放下后转身离开,温叙言出于急切的补偿心理,伸手把盘子推到周青石面前,“你先吃,这里的凉菜很好吃。” 周青石礼貌地夹了一筷,还没进嘴就夸“确实不错,闻着就香”。 ——原来你上一世和薛烬吃的就是这一家啊。 温叙言笑着附和:“确实,我爱吃重口,这里的菜很符合我的胃口,平时我也经常带朋友来这。” 周青石人畜无害地点头。 陈凝片刻,他突然杀出一句把温叙言吓得差点摔掉筷子的话:“可是这家不是今年年初才开的吗?” 周青石掏出手机给温叙言看,“你看,大众点评上写着,今年1月。” 今年一月?! 温叙言哈哈干笑两声,转过脸深吸一口气才喘过气,回头但也不敢对方的眼神,“哦,那可能是我记错了……是,是另一家,名字里也带了‘居’的。” ——这两天周青石太平静了,他都快忘了这货就是最记仇的白切黑! 周青石欣赏完他煞白的脸色。 他才心满意足地温声道:“嗯,原来是这样啊,临海市富足,有成千上万家名字相似的店,你这一不小心记错了确实倒也正常。” 短暂的安宁片刻,周青石看着桌上的杯子,忽然又问:“你想过今晚会和我一起吃饭吗?” 温叙言:“……当然想过。” 周青石点头:“那我怎么感觉你看到我时,好像不太开心啊?” 温叙言摆手:“没有没有!我很开心!只是昨晚没休息好!” 周青石又说:“为什么没休息好啊,是昨晚又梦到什么了吗?第一天你好像就没休息好。” 温叙言大惊,瞳孔紧缩,慌乱地解释道:“没有啊没有!我很少做噩梦的,昨晚只是恰巧失眠了而已,什么事情都没有梦到!” 周青石面露歉疚,短暂地放过被逼到近乎绝望的某人:“这样吗?” 温叙言都快吓虚脱了,背后一身冷汗,大脑也发懵,“对啊对啊,不是你的问题……” 眼看着门口走近几道阴影,温叙言擦了擦鼻尖不知是热还是冷出的汗,连忙起身,“菜好像又要上来了,你先吃,我暂时需要去趟洗手间,不用等我,非常抱歉。” 话落,不等周青石出声他就拿起手机离开了。 洗手间很近。 他进门后直接拧开水龙头,鞠了捧冷水,低头,狠狠地往脸上一泼,泼完再接,接完再泼。 等到抬起头时,他看到镜子里的人眼角布满血丝,脸色苍白,犹如落水的丧家之犬。 寂静的空间里突然响起他的喃喃自语,“呵,可笑,你不是不想见到他吗?怎么他不来,你还做出这么悲痛的样子,丢脸死了!” “不是说了,让他走吗?……” 再次回到包厢。 温叙言已经彻底恢复成了平常的模样,温柔体贴,偶尔分享一下自己的生活经历,周青石和他一来一回,倒也在13直播间镜头前一派岁月静好的气氛。 俨然让人忘了他们最开始的尴尬。 这顿饭极为安静,除了偶尔的碗勺碰撞声,就只有服务员上菜取盘子的问候声。 饭局结束很快。 节目组刚结束直播,温叙言看了眼手机就起身和周青石道别,“抱歉,我暂时不回小屋,先走一步,咖啡店里有急事。” 话落急匆匆地开门,下楼,找钥匙,启动车子,甩下半间屋子的工作人员扬长而去。 工作人员偷偷看了眼周青石,不知道他是否生气,不想,后者竟和他对上视线,面带微笑地反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 工作人员抚着胸口发麻的心脏,大脑激荡,这人虽然皮肉在笑,但眼底却无丝毫的笑意,冷若寒霜。 oncemore的饭局第二个结束,裴行之和沈文溪先后离开包间,下了电梯,各自按响钥匙,走向自己的车子,也是扬长而去。 这俩人的气势更足,气场更强。 屋里子的工作人员一言不发,等到嘉宾走后,才敢挪动脚步,迅速地收起角落里的摄影机和支撑架。 视线来到望江阁,饭局在十多分钟后也结束了。 工作人员轻声提醒他们:“直播间关了。” 陆景和听到这顿了下,身体立刻站起,椅子在瓷砖地板上“滋啦”划过,尖锐刺耳,薛烬忍耐不了地皱起眉头。 陆景和没敢看他,不管不顾地捞过椅背上的黑色长衣,转身,径直朝门口走去,仿佛一秒也不想在这个房间多呆,只撇下一句:“我有急事,先走了。” 屋里闷热。 薛烬举起透明高脚杯,喝了几口化了冰水的薄荷水,冲淡嘴里浓重的食物味道,才施施然起身,看向专心收拾摄影机的那群工作人员:“需要我帮忙吗?” 工作人员诧异,摆手道:“……额,谢谢!但是我们人手够!” “好,那我先走了。”薛烬走到落地窗旁的沙发边,拿起背包和蓝色外套,出门,进电梯,打开手机打车,没想到却看到了萧如玉发的微信。 萧如玉:“薛大帅哥,约会结束了吗?” 薛烬:“结束了。你在看?” 萧如玉:“当然啊,我们灰烬大神的综艺,我怎么敢错过呢?……对了,你今晚来不来roma,ember(安柏)很想你。” ——安柏,roma上周末新来的调酒师。 薛烬指尖恰好擦过安柏的名字。 电梯门开了,马路上的车子疾驰而过,冰凉的风如薄荷水面的冰块猛的灌入他被汗水打湿的后背,白色衬衫紧紧扒着结实的□□,闷热,潮湿,烦躁,像是束缚。 薛烬不喜欢被束缚。 他敲下:“来。”【你现在阅读的是 】 19、第 19 章 roma舞池里。 灰烬!来了! 随着dj帅哥的低声介绍,灯光昏暗的酒吧突然静了一瞬。 紧接着,尖叫声像龙卷风吹过太平洋般排山倒海,舞台旁边,机器开始摇摆着喷洒雾气,光影朦胧,水珠弥漫。 黑衬衫的身影从舞台侧边翻身一跃,干净利落的动作,整齐漂亮的腹肌。 薛烬站稳后,衬衫松松垮垮,荆棘玫瑰的黑色纹身缠绕着明晰皓白的锁骨,他扯都懒得扯,在差点掀翻屋顶的欢呼声中,举起食指放在红唇轻点,然后勾起唇角,台下顿时彻底安静。 “哈喽,各位,想我了吗?”他暧昧的喘息通过银色麦克风辐射性地电翻了一片人。 无人敢冒然回应,看痴了。 薛烬委屈,“难道没人想我吗?” “想!”“想!”“每天晚上都在想你!”“灰烬,cao丝我吧!” “哈?原来真的没人想我啊?”薛烬笑着,抬起马丁靴作势要下台。 有人扑到舞台边上,还有人躺倒在台阶上,呜呜呜地挥动着手臂,“不要走不要走” 还有人突然丢上一大捧玫瑰花,蓝色的,砸到薛烬的马丁靴旁边。 “好啊,那我不走。” 薛烬这才收回脚,蹲下,温柔地抚摸着硕大的玫瑰花束。 台下的人顿时都静静地看着他玩弄花,无人催促。 ——从不收花的灰烬,喜欢蓝色妖姬吗? 薛烬玩着玩着突然揪住一把花瓣,蓝色的汁水从指缝里流出,滴落,他起身,直接往舞台下洒,花瓣如雨滴坠落凡间,他语气轻漫,像在耳边调情般,“今晚就陪你们,不陪花。”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卧槽,我要疯了” “我shi了我shi了” 台下。 萧如玉在吧台最中心的位置看着台上台下两模两样的发小,被惹的脸红心跳,转手又喝了一杯长岛冰茶。 一曲毕了,灰烬转身要走下台,被点燃了灵魂的男人女人们疯狂地挽留着。 可是灰烬只是回过头,食指点了点红艳的嘴唇勾起唇角,台下顿时静了,然后尖叫着目送着“roma帝王”归于阴影。 萧如玉咽下最后一口酒后也起身离开了。 明亮的休息室里,薛烬正背对着他脱衣服,结实精装的后背和腰臀被一览无余,但转眼就被一件宽松乏味的白t恤遮住了所有风情。 ——roma有很多薛烬的衣服,这间酒吧算是他第二个家。 “辛苦了。”萧如玉笑着走过去,撑着墙壁看自己发小。 薛烬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擦着身上的汗水,舞台上很热,“记得打出场费就不辛苦。” 萧如玉叹气,“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不过,你要是真的很想要钱的话,可以和那些‘灰烬’的骨灰粉见见,他们都很迷恋你,你要的钱应该——” 薛烬冷笑,跌坐在黑皮沙发上,“得到了就不会珍惜。” “那倒也是。”萧如玉点头。 他比谁都清楚。 薛烬喝了口桌上的果汁,闭着眼睛休息了会儿。 这间休息室采用的是特殊的隔音材料,热闹喧嚣的尖叫声嘶吼声像被玻璃渣罩裹住,完全传不进来,萧如玉在薛烬对面安静地坐下,抬手看了眼腕表,十二点多,正巧薛烬睁开眼睛,他挑了挑眉问,“你晚上不回去了?综艺不拍了” 薛烬摇头,手指抚着眉心,泪痣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摇摇欲坠。 萧如玉问:“你干嘛呢?头疼?” 薛烬回:“有一点。” 萧如玉问:“睡眠不好?你室友打呼噜?还是室友味道很难闻?……需要我帮你约杨医生吗?” “没有,都不是。”薛烬摇头,“只是有些困了。” “………困?” 薛烬点头,“你把我送回小屋吧,地址刚才发给你了。” 萧如玉认命地叹气。 起身,摸出车钥匙,他说:“我堂堂一个萧家大少爷,怎么就给你当起司机来了。” “嘘,安静点。” 薛烬在后座躺下,长腿在狭小的车厢里艰难地安放着。 萧如玉从后视镜瞥了眼昏昏欲睡的发小,这才噤了声,看来是真累了。 身体和心理的双重累。 薛烬平时只要越烦躁,就越喜欢追求刺激,以此释放压力。蹦极滑雪这种极限运动,太烧钱,想来想去,就来roma当驻唱,偶尔跳舞。 而且有他在,薛烬不容易遭遇那些肮脏的东西。 下车,开门。 薛烬打开玄关处的壁灯,正要弯腰换鞋,视线扫过客厅里的身影时吓得后背一个哆嗦,人都清醒了大半。 他室友! 客厅没开灯,裴行之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着他。 薛烬换好拖鞋后走了过去,“裴总,还没休息呢?” 裴行之没有说话。 薛烬又张口:“裴总——” 裴行之突然打断:“不要叫我裴总!”语气又急又气,任谁听到,都能发现其中压抑的怒火。 薛烬脚步顿住。 裴行之没再开口,眼眶发胀,他知道他失态了。 可是这种情况,他怎么可能按耐得住?就是吃了个饭,人就不见了,信息不回,电话不接,深夜不归,节目组联系不上,他不知道派了多少个助理和秘书满临海市地去找!心都快被揪碎了! 直到看到薛烬在roma唱歌的照片,没来得及放心,怒火就滔天涌起。 到底还要怎样? 到底还要怎样! 裴行之气急上头,甚至冒出一个绝望的念头——摊牌吧,不如就这样摊牌吧。 “对不起。” 死寂的客厅里突然响起一句。 薛烬看向眼眶发红、身体颤抖、双拳紧握的绿眸青年,极其诚恳地问,“你是在等我回来吗?……对不起。” 他走近几步,伸手,示意裴行之把手搭上来,裴行之本能地照做了。 薛烬把他拉起,说:“下次不会这样了。” “以前……也没人等过我。” 这声音很轻,像烟雾般散开。 这声音也很重,像纳米级别压缩过的泰山,压得裴行之一晚上都没怎么睡。 薛烬平稳的呼吸声就在耳边。 时刻着他那句“以前没人等过我。” 快到凌晨五点时,裴行之才朦胧地泛起点困意,不知不觉入睡,再次醒来时,他立刻扭头看,隔壁床铺上只有整齐的被子! 只有被子。 裴行之撑着手肘坐起,眼底晦暗,往玻璃窗外看去。 阳光正明媚,今天是个难得的好晴天。 【那天也是晴天。 裴行之记忆非常深刻的晴天。 二楼架空层放满了盆栽,节目组特地买来装点小屋,倒也应差阳错地成了裴行之最爱待的地方。 客厅和厨房很吵,永远都能听到围绕着薛烬展开的话题。 裴行之一想起“薛烬”这两个字,眉头就拧紧了。 最近他好像又换了个攻略目标。 之前和温叙言眉来眼去,今天又和陆景和黏黏糊糊地打游戏。无聊。 “薛烬,薛烬!” 裴行之好不容易通过浇花养好的心情又被突如其来的温叙言打破了,他烦躁地看过去—— 薛烬停在玻璃门前,对着温叙言说:“不要再跟上来了。” 温叙言红着眼睛,“我,我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裴行之挑眉:终于翻车了? 这两人还真是速谈速分啊……才三天。 薛烬开口前,突然扭头对上了裴行之的视线,皱眉,抿了抿唇,随即又转了回去,冷淡道:“不用问了,就这样吧。” 温叙言不死心:“我就要问!你为什么要和陆景和打游戏?为什么不找我?!” 薛烬沉默片刻,话题猛然一转,换了个裴行之觉得更劲爆的,“你昨晚的短信发给谁了?” 温叙言噤声,不敢抬头。 薛烬一针见血:“裴行之吧?” 当事人愣住了:不是,这俩人怎么吵着吵着,还吵到他头上了? 温叙言艰涩道:“……对。” 薛烬冷笑道:“看上了其他人,你就直接走啊!想说就说,不想说也没什么,反正又不是确定关系了……而且,明明你选了别人,还装什么深情啊?装给谁看?又想让谁来同情你?” 温叙言缓慢说:“……可是,你的短信昨晚不也发给别人了吗?” 薛烬却突然笑起来,语气极为温柔。 “对啊,所以我是…人渣啊。” 温叙言瞪大双眼,听到薛烬继续说着:“所以请你以后离我远一点,我是人渣,你现在听懂了吧?” 等到温叙言捂着脸跑走了,裴行之看到薛烬大步走了进来,出挑的眉眼里流淌着压抑不住的冷漠,这人冷到,就像骨子里装着的都是万年不化的冰雪。 薛烬跟他对视又移开。 没说话,在角落里的秋千坐下。 裴行之一直在默默浇水,虽然面无表情,脑子里却在预先演练着,薛烬会质问温叙言究竟看上他什么了吗,会不会嘲讽他得意,会不会觉得他在看戏…… 而他又该怎么敷衍过去,才能让薛烬清醒一点。 毕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室友。 但是,薛烬一句话也没说。 他甚至连手机也没看! 整整三个小时! 就吹风!看花! 裴行之偷偷观察了他好几眼,按耐不住,于是走近秋千,这才发现薛烬不知何时已经靠着架子睡着了。 睡着了? 裴行之出于人道主义的关怀,和对同住室友的友善,出去给薛烬取了件毯子,回来时,不料薛烬早就睁开眼睛了。 神态戒备,眼神冷漠。 但当薛烬的视线扫到他手里的毯子后,似乎动了动,有什么东西在融化……接着,他看到薛烬对他很浅的笑了下。 很浅。 突然起身往前走,与裴行之擦肩经过时,薛烬顿住片刻,“不用在意他,我不会和这么好的室友生气的。” 这么好的,室友? 裴行之足足愣了半晌,才想起来“他”是谁。 】【你现在阅读的是 】 20、第 20 章 “叮——” 电梯到了十五楼,合金门徐徐拉开,薛烬见同组的同事出去后,这才跟着赵云一起走出。 会议室里的投影仪已经提前开启,空调呼呼吹着暖气,老贺径直拉开最前排的椅子,坐下,看向门口高挑的青年,半笑不笑地招手道:“薛烬,今天的组会要不就由你开始汇报?” ——以前是论资排辈的,最得他意的老员工才能位列第一,方便汇报完后处理自己的事情。 “行。”薛烬丝毫没有迟缓地点头,把电脑接上数据线,点开文件。 汇报在六分钟内结束,老贺果然照例提出疑问,和上周周三一模一样:“你,上周是太忙了吗?” 微妙的停顿,诡异的问句。 薛烬听出“你的工作量不太够”的潜台词,接道:“还行,只是和nomo对接项目后,配置他们公司的环境多花了点时间,安装包和配置方法我还在整理。” nomo。 “哦……这样啊。”老贺也注意到了这个词,想了又想,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放过薛烬,“下一位!” 周三的例常组会结束。 一行人又马不停蹄地端起电脑,下电梯,回到工位上,薛烬去茶水间接水,赵云看到后立马跟上,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薛烬,我昨晚听说了一个奇怪的事情。” 薛烬松了开关,问:“什么事?” 赵云压低声音道:“我听说nomo的负责人好像认识你。” 薛烬毫不意外:“继续。” 赵云说:“据说,当时和nomo洽谈项目时,他们就直接点名要你做项目的主要负责人,但是被老贺抢走了,他说你入职才一年,资历轻,经验少。所以……他现在才会这样对你。” 薛烬垂眸缓慢地喝着温水,目光沉静,他有猜到过类似的原因。 只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想害他,还是招揽他? 赵云突然猥琐地笑起来,凑过去揽他肩膀:“薛烬,你背着我在外面找了大腿?” 薛烬推开他,“没有。” 赵云张了张口,又想追问,薛烬却瞥了眼茶水间的磨砂玻璃门,打断道:“有人来了。”赵云这才悻悻闭了嘴。 今晚是2号房间做饭,薛烬下班回小屋时也不用那么匆忙。 他还特地去tingbakery逛了一圈,看看同事推荐的新品面包,买一块当明天的早餐。 面包店里香气浓郁,就连空气都仿佛被黄油和糖浆洗涤过。 面包种类繁多,周围的人都挑花了眼,薛烬却只想取一种。 好在新品被放置在进门最显眼的架子上,他不用花费许多时间找,放下盘子,刚准备夹一块,耳边却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那个不好吃。” 见薛烬回头,周青石又补充道:“隔壁橱柜的咖啡吐司还不错,你应该会喜欢。” 他穿着白衬衫白裤子,看起来很是干净温润。 薛烬笑着打招呼,“这么巧啊。” 周青石走近几步:“确实太巧了。看来,我工作的地点和你公司还蛮近的,以后可以一起坐地铁上下班了,正好缺个伴。” 他控制着自己的表情,目光中带着点点期待。 ……没人会拒绝的。 果然,薛烬嗯了一声,“时间对得上就行,我无所谓。但最近早上我都是八点前出门的,你来得及吗?” 周青石说:“当然,我习惯早睡早起的,七点起床很正常。” 正常? 薛烬嘴角微不可见地抽搐了下,第一天早上在客厅遇到他时,薛烬可没错过他眼底的青色,也就比陆景和好一丁点…… 由于周青石晚上要做饭,俩人随便挑了点就前往地铁站。 回到小屋,天色已暗。 薛烬和周青石是同时进门的,毫不意外地引起了其他几位嘉宾的热切关注。 薛烬把面包袋放储物柜上,弯腰换鞋,周青石看了眼,也特地提起手里的面包袋放在储物柜上,两个一模一样的袋子并排放着。 就像他俩一起逛完街回来。 视角也完美,刚好可以让客厅里的人完全看清。 温叙言撇开脸,陆景和朝他挑眉,沈文溪站在厨房门口对他冷笑。 没人知道,周青石这时的心底有多舒坦…… 薛烬起身,抬头,将这些细微诡异的眉眼官司尽收眼底。 干嘛呢? 他仔细想了想,可能是今日投票结果已经出来了。他走到客厅,饶有兴致地拿出手机,让他看看今天的幸运儿会是谁呢…… 是他。 怎么又是他?! 薛烬指尖停顿在手机屏幕上,足足半晌才缓过劲儿。 他睡前赶忙急忙发的心动短信。 当时困得发晕,脑子里只有客厅里裴行之的脸。 发完自己的,才能看到嘉宾发给他的。但当时他连眼睛都睁不开。 一眼没看。 现在被迫和几百万网友一起看! @心跳的信号:感谢各位观众的激情打投,截止七点今日票数最多的嘉宾还是6号薛烬,4月9日与薛烬相关的心动连线如下—— 薛烬发出一条心动短信: 6薛烬——>4裴行之:祝你睡个好觉。 薛烬共收到三条短信: 4裴行之——>6薛烬:有机会和你一起共进晚餐。 5陆景和——>6薛烬:奶油蘑菇汤真的很难喝,你的舌头坏了吗? 1温叙言——>6薛烬:希望能和你好好聊聊,有些话一直没说清楚。 【3条?!薛烬收到3条?!】 总共才6个嘉宾,除去他自己也就5个人,薛烬怎么拿到3票了!都超过一半了! 【裴行之,我能理解,他俩前天晚上就互发了吧。陆景和的话,可能是因为一起约会就意思意思一下。但那个温叙言,我就搞不明白了,他昨天不是和周青石出去吃饭的吗?】 【薛烬是不是昨晚回去和温叙言聊天了?】 【有可能,昨天温叙言直播时脸色特别不好,可能是被薛烬安慰了】 【陆教练,怎么又……】 【他今晚肯定不会了!】 【随便,薛烬又不缺他那一票】 无论网友们众说纷纭,唯一高兴的也就是那一小绰“烬之”cp粉了。 惯会在玻璃渣里找糖吃的她们,突然被正主喂了一嘴糖,甜的天灵盖都快飘起来了。 王导更是“珍惜”这群cp粉。 自从小李在犄角旮旯里找出这个恋综里唯一的cp话题,王导就紧急关注着,开上微博小号,甚至还联系上#烬之话题的主持人@喵星人爱磕糖,连连发来问候,“要撑住啊!姑娘们!我们恋综,就靠这两个人有点cp感了!” 喵星人爱颗糖受宠若惊表示:一定会支撑起这个不到三十人的话题! 谁知道,第二天就破千了…… 吃饭。 薛烬坐下,低头开始挽衬衫袖子,座位对面的沈文溪却突然凉凉地开口:“你晚上怎么和周青石一起回来的?” 薛烬随口说:“出地铁碰到了。” 沈文溪追问:“这么巧?” 薛烬看向他:“要不然以后你每个工作日的下午七点,也去五号线c出口?” 沈文溪皱眉:“去那干嘛?” 薛烬道:“接我下班啊。” “…………” 沈文溪被他噎住了十几秒,又想张口,余光却看到周青石洗完手回来了,只好撇嘴放弃。 他这个室友,非常不简单。 晚上直播玩游戏。 温叙言看了眼手机,突然出声询问:“听说今晚我们要直播玩游戏,你们有想好玩什么吗?王导在收集大家的意见。” 他补充说:“我觉得要不玩简单点的吧,太复杂的,观众看不懂。” 沈文溪抱起双臂冷笑:“就你,还想玩让观众看不懂的游戏呢?” 薛烬却接过话茬:“简单一点的?比如uno和狼人杀,这些算吗?” 沈文溪嘲讽:“这些还不够简单吗,都算老古董了吧?” 陆景和回应薛烬:“这些还挺经常玩的,我们俱乐部团建就玩这个,毕竟平时网游玩多了,偶尔需要纸牌游戏调剂一下。” 沈文溪被一连跳过两次,烦躁地一直拿筷子狠狠戳着碗里的米饭。 ——陆景和装什么装,装什么装?!你个丝装货!! 薛烬不经意看到,要不是沈文溪脾气实在太差,他都想开玩笑道“你是不是在做年糕啊?” 用餐快结束了。 温叙言突然提前起身,走进厨房,出来后手里多了个盖着锡箔纸的金属模具,黄油香味扑鼻而来,放到餐桌上,众人一看,原来是黄油蜂蜜蛋糕,上面撒着坚果碎和糖渍花瓣。 很是诱人。 客厅忽然陷入了奇怪的安静。 除了薛烬以外的众人互相对上视线,没人说话。 温叙言放下蛋糕后,眼睛就时不时地往薛烬身上瞟。薛烬想不注意到都难,他沉思后说:“很厉害。” 温叙言还是眨巴着眼睛,似乎在期待着什么,薛烬没想好,身边又是一道轻微的椅子挪动声音,扭脸看,是周青石。 周青石起身后径直取过储物柜上的纸袋,把买的一大袋酥皮饼、蛋挞和面包放到餐桌上,稳着声音说:“这些是我下午和薛烬一起挑的,你们随便吃。” 和薛烬一起。 温叙言听到这,嘴唇抖了抖。 沈文溪则立刻看了眼薛烬,目光带着质问:你不是说你们是地铁碰上的吗? 薛烬却不咸不淡地回看过去。 眼神回答:骗了你,又如何? 陆景和第一次对甜品失去任何欲望,对着一桌的蛋糕酥饼,只觉得恶心想吐。 裴行之来回看了他们几眼,没有说话,只是起身离席的动作十分粗暴,椅子划拉瓷砖地面的声音极为尖锐。 后来,这一桌的甜品无一人动。 温叙言小心而落寞地端走了自己的黄油蛋糕,就像端着自己裂了缝的自尊心。 周青石则微笑着收拾桌上的食物,他本就猜到这些人根本不会动。 就算是吃下去了,半夜也得反胃地吐出来。 不属于他们的东西,就别乱碰。 蛋糕也好,人也好。 但晚上直播玩纸牌游戏时,薛烬却突然请假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21、第 21 章 这次是姜莹亲自联系薛烬的。 姜莹在电话里说:“小烬,我今天下午回临海市了,晚上有空回家见个面吗,我们聊聊?” 聊聊? 她的语调温和,但毫不掩饰着上位者的凌厉,和初见裴行之时给薛烬的感觉极为相似,说一不二。 薛烬沉静道:“我晚上要录综艺,是直播,暂时抽不开身,过几天有空再回去看您。” 姜莹却说:“我明天又要走了,你今晚回来吧。” 明天就走? 薛烬冷笑,在逼他?但他思索片刻,姜莹不是薛晚晖,她亲自找他,必定是有什么急事。便应道:“好,我晚上跟导演请个假,今晚就回去。” 电话挂断,薛烬下楼,走到小屋外的摄影棚里,跟王导解释了缘由,王导揶揄他道:“你妈喊你回家吃饭,你还真就准备乖乖回家,放下我们一整个剧组和相亲对象的人跑了?” 恋综嘉宾,可不就是相亲对象嘛 薛烬也笑起来,他没解释更多,只是说:“王导,我妈整年满世界飞,不经常回家,好容易回来一次,我和家人都很想她。” 王导一通吐槽,最后让薛烬答应了些补偿条件才放他走了,门一关上,他立刻打电话给齐弘远:“齐弘远呐,你那个侄子怎么这么大了还恋家啊?” 通话那头直接被这句话砸沉默了。 你说,谁恋家? 薛烬?他还有家?! 王导又说:“但是恋家的人好啊,顾家长情,恋旧,有孝心,善良温柔,肯定是个好男人!” “就像我一样!” 齐弘远听到最后一句,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冷静片刻,他立刻给置顶的联系人发送消息——“注意,计划有变,薛烬今晚不直播,他要回姜家!” 出了摄影棚,薛烬又进了小屋,客厅里厨房里没看到裴行之的身影,他又登上楼梯回了卧室,卧室也没人,他便去架空层的小型植物园碰碰运气。 裴行之还真的在给盆栽浇水。 夜深人静,架空层环着墙壁和半人高的阳台连起璀璨明亮的星星灯条,通上电后,乍一看垂眸浇花的俊美混血青年,直接让人幻视偶像剧的浪漫告白场景。 听到脚步声,裴行之抬起头,看到深蓝星空下,稳步走来的青年。 薛烬平复好微微错乱的气息,开门见山道:“裴行之,我晚上要请假回家一趟,直播我已经跟王导请假了。” 裴行之点头:“晚上还回来吗?” 薛烬说:“应该不会,我回去一次路程就要一个多小时,时间很久。” 短暂的沉默后,裴行之看着薛烬凌乱的发丝,问:“你为什么要当面和我说呢?发短信也可以。” 为什么呢…… 薛烬想了想,非常坦诚说:“这样比较有诚意,我刚刚请假地时候也是和导演当面说的。” “这样吗?”裴行之笑了下。 “怎么了?”薛烬问。 “没事……你就当我多嘴了。” 裴行之不想逼薛烬,也逼不了。 现在才相处几天啊……上辈子这个时候他们说的话加起来还不如这辈子第一天多。 薛烬没想太多,转身出了玻璃门,回到卧室收拾衣物。 等到下楼时,却在客厅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裴行之,那人一见到他就站起身,捞过一旁的西装外套,“走吧。” 薛烬婉拒:“谢谢你,但我已经打好车了,它很快就到。” 裴行之瞥了他一眼,就像丢下一个炸弹样轻松:“你打的是我的车。” 薛烬:“…………什么?!” 等到他再次坐上迈巴赫时,脑子里还是恍惚的。 霸总豪车,深夜接单? 这是什么诡异的配置? 薛烬反反复复刷新了很多遍打车软件的接单页面,还是很难相信,软件上的裴**师傅是nomo总裁?! 但很快,他就不再震惊了。 他睡着了。车子所用的隔音材料极好,车厢安静,薰衣草味道不浓不淡,就像他们初见的第一天那样恰到好处,薛烬闻着闻着就犯了困。 侧靠在玻璃上,睡得很沉。 驾驶座上的人控制着车速,边听着后座平稳的呼吸声,边回忆过往。 街边的路灯在飞速倒退,而他们的人生还有许多的未来。 云岱山,郊区别墅。 当车牌号为6个9的迈巴赫开进姜家院子里,惊得满屋子的一家老小都出来看时,薛烬还在深度睡眠中。 等司机降下车窗玻璃,姜莹透过缺口认出驾驶座上的人脸时,薛烬还在深睡。 等裴行之打开车门,下车和姜莹薛晚晖以及姜怀溪姜怀月打招呼问候时,薛烬还在深睡。 直到裴行之引爆姜家的关注度,彻底在姜家刷够脸留足印象,他才把靠着玻璃窗睡觉的薛烬轻声叫醒。 “薛烬,到家了。” 薛烬瞌睡未醒,头疼欲裂,还未清醒,裴行之就以一种难以招架难以预防的速度扎入他的家庭。 才下车,就被亲爹后妈和弟妹疑惑而戏谑的眼神看着,就像聚光灯齐齐射来,薛烬背后一阵激灵。 而裴行之已经微笑地喊上:“伯母,伯父。” 见薛烬一脸见鬼了的表情,裴行之深感满意,此行的目的已经超额完成。 他弯腰跨进车内,把薛烬的背包提出,递给薛烬,随后立刻赶在薛烬质问前再次钻进车里,合上车门,在黑夜里扬长而去。 只留下一身的奥秘与绯闻。 进了客厅。 薛晚晖一直跟在薛烬身后,使劲问:“你和那个裴总是什么关系。” 薛烬蹙起眉头说:“室友。” “只是室友?” “只是室友。” “难道没有别的关系了?” “你想要什么别的关系?” “我不想看到别的!” “我们就没有别的。” “真的,没有?哎,算了算了。”薛晚晖余光瞥到姜莹看着他俩,快步走过去,从薛烬五岁起他就没办法从他撬出秘密来了,现在更是。 今天姜莹回家,姜家的爷爷奶奶都很高兴,也从市区赶回来给独生女儿接风洗尘,但没想到,她女儿居然还把那个继子叫了回来,气氛有些尴尬。 阿姨端来果盘,又是没一个薛烬喜欢吃的。 长辈在看,薛烬吃不下,于是非常贴心地分给旁边的弟弟妹妹,得到了姜家长辈的点头,和弟妹的无声控诉。 简单用过茶点,姜莹把薛烬独自叫到二楼书房。 书房空间极大,一张实心香樟木桌子长达四米多,厚重结实,自带着树木特有的芳香,气味可以阻挠昆虫寄居保护书籍。 姜莹见薛烬关上门,张口就问,简直如同在薛烬耳边炸了个响雷:“你喜欢男的?” 她向来这样,直来直往。 薛烬非常少见地抖了抖,不大自在地回答:“对。” 自高中绝望地意识到性取向的那天起,他从没想过自己会以这种方式出柜。 而且还是面向后妈。 姜莹又问:“裴行之是你们节目的嘉宾之一?” “对。” 姜莹沉默片刻,又冷不丁炸了个雷,“他是不是喜欢你?” “……………??” 薛烬彻底懵了。 不是,为什么会这么想? 他们俩就是室友啊…… 姜莹不愧是在接替父母的固有产业后,又能继续做大做强的人,洞察力和敏感度都是一流的,“哦,那就是你不知道他喜欢你。”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操。 薛烬掐着掌心,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没有这件事情,你不要乱说,我们只是室友。” 姜莹平静地看了他半晌,突然起身,靠着桌子勾起唇角:“你是不是到现在,还以为桑渝白也只是室友。” 薛烬皱眉:“不然呢?” 姜莹倏地笑出声,薛烬被她笑得一脸茫然,姜莹笑够了才大发慈悲地为这个可怜的男孩解释道:“桑渝白,他为你打过架,逃过课,还受过处分,被他爸逼到半途转学出国,这样的关系,还只是室友?” 薛烬彻彻底底地懵了。 桑,渝,白? 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那个莫名其妙转学,还莫名其妙跟他决裂,甚至莫名其妙打了他一顿的高中同班同学的脸。 姜莹观察他许久,见他面色苍白,瞳孔发虚,这才信了薛烬确确实实是不知道,她转过身走向他:“哎……我都替你这个同学感到难过啊,之前你俩和别人打架,老师叫我们去开协调会时,你爸、我还有他爸他妈都看出来了,结果,只有你没看出来,真可怕啊。” 薛烬缓了足足十多分钟才回神,掌心濡湿,背后一身冷汗。 他很小声地问姜莹,虚心求教后妈:“那他为什么转学前要打我?” “桑渝白要打你?”姜莹惊讶。 薛烬很认真地点头。 姜莹想了想,看着这个外形优异的高挑榆木,又笑了,“哎,这件事情,你还是自己去问他吧,我把人家窗户纸捅了,可不敢把他底裤也扒了,那也太不人道了。” 他不说,你也不说? 薛烬郁闷。 算了。短暂的平息后,薛烬快速调整好心态,赶紧把歪了的话题扯回到正事上:“是薛晚晖叫你,叫您跟我聊天的吗?” 姜莹坦然:“是。” 薛烬又问:“他为什么让您找我,有什么理由吗?” 综艺开拍前,薛晚晖就很不对劲了,看到没劝成功他,今天又把后妈搬出来……这个理由一定很重要。 姜莹想了想,坦诚到令人害怕:“你爸说你会因为拍这个综艺走红,但是别高兴,是黑红,结束后依旧被一大堆人网曝,工作丢了,命也没了。” 她说的轻松,薛烬却花了好久来消化其中的信息量。 他瞳孔紧缩,全身控制不住地发抖,像南极冰川千年凝聚的冷意从脊椎尾部直直地扎进大脑里,像钢针,像冰箭,细细密密的。 姜莹看着他苍白的脸,突然不太妙。 “你,怎么了?” 片刻后,薛烬感觉眼前一片漆黑,“哗”地一口鲜血涌到喉尖。 获得记忆,怎么可能是免费的呢?【你现在阅读的是 】 22、第 22 章 “滴唔滴唔——” 闪烁着红蓝光的救护车在市一医院大门外的大道上极速奔行,寂静的黑夜下,它的光影变换和刺耳声效凛然带着摄人心魄的压力。 横杆抬起,紧随其后的是不管不顾的两辆黑色奥迪,保安疯狂叫喊“停下停下!”。 成群结队的护士们刚把救护车里的担架抬走,前边的奥迪车一停下,门就被用力打开,薛晚晖快步下车,踉踉跄跄地抓住一个医护人员,“救我儿子!救我儿子!” 他的手沾着血迹,是昏迷的薛烬躺在他腿上时抹到的。 薛晚晖肝胆欲裂,几欲魂飞破散,差点以为又回到了那个雨夜! 医护人员来的非常迅速,眨眼就抬来新的担架把薛烬放上去,姜莹瞥了眼瘫软在大厅门口的薛晚晖,忍了又忍,挥手叫两个孩子看着他爸,自己迅速跟上。 没用的老公! 再次睁眼,已是天光大亮。 薛烬几乎是在恢复意识后就皱起鼻子,乙醇味道真的太重了! 他手肘点床,腹部用力直接坐起,左右看了看,这里似乎是单人病房,而且还是华豪配置的,像是拍影视剧才能看到的。 “诶你醒了?”姜莹推开门走进,薛烬立刻问她:“我手机呢?” “在我这,给你。” 薛烬接过后看了眼时间,早上八点! 立刻掀开被子翻身下床,该去上班了! 姜莹大惊,赶紧拦住他:“你要干嘛?” “上班啊。” “上什么班啊,你都吐血了!” “我吐血?” “你爸都被你吓成软脚虾了!” “…………?” 薛烬沉默地看着姜莹,后者也看着薛烬的双眼,久久对视,薛烬突然说:“我对于昨晚的记忆只到‘你叫我去书房’,剩下就断片了。” 姜莹愣了片刻才说,“你忘了最关键部分的内容。” 薛烬问:“什么内容?” 姜莹:“…我不确定能不能说。” 薛烬了然:“就是那个问题让我吐血、住院、记忆断片,还把我爸变成软脚虾了,是吧?” 怎么还在说软脚虾? 姜莹摸摸鼻子:“待会出去,记得忘掉软脚虾那部分的记忆。” 薛烬点头,“好的,姜总。” 姜总? 姜莹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抓住继子的手臂:“什么?你叫我什么?” 薛烬反应过来后也非常后悔,从善如流地改口道:“好的,母亲。” 姜莹还是不满意:“母亲?多少年前的老称呼了?给我换掉!” 薛烬立刻又说:“好的,妈。” 姜莹揉揉胳膊上发皱的衬衫,叹气:“这才对嘛,好了,你今天先不要去上班了,做个全身的身体检查再说,你这个吐血昏迷很危险啊。” 薛烬:“好的……妈。” 对于极为陌生的称呼,舌头会打结。 薛烬在医院检查了一天身体。 报告由于姜莹暗中提点过,都是尽量以最快速度得到结果的。 令人欣慰的是,一切正常。 可令人不安的,也是一切正常。 如果一切都正常,那为什么薛烬会在听说自己的死亡缘由后无端吐血昏迷,醒来后又记忆断片。 姜莹看着平板上的电子报告,静静地思考了很久。 下午六点。 薛烬坐着姜家的奥迪回了小屋。 他也是刚下车,被王导突然叫到摄影棚角落,才知道原来昨晚的游戏直播没有进行,因为两位嘉宾突然请假,其他嘉宾也纷纷临场罢工,算是一场很严重的直播事故。 为了挽回观众的心,王导今天要在小屋办一场直播,主题是海边烧烤,外加一些小小的助兴比赛。 薛烬微微点头,“嗯。” 王导拍拍他的肩膀,“你要给我加油啊!” 薛烬退开几步,“王导,你要我卖力炒氛围,也不是不行,今晚七点的嘉宾投票不要爆我的就行。” 王导大惊:“不能欺骗观众!” 他是有原则的导演! 薛烬看了看周围,四处无人,突然伸手揽过王导的肩膀,凑近耳朵压低声音道:“你可是咱们节目组导演,掌管着我们六个嘉宾还有几百个工作人员……稍微对投票结果做点无伤大雅又各自欢喜的小改动,不就是挥挥手的事情嘛。” 王导一听,诶也是。 薛烬静静地看着那颗半秃的脑壳,手指掐肉强忍笑意,面目严肃。 他又说:“还有,王导你只是今天改改票而已,又不是这二十多天一直都要改,要是明天还是我被投出来,我愿意接受结果。” 王导在挣扎着权衡利弊。 薛烬,可是他直播的制胜法宝,上次约会不知道给他挣了多少流量,礼物都是小头,不用记数!而且,目前的节目里大部分红线都指向了他,他必须得搞好关系,要是薛烬不配合,这个节目也炒不下去了。 至于投票,随便让后台做做得了。反正陆景和的票数一直和薛烬的贴得很紧,而且是四百万粉丝(最近升了)的账号,最后几分钟反超不是很正常吗?名正言顺,又能讨好那群宅男。 真是,一举两得啊! 王导美滋滋地拍了拍表情极为“严肃而谨慎、尊敬而有礼貌”的薛烬,“好!就按我说的那么办!” 沙滩烧烤的准备工作极为耗时,节目组直接替嘉宾做了绝大部分,采购物品、搬运食材、搭建帐篷、放置音箱、组建烧烤架……嘉宾们照例出个人就行。 其他嘉宾已经到了。 薛烬简单收拾完东西下了楼,刚准备汲着拖鞋走去沙滩。 谁料半路遇上王导,那人上下打量他好几眼,一把拦住他,恨铁不成钢地说:“好不容易全员直播,你怎么不穿的好看一点!” 薛烬想想,也是,又噔噔噔上楼打开衣柜。 他挑了件宝石蓝的衬衫,胸口刺着银色的玫瑰,下身黑色皮裤,干净利落,银色细链缠绕腰间,在全身镜里看到锁骨附近袒露一小块的纹身,想了想,拿出备用的膏药贴遮住,头发他用吹风机重新吹了下,随意抓了几下,喷点发胶,显得蓬松柔软。 为了这身少见的都市风格装扮,他特地穿了双黑色亮面皮鞋。 夜晚,海边。 薛烬就是以这么一种装扮姗姗来迟于镜头前的。 凉风吹乱他的衬衫衣角,这一刻,他恰从从漆黑的沙滩路口走向打着照明灯的顶脚帐篷,黑夜,明月,海风,他宛如天地之间唯一盛开的迎风招展的蓝色妖姬。 嘉宾和弹幕都愣了好久好久。 直到薛烬走到烧烤架边,站定,准备给烤蘑菇串刷酱料时,一旁坐在折叠凳的裴行之立刻抢过他手里的调料瓶,“我来就好,你坐。” 薛烬只好退后几步,看到王导在几米外的摄影棚里对他比了个大拇指。 呵,拿捏。 走到摄影机看不到的角落,薛烬才摸出裤带里的手机,看看王导是否有履行承诺。 @心跳的信号:今天七夕截止时,咱们票数最高的幸运嘉宾是陆景和,让我们恭喜@winwin陆景和! 4月10日 陆景和发送一条心动短信: 5陆景和——>1温叙言:蛋糕很香,我半夜饿了掰了一块。 陆景和收到0条心动短信。 【陆教练0个人喜欢?】 【都四百万粉丝了,居然还0人喜欢,这些嘉宾……眼光真高啊。】 【拜托陆丝清醒一点,嘉宾又不跟你们一样,上感着当洗脚男。】 有人说陆教练在犹豫。 【陆教练一会儿发给薛烬,一会儿又发给温叙言,这是……两个都喜欢?】 还有控诉的薛烬“打投”粉,大多数都是颜粉和纯看热闹的路人粉。 【0人在意陆教练喜欢谁,我只想问陆的票为什么在最后半分钟内多了3万?!!】 【@心跳的信号,官方给我滚出来!!!我要举报黑幕!!陆的票数是假的!!】 黑幕本身看到这,忍不住摸摸秃头,赶紧翻到下一条评论。 烤不了串,薛烬又去路口处搬饮料,但箱子还没摸到,陆景和就抢走了,薛烬愣了片刻,沈文溪凉凉地走过来:“你穿成这样,还干什么活啊。” 薛烬说:“当然可以干活啊,这衣服又不怎么贵。” 沈文溪按耐住白眼的冲动,示意薛烬往镜头看:“你猜现在有多少人在截屏?你猜你要是真干活了,把衣服弄脏了,那些观众不用唾沫把我们淹死?好不容易打扮一次,就给我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地站在一边当花瓶,不好吗?!” 薛烬摸摸鼻子,要是什么活都不干他也会被骂的……好在周青石过来打圆场:“薛烬,要不你来榨果汁,然后给我们分分?” “也行。” 可是真去榨果汁那帐篷下,薛烬又发现,温叙言已经在旁边扎个小木凳切了一大筐水果,薛烬只需要把切好的水果块扔进榨汁机里,摁一下开关,榨好后也不用装瓶,机器自动装。 才待五分钟,薛烬又被叫走了,因为裴行之说第一批烤串已经熟了。 吹着海风,看着月亮,吃着烧烤,喝着果汁,坐在超级大的沙滩垫上的薛烬开心地眯起眼睛。 他开心,观众也开心。 观众开心,直播间打赏也多,王导也跟着开心。 吃得半饱。 温叙言提议说:“我们要不开始玩游戏吧?就真心话大冒险吧,这个简单,我下午问过王导,他说可以。还有我刚才在箱子里翻到扑克牌了,可以用用。” 提前问过? 沙滩上的其余人互相看了看,温叙言看来是早有准备……虽然不明来意,但还是默默地聚成一圈。 规则是六个人抽牌,抽到小王的必须回答大王的问题,或者大王要求的冒险。 温叙言抽出大小王牌,又抽出另外四张牌,打散重洗,然后让六个人顺时针摸牌。 但他洗完以后直接看向薛烬,“你先抽吧。” 薛烬眼皮一跳,直觉不妙,于是推脱道:“要不你先?” 不料温叙言竟然笑了下,“好啊”话落就顺从地拿走了第一张,薛烬又觉得不妙。 是顺时针摸的。薛烬坐在温叙言的左边,正好是最后一张。 摸起一看,顿时无语。 小王!【你现在阅读的是 】 23-30 第23章 第 23 章 玩游戏被耍阴招?回忆“…… 手里牌被翻开的同时, 薛烬用余光往温叙言那看了眼,果然,他毫不意外。 还是做了手脚! 薛烬在此之前从没想过, 还有嘉宾上恋综敢出老千。 温叙言翻开手里的牌,滑稽的鬼脸仿佛在嘲笑着薛烬,他幽幽地叹了一声,“你运气可真好。” 温叙言低下头, 听到薛烬说,“我选真心话。” 沈文溪也在旁边唏嘘, “呦, 运气真是不错,开门红啊。” 温叙言脸颊发红, 眼皮颤抖, 像被捉住尾巴的飞鸟翅膀, 他用指甲掐着掌心才勉强镇定下来, 直视薛烬的眼睛问:“在我们几个人中,你目前最喜欢的是谁?” 开局王炸! 话音刚落, 在场和不在场的所有人无一都挺直了腰板, 大瓜要来了! 薛烬怔愣几秒, 喝水拖延了片刻的思考时间, 才慢悠悠地放下杯子道:“这个问题好危险啊……我申请惩罚吧, 可以吗?” 温叙言想说不可以, 甚至除薛烬以为的所有人都想说不可以,但是规则在那……温叙言白着脸,只好换道:“那你喝一杯果酒吧,就用那个小杯子,30ml的。” 30ml, 3度的果酒。 弹幕听到这,纷纷喊道【才30ml?这么点?算什么惩罚?!】 【敢不敢说大一点?!】 但这对薛烬来说,确实是不小的惩罚。 他有中度的酒精过敏,稍微一点低度酒一般是脸红脑热,喝多了或者酒精度数太高才会全身发痒。但也只是能喝一点点,50ml是他给自己在心底定的安全线,无论如何都不能超过。 薛烬盯着陆景和送来的小塑料杯好一会儿,就在温叙言以为他要放弃时突然伸手拿过,仰头,一口喝尽。 喉结滚上,又滑落。 他放下塑料杯后,嘴唇红艳,又带着几分湿润的水光。 这份景色全然落入裴行之的眼里,他忍不住舔了舔下唇,食指不自在地揉戳几下。 温叙言不甘心地收回视线,低头,又准备重新洗牌,但裴行之却突然把沙滩垫上的牌都拿走了,他手长,温叙言抢不过,只好把洗牌的工作不情不愿地让出去了。 第二局。 沈文溪抽到大王,他问温叙言:“你昨天半夜去哪了?” 薛烬这才知道原来昨晚不止他一个不在小屋,温叙言含糊地说:“去了一个娱乐场所。” “KTV还是……”ROMA? 后面那个词沈文溪还没说出来,温叙言就赶紧打断道:“这是第二个问题了哦。下一局下一局!” “啧……”沈文溪知道了。 这次陆景和抽到大王,裴行之运气不好,手里举着小王牌隔空对薛烬笑了下,似乎在说:“你看,我也遭殃了。” 薛烬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陆景和沉思片刻,有了个好主意:“你昨晚把短信发给谁了?” 裴行之很坦然:“薛烬。” “哦~~”“切~~”一阵唏嘘声响起。 被起哄的俩人隔着落地灯对视两秒,一个面色沉静目光温柔,一个却脸颊微红眼神迷离。 酒精开始发挥作用。 薛烬用手背贴了贴额头,自知体温也慢慢上来了,心想,还好他哪怕喝多了也是有理智的,不然很容易在这个时候被套话。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眼睛已经泛起了水光,落地灯的照明下,他的脸一半在光一半隐在阴影里,泪痣似乎成了泪滴的阴影…… 第四局,裴行之洗牌。 这次摸到大王的居然是薛烬,小王是裴行之。看着裴行之莫名躲闪的目光,薛烬有些疑惑,但还是问道:“你以前谈过恋爱吗?” 这个问题不算突兀,但放在薛烬身上就显得很耐人寻味……就好像这个插满单箭头的人突然想了解别人似的。 周青石又抿了口红酒。 裴行之想了想,鬼使神差地,他说:“谈过。” 薛烬哦了一声,“恭喜。” 该刁难的人不刁难,反倒是被刁难的人注定要求对方刁难他,裴行之对这个反应不舒服,他反问薛烬:“你不好奇我谈过几段吗?和什么样的人谈的?” 薛烬手指抚着泪痣,头也不抬道:“那是额外的问题,不能问。” 裴行之倏地攥紧拳头。 究竟不能问,还是不想问…… 第不知多少局,薛烬的酒劲儿彻底上来了,他脸颊发热,用手背一贴就知道绝对很红,他觉得自己这样肯定很难看,刻意往后边挪了挪躲开镜头的正中央位置,没想到,他挪多远,镜头也跟着转角度。 薛烬没招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摸牌。 又是到他。 大王是裴行之,他直直地看着薛烬的眼睛,不想放过任何一丝异动,薛烬稍微沾点酒精,虽然不至于理智全失,但反应会迟钝许多,根本来不及装地暴露真实感受。 他问薛烬:“你现在还有和高中的朋友联系吗?我指的是所有的朋友!” 所有的? 薛烬迟钝地想了想,“有一些还有,有一些没有了。” 裴行之立刻追问:“哪些有?哪些没有?” 薛烬摆手拒绝:“下一局。” 可是下一局小王也是他,陆景和也在追问那个问题,八卦就像裹着蜂蜜的糖,没有哪只蜜蜂闻到能抗拒得了。薛烬以为有诈,于是抢过牌自己亲手洗了一遍,重抽,小王还是他!再洗,再抽,还是他?! 不是…… 薛烬简直都快懵了,又气又笑,看着做鬼脸的灰色纸牌直摇头。 裴行之说他要不录完综艺去买彩票吧,薛烬耳尖微红,只好回答了裴行之的问题:“我高中关系比较好的那些同学基本都有联系,只有一个没联系。” 裴行之在心里问:他叫什么? 薛烬却似乎神奇地感应到了继续说,也可能是陷入回忆了,不自觉地吐露了答案:“他叫桑渝白,高中没毕业就转学了,我们以前是室友。” 他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 但这时一阵海风倏地吹过,掀起了薛烬额前的碎发,几粒可恶的沙子被裹挟着飞进眼球,薛烬顿住,抬手揉眼眶,好不容易弄干净,眼眶已经通红。 泪眼婆娑。 裴行之看他那样,一颗心像堕入冰窖般寒凉,指尖颤抖。 这就是白月光的杀伤力吗…… 【临海一中。 高一开学。薛烬拖着超大的行李箱在拥挤的人群中穿行,虽说门口的保安嚷嚷着宿舍门号已经发到家长群了,但薛晚晖根本没进群,薛烬只好自力更生地去挤公告栏。 行李箱太重不利于行动,薛烬想了想,直接拉住身边经过的高个子少年,“同学,拜托帮我看一下行李箱,谢谢!”话落他就转身跑了。 好容易挤到公告栏前,薛烬看了半晌都没看到自己的名字,他近乎以一种泄气颓废的心情退出人群,“难道,薛晚晖又忘记给他申请住宿了?!” 走着走着,他也就忘记里行李这茬,倒是那个看行李的男生主动找到蹲在树荫下吃冰棍的他。 男生又气又笑,甩开手里的行李箱,居高临下地问他:“喂!你行李箱不要了?” 薛烬仰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咬了一口冰棍:“不要了。” 桑渝白瞪大眼睛:“什么?!” 薛烬丧气道:“我说不要了。” 桑渝白:“干嘛不要了?!” 薛烬只好说:“我没地方住,我爸好像没给我申请宿舍,现在没地方住了。” 桑渝白手倚着树,摇头笑道:“好惨……不过,这才多大点事啊,包在你桑哥我身上,分分钟给你解决!” 薛烬半点没信,但还是非常乖地请桑渝白吃了根学校便利店的五毛冰棍,情绪价值也是很重要的。 但他没想到,这个桑渝白还真不是随口说说。 才过十分钟,就有老师来找他们了,二十分钟后薛烬被安排好宿舍了,跟桑渝白一间,而且八人间的宿舍就睡他俩,三十分钟后薛烬的行李箱就被保安扛上二楼了。 全程顺利得像在做梦。 薛烬也是进了宿舍才知道,原来这位桑少爷的行李箱都是保镖搬的,今天下午被他抓住看行李箱,而后被迫拖着行李箱满学校找人,是桑少爷长这么大以来的第一次。 薛烬为了犒劳他,开学连续给他带了一周早饭。 因为桑少爷天天迟到。 桑渝白自尊心强性格别扭,吃软不吃硬,豪门少爷的通病他可以说是五毒俱全。 薛烬从小就不太喜欢跟这种人接触,他只想安心读书、考试、考大学、工作,在一条看得见底没有丝毫差错的路一直安静地走下去。 所有人都希望他这样。 桑渝白跟他完全相反,不是参加篮球社,就是在学生会里竞选,偶尔还去绘画社团参加比赛,可谓是除了文化成绩其他样样擅长的人才。 可桑家人只关注成绩。于是期中考过后,桑渝白就被迫退出所有社团,收回所有信用卡,饭卡充满,只有通过学习成绩上升才能获得以前的零花钱。 桑渝白颓废了好几天,吃不下睡不着,整天不是打架就是在打架的路上,没人敢靠近他。 除了薛烬。 在高一十三班全体同学都极为畏惧桑、远离和排斥大少爷的时候,只有薛烬会和桑大少爷说话,而且不是特殊对待的那种,是把桑渝白当普通同学、普通朋友来对待,会提醒交作业、课间跑操、传递考卷讨论黑板报等等。 也会在桑渝白成绩不好时吐槽、发牢骚、讲解错题时还会骂他怎么这么笨连这也不会! 可奇怪的是,桑渝白没有丝毫怨气! 他的戾气逐渐被平复。 他开始询问薛烬不会做的题目,开始背单词,开始为了挣零花钱而努力,为了让薛烬有当小老师的满足感而努力。 成绩也有了气色,排名一步步从全班倒三往上走,在期末考时甚至达到了全班中等水平,三十万金额的信用卡在期末家长会时成功发到他手上。 寒假开启,学生们即将离校。 正当他喜滋滋地跑上宿舍楼,准备和在宿舍里收拾行李的薛烬分享这个消息时,他在门口听到了他妈妈和薛烬的谈话。 天崩地裂都不够形容他的心境。 桑妈妈:“你的方法确实不错,桑渝白果然在收掉所有的信用卡和零花钱后乖乖读书了。” 他在门缝里看到他妈妈掏出一张卡递给薛烬,“这是你的酬劳。” 薛烬迟疑了一下,伸出手臂。 呵…… 桑渝白绝望地勾起唇角,眼角涨红,他早该知道的,薛烬可是全班第一,怎么可能不被他妈看中,反正买通他花的钱比他的补课费还要少个几十倍,划算至极。 就在薛烬手指距离信用卡只有不到两厘米的距离时,宿舍门被用力撞开,桑渝白冷着脸冲进来,给了薛烬一拳,打在肚子上。 薛烬顿时疼的脸都皱了,桑渝白打完那拳后立刻就后悔了,他怎么可以! 可是薛烬一把揪着桑渝白的校服衣领,当桑妈妈的面直接摁到地上,曲腿压背,狠狠地还了三拳,桑渝白疼得反压上来,给薛烬脸颊一拳,薛烬抓住他的脖子又要使劲。 白皙的手背上爬上了惊人的青筋,条条道道 。 反应过来的桑妈妈赶紧拦人。 最后这场闹剧,是以桑渝白捂着后背,薛烬冷着被打青的脸,隔着教导主任对望,眼神继续pk。 桑渝白:有种再来啊? 薛烬:来! 他们俩的梁子彻底结下。 】 第24章 第 24 章 暗恋薛烬十年的人出场,…… 4月11日, 周五。 薛烬捂着发胀的头从床上艰难坐起,昨晚的直播到十一点才结束,收拾场地、后采、洗漱完熄灯睡觉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了。 多亏昨晚睡前裴行之给了他醒酒药, 不然他今天肯定起不来上班。 想不到NOMO总裁竟然是个百宝箱,什么东西都有! 薛烬昨晚还在裴行之的抽屉里看到了晕车药、驱蚊水、眼药水、过敏药、健胃消食片甚至还有跌打损伤药酒和膏药贴。 像那只蓝色大猫一样可爱! 看了眼隔壁床铺熟睡的侧脸,薛烬决定还是不要叫他起床了,毕竟是总裁, 想必打卡和考勤都不像他这种普通互联网牛马那样看重。 轻手轻脚地收拾好,薛烬关上房门, 下楼, 换鞋,准备出门, 可耳边却传来一阵脚步声, 周青石却打着哈切从客厅里走过来, 他看着蹲下身的薛烬:“你今天起晚了?” “对。” 薛烬这才想起之前随口答应的一起上下班。 怎么会人把场面话当真了? 出门前, 薛烬从包里拿出一次性口罩分给周青石,后者怔愣片刻后欣然接过, 于是两个戴着黑色口罩的人难得安静地坐上了五号线。 赛恩科技公司。 薛烬请假一天, 还是没能逃过陪陈太子修改垃圾代码并解答低能问题的工作, 稍有空隙, 才能做自己的项目, 后来为了躲避陈子越, 薛烬特地带齐电脑鼠标还有水杯,藏到楼层里的静音仓里工作。 效率飙升。 按照要求,所有赛恩的员工在周五下午五点之前都要提交本周的工作周报,大小主管都不例外,而工作周报是公司高管必看的, 因此薛烬必须加速推进工作量,否则没等到老贺抓到他的新把柄,上面就有人就以工作不利把他开了。 现在就业市场不景气,需谨慎。 等到终于凑得差不多四条工作内容时,屏幕下显示的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薛烬一直没吃饭,这才得空点了外卖,顺便看了眼手机。 微信消息爆满,99+!! 薛烬诧异,点开仔细一看,原来是沉寂已久的高一班级群突然热闹起来了。 他们想办一场生日聚会,庆祝的主角是大名鼎鼎的桑渝白桑少爷,除了庆生,还顺便见见老同学的面,定的时间很仓促,就是今晚。 牵头人是班长,他是桑渝白出国后少有的还保持联系的人之一,薛烬作为桑渝白在学校同住一年的室友都没这个缘分。 虽然以前打过几次架,但桑渝白毕竟帮过他的忙远胜那几次矛盾。 薛烬叹气,以前关系多好啊。 要是现在关系也好就好了,不知道能不能凭借桑渝白这个人脉跳去其他的互联网企业,不是头部的也行,主要是老贺最近一直给他使绊子,他得留些后手。 班长在班级群里发了聚会地址[桑记酒楼],时间是晚上八点,可以带上自己的家属或者伴侣,如果有小孩也行,然后让有意向去的同学在下面接龙。 虽然发的晚,时间又催得紧,但大家一听说是临海市的桑家。 底下非常有眼见地出现一排1234……虽说不一定能攀上桑家,但至少可以跟某些混的好的同学打点感情牌,最重要的是,可以免费蹭吃蹭喝,百利无一害。 接的很快,到下午四点时,五十六个人的群已经接到第五十个,萧如玉赫然在列。 他向来爱凑热闹。 薛烬与他相反。 薛烬对桑渝白的记忆其实已经不太清晰了,他们是高一的同学兼室友,但在高一年级期末时莫名其妙决裂,打了一架后再无联系,随着时间的过去,薛烬记不清他们为什么吵架,但还记得桑渝白开学初帮他申请宿舍的好意,想着,还是尽量去一下。 但看到晚上八点,和小屋晚饭撞上了,于是又非常轻松地放弃了。 王导昨天在直播后刚提点过他,再请假就要扣他钱。 薛烬可是他的节目热点,薛烬要是跑了,不仅观众不想看,那几个嘉宾也懒得演,不行不行! 就当没缘分吧。 不料过了会儿,班长竟然给薛烬私发了条消息,“你晚上不来酒店给渝白庆生吗?正好自从毕业后这么多年没见了,今晚跟我们这群老同学叙叙旧聊聊天,薛大明星,不会出名后连这都不愿意了吧?” 薛大明星? 薛烬不禁笑了,这才哪到哪啊,迅速打字道:“你知道的,大明星出场费都高,我今晚还有个价值三千多的晚宴要出席。很忙的,没空。” 十万除以三十天,不就是三千三嘛。 班长:“…………” 停滞片刻,就在薛烬以为班长不会再回,低头浏览公司群消息时,消息又弹了出来,班长不依不饶地劝说着:“聚会散场时间改成十二点,你可以晚点来,怎么样?” 之前定在十点的。 薛烬刚想回复“还是算了,来回很麻烦。” 班长却隔着十几公里歪的屏幕预判到了,又说:“薛烬,是兄弟就来啊,这可是咱们一班解散十年后的第一次聚会,不管混的高低,过的好坏,来了就是记得咱们的情分。” 话都到这了,薛烬不得不同意。 下班。 薛烬搬着一堆东西走出静音仓,动作迅速地收拾工位,刚转身,赵云就拖着椅子凑过来:“薛烬,太子那边看着好像不太开心哦,从刚才你过来就一直盯着你看。” “哦,是吗?我没注意。” 薛烬不甚在意地扭头,直接和陈子越来了个对视,眨眼一笑。 陈子越愣了半秒,立刻瞪了回来,眼神很是不服气。 赵云来回看看俩人,最后憋不住地在桌底下给薛烬比了个大拇指,提前恭喜道:“薛烬,你下周组会又要被老贺表扬了!” “陈子越看来是缠上你了,啧,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直揪着你不放。” 谁会关心一个烧饼想什么。 除了闲得慌的赵云。 薛烬低头,一脚把赵云的旋转椅踢回原位,扣上杯盖道:“随便,反正我该完成的工作都完成了。” 老贺要是想挑刺,他有一千一万个主意挑得到,就算薛烬现在拉下脸去哄太子也没用,问题关键不在陈子越,在老贺。 只要老贺不帮他,走了一个太子,还会有无数个老臣、新秀…… 话落,薛烬拎着背包大步离开,玻璃门回旋过来,清晰地照应出陈子越紧紧跟随的眼神。 出了地铁,戴着黑色口罩的薛烬掏出手机刷码,通过闸机,准备拿出口袋里的蓝牙耳机仓时,肩膀就被人忽然拍了拍,转头一看,是一个穿着粉丝衬衫妆容精致、吊儿郎当笑着的青年。 除了沈文溪,还能有谁? 薛烬先是诧异地一怔,回过神后慢慢地摘下蓝牙耳机说:“你还真来接我下班了?” 沈文溪放下手臂,挑着眉道:“想得美呢,我就是刚好遇到。” 过道里来来往往着许多人,除了风尘仆仆的上班族,还有很多穿着校服的学生,声音嘈杂。 薛烬心说,放着大好的跑车不开,来挤地铁? 沈文溪边跟在薛烬身后,边摇头晃脑地解释起:“下班高峰期嘛,市区太堵了,车子根本开不动,我坐个地铁怎么了?有问题吗?你这个人怎么想那么多,天天在那自作多情的……啧啧啧。” 是谁自作多情呢? 呵…… 薛烬突然磨了磨后槽牙,又想干坏事了。 正巧坐了一天,该活动筋骨了。 沈文溪还在无所发觉地喋喋不休着,“我才没有,你这人真的是……” 薛烬瞥了他一眼,脚步忽然顿住,沈文溪跟着停下隔着十厘米的距离问“你干嘛呢?” 可薛烬没等他说完拔腿就跑,动作非常快,只在眨眼之间,沈文溪奋力伸长手臂去抓,可是连薛烬的外套衣角都没碰到,薛烬就已经跑出出站口了…… 卧槽! 沈文溪赶紧去追,可惜向来养尊处优的他体力远远不敌薛烬,喘息着跨过台阶,看着一百多米花坛外狂奔得只剩一点外套影子的薛烬,他立刻停下,双手撑着膝盖,不顾形象地向前大喊道:“薛烬,你跑什么啊?!跑什么?!” 来往的路人奇怪地看着他,回头率高的沈文溪恨不得一把打开路边的井盖,钻进去! 薛烬当然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就是为了折腾他。 听到这话,他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大了。 不一会儿。 薛烬就跑着推开小屋大门。 陆景和刚好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俱乐部里的游戏直播,听到开门声响,回头一看——薛烬的短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外套歪歪扭扭,虽然鼻口都在大喘着气,但眼睛却亮得惊人,很明显,他的开心从每一根翘起的发丝都流露出来了。 弯腰换鞋。 他在开心什么? 有什么事儿值得这么开心? 陆景和沉思片刻,脑子里成功没有了丝毫的操作和战术,一直循环播放着薛烬的笑容,他忍了又忍,还是做不到心如止水,于是放下平板走了过来,佯装不在意地站在鞋柜旁问道:“你刚刚做什么了?” “跑的这么急,有人在抓你?” 薛烬半弯着腰对他笑:“对啊,偷偷告诉你,我刚刚抢了银行,有制服正在抓我。” 陆景和皱眉:“?” 薛烬竖起食指在嘴唇贴了下:“嘘!” “我好像听到脚步声。” 过了片刻,他又自顾自道:“不可能吧,他跑得没那么快。” 陆景和沉默,他非常明白薛烬是在开玩笑,但这个玩笑明显是薛烬和别人一起创造的,他没有半分资格插入。 想想就有点恼火。 明明上辈子,薛烬最经常开玩笑的对象是他…… 第25章 第 25 章 青春疼痛电影,裴行之紧…… 陆景和在看什么呢…… 薛烬跑得口渴, 走到客厅里取了瓶矿泉水,拧开仰头喝,低头恰巧发现陆景和正直勾勾地看着他和他的的手, 以为对方也想喝水的他,直接抛了瓶矿泉水过去。 “接着,不用谢。” 怎么跟裴行之一样,想喝水都不自己拿, 矫情。 矿泉水的轨迹是一道完美的抛物线,但毫无准备的陆景和却用双手接的狼狈。 我不想喝水。 陆景和张了张口想问, “你刚刚遇到谁了?这么开心?”可这几个字, 重的像千斤顶,压得他喉咙发不出声。 “砰——!” 小屋大门再次被狠狠撞开, 声音非常大, 饱含开门者的怒气。 客厅中的俩人一齐回头看, 等到看清门口那个衣衫不整、发丝混乱、汗水直流险些脱妆的青年竟然是小屋里最精致最时尚的沈文溪时, 一个满脸困惑,一个却笑得像狐狸。 沈文溪顾不上脱鞋, 怒气冲冲地扶着门深吸两口气, 用力大喊道:“薛烬, 你没事跑什么?!我特么今天穿的是皮鞋啊!” 内外共增高七厘米的皮鞋! 脚后跟都磨破皮了! 陆景和闻言看向薛烬, 后者却不慌不忙地拧着矿泉水瓶盖, 慢条斯理地说道:“哦, 我就是恰好膝盖有点酸胀,可能是最近太久没去锻炼了,正好想跑跑。” 沈文溪刚想破口大骂:“你在放什么xx” 薛烬的下一句话成功打断了他所有的狡辩:“我跑步,跟你在地铁出口遇见我一样,都是巧合, 不要想太多。” 这……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陆景和和沈文溪秒懂。 沈文溪直接给气笑了,但他又不想对薛烬发火,扭头对上陆景和冷到眼底的视线,反瞪回去,“看什么看?你不会又喜欢上了我吧,脚踏两只船的陆教练!” ——他是在指陆景和前后交替发给温叙言和薛烬的事情,而且次数相等。 想到这,沈文溪还忍不住感谢了这辈子突然多增的投票公布环节。 让那些反复跳票的人倍受网友的实时“关心”! 陆景和当即没了话说。 吃完饭。 王导突发奇想,要求他们一起去二楼观影室看部电影,是前几年上映的爱情喜剧片,情节普通,主题是酸涩的校园爱情片,当年刚出时市场很凉,最近几年才慢慢有了热度。 唯一可取之处是几个主演外形不错。 在薛烬看来,高中谈恋爱简直就是拿前途做赌注,无异于慢性自杀。 屋子里关了灯,投影仪发出的灯光微弱。 薛烬坐在角落里,看着周围十几个不同机位的摄像机,心想,王导这是又接了影视平台的赞助了吧。 剧情一直在推进,手机里的班长一直发来问候,可薛烬却不合时宜地犯起了困。 “砰——!” 薛烬陡然被巨响惊醒。 影片到了高潮阶段,男主与男配打起来了,因为女主。 男配在剧里的设定是成绩第一的学霸,家世贫寒,男主是爱玩不省心的富家少爷,成绩倒数,而女主是学习一般长相普通但性格乐观思维跳脱的杉菜类型女生。 太典了,薛烬完全看不下去剧情,只顾着注意男主和男配是怎么打的。先是学霸男配压在学渣男主后背上打,然后学渣反欺上去,把学霸脸给打挂彩了。 这熟悉的受伤结果,让薛烬忍不住联想起了高一上学期的那场架。 他忍不住摸了摸脸上颧骨的位置,当时似乎淤青了半个多月。 薛晚晖看到后还以为他跟小混混学坏了,逼他写八百字检讨。 薛烬一字没写,连夜从姜家坐公交回学校,一个人在宿舍住到大年二十九才回去,有姜莹在,薛晚晖对他的控制欲才能被好好压制住。 ……有这么好看吗? 裴行之观察薛烬已久,看到这时薛烬忽然认真看起了电影,突然挪近距离压低声音问。 “这个好看吗?” 薛烬说:“还行,打架比较有意思,其他的就没了。” 呵,嘴硬。 裴行之心说,你难道不是因为那个白月光所以一直不肯看高中校园爱情剧吗? 薛烬转过头看他:“你觉得呢?” 裴行之:“一般,可能是因为我根本不喜欢我的高中生活吧。” 薛烬:“巧了,我也不喜欢。” 裴行之:“你……为什么会不喜欢?”是因为遗憾吗? 薛烬反问:“那你为什么不喜欢?” 裴行之:“我不想说。” 薛烬:“我也不想说。” 裴行之:“我的理由很尴尬。” 薛烬挑眉:“我的也很尴尬。” 得了。 裴行之叹气,果然,想套薛烬话太难了,昨天晚上是有酒精buff叠加在才会那么顺利…… 电影结束。 嘉宾们齐齐起身,先后离开了放映室,薛烬走得最快,几乎是在电影结束的第一秒就站起身,班长在这两小时内问了他十几遍“吃完饭了吗”“出发了吗”“电影结束了吗”“上车了吗”云云。 薛烬被迫加快下楼的步伐。 沈文溪看到他下楼飞快,在楼梯口遥问他:“薛烬,这么晚了,你要去干嘛呢?” 薛烬头也不回道:“出去转转。” 下一瞬,沈文溪就被后边的人用力推开了,他刚想骂骂咧咧,就看到裴行之如一道风蹿了出去。 而薛烬就是那道风目标的港口。 裴行之紧跟在薛烬身后,寸步不离,在薛烬去客厅拿外套走到玄关处时他快步跟上,“你晚上又要回家?” 薛烬摇头,“不是,我出门有事。” 裴行之问:“什么事?” 薛烬沉默两秒。 裴行之立刻以退为进,“不方便说就算了,没关系,我晚上门不会反锁的,你要注意安全,不要喝太多酒了。” 喝酒? 薛烬想起了昨晚的醒酒药,心里一暖。 他想了想,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便解释道:“我高中同学要办一个同学聚会,就是今天晚上,时间通知的很紧,虽然没赶上开场,但是我想至少去见一面也好。” 裴行之点头,随即掏出口袋里的钥匙道:“那我送你吧。” 薛烬赶紧拒绝,这算什么事?!还让堂堂总裁半夜十点给他当司机? 他打开打车软件的页面,向裴行之晃了晃手机屏幕,“不用了。酒店的地址很近,我已经打到车了,谢谢。” 特地确认过,不是姓“裴”的! 可是裴行之已经紧跟着他出门,一副你不让我送你我就一直跟着你的架势,眼看着车已经在路口停下,薛烬只好带着裴行之一起上了车。 算了,薛烬赶时间,不想去纠结太多。 俩人先后矮身进了后座。 司机问手机尾号,裴行之直接替正在系安全带的薛烬说了。 薛烬怔愣片刻,只当裴行之记性好,低头给班长发了“已经上车”的消息,等了三分钟对面没有回复,薛烬就放下手机了。 车厢很静,薛烬和裴行之的距离也很近。 闻着隔壁身影传来的冷杉香水味道,薛烬突然感觉心底有些触动。 像被冷杉树叶轻轻刮过心尖。 又像被雪花笼罩着鼻尖 舒服的气味真的太容易让人放下戒备产生好感了…… 薛烬撇开头向自己一侧的车窗玻璃看去,在心里自我安慰道:反正就是个同学聚会,只是叙旧,又不蹭饭,带上室友也没什么的,不要紧张,不要紧张! 他昨晚被裴行之当众点名成心动嘉宾都没这么紧张…… 裴行之不可能喜欢他的! 他只是挡箭牌! 薛烬抿着下唇,反复在心里提醒自己。 他不知道的是,裴行之目不转睛地看着挡风玻璃。 正是夜深,一整面玻璃完整地倒映着后座上并排坐着的两人,甚至连表情也清晰可见。 墨绿色的眼眸在逐渐变深……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桑记酒店]二十八层金碧辉煌灯火璀璨的高楼前。 推开车门,薛烬刚在地面站稳,余光就看到了酒店门口热切等待的班长,脱去了校服和青春痘的他,换上了一身板正笔挺的西装衬衫,看起来已经有了几分成熟大人的模样,如果在大街上遇上,他可能还不敢轻易打招呼。 俩人一对视上,薛烬快步上前,班长也大步跑来,这步伐这速度,俩人仿佛又有了他们还在临川一中读书时的错觉。 裴行之默默紧跟在身后,一言不发,今晚他必须谨言慎行,用尽一切方法尽可能地打探到薛烬白月光的消息。 用尽一切。 然后斩草除根! 班长和薛烬抱了下便分开,随后他搭着薛烬的肩膀,看向后边的绿眼睛混血大帅哥,扬了扬下巴。 “这位是?” 薛烬拉过裴行之的手臂,往前推了推,把车上想好的说辞都倒了出来,“这是我朋友,裴行之,晚上闲的无聊陪我来聚会玩玩。” “哦~” 班长意味深长地看了裴行之一眼。 “是朋友啊~” 他话里什么都没说,但语气里却把什么都说了。 薛烬早料到会如此。但凡看过《心跳的信号》的人都能认出来这位,因为裴行之是六人中唯一的混血,太过出挑。 他转头看了眼裴行之,饱含无奈的目光在说:抱歉,我朋友他…… 裴行之对视后微微一怔,随即非常礼貌地朝班长伸出手,“你好,我叫裴行之,听说你是薛烬高中时的班长,很高兴见到你。” NOMO总裁这么好说话? 班长社畜本能地浑身一震,赶紧双手回握住,笑容满面地抖了两下手,“哪有哪有,我也很高兴见到裴总啊。” 裴总? 薛烬诧异地看向班长,后者却丝毫没有分心,只顾着和眼前之人说话,甚至介绍起了他们公司的主营方向。 薛烬怔愣片刻,侧过身,这才非常认真地上下打量着裴行之——也许是经常会见到,也许是品味相似,也许是几次开玩笑时裴行之都没有泄露出任何一丝不耐,薛烬潜意识里一直把裴行之当成性格和善、得体谦逊的富家公子。 直到现在…… 这个在偌大一幢酒店正面前,一身笔挺修身的黑色西装,脚上是手工定制的亮面皮鞋,样貌出挑,但眼神和面容都极为平静,俨然的上位者气质。 真的,比他更像参加晚宴的! 第26章 第 26 章 薛烬的白月光究竟是哪位…… 又是礼貌地寒暄(班长单方面说裴总单方面听)了一番, 三人便一齐朝酒店的旋转门走去。 不愧是临海市声名显赫的[桑记酒店],来来往往的服务员从穿着打扮看都极为得体,标准的V字笑容, 无论何时遇到客人都会及时停住脚步让客人先行,服务极其到位。 薛烬走在三人中间。 班长憋了会儿,眼看着进了电梯,按下15层后, 还是忍不住退后几步问薛烬:“你怎么来的这么晚?现在都已经十点四十多了,快要散场了。” 薛烬搬出了综艺这个理由, 班长叹了口气, 语气深沉道:“哎,为了生活, 大家都不容易啊。” 听他口气, 看来这几年走出校门也是磨砺了不少, 以前他在薛烬记忆中可是“天生我才必有用”的超级乐观主义者——乐观到薛烬有时候怀疑他素不素小时候发烧没治好。 不是他在故意嘲讽, 只是班长有件逢人必爱分享的骄傲事迹,三岁时高烧烧到42度! 某些人真是啥都能骄傲上…… 班长忽然又提起薛烬为什么要接这个综艺, 裴行之默默直起腰板, 余光留意, 薛烬对此倒是很坦然:“想要赚钱嘛, 拍个三十天就抵我快三分之一年的工资了。” 班长沉默片刻, “你现在这么缺钱?” 薛烬笑道:“你这话说的, 好像我什么时候不缺钱了一样。” “好像也是……” “我家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妈肯供我一直读完研究生,我已经很感激了,姜家别的东西是不敢多想了。” 裴行之眸色微动,看着电梯侧壁倒映出的侧脸, 没有说话。 薛烬从未与他聊过他的家庭…… 他似乎,过的不好…… 班长沉思片刻又想问,“那你爸呢,你爸难道不会给你争取吗?” 不巧“叮——”地一声。 15层转眼就到,电梯门一开,大厅里热闹的交谈声如洪水般涌入薛烬耳边,鼻尖嗅到的味道混杂着各色的水果、香水、酒精还有黑椒酱番茄酱,说不出的难受,就像被人用力摁进大染缸里了。 薛烬下意识皱了皱眉头。 班长先行一步,薛烬忍耐片刻,随即踏出电梯内箱。 但在他踏出门后,彻底亮相在灯光下,全场都静了静,没有一人再开口。 那个曾经把校服都穿得极为好看的人,现在依旧把简单的白衬衫也穿的好看……好看到似乎从来都与他们永远隔着一层看不清摸不着的壁垒。 谁都不敢接近、又谁都渴望接近。 薛烬顿住,循着众人的视线看向大厅的另一侧。 猝不及防地,他和桑渝白遥遥对视上。 隔着数不清的熟悉的陌生的身影和华丽漂亮的酒店餐桌。 目光像是跨越了十年的时光,他们俩都不再是对方记忆中的模样了。 谁都没主动开口。 半晌,只有一个稚嫩的童音“爸爸,这个哥哥是谁啊”打破了安静。 薛烬抬眼看去,却见桑渝白快步走上前,抱住那个贸然出声的小孩,蹲下身,安抚了几下头就带到薛烬他们面前。 薛烬着重看了看小孩的脸和桑渝白现在的脸,差不多有四五分像。 孩子?这么快? 真是人生赢家啊! 薛烬想着,诧异地看了桑渝白一眼,又看了看班长,目光带着戏谑和恭喜的意味。班长却对他一直眨眼,眼皮上下动弹得活像被电到抽搐的鱼尾巴。 薛烬看得出他是想暗示,但却看不出他想暗示什么。 但人都在这了。 薛烬只好弯下腰,轻轻地曲起手指刮过小孩的鼻子,由衷地夸道:“很可爱的小朋友。” 小孩握住他的手指,甜甜地喊了一声“哥哥”。 薛烬心想:叫什么哥哥,要叫叔叔。辈分别乱了。 “你今年几岁?” “五岁!”小孩张开五指。 薛烬拍着小朋友的手彻底僵住,桑渝白这家伙有点刑啊,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就。不愧是桑家。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头顶正上演着桑总和裴总的无声pk。 薛烬一蹲下,裴行之就和桑渝白径直对视上了,短短三秒,相互的试探,沉默的交锋,眼神的厮杀,他们基本上都明白了。 薛烬陪小朋友说了会儿话,直起腰后问桑渝白:“这是你孩子?” 桑渝白忍不住蹙起眉头,片刻后简短地嗯了一声,随即语气凉凉道:“怎么样?我有孩子了,你什么感觉?” 他还能有什么感觉? 薛烬笑了下,“恭喜你啊。但是你结婚怎么没请我去啊,真是太不——” 后面的话被班长用扯袖子的方式打断了,薛烬疑惑,就听到班长着急忙慌地在脸色铁青的桑渝白面前打起了圆场,“薛烬,这是渝白的侄子,渝白跟你开玩笑呢,他还没结婚!没结婚!” 没结婚有什么大不了的?非常值得骄傲吗? 我也不没结吗? 薛烬漫无目的地想到,桑渝白紧接着出声了,来意明显,“他是谁?” 薛烬说:“我朋友。” 桑渝白:“男朋友?” 薛烬:“……?你在说什么??” 桑榆白:“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薛烬有些无语,只好解释道:“这是我最近的同事。”拍综艺也算是工作的话,裴行之确实是同事。 同事?呵。 桑榆白挑眉,难以置信道:“裴大总裁来给你当同事?” 你要不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你看看,裴行之他自己都笑了! 薛烬哪知道桑渝白在想什么,他十年前就没明白过,十年后更不明白了。 他倒不意外桑渝白和裴行之为什么认识,都是临海市的豪门贵族,说不好他们还都认识萧如玉,甚至姜怀溪和姜怀月……至于他这个跟姜家毫无血缘关系的继子就算了。 他顺口道:“怎么了?有谁规定总裁不可以上综艺节目了吗?” 桑渝白:“……可是!” 这是男同恋综!! 恋综!! 但接下来薛烬的一句话直接把他整懵了:“没什么可是的,要是我请你陪我拍这个综艺,你来不来?!” 这话。 谁不来,谁烧饼! 桑渝白:“…………” 裴行之:“…………” 班长:“…………” 一片冰凉的死寂。 薛烬像是随时把手榴弹当石子拿来打水漂了般无所谓,走到铺着白色绒布的桌子旁,取了杯托盘上的果汁,“这不就对了嘛,总裁为了赚钱抛头露脸,一点也不丢人。” 桑榆白偷偷看了眼裴行之:裴家快破产了?我怎么不知道? 裴行之回看过去:你要不问问我小姨…… 薛烬喝完果汁,放下空杯,又端了两杯走过来,非常熟练地递了一杯给裴行之。 “给你,接好。” 大半夜不睡觉,跑来这陪他参加聚会,怎么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也许连薛烬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总是会在细枝末节处对裴行之潜意识地照顾,但他完全不会记在心上…… 薛烬特意递给他的果汁? 裴行之心跳开始加速,顶着桑渝白炙热的眼神接过薛烬手里的高脚玻璃杯,谨慎地放在手里,那表情,那神态,班长无意之中看了眼,感觉就像是上台领了什么什么奖。 这时一道声音从背后传来。 “嘿,你可终于来啦。” 话落,那人的手就搭在薛烬的肩膀上,食指上戴着枚款式经典的素戒,衬得手指极为修长好看。他的动作过于熟稔,就像是根本不担心薛烬会撇开他的手。 过于熟稔? 一时间,裴行之捏着杯子的手指突然使劲,指尖发白。 桑渝白也绷紧了脸部肌肉,嘴唇抿紧,偏偏薛烬还毫无察觉地伸手rua了rua来人的头发,“你刚才在哪呢,我怎么一直没看到你?” 萧如玉撇开他的手,“别把我发型弄乱!真是的!” 他退后几步,蹙起眉抓了抓头发,“我也才刚到,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周五晚上要做什么。” “你周五晚上要做什么?” “薛烬为什么会知道?” “萧如玉你可终于来了!” 裴行之、桑渝白和班长几乎是同时开口的,说完后三人立刻面面相觑,眼底都带着诡异的探究意味。 深夜十一点十分。 桑记酒店十五层大厅外有个架空花园,夜晚还会点亮彩灯,很是漂亮,客厅里觥筹交错谈笑甚欢的宾客有意无意地都会扫过那里,只因那里聚着五个样貌出众家世不凡的青年。 裴行之从进花园起就一言不发。 他只知道薛烬在高中有个白月光,但不知道是谁。根据那天真心话大冒险的收获,他最初认定是桑渝白,在酒店见到第一面时,他更加认定,因为俩人对视时总有种若有似无、将断未断的奇怪氛围在。 但半路杀出个萧如玉。 他从登场起就自然地展现出了与薛烬异常熟稔的关系,和任其打闹的亲切之意,这明显更像是爱恋却不敢言语、又无法拉开距离的白月光! 裴行之决定仔细观察萧如玉。 而另一边。 萧如玉正在和薛烬聊起ROMA的营业问题,最近有好几个人想要注资ROMA,但都是由助理或者秘书代理出面,他有点心动,自从疫情过后,加上最近几年政策的原因,酒吧的营收都不怎么好,偶尔薛烬来的晚上会爆点单,除此之外,都很平淡。 但薛烬又不可能全职做驻唱。 得不到萧家丝毫支持的萧如玉,见到那一笔笔巨款怎么可能不心动。 薛烬思索片刻。 “这是你从大学起这么多年来一手建立的心血,谨慎考虑,不要轻易被套住了……而且为什么他们都抢着在这个时间点给你投资,是不是这段时间ROMA业绩在同行间极为亮眼?还是说上头政策有了什么变动?亦或者是不是有什么对手想要收购ROMA?” 这一通话,像一块大山压在萧如玉飘飘欲飞的野心上。 也像一根绳索,拉住了险些汇入市场洪流的ROMA。 确实在理。 萧如玉叹气,抬手拍了拍薛烬地肩膀,迎着呼啸的风声叹气,“别人看我这个酒吧老板怎么怎么风光,一年挣个大几百万,只有我知道自己是个废物,年薪算下来也和你差不了多少,眼界也没你看得广……” “还不如让你来做ROMA老板。” 第27章 第 27 章 桑渝白和薛烬打架的事情…… 夜深星明, 萧如玉刚感慨完要让薛烬做ROMA的幕后掌权人。 身后就响起脚步声。 桑渝白瞥了眼裴行之的神色,又瞥了眼萧如玉的表情,抬脚朝薛烬走去, “你们俩在那嘀嘀咕咕地聊什么呢,我不能听听吗?” 什么嘀嘀咕咕! 萧如玉小声吐槽道:“可以听啊,听完后记得你给我打钱,听故事也是要收费的……”ROMA最近想换更新款的打碟设备, 正好缺个几千万。 桑渝白狐疑地打量着他。 薛烬提醒地撞了萧如玉的手肘,然后看向桑渝白, 这位桑少爷从读书起就十分记仇加小心眼, 于是他立刻岔开话题道,“听说你后来是去美国读书的?生活怎么样?” 桑渝白皱了下眉头, “就那样呗, 还能哪样?” 没你都那样…… 薛烬笑起来, 刚想问, “那样是哪样啊,展开说说呗。” 裴行之突然插进道:“桑总是大学去美国留学吗?” 桑渝白和薛烬都看向他。 班长解释是高中, 裴行之点点头, 又问怎么突然转学了, 班长顿时不说话了, 裴行之又看向薛烬。 薛烬对他摇了摇头, 无奈地摊开手道:“桑渝白转学的消息我还是隔了个暑假才知道的, 他在高一期末以后就转走了,很匆忙,我记得——他连行李都没收拾,后来还是他们家派人把那些带走的。” 萧如玉也说:“确实,我记得你们俩最后一天见面后还莫名其妙地打了架, 薛烬肩膀青了一大片,还不敢擦药酒,怕味道重,被薛叔叔闻到以后罚写检讨。” “你被打了?!”这是裴行之。 “他打你哪了?!” “没这么严重吧?”这是桑渝白。 “就是轻轻碰了一下……” “啊你们俩还打架了?!”“你们俩为什么要打架啊?”这是反应最迟钝的班长。 一窝蜂的问题涌扑面而来。 薛烬抬手,揉了揉肩膀之前受伤的部位,作势捏了几下,“打是打了,但没伤到骨头,只是皮肉而已,看着吓人,隔了半个月就好地差不多了。” 裴行之下意识看了眼肩膀,又扭头看了眼萧如玉,对方虽然脸上笑着但眼底一片冷意,就像是……还在替薛烬生气。 而薛烬本人似乎已经释怀了。 他弯起眼睛笑着说,“没关系,都是年少无知太冲动,而且这也不是我们第一次打架了。” 不是第一次?! 那还打了几次?! 薛烬高中过的是什么霸凌生活? 难道没有人帮他吗? 裴行之五指握成拳,手背青筋暴起,要不是场合不对现在已经砸到某人脸上了——他扭头看向桑渝白,后者脸色微微发白,眼神发虚,眼皮颤抖得任谁都能发现他在惊慌失措,大概率是陷入了某些回忆,眉眼之间的自责懊悔显露无疑。 薛烬不带感情地扫了眼桑渝白,又扭过头,低头把玩手机。 在装什么懊悔呢…… 短暂的沉默后,薛烬按下开机键,看了眼屏幕上的时间,随即道:“走吧,已经十一点半了,早点休息。” 进电梯后,桑渝白说我送你吧,但薛烬笑着回绝了,萧如玉正要张口,裴行之就对薛烬说:“我已经让秘书把车停在门口了。” 薛烬欣然点头,“不愧是裴总。” 桑渝白冷哼一声,“不愧是裴总。” 裴行之无声地勾了下唇角。 “哪里,只是我太困了。” 薛烬只是轻飘飘一句话吹向他,他却比得了任何青年优秀企业家都还要来的骄傲。 电梯在一楼停住,从光亮明净的大厅走出,一眼就可看到黑色的劳斯莱斯停在明亮的路灯下。 在无边夜幕的包裹下,它沉默得有些可爱,像默默等待他的小骑士,寡言安静,但忠实可靠。 这个想法是突然间浮现在薛烬脑子里的。 但片刻后,当他意识到自己把一辆价值几套市区大平层的车当成骑士? 薛烬觉得自己可能是困傻了。 走到车前。 薛烬自觉地走到后座,开门,矮身进车,回头刚想拉上车门,裴行之的手却拽住了,他低着头看向一脸诧异的薛烬,“进去一点。” 薛烬挪了位置,“好的,裴总。” 裴行之动作顿了下,才进了车,司机放下手刹开动车子,街边的光影不断倒退,裴行之看了几眼后视镜,突然说:“不要叫我裴总。” 他这声音来的十分突兀。 薛烬收回看向酒店正门豪华喷泉的目光,回神道:“怎么了?” 裴行之:“以后不要叫我裴总。” 薛烬笑了下:“好的,裴总。” 裴行之:“………别叫裴总了。” 薛烬正色:“收到,裴总。” 裴行之:“……都说了别叫——” 薛烬迅速:“明白,裴总!” 裴行之彻底沉默了,耳边只有薛烬从喉咙里发出的闷笑声。 裴行之又看了眼后视镜里弯起眉眼、目光熠熠的身影,没再言语。 罢了。 路程才刚到一半。“叮——” 心跳APP的提示音从薛烬的手机里响起。点开手机一看,是提醒,“嘉宾您好,您今晚的心动短信还未发送,请及时发送哦。” 浏览完内容,薛烬点开可选嘉宾列表,从上到下五个人选。 正在犹豫中。 突然“叮——”地一声又从裴行之那边传来,薛烬下意识扭头看了演裴行之。 不巧…… 被正主当场抓住,视线对上,裴行之熄灭手上的电子屏幕,问:“怎么了?” 薛烬先是摇头,再点头,再摇头点头,最后在裴行之含着鼓励的眼神中问出了心底最纠结的问题:“你,每天晚上发短信时会犹豫吗?” 他问我会不会,那就是他会。 裴行之心领神会,故作沉思片刻才说:“会。” 薛烬眼睛一下就明亮了,“你也会?” ……不会。 裴行之尽力回忆上辈子这段时间里的心路历程,斟酌词句道:“这么短的时间,彼此了解的程度都很浅,千人千面,怎么可能不犹豫呢?” 薛烬点头,“我也这么觉得。”他又张了张口,似乎想问什么。 还能问什么…… 裴行之见他与记忆里如出一辙地表情,心底了然,迅速打断道:“但我觉得发短信还是要慎重。”他说:“而且,最近你五天被公布了三次,网友们还挺关注你的。” 五天三次…… 还有一次是他作弊逃掉的。 薛烬叹气,阖上眼皮轻轻靠在皮椅上。 鼻尖萦绕着舒适的香氛味道。 他的心也渐渐平复下来。他其实已经跳过票了,就在作弊的那次。 当时是发给周青石的,他从现实因素权衡过,周在节目组的热度最低,发给他最不容易被公布。但是……他隔天上午他突然听到赵云说,陆景和因为接连跳票被网友说不真诚,论坛上开了好几个帖子嘲讽他想钓鱼想开后宫,所幸他粉丝多,很快就被人举报了,但难免因此更加激化了黑粉的情绪,至此每天在评论区为陆景和拉票,点赞数不少。 该发给谁…… 薛烬睁开眼,看向身边正在低头打字的人,他迟疑地问:“你……” 【 “你发给谁了?” 薛烬朝裴行之好奇地探过头,他们正在沙滩的露天帐篷里,隔着一张矮桌对视。 时值深夜,海岸是一望无际的漆黑,只有这顶小帐篷下亮着灯,悬挂的灯泡掩映在薛烬的黑眸里,仿佛两盏更耀眼的光源。 裴行之是为了小屋里叽叽喳喳的氛围,才躲到海边休息,不料遇上了正好也来散心的薛烬。 薛烬问:“你发给谁了?” 裴行之不咸不淡地撇开视线,“你问这个做什么?” 薛烬非常自然熟地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海风凉爽,他的声音却意外地清晰,“我就好奇嘛,昨天温叙言不是发给你了吗,你今天不给他发发?” 裴行之皱眉,“难道谁喜欢我,我就给谁发吗?” “那倒……也是。” 薛烬笑了下,从卫衣口袋里像变戏法似的在裴行之面前拿出两听可乐,一听递给他,另一听,已经被他用食指单手打开了。 “咔嘭——”一声,清脆悦耳。 有点,帅…… 裴行之不着边际地想到,手下意识地伸出去接过可乐,感受到手里的份量时顿时又后悔了,接过来干嘛,他又不喜欢喝饮料,尤其是汽水。 但他知道薛烬喜欢,这几天小屋里的矿泉水补充不及时时,薛烬就会买两提苏打水或者汽水回来。 一提放卧室,一提放客厅。 节目组怎么不多买几箱水,事后会给薛烬报销吗…… “你喜欢温叙言?”裴行之问。 薛烬认真地想了想,“还好。但要是目前来看,确实是好感度最高的一位。” 他坦诚到裴行之觉得诧异,裴行之忍不住问:“为什么?” 薛烬眨眨眼睛:“不是有句老话,叫喜欢一个人是没有原因的。” 裴行之挑眉:“是有的,只是那些人不愿意说。” 薛烬看过来:“你是真想知道?” 裴行之:“……当然。” 薛烬想了想:“他很温柔。” 裴:“你觉得其他人都不温柔?” 薛:“话也不是这么说吧……” 裴:“呵。” 沉默片刻。 裴行之忽然问:“为什么喜欢温柔的?” 薛烬瞪大眼睛:“难道你喜欢暴躁的?!” 他们俩同时想起了沈文溪。 裴行之咬牙切齿道:“……能不能不要二极管思维?” 薛烬:“…………哦。” 随即又问:“所以你发给谁了?” 裴行之无奈:“……你还真是问不到就不死心啊。” 薛烬仰头喝了口可乐,“我其实是不想和你抢同一个嘉宾。” “…………?为什么?” “哎,你还是别问了……” “你暗恋的人被别人抢了?” “……没有……” “是白月光?” “……不是!” “不是?哦,那就是是,所以和温叙言一样都是性格温柔的?” “……不是!你今天怎么话这么多?” “大学吗?” “我特么大学就没谈过!” “哦,是高中啊……确实是越青涩的年纪,失去的爱恋就越刻骨铭心。” “不是不是不是!!!” “被戳中心事,恼羞成怒了?” “…………呵。”毁灭吧。 薛烬阖上眼睛,徒手捏扁了空掉的易拉罐。 裴行之今晚话太多了! 还是跟以前一样安静点好! 】 第28章 第 28 章 上辈子be,裴总很遗憾…… 与此同时, 姜家。 卧室里紧闭着做工精良的窗帘,透不出一丝月光。 床上的人满脸汗水,短发濡湿, 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毛巾,潮湿而粘腻。 “别上那辆车!!” 薛晚晖喘着气从梦里惊醒,红色,红色, 满眼都是红的血液和红的火光,睡衣彻底湿透, 贴在身上极为难受, 他再也睡不着了。 这是他获得上一世记忆后第三次噩梦,每次都是梦到与薛烬相关的片段。 第一次是薛烬参加的恋综节目被他意外看到, 还是他小儿子发现的。尴尬、愤怒、耻辱一齐涌上心头, 他几乎可以想象出姜家父母亲戚对他这个赘婿的嫌弃和厌恶, 他维护了四十多年的脸彻底被薛烬败光了!!毕竟就算薛烬是红了那也是黑红! 当晚, 他把薛烬从节目组叫回姜家,然后在他一下车, 迅速抽出身后的棍子就打, 绕是薛烬反应再快, 后背和手臂都被抽了三四下, 次次都是用尽全力!他当时是真气啊!真气啊!前妻留下的、他含辛茹苦带到姜家抚养大的儿子, 竟然成了一个恶心的心理变态! 后来要不是姜怀溪护送薛烬走, 薛烬差点就因为骨折退出节目。 第二次是节目结束时,薛烬和裴行之在告白夜确定关系。他在直播结束后立刻赶到薛烬租的房子那,蹲守在门口,等了整整一夜,才等到回家的薛烬, 但几乎是在俩人隔着楼梯对视上,薛烬转头就跑,后来,他持续蹲守了几天都没蹲到。 后来,薛烬换地方住了。 他打听到,又去,又没见到。 再后来,薛烬彻底换到他寻遍天涯海角也找不到的地方了…… 第三次,就是警察半夜打电话给他,他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穿着睡衣、汲着拖鞋、把车开得歪七扭八连闯四个红灯地赶到现场,他只记得那晚临海市突然降了温,可他后背却湿透了,车祸燃起的火焰热的他眼睛疼、鼻子疼、脑袋疼——他都不敢想,火堆里的人得有多热啊…… 他甚至跪倒在地恶心地乞求道,他儿子最好是当场就咽气的! 咽气…… 不,现在谁都不会咽气的! 薛晚晖噩梦惊醒后再也睡不着,打开床边的壁灯,去浴室里洗完澡换上干燥的衣服,回到书桌前,开始查询所有有关薛烬的词条,贴吧、微博、某乎、短视频平台一个个搜过去,但凡有黑的征兆,复制链接,全都分享到“为薛烬千千万万遍”的群里,举报,退出,再找。 ——一套连招丝滑流畅。 这几天的反复操作,把他这个教了几十年书的古板从不追赶新潮的中年男老师,活生生给练成了课上“同学们”课下“姐妹们”的油腻大叔。 连他自己都唾弃自己! 而另一边,齐弘远亦未寝。 他下午看到了杨启芳的体检报告,指标开始出现些微异常,杨启芳没当回事,可他却在吃饭时筷子都拿不稳了,最后因为连续掉了三口菜,直接被杨启芳以“不会吃饭就滚出去”的理由赶出了家门。 深夜,烧烤摊,买醉。 一个人喝酒到一半无聊,齐弘远下意识就被大侄子拨了电话。 电话只等待了十秒,他就得到了薛烬恶狠狠的一个字“滚!” 齐弘远的心情突然美妙起来了。 “阿烬,你睡了啊?” “废话。” “阿烬,最近过得怎么样,开心吗?” “半夜被人吵醒,你觉得呢?” “哦……”齐弘远迟钝地想了想,“好像确实不开心。但你不要不开心嘛,舅舅好久都没听到你说话了。” “………我六个小时前给你送了瓶可乐……” 记性这么差吗? 薛烬拧起眉头,看了看隔壁床铺正熟睡的身影,轻手轻脚地穿上拖鞋,推开阳台门走了出去。 “又喝醉了?” “要我来接你吗? “地址发来,我现在坐出租车去。” 齐弘远听完后红了眼眶,沉默良久才说:“不用了,我就是喝醉了,想找人说说话。”而后挂了通话。 徒留薛烬站在小屋阳台上,看着手里嘟嘟两声响的手机沉思。 不是……齐弘远他…… 似乎有极为悲痛的难言之隐? 想到这,薛烬在凌晨三点又拨出了一通新的电话。 翌日清晨。 薛烬睡到十点才醒来,睁眼坐起,裴行之已经穿戴整齐地背对着他,坐在对面的办公桌前用笔记本电脑处理工作。 背影极为端正。 薛烬怔愣半分钟,混沌的大脑逐渐恢复清醒,摸出枕头下的手机。 看完时间,薛烬又点开心跳APP查收昨晚的心动短信。昨晚发送犹豫了大半天的短信后,他倒头就睡。但据说,昨晚的短信会影响今日的约会安排。 也不知道王导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薛烬——>沈文溪:平时要多多锻炼,争取下次摸得到我的外套。】 是的,他没发给裴行之。 他觉得自己应该冷静冷静了,说到底这是个恋爱综艺,主旨从来都是谈恋爱,他承认自己是因钱心动,为钱而来,一直在各个环节里浑水摸鱼,但是——他不能影响其他嘉宾谈恋爱啊!尤其是他室友! 绝对不可以再因为找不到人发就把好室友拉下水! 希望他室友在知道自己“认真”后,也赶紧认真起来。 与此同时,APP里还显示着他收到了4条心动短信,由于节目组匿名处理过,发件人都是***。 【第一条是:希望明天和你的约会能和上次一样开心。】 【第二条是:你猜的出我吗?】 【第三条是:下次锻炼记得约我,我也想练肌肉。】 【第四条是:你好。】 四条?!! 薛烬头都快疼炸了,简直都可以想象今晚他的心动连线要是被爆出来后网友得有多沸腾!! 看到第一条时,薛烬挑了下眉,这位嘉宾是……关系户?!约会安排这么快就知道了?但是“上次”两个字一出,薛烬彻底打消疑惑,是陆景和! 第三条和第四条之一肯定是沈文溪,另一个猜不出来。 第二条的话,让他猜发件人? 薛烬一时间没有头绪,下床,穿鞋,去卫生间刷牙时,看着镜框下的另一套牙具,突然有了个灵感,这口吻,玩笑中带着强势—— 像他室友! 薛烬欢快地眯起眼睛,吐出满嘴的泡沫,心想,没想到裴总发的短信怎么变成了搞笑风。 十一点整,嘉宾们齐齐洗漱完。 王导安排工作人员引导嘉宾一一进入三楼的隔间,其余人在二楼小客厅等候,薛烬是最后一号,所以等待的时间格外久。 早饭未吃,他精神有些萎靡。 温叙言上楼后,裴行之随即在众目睽睽下噔噔下楼,回来时手里提着个外卖袋,刚撕开包装袋,汉堡的香味就飘散出来,满屋芳香。 是吃的! 薛烬眉目一清,抬起耷拉着的眼皮看过去,裴行之手里正握着个汉堡,低眉,慢条斯理地撕着包装纸,旁边的人也纷纷侧目,被香味勾的受不了…… “裴总,你这也……太香了。” 薛烬忍不住说,裴行之却停下撕包装纸的手,“你是说我香?” 薛烬连忙摆手:“不敢!不敢!” 裴行之笑道:“给你吃,你也不敢?” 他说着还特地用手指点了点掌心里的东西。 这话也太容易让人误会了吧! 吃的是人,还是汉堡啊…… 沈文溪轻轻扫了眼裴行之,嘴角勾起冷哼的弧度,周青石笑着点点头,手指敲击在茶几上,默不作声,好似心情极佳。 薛烬身边的陆景和连个眼神都没分过来,极为专心地看着手机页面上的英雄……哦不,早教新闻。 经过的助理偷瞥一眼,随即瞪大眼睛,卧槽,联盟大瓜!! 也许是裴行之无意中口误,不要瞎想!薛烬按下心中的胡思乱想,弯起眼睛漫不经心地强调说,“是汉堡吗,这个我敢?” “袋子里还有一个,还温着。” 裴行之眸色暗了几分,指尖微微用力,顿了顿,但还是对薛烬温声说道,“没有加沙拉酱和番茄酱。” 薛烬起身把袋子提过来,听到这诧异道:“加不加酱都行,我不挑食。” 裴行之诧异:“……你能吃带酱的汉堡?!” 薛烬梗诧异:“谁……不能吃带酱的汉堡?!”闻所未闻! 裴行之沉默片刻,只好道:“……我有个朋友……” 薛烬摸着下颚点头,“请继续。” 裴行之掐着表带,强行冷静地解释道:“我有个朋友,我和他有次开车出去,半路汽车抛锚,当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们在车里待了一晚上,半夜我饿得睡不着,他从包里摸出了一个冷掉的汉堡,说是早上别人给他买的,但是他不吃带酱的汉堡,本来想在上车前扔掉……后来就给我了。” 话落,客厅里安静良久。 裴行之抬起眼皮,就看到薛烬正对他歪头笑,黑如点漆的瞳眸亮晶晶的,他听到薛烬说:“裴总你平时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那时候就那么蠢呢……你朋友肯定是骗你的,为了骗你安心吃下那个汉堡。” 沈文溪也揉着耳链道:“裴总,没想到你的桃花运不错嘛。” 陆景和也笑了:“裴总不如和那位朋友,再好好聊一次,说不定不用上我们这个节目就能找到自己的良缘了呢。” 没人能知道裴行之此时的心有多么惊涛骇浪。 【 那次是在综艺结束后,他和薛烬去藏区旅游,但是旅途中发生了一次不小的矛盾,因为网上有人流出一些据说像薛烬在酒吧热舞的视频,他在车上质问薛烬,薛烬没回答,只是劝他开车注意看路不要分心。 非常不巧的是,在薛烬刚说完,车子就砰的撞上路边的防护栏。 裴行之又气又尴尬,坐在驾驶做上迟迟没有动。 还是薛烬下了车,四处看看。 车壳凹陷,电池的电路断裂,车一直打不起火,手机也没有信号,薛烬思考片刻,便打开出门叫他出去一齐把车推到道路边缘。 推完车,精疲力尽,四周昏黑,裴行之也再也记不起质问薛烬的事情了,躺在后座上闭眼休息。 长久的沉默后,是薛烬率先出声,“裴行之,你吃汉堡吗?” 他以为是幻听,“什么?” “汉堡,但是很凉,是早上买的。” “……你吃,我很困不饿。” “我不吃加酱的汉堡。但是今天早上忘记跟店员说不加沙拉酱和番茄酱了。” “……呵,口味真独特。” 裴行之话刚落,一个团状物就被稳稳放进他掌心。 “谢谢裴总,袁老先生在地下会保佑我们俩长命百岁的!” “是我吃的,你有什么功劳?” 薛烬靠在副驾驶坐闭目养神。 “哦,那就只保佑裴总吧。” 】 谁料一语成谶。 裴行之的眼眶一阵酸胀。 他借着揉了揉太阳穴的动作,他才得到片刻的喘息时间。恰好这是温叙言下楼了,助理喊沈文溪上去,时间耽搁几下,再次闲聊时,他的情绪已然恢复平静。 扭头再看薛烬。 这人已经吃完半个汉堡了,视线对上,薛烬竟然还弯了弯好看的眉眼。 “这汉堡真好吃,谢谢你。” 第29章 第 29 章 约会做陶艺,薛烬手艺生…… 【4月13日, 周六。 白桌上放着六张嘉宾的照片。 采访员看向推开门的温叙言,示意他走到桌前,“温叙言嘉宾您好, 接下来您要在这几位嘉宾中做出排序,代表您对今天晚上的约会意向排名。” 温叙言犹豫片刻,随即排好:裴行之,周青石, 陆景和,沈文溪, 薛烬。 采访员诡异一笑:“您确定?” 温叙言点头:“我确定。” 他本来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两秒钟后就被采访员的惊人噩耗所震得两眼发黑——“好的,恭喜您接下来要和排序第一和排序倒数第一的嘉宾分别进行约会, 尽请期待哦~” “……什, 么?!” 温叙言脑袋都要炸了, 他自从上这个节目起就只对这两个人发过短信, 一个刚吵过一架暂时不想接触,另一个只是心动还没怎么接触——特别是这两人同住一房, 似乎关系还不错…… 这可真是盆巨大的狗血呀。 温叙言硬着头皮, 冲镜头扯起嘴角, 随即满怀心事地奔赴约会地点。 首先是和意向指数倒数第一名约会, 就是薛烬。 节目组把他们安排在蛋糕房。 车停在路边。温叙言看着手机上的短信提醒, 约会主题是蓝色, 附加要求是拍够十张甜蜜的“情侣”照片,并且制作一个成品带回小屋给其他嘉宾品鉴。 他固执地没换衣服。 可当他走进蛋糕店,看到那个蓝衬衫的青年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对他毫无阴霾地招手笑时,心底涌起的悔意恨不得能即刻淹没临海市! 指导员看了看薛烬,又看了看温叙言, 再看了看严格按照天空主题装扮过的梦幻蓝白基色的制作间,最后看了看跟拍的摄影师——掐着胳膊,强行按耐住八卦的心,才开始认真指导两位嘉宾制作基础款甜品。 敲蛋,分蛋液,手动打发蛋清。 薛烬跟着指导员学的极为认真,温叙言心生无聊,视线控制不住地从操作台移到薛烬修长的手、再移到薛烬认真的侧脸…… 直到指导员问他们为什么不用电动打发器时,温叙言才勉强回神,脸颊通红。 薛烬是没经验,而他是忘了。 这件尴尬的事情发生后,温叙言去洗手间用冷水扑了几下脸才缓过神,回到制作间时,薛烬正在用小锅加热黄油,见他来了,于是让他在一旁帮忙倒巧克力碎。主动邀请他合作干活,又帮他在直播镜头前解释消失的原因。 温叙言心里一暖,默默低头。 薛烬的温柔像春日里的微风吹拂着他别扭而酸涩的心,一次又一次地动摇着温叙言。 不可以…… 不可以! 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温叙言看着落地窗外被飞鸟惊动片刻,又悄然恢复平静的繁茂枝条。不合适的,没必要勉强。 最终的成品是草莓奥利奥凝酪蛋糕和青提奶油蛋糕,他们各自尝了一小块,剩下的找了个盒子打包。 薛烬主动提议他带回小屋。 ——因为晚上有个和其他人的约会,他还要再换身衣服。 他走的急。当跟拍摄影师把照片拿给嘉宾检查时,只有温叙言在场。相机定格的瞬间,成了一张又一张的张,它们缓慢地掠过温叙言的眼前,就像是贴脸嘲讽——你的眼睛背叛了你的心。 摄影师毫无所觉,甚至还夸温叙言的表情控制得特别好,这组照片有望拿“最养眼情侣”。 温叙言不敢说话,只是让摄影师把照片都分享给他。 随后强打起精神,奔赴下一场。 第二场约会是在ONCEMORE西餐厅,晚上七点。 约会主题是黑色,温叙言极为少见地穿上了笔挺修身的黑色西装,但浑身不自在,全身上下仿佛都被绷带紧紧缠住呼吸都困难,他站在试衣间的全身镜前一次又一次跟店员确认衣服码数是否偏小。 可答案都是刚好。 眼看着时间就要到了,温叙言立刻提上精心包装过的礼盒前往餐厅。 裴行之是踩点到的。 一如往常,黑西装,沉稳自信,但惜字如金,让他很是苦恼。 就算是他捧出了礼盒,裴行之的反应都是淡淡的,随手搁置。他想,可能是嫌弃自己买的领带太便宜了? 温叙言绞尽脑汁想了几个话题,比如星座咖啡还有恋爱短剧,可裴行之似乎都未曾涉略,气氛一直热不起来,一直都是他在讲单口相声。 跟下午有来有回的一对比,他简直快被这严重的反差整烦躁了。碍于镜头,他只能疯狂喝水喝水喝水。 凭什么他要一直哄着裴行之,一直给裴行之陪笑、当乐子人啊! 他好歹也是有温家在背后…… 直到他随口吐槽道:“桌上的甜品都好难吃啊,甚至还不如下午我和薛烬做的。” 此话一出,裴行之像是被按下了什么语言开关,他居然主动询问:“你下午和薛烬约会做蛋糕?” 温叙言下意识说:“对,做了两个蛋糕。” “什么口味?” “奥利奥和青提的。” “薛烬做的哪个?” “……都有,两个都是我们一起做的。”温叙言说到这时已经感觉有些不大对劲了,裴行之的问题又密又急,话茬是被打开了,但是问题涌向的人好像——不是他。 “蛋糕你们是现场吃完了?” “……没有,节目组让我们带回去给大家尝尝。”温叙言解释完,很想把话题引到自己身上,“我下午做的可累了,打发蛋白打的手都酸了。” 裴行之反应平淡,“你不会用打发器?” “还不是薛烬……是他推荐我用手打,还说手动打发成就感超级充足。真会骗人,结果他自己就打了一盆,剩下的两盆都是我打的。” 温叙言嘟囔着说完,下意识扭头看裴行之,试图去观察他的表情。 裴行之究竟对他有没有半分—— “他就是这样。” 温叙言还没完全睁开的眼睛彻底愣住,大脑一阵冰凉,像是被冰锥扎进——那个不苟言笑的混血青年忽然勾起唇角,手指轮换敲打桌面,似乎在回忆着什么有趣的故事…… 有趣的。 和谁呢? 温叙言失神地端起高脚杯,酒红色的液体清晰地倒映着他失魂落魄的脸,脑子里忽然浮现起下午薛烬站在他旁边温声询问他面团黏住手了怎么办…… 想着想着,他忍不住笑起来。 所以,薛烬在和谁约会呢? 他应该不会让约会嘉宾感到无所适从的尴尬吧…… 】 引导员说:“薛烬嘉宾您好,本次约会对象是由昨晚的心动短信所引导的,您发送的短信对象将成为你的约会对象之一,接下来您需要在接收到的短信发件人中选择其一,作为第二位约会对象。” 薛烬沉思片刻,问:“我选第二条。” 【你猜的出我吗?】 八成是裴行之。 但他没想到,在陶艺店里看到的却是剩下的那二成。 推门进屋,薛烬顾不及心底微妙的失落感,眨眼就换上弧度恰到好处的笑容。 “你好,久等了。” 周青石穿着灰色的高领毛衣,身后的陶艺制作间上摆放的成套工具也是灰色基调的。 指导员看着薛烬推门进来,瞳眸骤缩,眼底的惊艳在镜头前显露无疑,即使早有看过硬照,大脑当样貌极为出挑的青年活生生地站在你眼前,肩宽腿长灰色卫衣,白皙面容黑点泪痣,和漫画成真有何区别? 周青石没错过薛烬闪过的一丝讶异,即使薛烬隐藏的很快,他快步迎上前问:“没想到是我吗?” 薛烬摇头,“确实没有。” 周青石:“那你想的是谁?” 薛烬笑:“我以为会是陆景和,毕竟他拿我当挡箭牌不是一天两天了。” ——很聪明的话术。没有说自己期待是谁,反而借口以为自己被当挡箭牌,暗示自己心理预期低。 顺便把陆景和推进俩人话题,周青石就算再想深究,也会在考虑到四百万男粉的战斗力后轻拿轻放。 周青石嘴角的笑容逐渐扩大。 薛烬。不愧是他觉得在小屋中唯一一个可以和他抗衡的人,骨子里一阵钻心的酥痒,棋逢对手的刺激感让他突觉浑身刺挠,爽得发麻,他恨不得抽干烧尽骨头缝里的污垢。 薛烬刚系上围裙,低头和周青石讨论要做的形状时,摄影师已经连续按下十几次快门。 指导员边介绍边动手示范道:“第一步是揉泥,使泥和水混合均匀,排除泥巴内的气泡。第二步是找中心,取泥巴大小大概是两个拳头,不要太多,然后放在拉胚机上,运用双手的力量将泥巴塑形,塑形要注意……” 薛烬听的极为认真,但由于过于担心泥和水的比例,稍微有点湿了就加土,干了又赶紧加水生怕裂开,最后水多加土,土多加水,如此以来循环往复,薛烬手里的泥团也揉越大,足足占满一整个盘子。 周青石笑得连咳嗽都忘了,“你这是在和面吗?……要是和面擀饺子皮的话,这盆都够我们六个人吃了。” 薛烬尴尬地举起手挠了挠脸颊,有些过意不去,他是个不会做任何面食的南方人。 但也是刚挠完才意识到自己满手都是泥,刚想问周青石帮忙拿张纸,扭头一看,周青石和指导员已经笑得脸都红了,捶胸顿足的。 摄影师举起相机,对准沾着泥土的薛烬又拍了几张。鲜活生动。 薛烬赶紧侧过脸,起身跑去洗手间洗脸,等到冲洗两遍后,薛烬抬起头,水滴顺着下颚线滴落,在灰色卫衣留下深色印记。 他也是这时才看到自己的耳朵不知何时也沾上泥土了。 太尴尬了! 第30章 第 30 章 裴总,你这醋隔离几十年…… 薛烬洗干净脸和耳朵, 又用纸巾擦干水渍才走出卫生间。 回到陶艺室里,柔软的泥团被放置在拉胚机上,开孔, 扩口,拔高,定型,最后上色时, 周青石忍不住问身边低头给泥团认真凹造型的人,“你待会儿想涂什么颜色?我参考一下。” 薛烬头专心捏土, “都可以。” 周青石想了想, 还是放下手里的笔刷,走近, 蹲在薛烬身边看着他做各种各样奇怪的小“配件”——因为和的泥太多了, 薛烬做了六个一模一样的筒型圆柱, 放在一边, 现在似乎准备捏几个不一样的小东西粘在上边以此区分。 看久了,周青石也忍不住搭把手, 在一旁做了几朵叶子花朵, 还有憨态可掬的小狗和熊猫, 薛烬看了几眼很是惊喜。 “你以前学过雕塑?” “嗯, 但是只会一点。” 薛烬放下泥团, 用沾满泥土的手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好厉害,感觉以后可以考虑开个教学班了,等这个片段播出,到时候肯定会有很多观众想跟你学的。” 直接的夸奖,灿烂的笑容。 只是几个泥胚而已, 怎么能得到这样的赞誉呢…… 短暂的沉默后,周青石低下头,掩饰眸中晦暗的神色,心脏狂跳。 “如果我开班了,你会来吗?” “当然啊。” 薛烬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周青石控制不住地抬头,看着薛烬对他眨了眨眼睛道:“我不来,谁给周老师揉这么大一盆泥团啊,是吧?” 周青石点点头,也笑了,“对的,那就在这提前感谢薛助教。” 弹幕化身鸡叫。 【家人们,这都不磕吗?】 【啊啊啊啊感觉薛烬和谁都好有cp感,前一个陆教练,后一个周研究员,已经下一个期待下一个了!!】 【话说晚上的约会名单出来了吗?】 【没呢,下午三场,晚上三场,但是可以确保的是上午和下午绝对不可能有重合的配对。薛x周可能只是今天下午的限定cp了哦。】 【我磕的薛x裴呢,这么大一个cp超话,怎么被王导给拆了?!!】 下午2:00,DIY蛋糕店。 温叙言坐在窗边看着路边经过的年轻情侣,静静地等候着脑海里期待的面孔到来,手指却不断地摩擦着马克杯,心里忐忑。 他会来的,他会来的! 规则已经被改了,薛烬他…… 桌上的两杯拿铁还冒着热气,方糖和一次性搅拌棒,他特地放在了居中略微偏向对面的位置上,方便薛烬抬手就能碰到。他不嗜甜,却也讨厌纯苦,习惯加半袋方糖。 蛋糕店的玻璃门开了,玄关附近的铃声响起。 “叮铃铃——”声音清脆。 温叙言心里一震,起身,立刻扭头看,身体的激动都快把桌子上的咖啡杯掀翻。 随即却是失落。 彻彻底底的失落。 来人是他曾经因权势仰慕过、如今已经完全心凉的——裴总。 长身玉立、衣冠齐整,白衬衫系到最上面的一颗扣子,喉结突出,下颚线流畅的衔接至鬓角的黑发,一双绿眸逆着光看时如同幽深的密林。危险而神秘。 裴行之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随即在温叙言对面的编藤椅子上落座,举手投足宛若欧洲中世纪的贵族。 短暂的寂静后,裴行之明知故问:“很遗憾是我吗?” 温叙言回过神,勉强地扯起嘴角微妙的弧度,“没有没有,哪里会,我很开心能遇见你。” 裴行之轻轻搅动着咖啡杯,就像搅动人心般轻易,态度散漫又冷淡:“是吗?可是你的眼睛里写满了失落,暗淡,和遗憾,是原本有什么期待的人吗?” 温叙言咬紧牙关:“……没有!” ——冤枉你的人永远比你更知道你在被冤枉。 裴行之昨晚没发给薛烬,他发给温叙言了,直觉告诉温会反扑到薛烬,事实也是如此。甚至是他没预料到的场景,所有人都在这时反扑了…… 第二次的约会,看来都很期待啊。 得在另外两个人出场前赶紧抓把劲吗? 呵。 与此同时,王导终于将昨晚的心动短信公布在@心跳的信号官博上。 【温叙言——>薛烬:希望明天和你的约会能和上次一样开心。】 【沈文溪——>薛烬:你好。】 (你好神经啊?!!) 后面半句话由于发言过于粗俗,被节目组手动遮住了。 【周青石——>薛烬:你猜得出我是谁吗?】 【裴行之——>温叙言:有空见一下。】 【陆景和——>薛烬:下次锻炼记得约我,我也想练肌肉。】 【薛烬——>沈文溪:平时要多多锻炼,争取下次摸得到我的外套。】 指导员看了看一直低头喝咖啡的温叙言,又看了看眼神就没离开过落地玻璃窗外的各类盆栽的裴行之,心底一阵打鼓,不是,这两位难道不是录恋综的吗?! 现在演什么默剧呢?! 聊起来,谈起来!笑起来啊!! 又等了十几秒,跟拍团队已经在催了,指导员只好硬着头皮清了清嗓子,“咳咳两位嘉宾好,今天我们要学的是制作简单小甜品,桌上的手册里有我们店可以制作的品类,请问你们想做哪几款呢?” 温叙言刚翻开手册封面,裴行之的声音就飘来了:“奥利奥凝酪蛋糕和青提奶油蛋糕。” 温叙言的手彻底僵住,不可置信猛地抬起头看向裴行之,目光似乎在问:你疯了?! 这特么都隔了几十年,醋味还这么重?! 裴行之回看过去,姿态轻松地端起咖啡杯,朝他微微一笑。 指导员也惊讶,原来有位嘉宾是提前做过功课的啊……他心底突然有点底了,虽然嘉宾刚到时互相冷脸,但通过一起制作小甜品时眼神的交汇、肢体的碰撞、呼吸的靠近,想必一定会如导演期待般摩擦出心动的火花! 个屁。 直播间的观众都傻眼了。 【敲个奥利奥碎,怎么还分你一半我一半的敲,这是恨不得整条三八线,分的清清楚楚的?!】 【为什么温叙言洗过的模具,裴行之还要再冲三遍啊?这不纯纯浪费水吗?!!】 【说不定裴总洁癖呢。】 【可是隔壁周青石和薛烬捏陶土,俩人到现在就薛烬去过一次厕所,还是因为脸上被糊了泥团。没三分钟又赶紧出来了,这才是真正想要谈恋爱的嘉宾吧……】 【做蛋糕才三十分钟,温叙言去了厕所七次……难评,只能希望他的肾没事。】 【沈文溪抬手就可以摸到的油纸,为什么裴行之还要自己走过去拿啊?张个嘴,就这么难吗?还是说裴总也是讨好型人格?】 【讲个冷笑话,NOMO总裁是讨好型人格。】 【新人进来,不懂就问,这两位嘉宾是接了什么保持沉默的任务吗?比如话说得多了就会被导演电击?】 【还是去看36吧,他俩眼神一碰撞我就磕得哇哇叫!】 另一边,陶土店不负王导期望,成功托起了恋综的撒糖KPI! 王导笑得眼睛都眯成缝,大手一挥,给薛烬晚上的餐标拨得更多了,好好吃,可劲儿吃! 这小子,真给他争气。 齐弘远吹了口保温杯里的热茶,还未熄灭的手机屏幕上留着一段惊人的对话。 十小时前。 X:王导配对周六约会嘉宾的条件问到了吗? 齐:问到了。让嘉宾跟昨晚给自己发了心动短信的所有嘉宾约会。虽然时间切片,但是雨露均沾。据说好像是某个资方提的建议。 X:改掉。 齐:改成什么? X:只能在给自己发心动短信的嘉宾里面选择一个约会。剩下的嘉宾按心动意向排序。 一个小时后。齐:任务完成。 X:已转10万,记得查收。 齐弘远看了眼银行卡的余额,美滋滋地又喝了口杨启芳给他买的绿茶,提神醒脑,清火护肝。 也不知道杨启芳什么时候居然这么体贴了…… 薛烬手上的泥团在二人五十多分钟的合力消耗下,总算是用完了。接着上色,薛烬把三个让给周青石上色,自己拿笔刷涂抹三个,但周青石拒绝了,他说他在旁边看就行。 薛烬把颜料从桌底下翻出来,“也行,你要是中途想画就跟我随时说,我审美有点猎奇。” 周青石卷着袖子,“猎奇?能有多猎奇。” 然后他很有幸地见到了薛烬恶搞的全过程,不发一言。 贴着竹叶形状泥土的陶艺竖筒,按事实应该涂青绿色,可薛烬只涂了黑白。 贴着花瓣的阔口小碗,倒是被全身涂了绿色的颜料。 两只本应该是黑白相间的熊猫变成了一只黑色小熊,一只白色小熊。 但其实无论薛烬怎么涂,在指导员眼里,周青石都笑得很温柔,仿佛无论薛烬做什么,他都会支持。 就怪了! 正当薛烬要给周青石捏的章鱼哥泥人涂上粉色颜料时,周青石立刻伸手去挡,笔刷被他抓在手里,颜料沾了满手。 薛烬眨着眼睛问他:“粉色的章鱼难道不可爱吗?” 周青石惊恐,“这是章鱼哥!” 薛烬煞有其事地点头,“我当然知道啊,你捏的那么逼真,谁看不出来啊?所以我是在问你,粉色的章鱼哥难道不可爱吗?” 周青石疯狂摇头,“章鱼哥只能是章鱼哥!” 薛烬遗憾两秒,随即有又盯上了隔壁的海绵宝宝,双眼发光,周青石疑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立刻伸出手挡住薛烬的眼神,如临大敌! 薛烬可怜巴巴地问,“你不是说都让我涂吗?” 周青石心软三秒还是谨慎道:“你想在上面涂什么颜色?” 薛烬:“当然是粉色啊!” 周青石震惊:“!!不可以!你要霍霍就去霍霍那个派大星!它本来就是粉色的!” 薛烬也震惊:“派大星要涂成蓝色才好看!” 周青石哗然起立:“你这是哪里学来的鬼审美啊?!” 薛烬跟着拍桌站起:“你这是哪里学来的封建审美啊?创新懂不懂?与时俱进懂不懂啊?” 周:“谁特么创新把三个动漫人物都创死了啊?” 薛:“这叫艺术!” “狗屁艺术!” “你居然玷污艺术?!” “小心一点,这里可是有几十万人在看着你呢?周老师。”薛烬示意周青石往镜头看,眼底亮如星辰。 周青石扶额叹气。【你现在阅读的是 】 30-40 第31章 第 31 章 薛烬要送玫瑰花,裴总吃…… “所以你给不给我涂?” “不给!” 俩人互相瞪着, 用眼神厮杀。 不过十秒,周青石率先破功,噗嗤一声笑出来, “薛烬,你可真有意思!” 他一笑,薛烬也跟着笑了,一口白牙全露出来。 待周青石笑完了, 薛烬接着问,“所以, 请问才华横溢的周老师, 愿意尊重薛艺术家的创新吗?” “……不愿意!” 薛烬最后以一句“好吧,那就让我们感谢刻薄的周老师。”结束了这场诡异的“艺术”纠纷。 给陶罐上完色, 薛烬和周青石对着作品拍了几张照, 指导员便收走桌面上的陶艺拿去晾干, 大概要等十多天才能寄到小屋。 俩人又挑选了一些店里现成的陶艺品, 用报纸小心包装好,然后再提到车上。 车是周青石用手机打的, 他主动邀请薛烬拼车。 俩人都坐在后座, 距离有些近, 加上空间密闭, 薛烬这才闻到了周青石喷的香水, 非常淡, 似乎是青桔混着乌龙茶的味道,刚才在陶艺店时偶尔能闻到,一阵有一阵无的,他当时以为是错觉。 青桔、乌龙茶。 微酸又有点清苦。犯着困的薛烬闻着闻着竟然清醒了几分。 不好闻…… 薛烬突然有点想念裴行之的雪松香水和薰衣草车载香薰,品味真的太令他舒服了。 回到小屋时, 已经是下午六点。 薛烬换完拖鞋,顺手把陶艺品放在客厅的茶几上,正好看到了旁边搁置的纸袋,好奇走近几步,陆景和这时从厨房出来,见薛烬那样,忍不住快步上前,把手里的东西放到薛烬的眼前,打开盖子。 “怎么样?好闻吧?” “这可是我花了一下午做的,融合了所有的香料,绝对香到你骨子里!” 薛烬当即眼前一黑。 一股浓郁的花香和果香茶香混杂着涌入鼻腔,仿佛玫瑰和茉莉在互扯对方的花瓣,乌龙茶绿茶和白茶掐着叶片在打架,苹果绑架梨子要它帮忙榨橙子汁,关系混乱,搭配糟糕。 脑子一昏又一昏,薛烬的眼睛都被香薰蜡烛给熏辣了,睁都睁不开。 “你发什么呆呢?” “这么喜欢我做的?要不然我送你得了。反正又不值钱——” 陆景和的声音从背后飘来,薛烬掐着手心这才缓过神,连连后退几大步,捏着鼻子用力摆手道:“离我远点!” 陆景和这才看清楚薛烬的表情。 没有赞赏,没有渴望,没有喜欢,只有满满的厌恶和抗拒。 一颗激情澎湃的心彻底堕入无尽冰海。 为什么? 薛烬就算上辈子与他关系再差,都不会拿这种眼神看他的…… 他委屈,薛烬也委屈。 薛烬的鼻子遭老罪了。 直到上楼去洗手间洗了十几遍鼻子,他还是感觉自己口腔里、咽喉里、肺泡里都是玫瑰花茉莉花乌龙茶绿茶麝香丝绒李子混杂的粉末,就像是活生生吃了一大块香薰蜡烛到胃里面,连洗胃洗出来的酸水都是香到蜜蜂吸一口都能快乐升天的。 洗到鼻子都呛了好几口水,薛烬才勉强停止自虐,躺到床上调整状态。 他把手背盖到眼睛上,这才后知后觉,刚才楼下陆景和的表情有点古怪,似乎在委屈和难过。 不是……他难过什么?! 薛烬换了一只手盖到眼睛上,他的鼻子都被陆景和弄的嗅觉和味觉齐齐罢工! 缓了片刻,他的愤怒才渐渐消退,理智终于归位,他坐起身准备下楼跟陆景和解释原因。 不料。刚准备打开门,门就被从外面推进来了,是刚从蛋糕店回来的裴行之,外套上还有股浅淡的巧克力和黄油味道。其实制作蛋糕前,他已经将外套提前放到烘焙间外,但还是难免沾了点。 裴行之下意识问:“你这么早?” “对。”薛烬心里有事,所以只是匆匆跟他点了下头,然后就头也不回的下了楼梯。 得找陆景和解释,晚了就说不清了,越解释越像欲盖弥彰。 误会不能隔夜! 他不知道的是,裴行之看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平静的绿色瞳眸里掀起一阵一阵的汹涌浪潮。 回来就对他视若无睹,还当着他的面和主动找其他人说话。 好啊,可真是太好了! 第一次得到了四票。心,不会又飘了吧? 楼下。 薛烬问周青石是否看到陆景和,得到否的答案后,自己又在客厅、厨房、杂物间和院子里都逛了一圈,丝毫没有看见陆景和的半丝影子,想了想,便从冰箱里取出两听汽水,上二楼,咚咚扣响陆景和卧室的房门。 开门的是温叙言。 他乍一看到薛烬,瞳孔紧缩,薛烬那一刻还以为自己变身成了什么怪物——他问:“陆景和在吗?” “……在的,你进来吧。” 薛烬走进房间,看到正戴着包耳耳机的陆景和,目不转睛地打着游戏,修长的手指在电竞键盘上极速敲打,声音很大,电脑屏幕上的像素小人急上急下地跃过各种障碍物。 “陆教练?” 薛烬走到陆景和身后忽然出声,把对方吓得手一抖,像素小人立刻掉进食人花的嘴里碎成粉末,GAMEOVER的字幕浮起,陆景和却没有一丝不耐,眼底都是惊慌。 他,怎么来了…… 薛烬把一听可乐放在陆景和桌上,三两句解释了自己的鼻炎问题,沉默片刻,陆景和忽然说:“对不起。” 温叙言站在俩人身后默默听着,薛烬刚说没事,陆景和就拿出了一个塑料袋,抓住薛烬的手,赶紧塞进去,“这里有鼻炎药、过敏药还有润喉糖。” 薛烬诧异:“你什么时候买的?” 刚才。陆景和干巴巴说:“我来小屋的时候自备的,不行吗?” “……行。” 陆景和小声吐槽道:“有敏感性鼻炎怎么自己不带药呢?真是的,还要人这么不放心,真不懂事。” 薛烬看在药袋子的份上,决定暂且容忍这个嘴上不饶人的陆教练。 “你玩不玩游戏?” 陆景和突然发出邀请,薛烬走近,看了眼电脑屏幕下方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奔赴晚上约会了,于是果断拒绝了。 “我要回去换衣服,没时间了。” “切,真无聊,一天到晚就想着吃饭吃饭吃饭。”陆景和又扭过头。 心底却暗自期待着—— 不料“啪嗒”一声,薛烬提着塑料袋出门了。 只留下两个心碎的人。 温叙言看了眼陆景和的电脑,“要不我陪你玩?” 陆景和立刻戴上耳机,“不用了,谢谢。” 回到卧室,裴行之没有开壁灯,只亮着一盏微弱的床头小灯,乍一看,室内氛围竟然有些阴森,薛烬看了几眼,觉得裴行之的阴沉脸色有非常高的原因占比。 薛烬没有想太多,反手开了大灯。 晚上的约会是和沈文溪,APP提示的约会主题是“玫瑰”,薛烬在敞开的衣柜前犯了难,迟迟没有行动,他没有玫瑰花纹的衣服——锁骨上倒是有几朵,但不能露。 玫瑰,那就选红色?可他也没有红色的衣服。 蓝色衬衫,前天晚上才穿过,不想穿。 薛烬想了想,决定求助好室友。 “裴总,能帮我选件晚上穿的衣服吗?” 裴总冷着脸看手机,“不能。” “哦,好吧。”薛烬点头,“那我晚上给沈文溪买束玫瑰花吧——” 话还未落,就被裴行之急匆匆地打断了,他站起身,回头看向薛烬,“什么?你再说一遍?” 薛烬迎着他的视线,面色坦然道:“我今晚的约会主题是玫瑰,但是由于没有玫瑰元素的衣服,所以我决定送对方一束花。” 裴行之却问:“你知道玫瑰花的含义是什么吗?” 薛烬:“当然知道。我就算不送红色也可以送其他颜色的嘛,比如蓝色黄色白色,或者香槟玫瑰。” 玫瑰玫瑰,怎么偏偏是玫瑰? 主题就不能是笔或者书本吗?那群家伙儿究竟是怎么办事的? 裴行之忍耐片刻,企图告诉自己冷静冷静再冷静,但最终还是忍无可忍,开口道:“不可以送玫瑰花。随便你送什么其他的花!” 薛烬诧异几秒:“比如?” 裴行之:“比如康乃馨,百合,向日葵,满天星这些都行。” 薛烬:“……约会主题是玫瑰。” 裴行之:“你都没送过我玫瑰花!!” 此话一出,全屋寂静。 薛烬瞪大眼睛,抱手愣住。 裴行之也在说出口就后悔了,低头,转身,慌忙拉开椅子坐下,打开笔电,操作鼠标点开文件开始工作。 “哈哈哈哈哈哈。”隔了半晌,薛烬发出一声爆笑。 “好好好,裴总原来这么喜欢玫瑰花啊,我记住了,下周您来我们公司谈业务时,我跟布置会议厅的同事说全都要摆上玫瑰花,门口也得垒一排,给足裴总场面。” 今晚就算了,玫瑰花的钱是从他口袋里掏的。薛烬心想。 裴行之心跳飞起,简直可以撞死一头鹿了,可由于天生体质强悍,他面色不燥,耳尖也不红,只有握着鼠标颤抖的手暴露了他的心境。 “呵。” 薛烬挑眉,顿了顿,他忽然想起了个问题:“你昨晚的心动短信发给谁了?” 裴行之语气平淡道:“你很关心?” 薛烬:“有点。” “……你先说。” 听到这句,薛烬当即就拒绝了,“不说也没事,我先去约会了,裴总,拜拜。” 没空。 话落,他提上外套转身就走,等裴行之急忙回头看时,门已关上。 出门正好遇到温叙言,薛烬还礼貌性地点了个头,对方立刻点头,抬起头时,薛烬已经下了楼梯。 温叙言捏着手里的甜品盒子,久久地伫立在楼梯上,直到出门喝水的周青石看到他问了句“你手上拿着什么?”,他才恍惚回神。 “没什么,一个过期的垃圾。” 第32章 第 32 章 薛烬颜值出圈!学历和过…… 出门, 经过院子时薛烬往停车库看了眼。 沈文溪的红色跑车不见了,他心底诧异,走得这么急吗?没想到沈文溪还是个非常有早到意识的富家大少爷, 难得可贵。 此时已是黑夜,星空璀璨,薛烬坐上打的车往粤菜馆出发。 路过地图上标记的蛋糕店时,薛烬提醒司机停一会儿让他下车, 隔了五分钟,薛烬带着电话上提前打包好的多口味玫瑰鲜花饼再回到车上。 司机忍不住问了句:“帅哥, 这是给你女朋友买的吗?今天是纪念日?打扮真俊呐。” 薛烬今天穿的是铁灰色衬衫和黑色西裤, 衬衫口解开两个扣子,露出精致白皙的锁骨和纵横繁复的黑色荆棘纹身, 银色细链从衬衫口袋一路系到裤腰, 走起路来一摇一晃, 极为抢眼, 修长的左手中指和食指各戴着一枚银色素戒,明灭的车灯照射上, 戒指反射着锐利而耀眼的银光。 薛烬放下手里的甜品袋子, 低头系安全带, “不是女朋友。” 司机笑了, 放下手刹, 启动车子, “小伙子,没事,叔叔作为过来人给你保证,就凭你这副长相这身打扮,我觉得你今晚必定能迷得那女生一愣一愣的, 确定关系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可他不想确定关系啊。 薛烬转了转食指上的银戒,勾唇轻笑,“谢谢叔叔。” 与此同时他瞥了眼手机,薛烬发现还有二十分钟的车程,前一句刚落,他紧接着赶紧岔开话题:“叔叔这么有经验,当年也是靠脸追上阿姨的?” 司机果然上钩了,“那可不!我跟你说,男人就是要好好收拾收拾自己,谈恋爱都不打扮,老了不得……” 薛烬一副“嗯嗯”点头,乖乖听建议的模样,成功把剩下车程的话题从自己身上移到司机身上。 到粤菜馆,司机把车稳稳停在车水马龙的路边。 他还有些意犹未尽,忍不住问能不能和薛烬拍个照,薛烬解安全带的动作一顿,疑惑地看过去,司机毫不避讳地爽朗道:“虽然我不追星啊,但我真感觉你像是什么明星,合个影回去让我女儿认认看,让她嫉妒我一回。” 薛烬笑了,“叔叔,我真不是明星。” 司机眉梢一动,嘴角下滑,薛烬从善如流道:“但拍照可以啊,叔叔别往网上放就行,这种隐私性的东西,您说是吧?” 于是司机打开车顶大灯,和薛烬一起比了个同款的剪刀手,礼貌性地只拍了一张就停手了。 薛烬下车,司机还目送着他走进灯火通明、装潢气派的广府堂,手机上的照片已经发到女儿微信上了。 希望在田埂上:女儿,我今天碰到了个乘客,快认认这是哪个明星。 他还是不相信,都长这样了,还能不被星探挑中?潜意识里,他仍然觉得是薛烬在谦虚,家教确实不错。 三十秒后。 女儿:??!!卧槽?!! 女儿:卧槽?!! 希望在田埂上:怎么了,这个明星很有名?可他说他不是明星啊。 女儿:确实不是明星,但——老爸你这是什么狗屎运气,这是薛烬啊!!卧槽,我互联网新晋墙头!! 粤菜馆装修极为粤式风格,大多数服务员也能说上几句流利的粤语。 薛烬在前台问完路,在一路惊艳的目光中走进电梯。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他五分钟前刚跟司机提过的不要外传的合照,五分钟后已经传遍了薛烬个人话题,十分钟后开始在心跳官博下出现。个人热度持续攀升,但速度仍迟缓。 大部分被吸引到的,都是路人粉和颜粉,夸几句“这么糊的画质这么帅?”“偷国三大的新晋练习生?”“还是素人模特?”就没了。 直到节目组再次公布薛烬昨晚收获的心动短信时,4票! 这如同在干柴枯草中点了个火星子,薛烬的名字直冲热搜,夹着心跳的信号这个话题,五分钟升一位五分钟再升一位。 有网友质疑是否是“照骗”“高P”“恋综嘉宾想走颜值网红路线?”——接下来无数薛烬的照片被投放到互联网上。有地铁上、便利店里、公司员工半身照、团建照,甚至还有薛烬大学毕业照、校运会学院集体照…… 于是,伴随着薛烬的脸不容置疑时,薛烬的学历也彻底被扒得干干净净,而且毫无网友敢质疑其含金量,本科临海大学,电院计算机专业,专业前三,保研本院本系! ——薛烬在节目第二天公布职业时没有提到具体学院,只是说是“互联网民工”,碍于职业隐私保护,王导在齐弘远的建议下也没有把具体公司名字放上去。 无奈网友火眼金睛,人多力量大,整个节目组几百号人极力捂着的东西全都在一小时内透露得彻彻底底。 #薛烬 心跳的信号 #薛烬 临大本硕计算机 #薛烬 临海一中17级校友 王导笑得多开心,齐弘远就有多烦躁,这几个记忆里的话题终究还是被爆到了曾经的位置上! 小李恭喜他:“你侄子前途不可限量啊!厉害。” 齐弘远却仿佛看到了上一世被热度反噬的薛烬——“不就是临大的嘛,至于那么装吗?”“学计算机的,就算现在在帅,以后35就得下岗跑滴滴了。”“头发那么多,编程一定很烂吧,进赛恩公司靠的是脸?”“赛恩选人真的没黑幕吗,不会又是像在节目里那样勾搭主管才进去的吧……” 回忆到这,他的手指在手机屏幕敲得飞快。 他发给X:“薛烬热度你快点压下去!!都压下去!!我不要钱了!!” X秒回:“正在压。很难压,有很多陆景和的粉丝在拱火。” 齐弘远:“我现在买水军,控评!” 接着,他切回主页,拨了个电话出去。 一切喧嚣都隐于茫茫黑色苍穹之下,独留小小一间包厢,安静和平。 薛烬提着甜品袋推开包厢门,不经意抬眼后,直接愣在原地,片刻回神,皮鞋甚至偷偷后挪了些—— 包厢里摆满了玫瑰花,红色黄的蓝的粉色橙的,一簇簇一捧捧堆砌在桌子和沙发上,芬芳馥郁,鲜艳欲滴。粗略估计至少四千朵。 沈文溪一身精致华丽的粉色衬衫,妆容精致,在沙发上翘着腿,看到薛烬来后立刻撑着下巴挑了挑眉。 眉眼透露着极为得意的神情,小样,看我不拿捏你…… 拿捏个鬼。 因为薛烬立刻面无表情地退出包厢里。 沈文溪上扬的眉毛彻底僵住,然后,几十万在线观众看着他面容瞬间扭曲。 这么多花! 鼻子会废掉吧!! 薛烬几乎是在看到玫瑰花的瞬间就屏住了呼吸,退出包厢,把门狠狠关上才敢大喘气,太阳穴上的青筋已然突突跳起。下午刚被陆景和的香薰蜡烛熏废了,怎么晚上还有沈文溪这茬? 要不今天干脆别叫什么“心动约会日”了,改叫“薛烬鼻子受难记”。 这顿饭也没什么必要吃吧…… 沈文溪扭曲片刻,忽然意识到一门之外的薛烬可能即将遁走,赶紧起身,夺门而出,正巧撞见靠在墙壁拧眉思考现在回小屋要扣多少通告费的某人。 薛烬缓缓抬起细密的睫毛,灯光下,如同翩翩划开的羽扇,为深邃立体的五官打下浓重的阴影,眼皮下的泪痣正巧隐在阴暗处,忽然睁开时,泪痣一闪一隐,莫名勾人。 隔着一个窄过道对视。 沈文溪仰着头盯着泪痣,心跳如雷,喉咙干渴,耳朵都快烧起来了,还必须强装镇静。 俩人一站一靠,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先说话,但谁都没有移开视线。 摄像机被跟拍团队非常有眼力见的转向了门口。 【卧槽,最养眼的cp!!】 【双美人配置吗,有点浪费啊】 【什么浪费?!身高差也很萌的好吗?薛烬187,沈文溪179,整整8厘米的差距诶!】 【卧槽,朋友们,我发现了个新的萌点!沈文溪可以直接亲到薛烬的泪痣!!!好香好香好香!!】 【一个海外名校艺术生,一个国内top学校工科生,学历顶配,颜值顶配,嗯~~~好磕的!】 【不知道家世配不配……】 【不太配吧——虽然薛烬的衣品和搭配首饰的审美都很好,但是我偷偷截图搜过一轮,网上也有其他人在扒同款,好像都不怎么贵,不是什么大牌的东西——相反沈文溪穿的用的都是国际知名大牌,而且他自己创建的那个SHEN也是国内最近几年风头不错的高奢——我不太看好他们俩诶。】 【有一说一,你们怎么什么都扒得到啊……要不然扒一扒嘉宾们的感情经历呗[邪笑]】 【实不相瞒,已经在扒了[技术宅冒泡]】 “你为什么不进来?” 沉默半晌,最终还是沈文溪先服软。 薛烬看着沈文溪胸口的那枚玫瑰胸针,以及手指上的玫瑰形状的白金戒指,心里有些微微动摇——沈文溪是花了心思的,这身打扮是,屋里的花也是,要是他就这么直接离开了,不管沈文溪观众还有导演怎么说,他自己也于心不忍。 “我有鼻炎,对花粉过敏。” 薛烬认真解释道。 可话才刚落,沈文溪就立刻接道:“我知道你有鼻炎,我也知道你对花粉过敏,所以我下午做的香薰蜡烛拿回去后都没给你闻!!最重要的是,屋里的花都是假花,没有花粉!你不会有事的。” 沈文溪的一通炮语连珠把薛烬给整懵了。 假花?一屋子的假花?! 费这么大劲,整这么大的排场,居然都是假花? 观众也懵了。 第33章 第 33 章 4399朵亲手叠的玫瑰…… 薛烬站在壁灯下, 微微低头,看着对面眼眶发红的沈文溪。 眼底是复杂难言的情绪。 “真的都是假花!我亲手叠的!” 沈文溪的话越说越多,越说情绪越激烈, 可能是被误会感觉委屈,拼尽全力的努力差点付之东流。 他完全顾不上也想不起身后有摄像机在拍和八十多万观众在看—— “这些玫瑰花都是我精心准备的,我和我工作室里的助理们足足折了三天才做好的4399朵,而且都是一比一还原大马士革玫瑰、保加利亚玫瑰和其他特定品种的!你知道我有多辛苦吗?你知道我的手有多疼吗?” 薛烬看着沈文溪泛红的眼眶, “…………知道。” 这个工程量一听就很。 但是也没必要吧,其实。 薛烬百无聊赖地想着, 像他那样买个鲜花饼或者几枝鲜花就行。 而且, 他怎么知道那些玫瑰花一定用得上呢?真是,时间太多了。 “不!你要是知道的话, 怎么会在看到第一眼时就退出去了呢?”沈文溪气势汹汹地委屈道。 薛烬闭了闭眼。 他思索片刻, 还是决定解释一下:“……实不相瞒, 我下午刚被陆景和做的香薰蜡烛熏的鼻炎犯了, 冲过了几十遍水,还是不行, 现在鼻腔里还都是茉莉花乌龙茶绿茶混合榨汁的味道。” 他最后又强调道:“我不是在故意卖惨啊, 我只是担心鼻子受到二次伤害。” “…………哦, 好吧。” 沈文溪这才觉得心里舒坦了。 ——现在这事也不怪薛烬, 都怪陆景和那个大烧饼, 明明知道薛烬有鼻炎, 还偏偏要拿香薰蜡烛去折腾,今晚这笔账必须算到他头上! 薛烬见沈文溪神情平静了许多,于是趁热打铁地扬了扬手里的甜品袋子。 沈文溪抬头看过来,“这是什么?” 薛烬笑道:“这是专门给你买的鲜花饼,总共五种口味, TINGBAKERY家的,松仁玫瑰、云腿玫瑰还有抹茶普洱茶奶渣,来之前特地问过朋友,他们推荐这家。” ——这里的朋友,指萧如玉。 沈文溪心里狂喜,但面上还是一副不情不愿接过来的样子,只是嘴角根本压抑不住的弧度还是暴露了他的心理状态。 拿到手后,他还要故意干巴巴的说:“切,不管怎么说,这些不都还是你买的呀,又不是你做的。” 薛烬耸了耸肩,“很抱歉,我不会做饭,也不会甜品。” “骗——”鬼了呢你! 好在沈文溪刚说出一个字就意识到了现在是什么时间点,以及薛烬换的新人设,他紧急刹车,而后在薛烬戏谑和好奇的眼神当中扭头走回包厢。 薛烬看了他的背影片刻,抬脚跟上。 ——他果然知道很多内幕。 尤其是关于他的,从鼻炎、花粉过敏到会做饭。 今晚这顿饭,必须试探出什么。 薛烬垂下眼睫,避开摄像镜头,遮住眼底的深意。 点菜。 薛烬刚在椅子上落座,沈文溪就把自己的椅子从他对面拖到薛烬左手边,单手抓起桌面上的菜单,摊开,然后移到薛烬附近,“你想吃哪个?” 距离好近,能闻到沈文溪身上喷的香水,热烈张扬的橙花与温柔朴实的薰衣草交织,哪怕喷的极淡,也自带侵略性的气场,积极奔放的美——很适合沈文溪。 但薛烬不喜欢。 鼻头又悄无声息地动了动,他不着痕迹的往后移了几分身体,然后才开口道:“你先挑,我不怎么挑食。” 沈文溪也不客气,抬手就用铅笔勾了一份老火汤,主料是苹果梨子银耳,看菜单上的颜色就很漂亮。 他是颜控,连吃饭都颜控。 沈文溪选完后又把菜单移到薛烬身前,但是铅笔一直紧紧握在自己手里,薛烬想去拿,他就立刻撇开手,铅笔藏到桌子下,装作毫不知情地说:“我只点了汤,菜肯定不够,你来选几道吧。你说,我来勾。” 小样。 薛烬挑了下眉,没有说话。 随即在沈文溪抬起头的炯炯目光中,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支笔,“没事,我自带了笔,就不劳烦我们折了4000多朵玫瑰的沈大设计师了。” 如果说薛烬和沈文溪之间还有一点略带暧昧的拉扯,那么裴行之和周青石的晚餐就算是极为纯粹的礼貌和客套了。 观众愣是想磕,也很难找到一个可以磕的点。 尽管裴行之和周青石在外表上还是有点cp感的,一个出身名门气质矜贵的豪门霸总,一个出身名校气质温润的科研工作者,商业与科学的碰撞。 但是,莫名其妙就是不来电! 就像两个被程序设定好了的完美的表演型机器人。 点菜。 裴行之点一道,周青石点一道,互相会问忌口,但是也只是问,根本不在乎对方的忌口。 比如裴行之刚说完他不吃辣,周青石就点了一道麻婆豆腐。 比如周青石说他不喜欢吃牛肉,裴行之就点了一道黑椒牛排。 上菜。 服务员刚把菜端进包间,裴行之跟周青石就会自动指导服务员将他自己点的菜放到自己身前。 饮料也是各点各喝的,绝不互相推荐品尝。 周青石的葡萄气泡水上了,随即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看向对面那个装着柠檬苏打水的漂亮玻璃杯,杯口还夹着几片绿色薄荷叶,很是养眼。 他忽然问:“裴总也爱喝气泡水?” 裴行之回:“好喝的自然会喝。” 就像好的人一样,自然会被吸引。 周青石笑了:“不愧是裴总,家世学历背景样貌样样出挑,要是突然看上了什么东西,也是很容易就得到的吧。” 既然得到这么容易,那么失去也容易。 裴行之举起高脚杯晃了晃,墨绿色的瞳孔深沉,沉思片刻后才说:“其实也不容易,还是有很多人和物都要付出真心才能得到的——我不比周老师,要是真喜欢上什么,会喜欢很久很久的,如果得不到,会很痛苦的。” 他没说“东西”,甚至用“人和物”指代。明显是意会到了。 至于“不比周老师”,呵…… 周青石想到这,举起杯子仰头喝了一大口,闹腾的气泡顺着喉咙一路向上,但他的心却随着时间一路下沉。 裴行之不管什么时候看都很让他火大。 沉默片刻,周青时眯起眼睛,“我可担不起裴总这一句‘周老师’。我又没教过你什么,是吧?反倒是裴总教了我很多,比如语言的艺术方面。” 裴行之撑着下巴看他,“不敢当不敢当,我觉得周老师在语言上面,始终是我的老师,我还要多多学习。” 弹幕看了半晌,终于闻出点奇怪的味道来了。 【不是,他们俩在阴阳怪气啥呢?】 【我好像听出来了一点,应该是在“对待喜欢的事物”的态度上,俩人起了竞争——貌似是在争同一个东西,周说裴不会珍惜,得到的快失去也快,裴说自己长情,喜欢上了就很难放手。】 【一生爱做阅读理解的国人…】 【后面好像是周青石不想让裴行之叫他“周老师”,裴阴阳说周是语言艺术大师……】 【似乎是这样的。】 【“周老师”?好熟悉的称呼。下午薛烬和周青石做陶艺时,薛好像也这么叫周,周根本不是这态度呀,还笑得眼睛黑亮黑亮的,表情很是受用嘛。怎么换了裴就??】 【这还不容易理解吗?简单类比,就是crush和crush的另一位追求者叫你用同一个称呼时,你是什么感觉咯。】 【好微妙啊,理解周了!!】 当然,还有很大一部分网友开始质疑裴行之和周青石能因为谁或者是因为什么而起竞争? 如果是嘉宾,那只可能是薛烬。 但是昨天晚上,裴行之并没有把短信发给薛烬,而是给了温叙言,薛烬的满票就此遗憾地被截断了。可在此之前,裴行之似乎(没有求证)都是发给薛烬的,昨晚的莫名跳票成了个难解的谜题。 #裴行之周五晚上跳票温叙言#这个话题也被挂在了@心跳的信号官方微博的评论区下,无数人抓心挠肺也想不出来原因。 究竟是相处久了对薛烬失望,还是几次接触对温叙言产生新的好感。 无人得知,可却人人都想只。 因为他是人气王薛烬接连几次的心选。 只有本人知道,真相其实无比的幼稚—— 裴行之预知薛烬会跳票,所以他也跳票。 几颗细小明亮的星子划过广阔无垠的黑色苍穹,尾翼是耀眼的银光。 如同薛烬指根的两枚银戒。 有直播间的热心观众数过,这是薛烬进门后第十三转手中的银戒了,似乎那么大那么显眼的一个沈文溪还不如两枚小小的银戒来的有趣。虽然他面上极为礼貌。 薛烬点了五份经典粤菜,白切鸡,红烧乳鸽,蜜汁叉烧,清蒸石斑鱼以及两笼虾饺。 刚点完菜,老火汤先上了,汤汁浓稠,面上还有腾腾热气。 薛烬拿过汤勺盛上一碗,沈文溪在一旁看着他戴着素戒的修长手指发愣,恍惚回神,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小碗浓稠的苹果梨子银耳汤羹。 薛烬把碗放下后又盛了第二碗,这才是他的。 沈文溪看着手边的小碗,明明一口未喝,心里却暖和地想被盛夏的太阳晒过一千零一天。 他还是关心我的…… 薛烬拿着纸巾擦拭手上的黏渍,哪里想得到就是礼貌性地盛了一碗汤,某些人的心思就跟发大水似的。 他后来回忆起,难以表达有多后悔这事。 第34章 第 34 章 薛烬,你没有心!!你和…… 包厢里光线充足, 但薛烬由于鼻梁过于高挺,眼窝处有一小片阴影。 沈文溪看着那片阴影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句:“谢谢你。” 声音很小, 细如蚊蝇。 薛烬眨着眼睛,回头看他:“你说了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沈文溪撇嘴,但还是听话地重复了一遍“谢谢”。 声音已然放大。 可薛烬却认真地致歉道:“对不起,我还是没有听清楚。” “谢谢!” “谢谢!” “谢谢!” 沈文溪揪着衣服下摆, 连说三遍,声音越来越大, 到最后几乎是用嘶吼出来的, 连整个直播间的人都听得脑壳一震忍不住下调音量——“这会儿听清楚了吧,你个聋子。” 偌大的包厢冷寂几秒。 沈文溪忍着面上的燥热抬起头, 再次愣住——薛烬黑如点漆的瞳眸此时亮如辰星, 流淌着的笑意仿佛银河在眼中闪烁, 他单手撑着下巴看他, 泪痣微动。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沈文溪刚想发怒,薛烬这边已经笑出声了, 边笑还边摇头, “其实不用这么大声的, 本来没聋, 刚才差点都被你这一声吼聋了……” “还不是你故意要逗我——” 沈文溪音调拔高, 想要找回场子。 可正巧门被“咚咚”敲响, 只好再次闭麦,看着服务员俯身上菜,看着薛烬笑得眉眼乱颤。 第一道菜是白切鸡,服务员走后,薛烬抬手示意沈文溪先吃, “好了,不笑了不笑了,专心吃饭。” 沈文溪却放下筷子不干了,“凭什么你叫我先吃我就先吃,搞得我一点面子都没有了。” “好的,面子哥。”薛烬点头,于是从善如流地自己夹了一块放碗里,“根据面子守恒定律,我现在已经转了一大笔面子给你了,你可以吃了。” “…………呵。”沈文溪看了几眼他碗里的那块肉,心中虽有不忿,但还是愿意继续提起筷子了。 吃了一会儿。菜陆陆续续又上了几道。 沈文溪忽然不经意地问起:“你下午是和裴行之一起约会的吗?” 薛烬摇头,“我和周老师。” 沈文溪瞬间皱起眉头,顾不上窃喜于裴行之没能成功,立刻就问:“周老师是谁?” 薛烬:“我们之间只有一个姓周的嘉宾。” 沈文溪思索片刻,脸色顿沉,“哦,周青石啊。你们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薛烬讶异,“我们俩什么时候关系不好了?或者说,我有和谁关系不好吗?” 沈文溪脸色一变,“也是。” 薛烬没有回答,抬手继续夹菜,俨然没有丝毫受到干扰的模样。 沈文溪被那个“亲昵”的称呼整地胃口大失,看着周围大费周章的花,看着慢条斯理的薛烬,越看越刺眼,越看越眼酸,心中急火乱蹿,他在快被那团火烧死之前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全吐了出来:“也是,你和谁都很好,也和谁都不好——你就是这样,无论对谁都只用三分温柔三分得体,但是只要谁一靠近,你就会足足拉开四分距离!!” 吼时一时爽,吼完火葬场。 沈文溪说话不经大脑思考,但在吼完的第半秒就后悔了。 因为薛烬的眸底瞬间冷了下来。 他生气了……沈文溪突然有些痛恨自己几乎在发现的第一秒就读出了薛烬的情绪——从小到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他什么时候这么卑微小心、谨慎敏感地想要讨好一个人过。 薛烬放下筷子,转头看向全景玻璃窗外,抿着唇不发一言。 这个角度可以避开摄像机怼脸拍,但是他平直的薄唇和绷紧的侧脸,依旧暴露了他的不耐。 沈文溪心如打鼓,战战兢兢。 刚才怒吼的气势像被泼天大雨从头到脚浇得全身湿透,脑子和脊椎一齐发凉。 吃到大瓜的弹幕却火热得像在过大年。 【不是……他们俩吵架了?】 【薛烬不是嘉宾全员中脾气最好,最不喜欢与人争执的吗?】 【薛烬好像真的生气了……】 【完了完了,沈文溪这股彻底停了。之前薛烬在后采中说他的择偶取向是不吵架的人,恭喜SHEN设计师开局不到七天已然出局,请股民们重新投票。】 【薛烬冷脸好凶啊,我好害怕,要是以后谈恋爱了突然甩我脸色看怎么办,这种男人真不能要。家暴男预备役。】 【不是……楼上,你??嗯?】 生姜大王:【上面的,id我记下了,下次再凭空造谣,你等着收律师函吧。】 敲下这行字,屏幕外的人脱下眼镜,眼底血丝密布,可他却只是闭眼十秒,随即再次挥起键盘冲入战场。 【 薛烬这个人真的很奇怪。 沈文溪在看到薛烬递给他的一支粉色玫瑰不由得想到这句话。漆黑深夜辽阔苍茫,滚滚海浪呼啸翻涌,远处的三两座灯塔在夜幕中明亮得如同坠落凡间的星子。 薛烬见沈文溪没有接过,于是把纸玫瑰放到沙滩小桌上,提起裤脚,在余热渐散的沙地上席地而坐。 他看着海面说:“今天临海市好像升到三十多度了,好热,出来吹吹风。” 沈文溪瞥了一眼纸玫瑰。 怔愣片刻,旋即问道:“你干嘛要给我叠玫瑰花啊?” 薛烬头也不回道:“谁让你乱丢便利贴,我在客厅看到,手一痒就拿来叠东西,叠完以后才想起来这不是我的便利贴,现在把叠完的花还给你就当做物归原主了。” 沈文溪感觉心脏像是被猫挠了一爪子,又疼又痒,特别不舒服,“呵……一通歪理。” 心性使然,他一不舒服,就喜欢把对方也整的不舒服。 “我出门前看到温叙言敲了你们房间,手里好像捧着他做了一下午的樱桃巴斯克哦……我听说他用的不是樱桃酱,是从智利空运来的新鲜樱桃。你吃过了吧,好吃吗?” 薛烬揉了揉头发,没有说话。 沈文溪以为他被刺痛了,得意地又说:“没事,你要是实在想吃,现在可以打电话让你室友给你留一块。” 薛烬勾起唇角,看向他:“出门前,陆景和约我打游戏了。我说我的电脑还没下载游戏,他就说把他的电脑借给我。可是我还是没答应。” 沈文溪一愣,随即爆出口:“卧槽卧槽,你特么怎么敢的?!!” “陆景和约你打游戏你都不打?!!你特么戒过毒吧,你知道他是谁吗?联盟WINWIN的核心人物,开服七年来唯一的三连冠,操作秀到飞起,甚至是第一个红出欧美电竞圈的亚裔选手啊啊啊啊!!” “他居然还要把那台网上炒到价值三百万的电脑借给你?!!” “卧槽,我要鲨了你!!” 沈文溪砰的抓起玫瑰花往薛烬身上扔,薛烬余光瞥到,闪身躲过。 “冷静一点。” “我怎么冷静地下来?!” “喝口可乐?” “狗屁哪里有可乐?!” 沈文溪皱着眉看他,薛烬从手边拿出可乐,径直丢过去,“接好。” 触感冰凉,好像是从冰箱里刚拿出来的,沈文溪握着冒着冷气的易拉罐,神情不由自主的居然冷静下来了。 沉默片刻,沈文溪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薛烬低头扫着衣服上的沙砾,头也不抬道:“你太吵了。” 沈文溪愣住:“…………”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他最终还是在冰可乐的作用下了服了软,小声道:“对不起。” 薛烬却说:“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但你倒是可以说说你为什么会那么喜欢陆景和?” “喜欢就是喜欢,哪有什么理由?” 熟悉的话从沈文溪嘴里说出,倒是把薛烬激地想起了另外一个人,当时他好像也是这么说的…… 于是他模仿裴行之平淡道:“喜欢是有理由的,只是你不愿意说。” 沈文溪捏着易拉罐,这才不情不愿地总结了几个。 “名望高。” “长相好。” “身材好。” “家世好。” “这些还不够吗?” 沈文溪摊了摊手,面色疑惑,薛烬却若有所思地低下头,须臾后说:“这些都是必要条件吗?” “当然!” 也许是薛烬现在的神情太过于温和,月光刚好,风也刚好,沈文溪不由自主地敞开心扉:“我们的家世背景都不错,一是长辈不允许,二是未来难保证,所以我们很难会去找远远比自己低一大截的门户。而临海市的那些年龄恰好、经历干净、与我们相配的权贵子弟又能有几个?” 他最后以一句话结束:“其实温叙言放弃你,我是能理解的。裴行之的家事是我们几个当中最好的,而且,偷偷告诉你,温叙言上节目其实就是为了他。” 此话一出,薛烬豁然开朗。 他正了脸色,黑如点漆的双眸看向沈文溪,郑重道:“谢谢。” ——这本就是一场权贵子弟之间的游戏,他本应知晓自己的地位。 作为王导亲自挑选的路人和背景板,谁敢给他的胆子去肖想这些? 好好享受生活吧……薛烬迎着海风躺倒在沙滩上,手背搭在眼睛,嘴角微勾,心情是自从得知录综艺来无与伦比的宁静。 他,怎么了? 沈文溪看薛烬那样,心底莫名其妙地生出一种难言的后悔涩意,他是不是不应该说的那么直接——薛烬好像要摆烂了。 罪过! 罪过! 他不知道的是,薛烬心里有多感谢他,此后在镜头前他变得更加自由潇洒,凡事顺他心,踩着导演的底线即可。 做蛋糕。 薛烬依旧会去帮温叙言的忙,甚至还会在网上找一些微波炉可做甜品方子去问温叙言,然后到公司里帅气地赢下烘焙比赛三等奖,奖金六百,证书送赵云招惹女孩子。 做菜。 薛烬不再独揽灶台,反倒教裴行之试着做一些简单的电饭煲焖菜,微波炉热速食品,烤箱加热半成品,省时省力不费心,还得到了裴行之赠送的“薛老师”称号。 玩游戏。 薛烬不再想着事事必参与,上赶着救场当和事佬,而是躲到角落里乘凉,要么就和陆景和一起开黑打游戏,所幸陆教练很热心,哪怕他落地成盒也不放弃指导他。 而且半中途,节目新入的嘉宾还有他认识的,薛烬更是乐得自在。 心动短信那是今天和谁打游戏打爽就发给谁,明天和谁讨论厨艺烘焙高兴了就发给谁,后天和谁在海滩偶遇分享可乐时,顺手就发给身边的人了。 薛烬是开心了,嘉宾们却齐齐倒大霉了,厨房里厨艺比拼,饭桌上筷子厮杀,约会时绞尽脑汁抹黑别人升华自己,宛若一只只被情敌激怒的开屏孔雀。 节目热点层出不穷,火爆出圈。 可王导笑着笑着,就愁了起来。 因为意外接踵而至…… 】 第35章 第 35 章 裴总警告,你的小心思给…… “清蒸石斑鱼上来了。” 沈文溪自知失言, 安静片刻,余光瞥到门口的服务员,立刻出声打破包厢里沉重的死寂, 等到白色瓷盘放到桌上,他拿起铁铲,将鱼分成两半,小声说:“碗拿过来, 鱼头都给你。” 玻璃窗外忽然下起了雨,红红绿绿的霓虹灯在雨雾中明灭不清。 薛烬收回目光, 平静地拿起筷子, 顺着沈文溪递过来的台阶下了,“好, 放那边, 我自己夹。” 他夹完放在另一个白碗里, 倒也不急着吃, 放下筷子,喝了几口汤, 这才慢条斯理地放下勺子。 沈文溪看似在吃饭, 余光却一直放在那个鱼头上。 薛烬放完勺子, 又拿纸巾擦手。 沈文溪余光仍在。 薛烬转了下银戒, 微微叹气。 沈文溪余光还在。 眼看着最后一道虾饺也上桌了, 薛烬碗里的鱼半分没动, 沈文溪满脸愤恨,恨不得咬碎嘴里的筷子,一把把多动症的薛烬摁住。 ——呵。 薛烬收回视线,似乎是过了足足十分钟才想起碗里的东西,拿起筷子挑了一点鱼肉。 沈文溪看他吃了几口, 终于放点心。 他问:“好吃吗?我问了一圈朋友,他们说这家是临海市里比较正宗的几家粤菜馆之一了,但我之前没吃过,所以。” 薛烬点头,“还不错。” “真的还不错,还是假的?” 沈文溪紧张巴巴地看着他,手心濡湿,薛烬淡淡地抬起眼皮,吐出两个字,“假的。” 沈文溪:“……??!” “卧槽,我就知道那群崽种在骗我!还说什么最正宗的,估计是挑最不正宗的吧,这里的粤菜都经过了临海市本土化改良了,肯定不是那味儿了。气死我了!” 他最后砰地拍着桌子说:“下次我一定提前踩好点后再带你来吃。” 薛烬看了他半晌,而后才垂下眼眸,“嗯,好。” 又吃了几口鱼肉。 薛烬脸色未改半分。 忍耐片刻,沈文溪心里还是没底,甚至有些愧疚。 “你吃这么慢,是不是真的很难吃啊?……难吃就别吃了,不要勉强自己。你放心,不会浪费的,剩下的食物我会打包带走,带给我那群狗朋友吃的!” “不用,还好。” 薛烬摇头,喝了一口汤才慢条斯理道:“不是菜味道不正宗。” “那是食材不新鲜?” “还是处理食材方式不当?” “……都不是。” “那是什么?” 沈文溪虚心求教。 薛烬突然笑了,“是我在骗你。” “菜还不错,真的不错。” 迷蒙的灯光下,冷着脸的乌发美人忽然弯起眉眼冲你笑,还故意眨了眨扑闪的鸦羽睫毛——那感觉,犹如雪山之巅在暖阳下融化,沈文溪简直快溺死在那梦寐以求的雪水里。 【哇咔咔,他终于笑了!!】 【呜呜呜薛烬冷脸的时候,我心里也跟沈文溪一样紧张!!好怕他以后再也不理我了……】 【薛烬这个人真的好蛊啊,心情好的时候对你笑对你温柔还会开小玩笑,心情不好的时候直接冷脸不理人——偏偏人又总惦记着他心情好的时候的样子,太可恶了!简直跟我家猫一模一样!!】 【老大!!最蛊的就是,他被哄高兴了,只是稍微地回头看你一眼,就好像施舍了什么超级大的赞善,搞得我连丁点脾气都没有了。】 【薛烬在线教百万观众如何拿捏男人,厉害。】 是的,已经百万观众了。 心跳的信号三大直播间里唯一一个,一骑绝尘、无可匹敌的爆热。 从薛烬冷脸生气的那一刻,他故意扭头不理人的样子被某些粉丝截图,P上“生气猫猫”的文字,发到#薛烬#和#心跳的信号#话题里,出于大众难免的好奇心,又招来了不少新的流量。 可难为某些用尽全力努力降热度的人了…… 裴行之这边的饭局结束的最早。 周青石没想过裴行之会突发好心地送他一程,于是在直播结束后立刻用手机打上了车,所幸当时时间才九点半,不算太晚。 跟拍团队走出角落,默默收拾包厢里的摄像机和支架,努力做个隐形人——大金主,惹不起。 裴行之却突然拦住一个工作人员,“其他人的饭局结束了吗?” 工作人员摇头,感激地说:“你们是最早的。”谢谢你们,我下班也是最早的! 裴行之点头,随即拿出手机,戴上蓝牙耳机,手指点开直播间。 薛烬正在喝老火汤,手指曲起,食指中指上的两枚银戒很是吸睛,反射着耀眼的银色光芒,衬得那双如玉的手在灯光下犹如价值连城的上好白玉。 裴行之乍一看愣了片刻。 沈文溪的声音传来,裴行之立刻皱起眉毛。 他边走边听地下了电梯,矮身进停车库的迈巴赫后,秘书非常敬业地汇报道:“裴总,话题里的自来水太多了,甚至好像还有人在故意跟我们作对,来意不明,而且根据我们初步试探,他们至少是四方不同的阵营,咱们的团队可能需要多加人手才能压住他们。” 裴行之头也不抬道:“加。” 视线紧紧放在手机屏幕里的面容。 秘书偷偷从后视镜看了眼裴总的手机屏幕——薛烬恰好正对沈文溪莞尔一笑,沈文溪在一百多万观众前眼睛都发直了…… 秘书下意识把视线往上移了一点,裴行之的脸不出意外地彻底冷下,薄唇紧抿,眉头紧锁。 似乎是感知到有人在看,裴行之的眼皮略有上抬的趋势,秘书赶紧收回视线,视线紧紧的放在挡风玻璃前的汽车尾灯上。 心脏扑通狂跳。 希望裴总今晚能理智一点,他想睡一个好觉。不要大晚上再给他打电话加班了,就算是五倍工资也不能啊! ……十倍还行。 秘书无声地在心中祈求上帝,佛祖,安拉,还有妈祖加玉皇大帝。 一路上,迈巴赫里安静无声。 司机控制车红灯停绿灯行,秘书在各大专业的公关团队反复横跳。 裴行之靠在椅背上,手机放在小桌上,手指抵着眉心,面无表情地看着薛烬和沈文溪在方框里说说笑笑。 有时候看久了,他还会抬起手把沈文溪的那张脸遮住。 画面瞬间好看了一百倍。 可当迈巴赫回到小屋时,裴行之从车内走下,抖了抖身上的外套,院子里竟然能看到客厅落地窗投出的明亮光线。有人已回。 裴行之抬脚欲走。 “等等!裴总!”秘书从车上匆匆赶下,“您提前准备的东西没拿下车!”他把包装精美的纸袋递过去。 裴行之看了两眼,又忍不住想起手机屏幕里铺天盖地的玫瑰花,沉默半晌才伸出手接过那个纸袋。 推门而进,客厅亮着大灯。 温叙言和陆景和已经坐在客厅里了。俩人都穿着白T恤,座位距离甚远,几乎是客厅的斜对角了,沉默无言,各自看着手里的手机。 见到裴行之,双方都是礼貌性地问候一声——实在不知道跟这些人有什么好聊的,他们都这么觉得。 裴行之仗着站立,占据身高优势,走去厨房喝水前特地用余光扫过二人的手机屏幕。呵。 “咚咚咚——” 小屋大门被敲响,温叙言猛然回头,差点把手机摔地上,陆景和立刻熄灭屏幕,荧光暗去,门却开了。 裴行之拎着瓶冰矿泉水走出来。 是周青石。他明明先一步打车回来的,但不知为什么到的时间比裴行之还晚,面色红润,简直像是……又干了什么坏事。 四个人一见面都是平和地点点头。 周青石笑:“你们好快啊。” 陆景和挑眉:“没你们快。” 温叙言摇头:“距离近而已。” 周青石脱着外套,随手折叠起,状似无意地问道:“听说你们今晚吃的港式茶餐厅,没想到这么多人都喜欢粤式风味啊,薛烬那一组也是粤菜馆……可是我怎么记得叙言你是川渝人的,川渝不是最爱重口辣口吗?今晚吃得惯吗?” 温叙言思考片刻,用指腹摩擦着手机谨慎道:“还好,我很早就来临海市生活了,什么口味都吃得惯,粤菜主要强调食材的本味和清甜,也是好吃的。” 周青石“啊”了一声,“这样吗?” 温叙言刚准备松口气,可这气才松到一半裴行之陡然出声,直接把他呛得差点被这口气噎住。 “可是我第一晚做的虫草花蒸鸡你一口没吃。”裴行之嘴角微扬。 “而且,粤菜注重食材的本味和清甜,这话难道不是薛烬说过的吗?温嘉宾这是尝都没尝一口,品鉴水平就已经达到那么高了?——我记得你今天晚上点的是菠萝包和咖喱牛肉,淡口的传统粤菜不是没点吗?” 陆景和随之补刀。 温叙言顿住,冷汗淋漓。 他眼神乱动,视线禁不住地乱飘,渴望找到有心人帮他说说话。 可是他忘了,这是在场三个人对他的围攻。 陆景和轻笑了下,放下手机斜靠在沙发上,“别看了,他不在,没人会帮你说话的,装给谁看呢。” 裴行之拎着两瓶矿泉水走到楼梯口,半边身子隐在阴影里。 临上楼前,他最后回头看了眼温叙言,“冰箱里打包的黄油菠萝包你最好是明早自己吃,别让我看到在他手里出现。小动作少一点,你知道的。” ……这个他。 所有人心知肚明。 周青石瞥了眼低头“嗯”了声的温叙言,嘴角微勾,陆景和抚着手机屏幕,虽是冷脸,但眼底的亮光明显暴露了他的好心情。 吃个饭吃的心不在焉,结束后还特意打包东西回来,谁不知道他想干嘛呢。 另一边也终于结束了。 跟拍团队关闭直播间,开始收拾地上墙壁上的设备。 至于那4399朵玫瑰花,沈文溪打了个电话,喊工作室里的助理过来收拾。 薛烬起身,捞起外套。 沈文溪提出要不坐他车回小屋。薛烬摇头拒绝了,不等他再次开口就抬脚出门,和一大批SHEN工作室的员工在大厅里相遇。 他打了辆车,去ROMA。 第36章 第 36 章 薛烬,他们越想独占你,…… 萧如玉赶到ROMA时, 薛烬已经戴着银色面具走上舞台了。 节奏劲爆的乐曲响彻大厅,光线昏暗,仅有舞台留着光, 舞台上几位舞男抖动着结实的大腿,胸肌跳动,麦色的皮肤上留下道道晶莹汗水,手指贴着脖颈、胸中缝、人鱼线缓缓摩擦, 直到来到胯部,再狠狠一顶。 但他们都只是伴舞。所有人的视线都紧紧粘在最中央的身影上。 机器喷洒着雾气, 银色面具在昏暗中隐隐折射出光线, 灰烬修长的手指举着话筒,薄唇泛粉, 修长的身姿伴着音乐的鼓点而扭动, 虽然没有系统的学过舞蹈, 但长手长脚的他, 哪怕只是现场跟着伴舞来几个动作,都足够的诱惑勾人。 灰烬很少跳舞, 但是一跳舞, 黑丝绒衬衫下的纹身就会随着大动作彻底显露, 大朵大朵的玫瑰和荆棘, 像束缚, 也像爱怜, 紧紧环绕着锁骨。 特别好舔!! 台下观众们的尖叫与呐喊声简直快掀翻屋顶,萧如玉捂着耳朵走到舞台侧边。 看了看舞台上的身影,他又看了看手机上的消息,三十分钟前,薛烬发给他:“我现在来ROMA。” 当时他正好在和有意投资ROMA的老总喝酒, 匆匆结束酒局,立刻赶来——薛烬这人突然降临酒吧,绝对是心理状态不对劲了! 谁特么又惹他了?! 最近频次太高了…… 萧如玉想到这丝毫没有作为老板赚了大钱的喜悦,完完全全在担忧发小,伴奏停止时,他又狠狠灌了一大口冰凉的龙舌兰日出,这才拐进了隔间。 推门,薛烬看到他止住喘气,扬了扬下巴,“你来了。” 萧如玉快步走到他旁边的黑皮沙发坐下,“你怎么了?” 薛烬扯起嘴角,“心烦。” 萧如玉沉默半晌,忽然说:“不愿意说就算了。” 以退为进,可偏偏薛烬还真吃这一套,他闭起眼睛,仰起头,任凭灯光打到脸上,“有人说我和谁都很好,也和谁都不好——无论对谁都只用三分温柔三分得体,但是只要谁一靠近,我就会足足拉开四分距离——嗯,别误会,是原话,一字没改。” “啪啪啪。” 萧如玉鼓掌。薛烬抬起眼皮,歪头看去,萧如玉这才点头笑道:“这人说话还真对啊,怎么,你被戳破心思,感觉尴尬和难受了?” 薛烬看着他没说话,瞳眸泛着潋滟水光。 萧如玉赶紧讨饶道:“好吧,我知道你不是这么认为自己的,但是……事实上就是这样,无论你怎么觉得自己坦诚真诚,圆滑处事,你表现出来的就像是富于表面的温柔,若即若离,随时都能抽身而去,从不交心。” 薛烬沉思片刻,又问:“你也这么觉得?” 萧如玉立刻摆手,“我没有。” “那就对了。” 薛烬觉得他没错。 是他们脑子有问题。 萧如玉却绷不住地笑了,“薛烬啊,我和他们不一样,所以我们对你的需求是不同的。” “请讲。” 萧如玉正了脸色,朝薛烬看去,“我和你是朋友,一辈子的朋友,而且我们从小到大一起长大,对方什么糗事什么屁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你知道我轻浮玩笑表面下镇定求胜的心,我也知道你镇静温和外表下燥热狂放的心——我们彼此很了解。加上我们之间没有爱情的纠葛,我们之间的关系一直很和平。” “嗯,所以他们呢?” 薛烬眼下的泪痣轻颤。 萧如玉摩擦着手边的玻璃杯,嘴角轻笑,“其实我觉得你一直没搞清楚一件事情。你一直把他们当朋友,但他们从来没有把你当朋友,或者说仅仅止步于朋友,他们想要做你的对象、男朋友、恋人——他们对感情的占有欲非常强。他们又不完全了解你,所以渴望通过疯狂接触你来了解你,但这种举动又让你非常反感,因为你觉得没有自由,你想要自由。于是,他们抓了狂,发了疯,后退一步于心有恨,前进一步又是无尽深渊。” “你听懂了吗?” 薛烬点头。 “我听懂了。” 萧如玉最后问:“所以你觉得问题在哪?” “问题肯定不在我。” 薛烬想都没想就说。 在萧如玉戏谑的眼神中他又迅速补充道:“只要他们都跟你一样想做我的朋友,不想做我的恋人或者男朋友,不侵犯我的隐私,不干扰我的自由,不就行了吗?” “啪啪啪——” 萧如玉再次鼓掌,摇头感叹:“还是你牛,反内耗达人。可是感情都是有独占性的,尤其是爱情这个最复杂的感情,他们不可能做到。” 薛烬问:“照你这么说,那我们之间的感情也有独占性吗?” 一时间,萧如玉怔住了。 最后他极为坦诚地点了点头,“当然。我想做你最好的朋友。” 薛烬喜欢坦诚的人。 因为他是面对坦然之人也会是世界上最坦诚的人,薛烬笑了,“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是,我也想做你最好的朋友,一辈子最好的。” 灯光在玻璃杯上流转。 萧如玉摸了摸身上一吨重的鸡皮疙瘩,抓起车钥匙,“啧啧啧,给死了。走吧,我把车开来了,咱们俩出去撸一顿?” 薛烬起身,极为干脆道“走。” 他换好衣服后才去了地下车库,坐上奔驰扬长而去。 烧烤摊,露天而坐。 薛烬喝气泡水,萧如玉喝橙汁,喝着喝着,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你之前不是说让我去调查裴行之吗?” 薛烬低头翻串串,“嗯。” “消息很严实,我只查到了一些。他家是临海市赫赫有名的名门望族,家族里从商从政从jun的都有,不好招惹。” 薛烬撒烧烤料,“这么厉害,为什么要上综艺?” “据说是他家有长辈投资这个综艺,投了几个小目标,让裴行之过来引引流照顾自己家生意,顺便放松身心——反正不是为了脱单来的!” 薛烬翻串串:“哦。” “但是据说有几个嘉宾是为了他而来的,比如那个姓温的,他们家最近出了有点严重的危机,倒了几个千人大厂,想让温叙言通过节目裴行之搭上关系。” “……还有谁?” 薛烬正了神态,递了一把烤好的韭菜和青椒鸡肉给萧如玉,犒劳他。 萧如玉极为受用,“还有那个沈文溪,他倒不是沈家要求的,似乎是个人想和NOMO搭上关系,方便营销SHEN品牌。还有那个陆景和,裴家是WINWIN战队的大资方,听说裴家继承人要上节目引热度,于是大手一挥,把联盟陆教练也给扔上去了引热度。” 薛烬点头,“那周青石呢?” “这个……我还没查到,但根据前面的信息,八成也是奔着裴行之来的,反正你小心点你那个室友。” 夜色渐深,烧烤摊烟雾弥漫。 等到萧如玉把携着一身烟熏烧烤和孜然香料的薛烬送回小屋时,玄关处的时钟正好指到了凌晨一点十二分。 薛烬低头换鞋,客厅没开灯,宁静而漆黑,他卷起鞋柜上的外套和塑料袋径直走向厨房。有点渴。 才走两步。 灯“啪”地突然开了。 视野里闯入一片强光,宛如千万根细针扎入眼睛,薛烬睁不开,反手遮眼睛靠着墙壁转向声音来源问:“是谁?” “是我。” 薛烬听出是裴行之,脚步声渐渐靠近,他缓了会儿才适应了强光。 裴行之停在他几步之外,修身的白衬衣解开了最上面的两颗扣子,衣领散乱,深邃的眉眼略带几分郁气,神色似乎有些不耐,但强忍镇定。 ……为什么不耐? 薛烬暗自比划着俩人距离,还好,不用后退。 要是裴行之想抓他,他肯定反应的过来。 真不是薛烬防御过度,自从他和莫名其妙阴着脸的桑渝白莫名其妙打过几次后,现在警惕心已经完全锻炼至满级了。就是这裴行之要…… “你喝酒了?” 薛烬思绪顿住,接着摇头,“烧烤摊上其他人喝的。” “你晚上没吃饱?” “我朋友想吃。” “哪个朋友,姓桑的?” “萧如玉。” “哦。怎么不叫我?” “……嗯?”薛烬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不是,他们俩昨晚才第一次见面。裴行之这是要闹哪样? 见裴行之还在目光沉沉地看着他,薛烬没来由地有种背着新朋友和老朋友半夜吃喝玩乐的负罪感,脑子转了下,立刻提起手里的打包袋晃了晃,“这不,想到你没来,我还特意带回来给你当夜宵吃。” 裴行之垂眸:“呵。也就只有你……把剩菜说的那么好听。” 薛烬:“那你吃吗?” “吃。” 裴行之伸手要去拿,却被薛烬闪身躲过,薛烬扣住他的手腕,他没注意到手下肌肉一瞬间的紧绷:“开玩笑的,这么晚还吃这种高盐高油的东西,对身体不好。” “……那我明天早上吃。” 薛烬:“没必要吧,都成隔夜菜了,对身体不好。” “……你不想给我吃?” 薛烬闭了闭眼,叹气,抬手把手里的袋子取下,挂到裴行之手腕上,“给!都给你,行了吧。” “NOMO总裁要吃剩菜,我能不答应吗?” 他走到厨房,刚打开冰箱,裴行之的声音又飘来了,“大晚上别喝可乐,含咖啡因,对睡眠不好。” 薛烬碰着可乐瓶的指尖顿住,转而伸向矿泉水。 “好的,感谢裴总提醒,麻烦裴行之接下来把从本人手里抢到的明早早餐放进冰箱好吗,最近气温回暖,食物常温放一晚容易变质。” 裴行之立刻走过来,在一旁薛烬揶揄的眼神中打开冰箱门。 可下一刻,揶揄和被揶揄的人瞬间换了位置。 早有准备的裴行之从口袋取出一个通体都是黑色的盒子,递给薛烬,用眼神示意他打开。 “这是,什么?” “你自己拆开看。” 薛烬放下水瓶,迟疑着接过,虽然外盒看不见一个logo,但盒子触感极为舒服,他小心打开。 黑色绒布上,一枚花丝蓝玫瑰胸针静静地反射着明亮的光芒,白金细丝勾勒着玫瑰的轮廓,花瓣层叠交错,拇指大小,但做工却极为繁复精致。像收藏品。 薛烬愣在原地。 第37章 第 37 章 蓝玫瑰胸针,定情礼物隔…… 薛烬把盒子盖上, 蓝玫瑰胸针再次隐于黑暗中,他看向裴行之,“你让我看这个做什么?” 裴行之退后两步, “不是看,是送你。” “好端端的送什么礼物?” “好端端的为什么不能送礼物?” “无功不受禄,你拿回去。” “送出去就没有还回来的。” 薛烬手指摩擦着盒子的纹路,皱眉思索, 又问,“这个跟明天的约会匹配有关系吗?是节目组要求的吗?”话落他就摸出口袋里的手机, 查看心跳APP里的消息。 荧光亮起。裴行之看了眼他的手机屏幕, 聊天列表第一位是他的名字,裴行之说:“没有关系, 不是节目组要求的, 就是感觉这枚胸针很适合你, 所以就想送给你。” “朋友之间互送礼物不是很正常吗?而且过几个月就是我生日, 你到时候可以还给我生日礼物。” 薛烬疑惑,“可是——” 再过几个月是几个月?而且下了节目他们难道还有机会见面? 裴行之立刻出声打断道:“难道那个姓桑的送你礼物, 你也会这么百般推脱吗?” “桑渝白没有送过我礼物。” 裴行之点头, 微微低头, 努力压下唇角上扬的弧度:“那个姓萧的呢, 他送你礼物你也会推脱吗?” “我俩是很多年的发小, 不一样。” 裴行之:“那就是新朋友比不上老朋友?” 视线对上, 薛烬闭了闭眼,指尖捏了一下盒子,算了,搞不懂这个节目组捧着的皇帝赶着上门给他送礼物是什么意思,转而问起另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这个很贵吗?” “不贵。” 薛烬问完后就感觉这个问题不太对劲, 对于裴行之而言,一个东西背后的数字后面得有多少个零才能算贵呢?于是他换了个方式,“这个胸针是什么牌子的?” 裴行之:“没有牌子。” “你确实没有糊弄我?我有空会拍照搜索的。” “没有。我对你绝对真诚。” “……好吧。” 薛烬稍微松了一口气,没有牌子的东西应该不会太贵吧,就算是纯手工打造,这个胸针好像也没用太多白金,材料上也不会太贵。 他最后求证的问了句:“真的不贵?”如果真的要回赠生日礼物,价格需要注意。 “一点都不贵。” 裴行之答的很认真,薛烬跟他对视整整了一分钟才移开,见裴行之目光沉静,丝毫没有说谎的心虚感和愧疚感,心里渐渐有了几分底。 上楼,进卧室,薛烬拿出胸针在衬衫上别了下,对着全身镜看了几眼,确实还不错。 裴行之在门边默默看着,不发一言。 薛烬试带完一次后就把胸针放回到盒子里,顺带取下手上的两枚银戒,一起放进饰品存放的抽屉里,裴行之看到这里心里才稍微放心了点,薛烬应该是信了吧。 信了吧。 ……才怪。 薛烬第二天一早醒来就把那个盒子带到阳台上,用手机对准胸针,正面侧面反面背面都拍了几张照,还对着光录了段视频,然后发给萧如玉,让他去查查这枚胸针到底是什么来头。 拍完照后他又小心翼翼的收好胸针,把这个盒子放到衣柜的最深处。 中德混血、裴家出身、年纪轻轻却名声享誉临海市的NOMO总裁送的能是普通的东西? 要真是什么常见的奢侈品牌,薛烬倒是心里安稳点,可偏偏裴行之说是没有牌子,那八成,不,九成就是什么古董或者是收藏品。 刚发完消息,他正准备转身回去睡个回笼觉,手机上就插进新的消息。 桑渝白:醒了吗? 薛烬:没醒。 桑渝白:…… 薛烬:说。 桑渝白:呵,对你的老同学就这么不客气吗?就应该把这些聊天记录截图发给你那一百多万粉丝看看,吹什么脾气好呢。 薛烬:睡了。 桑渝白:我靠!你他妈别睡呀,我好不容易找到你可以聊天的时间! 桑渝白:喂?睡了吗?卧槽! 桑渝白:卧槽!真睡了?你是猪吗?说睡就睡? 薛烬:骂人拉黑。 桑渝白撤回一条消息。 桑渝白撤回一条消息。 桑渝白撤回一条消息。 桑渝白:我没骂人了哦……不可以再拉黑我了!你都拉黑我多少年了,上次聚会才好不容易把我拉出黑名单的,班长还问我为什么要让他联系你,我都不好意思说你干了什么破事。虽然我们当年是有一些摩擦,可你这个人也太记仇了吧。 ……好困。 远方的天际线还是一丝渺茫的鱼肚白,平静的海面撒着破碎的金斑。 薛烬看到桑渝白的最新消息时,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打字都嫌累。他是真困,昨晚快3点才入睡的,现在才六点零五分…… 桑渝白:嘿,你猜我接下来要做什么事情? 薛烬:(语音:不猜) 桑渝白:你猜一下,猜对了我就告诉你。 薛烬:(语音:你再说废话就拉黑。) 桑渝白的“卧槽”都已经打在屏幕上三四次了,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最后还是默默删掉,忍了一肚子气,打字道:我们很快就会再次见面的,你期不期待啊。 他发完这条消息后,就单手拖着下巴,在等薛烬的诧异和惊讶甚至是惶恐的语音条。 薛烬:(语音:欢迎加入我们综艺。) 卧槽! 桑渝白头皮一阵发麻,手一滑,手机都差点摔到地上了,他手舞足蹈的用双手接,手指激动的根本打不出字来,只能发出语音条:你是怎么猜到我会加入你们综艺的? 薛烬:(语音:太困了,我睡了。) 桑渝白:卧槽!你特么别睡啊!!!!卧槽!! 桑渝白撤回一条消息。 桑渝白:你是真睡了?你居然没回我消息你也没拉黑我?? 桑渝白捧着手机蹲在铺着超长羊毛毯的地上又等了整整五分钟,最后试探的缓慢地发了句:你特么? 五秒后赶紧撤回,又紧急发了句:对不起。 消息没有被拒收。 桑渝白这才彻底信了,薛烬是真的去睡觉了。他也只好揣着一肚子,滚回衣帽间,去选今天盛装出席的着装了。 等到薛烬看到那条对不起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 薛烬没回。桑渝白这人就是那样,薛烬发现,只要他越把桑当正常朋友相处,桑就越来劲,越会得寸进尺,反倒是不搭理他不理睬他不捧着他,桑却变成正常人了,能听话能干活能安静…… 天光大亮。 薛烬起床,拉开窗帘,阳光从屋外洒满地板和床铺,皮肤上温热的触觉,仿佛游在放满热水的浴缸里,最近临海市升温了。 薛烬在阳台深吸两口气。 裴行之恰好也醒了,推开门正好撞见薛烬拉伸筋骨的场景,看了半晌,忽然看向眼前波浪掀起的海平面问:“你去过楼下的健身房吗?” 小屋的一楼有间健身房,跑步机臀推器划船机还有动感单车,常见的基础的健身设备一应俱全。 薛烬又拉了下胳膊,“没空。” 他每天早上七点多就要挤地铁上班,晚上赶着下班,回到小屋吃完饭录完节目也是十点多了。特别地,最近还会莫名其妙沾上一些烂事,比如医院体检,比如同学聚会,太忙了。 裴行之点头,顺其自然地建议道:“如果下午没事,我们一起去楼下练一下?正好我也很多天没练了,冰箱里还放了些牛奶和香蕉,我们练完后还可以补充一下快碳和蛋白质。” 薛烬想了想,回过头,比了个OK的手势。 俩人并肩在洗手间洗漱,下楼吃早餐。 薛烬的手机响了,他为了避开摄像头又回到卧室里接电话。 裴行之走到厨房,打开冰箱,在一堆或奇怪或惊讶或疑问的眼神中取出打包盒,走到微波炉边,开盒,放进去,加热,成功得到了厨房和餐厅里所有嘉宾的注意。 “呜呜呜”磨咖啡豆的背景音乐中。 周青石低头,用大拇指拂去牛奶盒上的水珠,忽然问:“裴总,昨晚我们吃完饭回来时应该没打包剩菜吧?” 裴行之还没开口。陆景和走进来拿酱油和生抽,孜然和花椒的味道这时已经在厨房里完全散开了,陆景和用鼻子嗅了嗅空气里的味道,顿住,诧异的看向裴行之,“你昨晚什么时候点的烧烤?这么不健康……脸上不怕长痘吗?” 裴行之慢悠悠的转过身,双手插兜的靠在岛台边,“不是我点的。” 任谁这时候看他,都能轻易发现他眉目间藏不住的笑意。 ……他在神气什么。 陆景和皱着眉头想。 周青石瞥了一眼裴行之后,脑子动了动,便明白了大概,默默转头,不再看某人,专心倒牛奶。 偏偏陆景和还在那没眼力见的一个劲儿地问:“那是谁点的?” “大晚上点外卖怎么不叫我一起吃?我晚上打游戏打到凌晨一点多其实也挺饿的,叫我一起吃呗。” 裴行之看了他一眼,随即淡淡道:“我没有义务告诉你。” 卧槽!他…… 陆景和瞬间捏紧拳头,刚想发火质问,脑子里顿时浮现了上综艺前俱乐部老板给的忠告——就算搭不上关系,也千万不要去惹裴行之。拳头这才缓缓松开。 第38章 第 38 章 《早餐修罗场》一个人吃…… 另一边。 薛烬接的是姜莹的电话, 他一手撑在阳台边上,一手拨弄着花盆架上的薄荷丛,翠绿的叶子在手心里转来转去。 裴行之很爱侍弄花草, 薛烬很爱欣赏和把玩别人精心侍弄的花草。 姜莹依旧是开门见山,连喂都不说直接道:“你最近和你室友怎么样了?” 薛烬:“还……可以。” 他想,应该称得上还可以。他昨晚还给室友送了烧烤(剩菜),室友还送了他一枚胸针(疑似收藏品), 一来一往,挺好的。 姜莹:“哪种可以?” 薛烬奇怪, “有差别吗?”姜莹说有, 语气很坚定,薛烬这才说道:“可以一起吃饭, 一起约着健身, 一起聊天, 顺便……顺便有空的时候去参加了一下我的同学聚会的那种可以。” 姜莹惊讶:“你把裴行之带去同学聚会了, 他不会见到桑渝白了吧?” 薛烬:“见到了。” 这有什么吗? 然后薛烬就听到了电话那头倒吸了一口凉气。姜莹说:“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厉害?” 薛烬忍不住问:“裴行之和桑渝白见个面怎么了?他俩难道八字不合, 若是相遇必会引起血光之灾或者天下大乱之类的吗?” 姜莹没有想到这个继子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不过, 他也真的是啥都不清楚啊, 为什么要高估一个榆木脑袋的开窍能力呢……姜莹沉默半晌, 简要道:“对你差不多来说就是天下大乱, 血光之灾主要发生在他们俩身上。” 薛烬:“…………???” 姜莹:“算了,你有空再去医院体检一次,我总觉得上一次的昏迷很不对劲。还有和裴行之要保持一定距离,不然。”说到这她就说不下去了。 薛烬疑惑将脸地贴紧手机,心思有些浮躁, 手上却仍然在拨弄薄荷叶片:“不然什么?” 姜莹:“你会死。” 薛烬眨了眨眼:“……??你是被薛晚晖传染了迫害焦虑症吗?而且迫害的对象还都是我??” 姜莹:“爱信不信,对了,以后你那个什么什么破短信别发给其他人了,只发给裴行之,知道了吗?” 薛烬:“…………??!” 他这下连玩薄荷叶片的心都没有了,眉头紧皱,站直身体,“不是……这又是薛晚晖头被驴踢后脑子残缺想到的什么原因?说来听听。” 为什么连发短信也要管他? 姜莹想起薛晚晖告诉他薛烬上辈子惨状的话,又想起薛晚晖半夜因为薛烬失眠而在互联网上冲锋陷阵的可怜样子,再想起两个孩子对薛烬莫名其妙的亲昵——只能一忍再忍这个继子对她老公的不善评论。 姜莹干脆利落道:“你以后会后悔。” 顿了顿,她能从薛烬的大片沉默中感觉到他的无语,于是她放出一个绝对强有力、对薛烬百分百起效的理由,“你接下来把心动短信都发给裴行之,我可以在节目结束后给你十万。” “成交!” 薛烬想都没想道。 “明天请假去医院检查,报告出来后全部发我和你爸。检查费用凭报告报销,记得看卡。” “可以。” 挂了电话,薛烬看了看头顶,心想,今天可真是好晴天! 薛烬怀着大好心情推开房门,下楼,毫无意料的就闯入了气氛简直快凝成南极冰山的餐厅,而所有的视线都在他走近的那一刻,如同聚光灯一般的全都打在他身上…… 薛烬从没见过这么修罗场的一顿早餐。 温叙言一见他来,就招呼他吃昨天打包回来的两个蛋糕,“昨晚你回来的晚,我和他们都尝了一块,剩下的每个口味各一块都是留给你的。” 周青石端出盘子,里面盛放着经过多士炉加热后单面焦黄的吐司和热气腾腾的现磨咖啡,看着就食欲满满,很是精致用心。 “第一天早上就请你吃过的,我记得你说味道不错。” 沈文溪从客厅那边蹿出来,手里提着两个大外卖袋,上面各印着肯德基和麦当劳的标志,“哐”地砸到餐桌上,餐桌和薛烬的心一起抖了抖。 “不知道你更喜欢哪一家,所以都点了。” 原本空荡荡的,餐桌上突然多了一堆东西,而且都靠着薛烬的座位。 陆景和在一旁看了会儿,连忙从厨房里提出超大塑料袋,挥手撇开那堆东西,放在离薛烬最近的位置上,牛气冲冲地边拿餐盒边介绍道:“这是我早上特地开车出去买的肠粉和虾饺,肠粉有五种口味,叉烧的牛肉的虾仁的还有双蛋的玉米的。你看你喜欢吃哪个口味的,或者五个口味都喜欢的话你可以都吃。盒子里面有配套的甜酱油。” 薛烬彻彻底底地懵了。 他几乎下意识地就看向全场仅剩的唯一一个正常人,裴行之,眉头紧锁,目光颤动,无声地询问着:这是在,闹什么? 裴行之最初看到那堆东西时也忍不住皱起眉,没想到他们手段那么多,心里火气攀升,当视线和薛烬对上,看清薛烬眼底的茫然和无措后,他的怒气竟然神奇地消散了大半——也许是发现自己是薛烬在这群人中最信任的一个。 这种认知让他喉咙丝丝发甜。 算了。 薛烬在心里抹了把脸,提起精神,把刚拉开一半的椅子又推了回去,“我刚想起来昨晚买了当早餐的面包放楼上了,谢谢你们。”话落他转身就走。 “吃什么面包?凉的对你胃不好,肠粉还热着呢。”陆景和连忙伸手阻拦。 薛烬刚想说,沈文溪知道也就算了,你又是从哪里知道我胃不好的? 周青石又陡然出声打断道:“多士炉加热吐司片后,我还抹了薄荷风味的黄油,上次不是在地铁和你分享过这个吗?你说很有趣来着,有机会想试试。” 陆景和扭头瞪他,“没看到我在推销肠粉吗?” 沈文溪拿出纸袋里的豆浆,“咖啡对胃刺激性大,还是喝我这个豆浆吧。” 薛烬:“…………?” 短暂的沉默后,裴行之突然走到薛烬旁边,双手撑着桌子,问:“一起坐地铁?你和周青石,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薛烬感受到耳朵处一阵温热的呼吸传来,赶紧回头,揉了揉耳尖,“就最近一两天而已。” 裴行之眸色顿沉,“是吗?” 陆景和却抱着手臂冷笑一声,“不是我说裴行之,你这情报消息有点落后啊。薛烬何止跟周青石一起坐地铁上下班啊,沈文溪每天还会去地铁口护送下班的薛烬回小屋呢。” 裴行之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他确实不知道。 直播镜头里的内容他都知道,非直播镜头由于没有拍摄剪辑出成片,加之他没有安排秘书去监管,他不知道。 想到这,裴行之已经在心里想好了,待会儿要在手机上通知刘秘新增了什么工作安排。 而刘秘此时正坐在小屋门口的劳斯莱斯上,处理有关薛烬的黑贴内容。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气还没喘上来呢,脊柱就开始一阵发凉。 镜头一转,还是小屋。 薛烬脑子飞速运转,想了想,他故作难以置信地看向陆景和:“不是你,陆教练……怎么普普通通一件事,到了你嘴里一加工,瞬间就变了味?” 陆景和刚想说,“事实本就如此。我又没说错。” 薛烬这时已经走过来了,眼疾手快的摁住他,语气煞是谨慎地拍了拍陆景和的肩膀:“陆教练,你这说的,好像周老师与我暗度陈仓了许久故意隐瞒恋情,沈大设计师又变成了我的什么狂热粉丝。说话要注意点呐,不止王导在看,还有几千万网友在关注着呢。” 陆景和皱起眉头,对上视线,立刻把喉咙里的话都吞了下去。 实在是薛烬的眼神太…… 有过上一世经验的陆景和当即拉响了脑海里的所有防空警报。 薛烬目光炯炯,如同一把漂亮但锐利的刀杀进陆景和的心底:你小子,别特么天天诽谤我,我还想好好过呢,给我注意一点。 客厅一片奇怪的死寂。 眼看着客厅上的时钟渐渐指到了10:30的位置,温叙言难免有些焦灼,很快就要来新人了,他陡然出声道:“我们快吃早餐吧,王导说十一点就有新人的通知。薛烬,你也别上去了,昨天我和裴行之做的蛋糕你尝尝看?” 周青石又递了个很好的台阶,“薛烬,这些食物对你一个人而言确实很多,没关系,我们可以一起分着吃,你不用有很大的心理负担。” 沈文溪冷哼一声,也行吧。薛烬只要吃上一口也行。 可是目前为止,餐桌仍没有一个人坐下。大家都面面相觑着,都在等待着第一个打破这个僵局的人。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薛烬看着满桌子的食物,再看看周围五个人或期待或疑惑或低沉的表情,随即拉开裴行之的椅子,扯了扯裴行之的袖子,“来,你先坐,这么多食物,裴总,你看你最想吃哪一个?” 温叙言:“……??” 沈文溪:“……??” 周青石:“……??” 陆景和惊得手一抖,甚至连裴行之本人都是问号脸的表情。 第39章 第 39 章 吐血晕倒,裴总终于发现…… 可薛烬却仿佛丝毫没有察觉这股诡异的气氛, 看到裴行之顺着他的手势坐下后,立刻倾情推荐了陆景和的肠粉,“刚才陆教练说还温热着呢, 对胃好,不是有个定律叫做霸总没个老胃病都不能叫霸总了吗?” 裴行之沉默地看着眼前被推近的牛肉肠粉。 陆景和:“…………呵。” 裴行之也在心里冷笑,又来了。 遇事不决,就折磨他。 薛烬又把周青石的咖啡杯拿过来, 言辞凿凿道:“裴总应该蛮喜欢喝咖啡的吧,这可是商务人士必备的提神饮品, 我上次喝过还不错, 周老师做的咖啡有保障,相信他, 相信我!” 裴行之触碰着咖啡杯的手指僵硬, 可以说是当场石化。 周青石笑容愈发温柔起来。 薛烬侧身, 又拿过沈文溪放在桌角的豆浆, 修长的手臂绕过裴行之横在眼前,裴行之眼皮一跳, 立刻拽住他的手腕, “这个我不要。” 沈文溪还来不及说“你不要我还不想给你呢”, 薛烬维持着那个被拽着的姿势, 理直气壮地回答道: “啊?这个没给你啊, 这个我要给周青石的, 他的咖啡都到你手上了,不应该礼尚往来的还一杯豆浆吗?” 沈文溪瞪大双眼。裴行之哑口无言,周青石笑容眼见着也寸寸裂开。 薛烬安抚性的看了沈文溪一眼,“放心,陆教练买的虾饺我已经决定全部都给你吃了。” 陆景和:“……?!!”不是。 沈文溪:“……啊?为什么?” 薛烬边回忆边说:“你昨晚不是把那两笼虾饺都吃了吗?应该很喜欢虾饺吧。” 沈文溪心说, 不!那是我看你一直都不吃那个鱼头,我没事干,心里又烦,然后就一个接一个的虾饺吃,谁知道把你那份也吃了……说实话,今年已经不想再吃虾饺了。 等到一切食物都被薛烬安排好后,全场成功地除了薛烬之外,所有人的脸色都很诡异。 薛烬心满意足的开始品尝起豆浆汉堡肠粉蛋糕菠萝包吐司旁边的……烧烤剩菜。 对,裴行之准备今天早上吃的东西,被薛烬抢过去了。 薛烬觉得自己无辜极了。 吃顿早饭被这么多人围追堵截,吃哪一个感觉都在亏待剩下的人,可是每一个都吃完的话他得撑死,于是他决定吃自己自带的。这样应该没有一个人会有意见。 虽然暴露了裴行之早上热的烧烤是薛烬点的,但比起一口气吃四份早餐,薛烬觉得这个代价非常划算。 而裴行之与他心态完全相反。 裴行之是在机械性的进食,只要一想到这些食物,是来自于哪些人的手里,无论再怎么好吃,他都没有丝毫的胃口。 咀嚼的间隙,他发现了一个很诡异的问题。 这里的食物没一个是薛烬买的,但是由于被薛烬送来送去,似乎都成了薛烬的人情…… 而且他安排的时候还特地对每一个人的食物都做了极高的评价和极佳的赞誉,虽然一口没吃,架子捧上去了,情绪也给到了。 还真是人精呐。 十一点,小屋客厅。 王导大大咧咧地坐在茶几上宣读下午的流程,“各位嘉宾好,下午我们即将迎来新的两位成员,为了让新成员更好地融入小屋这个大集体,同时保证流程的刺激性和嘉宾们的体验感——节目组将你们下午的活动场地移至临海市MAGIC游乐园,新嘉宾和你们的相遇就看命运的指引~” 围坐在白象沙发上的六个人面色各异。 薛烬独自坐在米白色的豆袋上。 王导临走前最后补充道:“提醒一下,活动全程,八个直播间都会开启。新嘉宾身上都会有节目组的特殊性标志,但是为了体验感,暂时不说,期待你们的发现~” 通知结束,沈文溪哀嚎着起身,走上楼梯,“好麻烦啊,居然还要闹着游乐场走来走去。” 薛烬坐在豆袋上又欣赏了几分钟小屋院子里开得粉白的樱花树,起身,拿起手机上的手机,正准备上楼收拾东西,裴行之也起身。 俩人并肩走着,裴行之忽然感叹:“本来想下午去健身的,又被耽搁了。” 薛烬想了想:“你要是有空,我们明天下午再一起健身。” “你不用上班?” “我明天请假去医院体检。” “你生病了?” “……其实我怀疑我爸有病。” 此时正好行至门前,裴行之拧着门把手突然顿住。 他侧头看向薛烬,眼神极为认真,“伯父是出现什么症状了吗?需要我帮忙吗?” “………………啊?” 薛烬对上视线,愣住片刻。其实在他说完“……其实我怀疑我爸有病后。”本以为裴行之应该不会再追问了。这种家庭内部幼稚可笑的吐槽,裴总既然都是总了,每天见到的不是基金股票就是企划商案,想必一定会觉得这种家长里短无聊。 没想到这个总老是不按套路。 裴行之松开手,继续道:“我们家名下有私人医院,我可以帮伯父请到技术一流的医生,这个你可以放心。” 薛烬眼疾手快地推开门,“不用不用,我爸要是去看病,他肯定会说是我有病。” 别问了别问了…… 可裴行之居然还在认真思考后,提出了他认可的解决方案:“你可以跟伯母详细解释一下,说不定伯母会帮你安抚住伯父。”薛晚晖他没有接触过,但他和姜莹聊过几次,感觉不像不理智的人。 薛烬在椅子上坐下。 无奈。他只好单手撑着脑袋回头看裴行之,“你说的确实对。可惜,我母亲也觉得我有病。” 裴行之:“……??” 他下意识心脏紧缩,这个消息仿佛一条缠绕着心脏的绷带倏地被拉紧,他有点喘不过气儿,但还是坚持问:“所以……他们觉得你有什么病。” 薛烬看着他,没有说话。 裴行之看出他的犹豫,忍不住哑着嗓子问:“不可以说吗?”声音有些发抖。 人对待未知是最惶恐的。 特别是已经彻底失去过一次宝物的人好不容易又拥有了一次,失而复得之人怎么可能接受的了得而复失呢…… 薛烬疑惑着裴行之为什么紧张,但又感觉心底稍许温暖,没想到裴总还是个古道热肠的人,认识不过七天,就这么关心他……于是便道:“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就是讲出来可能有点尴尬。还有一点轻信封建迷信的感觉。” 裴行之还是问,“是什么?” “我爸觉得我参加这档综艺会死。” 薛烬的语气极为轻松,他就像是随意踢了块路边的小石子那般。 他不知道的是,这块小石子其实是深深烫在裴行之几十年心坎的烙铁,他这么随手揭开,就足够把裴行之疼得半死。 裴行之眼前一片漆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火焰冲天绝望滔天的夜晚——薛烬这人,终究人如其名,温暖得像太阳,燃烧得璀璨,但却被命运无情地收归于灰烬。 屋里一片冰凉的死寂,薛烬在这个回暖的四月天里突然打了个寒噤,脊椎一阵发凉。 ……没关门的问题吗? 薛烬忍不住起身,关上房门,回头又伸手拍了拍那个僵硬在门口的“希腊雕塑”,他说:“裴总,你应该和我母亲认识吧,要不然你帮我劝劝我母亲?我总感觉我父亲有迫害妄想症,虽然迫害的人是我,只要把我母亲劝服不让我三天两头地去体检,我父亲也奈何不了我的。” 裴行之气息回敛,抓住关键词又极速问:“三天两头的去体检?” 薛烬点头:“对啊,我上周三不是回家了一趟嘛,周四那天不得不跟公司请假,做了一天体检,全身上下每个器官都查了一遍,核磁共振CT各种拍片都做了,连静脉血都抽了三大管。” 裴行之眼前一黑又一黑。 如同薛烬小时候住的出租屋里接触不良的老旧灯泡。要不是心理素质足够强大,他都快疯了。 但其实也没多好。 他反手抓住薛烬的手腕,触感温热,却更衬得他的手心冰凉,甚至出了冷汗导致掌心濡湿一片。薛烬顿感诧异,但没甩开他,只是问了句你脸色好白,是生病了吗? 裴行之不答反问:“为什么你周四突然去做体检?报告结果怎么样?有什么问题吗?” 薛烬想了想,“周三回家晚上我好像晕了,周四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医院了。至于晕的原因,我醒来后问了他们,但他们不想说。” 裴行之掌心收紧,抓着薛烬手腕的力气又加大了几分。 “……然后呢?” 薛烬被拽得很疼。 但顾忌着裴行之现在状态似乎不大对劲,他强忍着甩开的本能,继续说道:“报告出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每一份都是,但是我父母似乎都不能接受这个结果,于是让我明天再去体检。” “…………嗯。” “但是我不想去体检,因为工作原因嘛,最近本来就因为录综艺常常早退,现在又多次请假,影响不好。” “…………然后呢?” 薛烬浑然未觉裴行之的不对劲,或者说,他只当这是朋友对待朋友的关系,毕竟他平时也很关心萧如玉的身体健康的,不然他晚上的快乐老家就可能危在旦夕了…… “裴总要不你帮我劝劝姜莹?” 第40章 第 40 章 失控的裴行之 薛烬说上面那些话是为了让裴行之支持他不去医院浪费时间, 没想到裴行之居然说:“去查!必须去查!” 薛烬:“我工作……” “好,那我们现在就去检查。” 裴行之一把拽着薛烬就想往门口走。 薛烬用力扯住,好在裴行之本就因惊吓过度而身体发软, 他才把失控了的裴行之拽回来,“不是!我跟你说这么多事,想让你劝我父母,没想到你们三居然同流合污起来了?!” “现在还在录综艺, 你理智一点!” 裴行之低头眼眶颤抖地想:怎么可能理智? 怎么可能理智?! 突然额头传来温柔的触觉。 裴行之思绪顷刻断裂,诧异地抬起头, 看着薛烬慢慢收回放在他额头上的手, 又贴了贴自己的额头,“你出了很多冷汗, 但是感觉又没发烧?要不然我带你去看医生?” “录节目是次要, 还是身体健康最重要, 不要强撑。” 薛烬耐心地安慰道。心里却想, 他带节目组最大的“皇太子”请假看病,王导肯定不能扣他钱。 裴行之却忽然脱了力, 抬手抹去额头上的虚汗:“没事。” 收拾东西, 下楼。 薛烬本想坐进节目组安排的录制车里, 王导双手堵在车门口阻拦, 驱赶他去裴行之的车上, 还理直气壮的说不要妄想抢他的面包车后排三连座。 薛烬无语, 只好提着包又朝身后朝他晃了晃车钥匙的裴行之走去,刚在副驾驶边上站好,身边突然走来个助理,是他第一天进节目组时齐弘远安排的那个帽子小哥。 帽子小哥围着他的手瞧了几圈,薛烬被他看得一头雾水, 助理这才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薛烬抬起手,这才看见手腕上那一圈深红的压痕,啧,裴行之手劲儿这么大呀,平时肯定没少做力量训练。他摆了摆手道:“没什么。” 帽子小哥用目光表示:我不信。 薛烬思索片刻,认真的看着他说:“实不相瞒,我刚刚被绑架了,好在我奋力挣脱了绑匪的束缚,王导为了不让这种恐怖事件扩散开来,所以我们都没说。” 帽子小哥随即换上惊恐的表情。 他颤颤巍巍的问:“是真的吗?” 节目组什么时候混进了不法分子?!他们综艺真的不会被下架吗?那他如果不要n+1的赔偿,这两个月的工资还能到手吗? 而刚打开驾驶座车门、听完全程胡说八道、真正罪魁祸首、疑似绑架犯的裴行之替薛烬回答道:“假的。” 薛烬噗嗤一笑,帽子小哥无语的控诉着盯着他,刚准备开口吐槽,裴行之的声音就打断了他们俩:“薛烬,走吧,王导在催了。” 薛烬哦了一声,于是彻底忘记刚才还准备说什么,愉快地打开车门。 帽子小哥留在原地,顺着刚才裴行之的视线往前探头探脑地看了好几眼,心里疑惑,王导不在这个方向啊……他不是在后面的那个车子里吗? 裴行之见到薛烬在副驾上对他打招呼,心情一松,弯腰进入驾驶座,系上安全带后,俩人又说了会儿话,直到王导打电话提醒他们怎么还不出发其他嘉宾的车都已经跑没影儿了,裴行之这才拉下手刹,启动车子。 市区车水马龙,他们刚出小屋没多久,道路上的车子越来越多,特别是当拐上去MAGIC游乐园的主路时,一溜的车子紧密衔接,从远处瞧去像一条横跨几公里的长蛇。 正值周末,气候又恰好回暖,无数家庭和年轻单身男女都在此出门游玩,用清新的空气洗净身上憋闷一周的丧气。 路边种植的樱花树都开了,粉色,白的,红的,白里透粉的,粉里带白的,花瓣飘飘摇摇,被风带走,坠地前又被汽车尾气吹起,想在挡风玻璃前安定,最后被风无情带走。 薛烬按下车窗,略带凉意的风吹进闷热的车厢里,额前的碎发被风打散,他闭起眼,靠在车座上休息。 裴行之趁着堵车间隙,回头看了他几眼,忽然问:“是这个车载香薰不好闻吗?” 薛烬刹那间没反应过来,睁开眼睛茫然地问,“什么?”裴行之又重复了一遍,薛烬说:“不会,很好闻。” 裴行之看清楚他的神情后才点头。 提到香薰,薛烬想起来了什么,那是见到裴行之第一天时没有说出口的夸奖,当时还以为永远都不会说出来了,真是第一印象害人不浅…… 薛烬说:“你的香水品味,我很喜欢。雪松冷杉做前调,虽然加了一点点薄荷,但恰到好处,能让人感觉到不高调也不内敛的存在感,中调橙花显得清新沉稳,后调是咖啡加克什米尔木收尾,有种醇厚温暖的气息,整体上说,是非常不错的木质香水,沉稳文艺,让我每次闻到,脑海中情不自禁地都会想起一副画面……” 裴行之目视着前方的车尾,几乎是快咬破舌尖才能保持理智握紧方向盘。 时隔多少个岁月了,他还是再次听到了那句话。 “就像是——皑皑的雪山上,有一座小小的木屋,木屋里有个燃着火光的壁炉,外面雪大地铺天盖地,屋里温暖如春,而我躺在壁炉旁的雪松做的嘎吱摇椅上,脸上盖着本书睡觉,手边还有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薛烬最后笑着说:“哎,这是我退休后的朴实无华的生活愿景。” 【 裴行之听完后沉默良久。 薛烬却不甚在意地喝了口可乐,“你要是想笑就笑吧,反正我从小就很喜欢根据香味联想画面,有时候白天想多了,晚上还会梦到,刚才跟你描述的那个画面是我最经常在梦里面见到的场景。” 裴行之摇头,“我没有想笑。” “我只是想问你不是南方人吗,为什么会梦到关于雪的元素?” 薛烬手指慢慢摩擦着易拉罐。 思索片刻,还是决定说:“我也不知道。我总感觉自己对雪有一种神奇的向往,好像那是我梦寐以求的归宿。” 裴行之看着黑夜下翻涌着浪潮的海面,心想,归宿?这个词用的好玄妙。 在他们几米外的地方,冒着袅袅烟气的烧烤摊旁,以桑渝白和宋瑾年为中心,周围聚着一片好奇询问的嘉宾,跟拍的摄像头从四面八方包围着他们。 薛烬听不见他们在聊什么,却能看到他们都是兴奋的表情。 新来的嘉宾,果然受关注。 而此时这个角落只有他和裴行之坐在这里喝可乐看月亮聊香水。 广阔无垠的黑色苍穹下,一望无际的滚滚海水旁,一支简易搭建的帐篷里,只系着一颗从顶部垂钓的灯泡,圆滚滚的像神话传说里的夜明珠。 薛烬看着灯泡,没来由地感觉心里一阵柔软。 鬼使神差地。 薛烬玩心大起,突然故作神秘地向裴行之偏过头,压低声音道:“嘿,裴行之,你凑近点,我准备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 裴行之犹豫片刻,还是把头靠近了。 薛烬说:“其实我不仅会根据香水去联想一个画面,还会根据每个人身上的味道去联想这个人,而且大概率都是对的。” 裴行之:“……比如?” 薛烬:“比如喜欢用浓重香水味的人,性格往往比较热情奔放,喜欢成为人群中的焦点;常用玫瑰花香调的,情感通常而言会细腻浪漫许多;偏爱柑橘果香的,一般是开朗乐观,朝气满满;钟情雪松这类木质调香水的,内心沉稳宁静,气质会更成熟一些。 裴行之听完后,认真地想了很久。薛烬在一旁静静地等待回复。 裴行之:“有没有可能这会成为刻板印象呢?比如他们只是钟爱这个味道,或者说恰巧喷了这个香水,就让你误会了?” 薛烬噗嗤一笑,“当然会啊。” “但这种处理方式又不是我能控制的,我的大脑能在自动识别出某个人的味道后就给这些人贴上标签。” “没关系,你又不用担心,至少我可以告诉你,你现在的香水品味我是非常欣赏的,希望你可以继续保持。” 薛烬话落后举起手中的可乐瓶撞了撞桌上裴行之的可乐瓶。 裴行之随即拿起可乐也仰头喝了一口,正好遮住了嘴角控制不住的笑意。 什么啊…… 只是被薛烬夸了一下香水品味好,他却像是得到了什么殊荣般。 薛烬忽然又说,“我都告诉你一个秘密了,秉持着礼尚往来的友好关系,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个?” 裴行之点头,“当然可以。” “我可以告诉你,你刚才描述的那种白雪覆盖的木头小屋,包括躺椅壁炉书本这些家具,我其实已经尝试过了,而且每年都要去回顾?” “……为什么?” 裴行之看着薛烬的眼睛说道:“因为我在德国的家就是那个模样的。” “有机会我可以带你去体验体验,不需要等到退休后。” “不愧是裴总!” 薛烬啪啪鼓起掌来。 】 “啪啪啪!!!” 薛烬很用力的拍了拍手掌,“裴总?回神啦。前面的车已经走了十几米了,咱们怎么还不启动呢?” 裴行之恍惚回神。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慌乱,换好前进档,踩下刹车,迈巴赫很快就跟上了前面那一辆节目组的商务车。【你现在阅读的是 】 40-50 第41章 第 41 章 嗯?你怎么动手动脚的?…… 导航上显示距离MAGIC游乐园仅有两公里了, 道路渐渐开阔起来从两车道变成四车道,车速终于能从10码加到30多。 薛烬见出了堵塞路段,这才提醒裴行之:“裴总, 开车还是要注意啊,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你要是因为昨晚的熬夜精神疲惫了, 可以跟我换一下。发生车祸可就——” 可这话还没说完就被裴行之强行打断:“你不会发生车祸!” 说完后他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紧接着补充道:“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凶你, 也不是想吵架,只是不喜欢听到那两个字。” 薛烬点点头, 表示理解。 “没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 你不必解释太多。” “……谢谢。” 再开一公里左右, 他们就看到了MAGIC的巨大标志牌,拐进路口, 再跟随接连不断的车流行驶几百米, 地下停车库就在眼前。 解安全带, 下车, 锁车。 裴行之和薛烬一齐朝王导在心跳APP里标记的集合点走去, 半路上遇到了一个扛着长枪短炮的跟拍团队, 于是爽快地结伴同行。 这行人浩浩荡荡的,没有丝毫遮掩。两个顶级帅哥加上一个专业的摄像团队,走到哪都是人群中最亮眼的存在。 一路上回头率颇高,但所幸没有人主动上前打扰他们。 薛烬发现,大多数路人只是单纯的夸赞他俩的颜值身高, 认出他俩的名字和综艺名的不超过五分之一。 裴行之发现了薛烬的视线,突然走快几步和他并肩,他没控制音量,所以后面的跟拍团队都能听见他的声音:“你已经在找新嘉宾了?” 薛烬:“对的,你真聪明。” 裴行之问:“你对新嘉宾很感兴趣?” 薛烬反问:“难道你对新嘉宾不感兴趣?” 裴行之沉默片刻,“不感兴趣。” 他以为薛烬会嘲讽他不够浪漫,没想到薛烬停住脚步,突然竖起食指放在嘴唇边,“嘘!裴总!后面一堆人在听着呢,把真心话给我吞回肚子里。千万别以为自己是总裁就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网上那堆键盘侠骂人很恐怖的。” 裴行之问:“你怎么知道他们骂人恐怖?你看过他们骂你了?” ……不应该啊,他不是已经都清除干净了,难道。 裴行之心底一沉,决定待会儿。 薛烬把手臂搭在裴行之的肩膀上,打断道:“那倒不是。我是看他们骂陆景和的帖子。” 已经站在集合地点售票厅的陆景和突然打了个喷嚏。 温叙言坐在长椅上,在包里翻出纸巾,起身走过去,犹豫着递给陆景和。陆景和却根本不想接,连续后退几步,皱起眉毛道:“这个不会又是你送给别人,别人不要的,然后你又拿给我了?” 温叙言说:“没有!怎么可能!” 他话一落,薛烬和裴行之两人刚好走进售票厅,沈文溪没注意到他俩,一脸吃瓜模样地问陆景和:“喂喂喂,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之前不是还老维护着他吗,怎么现在比我还那个他?” 陆景和抱起手臂,“还能哪样?昨天下午给薛烬烤的蛋糕没送出去,然后转手就拿给我了,还说什么是特意为我准备的……要不是周青石和我说了,我差点就要把那个恶心的蛋糕给吃了,还是心怀感激的吃的。” 温叙言的脸色越来越白,沈文溪的眼睛却越来越亮,“不愧是你啊温叙言,还是那么的——” 周青石忽然提高音量出声提醒:“他来了。” 沈文溪立刻止住话头,扭过身去,朝俩人挥了挥手,“来的这么慢?还以为你们俩走丢了呢。” 王导见人终于齐了,赶紧走过来分身份证和票根:“你们的票我都买好了哦,进场前给门口的售票员检票,手机别关机也不要静音,及时看APP里更新的消息,也请你们好好对待我们的跟拍工作人员,他们扛着那么重的相机跟着你们跑来跑去也是很辛苦的。” 解散前,他再次提醒了一遍,“现在是中午一点,五点我们准时离场,晚上还有一场小屋里的烧烤晚宴。” 今天游乐园人异常的多,他们排了几分钟的队才走到检票口,检完票,六个人进了大门,来到一个巨大的蘑菇形状的亭子下。跟拍团队紧随其后,包围住蘑菇亭。 一时间,这个蘑菇亭成为了游乐园入场口最瞩目的景观,吸引了不少好奇的游客上前观察。 有人混在人群中问,“他们在拍电视剧吗?”“这几个小伙子的都挺帅啊。”“这么多摄像头看着好吓人呀。”“在拍哪部综艺?我回头搜搜看。” 人群中也混杂着不少的知情人,“不是电视剧,是综艺,叫《心跳的信号》。”“最近蛮火的,他们是在直播,这六个人里头又要加入两个新的人,现在算是他们独特的迎新活动吧。”“直播链接就在官网最新的公告上,你们可以点进去看看。” “看看看,现在就看!” “这几个小伙子看起来太帅了,乍一看还以为是什么明星团队呢!” 而守在游乐园出口的王导,桌上摆着一溜的外卖盒,通过团队的收音设备远程听到这些,他正吃着蛋糕,嘴里甜,心里更甜。 这就是他打的主意。 把这群嘉宾放入人群当中,不就约等于移动的金字招牌吗?嗯,不愧是他,今天的直播热度肯定又得爆。 “诶诶,那个蓝色T恤白色长裤的高个子叫什么?我好像之前在哪看过他,现在想不起来了……” “我也记得看到过,他那天好像穿的是一件铁灰色衬衫吧。” “薛烬!” “姐姐!!他叫薛烬!” 人群中忽然响起两声高亢嘹亮的回应。 是女生。 不止团队,嘉宾,甚至连薛烬本人都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厉害。这声音的穿透力简直可以堪比人形武器。 发出这道声音的女生在对上薛烬的视线后,脸也彻底红炸了。 因为薛烬对她眨了下眼睛。 蘑菇亭外吵吵嚷嚷的,蘑菇亭内却是面面相觑地讨论着。 经过十分钟的协商,六个人通过抽签,两两分成三支小队,分别朝北、西、东三个方向寻找新嘉宾。 最后,薛烬和陆景和,裴行之和沈文溪,温叙言和周青石,各领着五个工作人员出发。 一路上回头率颇高。 周围的人群逐渐靠拢,好在有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阻拦,嘉宾们才能正常行进于小道之中。眼看着拐角有个卖各种配饰的帐篷,帐篷外还挂着十多串憨态可掬的玩偶和奇形怪状的帽子项链,隔了老远都能看到。 薛烬立刻快步走近摊子,陆景和落在后面,满脸无语,对着镜头说:“你们快看,他都多大人了还喜欢那些东西。” 薛烬没理他,继续挑选手里的东西。 等到陆景和走近后又杵在路口扯着嗓子催促他时,薛烬已经戴上自己淘到的新东西——大框墨镜,朝他兴冲冲地走来,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修鼻、薄唇和流畅的下颚线。 “怎么样?适合我吗?” “切!丑死了!” “有种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薛烬修长的手指拉下墨镜,露出半双黑眸,眉头微挑。 “……呵,难看。” 陆景和犹豫片刻还是吐槽道,可他隔着墨色镜片和薛烬仅仅对视一眼就触电般的移开视线,嘴唇抿了抿,姿态僵硬片段,随即抱着双手抬脚就往前走了。 “没品的人。” 薛烬推回墨镜,冲几位扛着摄像机的工作人员扬了下下巴,提醒道:“你们还不走吗?再不去追陆教练,他说不好就要被人群围住了。” 工作人员这才恍惚回神,提了提十多公斤重的镜头,“好好好我这就去。” 还好陆景和没走多远,就坐在下一个拐角的长椅上,翘着二郎腿喝着冰饮料等薛烬。 见薛烬来了,他随即从身边拿了瓶汽水丢过去,“给你的,不用谢。” 几十万的在线观众和工作人员不禁一齐诧异起来,这个陆教练啥时候这么好说话了,不仅会等人,还会请人喝饮料……真是长进太多了。 陆景和又走了十几分钟,如果他的头顶能显示精力值的进度条,此时一定是濒危的红色了。 他左看看右看看,除了游客就是摊贩,于是忍不住走近薛烬,低声哀嚎道:“新嘉宾到底在哪啊?” 薛烬戴着墨镜,憋着笑,摸了下他的头,“快了快了。” 陆景和赶紧跳开,被薛烬摸过的地方仿佛被火烧了似的,他脸红了,声音却大了:“卧槽,你在干嘛,怎么动手动脚的!” “不摸不摸。” “……你好敷衍啊。” 薛烬没回他话,停在树荫下,低头回复手机上萧如玉的消息,陆景和被忽视片刻,又不爽了,试探地走上前问他。 “诶,你怎么又不动了?难道被我说不能摸头生气了……你要是真想摸,你就摸呗,力气别太大就行,我年纪轻轻的还不想秃顶呢。不过你摸了我的,也得让我摸回来,礼尚往来,知道不?” “什么?” 薛烬抬起头,疑惑地拂开陆景和伸过来表达善意的手,“你怎么动手动脚的?” “退后,离我远点。” 第42章 第 42 章 宋锦年,“油王”登场!…… 陆景和顿住, 忍耐片刻,最后还是忍无可忍道:“卧槽,我刚刚说了那么多你一个字都没听到吗?你这个人还有没有一点良心了——” 一瓶汽水。 薛烬把陆景和之前丢给他的那瓶塞到陆景和掌心里, “多喝点水,降降火。” 薛烬用力地拍了拍陆景和的肩膀,“年轻人,还是不要太经常熬夜了, 火气这么足,感觉气温一热就快炸了。注意点啊。”话落就走。 两台摄像机紧紧跟上, 非常敬业。 陆景和看着走了老远的薛烬, 才缓缓说了句“……卧槽……”耳朵红的滚烫,像被岩浆泡过。 薛烬刚才是对着他耳朵说的。 路过一家动漫主题餐厅。 陆景和经过门前的巨幅广告时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看了以后竟然不走了, 薛烬在前面的树荫下等了好半晌, 没等到, 于是就往回走,顺着陆景和的视线看了眼广告上的内容。 “要不我们进去吃一顿?” “你饿了?” 陆景和起初被薛烬的声音吓一大跳, 后退两步才强强止住。 薛烬摇头, 伸手指着广告上“吃菠萝套餐送海绵宝宝同款玩偶一只”的广告词, 下面还有一系列卡通人物的模型, 说, “我想要那个。” “你好幼稚。” 薛烬瞥了他一眼, “那拜托陆教练一会儿吃完赠送的玩偶选择机会让给我呗。” “不可以!我自己买的凭什么给你!” 陆景和一脸正气地据理力争完,正想着该怎么说服薛烬把机会让给他去换“漫威系列人物模型”时,抬起头,薛烬的右脚已经跨进门槛了,他赶紧追上去。 “靠, 你怎么不等我?!” “还有没有一点同伴友情啊!” 陆景和走到前台控诉道。 “谁知道你是不是饿傻了。” 薛烬胳膊撑着一人高的前台,巨大的方框墨镜半拉下来,无语地瞥了他一眼,转头看向前台眼睛亮晶晶脸颊红扑扑的女生,立刻摘下墨镜,正了脸色:“你好,我想要那个海绵宝宝的套餐,玩偶可以自己选吗?” “有、有的。” “不、不可以自己选。” 女生紧张到舌头和牙齿打架,薛烬听到不能自选后失落地垂下眼睫,摇头,叹气。 女生立刻说:“您,您想要哪一款呢,我,我可以帮您从柜台选。” “好的!谢谢你!” “我想要那个章鱼哥。” 薛烬笑起来,眼下的泪痣在白皙的脸皮上轻轻颤动,如果这时候的薛烬像是一幅画,那这点痣就是画中起到画龙点睛的神奇一笔,因为和脸太完美的人面面相觑时,众人往往不知道眼睛该放在那里看才好,有了这颗痣,所有的视线都有了倾注惊艳之情的支点。 女生脸瞬间发烫,脑子都快烧冒烟了,被同伴撞了下胳膊才猛然回神,“好的,麻、麻烦您在这里扫码,小票给、给您。” “好的,谢谢。” 薛烬点完餐收起小票就往角落的座位走,手上拎着墨镜,步伐轻快,丝毫不搭理身后一直叫嚣着“喂,薛烬你也太没人情味了吧”的陆景和。 玩偶送的非常快,薛烬刚落座没两分钟,巴掌大的手办盒子就已经到了薛烬的座位上,薛烬又和那位女生说了几声谢谢,这才拆开盒子看了几眼模型。说实话,有点丑。 鼻子歪了,肤色不均匀,甚至六只脚还长短不一。 “哇塞,好丑,还不如我的。” 陆景和点完餐以后一直在柜台守着,等到拿到手办后才满脸得意地走过来,拉开薛烬对面的椅子,坐下,大大咧咧地岔开腿,歪着身子冲薛烬问:“你要不然换我的这个系列呗,你看,多帅。” “我已经发现新嘉宾了。” 薛烬那口气跟发现大马路上有辆出租车似的,陆景和听完后反应了五秒才明白其中意思,他忍不住压低声音,凑近脑袋问:“在哪?” 薛烬指了指陆景和身后。 陆景和机敏如猫看见耗子那般立刻甩过头,可是,空空如也,陆景和又扭头,目光幽幽地看着正慢条斯理吃饭的薛烬道:“你在耍我?” “你要不然出去看看?” “才不要!我才不想被你骗第二次了!要去你自己去!” 薛烬哦了一声,随即继续吃饭。陆景和为了和他掰头,也赶紧拿起筷子吃饭,甚至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吃的比薛烬还要大口。 而可怜的宋锦年在发现自己在薛烬进门时终于被看了一眼忍不住长叹口气,可以结束站岗了!可是,没想到那俩人竟然看了一眼他后就接着吃饭了! 好啊,陆景和! 好啊,薛烬! 宋锦年磨了磨后槽牙,拿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小步跑到顾客起身的桌子旁,“请问您的用餐体验如何呢,欢迎您下次光临哦。” 薛烬在喝饮料的间隙,时不时会扫一眼那个新嘉宾,个子很高,肩膀很宽,弯腰和用力时肌肉显得极为结实饱满,在薄薄的白T恤下撑起轮廓清晰又不吓人的线条。 薛烬心想,新嘉宾要么是专业出身的运动员,要么就是非常自律的健身爱好者。 等到薛烬第三次看向宋锦年时,陆景和终于忍不住了,咽下满嘴的食物道:“喂!你在看什么呢?” “看帅哥。” “帅哥?!卧槽,你还记得你在拍恋综吗?!拍摄中途要是和非嘉宾歪的人亲密接触,你要交违约金——” “帅哥是新嘉宾。” 薛烬放下筷子,一记眼刀甩过去,调整了下坐姿,又问:“你紧张什么呢,就算要交违约金也是我自己交,你又不需要出钱,搞得跟我抢你钱似的。” 薛烬笑起来,“怎么,难道是看我要离开了很遗憾?” “才没有!” 陆景和用尽全身力气才板起脸,可和薛烬对视三秒又火速败下阵来,面红心跳,仓促起身,椅子被拖的嘎吱乱响,一言不发地朝正在擦桌子的宋锦年走去,“宋……新嘉宾,你好,我是陆景和。” ……可算是来了。 宋锦年又气又笑,但还是放下手上的洗涤剂和抹布,跟着陆景和走到薛烬的桌边。 除了他,没人知道这段路他走得有多小心,恨不得连呼吸都能精准把握成最吸引人最帅气的频率。 薛烬刚吃进一口食物,饭还没咽下去,看到人来,只能挥了挥手,再用食指指了指喉咙。 宋锦年却主动伸手右手道:“薛烬,你好,我叫宋锦年,很高兴见到你。” 不是“认识”,是见到。 宋锦年看着手掌交握的地方,心想,活生生的你还是比照片上好看一千倍一万倍。 俩人相握又对视几秒。 薛烬收回右手,放在桌子下用左手揉了揉掌心,视线不经意地扫了眼宋锦年手掌,哦豁,多厚一层老茧,原来刚才是这个硌着他的手,于是开口问:“你是体育教练吗?” 宋锦年摇头,笑着挑了下眉,大大咧咧地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两手耷拉在椅背上,全身上下的姿态很是刻意地慵懒。 “不是哦。” “你继续猜,很接近了。” ——好恶心的语气,这油刮下来今晚的烧烤又可以省笔经费。 薛烬不动声色地握紧玻璃杯颈,压制住反胃的欲望。他不想猜,扭头看了眼陆景和,用眼神示意他去接话。 陆景和却没搭上他的脑回路线,竟然还说:“你眼睛抽筋了?” 薛烬冷哼一声,“没。” “那你对我眨眼干嘛?” “我看到沙子了。”沙字咬的很用力,含糊着听像是第三声。 这边的宋锦年已经听懂了,捧着肚子笑起来。另一边的陆景和还是一头雾水,甚至还揪起了薛烬的语法错误,“眼睛进沙子了,为什么要说是眼睛看到了沙子?” 薛烬喝了口饮料,敷衍道:“嗯嗯对,陆教练果然聪明。” 见陆景和眉头皱紧,薛烬直接明示道:“要不然这么聪明的陆教练去猜猜咱们新嘉宾的职业和年龄呗?” 谁料陆景和当场爆出答案,“他家开健身房的,从小是练篮球的体育生,今年22岁。” 话落陆景和还得意的抱着手臂,挑了挑眉头:怎么样,我厉害吧? 薛烬立刻捧场地鼓掌道厉害厉害,视线却往宋锦年看了一眼,他脸色明显不好看了。既然油王不高兴,薛烬就高兴,嘴上夸的逐渐加了几分真心。 他想,果然天然系都是白切黑。 全景玻璃窗外投进来大片大片的阳光,装修可爱的餐厅里格外敞亮。 薛烬他们的座位正好靠着MAGIC游乐园最大的湖边,樱花树开的正盛,地下有一群拍照打卡的青年男女。但他们拍照的对象不是樱花树,也不是湖,是玻璃窗内低头专心拼模型的黑发男生。光是侧颜就已经够动人了。 旁边偶尔凑过看热闹的路人,忍不住问:“是模特?”“是哪个明星?”“肯定是明星吧,身边不是围了一堆摄像头。”“哦哦哦,我认识那个WINWIN战队的陆教练,但他对面那个是谁啊?” “不管了,不管了,先拍了,回头再用识图软件找一找这个明星是谁。” 人群越来越拥挤,视线越来越火热,镜头越来越密集。 甚至还有人没关闪光灯,“咔嚓咔嚓”地快门连按。 薛烬被闪的眼睛疼。 第43章 第 43 章 撒糖,墨镜 薛烬被那群好奇又惊艳的视线烤的受不了了。 他在把手头上的目光呆滞的章鱼哥拼完后就装进包里, 捞起墨镜,起身,“我们出去吧, 饭已经吃完了,不要占用别人的位置了。” “啊?不等他们吗?” 陆景和茫然地跟着站起。 宋锦年看了窗外几眼,福至心灵,忽然提出建议道:“我们接下来去玩碰碰车吗?位置不远, 就在这个餐厅出门右拐,我想玩很久了, 还蛮刺激的, 进游乐园时我就老听到他们那儿哇哇大叫。” 陆景和还是问:“不等他们吗?” 薛烬已经点头了:“可以,走。” 宋锦年赶紧说自己先去换隔间下工作服, 让薛烬和陆景和在原地等待几分钟, 薛烬戴起墨镜, 跟陆景和换了位置, 虽然自我感觉有些装逼,但总算是挡住了许多不友好的闪光灯。 陆景和不明所以地坐到了薛烬的位置上, 刚嘀咕为什么要换, 就被一连串的闪光灯闪花了眼——他是联盟最出名的教练, 也是心跳的信号综艺里名声最先出圈的嘉宾, 热度不言而喻。 那群代拍和路人见换了个人, 虽然有些遗憾, 但手上的快门却没丝毫松懈。 陆景和被闪了几分钟也受不了了,赶紧起身,挪到墙角里——那里站着戴起墨镜、帅的六亲不认的薛烬。 陆景和感同身受道:“辛苦了。” 薛烬推了推墨镜,“还好。长得帅就是要频繁经历这些,习惯了。” “…………呵。” 陆景和刚从喉咙里发出一个气音, 宋锦年就穿着一身休闲服出来了,手里还捧着两个盒子,和薛烬之前拿到的手办盒一模一样,他给俩人各递了一个过去,“拿着。” 陆景和疑惑地接过,放在手上看了两眼,在看清里面装着的东西后,出口就是一句“卧槽,你牛!” 是他最爱的蝙蝠侠模型! 薛烬没接,只是微笑地隔着漆黑的墨镜看向宋锦年,“宋嘉宾,这是要干嘛呢?” “没干嘛,想讨你开心。” 宋锦年无辜地摊了摊手,臂展修长,肌肉结实有力,薛烬盯了两眼。 如果说薛烬这边的直播间弹幕是欢天喜地磕cp。 【新人,这是看对眼了?】 【楼上的,应该是有看中的了,但是不知道看上薛和陆哪个了……】 【这个新人猛啊,刚登场就送了薛烬和陆景和各一个手办,还是各自喜欢的系列,好像是出门时跟领班提的所为他为餐厅打工两小时的赠品,真会说话!点赞!】 【陆景和都被撩懵了吧?捧着两个手办盒嘴都笑裂开了……】 【薛烬牛的,转手就把宋锦年给他的手办又还给了宋锦年,还说公平起见,每人至少得有一个吧。】 【哈哈哈宋锦年被撩懵了!】 那么裴行之那边的直播间弹幕就是上演齐齐问号脸。 【新人,这是看走火了?】 【不懂就问,桑渝白这是吃火药了吗?怎么跟沈文溪第一天一模一样,脸臭的像老苦瓜。】 因为桑渝白在旋转木马的接待口,拎着两袋死沉的汽水,大汗淋漓,抬起眼,就看到了身后跟着一圈工作人员、宛若众星捧月的裴行之。 这怎么不算一出天雷勾地火、夹枪带棍棒的好戏呢? 桑渝白把手里的塑料袋“哐”地往地下丢,揉着勒红的掌心朝裴行之挑了挑眉,“呦,裴总啊,这么巧,还真是辛苦你来找我了,累着了吧?” “确实累了。” 不料裴行之这么接话,桑渝白喉咙一梗,继续阴阳怪气道:“裴总今天怎么不穿你那西装三件套了?白卫衣黑休闲裤黑运动鞋,大老远还以为是大学没毕业呢。”大尾巴狼,装什么嫩呢?! “确实刚毕业没两年,不比桑总资历老啊。” 裴行之继续补刀:“有空跟桑总学学成功人士穿搭,参加晚宴就可以被同辈人尊称为叔叔了。” “靠!——” “桑嘉宾,注意言辞!!”这是紧急提醒的工作人员,他拽住桑渝白快要冲出去的胳膊,“直播间不能出现脏话!请嘉宾遵守节目组提前通知您的规则!” 裴行之低头摸着手腕的运动手环,嘴角轻轻勾起,摄像机一扫,任谁都能看出他此时心情不错。 饶是沈文溪提前想过裴行之和桑渝白会不对付,却也没想过俩人在第一次碰面、直播镜头、四十万观众前毫无保留地互怼。他忍不住扭头看向裴行之问: “喂,你俩咋了?” “没什么。” 裴行之说完后摸出裤袋里的手机,沈文溪侧头继续看,然后就眼睁睁看着裴行之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开心跳APP,点到薛烬的私人聊天框,快速打字,发送:我们已经找到新嘉宾了,在旋转木马这。 裴行之打字时,沈文溪又顺着看了眼屏幕上的聊天记录,顿时心中惊涛骇浪,眼睛倏地瞪大——卧槽,这俩人怎么?怎么?这样!! 4月13日,晚上22:15。 薛烬:我今晚很晚才会回来,别等我,你先睡。 裴行之:去哪? 薛烬:本人已下线,有事请留言。 裴行之:呼叫转人工。 薛烬:人工很累,已休眠。 裴行之:回来休眠。 “你们俩每天晚上都会聊?” 聊天记录就只展现了昨天晚上的那一段,更早之前的看不到了,沈文溪既心塞,又好奇,心脏被薛烬对待裴行之不同常人的熟稔口吻狠狠地挠了一爪子,又疼又痒。 “差不多吧。” 裴行之含糊道,虽然薛烬一直没回他消息,他的视线却没离开手机,甚至还点开了聊天界面上薛烬的头像——一只戴着大圆框墨镜的棕色毛绒小熊,手里捧着本书,书名叫“DO NOT LOVE ME”。 呵,昨晚刚换的? 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好像大彻大悟不染红尘了一般…… 裴行之心想着,嘴角止不住地往上扬,真是的,怎么连看着薛烬的头像都会这么高兴,太没出息了。他抬起手遮住嘴角,努力不让摄像头和观众看到自己这副模样——薛烬之前的头像,还在他相册里,是一根点燃的木棍,黑色的烟雾画着玫瑰的轮廓。 薛烬终于回了:我们也找到新嘉宾了,现在在碰碰车这边。 裴行之秒回:现在就来。 裴行之随即收起手机,抬头,朝另一边在小亭子下喝汽水聊天的沈文溪和桑渝白挥了挥手,“薛烬他们也找到新嘉宾了,去汇合吧。” “薛烬找到的?!” “怎么找到的?” 裴行之充耳不闻,只是默默加快脚下的步伐,五分钟后,可把身后的跟拍团队累的大喘气,来了个速度快点小伙子追上来说裴嘉宾请你控制脚步!控制脚步! 裴行之这才回头,除了两个两手空空的嘉宾能跟得上,远处才是累的七倒八歪、快被甩没影的两批工作人员,小伙子以为裴行之就此停步,没想到他竟然说:“没事,薛烬那边有跟拍团队,我先走一步了。” 话落人就跑没影了。 小伙子人懵了半瞬,反应过来后立刻一手抓住一个蠢蠢欲动的嘉宾,大声喊道:“你们俩可别跑了!要是两个几十万人的直播间没有嘉宾,我们直播间可得被封了!!”是的,新旧嘉宾各有一个直播间。 “知道了——” “放开!我靠,你抓我干嘛,有种去抓裴行之啊!” 沈文溪和桑渝白一个敷衍,一个挣扎,无论怎么保证自己绝对不会跑路,可一路上还是被助理紧紧拽着袖子,围观的人群都笑得前仰后倒的。 小李闯进休息室,大喊着将“不好了不好了,裴行之跑了,他是不是中途不录了?咱们该怎么和裴家交代啊?!”的消息传给王导时,王导竟然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只是摸起桌上的桑葚枸杞水喝了几口。 “没事,他跑不了。” “为,为什么?” 王导沧桑地笑了,将手里的笔记本电脑反转过来,小李认出了这是薛烬的直播间,“喏,这不是他吗?” 原来,裴行之已经闯进薛烬的直播间了。 镜头里,薛烬一身宽松的灰色卫衣黑休闲裤,没有大块图案,款式简约,但他穿的却莫名有了懒散的调调,脚下踩着双白色的帆布鞋,胸前挂着长长的银链,底端坠着一个小巧的摄像机,是裴行之出门前帮他挑的,很配今天的服饰——最亮眼的,还属那副大方框墨镜。 薛烬的脸在墨镜的遮盖下只露出修鼻薄唇,遮住了泪痣,突然变得毫无丝毫暧昧,只是干净利落的帅气。 裴行之看愣了十秒。 直到薛烬发现他,举起手,冲他摇了摇,“我在这。” 裴行之走过去,“墨镜不错。” “你的眼光也不错。” “其他人呢?” “在里面碰车呢,已经玩疯了。” “你,不玩?” “啧。”薛烬伸手拉下墨镜,黑如点漆的瞳眸里含着调侃的笑意,晃着手里的东西说道:“这不是在等你嘛。” 裴行之忍了三秒,又强行命令自己冷静三秒,胸口还是被心脏猛烈地撞击着,要不是隔着层厚实的结缔组织和血脉喷张的血管,裴行之都差点以为自己的心要被薛烬一个笑就轻而易举地拐走了。 第44章 第 44 章 鼻息交触,预备时间跳转…… “滴唔滴唔——” 一局碰碰车又在尖锐的报警声中结束了。宋锦年和陆景和解下身上的安全带, 从车上下来,脚刚跨出场地,他俩就看到了隔着横条的过道里正排着队的薛烬和裴行之。 俩人身着一白一灰, 休闲轻松,虽没一件衣物相同,但穿搭风格俨然相融。 薛烬的大方框墨镜松松垮垮地搭在鼻梁上,一双黑眸露出一半, 亮晶晶的,正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人。 宋锦年低头看了眼身上的白衬衫, 眸色暗沉, 想了想,他喊停了陆景和的脚步, 示意他往旁边看看, 果然陆景和的脸色一下也耐人寻味起来了, 随即俩人不约而同地抬脚走向薛烬的位置。 “裴行之, 我看那辆红色的车子最酷,到时候你帮我抢一下, 我好像听说跟我们同一局的有个小男孩也想要坐那一辆。” 裴行之走近几步, 鼻尖距离薛烬的后耳只有不到五厘米的时候才顺着薛烬的视线看过去, “嗯?哪一辆?” “那辆, 红色火焰的。” “……看不到。” 裴行之身体前倾, 离那颗小痣越来越近。 “还是看不到吗, 是被挡住了?”薛烬停顿了会儿,就在裴行之看失神时,他突然非常快速地伸出右手往后扣住裴行之的脖子,往外拽到眼前,弯腰, 自己的鼻尖凑近裴行之的鼻尖。 “你干嘛呢?嗯?” 鼻息交触。 裴行之被他扣着脖子也不恼,反而笑了,他甚至维持着姿势抬起手摸了下薛烬的手背,绿眸直勾勾地盯着那双彻底暴露的黑眸道:“我不知道,所以,你知道我在干嘛吗?” “哈喽,行之,好久不见。” 宋锦年的贸然出声打断了俩人的交谈,薛烬立刻松开了扣着裴行之的手,后退一步,拍了拍身上的褶皱。 宋锦年像是没看见发生了什么,他爽朗地拍了拍裴行之的肩膀,“呦,行之看见我惊不惊讶啊?几年没见了吧,好像毕业后又长高了不少,上次见你好像只到我胸口这哈哈哈哈。” 宋锦年有一米九多。 薛烬进餐厅第一眼就看到了这个身高鹤立鸡群的服务员。 很奇怪。然后他的视线不免多停留了在宋锦年几分钟,很容易就发现其他服务员似乎都在尽量避免和他的交流接触,不是排斥,不是嫌弃,是尊重和畏惧。在意识这个之后,薛烬就有九成把握了。 裴行之被打断后眼神彻底冷了下来,恢复成了薛烬第一天见他时的模样。 裴行之打掉宋锦年的手,扫了扫肩膀上微不可见的灰尘,“嗯,好久不见。” 见薛烬看过来,宋锦年收住眼底的烦躁,收回手抱着胸戏谑道:“裴总来了,你怎么不和我说说?我们差点就在上面玩疯了。” 谁特么跟你这么熟了? 薛烬眯起眼睛道:“你不是说你眼馋这个游戏好久了吗?我们哪敢打扰你呀?” “哪里会打扰?我也想早点见到我们节目组的所有嘉宾啊。”宋锦年指了下对面树荫下的自动售卖机,“正好有点渴,我们去买点喝的吧,我请客。既然行之到了,另外两个嘉宾应该也快到了,这个队先别排了,等他们到了我们一起玩。” 他用不动声色地撞了下陆景和的胳膊,陆景和立刻附和道:“喝饮料吧,我好渴啊。” 话都到这了,不能不去。 离开队伍前,薛烬意味深长地看了陆景和一眼:“我记得你刚喝完两瓶汽水,刚才的套餐饭里还有一杯果汁,陆教练不愧是陆教练,不仅操作非同凡响,就连饮水量也是万里挑一啊。” 陆景和不敢看他,脚下的步子越迈越大。裴行之跟在薛烬后面,默默勾起嘴角。 最后宋锦年还是没能成功请客,因为在他刚拿出手机准备扫码时,桑渝白的声音就已经穿透十几米的人墙飞了过来,“喂!别买!!我这里有水!!” 众人扭头看去,桑渝白提起一个大的白色塑料袋,在半空中晃了晃。 【卧槽,好社牛啊……】 【桑少不愧是桑少,当街大喊,路人都看过来了,牛的牛的。】 【这个大嗓门,连我都听得见(坐标:薛烬背后的直播间)】 还有人在疑惑沈文溪去哪里了,因为直播间里只看到桑渝白一个人。 很快就有热心观众回复【你是在问沈文溪?笑死,他累的在草地上坐下了,对,就是桑渝白背后的那片草地,也是餐馆玻璃窗外的那个。】 【等等,薛烬好像在扫码。】 不是好像。等到桑渝白气喘吁吁地走到裴行之一行人眼前时,自动售卖机“哐啷”一声响,薛烬在桑渝白面前微微一笑,俯身,从洞口里拿出了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 桑渝白笑容瞬间呆滞,随即直起腰,怒问道:“别人也就算了,你居然不给我面子?!” 【什么叫“别人也就算了”?】 【他俩认识?他俩认识?他俩怎么可能认识啊???】 【裴行之和宋锦年认识,桑渝白和薛烬认识怎么了?怎么了?我接下来告诉你,他俩不仅认识他俩还是高中同学呢,虽然只是同班了一年。】 “什么不给你面子?” 薛烬话落后垂眸,一手倾斜矿泉水瓶给另一只手洗手,洗完后两手交换,再给另一边洗,“我洗个手而已,值得这么大火气吗?” 桑渝白气极反笑,扯起嘴角冷笑,心说,你就是在报复今天早上我打扰你睡觉的事情。 桑渝白忍耐片刻,火气平息几分,才把塑料袋里的汽水分给众人,故意把最后一瓶留成西瓜味的汽水,最后假惺惺地递给薛烬道:“哎呀,这瓶给你啦。” 薛烬不喜欢吃西瓜。 薛烬皮笑肉不笑地接过,说了谢谢,没拧开拎在手里,仰头喝了一口矿泉水,刚准备走,汽水忽然被人用力拽住了。 “我想喝西瓜味的。拿这瓶可乐跟你换行不行?” 是裴行之。 薛烬心思微动,随即松开了手,“可以。” 桑渝白分完汽水以后就和宋锦年和陆景和聊起天了,两个新嘉宾初次碰面,于是在镜头前做起了自我介绍,由于陆教练站在一旁,两人甚至cue起了游戏,还有最近的联盟赛事。 他们交流的声音很大,手指还在半空中比划,衬得薛烬和裴行之的动作极为轻微。俩人在镜头看不见的角落里完成了饮料的秘密交换。 等到桑渝白讲的口干舌燥,背过镜头喝水时,一抬眼,就看到裴行之正在拧开红色的瓶盖,汽水瓶身极为刺眼,是整个袋子里唯一的一瓶。 操! 我操!我操! 这个裴行之,就是个超级大麻烦! 【 薛烬第一眼看到裴行之也是这么觉得的。 准确来说,没见到时就这么觉得。 薛烬当时才进小屋没两个小时,最后一位嘉宾按响门铃,他坐的位置离门口近,没多想的他刚起身,两个身影早就已经一个箭步蹿出去了。 温叙言和沈文溪。 裴行之来的时候穿的一身黑西装,乍一看没什么特别,但细看面料,看色泽,看版型,看袖口处的裁剪,就算薛烬没穿过也能想象出这肯定不是他能支付得起的价格。 突然对上视线,薛烬心头一跳。 抛开过于深邃立体、混血感拉满的五官,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双绿眼睛,宛若上好的祖母绿宝石,也像幽深静谧的山野密林。危险。 薛烬脑子里的警报瞬间拉响。 两个嘉宾抢着开门,还有一个陆景和主动让单人独坐的沙发位置,自己挪到和薛烬相邻的位置上。 这排场,这气氛。薛烬暗自压下心头顿起的不安,仰头喝了口水。 唯一的想法便是,离他远一点。 但这个愿景只持续到吃完午饭,在分配房间时顷刻打碎。 从陆景和手里抽出纸条,打开,发现写着1号时,薛烬用余光环视一圈,众人神色不一,他能敏锐地感觉到温叙言眼底浮起的细微的羡慕,以及沈文溪和陆景和淡淡的松了口气。周青石也怔愣片刻。 但看裴行之,他似乎没有什么反应,不咸不淡的,甚至作为第一个抽签的他,在知道自己的房间后就已经在搬行李了。 可能对他而言,跟谁住都一样吧,薛烬想。 薛烬脚步迟缓地退出人群。他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就像是预感到未来三十天,身边要睡一个备受关注、身份微妙的定时炸弹,唯一的庆幸是,他跟这个炸弹是分床睡的。 讨论分工。当裴行之说出他不会做饭时,薛烬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毕竟其他人没有任何的丝毫的惊讶,甚至温叙言还说不会做饭很正常,这都是个人兴趣爱好,他平时没事干就喜欢在厨房倒腾几下。 薛烬笑了。他做饭是为了省钱和健康。 他没笑出声,甚至附和地对温叙言点了点头,“你真的很会生活。”温叙言被夸的有些脸红,一直说没有没有。 进了房间。薛烬想了想,非常自然地和裴行之提议道,如果轮到他们做饭的那天,他可以负责炒菜,但是买菜,可能需要裴行之帮忙。裴行之答应了。 下午买菜,裴行之、沈文溪、陆景和三个不会做饭的人开车出去。 而被留在小屋的薛烬撇开地上摊开的行李箱不看,先舒服地睡了一个多小时的午觉才起床拉开窗帘看看小楼外的海景。 没看多久,门被敲响,薛烬开门,看到温叙言脸色微红的站在门口,神色扭捏地问:“你晚上想吃蛋糕吗?” 薛烬不知他是什么来意,想了想,只好谨慎地说:“你想吃蛋糕吗?想吃的话,我们现在可以给出去的人发短信,让他们顺路买一个回来,当饭后甜点。” 温叙言赶紧摇头:“不,不是……”双手绞在身前,“我想……” 不是什么…… 话都说不利索吗?薛烬有些无语,一抬眼,恰好看到楼梯口安静工作的摄像头,刹那间眼前闪过无数画面,他低下头,看着温叙言的鼻梁温声说道:“没事,你慢慢说,我们不急。” 温叙言退后几步,扶着木质栏杆缓了半晌才脱离了结巴的困境,“我想亲手蛋糕……” 怎么可能会急呢? 薛烬笑着眯起眼睛,温叙言的嘴在他眼前一开一合,但他耳边传来的却是齐弘远的声音,“多多关照一号嘉宾,我收了他们家的钱,到时候分你一些。” “嘘。别说出去。” 】 第45章 第 45 章 回忆(薛烬视角) 柔软的面团装在杯型模具里, 放在烤箱里烘烤,体积膨胀膨胀,直到变成一个大鼓包, 最后炸开,炸出了喷香喷香的空气,气味从烤箱缝隙渗出,厨房里飘荡的都是黄油和蛋液的味道。 薛烬不动声色地抬起手, 闻了闻自己的袖口,下意识皱起眉心。 温叙言的手紧贴着发着金黄色光的烤箱, 半蹲在地上, 满眼期待地盯着烤盘上的面团,语气轻快, “我感觉今晩做的玛芬蛋糕超级成功!一定会很好吃!” 薛烬看了眼墙壁上的时钟, 想起那群外出采购的嘉宾, 心想怎么还不回来呢, “嗯,你这么用心做的, 怎么可能不好吃呢?不用紧张, 晚上谁敢说你, 我就说回去。” “嗯……谢谢。” 温叙言犹豫片刻, 转身仰起脸看他:“你说他们晚上会买什么菜回来啊?” ——不是你发的采购清单吗? 薛烬低头, 看着他的眼睛耸了下肩, “不知道,也许都有吧。” 温叙言突然拍了下头,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哦?我想起来了,我好像写了牛排和鱼, 还有好多水果。就是不知道超市里有没有我爱吃的那款榛子巧克力,你知道吗,我特别喜欢在烤到快熟的蛋糕或者面包上放整块整块的巧克力,蛋糕余温可以融化巧克力的最外层,流动的液体覆盖住糕体,但剩下的大体还是凝固的,真的很美味,一款巧克力两种吃法!!虽然好多朋友都嫌弃我这么吃有点埋汰,但我……” ——好累啊。 薛烬听着听着竟然感觉眼前倏地一片模糊,脑子像被温叙言的话淹没般地混沌,他收回漫无边际闲逛厨房用具的视线,认真地点了下头:“嗯,听你描述起来我就感觉一定会很好吃。”他扬了扬手机,“抱歉,我手机没电了,先上楼充个电,有点事情要处理。” “等等——”温叙言刚想挽留薛烬要不然把充电器拿下来,放在客厅充,薛烬的人影已经走出厨房了。 看脚步十分匆忙,可能是有急事,温叙言便也没再说话,他在厨房待了一会儿,没人搭话,实在无聊,于是也跟着上楼休息了。 上楼,开门,关门再反锁。 薛烬动作迅速地从行李箱里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走进浴室里换,换完后,径直把沾满蛋糕味的衣服扔进浴室里的洗衣机里,倒上自带的薰衣草洗衣液,按下启动键。再没闻到自己身上那股腻到脑壳疼的味道,他浑身轻松,心情也松散了许多。 手机电量剩下百分之七十。薛烬从房间里搬了张折叠躺椅到宽敞的阳台上,摊开,折成一定角度,垫上自带的毯子,躺上去。 下午四点,太阳还没下山,海面波光粼粼,还有一群一群海鸥点着海面略过天际线,很是漂亮,薛烬看了几眼又在躺椅上突然犯起了困,不知不觉地握着手机睡着了。 昨晚去ROMA玩太晚了。 他就不应该听萧如玉的起哄,深夜十二点还赶去救场,早知道,多坑萧如玉点出场费,不然…… 是裴行之把薛烬叫醒的。 薛烬睡懵了,醒来后仰着头,躺在椅子上直接对着那双墨绿色的眼睛一瞬不移地盯了好半晌。不管看到几次,薛烬都很想说,那双眼睛真的很像博物馆里最名贵最典雅的收藏品。 墨绿色,原来这么好看的吗。 面面相觑的,金黄的夕阳打在薛烬的脸上,仿佛盖着一层柔和的金纱,裴行之被那双黑眸盯得不自在极了,忍了一会儿还是撇开视线,转身走开。 薛烬半晌回神,打开阳台的水龙头,用凉水洗了几次脸才彻底清醒,经过卧室时,和正在整理衣服的裴行之顺便说了声谢谢,然后下楼,进厨房,和温叙言、周青石一起做晚饭。 晚饭很丰盛,抢座很惊险。 好在薛烬自知身份,无心争抢,依旧坐在中午的位置上,裴行之在他斜对角,温叙言在他对面,左手是周青石。 经过两个小时的备餐,周青石身上的消毒水味似乎不太浓了,薛烬在内心给浅淡的油烟味比了个赞。 这是薛烬在姜家之外,第一次觉得吃饭是一件费心费力的事情,温叙言爱吃辣,炒菜极其喜欢夹带私货,加之也许是薛烬运气不好,总共才尝了两口水煮肉片,就吃到了五粒花椒,嘴都麻了,脑子又热又懵的,耳膜像是被棉花团堵住了,听嘉宾说话都感觉像是隔着层钢化玻璃。 真的,太辣了! 喝椰子水解辣的间隙,薛烬偷偷看了眼斜对角的裴行之,没想到这个疑似混血的老外,竟然吃的面不改色,比他这个地地道道的炎黄子孙还能吃辣。 薛烬拿纸擦了下嘴唇。疼。 他也是后面看剪辑后的视频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疼。原来那时候自己的嘴唇红得几欲滴血,纸一擦,眉头一皱,有的观众甚至以为他擦破了皮。 吃到一半,温叙言放下碗筷,忽然出声,“那个……我,我手艺不好,麻烦大家多多担待了,要是有什么不好吃,你们可以直说。” 沈文溪冷笑一声,“以后不要放辣椒就行,辣椒粉辣椒油都是。”他擦了下鼻涕,手边一堆用过的纸团。 温叙言尴尬,眼神四处乱瞟,可惜周青石和陆景和都没搭理他,一个在埋头喝汤,一个在哐哐大口吃菜。至于裴行之,他不好意思看。 薛烬低头沉默数秒才抬起头,还是撞上了温叙言的视线,靠,怎么躲不了啊…… 薛烬思索片刻,放下筷子,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很好吃啊,没什么需要改的,你看我爱吃的嘴都停不下来,就算光是闻,都香的口水直流。” ……是辣的。 沈文溪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筷子杵着碗道:“好吃你就多吃啊。” “你中午没吃几口,晚上怎么不多吃呢?” 薛烬无语地回道,视线一转,除了发现沈文溪面上明显的不屑,他还正好看到裴行之勾起的唇角,甚至还冲他点了下头。 收回视线后,薛烬在心里骂了句靠,连你也笑我。 忍耐片刻,薛烬心头还是不爽,他拿起手边没用过的公筷,伸进水煮肉片里,用一片长长的白菜包起五粒花椒,卷吧卷吧,然后堂而皇之地夹起,放进裴行之的碗里,“放心,这筷子我没用过,我看你吃了那么多片肉,现在吃点菜叶子补充膳食纤维吧。” 众目睽睽之下,裴行之手顿了顿,“谢谢,我待会儿吃。” 薛烬语气压得低沉,似乎有些失落,“不可以现在吃吗?” 大庭广众之下不至于放毒。裴行之只好夹起白菜放进嘴里,咀嚼两下,猛然顿住,舌尖像是有□□和核弹同时爆炸,转头,他立刻看到了薛烬含着笑意的眼睛,亮晶晶的。真是让人连生气都只忍心维持一秒。 薛烬撑着下巴,非常善良地提醒他:“你旁边有椰子水。” 裴行之闭着眼囫囵乱嚼,只好仰头喝了几大口水才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口腔和舌尖已然发麻,薛烬又递了瓶没开封的椰子水过去,“喝完了吧?我给你送新的来了。不用谢。” 呵。裴行之只是轻轻地扫了眼薛烬的手指,没接,转头取纸巾擦拭唇边的水渍。 薛烬也不恼,起身微笑着把椰子水放在裴行之手边,慢慢坐回椅子上。占到了便宜,就赶着上来卖乖,是他一贯的作风。可不能把人惹狠了。 直到温叙言端来那盘玛芬蛋糕后,薛烬在心里大呼感谢,总算不至于饿到半夜爬起来煮泡面吃。 今晚他只做了几个素菜,也是今晚唯几个不辣的,他离席时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提防温叙言进厨房,只要温叙言进了他也必须跟着点,不然可能又得饿肚子了。 晚上,洗完澡,发丝滴着水,薛烬脖子搭着条毛巾走出浴室时,裴行之刚好推门进来,应该是刚收拾完厨房,薛烬能闻到他衬衫上残留的洗洁精味道,柠檬红茶,不好闻也不难闻。 裴行之看到他愣了两秒,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坐到椅子上忍耐片刻才问: “为什么晚上要作弄我?” “那你为什么要笑我?” “……我没笑你。” “哦,那是我对不起你啦。” 懒得纠缠,不走心的道完歉,薛烬取下毛巾,汲着拖鞋径直打开阳台的玻璃门,吹风。 外面的星空璀璨,漆黑的海面偶有浪花卷起,远处的灯塔如同静候的卫兵。一切都美得让人窒息,那一刻,薛烬很想把这幅海天图景拍成照片存到手机相册里。 可手机在房间里,他又一刻也不想离开。 裴行之等薛烬做完一切动作后才跟着走到阳台,接着上面的话题道:“好吧,我承认,我晚上确实是笑你了,我控制不住。原因你知道的,还不是你太……” 静谧的气氛被破坏,很煞风景。但那个破坏者有一双比银河还漂亮的眼睛,薛烬为此愿意忍耐。 他回头,无辜地眨了眨眼:“我太什么?” 你太爱骗人了。 裴行之看着薛烬映着漫天星空的眼瞳,忽然发现自己说不下去,仿佛这句话会是一把锋利的刀子,说出去了,可能会捅伤一些他不知道存在但已经不想破坏的东西。 “太什么?” “……没什么,就这样吧。”以后离他远一点就行,裴行之回神,摆了摆手,扭头拿起换洗的衣服朝浴室走去。 薛烬回头凝望着裴行之的背影,好久没有说话。 第46章 第 46 章 回忆(薛烬视角) 房间里的手机“叮咚”一响, 新消息提醒,薛烬拿起一看,是萧如玉, 在问他综艺拍的怎么样,有没有遇见让他脸红心跳、在刹那间仿佛有触电般奇幻感受、明知危险又不能自拔的嘉宾。 薛烬把手机带回阳台上吹风,回:你这么形容的话,确实有一位。 萧如玉很激动:是谁, 长什么样?哪里的人?说来给我听听。 薛烬:川渝人。长得很不可言说,身材偏圆润, 但是穿衣很辣, 很有品位。 萧如玉:川渝的?!!那,岂不是内陆的, 特别爱吃辣?你个临海市长大的土著, 你们俩要是一起吃饭能吃到一块吗? 薛烬:吃不到…… 萧如玉:哎, 真同情你啊, 不过我理解,我是真的理解。心动确实不是人能控制的, 那是化学反应, 是罗曼蒂克的产物。我开了这么多年酒吧, 别的没学到, 爱情还是懂的不少的, 你别灰心——但还是快说说你的心动嘉宾叫什么, 我好去帮你提前查查,把关一下! 薛烬:花椒。 萧如玉瞬间石化:??? 薛烬:吃完花椒我确实脑子发热,心跳加速,口腔和舌头都是触电般的感觉啊,都到嘴里了又不好意思在镜头前吐只能吞下去。哪一点, 不对吗? 萧如玉:…………你有种这个月都别来ROMA!!! 薛烬看了眼远处的星子,从善如流地在手机里敲下:我没种。玉玉,你是知道的,像我这种死gay,这辈子都不可能留种的。 十点半,节目组在心跳APP的公告栏里通知嘉宾们要发第一晚的心动短信。 浴室里的哗哗水声逐渐变小,薛烬的手机在床头柜“叮咚”响起,他起身拿过,打开后看完信息,想都不想,直接点击温叙言的名字,敲下几个字后径直发出。 等到裴行之洗完澡出来时,薛烬已经在和齐弘远聊天了。 三分钟前,齐弘远发来微信消息,罕见的,是夸他的:今天做的不错,采访里提及温叙言温柔这个点很好,温家那边特别满意,今晚你在晚宴上的救场也很好,钱我已经转你卡了,记得查收。 手机短信适时弹出:尊敬的薛烬先生,齐xx先生于22点32分向您转账10000元,已成功存入您绑定的账户,请注意查收。如有疑问,请联系客服。 薛烬回了个:已收到。 齐弘远秒回:你那个室友,尽量别招惹,离远点。至于身份,我不好说,等我问清楚了再跟你讲。但是,我今晚看你在饭桌上那样笑,是不是又捉弄人了? 薛烬:我哪样笑了? 齐弘远冷笑:呵。还能哪样笑??你小时候每次和萧如玉干完坏事都是那个表情,明明是想上树摘柿子,掉下来把腿摔伤了,转口就说是想和树上的小小鸟打招呼,说什么人家妈妈走了好可怜——偏偏姜家还没一个人看出来,都以为你在想亲妈了,然后把你送到我家来…… 这条是语音,长达六十秒。 但六十秒只是微信的极限,不是齐弘远的极限。眼看着又要翻旧账了,没完没了地,想尬死谁呢——薛烬迅速打字道:我好困,先睡了。 薛烬转手直接退出微信界面,点开地图软件,查询明早的上班路线,确定了离小屋最近的地铁站口,截图保存路线,等到裴行之吹完头发转身看时,薛烬已经点开游戏,端坐在床上,后腰靠着折叠起的被子,耳朵上戴着黑色小巧的蓝牙耳机。 操作丝滑,眼底黑亮,薛烬脑子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睡意。 这就是下午睡多的后遗症。 由于太过于精神,薛烬被迫在十二点之后来到二楼的公用休息室打游戏,因为裴行之已经休息了。 打了十分钟左右,客厅里来了位不速之客,是周青石,单手捧着电脑,戴着半框眼镜,眼神温和,但配上苍白的脸色,没有血色的嘴唇,莫名像——生化片里恐怖博士。 搭配上味道,就更像了。 薛烬看到他心里有点犯怵,不动声色地挪了挪位置,生怕消毒水味又遮天蔽日的笼罩着他,好在周青石似乎只是想在客厅里完成工作,身上穿着睡衣,酒精的味道远远比下午来的浅淡。 相□□头示意,又重回冷淡。 周青石径直走到客厅最角落的位置上打开笔记本电脑,放在腿上认真办公。 薛烬松了口气。默默在手机上给队友打字道:我现在不方便开麦,但戴着耳机可以听。 又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薛烬结束完一局,摘下蓝牙耳机,抬手揉了揉被赵云差点哄聋的耳朵,楼道又传来新的脚步声,感应灯随之亮起。 薛烬扭头,看到了拎着外卖袋子正在上楼的陆景和。 陆景和探头问:“你在工作?” 薛烬答:“我在打游戏。”顺便还把手机界面转向陆景和,没多想就发出邀请,“你这么晚还没睡,要一起来开黑吗?” 但这句话不知道戳中了陆景和的哪个痛点。 陆景和顿时冷下脸色,敷衍的哦了一声,那你自己加油,话还没说完就推开自己的房门进去。 真是奇奇怪怪的…… 薛烬仰靠在沙发上,手背盖着眼睛,心想,这个五号嘉宾还真是跟那个姓沈的一样老喜欢甩人脸色看。真让人倒胃口。 “你不舒服?” 周青石的声音在静谧的二楼客厅里尤为明显,薛烬在沙发上转了个方向,抬起头看向声音来处,“没有。我怎么可能不舒服……反倒是你的脸色更差,应该是你不舒服吧?” 周青石解释道:“我脸色一直以来都这样。” 薛烬点点头,“所以你现在要睡觉了吗?” 周青石想了想,还是不解地问道,“……这个跟我们目前的话题有关系吗?” 薛烬撑着布艺沙发坐起上半身,“当然有关系。因为你再不睡的话,你明天的脸色说不定会更苍白,身体还会变差,甚至可能脱发哦。” “我很好,我不需要你的关心。” “明白了,下次我不说了。” 周青石被他一噎,无端有些生气,但又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只能憋出五个字,“你知道就好。”顿了下,又想说,“不要试图激怒我,我是不会跟你——” 一声哈切陡然响起。 薛烬抬手揉了下眼眶,转动胳膊松了松肩膀,说了句拜拜,起身便走了。 只留下周青石,和一肚子好不容易想好的长篇大论。 多亏昨天的恋综直播,薛烬一大早就成了赛恩科技上上下下的名人。 昨晚一点才睡又不得不比平时更早起赶地铁的薛烬,打着哈切,走进写字楼一层的711便利店买三明治,刚到柜台结账,收银员女生就似乎认出他了,两只眼睛一个劲儿地盯着他的脸瞧,恨不得把那点痣烧出一个洞,所幸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延迟。 薛烬背后一阵发凉。 因为周围也逐渐投来火热而刺眼的视线,像针扎般细密。薛烬刷完码后便立刻快步撤离便利店。 赵云也知道了,一见到他就嘿嘿笑。这算得上是薛烬最头疼的事情。 赵云是全组出了名的大喇叭,他要是知道了,那这是不出一天肯定整个组都会传遍了,不出三天整个公司连地下室的保洁阿姨都会知道。 “怎么样,有遇到令你神魂颠倒的对象吗?参加恋综的感觉如何,是不是很浪漫很不可言说啊?” “呵。” “呵什么呵。这不是还有直播没拍到的画面嘛,啧啧,不要避而不谈,跟我从实招来。” 薛烬顺口道:“直播没拍到的画面?你是想看我洗澡吗?” “也不是不行。” 论猥琐,还是没人比得过他。薛烬无语地笑了下,转身取出包里的笔记本电脑,往办公桌上一放,弯腰开始接线。 赵云只好后退一步,看着他的动作说:“那么多帅哥,没有一个看得上?咱们薛大帅哥果然是有眼光的人啊。” 薛烬转身,突然瞪大眼睛,视线越过他的肩膀,“老贺来了。” 赵云立刻瞪大眼睛收住嘴,缩紧脖子猫着腰,一步步挪回工位坐下。过了半晌,赵云才问薛烬老贺走过了吗? 薛烬坐在旋转椅子上,转了下看看门口才点头,说过了。其实老贺还没来上班,办公室面向组员工位的玻璃窗外看不出一丝白炽灯的光亮。 下午,茶水间接咖啡。 薛烬趁机看了会儿手机,眼看着咖啡已经磨好,他端起马克杯就要推门出去,手机“叮咚”两声,是心跳app的专属提示音,他点开,是裴行之发的消息。 裴行之:[表格]晚上我预计用到的菜列在上面了,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薛烬点开表格,浏览完后,想了想,心思浮动的他忍不住补了个巧克力,还特定品牌口味规格。 昨晚温叙言想吃的巧克力没买到。 裴行之没有多问为什么,只是又问还有其他的吗,薛烬说没有以后,裴行之便说这些东西他会让助理去买并且送到小屋的,不需要他们俩花费时间。薛烬果断给裴行之发了个[感谢大佬带飞]的表情,裴行之没回。 晚上。 薛烬和裴行之两人合力做了晚饭,由于主要是薛烬作为主厨,今晚的菜不怎么重口。温叙言吃的很少。 薛烬特意留意了一下他的室友,发现裴行之似乎对于淡口的菜没有什么抵抗之心,可能是不挑食吧,他想。 饭后。 忍耐已久的温叙言赶紧从烤箱端出保温的巴斯克蛋糕,是巧克力口味的,里面藏着助理下午买的大块巧克力,蛋糕的外表还淋了一层巧克力液,现在已经凝固,显得外表光泽鲜亮,可可香味浓郁扑鼻,众人的期待值直接拉满。 色香已经俱全,就差一个味儿。而味又能差到哪里去? 陆景和就是怀着这种心态咬下第一口蛋糕的,刚用舌头舔到,下一刻他的五官瞬间扭曲,嘴里的东西直接又吐回碗里了,“!!我靠!这也太苦了吧!!” 他猛地举起手边的饮料猛灌三大口。 沈文溪不信邪,吐槽道“有没有可能是你吃糖太多了,加一点点糖就不够了?!切。”于是毫无心理准备地也咬了一口,最后也全都原路返还,嘴角还渗出几滴黑色的不明液体。 薛烬低头看着眼前的蛋糕盘子,手里虽然把弄着叉子,但只是在盘子里划开几小块,拨来拨去,根本丝毫没有入嘴的想法,嘴角轻轻勾起。 这抹笑来的快,去的也快,但恰巧被裴行之捕捉到了。 第47章 第 47 章 回忆(薛烬视角) 事实上, 裴行之也被苦得厉害。 这个巴斯克蛋糕没加糖,温叙言本意是靠巧克力自带的甜味,但这款巧克力没有丝毫的糖分, 是纯可可。但是巧克力外包装上有一个非常明显的48%的标志,不了解的人乍一看会以为这是代表可可浓度为48%的含糖巧克力,但其实这是这款商品的系列名称。纯粹就是误导。 裴行之感觉口腔里的味蕾细胞仿佛被可可粉暴打了一通,但从小的素养逼迫着他把那一口吞下去, 喝着椰子水,慢慢驱散嘴里的苦味时, 他想起了下午薛烬莫名其妙加购的巧克力, 于是看了过去。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温叙言不信邪,尝了一口, 脸上的肌肉瞬间扭曲成一团, 赶紧吐出嘴里的东西:“怎么会这么苦?——巧克力不是48%的吗?我加了整整两大块, 怕它太甜我还不敢另外加糖, 为什么现在一点甜味都吃不到?” 温叙言赶紧冲进厨房,把橱柜里剩余的未拆封的巧克力拿到灯光底下看, 不管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都还是觉得48%, 虽然配料表那写的只有可可, 但48和百分号夺走了他所有的心神。 于是不死心的他又拆了一包新的, 用手掰了一块放到嘴里, 下一秒又立刻原路退回,但这回是连纸都没来得及拿,直接吐到水槽里,吐完赶紧用自来水疯狂簌口。 “这是纯可可?” “为什么要把48%写在这么显眼的地方,我要告厂家包装诈骗!” 厨房里传来温叙言崩溃的声音。 薛烬没说话, 收回视线后垂眸微笑,用叉子拨弄盘里的黑色蛋糕。啧,原来不止他一个人会觉得这个东西苦到令人发指呀。 裴行之的视线越发灼热。 薛烬等待片刻才抬起头,对着他举起高脚玻璃杯,里面装的是颜色透亮的椰子水,晃了晃,接着一抿而尽。 他是真的不怕。就算是裴行之告发他又如何,这个巧克力又不是他特意买过来给温叙言用的,他也没有跟温叙言说要用这款巧克力做蛋糕,他甚至也没说这款巧克力到底是不是48%可可还是100%可可。他只说过他想要这个巧克力。 只说过。 饭后洗碗,裴行之在岛台边放水挤,往水槽按了两泵洗洁精,薛烬端着碗进来,小心地在垃圾桶旁倒完剩菜后才放到水池边交给裴行之洗。 裴行之盯着灯光下薛烬逐渐靠近的侧脸,盯了许久,锐利而直白的眼神,但薛烬一直很认真地干活,连眼神抖没回应一个。直到薛烬又要出去端新的盘子进来时,裴行之才按耐不住地忽然出声问: “那个巧克力,是你故意的?” 薛烬疑惑地顿住,“什么?” 裴行之说:“就是下午你让我买的那个巧克力,你是想过温叙言会放进蛋糕里吗?” 薛烬皱起眉头,不可置信:“怎么可能?我想买那个巧克力,只是我之前听同事说这个还蛮好吃的,想试试。” “……真的吗?” 薛烬一副被怀疑道受伤的模样,“温叙言今天准备做什么蛋糕,我怎么会知道?要是知道的话,我肯定不会买这款,他昨天也说了,他做蛋糕习惯用的是KEY家的榛子巧克力,可可含量好像是百分之五十六吧。” 裴行之垂下晦暗的绿眸,看着即将注满的水池:“你记性这么好?” 薛烬自信点头,“那可不,我还记得你昨天是右脚先跨进小屋的。” “…………??” 裴行之愣住了,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词穷,正巧水池满了,他抬手关掉水龙头,忽然想到了个问题: “那你觉得好吃吗?” 薛烬摇了摇头,摊开手一脸苦恼:“今晚尝了一口,感觉真的不好吃,太苦了。我现在在怀疑我那个同事是不是味觉变异了。明天去公司绝对要建议他做个味觉检查。” “怎么,难道你觉得好吃?”薛烬笑得眯起眼睛,肩膀靠着门边,朝里头探了探,“我记得你好像是我们当中对那个巴斯克接受度最高的那个人?” ——接受度最高,是指他是全场唯一一个吃完以后没有吐的人吗? 习惯罢了。裴行之下意识捏紧海绵擦,拧眉思索片刻,摆手道:“算了,早点洗完碗吧,待会儿还有公布职业和年龄的直播任务,憋耽误时间。” 薛烬点点头,一转身,却是意味深长的笑容。 但有时候,心情转变,不过眨眼之间。 进放映室前,薛烬还心情很好地和沈文溪开了几句玩笑,陆景和还忽然问起了他昨晚在打什么游戏,听到薛烬的回答后,他的脸色开始变得有些古怪,甚至,这份古怪还迁移到了一旁的沈文溪脸上。 薛烬心想,难道是这个游戏最近塌了吗?辱h了,还是创始人的古早微博被发现了什么陈年幺蛾子?他在网上搜了一圈,无果,于是薛烬便开始怀疑是不是有游戏主播或者职业选手塌了。 直到陆景和说出他的职业后,一切才水落石出。这人是他玩的那款游戏的前职业选手、现退役教练,好像恰好还风头正盛,粉丝遍布海内海外。 看了几眼陆景和骄矜的神情。 薛烬低头拽了下地毯的线头,这人,不会把他当成别有用心蓄意攀关系的……心机狗吧。 至于温叙言。薛烬觉得这人心思蛮浅的,喜怒哀乐来的快去的也快,是个好人。上楼前,温叙言还因为巨苦巴斯克蛋糕的事情躲在客厅里愁眉苦脸,薛烬回房间把背包里的咖啡糖全都抓给他后,顿时喜笑颜开,瞬间把薛烬刚才“无意”造成的乌龙全都抛之脑后。 时间到这,一切都好。 直到任务环节结束,薛烬的心瞬间从云端跌落谷底,几乎是在直播间关掉的第一秒,薛烬就躺倒在沙发上,抬手遮住眼睛,静静地听着其他嘉宾起身走出房间的脚步声。 他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裴行之真的,太,装,了! 太!装!了! 本来以为一起做过饭洗过碗聊过天睡过一间房,怎么说也会给室友一点最起码的尊重吧?结果,不,裴行之根本没有,薛烬只是随口说了句,裴行之瞬间挂了脸。 装货!装王! 偏偏齐弘远叮嘱他不能惹。 放映室里只剩下他了,造型精美的落地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薛烬摸出口袋里的手机,荧光在暗室里亮起,十点半。还早,他仅仅思考了三十秒就撑着胳膊肘坐起上半身。 去ROMA。 薛烬直接打车去的ROMA,坐上车后,他才记起给齐弘远和王导发了句“身体不舒服临时出去一趟”。 从郊区到市区的路上,薛烬闭着眼睛休息,转眼,车子到了目的地,他戴上口罩,快步走进ROMA的后门,换衣间,找出道具,面具,还有演出服,马丁靴。 他很急,很急,甚至恍惚中会感觉骨子里有一股热血等待着舞台的灯光和激情注入,他什么都忘了,甚至连给萧如玉发通知都是上台前被打碟师提醒的。 夜晚,舞台,鼓点,灯光,薛烬举起手臂,银色的麦克风随性地摇晃着,反正他又不是专业歌手,他只是“灰烬”,顺着韵律,顺着节拍,薛烬能感受到下巴汗水滴落的痒意,能感受喷雾器在腹肌泼洒水珠的触感,也能感受到身体里滚烫的血液在燃烧,在沸腾,每一寸裸露的纹身,被灯光点燃,又被尖叫淋湿,半干未干中,仿佛每一条疤痕都在被台下的陌生人用惊艳和迷恋的眼神跪着亲吻。 “你失控了?” “你失控了!” “薛烬,醒醒!!你失控了!!” 萧如玉的声音像是隔着几十层防弹玻璃才穿进薛烬的耳膜里,薛烬努力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的眼睛早就是睁开的,只是对不上焦,看什么都是模糊一片的光晕。好半晌,视野才逐渐恢复清晰。 “操,你特么今天到底怎么了?” 薛烬摇晃地在地上坐起身体,伸手,指着桌上的两个空掉的裂冰玻璃杯,不发一言。 萧如玉却顿时明白了,歇了口气,跨步走到薛烬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吓死我了。我刚赶到休息室,就看到你躺在地上,怎么叫都不回应,差点都想去调监控,是不是有人给你乱喝了点什么东西。” 薛烬摇了下头,声音有几分醉酒的暗哑:“不至于。” 萧如玉忍不住吐槽道:“酒量不行就别喝,你都把自己喝迷糊了。接下来,你不会又要说你没醉吧?” “我当然没醉!” 薛烬暂定截铁地点头,脸颊通红,反应也明显比平常迟钝了很多。 萧如玉笑了,抬手啪啪啪响掌心,“哎,我就知道。”他叹了口气,“算了,不跟你这个醉鬼计较,你接下来要去哪?回我家还是去你那个出租屋?——哦对了,你最近不是在录个综艺嘛,是不是要把你送到那个什么恋爱小屋去?” 薛烬摇头,“我不想回去。” 话落他就侧躺在沙发上,脸颊在黑色的皮革面上蹭了蹭,好冰,好舒服。他的脸好烫,额头好烫,甚至连脑浆都在发烫,酒精像一把火,势不可挡又不顾一切地点燃他身上所有的烦躁和愤怒——好像只有在此刻,他才不需要考虑任何行动的代价,把身体交给直觉,而不是大脑。 “啊,别睡啊别睡啊!!” “算了……那就去我家。” 萧如玉沉痛地抹了把脸,话落就蹲下身,弯腰,把薛烬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半扛半拖的把薛烬搬到自己车上,在后座安顿好人后,他才缓缓地松了口气,捶了下被压得麻木的肩膀,坐进驾驶位准备启动车子。坐好后,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两眼,心想,下次他要是不在场,一定要安排人看着薛烬,不然,都喝成这样了,离……也不远了…… “嘟嘟嘟。”有电话。 萧如玉摸出口袋的手机,是薛烬的,他出门前随手从茶几上抓到口袋里的,转头看了下后座意识迷迷糊糊、在座位上捏着抱枕玩的薛烬,只好自己接了。 “喂。” “……你是谁?” 萧如玉看了眼手机屏幕,没有备注,也毫不客气道:“你还没说你是谁呢,不会是诈骗吧。” “薛烬呢?” 萧如玉刚张开口想问你谁呢,后座的人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就坐直身体开口接道: “被我绑了。” 对面沉默片刻,“赎金多少?” “一千万,给的起吗,给不起就撕票。明天晚上之前我就要!” “…………” 薛烬话落后就捂着额头笑了,声音很低,他的本音本就很抓耳,现在喝了点酒,嗓音又带了点微醺的意味,隔着手机屏幕听在耳朵边,活像羽毛在轻柔地挠着心坎上最软的肉。 电话那头冷静片刻,才又张口:“你还好吗?” “当然。”薛烬大幅度地点头。 “你现在……是跟谁在一起?” “my darling。” 薛烬刚说完,萧如玉眼皮猛地一跳,看着那个脸颊红润的醉鬼心里那是又气又笑,这是跟粉丝互动多了,互动得脑子都废了吧。 好在后面萧如玉及时救场,他简短跟裴行之说完情况,“我是薛烬同学,今晚正好有个聚会,他突然喝多了,所以在乱说胡话,你别想太多啊,我把他送去休息。” 说完,萧如玉自己都忍不住满意地点点头。你看,他一没暴露自己是薛烬二十来年发小的关系,二也没暴露薛烬深夜蹦迪的惊闻,三还帮助薛烬洗刷张口就是darling的鬼话。多正常,多善良,多健康的同学友谊啊,怎么可能会有人多想呢,是吧? 裴行之便点头道:“行,我知道了……祝你们夜生活愉快。友情提醒,注意安全。” 后视镜里握着手机的脸瞬间黑了。 注意健康??什么安全,行车,还是饮酒?都夜生活了…… 忍耐片刻,萧如玉扭头伸出长臂就把薛烬的头发揉的乱七八糟,靠,都怪你!老子的清白!用你的头发赔! 第48章 第 48 章 你好装啊,裴总 【电话挂断, 萧如玉忍不住笑了,有点恼火,也有点无语, 气不过,他伸手揉了揉薛烬靠过来的脑袋,把头发揉得越来越乱。 “什么啊,真的是。薛烬啊, 我可被你坑惨了,现在又来个误会我们俩关系的, 我到现在都脱不了单, 十有八九原因肯定在你身上,你要是上这个节目还脱不了单的话, 我下次肯定——” “肯定什么?”薛烬迷迷糊糊抬起头, 顶着一头被他弄乱的黑发, 湿漉漉直勾勾地, 看向他。 萧如玉的心瞬间软了,叹了口气, 苦笑着启动车子。 薛烬第二天早上是从萧如玉的客房里睡醒的, 由于晚上要和嘉宾约会, 他特地在公司的健身房浴室里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又喷了点香水才出发前往约会餐厅。 心动APP发来提醒, 今晚他的主题是植物, 薛烬经过花店时, 顺路买了盆绿植,用纸袋包好,那是个巴掌大小的陶瓷土盆,里面种着绿油油的小薄荷,据店员倾情推荐这个好养易活, 给点水给点阳光就能长很茂盛。 他今晚约会的对象是昨晚就公布的,温叙言,约会卡特权。 薛烬提着袋子推开包厢门时,温叙言笑得很腼腆,脸颊微红,不知道是因为衣服穿的多了还是屋里暖气开的温度太高了。 温叙言给他准备的是甜品大福还有咖啡,据他说是下午亲手做的,咖啡豆也是精心挑选的,埃塞俄比亚耶加雪咖,还强调到这款咖啡豆似乎自带着某种清新的花香和水果香,而且因为介绍太久,温叙言还不好意思地问了句你听懂了吗? 薛烬认真地点了下头,他才听了开头第一句就懂了。 一个字,贵。 当他把手里的礼物递过去时,温叙言满怀期待地拆开,拿出花盆转了转细看许久,“哇……我没想到还能送这个?这个是薄荷吧,哪个地方产的?意大利那边的吗?” “我们国家。” “…………哦哦,挺好的,这个好像是绿薄荷吧。”温叙言伸手摸了摸叶片,“虽然有点普通,但看起来还蛮新鲜的,但我更喜欢巧克力薄荷的味道,小时候家里还在花园里为我种了一大片,用来做奶昔和冰淇淋都很好吃。” ——大少爷,还挺会秀的。 薛烬赞叹地点点头,举起杯子抿了一口大麦茶,抬眸冲温叙言笑道:“这样吗?……我都不知道薄荷原来有这么多种,你真厉害。” “还好吧。”温叙言把小盆栽收进袋子里,“耳熟目染罢了,而且咱们二楼花园里也有好几盆薄荷,好像是裴行之带来的,品种都挺稀有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找他借几株给我养养。” ——一个明装,一个暗装,莫名还挺配的。 薛烬顺水推舟道:“你可以和我室友讲讲,我感觉他人还挺好的,可能会答应你吧。” “真的吗?!” 温叙言惊喜道,“我还以为裴总不好说话呢,进了小屋也没见他主动说过几次话,我……我有点害怕他甩我面子,想想就尴尬啊,不然……你帮我问问?” “别了吧,自己问更显诚意。”薛烬抽了张湿巾,擦了擦刚刚摸过咖啡杯的手指。 晚饭结束,温叙言和薛烬一起打车回了小屋。 一路无言。薛烬心知,听晚上温叙言那番话,估摸着是给他室友发了,但这点破事根本无法动摇他的心情,让他真正心烦的是——萧如玉发来的十几条嘲笑语音,完整而详细地复述了昨晚他喝醉酒胡言乱语的场景。薛烬听完,直接把手机扔进抽屉里关上,整个人坐在椅子上看着笔筒倒塌各种笔和燕尾夹混乱成一窝的桌面发愣。 靠,喝酒是真误事啊! 薛烬起身,推开卧室门朝二楼露天花园走去,他想吹点冷风,让脑子清醒清醒。 顺便见见那几盆身价不菲的植物。 临海市的光污染很严重,哪怕在近海的郊区,白日是晴天,一大片漆黑的夜空里也只能看见三两个微亮的星子。 薛烬推开玻璃门,二楼小花园围着墙壁拉了条很长很长的灯条,很是漂亮,他没多看其他地方,径直从最近的花盆开始找起。 直到身后突然传来窸窣的动静。 他猛的一扭头,就看到了拿着喷水壶的裴行之,他的身影虽然不小,但是由于通身全黑的西装,于是完全隐没在黑夜和高大的柱子背后,薛烬进来时完全没发现。 薛烬吓得心里一哆嗦,绷紧全身肌肉才没让自己后退。心想,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上下瞅了几眼,他明知故问地试探道:“你在浇花?” “嗯。” 裴行之点头,继续给盆栽浇水,表情十分冷淡,看不出任何情绪。 但就是没有任何情绪,在这么晚这么黑的场景下,才显得愈发恐怖。 薛烬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心里发怵,走了两步,他在裴行之身侧站住,然后就一直安静地看着裴行之一盆一盆地接续浇水,甚至连在出水口补水,他也跟着去了。 裴行之忍不住了,回头看着那个莫名其妙的跟班,“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来看……薄荷。” “刚才浇的那几盆就是。” 薛烬哦了一声,“原来那几盆就是啊。”看起来和他在花店买的差别也不大呀,贵在哪了? “你想来浇水?”裴行之忽然问。 “别了。我怕把它们浇死了。” “浇水哪会浇死植物?”裴行之奇怪,“你别——” “会的。”植物杀手薛烬突然打断他,还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他小时候不知道霍霍了多少姜家后花园的盆景,摘不同颜色的叶子榨成汁骗薛晚晖喝,剥未成年的花苞洒到萧如玉的浴缸里,被薛晚晖追着打,能活这么大,还是多亏了管家补货及时。 裴行之无奈地解释道,这些花盆底部都打了几个小洞,如果水太多会顺着这些小洞流下去,保证植物不烂根。 “原来是这样啊,你真厉害。”薛烬恍然大悟地点头,但仍然没有丝毫行动的意思。 裴行之把浇水壶递过去,“接着。很容易的,你都看了那么久应该会了。”他想,被薛烬用那种专注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真的,谁受过谁知道——必须让他干点正事。 “我好累。” 薛烬的脑袋耷拉下来,肩膀也松了,看起来毫无精力。 裴行之看了他几眼,于是便自己继续拎着水壶走开了,虽然手上动作没停,但他余光仍在薛烬身上停留了会儿,直到看到那人迟疑片刻后突然动了动,慢慢跟上来——心里不自主松了口气——但是,他为什么要松口气呢?感到尴尬的,又不是他…… 也许是呼吸够最新鲜的氧气,裴行之收回目光,撇开浮动的心思,心慢慢地静悄悄地随着月色静下来了。 眼看着浇水大业结束,裴行之回到角落处收拾工具,薛烬矗立在旁边忍不住摸了摸鼻尖,才把准备了好久的话说了出来,“昨晚,对不起,我以后要是不回来住一定会提前给你发消息的,谢谢你的关心,下次不会了。” 裴行之头也不抬:“嗯。” “我昨晚喝了点酒,说话没经过大脑思考,可能冒犯到你了,还请你原谅一下——放心,我不会在小屋里喝酒的!”薛烬举起手,保证道:“而且我喝醉后不会发酒疯,只是……”爱开玩笑罢了。 裴行之回头看着他,想了想,还是问,“喝了很多?” 薛烬摇头,用食指和大拇指比了个代表一点点的缝隙——才两杯嘛,在ROMA确实不多。 “和你同学?” 薛烬点头,跟着裴行之一起往房间里走,“也算是吧。”他不愿意多透露萧如玉的消息,于是便随口说:“你酒量怎么样?据说外国人都很能喝,连干三瓶白的脸都不会红,你不会也是吧?” 他揉了下酸痛的眼眶。本来以为裴行之不会搭理他这种无聊的问题,没想到居然认真地回了句: “差不多吧。” 薛烬这可就来了兴致,眼眸瞬间亮了,他撞了下裴行之的肩膀,“嘿,有空咱俩喝一杯,我请你。”萧如玉在ROMA囤的那一整架的酒总算是找到人霍霍了。 “不用,我不爱喝酒。” “啧。” 也许是刚才的相处太自然,交流太顺畅了,薛烬脑子里时刻绷紧的禁戒线突然垮了一瞬,他想都没想就回了句让裴行之记了整整两辈子的话:“我去,裴行之,你也太装了吧。” 裴行之彻彻底底地瞪大眼睛。 】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拎着一瓶汽水,突然挤进视野。 裴行之被吓了一跳,冒着冷气的塑料瓶晃了几下,头顶的声音这才懒洋洋地响起,“裴总,你发什么呆呢?” 裴行之伸手接过瓶子,紧紧握在掌心直到感觉到寒意顺着皮肤血管逐步刺激到骨髓深处,他才终于有了一种踏实的、真切的、重获新生的感觉——喉咙发紧,这一瞬间,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不敢看薛烬的他只能盯着薛烬的鞋子眨了眨酸痛的眼睛,心底喷涌的情绪,就让它们都停留在眼底吧。 “裴行之,你怎么了?” 薛烬低头瞅了几眼坐在橘色长椅上一动不动的室友,扭头又看了一眼正在鬼屋前排队的嘉宾们,想了想,只有一种可能了。 他蹲下身,挤到裴行之的眼睛前问道:“你不会怕鬼吧?” 裴行之看着几十年日思夜想此时却近在咫尺的那双黑眸,眼里不是温柔或者冷漠,写满了幸灾乐祸的恶趣味,可真的是……又爱又恨啊,他抬起手迅速地揉了把薛烬的头发,赶在对方还手前又迅速起身退到椅子后,“我去排队了,咳咳,你记得跟上。” 薛烬愣了几秒,对着紧跟上来的摄像机,向几十万在线观众委屈控诉道,“你们都看清楚了吧?这是综艺霸凌,霸凌!” 第49章 第 49 章 约会卡疯狂生效! 【啧小薛你没事惹裴总干嘛?】 【就素就素, 活该被摸头。】 【等等,难道就我一个人觉得薛烬头发乱乱的,很……那个吗?】 【楼上的姐妹别讲了, 我懂我懂!】 【裴总跑的好快啊,我好像看不见他了,去哪了?】 【报!从温叙言直播间来的,裴行之已经在排队了!他那双大长腿跑的老快了, 边跑还边笑——说实话,这还是我看综艺以来第一次看到他笑呢。】 观众还没来得及调侃些什么, 镜头就忽然抖了几下, 画面混乱不堪,等到再次从瓷砖地板转向人影时。 薛烬的声音又传了进来, 带着轻微的喘气, 他拽着跟拍摄像人的手大步跑起来, “快快快, 快跟我一起抓捕那个可恶的霸凌者。” 桑渝白的声音也突然挤了进来,有些慌乱, “薛烬, 你跑什么呢?等等我, 我买了好多冰淇淋, 快帮我拿啊!” 宋锦年的声音紧随其后, “薛烬, 你是在做什么特殊任务吗?带我一起呗,我跑步还蛮快的,能帮你。” 确实很快,因为他的手没一会儿就出现在了薛烬直播间的右上角。 【这两个新嘉宾怎么一直跟着薛烬啊?难道薛烬看着最面善?】 【得了吧,上一把游戏薛烬刚才还端着水枪突突朝他们攻击, 宋锦年是最惨的吧,要不是穿了两层雨衣,衣服绝对湿透了。】 其实真实原因是,工作人员不敢进鬼屋,于是把跟拍薛烬的摄像机托付给了宋锦年。虽然有些大逆不道、压榨嘉宾的意味,但无奈嘉宾和工作人员对此都非常满意,宋锦年成功获得了一个待在薛烬身边赶也赶不走的位置。 过完鬼屋,一行人又奔向了过山车。 桑大少爷干啥啥不行,折腾人第一名。鬼屋就是他率先提议的,在成功吓惨了温叙言和沈文溪后,又想拖着剩下的嘉宾去坐全长400多米、1080度高空旋转、半路紧急停止再倒退的霸王龙过山车,周青石下车后就一直吐,脸色白到工作人员差点要喊团队打120。 宋锦年胆子大,运动神经天生发达,下了过山车腿不软手不抖的,还能帮薛烬拿水瓶。 薛烬接过,扶着栏杆站着也是缓了好一会儿才稳住心神,“这个过山车,有点东西。” 桑渝白趴在旁边的栏杆上,大喘着气笑了几声,“呦,你怕了?” “怕什么?”薛烬瞥了他一眼,“你这喘的跟跑了个三千米似的,哦不对,忘了,你应该跑个800米就这么喘了吧。” “操,薛烬你他妈会不会说话啊——” 桑渝白瞪大眼睛,刚骂出口就看到薛烬的眼神突然冷了几分,紧急刹车,心里有些忐忑,于是转头去旁边找水喝。 宋锦年意味深长地笑了下,拿湿巾擦着汗走过来问:“这个桑少爷向来无法无天的,据说连他爸妈都管不了他,怎么这么听你的话啊?莫非,你们俩?” “对。”薛烬淡定地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 “……”宋锦年嘴角抽了抽,“你俩,哪样啊?” “就你想的那样啊。” 宋锦年愣了下,还没想清楚薛烬那话什么意思,肩膀就忽然一痛。 薛烬按住宋锦年的肩膀,用力将他移开了些,推的过程时突然凑近压低声音说了句,“别一天到晚怀疑这怀疑那的,你问题好多,很烦诶。” 话落他转身就走了,徒留下宋锦年还在原地沉默。 ——回忆着薛烬发丝间的香味。 宋锦年看着薛烬走向树荫的顷长的背影,他知道,树底下坐着裴行之,一如上辈子他无数次走向那人的模样……想想,就火大!他烦躁地甩开矿泉水瓶,磨了磨后槽牙。 他有时候甚至会卑劣地期待薛烬要是真是个滥情的人该有多好。 这么长情干嘛?洗发水是,人也是,都让他讨厌极了。 这么多年了,也给尝尝新的了。 裴行之全程跟随,一直没怎么说话,虽然他平时话也不多,但薛烬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为了逃避宋锦年的连环追问,他坐在裴行之旁边,别看他表面上云淡风轻,心底却一直估计着宋锦年应该会给裴总面子吧…… 可看着看着,薛烬总感觉裴行之脸色不大对劲。 裴行之在发抖。 虽然胸口起伏不大明显,但握着瓶子的手指却明显地一直颤动。 薛烬想了想,没有说话,从口袋里摸出包装递了张湿巾过去,示意裴行之擦擦汗。 桑渝白没歇两分钟,又突然原地跳了起来,“就这个才够劲儿!我们再去玩一遍过山车吧。”说完就眼巴巴地看向周围的人。 陆景和倒是无所谓,他平衡性好,刚举手准备说OK啊,薛烬的声音就盖过了他,“你去吧,我就不去了。” 桑渝白双手抱着胸眼神得瑟,说:“呦,你终于承认怕了?” 见所有人都看了过来,薛烬丝毫不慌,坐在花坛边抬手扯了下领口往里面扇风,“哦,今天太热了,我想找些室内的游戏,比如……碰碰车室内攀岩之类的。诶,对了——” 他推了推裴行之,“你想玩什么?刚才一直是他们新嘉宾提建议,是时候该让我们这些老嘉宾发表意见了,千万不能让他们这两个新人欺压到我们老人身上。” 裴行之抬起头看着他,目光沉沉的,足足看了十几秒,直到薛烬差点以为自己要被那片深绿色的海洋吸进去了,他才说:“摩天轮吧。” “可是摩天轮白天不好看。”沈文溪说。 温叙言打了个圆场,“我赞同摩天轮,反正我不想坐过山车,太吓人了。” 桑渝白还在低声嘟囔“摩天轮要晚上看才好看的。”薛烬一把抓起背包,站了起来,“走啦,说实话,我只看过晚上的摩天轮,还没看过白天的呢。” 随着箱体的缓缓上升,薛烬看到了脚下密密麻麻如同蚁群般的游客,看到了蜿蜒几十公里的高速公路,以及,贴着城郊边际线的硕大红日。 夕阳把海平面映的波光粼粼,白色的海鸥掠过天际,最后扑腾着翅膀,缓缓落在小屋的阳台上。 “啪嗒”一声,阳台门开了。 薛烬只看了一眼被惊飞的海鸟,便把刚从洗衣机里取出的衣服挂到晾衣杆上。 他刚到小屋就上楼洗了个澡,晚上还有新人欢迎宴会,汗水浸湿的T恤运动裤,转眼就换成了干净整洁的白衬衣黑短裤,露出一小截白皙结实的大腿和笔直又带有明显肌肉力量感的小腿。 看见角落里绿油油的薄荷,他离开阳台前还忍不住摸了摸叶片。 真是越看越喜欢。 “咚咚——” 敲门声响起时,薛烬刚穿好鞋子,起身打开门,一个眼熟的小个子工作人员猛的退后几步,把薛烬都吓了一跳,差点以为自己洗了个澡就像妖怪现行了般。 薛烬扶着门框笑起来,“怎么?我卸了妆就不认识了,妆前妆后差异这么大的?” 工作人员尴尬地垂下脸,“薛老师别开玩笑了,你都没怎么化过妆。” 薛烬笑着点点头,刚想再开两句玩笑。工作人员就拿出两张卡片,递给他,“薛老师,你接下来有两场单人约会,等约会结束完你才能去参加迎新party。” “两场?” 薛烬不可置信地问道,眼皮一跳,赶紧翻开手里的卡片,一张背后写着桑渝白,一张背后写着宋锦年。 约会时间:一小时。 “对的。” 工作人员没察觉到什么,满脸兴奋道:“薛老师魅力真的……无话可说!无人能敌!王导刚通知说今天新加入的两位老师各自拥有一次单人约会的机会,他们俩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您,恭喜恭喜。” 恭喜?薛烬在心里抹了把脸,他叠起人气嘉宾的证明——两张约会卡,无声地大喊救命,本来只想高高兴兴简简单单轻轻松松吃顿烧烤,没想到……还是变成了什么狗屁约会? 这就是在无偿加班!! 薛烬想要抗议! 但是抗议无效。工作人员边走边给薛烬加油鼓励,“薛老师,加油,王导看好你,齐编剧看好你!我也是e on!做自己就行,不要有太大压力!” 做自己? 薛烬咬了咬后槽牙。 要是真做自己,他现在最想去ROMA啃三明治和水果拼盘。在这个综艺想安稳地正常地吃顿饭,真的,太难了! 晚上六点。 二楼放映室,一张白衫木桌上,两只装着柠檬黄色果汁的高脚玻璃杯稳坐,杯子侧面还卡着两片橙子。 薛烬刚推开门时,桑渝白的果汁已经喝了一大半了,见到人来,桑渝白张口就来,“呦,薛大忙人,来的这么早啊。” 薛烬笑容不变地走到对面的米白色沙发,坐好后才答,“还行吧,毕竟是跟桑大少爷的约会,还是得准点来的。” 桑渝白面色一滞,“砰”地放下杯子。还敢提准点?!我操!你知道我提前了…… 薛烬看了下他的脸色,啧,又生气了。虽然搞不懂这个人为什么老是生气,好像这辈子一直有生不完的气……他忍不住问:“诶,你命里属火的吗?” “啊?”桑渝白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薛烬只好又问了一遍,桑渝白这才用力捏了下玻璃杯颈,神色有些古怪道:“你没事问我这些干嘛?难道——” “打住!”薛烬立刻说。 他突然想起来,在综艺节目里,好像尽量不要提到太多关于玄学或者民间迷信这种言论。 这也不能问,那也不能提,喝了口饮料,拖延了会儿时间,薛烬想了想,还是很头疼,于是场面只能这么冷了下来。 按平常来讲,熟人局是他社交最得心应手的场面,但是因为现在面对着镜头,只要一想到这些拍下来的画面不仅会被几十万观众实时观看,还会出现在以后的综艺剪辑里。 薛烬就感觉窒息。 第50章 第 50 章 桑渝白哭诉,裴行之发怒…… 屋子里静了静, 桑渝白突然捏了下食指:“那个,你,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薛烬抬起眼睛看向他, 犹豫了会儿,点头,在对方满怀期待的眼神里说:“你今晚想吃什么烤串?” “…………我不吃!” 桑渝白烦躁极了,抓乱了刚精心固定过的发型, “靠,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吗?!别老是问这些吃的喝的没用的东西, 认真一点!” 薛烬皱起眉, “我很认真!”眼看着桑渝白又要抓狂了,他赶紧补充道:“你要是喜欢吃什么, 今晚我可以帮你多烤几串, 省得你来我们这的第一天就挨饿。” “……哦?”桑渝白的火气瞬间灭了, “那好吧, 我喜欢吃——算了,好麻烦, 你喜欢吃什么就给我来什么, 嗯, 我不挑。” 薛烬很想冷笑两声。 桑渝白说他不挑食, 就像薛烬说他连喝十杯长岛冰茶还可以直立行走表演后空翻一样可信。 提醒一下, 就算薛烬清醒时也不会后空翻。 桑渝白又喝了一口饮料, 玻璃杯都快见底了,他又说:“那,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吗?关于我的。”话落他就低下头继续扣玻璃杯底。 语气僵硬的像钢板,但又刻意地放柔。显得非常的…… 不安好心。 心里一咯噔,薛烬胳膊肘撑在沙发侧扶手上, 支起脑袋看着桑渝白,“不是……你,怎么了?怎么今天晚上奇奇怪怪的,有话就说话,有事就说事,别扯那些。” “什么怎么了?!”桑渝白一激灵,腰板还没挺直声音就瞬间拔高,“我让你问我问题!这个就是正事!” “你好凶。” “……哦。”桑渝白立刻松了声带处崩得快撕裂开的肌肉,刚又想说些什么,就被薛烬抢先打了感情牌,“你这几年在国外过得怎么样?” ——可不能让这小子再掌握话语权了。易燃易爆的人形火药桶。 桑渝白愣了片刻,回过神立刻反问,“……你说呢?” 薛烬摸着下巴笑笑,“感觉你好像比之前瘦了很多,个子好像也高了,国外的日子好像过的不算好吧,之前我也看一些留学生的vlog视频,似乎做饭炒菜扫地打扫卫生样样都得自己亲力亲为,还挺不方便的……” 桑渝白听着听着,突然吸了下鼻子,捂着眼睛低下头,沉默了好久才说,“你怎么现在才问我。” 薛烬愣了下。 不会吧。这大少爷不会要的就是这个话题吧?哈?还真是误打误撞了…… 落地灯散发着淡黄色的光晕,屋子里静静的,只有桑渝白偶尔吸鼻子的声音。 桑渝白缓了半晌才把眼睛里的酸意压了下去,哑着声音说:“我过得不好,一点也不好,我感觉我出国就像是被流放了一样,没有朋友,没有同学,没有家人,身边连条认识的狗都没有,全部都是一群天天说鸟语吸鬼东西的外国teens。” 薛烬抽了张纸巾,递过去。 桑渝白接过后直接往眼睛上怼,“你呢?我……转学以后你过得怎么样?” “我过得还行。”薛烬说。 桑渝白的身体倏地颤抖了下,一秒后又恢复了正常,他用力压了压眼皮上的白色面巾,水渍渗透出来,“你确实……你确实会过得好,你比谁都忘得快,哈,真他妈羡慕你,我要是能有你一半没心没肺那该有多好啊。” 薛烬捏了一下眉心,无奈的笑起来,“不是,你这话怎么听着听着好像在骂我啊,夸人还是用点好听的词吧。” “你管我?!”桑渝白怒吼道。 “别别别。”薛烬摆摆手,“我哪敢管你啊,桑大少爷。”我高一上学期就管你一会儿还跟你打了一架,这辈子再也不想做烂好人了…… 薛烬顿了下,突然正了神色坐直身体,头靠近桌子,“对了,有件事情突然想起来了,我怎么记得你的生日好像是在八月份啊?怎么今年——” “我操!” 桑渝白突然指尖用力地扯破纸巾,通红的双眼就这么赤裸裸的在灯光下和镜头前暴露出来,“你他妈还记得我的生日?” “我就说嘛。” 薛烬满意地点点头,看来不是他的记忆出错了,结果转头一看桑渝白,立刻惊讶道:“不是,你怎么脸红了,问一下生日而已……啊?你站起来干嘛,跑什么,跑什么啊?” “嗙嗙——”门被猛的撞开,又被猛的摔回去。 放映室里只留下薛烬一个人和数个镜头面面相觑,满脸茫然。 导播室里,王导更是茫然。 小李战战兢兢道:“导演,咱们现在该怎么办?”王导表情深沉地抹了把脸,他赶紧又说:“咱们要不要派工作人员把桑榆白给叫回来啊?直播还有半个小时呢。” 王导摆了摆手,痛苦道:“算了吧。桑家会付违约金的,他们桑氏集团不差钱。至于直播,先关了吧……就当给薛烬放假了。” 导播室的另一端还坐着正在大口吃两份剧组盒饭的齐弘远。 他眼瞅着这儿,耳朵听着那儿,嘴里咽下最后一口饭菜,在桌子下完成了秘密的手机信息交易:直播提前结束,桑离开。 夜晚漆黑,但不宁静,滚滚翻涌的白色海浪“哗哗”地拍打着沙滩。 沈文溪没走几步就脱下拖鞋,用力甩了甩上面的沙子,“我靠!烦死了,为什么第一次吃烧烤在这,第二次吃烤烧烤也在这,一点新意也没有,无聊死了!” 宋锦年跟在后面,双手提着两桶冰镇果汁,踩在沙地里的脚步十分稳健,“你们吃过了,我还没吃过嘛。沙滩烧烤,加上美酒游戏,听起来就很有意思,我还带了蓝牙音箱来,你喜欢听什么音乐,来我这边点一下就行。” 沈文溪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说“不用了。”转身就走到很远的礁石边。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写满了烦躁与愤怒,任谁都能一眼看出来。 温叙言在铺沙滩垫,头也不抬。 他心思很乱,只好找点手工活或者体力活来转移注意力避免交谈。综艺里的嘉宾现在是彻底齐了,也就意味着局势越发混乱,雾里看花,越看越是模糊。 沈文溪蹲在地上,根本懒得想起今天穿的是白色的西裤和白皮靴。 眼前突然出了一只小螃蟹,半截身子还埋在贝壳里,钳子虚弱的在外面挥舞,他想都没想就一把抓起,随手抛到海里去了。 “扑通”一声,海面被砸碎了。 沈文溪心里一阵畅快。仿佛现在的局面也被什么砸破了。但短暂的畅快之后,又是一阵虚无的、难熬的沉默。 为什么只是少了一个人,他们这就一片凉刺骨的死寂呢? 薛烬也没什么厉害的,虽然长得是比普通人好看一些,做饭马马虎虎,学烘焙很快——但打游戏很烂啊,脾气也不好,刚开始接触都会以为他很好说话,只要一跟他说重话他就会跟你翻脸,时间久了就发现这个人很难深入接触——好像藏了很多秘密。最烦人的是,相处的越久,他的秘密就越来越多…… “操!” 沈文溪起身,突然草海平面大吼一声。 “操!!!” 声音太大了,吸引了所有人的关注。周青石停下手里的刷子瞥了一眼,温叙言也发现了,回看过去,两人眼底都写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但深究起来,双方又各不相同。 周青石似乎没有太烦躁…… 他拿着木签穿着烤串,手边是一筐筐在小屋里洗干净的蘑菇茄子韭菜和金针菇。 旁边有个小台子,放了好多碗腌制的肉类,陆景和搬了一张小椅子难得安静地坐在那里,不是往里面倒胡椒粉和孜然料酱油盐耗油,就是拿筷子慢慢搅拌拨弄。 这会儿,也没人记起陆景和他根本不会做饭这件事情。万一调料放辣了,酱油倒多了怎么办…… 也许有人记起,但他也不想管。 宋锦年见没人理他,各干各的事儿,只好兴致高昂地扭头朝独自坐在椰子树下的裴行之走去。 “嘿,行之,你喜欢听什么音乐,在我这边点一下呗,我带了蓝牙音箱哦。” 裴行之听到动静收起手机,荧光屏瞬间暗了,他脸上的冷漠表情也愈发明显。 “不用。” 宋锦年丝毫没有难过,一屁股就在旁边坐下了,甚至还伸手想拍裴行之的肩膀,“怎么?心情不好?遇到了什么事情跟你宋哥我说一下,我毕竟比你年长个几岁,某些东西还是懂得多一些的,比如感情方面。” 裴行之侧身躲了下,“别演了,演技恶心的我想揍你。” 宋锦年于是收回手拍了拍自己的膝盖,“哇,行之,你刚刚可不是这种脾气呢,还不改改?到时候薛烬又被你给气没咯——” 一把沙子突然从头而降。 宋锦年立刻屏住呼吸,闭着眼睛侧翻滚了几圈才勉强睁开眼睛,灰头土脸满身沾满沙子的他,趴在地上,看向了那个月光下散发着绿光的眼睛,如同直视恶魔般诡异惊悚。 “你疯了吗?!” 宋锦年撑着身体坐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裴行之,你特么有病吧,随便开句玩笑而已,都活了几十年的人了,心眼还——”他话还没说完,又忍不住闭起眼睛。 “啪啪啪”裴行之拍了拍手掌,迎风又洒落一些细小的颗粒,刺的宋锦年眼睛巨痛无比,像被几千根针扎。 “闭嘴,有些事情不是玩笑。” 裴行之离开前最后警告道,过了会儿,宋锦年低下落满沙子的黑发,甩了甩,像疯子一样地笑了好几声,“对啊,不是玩笑。” 两只眼睛里布满猩红的血丝。 等到工作人员来找海滩宋锦年时,看了几眼,才敢确认这个狼狈模样的人是他要找的。 工作人员眼睛瞪得可圆了:“宋老师,你,你这是在沙地里打滚了吗?还有十分钟就是您和薛老师的单人约会时间了,赶紧回去换换衣服吧。” 宋锦年笑笑,松开抖衣领口沙子的手,跟着他走,“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麻烦跟薛老师说我晚点到,希望他不要介意。” 眼前是小屋大门了,工作人员停下脚步,笑道:“咱们薛老师是最好说话的,你这个放心,尽管去换衣服吧。” 临走前还不忘嘱咐道:“穿的好看点。”别拖了薛老师的后腿!【你现在阅读的是 】 50-60 第51章 第 51 章 懂王vs不高兴 洗了个澡, 换身干净的衣服,宋锦年连头发都不敢吹用毛巾擦了擦就匆匆出门,小李跟着他一路小跑。 主要是宋锦年真的太高了, 190多,腿咔咔长。 不愧是篮球特长生。 结果走到一半,宋锦年又想起忘记喷香水了,扭头又回去翻出行李箱里的香水, 顶着小李灼热的视线,在袖口和衣领都克制地喷了一小泵, 揉了揉, 这才心底踏实地再次关上卧室门。 趁着宋锦年进门前,小李用鼻子努力深吸了两口空气, 但是什么都没闻到, 心里诡异的生了点火气, 我陪你浪费了那么多时间, 结果连个香水尾气都没闻到,喷了不是白喷吗?搞不懂这些有钱人在想什么七七八八的…… 他没闻到, 只是因为不是喷给他闻的。 放映室里的饮品变了, 两杯百香果柠檬汁, 液体的颜色分层, 很是漂亮, 裂冰玻璃杯上还点缀着两片脆嫩脆嫩的薄荷叶子, 薛烬随手拨弄了两下吸管,抬眼看向对面刚坐下的人,刚看到第一秒,眼底立刻起明显的诧异。 宋锦年用纸巾擦了擦滴水的发尾,面带歉意的说道:“抱歉, 刚才洗了个澡,怕你时间太久了,我没吹头发就过来,希望你别觉得我太随意。” 薛烬意味深长地笑了下,“没事。听说你在沙地里摔了个跤?那确实得洗很久。” ——这么大高个儿,怎么会在沙滩里摔跤呢? 刚才他闲得无聊出去走了一圈,客厅还有楼梯上都有不少细细碎碎的小石子,尤其是大门的台阶上,一摊一摊的,看来应该是宋锦年带回来的“战利品”……这么严重的跤,究竟怎么摔的?他忍不住有些好奇。 “对。”宋锦年也笑了,突然伸手去拿桌子上的玻璃杯,先在薛烬的杯子上停留一会儿,再去摸了摸自己的杯子。 薛烬疑惑:“怎么?你想喝我那杯吗,我还没动过,你可以——” “不用。”宋锦年摆手,“我以为你那杯会比我这杯更冰一些,但好像摸起来感觉差不多,算了,就这样吧。” 某些情况下,以退为进是最难以抵挡的招数。 薛烬奇怪地看了宋锦年一眼,端起自己的玻璃杯放到身前看了会儿,没发现什么异样,刚想说“节目组给的应该差别都不大吧。”鼻尖就忽然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C家香水,冰雪初融的冷冽味道。极为特殊,几乎瞬间把薛烬的大脑带入白雪皑皑的雪松林间,但在下一瞬间又让薛烬回归现实,因为味道不浓不淡,恰到好处…… 薛烬不禁挑了挑眉,“你这香水很不错啊。” “是吗?……好巧啊。” 宋锦年撇去吸管,端杯喝了口饮料,眼底的惊讶毫无保留地展现在灯光下。 薛烬点点头,语气轻快,“确实好巧,可以问问你为什么喜欢这款香水吗?” 宋锦年轻轻放下杯子,拿纸巾擦了擦耳朵滴落的水珠,“说来也是缘分,我人生的第一瓶香水就是这个,用过一次以后,其他的什么香水,无论什么牌子什么先进萃取工艺,我都感觉不够好,不是那种奇妙的感觉,你知道吧,就像是命中注定,好像第一眼就决定了一辈子……” 薛烬笑笑,低头用指腹摸了下玻璃杯底,没有说话。 宋锦年继续说:“我这个人就是追求浪漫,性格直爽,是喜欢了什么就会直接出手、认准了什么这辈子都很难改变的那种人。比如说像篮球,我还没上小学时就已经决定了这辈子就只打篮球,无论我爸妈怎么劝怎么打我都没有用,哎,我可太轴了。” 薛烬抬了下眼皮,“恭喜,这么早就找到了一辈子热爱的事业。” 宋锦年恰到好处地叹了口气。 薛烬疑惑地“嗯”了一声,宋锦年才摊了摊手,语气颇为无奈,“事业好有什么用?你看我都快到三十了,连个对象都没有,我爸妈天天催得急,这不,直接把我送上这个综艺来了,就是希望我能带一个不错的伴侣回去给他们看看。哎。” 薛烬用力掐了下大腿侧边的肉才唤醒自己拿了十几年“三好学生”的优良素质。 “…………嗯。” 宋锦年突然抓了下湿发,把额前的碎发都压到头顶,露出个洁白如新的大光明,他说,“之前总是有朋友说我发际线还蛮高的,你帮我看看,是不是真的太高了?如果太高的话,我过几天去做个植发,免得污了你们的眼哈哈哈。” ——哈个大头鬼啊,想吐。 薛烬又喝了口饮料,顺便把薄荷叶也放进嘴里嚼了嚼,口腔里一片冰凉,他就瞅了一眼,礼貌性地点了点头,“确实,蛮高的。” 宋锦年:……??? 他的苹果肌整整僵住了十多秒才勉强拉了回来,忍不住摸了摸自己极为自信的额头,扯起嘴角,“真的吗?那可能是最近工作室太忙了吧……你也知道的,压力大,加上经常熬夜,确实容易脱发,但是我也没办法,客户都抢着找我——” “砰——” 门突然被撞开,就在薛烬已经张开口准备打断宋锦年的施法时。 搞完破坏,桑渝白丝毫不慌张,收回手,极为不耐烦地敲了敲门板,“喂,你们还要聊到多久,我好饿啊,晚餐还吃不吃了?” 墙壁上的电子显示屏显示着晚上9:00,这本来是薛烬和两人约会结束的时间点,但是因为意外频发,时间点被延迟到了九点多。 宋锦年没想到这里也有个野路子,心里冷笑,站起身就想和那个大少爷好好理论一番。 “桑渝白,你饿了就自己去吃饭啊,没事打扰我们干什么?我们聊的可好了,别一天到晚在那烦人。” 走近。他的身高优势过于明显,可桑渝白一步也没退,尽管心跳如麻,呼吸甚至都有些难受。 操!这个大个子,看着就烦,想到都会吐!是比裴行之还让他讨厌的家伙。 真想一拳干上去。 桑渝白眼睛刺红一片,右手已经紧握成拳,蓄势待发只等…… “桑渝白!” 薛烬快步走了过来,伸手挡在二人之间,背对着桑渝白,帮他抵住了宋锦年可怕的威压。 桑渝白看着薛烬的脖颈愣了愣,心里一颤,拳头没来由地松了,还没听清楚薛烬说了什么,宋锦年早就已经换回最衣冠禽兽的表情了。 “好啊,那就一起去吃饭啊。”宋锦年双手插兜地笑了笑,“本来就让你等我等太久了,也是该吃饭了。” 甚至还走在最前面。 薛烬看了眼他的发尾,还没干。 宋锦年一边下楼一边回头看,“我刚才应该跟你说过了,海滩那边我已经提前去了,景色确实挺美的,就是沙子很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那边的日出,有机会我们……” 桑渝白没动,薛烬拽了下他的袖子,又推了下肩膀,这才彻底唤回他的神,“走啦,不是说饿了吗?走。”话落自己就跟上步伐。 桑渝白低低的“哦”了一声,迅速接着。 出了小屋,好不容易和薛烬一起并肩走,可薛烬又在和宋锦年有一搭没一搭地搭话,虽然有问必应,但明显很敷衍,于是桑渝白没有生气,难得地安静了十几分钟。 好不容易看到宋锦年这个“懂王”被工作人员抓去搬冰桶了,周围没人,桑渝白这才敢伸手偷偷扯了下薛烬的衣角,没敢用太大力气。 薛烬脚步顿下又继续,“干嘛?” 桑渝白紧紧跟着,小声问:“你觉得宋锦年这个人怎么样?” “还好。” “这种人都能叫好?” “那,一般?” “我靠!你之前对我的评价也是一般啊,你忘了吗?!你怎么敢对他的评价这么高!” 桑渝白简直要抓狂了。 拐角就是海滩路口,路边堆放了两个冰桶,外面贴着“心跳APP”的logo,各色颜色的易拉罐都泡在冰水里,应该是工作人员搬到这放下了,薛烬弯腰捡了两瓶上来,自己单手开了瓶。 手腕骨滴着冰水,他甩了下就懒得管了。 又随手递了另一手的易拉罐出去,“喏,上火了就多喝点冰的。” 桑渝白不情不愿地接过,双手开了盖,“噗嗤”一声,他说,“中医可不是这样说的,上火得戒冰。” “我说的,行了吧。” “你说的?你说的那更不可能信了!我要是——” “你好吵。” 此话一出,桑渝白瞬间闭麦。 薛烬仰头喝了一大口饮料,大半瓶就没了,迎面吹来的海风很凉爽,就是鱼腥味有点重——晚上回去又得多冲几遍热水了。 见他们三人来了,沈文溪他们才开始烤了第一批烤串。火苗摇晃,苍白的油烟迎风吹到远方,裴行之站在油烟口,神情有些琢磨不清。 薛烬往背风口一直走。 节目组这次做的准备明显比上次更齐全了,帐篷多了三顶,矮凳子更是让嘉宾们能享受到每人一个的待遇,薛烬很喜欢那个配色是绿色斑点的凳子,一见到就拉了张坐下。 桑渝白很无语,“一个破凳子,有必要一上来就直奔过来吗?还挑挑拣拣的,有什么差别……” 裴行之从烧烤摊那跟过来,看着薛烬对他眨了眨眼睛,忍不住笑了下,“是为了偷懒吧。” 桑渝白瞪大眼睛,还没反应过来,转而就听到薛烬突然笑出了声,他眯着眼睛说:“裴总难道不是想偷懒?不然怎么也跟着我们偷懒小队来了。” 裴行之又拉了张凳子坐下,“确实,所以我现在申请加入你们偷懒小队,请问薛队长同意吗?” 薛烬边笑边点头,“可以啊,到时候陆景和和沈文溪他们骂我们,裴总可要冲在前面呀,你面子大,多替我这个可怜的队长挡挡。” “当然会,随叫随到。” 裴行之说。心里也重复道。 话落,薛烬笑得更大声了。可桑渝白的脸瞬间就黑了,五官紧紧皱起,他很想再次甩手甩脸甩开一切负气地跑远了,等到有人再请他回来。可是—— 请他回来的,一定不会是薛烬。 第52章 第 52 章 综艺第一个表白!沈文溪…… 沈文溪那晚喝的很猛。 一连闷了三瓶十多度的漂亮酒, 大有一醉泯千愁的架势,精致秀气的透明玻璃瓶像垃圾一样丢在脚边,一踹, 就叮叮当当地滚到沙地里,薛烬看了两眼没说话。 这架势,真是不喝死自己就不想停。应该是彻底忘了自己还在录综艺吧。 视线又挪回桌子上,薛烬眉头一挑, 心里莫名有些好笑。 得,不止沈文溪在发疯, 还有温叙言也一个劲儿地灌酒, 自费买的蛋糕甜品三明治摆在那儿,连个眼神也没给, 喝多了又趴在椅子上, 倒是旁边的周青石吃了几口他准备的东西。 但周青石好像也没什么胃口, 夹了几筷子, 也就没动了,擦嘴擦手的湿巾倒是越用越多。 看到他的目光, 周青石还笑了下, 把手边的水果拼盘推了过来, “是烤串太咸了吗, 吃点这个吧, 我刚切的, 还挺新鲜。” 烤的肉串确实都偏咸,因为是陆景和调的酱料,吃一口都要猛灌三口水,于是薛烬一直在挑素的烤串吃,那个撒料正常很多。 ——烤串大部分是周青石烤的。 薛烬笑了下, 尝了几块,“挺甜的,辛苦你了。” 周青石刚弯起眉眼说不客气,隔壁就传来“呵,有什么好辛苦的,切个水果而已,有本事来烤串呀,啧,就会挑轻松活卖弄,你知道我手上沾了多少辣椒粉,又吸了多少油烟吗?” 是陆景和。 薛烬看向他,无奈地安抚道:“你也辛苦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 “切。”陆景和扯了下嘴角,翘起椅子往靠了靠,“知道我辛苦,怎么不过来帮忙,烤串的时候你人就没了,串烤好了你人就来了,真是的……你知道我有多——”剩下就没音了。 薛烬没想太多,随手把旁边的核桃露提过去,“好好好,陆教练你太辛苦了,你多喝点。”补点脑子,补点情商吧。 “啧,这还差不多。”陆景和很受用,当场就开了喝了一口,“好像味道还不错。” 薛烬笑着摇了摇头,看来是真缺脑子了…… 这时桑渝白突然插了句,“我也要喝。” 薛烬瞥了他一眼,刚张口想说你凑什么热闹呢,眼前又出现了一瓶没开封的核桃露,但是是伸向桑渝白的。 裴行之递过去的,“我这里有。” 桑渝白顿时不吭声了,也没接。倒是薛烬抬手替他接了,放在他身前,“别扭的干嘛呢,还不快跟我室友说声谢谢。” 桑渝白嘴角一扯,低下头,“我不喝常温的。” 薛烬懒得惯他,下一秒就径直收回核桃露,自己打开喝了,扭头看向裴行之还摇了下饮料瓶,“谢了啊。”顺便礼尚往来地把水果拼盘推过去,“尝尝里面的蓝莓还不错,个人不大,但挺甜的。” 裴行之点头,尝了一颗。 然后毫无心理准备毫无预期地被酸到眼睛眯成一条缝。 耳边就听到薛烬压抑不住笑意的戏谑顺着海风飘了过来,“怎么样,是不是很甜,甜到心坎里都发麻了吧?” ……是,酸到眼皮发抖。 裴行之艰难地吞咽下去,但他表情管理超强,外表看起来没有丝毫异样,抬头看了眼薛烬递来的视线,心里明晰,于是对一脸不耐的桑渝白突然笑了下,“确实不错,汁水很多。” 话落桑渝白立刻抢了一把塞到嘴里,刚嚼一口,痛苦狰狞的表情那是怎么掩都掩不住,手指抽搐的仿佛丧尸变异。 “卧槽!”他终于忍不住地一口气全都吐到碗里,“卧槽!薛烬,你特么怎么还是那么爱骗人!!” 薛烬和裴行之才对视一秒钟,然后彻底绷不住地笑了,笑了几秒又说,“我觉得挺甜的啊,只是个人口味问题吧。” 见裴行之挑了块哈密瓜洗刷嘴里的酸意,薛烬按耐不住恶趣味地问:“怎么不尝尝草莓?我看你在冰箱里买牛奶,好像有草莓味的,你应该喜欢草莓吧。不如尝点新鲜的呗?” “……”裴行之无语,顿了下,塑料叉子瞬间从刚要触碰到草莓的地方移向了凤梨西瓜。 然后薛烬当着他的面连吃了三颗草莓,“是真的很甜啊。” 他遗憾地叹了声气,“可惜,现在都被我吃完了,真是抱歉。” 裴行之:“…………” ——你要不要看看你现在的表情?嘴角麻烦压一压。 餐盘里的木签子堆得像几座小山,薛烬和其余几个没有酗酒而且好不容易清醒点的嘉宾吃了好半天,好像也只伤了层皮毛。 夜色愈发深了,酒意开始上头。 某些靠着理智强行按耐着的情绪和欲望,顷刻间,就被连绵不绝的海浪推上舌尖。 “碰!——” 沈文溪突然拍了下桌子,薛烬猛然转头,看见那人脸颊带红,满脸醉意地高举刚开的酒瓶,“薛烬,你有没有胆子喝光它?” ——让他醉吧,让他醉吧!凭什么我为了你在这消沉酗酒,而你却在那与人轻松调笑。 薛烬摇头。他没胆。 其他人的视线也聚集到了这,沈文溪被那么多人看着,周围那么多摄像机,像围起来的木材,火苗燃起,他的大脑越烧越热。 沈文溪抹了把脸就“哗啦”踢开椅子站起来,“喝不喝?是个男人就爽快点,我今晚看你喝了一晚上可乐,怎么,节目组买的那么多酒你一个也看不上?嗯?嫌差了?” 薛烬晃了晃手里的烤蘑菇,笑了下,“我哪里敢啊,鄙人酒量不行,你就别为难我了。”裴行之看过去,薛烬对上视线忍不住摇了下头。 话落薛烬把手里的串串递过去,给了个台阶让他下,“我喝不了你的酒,但你吃得了我的串啊,尝尝呗。” 沈文溪抬手撇开,用力一砸桌子,“不吃串,就要你喝酒!” 薛烬收回手咬了口蘑菇,咀嚼两下,心底无奈地啧了一声,看来是知道他酒量差故意冲着他来的,不达目的不罢休,这该怎么办啊…… 他用余光扫了一圈,视线停在某人身上,薛烬伸手指着眼神迷离的温叙言,抬头看向沈文溪,“你想拼酒量跟他喝啊,他一个人喝多孤单啊。” 沈文溪才看一眼就嫌弃地收回目光,“谁特么想跟一个风吹就倒的墙头草喝,没品。” 薛烬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心想,沈文溪这嘴,哪怕醉了杀伤力也丝毫不减,刚抿了口饮料强忍笑意,这时坐在他左手边桑渝白却突然冷哼一声,“你不也是墙头草吗?没品的人还说别人没品,真是可笑。” 薛烬瞪大眼睛,刚想问你才刚来哪里来的底气去评价老嘉宾呢?沈文溪暴怒之下挖开的地雷瞬间炸开,炸得他满脸都是惊愕,连咀嚼都忘了。 这是谁也没有预料到的疯狂。 沈文溪大喊道:“滚,你个胆子比我衬衫纽扣还小的傻B,暗恋了那么多年一个字都没敢吭声,还不是眼睁睁看着别人捷足先登了,再来一次又如何,你也输定了!抱着你那颗暗恋的心早点滚出节目吧。呵,垃圾,废物,我他妈最看不起的就是你这人,我要是你,怎么可能会输?!” 沈文溪的话,瞬间扒下了桑渝白隐藏最深的逆鳞,痛的他两眼刺红。 “嗙!——”桑渝白踢翻椅子,撸起袖子,“你他妈的,老子给你脸了是吧?”边走边冷笑。 薛烬和宋锦年眼疾手快一左一右地伸手拉,才勉强拦住这个暴怒的桑少爷。 薛烬顾不得心里的惊涛骇浪,向前一步揽住他的肩,用力控制手下的挣扎,扭脸朝沈文溪喊,“别说了!还在直播,不想被封就冷静点!” 他本意没有偏向谁,但看这场面,看这姿势…… 沈文溪看着薛烬像抱着桑渝白一样,大声护着他冲他凶,心里更是酸楚,刹那间眼睛也红了,委屈夹杂着愤怒,汹涌的情绪瞬间压垮所有的理智,他大声喊出口: “薛烬,你居然帮他?你居然在帮他骂我?!” 薛烬眼皮一跳,刚回了两个字“没有——”我只是顺手,他离得近。 沈文溪就已经咆哮着说出了他这辈子目前为止听过的场面最惨烈、氛围最可怕、言语最暴力的告白。 “我他妈喜欢你啊!” 话落那刻沈文溪眼泪都下来了。 他佝偻着背,奋力喘息几下,再次扬起脸时双眼已经刺红,面目狰狞得没有半分SHEN设计师的矜贵和优雅,一瞬不移地看着薛烬,“薛烬你他妈听清楚了没有,我,沈文溪,他妈的,喜欢你啊!!卧槽!我快疯了,我喜欢你啊,你他妈的知道吗?” 薛烬瞬间僵住,手臂上的力气极速退去,都快压不住桑渝白了,可他使不上力,满脑子都是混乱地“卧槽卧槽卧槽,求你别说了,我也要快疯了”。 和直播间弹幕完美地同步了。 【靠,沈文溪,太有种了吧!】 【沈文溪,太有种了+1】 【把表白掺着脏话说,不愧是设计师,真是独具一格的创新啊。】 【我一时间不知道薛烬究竟是被骂了还是被夸了,一口一个他妈的,一句一个喜欢你……差点以为是沈文溪他妈喜欢薛烬了。】 【救命,桑渝白和沈文溪打起来了,宋锦年他究竟是在劝架还是在拉架呀?怎么感觉他也打进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表白说的跟宣战似的,薛烬好像懵了。】 【这种恋爱综艺好像有要求嘉宾们不能在录制过程中这么直接地表达自己的心意吧,无论多喜欢都不行,不然这个嘉宾在这个节目就算是录完了……点烟,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看到SHEN设计师了。】 第53章 第 53 章 争吵,是世界对他的指责…… 嘉宾们乱做一团。 观众也笑成一团。 笑没一秒, 直播间“咔嚓”关了。 观众们只能在各种漆黑的电子屏幕前看到自己兴奋吃瓜吃到迷幻的表情。这还是多亏了齐弘远手速快脑子也快,赶在了直播间因违法暴力的原因受到处罚而被迫封禁。 无能狂怒,兴致暴发。于是, 他们连夜在各大见的了人见不了人的软件论坛贴吧里讨论着今晚的乐子。 “沈文溪骂人式表白薛烬”,这条视频,仅仅十分钟,就得到了上十万的转发点赞, 哪怕心跳的信号节目组公关部门火速举报下架,过个没几秒, 又像雨后春笋般遍地长芽, 随随便便又来七八个几十万播放量,怎么杀都杀不完。 公关部门痛苦, 泡面和自热锅的味道从茶水间蔓延到工作室里, 这时, 也没有任何一个主管敢说不要在工位上吃东西了。 好在有沈家帮忙, 目前看来,删视频的速度勉强赶得上发视频速度的三分之一, 也算是受尽苦劳也没有丝毫成就了。 最头疼的, 莫过于导播室。 作为节目组核心的他们, 是承受海啸式碾压舆论的第一排护栏, 是沈文溪自爆式表白第一群被炸伤的无关路人, 也是……薛烬最渴望看到的中间人。 没人能懂薛烬此时的无助。 试想一个有颜有钱又有上进心的同性, 喝多了酒,冲昏了头脑,突然,当着几百万人的面,对你表达了痛苦压抑的心意…… 想想, 就很社死。还很窒息。 薛烬看了眼对面互相揪着领子、面红耳赤、打得难分难舍的人,心里没有丝毫的喜悦和得意,有的只有丢脸,和恨不得就此为起点挖个地洞穿过地壳地幔地心钻到地球的另一端。 因为他根本没有接受过对方在日常生活中更直观更明显的好意,看不出丝毫苗头,大多数时间,还是嘲讽和阴阳,在薛烬看来,这就是他和所有朋友相处的正常方式。 既然是正常朋友,那为什么会发生现在的一切? 薛烬不懂,薛烬沉思,薛烬开始觉得……沈文溪脑子有问题。 等等。还有桑渝白,他的脑子好像也有问题,明明被表白的是他,感到尴尬的是他,社会性死亡的也是他……桑渝白没事打什么架?脑子瓦特了?还是晚上的烧烤里掺了火药,碰上个着火的沈文溪,于是俩人一块炸了? 薛烬扯了下嘴角,呵呵。 视线一扫。周围的工作人员全都卸下了沉重的直播设备,目光炯炯地蹲守在原地,看着他们,不敢上前,但也不敢离开。 薛烬抹起额头的碎发,伴着清凉的海风,和混乱的背景声音,仰头喝了几口可乐。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 他在心里冷漠地想,这个节目组,要完蛋了。 他,估计也是。 王导在沙滩上临时搭建的导播室久久地呆住了,呼吸都没了,揪着领口没吭声,小李嘴张的可以一口吞下手里整颗刚扒了皮的火龙果,工作人员们赶忙急忙从四面八方跑过来,眼巴巴地等在门口接收如何处理这场海啸般直播事故的方案。 事到如今,还是齐制片齐弘远顶了大用。 不过,绕是他见过听过的名场面多如牛毛,但这种脏话夹着表白的,还是常看常新啊。 虽然直播间已毕,但摄像头没有停止工作。铺满整面墙的硕大显示屏里,无数个不同机位的摄像头,完整而清晰的传递了嘉宾现场的混乱—— 桑渝白疯狂挣脱出薛烬卸了力气的束缚,大声咆哮着扑向沈文溪,薛烬被扯得往后退,刚想扶着桌子站稳,又被宋锦年揽住肩,不知道为什么阴沉着脸的裴行之一步上前撕开俩人,宋锦年被推开也恼火了,俩人手臂纠缠着谁也不让谁,拖拖拉拉的,裴行之把宋锦年拽到了摄像头外,不见踪迹。 最后,风暴中心的薛烬倒落个清闲,独自一人,靠着椅子,仰头喝可乐。 可真够乱的…… 齐弘远又气又笑地收回目光,指挥道:“直播间已经都关了吧?不确定?那就最后都给我检查一遍!不管它有没有被封,每一个,全都给我关了!知道你们想要这个热度,但小心上边打电话来,一句话就把我们整个节目组直接给停。” 他又回头推了下小李,“赶紧派人去拉住嘉宾,拉架!懂不懂?别发呆了,这些人一个比一个金贵,背景一个比一个能吃人,要是受伤了见血了,我们这些人别说有没有工资了,怕是一个个都吃不了得兜着走,以后也别想在这个行业里混了!” 转头又看向王导,“王大喜!” 王导被连带着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冷汗淋漓,额头的水珠一颗接着一颗。 齐弘远用足了力气拍了下他的肩膀,“该干活了!” 王导这才抹了把脸,拿起桌上的对讲机大喊,“公关部门全体注意!这个热度不蹭白不蹭,现在就发个官博,咱们今晚十二点整点放出第一期的节目,直接炸翻论坛哈哈哈哈哈哈。” 哈个鬼! 齐弘远目瞪口呆,抬手在王导肩膀上又是猛的一拍,“啧。不愧是你,为了赚钱,真的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王导龇牙咧嘴,摆手推开他,“滚滚滚,这叫审时度势的睿智,懂不懂?!嘉宾打架吵架表白关我什么事,又能怎么样,只是他们之间互相吐口水使绊子……但凡能给节目组涨热度,让我挣钱,帮我拉代言,烂事破事,在我看来,通通都是绝顶的好事儿!——黑红也是红嘛,你知道的。” 知道,他比谁都清楚。 齐弘远抱起手臂,摇了摇头,“你还是多多祈祷咱们节目组别被封了吧。”话落人就推门走了。 咸腥的海风哗啦啦地往他外套里灌,后背蔓延开了沁入骨髓的冰凉——他也出了一身冷汗,没走几步,不远处的声音传了过来。 齐弘远内心苍凉,看了眼头上恰好被乌云遮住的月亮,心里那叫一个憋闷。 上辈子就差点没管住他们,这辈子唯一一个好说话点的、漩涡中心的还没有记忆,其他不好说话的全都……哎,还真是,生命在于挑战呐。 有了记忆又如何,事情发展早就已经不随着以往的道路了,海面上仅仅是风速的改变就能改变行船的航向,有时候太相信记忆而困于记忆,反倒是画地为牢失了先机。 齐弘远笑了下,看着小李带上一行助理风风火火地赶了过去,边跑边喊,“别打了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要打就回家打吧! 远处的声音传过来,破碎不清。 薛烬才撑起摇摇欲碎的世界观,转身,扶了下摇摇欲倒的桌子。 转头一看,突然,眼前又是新的狼藉。 呵…… “噼里啪啦”的,温叙言醉倒在桌子上,手臂突然乱挥,菜饮料蛋糕全都打翻,桌子上一片狼藉,可其他几人根本顾不上保护食物,赶紧拉住拳拳到肉打的正猛的桑渝白和沈文溪,主要拉着的还是桑渝白,毕竟他力气大,打架很凶,沈文溪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嘴角和鼻子都打红了,眼看着就要见血。 沈文溪身残志坚地仰头大喊道:“薛烬,你他妈听清楚了没有?!我还有个秘密要告诉你哈哈哈哈——” 薛烬闭了闭眼,深呼吸几次。 还是控制不住地手抖。 他非常想说,他一点也不想知道!!秘密,都叫秘密了,为什么还要试图让所有人知道这个私密的东西呢? 秘密的主人不想讲,那就别讲! 桌子彻底扶不了了,薛烬就靠着帐篷杆子站,站了会儿突然觉得天旋地转,明明没喝酒,他却感觉大脑像往常在ROMA醉酒时那样发热,烧的后背一片火辣辣的,视线里的人都带了重影。 听力也开始断崖式下降。 按住沈文溪的肩膀,桑渝白赶紧一拳打上去,努力伸手捂嘴,“你他妈是疯了吗?给老子闭嘴啊!!”沈文溪疼得嘴一歪,呼吸急促,还是仰头大声喊道:“薛烬,你他妈的有种猜猜看桑渝白——”喜欢谁? 后面就是混乱的闷哼声,他疼的鼻子都快和眼睛贴到一起了。 薛烬头痛欲裂。 他什么都没听到。这个时候,世界对他而言是静悄悄的。 睁开眼,他看到了奔赴而来满脸痛苦的小李,看到了身后一大批的工作人员,看到了远远注视着他的齐弘远,于是抓起椅子上的外套,抬脚准备离开这个沼泽。 他讨厌争吵……或者说,他恐惧争吵,他对争吵有非常严重的心理应激反应。 说起来,这个问题,他也忘了具体是从哪一年开始的,但是只要一陷入过于激烈且话题围绕着他展开的争吵,那他的头就会感受到难以承受的疼痛。 就像是上天对他的指责—— 小时候,指责他为什么要在出生时害死自己的妈妈害的正值壮年地薛晚晖没了老婆。 幼年时,指责他为什么要成为亲爹的包袱被带进姜家害薛晚晖没有脸面一辈子抬不起头。 年纪稍大些,指责他为什么整天要上蹿下跳摘果子捉虫子搞破坏一点也不去照顾关心弟弟妹妹。 再然后,是刚升初一,年级主任言辞凿凿地拿着一箩筐的情书指责他为什么要去搭讪班级里那么多女生甚至还越级找学姐聊天。 接着是高中,突然在某一晚意识到真实性取向的他,春梦惊醒,身体滚烫,呼吸滚烫,但心底却意外地冰凉彻骨,他独自走出宿舍爬上楼顶,吹了后半夜的冷风,静静地聆听着这个世界对他的新一番的指责。 每分每秒,都逃不出这个魔咒。 第54章 第 54 章 最嫉妒的人 其实最开始是讨厌他的。 或者说, 嫉妒。 沈文溪算是荣耀游戏开服以来最早的一批玩家,因为热爱,他见证过荣耀游戏里每一位新角色的加入, 见证过游戏风评的起起伏伏,见证过每一季联盟总决赛的热血奋勇——也更知道陆景和这个号称WINWIN大魔王,荣耀迄今为止唯一一位三连冠,热度扫遍全国无人能敌的陆教练, 含金量是有多高。想想也该知道,人, 也该有多难接近。 多年的追随, 长久的崇拜,早就让他对这位有颜又有技术的陆景和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于是, 便顺理成章的想要接近, 靠近, 想要了解更多除了游戏以外的更多私生活。 一听到恋综的消息, 沈文溪本还犹豫着要不要蹭首个同性恋爱节目组的热度宣传自己的工作室,后来通过导演打听到陆景和也会去, 当场就交了报名表, 连佣金都懒得问。 见见呗, 就当线下见个明星。 但没想到, 他到节目组的第一天就被另一个青年完全地吸住了心神。薛烬, 这个人, 这等样貌长相,他居然从未在临海市的任何圈子里见过或者听说过…… 几乎在对视的第一眼,沈文溪就在心底对薛烬竖起高高的城墙。外形过分出众,想上这个节目用心必然不简单。 吃盒饭那次,他们俩算是第一次交锋, 沈文溪没想到薛烬竟然和他当面呛声,被气得根本吃不下去饿了整整一下午,差点低血糖到晕倒,好在下午有机会出门,他总算在商场里偷偷买了食物让自己在晚饭直播时间里还能hold住品牌设计师的矜贵和优雅。 陆景和倒是和他想象中的一样。 高冷,寡言,难以接近,而且昼夜颠倒,白天睡个一整天,晚上就在书房里直播练练手,或者研究最新赛局荣耀官方动态。 沈文溪几次想约他一起打游戏,话才开了个头,陆景和一个眼神扫过来,他就明白什么意思了。事后想一想,陆景和那行为也蛮正常的,要是随随便便答应一个人,操作差怎么办,几百万粉丝问起来怎么办,战队怀疑他找对象了怎么办……多麻烦。 于是,那天薛烬在陆景和面前直接提到“荣耀联盟”时,陆景和当场挂了脸,沈文溪在背后控制不住地拍手夸赞啊。 他想,“呵,薛烬,也就这点惑人的本事?可笑,别把假扮直球蓄意接近当成天真烂漫友好交友,心机就是心机,能上这个节目,能在这个圈子里混的风生水起的,哪一个嘉宾眼睛不是经过几十年的千锤百炼的?” 特别是,裴行之还来了。 他抱着这种恶意取笑的心态围观薛烬被陆景和甩脸色……然后接下来应该就是冷处理拉远关系镜头前镜头后都避开吧—— 薛烬和陆景和一起打游戏了。 一起,打游戏? 一起?? 一起?! 沈文溪要不是亲眼看到薛烬和陆景和俩人在二楼客厅里开黑,他都会怀疑告诉他这个消息的人是一个想讨好他逗笑他求他赶紧完成预定设计稿的助理。 眼前一黑。 于是,他想,也许是薛烬游戏操作好呢,勉强入了陆景和的眼……毕竟荣耀确实很火,民间也不缺技术流,正巧遇上个顺眼的就。 沈文溪抬起僵如石块的脚,走近了些,俯身看了眼薛烬的手机,眉毛抽搐得都快飞上天了! 0杀3死9助攻。 这…… 沈文溪的眼前又一黑。 薛烬毫无察觉,他安稳地陷坐在豆袋里,眼看着屏幕上操作的小人血条从满格一路被围攻到0,只能放下手机愤愤地吐槽道,“陆景和,你能不能换个段位低一点的账号啊?!” 陆景和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手上的操作分秒不停,嘴上抽空应和道:“换什么换?!还不是你太菜了,随便遇到几个垃圾都被杀的片甲不留,我都替你丢脸。” 靠,薛烬无语地气笑了,转头准备拍陆景和的小腿泄愤,这时,他才看到了脸上表情复杂得都快赶上美术生的颜料盘了的沈设计师 薛烬愣了下,试探道,“嗨?下班了?” 沈文溪又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刚想问你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陆景和就用膝盖顶了下薛烬身后垫着的抱枕,“喂喂喂,发呆了?!醒醒,你那不是复活了嘛,复活了赶紧来我这边,我这里有兵线给你。” 兵线给你。 给你?! 妈的,天塌了!! 不,比天塌了还恐怖。 沈文溪深吸了一口气,盯着薛烬的眼神越发幽怨了,他此刻非常想揪着薛烬的衣领问你究竟给陆景和喂了什么迷幻剂! 薛烬被他看得没敢吭声,眼瞅着沈文溪眼底的嫉妒都快溢出下眼睑了,想了想,于是把左手的手机递了过去,“给你玩?” 沈文溪愣住,还没反应过来那边陆景和的声音就响起,“给谁玩?”杀了个残血的后顺便撩起眼皮看了一眼,烦躁道:“别给,你自己玩。” 薛烬被盯得心累,无语地扯了下嘴角,“反正我也玩累了,麻烦他接个班也行。” 陆景和啧了声,“下一把我绝对找个小小号行了吧?保证段位低于你。” 薛烬不买账,捏了下肩膀,准备从豆袋里站起,“我已经玩了三局了,眼睛酸,手也酸,让沈文溪来吧,荣耀现在这么火,他应该也会些。” 然后,沈文溪眼睁睁看着陆景和突然伸出手把薛烬按了回去,“别走,起码你得把这一把打完吧,一点荣耀精神都没有?” 薛烬跌坐回去后忍不住笑出声,“等等,你说什么?‘荣耀’精神?你们打游戏的平时都喊这种口号?……尬得我都想满地找砖缝了。” 陆景和被嘲讽了竟然也不恼,“哦,我们比赛场地没有砖缝,都铺地毯的……而且你有没有想过,就是因为你脸皮薄,所以你的技术差的没眼看?!菜就多练!” “技术差就技术差,反正我又不拿它当饭吃……”薛烬无所谓地笑笑。 他拽了下沈文溪的手腕,还是想把手上的烫手山芋丢出去,“说真的,你玩吗?我真的……” 没人知晓,那一刻沈文溪的心有多惊涛海浪。 薛烬和陆景和,短短两天就这么熟起来了?为什么?为什么?!谁能告诉他为什么?明明陆景和前晚听到薛烬说起荣耀不想被攀关系还黑了脸,怎么才过四十八小时就这么“亲亲热热”地坐在一起打游戏甚至还愿意带菜鸟?!陆景和难道不是荣耀脾气最差,连队友都懒得带上分的,公认的大魔王吗?! 操,这世界真他妈的操蛋! 薛烬,有毒! 沈文溪一连想了几天几夜也想不明白,直到,看到薛烬和陆景和的cp粉日益壮大,他开始预料到了什么…… 那群看薛烬和陆景和连续几天排排坐开黑的粉丝,嗑糖磕疯了,迷幻了,失了智了,甚至舞到了WINWIN战队的官博下,激怒了四百多万的陆景和唯粉,他们闹的天翻地覆,说陆教练人设崩了,说陆景和最开始不是说上节目只是为了宣传战队吗,说陆景和是不是被节目组绑架威胁了照着剧本演? 于是俱乐部开始下场控评,开始洗地解释,还把陆景和推了出来,录了个视频说他和薛烬只是因为喜欢同一个游戏就约着玩玩没有任何个人因素。最后还在视频末尾诚恳邀请其他嘉宾加入两人的游戏组队之旅。 那天晚上,沈文溪终于完成了上节目的初心——和陆景和一起打荣耀。 三局结束后,陆景和关了直播,薛烬也说想出去走走,沈文溪在书房里待了会儿,也出去了。 也是那天晚上,他第一次和薛烬聊了很多。 沙滩,海风,还有薛烬的可乐。 那里发生的每一个片段,都在他往后数十年的记忆里熠熠生辉。 气氛也是难得的心平气和。仅仅十来分钟,他知道了薛烬对陆景和感觉一般被迫不能双排也没觉得可惜,也知道了薛烬对温叙言有着莫名的关注,也知道了薛烬对网络上喧嚣的舆论并不在意,甚至还能笑着说: “这应该是节目组买热搜买水军买多了的报应,本来呢,砸了也就算了,没有一点水花也好。不想,砸中的还是陆景和毒唯的后腿,把那群疯狗气得跳出电竞圈来娱乐圈咬人了。” 沈文溪,“…………”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惊讶,“原来你知道有人买水军?” 薛烬反倒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不也知道吗?而且知道的比我还多吧。” 沈文溪心虚地偏头喝可乐。 今晚的月亮太他妈亮了,真烦。 沉默了会,薛烬突然凑过来拍了下他的肩膀,“我最近被黑的这么惨,不会是被你买的水军吧?”他顿了下,“我想想哈,大概率是了,毕竟你老是跟着陆景和跑来跑去。怎么,现在跟过来是想看看我被陆景和‘割席’后的惨样?那我为了配合你的剧本,现在是不是应该哭一哭了?” 沈文溪:“…………” 薛烬还特地往沈文溪身后扫了几眼,“摄像头就位了没?狗仔呢?我只哭一次哈。哭完麻烦给点演出费——” 沈文溪忍了片刻,忍无可忍,恶狠狠地转过脸,愤怒地大喊道:“闭嘴!” 薛烬也怒了一小下,“明明是你买水军黑我,还让我闭嘴?” 他委屈啊。 沈文溪也知道他委屈,可他觉得,自己也委屈啊。这几天,因为薛烬和陆景和的那堆破事,他胃口直线下降,半夜还经常睡不着。 想了想,还是低了头,“…………对不起。” 沈文溪话落后闭上眼,然后就听到了薛烬的下一句,“要我原谅你也行,作为补偿,你得解答我一个问题。” 一个。沈文溪迟疑了下,这么简单?,“什么问题?” 他转过头看,薛烬刚好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修长的五指捏扁了空掉的易拉罐,随手抛了抛,“你得告诉我,我室友,裴行之是什么样的人?把你知道的,家世背景,或者个人禁忌,全都告诉我。” 裴行之,是什么样的人? 呵。 呵…… 沈文溪仰躺在浴缸里,水温舒适,气味也刚好,淡淡的冷杉味,昏暗的浴室灯下,他把脸埋进乳白色的水里,良久后才浮到水面上。 裴行之,是什么样的人? 是他,最嫉妒的人。 第55章 第 55 章 就是喜欢逗他。 圆月高悬于空, 两片窗帘没拉紧,月光从缝隙里静静地泄露出来,照亮了床上布满汗水的脸。胸口剧烈起伏, 眉头紧锁成高耸的沟壑。 也许是今晚发生的事情过于荒诞,齐弘远在睡梦里突然被一把扯回到那个与薛烬谈论沈文溪的夜晚。 【“小烬,你知道最近互联网上那批人怎么评价你的吗?”齐弘远扛着球杆,耳边夹了根烟, 没点,“要不要我跟你说说?哎, 我看你平时也不怎么刷微博, 估计还不知道吧,你可成咱们节目组的大红人了, 真的红, 微博粉丝数才一周就破五十万了。啧啧啧, 厉害了。” “嗙——”球进洞。 薛烬从桌面直起身, 竖起球杆抬脚朝另一边走去,“嗯, 我都知道。” “呦?都?口气蛮大啊, 你确定都知道?”齐弘远怪叫了一声, “那你知道你被陆景和的粉丝骂成吸血鬼了吗?” 薛烬弯着腰勾了下唇角, 出手击打球的瞬间放出了个爆炸消息, “对啊, 我甚至还知道里面有沈文溪花大价钱买的水军呢。”又进了。 “砰——”齐弘远感觉自己脑袋也被球给砸了,回过神来赶紧追问,“我靠,居然是沈文溪干的?你怎么知道的?他为什么这么做?你挡他财路了还是抢他钱了?他脑子有病吧?” 薛烬低头,用指腹擦了下球杆, 语气和神色都极为平淡,“哦,原本只是我猜的,后来问他,没两句话他就招了。至于挡财路?我看倒不是,应该是挡他情路了。补充一下,他是陆景和的老粉。” 齐弘远倒吸一大口凉气。沉默片刻,他忍不住凑过去:“怎么办?” 不是他没有主见,只是他这个侄子,向来聪明,他就没看过他侄子从小到大吃过闷声亏。 薛烬抬起眼皮看着他笑,“凉拌啊,还能怎么伴?”齐弘远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呵,他就知道…… 等到下一颗球又“砰”地进了,薛烬才大发慈悲地开了口,“他们这种豪门大少爷,从小到大都是被捧被惯着的,脾气和度量都不是一般的差,嫉妒一个人就想毁掉一个人,喜欢一个人就想囚禁一个人,无聊,幼稚,可笑。可最可笑的,还是我们这种普通人根本无力反抗这些幼稚的把戏。” 齐弘远点头。他认同。 “那我们可以做什么?总不能让互联网那群喷子一直骂你吧,以后你的工作,你的生活该怎么办?” 走了几步,薛烬俯下身子,抽杆对准最后一个黑球,贴着球桌来回比划,“什么都不做。”齐弘远惊愕地转过头刚想追问你是不是害怕了,这时,“砰”的一声黑球进洞,薛烬赢了,也笑了。 齐弘远这才再次看到了薛烬眼底深藏已久却熠熠闪烁的光芒,薛烬说,“他们想骂就让他们骂呗,反正我们没钱请那么多水军跟他们对抗。就算现在拼个倾家荡产能对抗,他们再随便撒点水,咱们就能被淹死了——” 薛烬看着齐弘远担忧的神色,温声道:“而且,我已经想好了,大不了以后我被他们黑得出了名,节目一停,工作就辞了,然后靠这个名声做博主,每天靠流量吃饭。” “……你是,认真的吗?”齐弘远根本不信。他这个侄子,外表有多温和好说话,骨子里就有多冷漠难搞。 薛烬揉了下鼻子,“当然。”他随意地扫了眼玻璃窗外的摄像机,话锋一转:“小舅,我其实真没打算在这个节目组招对象,玩玩而已,毕竟家世背景职业都摆在那儿,你也清楚。最近几天,我也想明白了,他们爱和我炒cp就炒,拉我当背景板也行,想加我一个玩多人虐恋也ok,我只是想录完节目拿到十万块钱。” 停了下,薛烬的眼眸彻底没了温度,“还有,如果他们一定要通过搞坏我的名声获取恶心的成就感优越感,那我为什么不借着这个热度把我送出圈呢?现在是什么时代,小舅你也清楚,流量大过天,讨论度已经可以与金钱等价交换。” 齐弘远的眼睛瞪得快把眼角撕裂了,他听出了薛烬的潜台词。 “……你疯了?!” 薛烬冷笑,突然用力地捏扁了易拉罐,“最先疯的明明是他们!偏偏要来烦我,折腾我,那就别怪我借他们的势了。” 齐弘远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转过头,窗外已经夕阳漫天。 紫红色的云层从遥远的山头一连跨到广阔无垠的海平面上,飞鸟掠过上空,扑腾着翅膀飞向马路上疾驰的黑车。 薛烬靠在后座上闭眼休息,车窗在进车的第一刻就被拉下,灌进来的风,带着春末的凉意,正好给他发热的大脑降降温。 今天在医院做了一整天的体检。大到核磁共振抽血化验,小到眼瞳观察色盲测试,要不是姜莹声称会报销,把所有能对人体进行的检查都做一遍——薛烬真心觉得里面大部分的检查都是在纯粹地浪费钱。可偏偏问过的人,都非常赞同,萧如玉,齐弘远,甚至还有裴行之…… 想起裴行之,薛烬思绪凝了一秒。 ——他昨晚的状态,似乎非常差,比他这个海啸事故的当事人还差,真是奇了怪了。 离开海滩前,薛烬就发现他的衣服裤子都莫名其妙的特别皱,一转身,洁白的衬衫上还有十几道深浅不一的划痕,像是跟什么进行了一番凶狠的搏斗。 回到卧室后,薛烬发现他的脸色越来越差,睡眠更差,半夜在床上一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凌晨两点还开了阳台门出去待了一宿,天刚亮时,人就离开卧室了。 所有的动作都很轻,似乎不想打扰到他,但没用,因为薛烬也一夜没睡。 但他演技好,装睡技术从寄宿在学校起就是一流的。 况且,昨天发生那种乱七八糟的事情,被人贴着脸边骂边表白,怎么可能睡得着!!薛烬整个晚上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冲进沈文溪的房间泼上一大桶冷水!! 最好是带冰块的! 早起薛烬顶着痛到快要裂开的大脑去阳台想揪几片薄荷叶闻闻清醒清醒时,居然……闻到了几丝很浅的烟味,可整个阳台和卧室里没有出现任何一点烟灰和烟蒂。 薛烬最后还是用牙线盒装了几片薄荷叶出门。他想,在被医院铺天盖地的消毒水闷死之前,他可以拿出来闻闻喘两口气。 打车去的医院。 才下车,裴行之就突然给他发了消息,问他怎么一大早就不见了。 薛烬看到这忍不住笑了,想说我们俩之间你才是真正那个一大早不见的人,但还是回道:去医院体检。 对面停顿几秒才回复:我昨晚是不是影响到你休息了? 薛烬想了想:确实有点。 薛烬勾起唇角:被你的动作唤醒了好几次。但没事,我后面还是睡着了,你不用太担心。 然后接下来的一分多钟,薛烬就站在医院的大厅里静静地欣赏着裴行之的聊天界面上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看着看着,哪怕鼻息间闻到的是最讨厌的酒精味,一直压抑着的心,竟然轻松了一大半。 也不知道为什么。 只要一逗裴行之,并且成功捉弄到,薛烬就感觉自己的心会像烤箱里的面团莫名其妙地膨胀起来……太奇怪了。 薛烬仔细想了想。 也许是因为作为薛烬最反感的富家大少爷之一,裴行之身上却没有一丝他讨厌的傲慢感。沉稳,事业有成,不爱说话,偶尔还会反应迟钝,迟钝还不是惹他厌烦的愚蠢,甚至在他看来还有些可爱。 被他捉弄了会给他想要的反应,但却不怎么会生气,也不会翻脸,更不会故意让他当场难堪——这种感觉太神奇了,好像,薛烬无论对他做了什么,裴行之从始至终,都还会是那个永远都会陪他玩的人……有点像萧如玉给他的那种感觉,但又仔细比较一下,又不太一样。 萧如玉脑子灵活,嘴皮子更灵活,常年混迹于声色犬马的情场和酒场,说话做事自带一种捉摸不定的轻浮感。 裴行之,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想着想着,还没分析出来,视线里突然跳出好长一段文字,薛烬才看一眼就觉得胸口突然有些痛——良心痛。抱歉,他好像玩过火了。 于是快速打字解释了一番,并且推拒掉一大堆补偿性的措施,薛烬心情很好地忽略掉老贺对他请假事由的质疑,忽略掉赵云的八卦,忽略掉路过的白大褂的震惊的眼神,收起手机,开始了今日的体检。 车子在十字路口停下。 萧如玉坐在驾驶座上,抬起手刹时顺便看了眼后视镜,薛烬已经睁开眼捏了下眉心,他想起挂了一整天的热搜,忍不住憋着笑问:“终于睡醒了?” 薛烬出口的声音有点哑,简短说了两个字,“没睡。” 萧如玉唇角的笑容更肆无忌惮了,“是不是想到接下来要见到那个疯狂的追求者,心里就忍不住紧张啊?怎么样,咱们薛烬大帅批,说说呗,昨晚的告白有没有砸到你的心坎,那可是有几百万人见证的呢,比多少明星的求婚排场都大呀?” 损友就是损友,一个字,损。 这嘴一张,薛烬还没听到字就知道大事不妙,听完后更是冷笑两声。 薛烬眼皮一闭,又颓废地躺了回去,“开你的车去吧。” 热搜他也看到了,起初还没什么实感。直到他今天在体检的时候时不时就被路过的病人和操作仪器的医护人员偷看,他才有了真切的感觉。 偷看也就算了,还爱讲闲话,讲闲话也就算了,那个音量怎么总是控不住的往上飙! 薛烬就算隔着道门都能听到走廊里那群人对他的指指点点。 靠!这个垃圾综艺还真出圈了! 第56章 第 56 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萧如玉啧了两声, “我这不正开着嘛,麻烦薛少爷来看看啊,现在是红灯!” 眼看着红灯还有三十多秒。 萧如玉单手撑着方向盘转头看薛烬, “诶,话说你们昨晚那个真的不是剧本吗?我看网上都说,在国内,平均每十个综艺就有九点九个是有剧本的, 故意让嘉宾演一些抓马的桥段,为了博出圈, 蹭热度, 爬话题——你昨晚那个应该也是剧本吧?” 剧本? 薛烬勾了下唇角,撩起眼皮, 凉凉地看过去。沈文溪是谁, 沈家又是什么家庭, 萧如玉能不知道?沈文溪要是愿意听节目组的话, 他想,沈家那批人估计都可以跪下来求王导传授教育孩子的技巧了。 挨了几记眼刀, 萧如玉这才见好就收地笑起来:“好了好了, 我知道了。我这不是看你有剧本, 所以想他会不会也有嘛。” 看了几眼信号灯, 他又问, “沈文溪他接下来还会继续录综艺吗?按以往恋综的规则, 这种半中途完全撕破窗户纸的嘉宾应该得退出吧?也不知道要交多少违约金,几十万?还是几百万?” “谁知道啊。”薛烬看了眼窗外,慢悠悠地说,“他背后,还有沈家呢, 那点违约金,也就是洒洒水吧。” “也是,让他退出节目组,可没那么容易,那你接下来可有的是苦受了。”萧如玉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姜姨能不能……” 最后的半句话,他说的很轻,薛烬根本没有听到。 绿灯来了,萧如玉收起叹气,发动车子,扶着方向盘拐向了通往临海市海滩的道路。 车子在路边稳步停下,薛烬是被萧如玉叫醒的。这次他是真睡着了,贴着车窗玻璃睡了一路,他的脖子又酸又麻,睁开眼缓了十几秒,他才感觉到脊椎恢复了大半。 薛烬按起车窗准备下车,萧如玉突然目视着挡风玻璃说了句,“你要是心里太烦,可以来ROMA玩玩,多晚都行,我看你最近事故有点多啊。对了,每次来都记得给我吱一声,里面有些东西,你知道的……要是还睡不着的话,我让blue给你调两杯酒,保证你一口喝完睡到明天中午都不想起床。” 薛烬眯着眼睛笑起来,郁结一天的烦闷总算有了个出口,他说,“放心,我怎么可能会跟你客气。昨天是个意外,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牛鬼蛇神,以后肯定不会再出这个烂事了。” 萧如玉没有说话,微微地叹了口气,“……希望吧。” 下了车,目送着车子消失在路口拐角,薛烬这才推开大门走进院子。 天色已经暗了一半,院子里挂在枝头上的星星灯带也提早亮了起来,环境很是漂亮,但薛烬无心欣赏,心里却一直想着萧如玉临走前摇下车窗玻璃说的最后一句话。 “说真的,我感觉你爸最近好像变了很多,有空,你们可以认真聊聊。” 聊……?跟谁聊?! 薛烬眉头一皱,刚想凑近车门问薛晚晖最近给萧如玉灌了什么牌子的迷魂药需不需要他帮忙找个内分泌医生看看时,车子就已经开走了。 ——毕竟萧如玉曾经可是一听到薛晚晖这三个字就会火冒三丈得恨不得把他揪起来打,现在却,握手言和了?……薛烬不明白,但现在也没有时间让他想明白了。 因为刚一进门,他就被周青石堵在玄关处。 头顶的灯光偏暗,不如客厅的吊灯明亮,薛烬正低头换拖鞋,思考着萧如玉为什么对薛晚晖突然改观的事情。头顶就忽然盖过一片阴影。 才抬起头看了一眼,薛烬就忍不住大步后退。要不是理智还在,他都想为这位整张脸惨白到没有任何一丝血色感觉随时都可能要亲吻地面的“同事”打个120。 周青石那双眼瞳黑的吓人,眼白面积又大,衬得他整个人愈发古怪:“你今天上班的时间也太早了吧,好像七点半之前,就出去了?” 薛烬忍下心里的怪异感,随口说,“我今天有点事,没去上班。”说完立刻绕过他往餐厅走。 周青石长长地哦了一声,像是恍然大悟般在原地笑了一下,过了会儿,又转身跟了上去,“是什么很急的事情吗?可以说给我听听吗?” 薛烬从冰箱里取出一瓶水,偏头看了他一眼,“不可以。”说完,又立刻撇过他往客厅走。 周青石被拒绝后,脸上也没有丝毫失望和愤怒的情绪,甚至还笑出声来,紧追不舍地跟上去继续说:“你知道吗,TINGBAKERY最近又出了一款面包,形状跟墨镜一模一样,我买了几个放在冰箱里,晚上一起尝尝,怎么样?” “谢谢,不用了。” 薛烬果断拒绝,往客厅的脚步一拐,突然往楼梯上走,为了甩掉这个黏皮虫,他故意说,“我只喜欢戴墨镜,不喜欢吃墨镜,这个行为想想就很恶心。” 你也很恶心。 明明薛烬说话的语气极冷,周青石竟然好似听了个笑话,笑得肩膀发抖,“薛烬,你可真有趣。” 笑了几声,他跟着薛烬上了楼梯,边走边轻声说,“但是,想到能拆解外表看起来很酷的东西,亲眼看到柔软的内里,品尝到甜蜜的汁液。我觉得倒挺有趣的。甚至就只是想想,都很兴奋……你觉得呢?” 他的语气越来越上扬,尾音甚至带着情绪过分激动的喘息。 兴奋?兴奋个大头鬼,薛烬倒感觉浑身发冷,后背一片冰凉,恨不得立刻报110把这个疑似心理变态的人抓起来…… 他没回应,几乎以这辈子最快的速度插锁开门,关上反锁,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宛如逃生般,总算是把他和那个莫名其妙发神经质的周青石隔离开了。 昨晚一个沈文溪,今天一个周青石。 薛烬想想都觉得这个综艺越录越糟心。区区十万块钱,已经开始不足以支撑他独自面对这么多烂七八糟的事情。 直到桑渝白叫他下去吃晚饭,薛烬这才出了门。 节目加了新人,但他们的餐桌没换,只是桌子两侧各多了一把椅子,薛烬没考虑太多,和刚进门的裴行之打了声招呼便到原先的位置上坐下。 今晚是桑渝白和宋锦年准备的饭菜,卖相都很不错,摆盘精致,但没一个是大火快炒的菜,煎牛排,烤芦笋,蓝莓羽衣甘蓝沙拉,还有一海碗过完水的意面,旁边配了几小碗不同的酱料。 薛烬才看了几眼,桑渝白就喜滋滋地往桌上丢手里的餐具,大声说:“这些牛排都是我煎的,七成熟,怎么样?是不是把握得恰到好处?” 薛烬故意微微皱了下眉,而后才点头道:“好像还行。” 桑渝白怒了:“只是,还行?!” 他深吸几口气,刚想继续控诉薛烬有眼不识大厨,裴行之就突然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桑渝白烦躁地啧了声,“你干嘛?!” 裴行之挥了下手,桑渝白紧锁起眉头,还没明白什么意思就听到身后的薛烬已经笑出声来了,“这是他的座位,你碍着他了。” 桑渝白:“………………哦!” 他狠狠地拽了把胸前的领带,这才“心甘情愿”地离开了。 等到连厨房里的宋锦年都落了座,薛烬的对面还是空着。 这时,小屋的大门突然开了,薛烬大脑里紧绷了一天的弦也跟着跳了两下。 靠,要来了吗? 躲不过了吗?! 他闭了闭眼,迟疑地转头看,却又瞬间松了半口气,来人是大腹便便的王导。他携着个文件夹,急匆匆地走进来宣布了沈文溪因伤病复发暂时退出录制的消息,没等嘉宾们追问,他就迅速通知了今晚临时安排嘉宾们聚在放映室里直播观看第一期的综艺视频,如果有精彩的嘉宾reaction,还会加入到第二期的视频里。 王导走后,餐厅里的气氛瞬间活跃起来,宋锦年微笑着说他其实非常期待看到前一周大家的生活是怎么样的,没想到桑渝白直接怼了回去,你昨晚不是刚说自己一直在追这个综艺的直播吗?周青石意味深长地笑了下,温叙言全程保持安静聆听的状态,只是眼神偶尔会忍不住地看向餐桌的角落。 那里的薛烬正在专心吃饭。 得知沈文溪今晚不在的消息,薛烬的胃口瞬间恢复到了正常水平。 临下桌时,周青石还是拿出了他所谓的“墨镜”面包,一脸真诚地说想跟大家一起分享,由于还没切开,于是他从厨房里找了把水果刀在餐桌上直接切开。 外形确实是墨镜。黑如煤块平平无奇的外表,切开后,内里的面包组织却是可爱的橘粉色,反差巨大,最中间还有含着蓝莓碎片的酱料,闻着香甜,看起来就知道是甜味满分,很是讨人喜欢。 切开后,周青石甚至还用手指压着刀片用力按下,蓝色的粘稠液体顺着面包流了下来,他用食指擦过然后放进嘴里。 笑着说,“果然很甜。” 话是评价面包的,可他的目光,在抬起来后就一直放在薛烬身上。就好像,那句话是在评价他的…… 周围的人在尝过几口后,也忍不住感叹,“确实好甜!”“蓝莓酱里面好像还有花瓣?”“什么花瓣?我怎么没有吃到,给我看看。” 周青石抬手推了下眼镜框,慢条斯理道:“确实是有花瓣,好像是,玫瑰花吧。” 薛烬看了眼桌上的“墨镜尸体”,控制不住地皱起眉,最后分给他时,周青石还特地挑了流心最多的那块,指甲大小的花瓣明晃晃地躺在面包渣上,薛烬没有任何一丝胃口,一口没动。 眼看着周青石的头又转了过来,黑到可怕的眼珠子,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薛烬立刻推开椅子起身,“我吃饱了,先走了。” 第57章 第 57 章 事情都是我干的,原谅我…… 夜空深沉, 树影摇曳,海浪翻滚的声音在静谧的玻璃花房里格外清晰。 门被他反锁了。 录完第一期的reaction,薛烬第一个离开放映室, 好不容易甩掉周青石黏腻得像毒蛇般恶心的视线,来到了玻璃花房,大吸了几口含氧量极高的空气,还是压抑不住烦躁的情绪。 送走了个沈文溪, 又来了个周青石。 想想就恨不得让王导赔他一笔,不, 两笔精神损失费! 手机响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看,是姜莹, 刚接通就开门见山地直击重点, “体检结果出来了吗?” “出来了。”薛烬退出界面, 把几个电子文件发过去, 过了会儿姜莹才说,“行, 我把钱打你卡里, 记得查收。” 薛烬揉了下眉心, 语气虚浮地嗯了一声, 电话那头便传来了薛晚晖的声音, “是身体不舒服吗?!快说, 哪里不舒服,脑袋还是心脏?需要我帮你叫救护车吗?!” 他的声音大语气也急,把薛烬给吓了一大跳,“……没什么。” 薛晚晖不放心又叨叨了几句,薛烬一个字也没听, 捂着手机胡乱嗯嗯嗯,横竖左右不都是那些出门在外连照顾自己都做不到还能做出什么屁事的废话,直到姜莹的声音出现,他的注意力才从龟背竹叶子上转回来。 但他没想到,姜莹问的居然是他现在最不想讨论的事情,“我看了眼你们今晚的直播,沈文溪不在?这是彻底退出节目了?还是暂时?” 薛烬冷哼:“谁知道啊。” 姜莹说:“裴行之啊。” 薛烬:“…………??”他皱起眉心,“不是,沈文溪那事,跟我室友,跟裴行之”有什么关系?等等! 过了几秒,他的大脑突然自动回忆起了昨晚一夜无眠的裴行之,今早阳台上无法忽视的烟味,沈文溪自从录节目以来对裴行之遮掩不住的忌惮……还有,昨晚,他被愤怒和烦躁情绪控制下,一直忽略的细节。 他当时被桑渝白推开,似乎被宋锦年扯了下手臂,刚想抬手甩开,那股阻力就忽然消失了。 然后,他就沉浸在某些糟糕的情绪藻泽中,再然后,他就看到被工作人员守着的衣衫不整满头沙土的宋锦年,气势汹汹地瞪着冷脸扫袖子的裴行之。 他们俩,怎么了? “扣扣——” 玻璃门被敲响,薛烬收起通话结束的手机回头看,宋锦年的大脸贴在门上冲他龇牙大笑,长手长脚的他,穿着黑色T恤和裤子,此刻像只趴在玻璃板上憋了满肚子坏水的大蜘蛛。 又渗人,又恶心。 薛烬捏了下眉心才走过去拉开玻璃门,宋锦年笑嘻嘻地说:“我调了一些果酒,在餐厅里,要不要下楼尝几杯?” 经过时,薛烬可以看到宋锦年脖子后侧突兀的创口贴,还可以闻到宋锦年身上的香水味,气味单拎出来他喜欢,但放到这个人身上,他有种想把晚饭全都吐出来的恶心感。 薛烬绕过他往走廊走去,“谢谢,不用。” 宋锦年不死心地跟上来,“下去尝一点嘛,大家都在等你。我知道你酒量不好,但是那些酒的度数都不高的,你可以——” “嗙——”回应他的,是薛烬用力甩上的卧室门,又是几声,反锁了。 宋锦年最后冷冷地看了眼门上的数字1才转身下了楼梯,见到客厅里的人前,又是一副活泼开朗的健朗模样,“薛烬他说有点累,就没下来,我看他黑眼圈有点重,还是不打扰他了,让他多休息休息,干脆我们几个人喝喝得了。” 桑渝白撇嘴笑了下,他就知道,薛烬这人怎么可能给宋锦年那么大面子。而且还是喝酒。 周青石抿了一小口玻璃板通体是渐变蓝的果酒,“嗯,还不错,没想到宋大哥手艺这么好啊,好像……度数不怎么高诶,是精心为谁准备的吗?” 宋锦年在沙发上敞开长腿坐下,“确实不高,随便调着玩玩罢了,说不上手艺。为了大家调的。” 看了眼周青石的脸,他突然笑了下,爽朗道,“那句宋大哥,我可不敢当啊,周哥好像比我大几个月吧,还是叫我锦年就好了,是吧,周哥。” 一口一个周哥,把周青石高兴得笑容都凝滞了。 年龄,向来是恋综逃不过的硬伤。 桑渝白不走心地憋笑了会儿,放下手里的杯子抬头看了眼对面沙发上的裴行之,脸瞬间又垮了下来,晦气。没等他多想,裴行之就已经起身拍了拍外套,“我突然有事,先走一步。” 转眼,人就上了楼梯。 宋锦年直勾勾地目送着他,眼底不知不觉地深了几分,周青石勾了下唇角,换了杯酒浅尝一口,“怎么这杯有点酸啊。” 裴行之敲门时,薛烬刚打开阳台的门吹风散散心头的火气,回头替他开门,薛烬才看几眼裴行之,脑子里又是乱七八糟的联想,心里好不容易砍掉的郁闷又顿时以疯狗咬人的速度长了回来。 裴行之被薛烬复杂的眼神看得心底有些忐忑,关上门后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薛烬摇头。你不奇怪,奇怪的是我的脑子。 裴行之只好换了个话题,“今天的体检结果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大问题?”虽然他已经在第一时间拿到了所有报告,还咨询过多位专业医生,结果比他想象中的好很多。 薛烬叹气,“就那样啊,我很健康。” 裴行之:“既然健康,那你为什么叹气?” “……我心情不好。” “为什么心情不好?” 还能为什么。薛烬随手揉了下头发,往床上一躺踢开拖鞋,“别问了,别问了,越问我心里越烦,越烦我晚上越睡不着,睡不着明天早上被主管骂的时候我会控制不了情绪还口的!” 裴行之皱起眉头,“你主管骂你?” “……谁的主管不骂人啊?”薛烬也皱眉,几秒后又平复了下来,“哦,抱歉,我不小心给忘了,你没有主管,你是主管中的主管。” 薛烬的回答太随意了,裴行之认真地在心里反复回忆,解析,都没能从那些字眼的外表下挖掘出潜藏的意思——但薛烬烦躁的情绪,又真实的、毫无保留的传达给了他,这让裴行之也忍不住沾上了点不好的情绪……焦虑。 卧室里静了静。 男性基因里自带的保护欲,总是疯狂的,不理智的,不顾一切的。面对认定的伴侣,突然处于封闭自我不愿交流的情况,他们轻易就能抓狂。 裴行之,现在就很清醒地感觉到,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在一寸寸地崩断。 薛烬在柔软的被子上滚了一圈,刚想站起来扯一扯身上揉成团的衣服,裴行之突然说出的话就把他吓得一愣一愣的。 “沈文溪退出节目,是我做的。” “你不用担心,他已经被沈家人遣送出国了,接下来的十几天里,他都不可能在你面前出现。” “对不起,我昨晚不应该打扰你休息,你今天的黑眼圈好重……” “是我太冲动了,我知道,可是……我控制不了。” 薛烬捏着被角的手指用力到发白,黑如点漆的眸子在光下剧烈地颤动着,像被石块打碎的湖面,涟漪一圈一圈地荡漾到大脑和四肢。 裴行之不敢直视他的目光,低下头,闭起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 “拜托……原谅我,好不好?” 【 其实没想过和裴行之的关系能变得这么好的。 薛烬看着手里刻着自己名字的信封,想到接下来要做什么,笑得肩膀抖得不行。 裴行之应约来了,还是一身之前在餐厅吃饭的白衬衫黑西裤,薛烬上下扫了一眼就把手里的信封递出去。 “裴总,请收好。” 裴行之迟疑地接过,“这是什么?” 薛烬坦然道:“约会卡啊。” “这个我知道。”裴行之说,他也有,但是,这个信封里面有两张纸片,可以给不同的嘉宾,薛烬就这么全都给他了……?在明白过来后他的脑子近乎直接断电停机了。 薛烬这是什么意思?他最近难道不是和沈文溪走得挺近的吗,导演组那边也知会了他一声,宣传部还买了几个热搜,反响不错,薛烬的微博粉丝也在昨天破了百万,虽然大部分都是cp粉。 等独自走到了玻璃花房里浇水,裴行之缓了好一阵子才平复好心情地撕开信封。 空的。 空的? 裴行之大脑再次宕机,被戏耍的愤怒瞬间充斥着整个大脑!生气,愤怒,还有几丝不想辨别的委屈和失望。 裴行之被那一锅粥的情绪烫的心脏疼,信封纸被他狠狠地揉成一团,随手塞进裤子口袋里! 沉默地浇完水,沉默地下楼,沉默地抓起脱在客厅的外套想要出门,他突然在口袋里摸到了一块硬物。 拿出来,是个牙线盒,轻飘飘的,打开看,里面是折叠成小块的两张纸。他怀揣着不知道该怎么描述的情绪打开纸条看。 是他“失而复得”的东西。 但……还是生气! 于是,在第二天晚上的约会餐厅里,裴行之是冷着脸走进包厢的。薛烬像是毫不知情,坐在椅子上,笑眯眯地朝他挥了挥手,“嗨,裴总。” “今天心情不大好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呢?谁惹你了啊?” 裴行之径直拉开椅子坐下。 薛烬打开菜单,随手翻了几页,“听说这家店的德国菜有点正宗,我提前查了一下,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是必点的……” 裴行之一直没说话,专心地喝柠檬茶。 自顾自地说了三分钟,薛烬终于明白了裴行之这次好像生的气有点严重……怎么办。 他偷偷抬起眼皮观察对面的脸色,不想,正好对上视线! 裴行之赶紧偏过头去。 心中窃喜,但薛烬还是用尽全身力气地压下疯狂想要上翘的唇角, 薛烬咬了下唇,刻意放低声音,“拜托拜托,原谅我,好不好?” 】 第58章 第 58 章 我好喜欢 【菜还没点, 但薛烬就已经饿得厉害,桌子上提前放着的小篮子里的切片法棍差不多被他吃完了,裴行之没在意, 只是喝第二杯柠檬水时突然被薛烬戳了下小臂。 “不好意思,只剩下两片留给你。” 裴行之摆了摆手,说没事我不饿你随便吃。薛烬视线随之移到了他手里的玻璃杯上,笑着说, “这种酸味的饮料,越喝越开胃, 这里上菜真的很慢。你, 还是注意点肠胃吧。” 裴行之只好放弃嘴硬,吃了剩下的几片。 镜头一直对着他们餐桌, 房间的角落里也站着十多位黑衣服黑口罩的工作人员, 被这么多人围观着吃饭, 薛烬却好似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 依旧是谈笑自如。 “裴总,你吃海鲜吗, 我看点评上说这里的三文鱼刺身不错, 还算新鲜。”“要不还是点这个酸烩牛肉?听说是一道非常地道的德国菜,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经过本土改良, 希望不会让裴总失望哈, 土豆沙拉看起来也不错, 该点哪个呢……” 裴行之瞥了眼窗外,“都可以。随你,不会失望。” 薛烬手肘压着菜单,弯着眼睛朝他点了下头,“这么不挑食啊。” 裴行之:“…………”能不能好好说话!别笑了! 一旁的服务员笑得暧昧, 来来回回打量着两个样貌出众风格却迥然不同的大帅哥。 裴行之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把视线移到餐桌上,“我不是完全不挑食,只是你说的食物我都能接受,我没故意迁就你……你,别多想。” 薛烬点点头,“嗯,放心,我不会多想的。”他说,“只是这家餐厅本来就是我和节目组推荐的,德国菜做的很不错。你,可以多想想。” 按照APP的通知,嘉宾们预定餐厅的时间其实要比发约会卡早上几天,所以。 裴行之闭了下眼,不想再继续想下去了:“…………” 服务员好像笑得肩膀发抖。 也不知道直播里那群观众看到这会说什么,感慨薛烬又“霍霍”了个新人,还是薛烬果然是“情场浪子”……裴行之不着边际地回忆着那些热搜和话题,一个个词组在打印纸上紧密排列着,“薛温”“薛沈”“薛陆”——今晚过后是不是又会一个“薛裴”,或者“裴薛”? 裴行之又喝了一大口柠檬水。等到服务员抱着本子离开后,他才缓过那种被揶揄着偷看的感觉。 两个水杯空了。 薛烬正想着喊服务员添水,包厢门被推开了,服务员抱着一个棕色的酒瓶走了进来,“打扰一下,这是裴先生预先存放的酒,我给您送来了,现在给您现场打开。”话落他训练有素地用开瓶器取下木塞,醇厚的酒香瞬间从瓶口蔓延出来。 酒? 酒! 薛烬捏着杯子愣了下,那种掌控全场的支配感瞬间退得一干二净。裴行之看了眼一眼,轻轻地勾了下唇角。 服务员微笑着看薛烬,弯腰说:“您好,我现在给您倒一些。” 薛烬:“……好……一点就行。”一点点就行!!!一点点!!! 眼看着服务员倒了浅浅一层就要收手,裴行之忽然说:“多倒一点,至少半杯,这瓶酒味道还不错,多喝点。” 然后薛烬就只能看着暗红色的液体达到了他脑子里警报器狂响的程度。经历过上次的醉酒通话,要是有人跟他裴行之只是单纯的想让他多喝点,薛烬都会想给这人推荐几位三甲医院的脑科医生。 他微笑地看向裴行之,一字一顿道,“谢谢裴总。” “不用谢。” 裴行之抿了一口,“好喝就多喝点,我带了不止一瓶。” 菜陆陆续续地上来了,吃到一半,薛烬杯里的酒还是一口未动。裴行之瞥了眼,明知故问道:“你不喜欢葡萄酒?那我们换一瓶?” 薛烬艰难地说,“……不用。” 裴行之指了指他:“那你?” 薛低头看了几眼手里的高脚杯,又看了几眼深棕色的长颈酒瓶,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品不出酒的质量,会浪费这瓶得之不易的美酒。” “这个不贵。” “……我酒量不好,眼睛要是花了不方便打车。” “我可以送你回去。” “……我酒品差,喝醉了可能会骂你踹你,还会吐你车上。” “我可以把你打晕带回去。” “……??”薛烬瞪大双眼,委屈地控诉了一句,“裴总,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裴行之竟然认真地想了想,“酒量差酒品差味觉不发达的人。” “还是别喝了,你知道的。”薛烬最后挣扎了一下,对咱们俩都不好。 “我,知道什么?”裴行之皱了下眉,随后抬起脸,祖母绿的眼底满是清澈澄明的疑惑,薛烬看得,心脏狠狠收缩了一下! 裴行之从没做过这个表情! 谁能知道,常居高位从基因里就注定不屑于伪装的人,突然放低姿态,这种极其强烈的反差感能有多刺激。 薛烬在心里叹了口气。 明知道裴行之在挖坑,在等他跳,坑还挖的那么大那么明显,薛烬在那一刻突然有种要不还是往坑里跳一跳的想法?反正萧如玉和齐弘远都说过他酒品其实不差喝醉了也不会折腾人……而且,当一瓶价格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为半套房以上的酒,送到眼前时,薛烬就算是对酒再无感,也不可能毫无芥蒂地放弃掉这个亲口品尝的机会……喝一口,应该没事的。 薛烬说服了自己,抿了一口,温热的酒液从口腔滑入喉口,刚尝出味儿,鼻腔里就涌上一股浓烈的酒味搅地他脑子突然变重。 ……度数不低啊……糟糕。薛烬苦笑着放下杯子,吃了几口菜,嘴里的味道还是消散不去。 裴行之突然抬手晃了下杯子,隔着长桌问他,“感觉怎么样?” 薛烬笑了下,“很好。”个鬼。 他又想了想,“不愧是名酒,味道确实不错,物有所值。”度数很高啊,究竟在哪个鬼地方放了多少年?一口下去简直可以媲美消毒水! 裴行之:“我记得有人说这酒能喝出好几种花香,我没喝出来,你要不帮我品品?” 薛烬眯起眼睛,“我记得,我好像说过我味觉不好吧。” 裴行之,“多试几口,总能尝出个一两种吧。” 这是说一口还不够解气吗? 薛烬又笑了下,“好啊。” 那就陪你,好好玩玩。 人有时候活着也别太清醒。反正回去,又要看到一堆晦气的人,想攀裴行之却又迂回着钓他的温叙言,打个游戏还处理不好粉丝情绪只能公开避嫌的陆傻嘚,还有一个,似乎说有点喜欢他但又买黑稿买水军搞得他在公司里每天都被围观被迫思考换换未来事业道路的沈大少爷……还不如闭着眼睛回去。 这么想着,薛烬感觉眼前的酒突然成为了一种解药,可以让他解脱烦躁的药。 第一口,大脑勉强清明。 第二口,眼皮开始下拉。 第三口,薛烬感觉大脑瞬间像绑了颗铅球般死沉死沉的。 裴行之有了分身,在他的眼前,一个在正经地吃饭,一个却在得意地笑。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这有什么好笑的? 薛烬想,人生来就有酒量好和酒量不好的区分,再怎么努力练酒也抵不过基因的力量。 就像是有人出生即大富大贵家庭美满,有人一出生就没了母亲被父亲咒骂被小舅可怜,再怎么努力想要家庭团圆都抵不过命运的操纵。 “啪——” 裴行之被吓了一跳,赶紧搂着薛烬的后腰往怀里带了下,伸手摸了摸薛烬被墙壁磕到的额头。 皮肤泛红,现在看不出来会不会淤青。裴行之皱着眉说对不起,手指就突然被薛烬握住,他低头想要抽开,却径直看到了那双在灯光下湿漉漉的黑眸,像被酒精浸泡过,他的心脏狠狠地抽了下。 薛烬说:“我头好疼。” 裴行之狠下心地收回手,继续扶着他的肩往楼道走,“对不起,我没看到。” 薛烬把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裴行之身上,因为距离近,他偏过头时嘴唇近乎是挨着裴行之的耳朵,玩心大起,丧失理智的他偷偷地,吹了口气过去。 下一刻就被一只手制裁了。 裴行之掐着他的下巴把他的头拉远了,“都说了,别乱动。” 薛烬说:“我下巴疼。” 裴行之:“…………”他松了手,薛烬的下巴上果然是红红的一道指印,裴行之只好又说:“对不起,是我力气太大了。” “好吧,看在你送我回去的份上,我原谅你了。” 薛烬弯起眼睛笑了下,张开手臂亲热地抱着裴行之的肩膀,头又靠了过去,但被裴行之眼疾手快地往下按,总算是避开了敏感的耳朵压到了脖子的位置。 进了电梯,裴行之通过镜面的反射,看清了现在两人四肢交缠暧昧不清的姿势,心里更是无奈,深深地叹了口气,自作自受啊。 以后还是,别让薛烬沾酒了…… ——其实只是他没有扶醉酒之人的经验,换萧如玉来,他肯定会用肩膀去挑薛烬的肩膀,一手搭在另一端,顺便用点力,故意压制住他,脚步迅速地往外走。无论薛烬怎么说什么都嗯嗯嗯地敷衍过去,无论薛烬吹什么气就故意说几句脏话,薛烬就能不高兴地偏过脸。然后再把他胡乱塞进后座里,随便说几句好话,薛烬又能开开心心地睡过去。 反正他醒来后什么也不记得…… 但裴行之不。 起初,他怕薛烬靠太近就扶着手臂走,看到薛烬脚虚浮好像会踏空就搂住后腰把身体往自己怀里带不敢让他晃,路上不小心磕着碰着了哪里了又心疼,忍不住摸摸这揉揉那安慰他……薛烬搞怪地吹了两口气,他又特别敏感地回应了,更是助长薛烬的玩心一发不可收拾。 天生顽劣的人就是这样,他们哪怕失去意识了,身体的每一块肌肉也能精准识别会惯着他们的人,然后疯狂地黏上去。 特别是失去意识了,对方还没办法拿他怎么办,推又不忍心推,丢又不可能丢下,只能硬生生受着。 要是清醒后这个人还不会记得他犯下的事,那就更好玩了。 乱七八糟地搀扶着走了一路,好不容易熬着送到了车里。司机发动车子,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的薛烬又突然动了下,跟吸铁石般地精准地黏上了裴行之的胸口——他刚才就是靠着这儿的。 压着胸口,没人会感觉舒服的。 裴行之叹气地往外推了下,薛烬又黏上来,又推,又黏,往复几次,就在裴行之以为薛烬累了时,薛烬倒回座位上突然握着他的肩膀发力地把他往自己胸口带,颇有一种“你不想让我碰,那我就让你碰我”的架势。 好在醉鬼的力气总是来的快,又散地快的。 裴行之最后稍微用了下力就把头靠在了薛烬的脖子上,他没敢放松身体去靠,毕竟人家醉着呢。薛烬伸手揉他的头发,动作很轻,但手指搭在额头的触感无法忽视。 裴行之没来由地觉得很烦,干脆揉重一点得了,抓掉一把也行…… “我好喜欢。” 头顶忽然听到了这句话。像是一个被薛烬随手抛出去的深海鱼雷,炸的裴行之瞳孔颤抖,肩膀一时间塌下去了。 他,刚刚说了什么?! 沉重地喘息几次。 喉结滚动。 大脑发烫。 裴行之双手撑在薛烬的腿边,艰难地从薛烬的怀里直起身体,瞪大眼睛想要去确认——薛烬已经阖上了眼皮静静地睡着了…… 】 回忆起来,那一整晚无眠的煎熬仿佛还在眼前。 深呼吸几口气。 裴行之眼神发狠地揪过安全带往插销里按,视线一扫,罪魁祸首还在兴奋地研究驾驶座上的设备。 “裴总,你这车是真不错啊。” “我喜欢!” 第59章 第 59 章 带你去兜风 海滨小屋, 二楼窗口灯火明亮。 薛烬愣了几十秒才回过神来,“等等,裴行之, 你先别道歉了。我先跟你道歉哈,对不起,对不起,麻烦你停一下!我现在脑子有点乱, 你先让我捋一捋哈。” “……行。” 裴行之的视线移向窗口,眼底闪烁着微光。 他说的是裴行之, 不是裴总, 应该是真的被惊到了。 揉了揉太阳穴,又胡乱地抓了瓶苏打水喝, 薛烬勉强感觉自己理清思路了, “所以, 裴行之, 你刚刚那些话,是说你把沈文溪赶出咱们节目组了?!” 裴行之:“对。” “我接下来二十多天都不会看到他了??” “对。” 一个字, 瞬间点爆薛烬心脏! 靠!真爽! 这个世界上, 再也没有比听说刚咬完自己的疯狗眨眼就被处理好的更振奋人心的事情了!! 薛烬点了下头, 感慨道, “裴行之, 哦不, 裴总,裴总!你太厉害了!简直就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厉害最佩服最见义勇为最善良可爱的贵人了!我今天可烦了一整天,医院里烦,打车时也烦,就怕回小屋碰到沈文溪!” 裴行之没想到他是这种反应, 也被惊到了,“……还好。” 又喊裴总了,看来……恢复正常了? 贵人。贵人?那前面的修饰词,能不能用心一点! 薛烬摇了摇头,“虽然很感激你,但我还是想提醒你一下,沈文溪背后必定大有人物,你看看他说话做事都非常随自己心意,脾气又烂,长到这么大性格还没半分收敛,所以啊,我猜,他家里,应该脾气也是一脉相承地不好惹,你还是注意点吧。” 裴行之肯定道:“我知道,所以,我才会和你说,只要不出意外,沈文溪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要是出了意外呢? 裴行之没说。 但薛烬认真的想了想,咔嚓咔嚓按响了手指关节。那就得用一些不文明手段了。 等到迈巴赫疾驰在深夜十二点的宽阔道路上时,路面宽阔,车速极快,裴行之坐在副驾驶扣上了安全带,脑子还是像刚重新获得生命那会儿混沌嘈杂。 薛烬说,要带他去喝酒。 十二点,喝酒? 他又看了眼驾驶座上的人——十分钟前还萎靡地瘫倒在床说自己心情不好明天上班说不好会迟到,十分钟后就兴致高昂地开着他的车载着他出门想要享受生活的美好。 解决了一个沈文溪,开心到第二天要上班都不管了? 不愧是他,从来只跟着感觉走。 裴行之闭起眼,轻轻靠了下头。 “你还在想周青石的事情?” 降下车窗,薛烬扶着方向盘转头看了他一眼,裴行之摇头,“不是。” “那你怎么还皱着眉。”因为在说话,薛烬松了油门,车子减了速,“不用理他,他今天莫名其妙地有点发疯,从我进门起就开始堵我,那个面包也很古怪,看起来就很恶心,我怀疑他……” 时间拉回到五分钟前。 车子即将开出小屋的院子时,周青石突然挡在了车的正前方! 正前方!! 薛烬吓得血液从心脏疯狂倒流向大脑,压得呼吸都没了十秒。 周青石,又是他!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跟出来的,也不知道他安的什么心思! 万分惊险! 还好刚起步的车速不快,薛烬紧急往死里踩刹车,连同右手狠狠拽起手刹,双管齐下,这才没出事。 车子擦着周青石停下了。 薛烬心脏还是控制不住狂跳,肾上腺素飙升到他的大脑一阵迷幻的感觉。 双手止不住地发抖。 反倒周青石眼看着车擦着不到十厘米的距离逼停在身前,还能脸不红心不跳地好像没事人一样笑着走过来问他们要去做什么,那语气自然地好像大白天在超市里偶遇到他俩然后询问大白菜多少钱一斤。 薛烬没回答,他就透过驾驶座降下的窗口看向裴行之,“裴总,晚上好。” 薛烬闭了下眼以为他又要问裴行之他俩要去哪,没想到却是,“裴总,你怎么能让薛烬开车呢?” 没头没脑的一句。 在场只有俩人知晓的答案。裴行之冷冷地瞪着他,额头青筋跳起。 薛烬那一刻真的很想把六年前就考过C1驾照抽出来扇他脸上。但又害怕周青石会抢走他的驾驶证,只好忍耐住。 周青石目光柔和,看向俩人的眼底饱含温情,“小烬,裴总他也太不小心了,算了,还是让我告诉你一下吧,车子这种东西,最近几个月都别碰了。真的,相信我,对你没坏处的。” 薛烬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谁特么会信一个疯子的胡言乱语??! 目光对视,久久没有移开。 周青石被瞪得大脑头皮一阵酥麻,爽得喉咙发紧,忍不住大笑起来,苍白的脸和宽大睡衣下瘦如木棍的身躯在黑夜里诡异得像阿飘,“你还是在意我的,你还是在意我的……” 薛烬才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突然大发慈悲地出声,“喂。” 周青石眼睛瞬间亮了几十倍,弯腰走近车的侧身,声音很温柔,“好,小烬,你要说什么?我听。” 薛烬在他面前挥了挥手,“麻烦你让让,我们要出去。” 周青石:“…………” 他勉强地扯起嘴角,“带我一个,好不好,大晚上的,我也没事情做。” 薛烬勾唇眯着眼睛笑了下,周青石眼底闪过一阵迷恋大脑还来不及逃离出欣喜的情绪,薛烬脚底却是狠狠的一记油门,车子轰鸣一声,在寂静如冰的黑夜里高调地冲了出去,打碎了满地的月色。 思绪到这就结束了,裴行之想到某人,又进而想起薛烬上一世对周青石的某段时间的关照。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他问,“你怀疑周青石什么?” 薛烬说:“我怀疑他脑子有问题。” 裴行之差点被自己呛住了,“……为什么?” “他像割尸体一样地切割面包,挡车堵人,完全不要命的样子,哪里像精神正常的人了?” 车子恰好经过一段林荫道路,裴行之看了眼窗外狰狞的树影,语气很淡,好像很随意地抛出了问题,“你为什么不怀疑他是喜欢你呢?” 薛烬皱眉:“嗯??” 他很疑惑,“人为什么,凭什么,也怎么可以,这么自恋呢?” 有点道理,但是裴行之提醒他,“今天下午的投票结果出来了,你没看吧。那我告诉你,你不仅获得了最高的观众票,还获得了所有嘉宾的心动短信。你有自恋的资本。” 薛烬:“…………”自从连续几天被王导抽老底给那几千万观众看后,他再也不想去关心投票这种破事了,甚至连每晚收到的心动短信也没看。 因为,只要观众发现他是整个节目组箭头指向最多甚至唯一的人,那么结果只会恶性循环,也就是,投票给他的人越来越多——毕竟投给他,就提前一周可以看到近乎所有的心动连线。 林荫路段过去了,眼前是宽阔的六车道,薛烬稍微提了一下速,窗户里灌进一大股冷风。 他问裴行之,“短短八天,这么多人都说喜欢我爱我只想和我接触,你觉得,作为一个有正常思考能力的成年男性,我肯定不信,短信里的每一个字我都不信,到现在我连看都不想看。比如换成你,你会相信吗?” 裴行之:“……不信。” 薛烬单手撑着窗沿,笑起来,“对啊,不可能会信的。” 他的声音倏地放低了,“都是假的,要么荷尔蒙作祟,要么只是征服欲被我调动了,没有其他可能。” 裴行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薛烬这样人,不缺爱,更不缺喜欢。生活中对他释放爱意的人不计其数,裴行之对此一清二楚,就像他自己一样。 那么多人里,有的是害羞地不敢言语,有的是温柔地体贴关心,有的又是暴躁地故意发火想要引起注意,还有的会执拗地一味地虚伪地想要索取和占有……而薛烬,恰恰最讨厌最反感的就是最后一种。 他喜欢风,也喜欢疯。 或者说,他就是一缕风。 裴行之升起车窗,车厢里安静了一些,看着离市区越来越近的街景,他忽然说,“我们要不然喝瓶可乐就算了,明天早上你不是还要上班吗?” 薛烬降下车速,大脑经过几十公里的冷空气的拍打也陡然降温了几分,“也行。” 他本来是想带裴行之偷喝萧如玉的酒,满满一柜子的好酒,薛烬惦记了好久,总算是能名正言顺地霍霍了!! 省得这小子每次在ROMA营业额糟糕的时候还会舔着脸说这些酒就值临海市区三套大平层。薛烬立志,他起码要亲手毁掉半套! 刨去私人恩怨,薛烬也顺便感谢裴行之救他于水火之中的恩情。 酒贵,配得上裴行之的身价。 除此之外,薛烬想不到自己身边还有什么东西能配得上裴行之了…… 裴行之指了下街角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哪里有,去哪里买吧。” “好,听你的。” 深夜十二点,坐在便利店明亮的落地玻璃窗前,俩人开了瓶可乐,举起易拉罐,甚至还好心情地碰了个杯。 “砰——” “砰——” “哗——” 响声清脆,一连数次,木质展柜上的五六个古董青花瓷器和工艺瓦罐全都变成了不值钱的碎片。 ……不知道是第几个百万了。 真是费钱。 借着难得的安静,管家偷偷地看了眼角落,沈文溪扶着柜子弯腰大喘气,眼底猩红,眼睛死死地狠狠地瞪着满地的碎片。 第60章 第 60 章 沈文溪被关,周青石开始…… 总算是砸累了。 管家瞄了眼碎片堆, 盘算着什么时候叫侍者上来打扫合适。 沈文溪靠着墙壁滑到地上,喘着气问,“为什么不让我出去?” 管家谨慎回答, “老太太不让。” 沈文溪冷笑,“我要工作!我还有综艺要参加!!凭什么管我?!” 管家说:“老太太说了,只要您安静待在这里,这个月给您发的零花钱会是以前留学时的十倍, 月底立刻到账,绝不拖延。” 沈文溪:“屁!!那点钱不够!!中途退出节目要付四百万违约金的!” 管家:“老太太给您付过了。” “什么?!已经付过了?” “对。” 沈文溪感觉眼前一黑, 那他现在算是彻底被节目组除名了?不可能吧, 怎么可能? 他愤怒地大喊道;“我只是喝多了,恰好想要表达一下自己对薛烬的心意而已, 这有什么问题吗?啊??我一没偷二没抢三没打人——对!我他妈还被别人打了!!她怎么不去处理那个傻逼!” 管家:“没问题。从您的角度来看, 您做的完全没有问题。但是在老太太的角度看, 您, 作为老太太一手带大的孙子,应该清楚她的底线吧。” 底线? 呵, 说的好听叫底线, 说的难听就是面子。 天大地大, 她沈老太面子最大! 沈文溪咬着牙反复咀嚼这个词, 沉默几分钟后, 才颓废地抹了把脸, 从地上颤颤巍巍地爬起来,“好,那把手机还给我,我有事情要处理。” 管家后退一步,最后一次劝道, “少爷,你还是清醒点吧,别再去碰那些——” 沈文溪冷笑着伸出手,大声逼问,“我特么需要你来教我做事吗?少废话,手机给我!!老太太只叫我不要出门,谁他妈说要没收我手机了?!!给我!!” 管家深深地看了眼样貌秀丽却面目狰狞的沈家少爷,叹了一口气。 “好,我给。”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会把他从小看着长大的日天日地日空气的混世魔王,逼成了这幅疯样。 也许,他应该去了解了解。 黑色的豪车裹着一身月色归来。车门开了,两个高挑的男性一前一后地下了车,并肩走了一小段路,随后身影就被开合的金属大门完全阻隔。 周青石直直地矗立在最高层的阳台旁,不知道站了多久的他,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光亮。 快点…… 再快点…… 要来不及了…… 七点半。 写字楼的旋转门还没通电,侧门打开,安保人员靠在门边吃包子豆浆,穿着统一服装的保洁阿姨边弯腰拖地边和他们聊家常,突然,门口有道身影渐渐走近了,他们一起看了过去。 “早上好。” 发现目光,薛烬隔着玻璃窗笑着朝他们俩挥了挥手,从侧门走了进去才正式打了招呼。 “阿姨,早饭吃了没?我买了两个三明治,你要尝一个吗?” “不了不了,早就吃过了。”阿姨摆摆手,杵着拖把,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小薛,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啊?好不容易转正了,怎么不多睡会儿再来上班?你们部门还一个人都没来呢。” 这个阿姨是薛烬在实习阶段偶然认识的。那一天薛烬在公司里通宵加班,趴在桌子睡了一两个小时,早起在洗手间洗漱,碰巧阿姨要去做卫生,看到了,于是关心地问了几句,以后薛烬在公司里遇到她就会打招呼,偶尔聊上几句。 为什么要这么早来呢? 薛烬笑了下,“阿姨,我本来也想睡晚一点的。但昨晚做了个梦,梦见我要是起晚了会被狗追着咬。” 阿姨点点头,指了指电梯:“做噩梦了呀,确实睡的不舒坦。那你快去楼上睡一会儿吧,反正现在还没什么人。” 电梯门在眼前缓缓合上,干净的大片镜面上清晰地反射出一张好看但明显睡眠不足的脸,眼下的青黑简直像被油性记号笔划了一笔,薛烬松松垮垮,没有丝毫生气地靠着厢壁,叹了口气。 周青石,可不就是疯狗吗? 而且还不知道是因什么而疯的……明明上次一起做陶瓷还很正常。好端端的人,怎么就变成这样了?薛烬不理解,薛烬不明白,于是在深夜里定下了能躲就躲的行动方针。 为了躲他,薛烬在凌晨一点才睡的情况下,早上六点就起床,顾忌到裴行之还在休息,他连灯都不敢开,轻手轻脚地简单洗漱了就出门,赶着时间最早的一趟地铁来上班。 到了工位,趴在桌子上休息了半个多小时,办公室里才出现了其他的同事,他按下了所有灯的开关。 薛烬被刺眼的灯光照醒,这时也不好继续睡,老贺要是见他刚来就睡说不好又要把他叫进去阴阳怪气几句,便去茶水间用冷水拍了拍脸清醒清醒。 可惜,困意还没退去,“麻烦”就找上门来。 “来来来,让我们看看,这位头发半湿眼睛半睁的颓废系浓颜高智大帅哥是谁啊,啧啧啧——哦,原来是咱们的薛大明星啊,哎呦喂,来这么早啊?都这么帅了,这么高学历了,恋综全员pick的万人迷了,居然还这么努力上班呀?” 薛烬近乎是在看到赵云冲他眨眼的第一秒,眼皮瞬间就跳了三下。 赵云提着电脑包从玻璃门大步走过来,脸上是贱兮兮的大笑脸,“薛大明星,好几天不见,是不是都忘了我是谁呀?” “对啊,忘了。”薛烬笑笑,“请问这位斜方肌练的极为健美结实的男士,采访一下,您平时是做什么力量训练呢,能否给我传授一下技巧?” 赵云:“…………闭嘴!!” 他恼羞成怒的把电脑包甩到自己桌面上。 薛烬坐在旋转椅里左右晃了下,抬手擦掉额头上的水渍,“说啊,怎么不说了?这么玩不起?” 赵云冷漠道:“你完蛋了,薛烬,我警告你。我已经录音了,现在要把你刚才嘲讽我的内容都发布到网上,让他们看看这个 70多万粉丝的大明星私底下是多么的冷血无情,对待同事是多么的冷嘲热讽,没有丝毫人性!” 薛烬平淡地哦了一声,“随便。” 顿了下,视线突然越过赵云往他身后看,“老贺,赵云说他把SIX项目的代码改完了。” 赵云:“???” 他挑了下眉,“呵,老贺这个时候根本就不可能出现的。我今天比以前提早了三十分钟哦,三十分钟哦!” 话刚落,熟悉的可怕的恶心的声音就在头顶响起,“嗯,小赵做得不错,那我今天给你安排新的任务,十分钟后来我办公室一趟。” “…………收到。” 赵云像坏掉的玩具般僵硬地缓慢地扭过脖子,却只能看到压榨了自己四年的冷血上司步伐轻快地提着公文包走过。 靠!他花了整整两周才写改好的程序,本来想拖到这周末再汇报进度——结果,四天的摸鱼时间现在就这么轻飘飘地!没!了! 薛烬轻轻勾了下唇角,“恭喜咱们小赵同事又得到老贺的表扬了,小薛发来热烈祝贺,那就请小赵同事下班请小薛吃个饭?” “……吃饭?你他妈还有脸要吃我的饭?”赵云转过生无可恋的脸,目光死沉,“薛烬,我要挠死你!!” 他问出了无数个过往被薛烬坑过的人的心声—— “报复心有必要那么强吗?!” 安静地在赵云用怨恨的眼神下工作一上午,临近中午,薛烬拿出手机准备点外卖,数十条新消息在屏幕亮的一瞬间如蚁群涌出,还来自不同软件,惊得薛烬万分庆幸没开震动模式,不然现在的手机就已经变成了某种不可言说的按摩工具了。 来信最多的,还属是周青石。 由于节目组禁止嘉宾私下联系,他们只能通过心动APP交流,也就意味着,周青石只能通过这个app骚扰他。 7:30 周青石:今天早上一起吃饭吗?我准备了你喜欢的咖啡和黄油吐司。 7:45 周青石:今天是起晚了吗?昨晚好像休息的太晚了吧,没关系,我可以等你,煎好的吐司放烤箱里保温了,我知道你不喜欢吃冷的。 8:00 周青石:还没起床吗?睡过头了? 8:02 周青石:我上来了。你们房间还好像没有亮灯,你和裴总都睡过头了吗?我现在去敲门叫你们。 8:05 周青石:好尴尬啊,没想到时裴总来开门的,他说他进去叫你了。 8:10 周青石:他说你已经出门了? 薛烬看到这里就不敢接着看了,默默放弃剩下的十几条信息,退出界面,在心底给“有幸”体验到叫醒服务的裴行之说了句抱歉。 除此之外,宋锦年在早上十点整时给他发了句早上好今天天气真不错,还附上了两张照片。 一张是咖啡与水煮蛋的照片,咖啡是装在精致的金丝镶边白瓷杯里,两个水煮蛋剥了壳,一左一右地摆在米白色的ins风盘子里,下面是用红色的酱料画的一道弧线,第一眼看去就是一个完美的笑脸。 第二张照片是跑步机的电子显示屏,照片的左下角是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比了个v型的手势,右上角的背景还“不小心”地出现了半束鹅黄色郁金香,花瓣新鲜得还在滴水。 薛烬笑笑,回了句:水煮蛋煮的很不错。 还有,桑渝白不知道为什么也给他发了几条信息,也是心跳APP上。 薛烬怀着疑惑打开,怀着无语退出。 8:45 桑渝白撤回一条消息。 9:12 桑渝白撤回一条消息。 10:23 桑渝白撤回一条消息。 薛烬:……??? 发了又删?? 薛烬揉了下突突跳的太阳穴。 请问这位姓桑的嘉宾,你到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而且,他删除的东西,只有薛烬看不到,节目组可是一清二楚的! 这个霸王条约,位列《心跳APP使用手册》的第一条!【你现在阅读的是 】 60-70 第61章 第 61 章 裴行之私下与薛伯父会面…… 高耸笔直的写字楼底, 车水马龙,人声嘈杂。 若乘着电梯一路直达最贴近碧蓝天幕的楼层,整个世界却像是被人调成了静音一般肃穆冷冽, 似乎整个总裁办公室里连喝咖啡都必须注意控制分贝。 小刘正在用笔电认真审查核对文档,直到一个被列为重点关注对象的人给他发了一条新的消息,他不得不放下手头的工作赶紧起身。 门从外被敲响,裴行之思绪被突然打断, 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上午十点三十分, 想了片刻便面色冷静地理了下手里翻阅的文件。 “进。” 刘秘端着平板走进, “裴总,齐制片那里传来新消息了, 您要看一下吗?” 看到裴行之平淡地点了下头, 他把平板递了上去, “上面是各位嘉宾在心跳APP上给薛老师私发的消息, 有周青石老师发的十五条,宋锦年老师发的三条, 包括了两张照片, 还有桑渝白老师……他比较难以捉摸, 发了三条, 又在一分钟内撤回了那三条。但所有的消息记录, 都会在节目组后台那里保存, 也会作为影片剪辑的素材组成部分,所以必须谨慎把关。聊天记录都在这,您可以先过目一下。齐制片有些担心……这些人会不会对薛老师不利。” “行,你把齐弘远的反馈内容整理一下,我十一点离开公司前要。” 裴行之点点头, 修长的手指在电子屏幕上划了几下,平板上清晰地罗列了几份记录。看到周青石那他立刻皱了下眉,但是因为薛烬目前对周青石明显的抗拒,他不算特别担忧。 但当看到宋锦年那他忍不住咬紧了后槽牙,大早上的就在那秀存在感分享日常,贼心很大啊,俨然就是在复刻他上一世和薛烬的相处路线。 是的,不止薛烬闻出了宋锦年身上的香水味,裴行之也闻出了,而且他不只闻出了味道,还比薛烬多闻出了一层深意—— 宋锦年在模仿他。 在薛烬眼里,这款香水可能只是因为不错的名气或者高雅的风味被宋锦年选择。 但其实,宋锦年选择的是,他。 裴行之拧着眉头仔细回忆他们上一世从相知到加深彼此了解的历程,差不多就是:分享日常,聊天谈心,海滩散步,半夜兴起穿着薄外套跑去礁石滩等待海上日出,偶尔一起跑步健身。 想来,宋锦年上辈子听说到、学习到了多少,这辈子就要原模原样地做到多少。 想想就恶心。 虽然裴行之心里门清薛烬不会被这种漏洞百出又拙劣刻意的模仿给打动到,但是一想到有人在完全复刻自己的行为去勾引薛烬,就已经足够让他恼火的恨不得再把宋锦年摁进沙滩里打一次。 看来上一次打在不明显的身体部位上的伤,还是下手太轻了。如果再有下一次,他必须一拳打到脸上! 桑渝白:你早上什么时候起床吃饭?我跟你一起,昨天晚上正好买多了面包,我吃不完,随便送你几个吧。 该消息已撤回。 桑渝白:你什么时候出门?我家司机说今天车坏了,运气真烂,烦死了,所以我今天只能跟你一起坐地铁去公司了。 该消息已撤回。 桑渝白:你看到我之前发了两条消息了吗?那都是误触,什么意思都没有,你可别多想。 该消息已撤回。 裴行之扣着手机冷冷地看向落地窗外镜面耀眼如灼的写字楼,指尖用力到发白。 误触? 说实话,这几个人里,他唯一觉得有竞争力并且放进眼里的就是这个桑渝白了。 高中同学,一年室友,在班级里面是众所周知的关系好的朋友,一回国就故意扯了个生日的幌子(对,已经提前查过了,桑渝白的生日不是那一天),裴行之怎么可能放心得下这种在各大影视剧里最被观众意难平的“别扭傲娇”人设呢? 况且,他还记得,薛烬在高中时期心理似乎有过一个神秘的白月光,也许现在确实不喜欢了,但曾经喜欢过这件事情还是让裴行之非常的在意,犹如被鱼刺扎过的喉咙,虽然早已取出,但被扎过的软肉无论愈合与否都会记得那份痛苦。 记得,就是最无法估量的危险。 十一点,从外表到内部都极其高端的黑色豪车从高楼林立的市区里驶了出来,踏上高速公路,飞速地开往依山傍水的郊区别墅群。 车里,副驾驶座上的小刘将整理好的文档发到了裴行之的工工作平板里,裴行之点开,短短几行字愣是让他琢磨了三十多分钟的路程。 齐弘远担忧: 第一点,周青石精神状态不稳定,似乎受到了外部的指引或者发生了某些心理支撑的崩塌。 第二点,沈文溪的解约合同无法得到本人的签订,沈家那边只同意暂时软禁沈文溪,别的,一概不听。 第三点,宋锦年似乎在私下开展了什么秘密行动。 沉默良久,裴行之放下平板仰头靠在后座上闭了闭眼。 这些担忧,他未尝不知道。 有些情绪最烦躁的时候,他甚至想直接叫上萧如玉拽着薛烬冲到ROMA里摊牌,好好清算清算,这么多年都没机会算清楚的烂账! 比如,为什么当年他俩在一起的时候,薛烬说自己从未去过酒吧? 他根本不在意薛烬去没去过,发生了就发生了,没发生就没发生,承认一句去过,有那么难吗? 不难吧。 只要薛烬保证以后都不再去什么鬼ROMA,就行了,多简单。 车子从蔓延千里的白色浮雕精美花坛和阳光下如伞状四散喷洒的喷泉经过,最后,稳稳地开进院子里。 一下车,裴行之就看到了大门下站着的衣冠楚楚儒雅斯文的中年男子,样貌不错,金丝框眼镜衬得他极有书香气质。这幅模样,根本看不出来他曾经是一个因发妻去世对亲生儿子百般忽视怒则打骂几年后又干脆入赘豪门的人。 裴行之在打量薛晚晖的同时,薛晚晖也在打量裴行之。 这位与他长子纠缠了两世的出众青年,他基本上都只在各大新闻媒体和财经报道上见过。 平心而论,确实优秀。 说起来,他们的第一次见面还是上次裴行之送薛烬回姜家吃晚饭。匆匆一面,一句“薛伯父”,让他记了好几个深晚。 在薛晚晖开口前,裴行之冷静地出声道:“薛伯父,叫我小裴即可。” 薛晚晖尴尬地把“裴总”咽下去,说了几句,“好,小,小裴,是吧。” 他心脏不受控制地抖了抖,裴行之这通身的气势,普通人可不敢叫小裴啊。 进了客厅,侍从将泡好的茶水和精心准备的点心端上茶几。 裴行之眼神轻轻扫过,随后开门见山道:“我这次来,是想问薛伯父几个问题,冒昧打扰了。” 薛晚晖勉强地笑了笑:知道冒昧,你还不是来了? 但他说,“随便问。” 毕竟是给他儿子出钱出力出人撤热搜控评的金主。 “薛烬以前喜欢过谁?” 裴行之这话刚说出口,薛晚晖喝到嘴里压惊的茶差点没一口喷出来,连续呛了几声,他说:“没,没有吧。他读书很认真的,因为只要成绩下滑,我就没收他的手机和所有娱乐设备,他必须得保持成绩。” 裴行之皱眉,“你确定?” 薛晚晖点头,“我确定!” 裴行之,“可是,成绩好跟谈没谈恋爱,有没有喜欢的人没有关系。或者说,再具体点,他高中喜欢过谁,和谁暧昧不清过?或者和谁交往过密过?” 顿了下,他补充道:“不一定是男生,女生,也许也有可能。” 薛晚晖想了想,“薛烬,他从小就跟萧如玉玩的很好,每天不是在喷泉那边玩水枪跳进池子里打水仗,就是在十里花坛边跳上跳下地捉虫子,还分颜色分种类地装进瓶子里……” 喷泉,花坛,原来是刚刚经过的那一切。 裴行之耐心地听完以后才接着问,“嗯,那他们互相喜欢过吗?” 薛晚晖瞪大眼睛,“怎么可能!小玉是个!!反正,他们不可能!” 裴行之点头,“除了他,那还有谁和薛烬关系好?” “桑家的那个桑渝白。” 哦豁,还真是不一般啊。裴行之意味深长地勾了下唇角,除了萧如玉,第一个提到的果然是他,“他们发生了什么?” “啊,这个……说来话长。”薛晚晖面色尴尬地回忆着过往不负责任的经历,“我在他高一那会儿忘记给薛烬他申请宿舍了,当时人在外地出差培训嘛,确实是忘了,等我知道消息的时候,薛烬已经住进了上桑渝白提前准备好的单人宿舍里,算是帮薛烬一个大忙了。” “……继续。”裴行之捏了下手腕才平复住心情。 嗯,不错……第一眼见面就拉进了自己的宿舍。 薛晚晖,“后来啊,后来他俩关系一直都挺好的,我期末给薛烬开家长会的时候,还发现他俩是同桌,好像那一整个学期都是,班主任还跟我夸赞这个学期桑渝白同学在班级里进步了十多名,有很大一部分是我儿子的功劳。” 嗯……一对一辅导学习。 “但是也是在那一天,他们俩还莫名其妙地打了架,还闹到了教导主任那里,当时他们把我叫过去,我一看桑渝白他妈也在场,赶紧让薛烬给桑渝白道歉。” 打架? 裴行之下意识皱起眉头问:“为什么?刚才不是说薛烬帮了桑渝白很多吗?” 薛晚晖摇了摇头,“不知道。” 就在裴行之以为线索就此断开时,门外传来了一道爽朗的声音。 “因为他以为薛烬是收了他母亲的钱才辅导桑渝白学习的。” 第62章 第 62 章 小桑的暗恋日记1 “因为他以为薛烬是收了他母亲的钱才辅导桑渝白学习的。” 萧如玉朝客厅里面色各异的俩人毫无芥蒂地笑了下, 抖了抖手里沾了猫毛的外套,大步走了进来,“哈喽, 裴总,久仰大名啊,要问薛烬的事,你不如直接来问我呗。我敢保证啊, 我知道的比薛烬他爸还多哦。” 裴行之站起来同萧如玉握了握手,还没想好怎么称呼他, 萧如玉就眯着眼睛友好地笑了下:“叫我萧哥就行, 我毕竟跟薛烬一样大你两岁嘛。” 薛晚晖:“…………”哈? 裴行之:“…………”不愧是薛烬关系最密切的朋友,开起玩笑来, 那叫一个随时随地随心所欲, 不给对面一丝准备的余地。 但他还是, “好的, 萧哥。” 萧如玉惊讶地挑了下眉,跨到沙发边坐下, “不是?你也太, 太……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裴行之无所谓地跟着坐下, “不需要形容, 要我叫你几遍萧哥都可以, 把你知道关于薛烬的事情都说来就行。” 萧如玉的视线在茶几上的水果拼盘扫过一遍, 而后冲薛晚晖戏谑地眨了下眼睛,“这次的水果,终于是有买薛烬喜欢吃的了,难得啊。” “……”薛晚晖眼皮狠狠的一连跳了好几下,但始终没敢开口, 心虚地端起茶杯喝了好几口。 裴行之的视线也在薛晚晖和萧如玉脸上绕了一圈,眸色微动,大概也明白了什么,然后看着萧如玉的眼神又多了几分认真。 “可以接着上面的话题吗?” 萧如玉随意的翘起了个二郎腿,“当然,桑渝白和薛烬的关系,我可比你们清楚得多了……不过,还是感谢姜姨点破了我一个关键,不然我始终没想明白为什么桑渝白出国前莫名其妙地又揍了薛烬一拳。” “什么关键?” 裴行之的心脏猛烈地跳动了几分,他感觉,自己即将解决困扰了两世无法逃脱的大问题…… 【“薛烬,我听说三号食堂最近开了个煲仔饭窗口,咱们俩中午去尝尝呗,你帮我看看它正不正宗。” “副班长!我昨天的三份数学卷子都没写,借我抄抄呗,老班的脾气最差的,他要是看到我没写作业肯定又要打电话给我爸,烦死了。” “薛大学神,语文老师说下一周国旗下讲话轮到咱们班了,咱们班派出的人还是你,要你今天晚上把演讲稿拿给他改改。” 话题中央的少年身着与周围完全相同的蓝白校服,但万里挑一的样貌和温润斯文的气质让他显得格外与众不同,宛如被春雨细细洗刷过的竹子,坚韧,笔挺,又不失风度。 他也会认真回复每一个问题。 “好,煲仔饭是吧,放学前再提醒我一下,我怕我忘了。” “数学试卷还在萧如玉那,他也没写完,你去找他拿,用完放回我抽屉里就行。” “演讲稿?啊,我还没来得及写,我现在跟老师说一下吧,最近活动好多,没时间……” 桑渝白静静地坐在座位上,耳朵却早已竖起认真地偷听隔壁座位的薛烬言语温柔地回复每一个消息。 呵,假人一个! 他敢说,这个高一十七班里,没有一个人比薛烬还要假! 上个学期他妈给薛烬钱的那件事儿,只要薛烬不主动跟他解释原因并且好好道歉,他们俩就没完! 这个学期,薛烬也别想得到他同桌的一个好脸色!不,半个也没有! 这个时间点,是高一下学期开学的第一周。 但是到了下午,桑渝白却慌了。 因为萧如玉突然搬走薛烬的桌子绕过过道往自己位于班级最偏僻的桌子旁一靠,他之前都是单人独桌,这么一来,直接变成双人连桌了。 桑渝白刚打完球回到班级,还来不及放下胳膊夹的篮球就往角落里大步走去,“喂!你怎么可以乱动副班长的东西!” 萧如玉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 然后低头开始整理薛烬的桌子,“我没乱动,是桌子主人叫我搬的。” 桑渝白从那个眼神里读出了嘲讽和无视的意味,这让他极为恼怒,听完萧如玉的话后心里更是恼火地没边,“凭什么?副班长想换座位就换座位了?谁他妈给他这么大的特权?我要举报,举报给班主任!” “那你就去举报啊。”薛烬捧着一大沓试卷从后门淡定地走了过来。 桑渝白被吓了一大跳,完全不敢说话,也不敢直视薛烬的目光,因为薛烬的眼神极冷,极淡,他十分陌生……也害怕。 后来他偷偷跑去办公室问了班主任才知道这次换座位是薛烬主动提出的,班主任劝了几次,无果,又碍于薛烬年级前五的优异成绩摆在那,只能点头了。 桑渝白气得心脏都快炸了! 凭什么? 为什么? 明明是薛烬做错了事情,薛烬跟他妈联系还拿他妈的钱,薛烬还揍了他一拳害他寒假在家的时候被一群小朋友笑…… 想想就感觉鼻子酸的厉害,眼睛也痛,好像有什么要溢出来了,他狠狠地在被窝里擦了擦,嘟囔了句,“干脆把鼻子割掉得了!” 薛烬背对着桑渝白床位脱衣服的动作顿了下,他只听清楚了“割掉了”几个字,于是便转身说,“你要杀我?” 桑渝白直接被点炸了,一把掀开头顶的被子冲着薛烬两眼通红鼻子酸胀的大声喊道:“明明是你先杀了我好吗?!” 但没想到话一出口,他的眼泪就下来了。 桑渝白被自己不争气的泪腺气得更厉害了,“薛烬,你讲不讲道理啊!就那点破事,你一直都不愿意跟我主动解释,不跟我道歉,在宿舍里对我视而不见,在班级里还孤立我……呜呜呜呜呜。” 越讲哭得越厉害,眼泪像发了大水般吓人。 薛烬被桑渝白吓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即将成年的高一学生还可以面对同龄人哭成这样——他从上了小学起就没这么哭过了。 只好先稳住人,好声好气的劝说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我的错,行了吧!” 顿了下,他继续说:“我明天就搬出这个宿舍,这样最起码宿舍里就不会有人对你视而不见了。” “我□□□□□□操!”桑渝白更炸了,“你他妈是有病吧,怎么连这点话都听不懂,我要的是解释!是道歉!你他妈果然脑子有病!” “靠!不许说脏话!” 薛烬憋了几分钟的好脾气也终究炸了,他捡起桌上的英语词典狠狠的摔了下去,“砰”地一声,声音很大,桑渝白被吓得眼睛一抖,最后睁开眼时还能清晰看到薛烬使劲克制却一直颤抖的小臂,胸口也是剧烈的起伏着,泪水顿时停了。 ——他……为什么在发抖? ——他……在控制什么? 宿舍里静了静,直到窗外的月亮被乌云遮了四次又出现了四次,薛烬才勉强控制好起伏的心脏,拉开身前的椅子坐了下来。 开口的第一句是道歉,“对不起,刚才摔词典是我的错。我情绪太激动了。因为我不喜欢听到特别多的脏话,更不喜欢吵架,你刚才说话的方式让我想起了我一个很讨厌的人,对不起。” 桑渝白难得地心平气和地接受了道歉,“没关系,我刚才情绪也太激动了……可以问一下,那个让你讨厌的人是谁吗?” 薛烬闭了闭眼,“不可以。” 桑渝白,“…………哦。” 薛烬双手交握地放在冰冷的桌面上,这个温度能让他的大脑降降温冷静冷静,“现在来解决上个学期末的事情吧。” 他甚至很坦诚地说,“我其实本来不太想解决的,像你脾气这么差的人,就算我解释过一次,以后也会因为无数次没头没脑的矛盾来责怪我。我讨厌麻烦,我脾气不好,我还会打人,这些东西,我先讲在前面。” 桑渝白也是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地接受别人说他脾气差,“哦,好。” “上个学期,你母亲确实是给我打过电话,私底下联系我,让我给你辅导功课。我也确实答应了。” “…………嗯。” “不可否认,我上个学期对你的关照有一部分也确实是出于你妈妈的嘱咐,但不完全是。作为一个已经十六岁的人了,我也希望你有一个最基本的判断能力,当同学的妈妈低声下气、好言好语地拜托我去帮助自己的孩子提高成绩,我怎么可能会拒绝呢?况且,我对待你与对待其他同学并没有任何的不同。” “…………嗯。” “最后,我也承认,我确实是想收你妈妈给我的卡。但那不是钱,那是网站的购书卡,她说以后我可以拿这份钱给我们俩买辅导练习或者文具。” 桑渝白愣了愣。 他的视线从薛烬放在桌子上白皙修长的手指移到了地上的砖缝,缓了好久才艰涩地开口,“嗯,我知道了,那你为什么一直都不跟我解释……寒假一个月,开学一周了,我们俩就这么一直冷战着,班级所有的同学都看出来我们不正常了,可是你却一直都没有想要解决这个问题的意思。” 薛烬把身体往后靠了靠,坦然道:“因为我记仇。” 桑渝白:“…………??什么?你记仇?记什么仇?”他的目光和薛烬黑如点漆的眼睛对视了好几秒才猛然回过神来,“哦!你是指上个学期末我们俩打架的事情?可是,那次,不是我们俩互殴吗,你还把我脸打破相了害我过年走亲戚的时候被好多人嘲笑了!” 薛烬冷淡地抬了下眼皮,灯光下他好看的面容冷得愈发逼人眼球,像块捂不热的白玉,“哦,那又如何。你害我被我爸骂了,他骂人很难听,我很烦,刚才跟你说过我讨厌的点了。” “啊……”桑渝白挠了挠脸,“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到熄灯时间了。” 薛烬没给他一个眼神,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随手脱了外套,动作迅速地上了床。 桑渝白等到薛静盖上了被子才爬起来关了灯,随后才摸着黑走到自己的床位睡下。 他两眼肿胀,应该是刚才哭过的原因,但心脏更肿胀,像是里面塞了几十团蓬松的大棉花。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十几次,桑渝白还是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问:“那你应该不会搬出宿舍了吧?” “不然呢?” 薛烬的声音很闷,应该是从被子里传出来的。 “哦哦哦,那就好。” 桑渝白听到这个回答竟然感觉心脏像是被棉花锤了一拳。 他又忍不住问,“那,我们俩算是和好了吗?” 薛烬这次没回答。 桑渝白以为他没听到,稍微拔高音量又问了一遍,“薛烬,那我们俩算是和好了吗?” “声音小一点我要睡觉!” 桑渝白不依不饶:“不行!你不说我们俩和好了,我就要继续吵你!” 薛烬压抑着心里的烦躁,“你要是再继续说话,我们俩接着冷战吧。” “收到!” 桑渝白兴奋地伸手拽了拽被子,没再言语,但过了好一会儿,他始终毫无睡意,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直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过了好多年,他还是记得那个晚上。 月光,是真他妈亮啊。 】 第63章 第 63 章 小桑的暗恋日记2 有些人, 好像天生就会发光。 桑渝白见到薛烬的第一眼脑子里就浮现了这一句话。 校园里来去匆匆低头拉着行李箱抱着大箱子唉声叹气的学生里,唯独这个人,他, 没穿校服,还笑如春风的。 桑渝白非常不想承认那一瞬间自己被那个笑容成功闪住了眼,等到意识清醒时才猛然发现手里头多了一个二十四寸的大行李箱,箱子的主人却已经埋没在了蓝白色的衣服堆里。 靠!真丢脸! 桑渝白狠狠地抹了一把自己眉头紧皱尴尬到脚趾扣水泥地板的脸。 那天的太阳很大, 跟个火炉似的晒得他后背发烫,但是, 他居然如往常一般地发脾气丢下东西就走, 反而安静地蹲守在人群的外围等待那个男生再次出现。 要是有人的脏鞋和脏衣服不小心蹭到了那个行李箱,他还会“贴心”地关系一句:“长没长眼睛啊?” 但是直到通知栏下的学生和家长们都散的一干二净, 桑渝白把花坛边桂花树的嫩叶子都快薅秃了, 蓝色衬衫的男生还!没!出!现! 他都忍不住怀疑那个人是不是故意来整蛊他的, 让他在太阳底下暴晒两个小时!! 他甚至还站起来掂量了好几下那个行李箱, 嗯,死沉死沉的, 不像是假的啊……难道, 里面装的是板砖? 嘶, 板砖? 桑渝白压抑了好久才把自己忍不住拉拉链的手给收了回来。 算了, 为了奖励自己良好的家教, 桑渝白决定先去便利店买瓶汽水再去思考要不要去拆里面的板砖。也是这么一走, 他再次看到了便利店对面树底下可恶的蓝色衬衫! 桑渝白下意识就拖着行李箱飞奔过去,但是路上看到几粒小石子他还是尽力提了一下,“喂,小子,你有种别跑!” 等到脚步停在了那个男生面前。 桑渝白的手搭在了薛烬的肩膀上, “还算你有良心,没跑就行,这堆板砖你快点拿回去,也不知道你从哪个工地里搬来的,嗯……跟我道声歉就行了。” 薛烬哪里会跑,他都不知道桑渝白在叫他,甚至赖在榕树底下的长椅上一动不动。 直到人走到了他面前他还愣了几下,本来想着他今天怎么这么倒霉,不仅没宿舍住,开学第一天还被一个校霸缠上了,人生艰难。 但当视线移到了桑渝白手里熟悉的大件物品以后,他才恍然大悟地拍着脑袋站起来,“哦,抱歉,我忘记了 。” 等到后面又解释了一番,桑渝白这才知道这个男生没有耍他,只是在开学的第一天才知道自己的家长没给他申请宿舍并且现在还联系不到他老爸。想了想,看在这个男生这么惨的情况下,桑渝白决定原谅这个男生害他在太阳底下暴晒两个小时的事情。 后来,又那根冰棍的情面上,桑渝白决定让出自己单人间宿舍的一小个床位。 当时他还想着,先让薛烬暂时住进来,忍个几天再让他妈找找学校的后勤部门帮薛烬移到其他有空位的房间去,这样他一可以继续独享单人间,二也可以发扬中华民族助人为乐的美好品德,三还可以在他妈妈面前表现一下自己早已洗心革面决定做个好人的完美形象。 一举三得! 何乐而不为! 开学的第二天,桑渝白起晚了。 他是踩着早读结束的铃声大摇大摆的敞着校服外套从前面走进班级的,这没什么奇怪的,在他长达十多年的读书生涯里他就没怎么准时过,因为过傲的家庭背景,学校里的老师也基本上不会对他有什么意见。 睡懒觉很舒服,但是起晚了没有吃早饭还要连上四节课胃会不舒服,第二节下课铃一响,桑渝白低头喊一声“我好饿啊”就趴在课桌上拿笔戳烂草稿纸摆烂,学校里是有便利店的,但他已经饿到没法走着去觅食了。 一瓶牛奶横空出世。 桑渝白勉强抬起因为低血糖而发晕的头,顺着握着牛奶瓶身的细长手指往人身上看——薛烬对他笑的,那叫一个温柔。 薛烬说:“你先拿去垫垫。” 桑渝白迅速地把视线移到窗外的芒果树枝条上,“哦……才这么点?” 过了好一会儿,他听到身边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薛烬把一个袋装巧克力面包放到了他桌子的左上角。 桑渝白还没来得及吐槽这个面包添加剂说不定比他的命还长。 一个高个子皮肤偏黑、但笑容爽朗的男生就已经扑上来从薛烬肩膀后面揽住他的脖子,咬牙切齿道:“薛烬!你可真是好样的!居然敢抢我的早餐送给别人!” 薛烬后退几步仰起头,把横在咽喉前的手臂往下拉,“萧如玉,我请你吃午饭请你吃午饭,松手!!” “不松就不松!我他妈认识你那么多年了,都没见你对我那么贴心过!” “……我快窒息了!” “……啊?啊啊啊啊松了松了。”萧如玉赶紧放下手臂。 他的身子绕了过去,凑上前想要去看正低着头揉捏皮肤的薛烬的表情,可是电光火石之间,还没来得及眨眼,薛烬就已经反手将他的肩膀死死扣住力道很大而且还用刚才同样的方式对他进行锁喉,“呵呵,看你好不好受!” 原来……那个男生叫萧如玉啊。 桑渝白的眼睛一直盯着已经熟稔到可以在一群同学或偷看或旁观的课间里自由自在的打闹的两人,良久以后才收回视线。 喝完牛奶吃完面包,桑渝白终于恢复精力了,于是提笔在被戳了一堆破洞的草稿纸上写下三个大字——幼稚鬼。 那天晚上,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了想,看在面包和牛奶的情面上,他就暂且大发慈悲地让薛烬先住一个学期的宿舍吧。 下个学期,肯定让他换。 时间一眨眼就到了十一月份,令学生们集体难以安眠的期中考成绩也终于下来了。 他的排名,不进反退。 也是,毕竟他对学习完全没有上心。 果不其然,母亲在开完家长会后还是把他训斥了好久,但这次训得格外凶猛,格外狠厉,格外不留情面,因为这次……他有一个成绩好到离谱的室友。 母亲勃然大勃,因此他被强制要求退出了所有的社团和学生组织,一切的外出活动和学生训练都不能参加,零花钱也断了,所有的钱都充进饭卡里了,他现在就算是想买一双新的球鞋都没办法。 靠!真他妈让人抓狂! 不让他玩还不如让他死了得了。 半夜气得睡不着觉,桑渝白偷偷打开薛烬送的小夜灯,躲在被窝里揪着那张被母亲反反复复提起的成绩单看了好久好久,尤其是第一行那个人的所有分数。 最终,他愤恨地在心底写下了个结论:薛烬,就是个祸害。 因为愤怒,他失去了理智。 脾气变得极端的暴躁,行为也变得越发不可控制,踹桌子,摔作业,撕考卷,戳课本,砸圆珠笔,扔黑板擦,该做的不该做的他都做了。 渐渐的才过去一周而已,班级里的同学也开始对他敬而远之,甚至有时候在楼梯上遇到还要原路返回,连个视线都不敢搭上,那表情跟看到魔鬼似的。 于是桑渝白就更愤怒了,更没有理智了! 没办法,只要一想到自己现在就是一个被夺走了所有取乐方式的提线木偶,他就觉得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快乐了。 但没想到,转折来的那么快。 他始终记得那一天是期中考后第二周的星期一,晚自习,班级静悄悄的,他因为连续三道数学题不会做于是愤怒地在课堂上摔了笔夺门而去,堵着一口气爬到了行政楼的顶楼坐在天台的栏杆上吹风。 穿着运动鞋的脚在冷冽的风里乱晃,用力的跺了跺,像是想要踏破这个恶心的生活和垃圾的学校。 才吹了没多久,门又开了,有人不急不慢地走到了他身后。 他很烦,想都没想就下意识扯着栏杆转过头想喊出一声“滚出去!” 可当看到那个人的第一眼,他就说不出来了,喉结滚动的咽了回去。 深秋的风很大,夜也真他妈的黑,抠门到无语的学校天台上连灯都没有装,但明晰的月光已经足以照亮薛烬的五官和发丝。此时,他的脸一半在浓郁的阴影里,一半又在皎洁的白光中。 薛烬向他伸出手臂,“过来。” 桑渝白的心脏狠狠地抽了一下。 怎么可能不会被触动呢,这么冷,这么黑,这么孤单无助愤怒憎恨的一个夜,居然会有人追着上来。 他佯装毫无破绽的撇了撇嘴,“不来。”随即声音小了下去,“凭什么你叫我过去我就要过去,你以为你是我妈吗?” 薛烬还是伸着手臂,眼神没有丝毫的波动,“哦,也可以是。”顿了下,“当然,要是能做你爸就更好了,毕竟性别摆在那。” 桑渝白愣了半分钟后竟然大笑出来,“薛烬,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薛烬皱了下眉头,“过来。” 桑渝白表情狠厉地摇了下头,“就不来!” 薛烬随即毫不犹豫地转身往后走,在桑渝白看不到的那一面嘴角微勾,“哦,那拜拜。” 桑渝白被逼得感觉站起身来,犹豫了十几秒看着薛烬越走越远身影都快消失在楼梯的黑暗里了,甚至还拔腿追了上去,“你不是来找我的吗?怎么又半路反悔了!!” 但没想到刚追上薛烬手就突然被狠狠地拽住了,然后肩膀被一股大力反剪地在墙壁上,桑渝白心脏疯狂乱跳,砸的胸口非常疼,鼻子里闻到一股呛死人的粉尘味道,但因为刚刚从光明中步入黑暗眼睛还没有适应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看不清,只有耳朵发挥作用。 他听到黑暗里薛烬冷冷地说,“桑渝白,无故逃晚自习,扣分。” 啊? 桑渝白很懵。 好不容易被松开了肩膀,他来不及反应,又顶着一身白灰被薛烬懵懵懂懂地扯着袖子回了教室,然后,又被当面甩了一堆的练习册,打开后每一本都写着薛烬的名字。 薛烬很平淡地说:“你快点抄。” 桑渝白不服气了:“凭什么你叫我抄我就抄?!我就不抄,我就要自己写,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写就是对的,小心我抓到你的错题!” 薛烬说:“因为我是你妈。” 给你请的辅导。 桑渝白:“…………哦。嗯,嗯,也,也行。”话落突然咳嗽了几声,一忍再忍,忍了又忍,最后还是从喉咙里发出了闷笑声。 —— 桑渝白高兴了,薛烬就不爽了。 这个桑家少爷还真的如萧如玉说的那般骄傲得谁都不放进眼里,不可一世,还怼天怼地! 好烦好烦好烦好烦好烦。 有没有一种方法能让他离他远一点? 但是人家母亲又拜托他帮忙了。 他也确实欠了人家人情。 人情债,真难还。 怎么办,怎么办? 这么想着,薛烬压力就大了,压力一大,他又想找刺激的运动去放松,于是开始在周末偷偷地练滑板。 最后还是萧如玉看到他全身上下不知多少处的淤青,又气又心疼,把他滑板藏了起来:“还能怎么办。你随便指导两句得了,别太耽误自己学习,你要是考砸了,你那个神经病的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你……” 第64章 第 64 章 小桑的暗恋日记3 拖延了一个寒假又在开学后冷战了两周的误会终于解开了, 桑渝白感觉身心那叫一个前所未有难以言喻的舒畅,看花,看草, 看黑板,看班主任秃了一半的大光明,看窗户外沉甸甸的芒果树,视野里的每一个东西都让他觉得无比的顺眼。 按班里胆子最小的同学原话, 桑渝白那段时间简直跟吃了菌子一样。 因为他在路上看到拉着脸的教导主任甚至还会笑眯眯的打招呼——哦,是他自以为的“笑眯眯”。 可!有!礼!貌!了! 慢慢地, 桑渝白改变了冰冷傲慢的姿态, 重新积极地活跃地融入了这个班集体,除了薛烬, 他在班级里也有了其他说得上话课余时间还可以一起打球的朋友。 比如班长, 比如体育委员, 比如……萧如玉。 但最后一位, 其实并不是他主动交的朋友。 桑渝白也很奇怪,那人似乎天生就自来熟, 看不懂脸色, 还贼他妈的社牛——每次看到他和薛烬一起说话时就会莫名其妙的缠上来, 硬拉着跟他聊天, 甚至偶尔还会极为自来熟地勾肩搭背上, 然后走着走着, 就莫名其妙地插入了他和薛烬的中间一手揽着一个。 比如那年三月份的植树节。 那时,他们年级主任抽风地带着几百名学生去郊区的荒地种树,还美名其曰是为了培养学生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其实吧,家里有点人脉和资源的学生都知道,今年九月份他们学校要评选新的副校长了, 现在的这任估摸着要调去哪个事少位高的政/府部门继续沉淀沉淀。 但桑渝白对此很开心,不管是种树还是捡垃圾,只要不是学习,他都恨不得双手双脚地鼎力赞成! 薛烬听到这个消息时,忍不住啧了一声。 虽然很轻,但桑渝白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声音,他斜着眼看过去,“副班长,你这是对咱们年级主任有意见?” 薛烬在阳光下勾了下唇角,“怎么可能。” 桑渝白下意识地跟着笑了起来,等到反应过来后又狠狠的收敛起不要钱的笑容,“别嘴硬,我都听到你啧了。” 薛烬摇了摇头,“我那是牙疼。” “……”桑渝白顿了下,狐疑地盯着他的嘴唇一直看,萧如玉正好走过来给薛烬送矿泉水,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吓得差点原地跳起,“桑同学,你在看什么呢?这么专心?” 桑渝白抚着剧烈拍打的胸口迅速踢开椅子站起来,“萧如玉!请你下次走路能不能发出点人的声音!” 对,萧如玉的脚步莫名地非常轻,仿佛一出生脚底板就自带消音器! 薛烬意味深长地撑着头笑了下,萧如玉看到,眼睛眨了下,转过脸又抬手无辜地挠了挠头,“桑同学,你好凶啊。” 话落桑渝白顿时又要愤怒地指控他一番,接着又是一顿无厘头的插科打诨,等到上课铃一敲响,桑渝白不甘心地回到座位上翻开书本,才会有点后知后觉刚才似乎漏了什么……可是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任何时间给他思考了。 班长一声“起立”,思绪就被老师一头摁进知识的洋流里。 就这么插科打诨你一言我一语他一拳地过了两周,等真正到了植树节的那天,桑渝白这个粗神经的大少爷才察觉到了一些微妙的端倪。 他们是坐大巴去的。早上七点半学校大门口就开来了十几辆豪华的旅游大巴,每个班级各一辆,方便老师清点人数,薛烬他们几人那个时候就已经算是他们班级里数一数二的高个子了,恰好队伍又是按照身高排的,当女生和大部分男生都选好位置坐下以后,留给的只剩下旅游大巴最后的五连坐座位。 桑渝白选了五连坐靠窗的那个。 萧如玉的行李很多,薛烬留在外面帮他塞包裹到车底的行李仓里,俩人上车的时间最晚,过道很窄,约莫只能通行一个人,薛烬走在前萧如玉在后,按照桑渝白的预想里薛烬应该会是坐在他旁边,萧如玉则坐在另一个边——毕竟他们俩是室友嘛,关系明显更好。 于是桑渝白一看到距离他只有四五步的薛烬就扬唇笑了下,“害,来这么晚啊?” 薛烬点头说是,手刚搭上倒数第二排的座椅,萧如玉就突然伸手搭上他的肩膀把他推到靠窗的另一边,然后抢先在桑渝白身边敞开腿霸道地坐下,在桑渝白又惊讶又奇怪的眼神中扯下领口吐了口气,又拍了拍大腿,“哎呀,可累死我了。” 薛烬那边慢了他几秒也跟着坐下,但坐姿明显规矩了些,校服的袖子挽了一截在胳膊上,露出的皮肤白皙,压了好些刺眼红痕的小臂随性地搭在黑色塑料包边的车窗底。 他跟着叹了口气,“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这么累。” 萧如玉啧了一声,随即拽了下傻眼的桑渝白,“桑同学,你快帮我评评理,你也是知道的,我平时给这位副班长送了多少矿泉水牛奶还有零食,有时候还要帮他去办公室搬作业拿考卷,他现在,就只是帮我提个行李箱就在那里抱怨我,哼,真没良心,下次不给你吃了,饿死你渴死你得了。” 要是身边突然多了块镜子,桑渝白感觉他当时的表情一定是???这样的。 ——普罗米修斯有多想去为人类偷火种,他当时就有多想一巴掌拍在萧如玉的肩膀上。 大哥,我们俩有这么熟吗? 评理?还让我来评论薛烬? 不是,大哥你谁啊,你他妈是谁啊,能不能清醒一点!有分寸一点啊!!我才想让别人来评论评论你为什么插在我和我室友中间?啊?? 也因此,在那一个多小时的车程里,桑渝白的脸臭得不要不要的。 当然,他也不是在争风吃醋哦。都已经是十六七岁的人了,而且他还是男生!怎么可能还会做那种朋友被抢了就故意板着脸想要引起注意力的幼稚事情!!他只是觉得,萧如玉这人,真的太没有边界感了! 还有薛烬,之前半夜骂他的时候有多气势凛然,现在怎么就这么乖了?那些气势呢?那些阴阳呢??这么双标吗?? 哦,还在啊…… 休息时间,看着薛烬把躲在车身后偷吃零食的萧如玉连人带“脏货”地拖到同学面前,还眯着眼睛站在背后监督着萧如玉“言笑晏晏”“心甘情愿”地给排队的同学们分发饼干果汁巧克力时,桑渝白就感觉心里无比舒坦。 但高兴不到两分钟,他又感觉一阵摸不着来由的不舒服攀上心头。 就像那个叫心脏的肉团里不知道从哪钻进来一只蚂蚁,咬了他一口,虽然缺口很小,但也痒痒的,他不管怎么做都抓不出那只罪魁祸首。 于是他绕过拥挤嘈杂的人群走到了薛烬身边发出邀请,“薛烬,要不然下午咱们俩一起种树呗,你挖坑,我放树苗,然后你填土,我浇水,怎么样?” 薛烬却摇了摇头,桑渝白又说,“那就我来挖坑,你放树苗,我填土,你浇水?” 薛烬还是摇头,但这次他的手搭在了桑渝白的肩膀上笑了下,“半中途换人不好吧,要是老班知道了,肯定会说我们俩的,算了,别提了,去找萧如玉拿包薯片吧,好像快被抢完了啊……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我帮你抢一包?” 桑渝白下意识说:“原味。”顿了下又说,“不用你帮我抢,我自己会拿。” 薛烬听到这话皱了下眉,但很快又点点头,抬脚朝外面走去,“也行,那你去找他拿吧,我先去上个厕所。” 桑渝白自觉语气太重心里有些难以表达的情绪,回过神后赶紧跟上,“我也去,我也去!” 眼看着两人的肩膀好不容易走到一起,桑渝白张了张嘴,很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什么。 也是那一刻他才发现,原来有一天,犹豫和纠结也会锁住他向来怼天怼地毫无畏惧之心的嘴——只因为,害怕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触犯到薛烬的底线。 本来印象分就不高,可不能再继续扣了…… 想到这,桑渝白突然感觉呼吸一窒,脆弱的心脏又被蚂蚁狠狠地咬了一口,毒液注入心坎,让他心底一阵又酸又麻。 他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好奇怪…… 他为什么要害怕薛烬? 薛烬有什么恐怖的地方吗? 没有啊。 论家世,桑家可以甩姜家三十条街,况且薛烬不过是姜莹的继子罢了。论学习,薛烬也不是他认识的人当中最厉害最聪明最具天赋的那一个,上课需要写笔记,作业需要按时完成,考试成绩也会被家长点评。论长相,他承认薛烬的外形确实不错,但是娱乐圈中哪里会缺好看的面孔呢?从小到大,他见过的俊男美女就跟嘴里尝过的山珍海味那般,只多不少。 那为什么,他要害怕呢? 桑渝白的思绪开始不受控制地扩散下去,得罪了薛烬,他会得到什么样的惩罚? 想了想,答案似乎只有一个,那就是得罪了薛烬。 别无其他。 第65章 第 65 章 小桑的暗恋日记4 其实当意识到这份感情的时候, 桑渝白的第一反应不是喜悦,不是激动,不是大彻大悟的舒爽, 而是坠落冰泉般寒意一寸寸地从皮肤渗透肌理直达骨髓。 害怕,畏惧。 在每一个辗转反侧的夜晚和每一次心虚颤抖的对视当中,如同滚烫的岩浆反反复复地冲刷着他的心坎。 那一年,同性恋这个少数群体在国内虽然已被大众所熟知但仍是违背常理违背世俗不被法律认可的存在。 哪怕在后面几年同性恋合法化, 它依旧只是被冠冕堂皇的几十个字眼认可着,旁人的眼光和世俗的蜚语半点没有减少。 少数, 本就站在了大多数的对立面。 十六七岁还未经风霜磨练过的富家少年, 哪里敢只身抵抗大多数呢。 于是,桑渝白退却了。 如果说那个时候桑渝白对薛烬的感情是花盆里刚破出土难得见天日的幼苗, 但就在刚出土的那一刻, 桑渝白心底压抑不住的恐惧和害怕就成了捂住幼苗的第一层黑布。 他下不去手弄死幼苗, 但又不可能放任幼苗肆意生长。 纠结了不到半周, 他咬牙做下了一个拖延了一个多学期的决定——安排薛烬换宿舍。 在办公室看到通知的第一眼,桑渝白能很轻易地读出薛烬眼底的诧异和不解, 但也只看了两秒, 他又在班主任疑惑的注视下很快地撇开视线。 喉结上下滚动, 垂下头, 嗓子干涩疼痛得像生吞了带着锈迹的铁片。 思索片刻, 薛烬捏着那张新鲜出炉的红章清晰的A4纸看向桑渝白, “是我,怎么了吗?” 桑渝白摇了摇头,又很快地点了点头,但始终没有说话。 “……什么意思?”薛烬很疑惑,“是, 还是不是?” ——他不喜欢纠结,也不喜欢去猜测别人对他的态度,事出有因那就解决麻烦,没有原因那就断的干净一点,何苦因为一点破事打扰心情。 桑渝白强撑着不不说话,他该怎么回答?又能回答些什么呢? 然后他能感觉到薛烬的目光紧紧地停留在他的脸上,烧的他面颊发热、心口发烫、好像要点燃他心脏上插着的那根火药引线!于是他赶紧用眼神示意班主任救场这才勉强脱困地逃离办公室。 搬出去了,而且还搬的很快…… 才隔不到六个小时,那天晚上,下了晚自习,桑渝白从教室独自走回宿舍时,一推开门就发现房间的另一半就已经空了,床是,桌子是,柜子也是,一切都空得让他感觉陌生,在他心里其实无比清楚地知道明白:这个空才是正确的。 因为空,他央求母亲买了一堆破烂东西用尽全力地塞满另一半房间。 母亲答应了,但还是不解地问他,“你之前那个室友,我记得好像是副班长吧,不仅长相端正,品学兼优,懂礼貌知进退,还会照顾监督你学习,上个学期的进步不就是因为他吗……我觉得那孩子方方面面都挺好的,算是很难得的好学生了,他怎么惹到你了?要是有问题你也别藏着掖着,跟人家说说呗,说不好问题就解决了。你们之前不是还经常一起打篮球参加什么同学聚餐吗……” 没人比他更清楚薛烬的好。 桑渝白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没成功,“别问那么多,给我买就是了,吵死了,叽里呱啦地说一堆破事。” 母亲叹了一口气,“好吧,那我提醒你一下,这次给你买的东西,你要挑一些送给薛同学当做赔礼,毕竟他以前可是——”话到这里就断了。 因为桑渝白直接挂了。 还送什么啊送?送的越多,纠缠越多,烦死了。 但后面还是给了几盒铅笔橡皮擦和半箱草稿纸,足够他高三毕业之前都完不完。 谁让班里那些人为什么老喜欢拿薛烬的橡皮擦不还,偏偏薛烬还很无所谓,随便他们拿。 要是换他来…… 薛烬因此还特地请他吃了一顿饭,还拉上了几位新室友,几个人在校门口的火锅店吃得满头大汗。 桑渝白后来偷偷看了眼账单。 啧,加起来比他那些东西的费用贵上好几倍……也不知道薛烬这脑子是怎么长的,成天做赔本买卖。 母亲听说后倒是沉默了很久。 但似乎,所有的痛苦和烦恼都只在他身上发生,薛烬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情对他产生任何抵抗和疏远。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桑渝白,你今天早上又迟到了,扣两分,我看看表哈这周好像已经累计到四分了。恭喜桑同学下周要罚半周的值日,怎么样,开心吗?” “桑渝白,班长让我喊你下去打球,哦对,我也要去,你去买矿泉水的时候帮我带一瓶,萧如玉今天去广播站值班了,不然让他给我们俩带。” “桑同学,这个是学委分的巧克力,让我们俩一人一半,我随便掰了一块,还不错,剩下的你接着。” 可无论怎么做,桑渝白每次听到薛烬的声音都会感觉到心脏被狠狠地捏了一把,就像是被吹到快要破皮的气球突然被砸了一拳,酸到喉口发苦,舌尖发苦,但他又说不出,甚至无人可说,无人敢说,于是他控制不住地生气起来。 “开心你妈啊。” “腿断了?水你自己买。” “这种巧克力,我才懒得吃。” 这种带着怒气的话其实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了,他甚至绝望地知道,薛烬会生气。 可是每次听到见到薛烬,他潜意识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让他生气。 “桑渝白,你嘴巴放干净点。” “桑渝白,你再骂人就给我滚出球场,吵死了。” “桑渝白,安静点!” “桑渝白,你平时蛐蛐人能不能小声点,别人班都看过来了!跟你打球还真是冒着生命危险……” 他听到薛烬这么说。 慢慢的,他变成了只会对薛烬引线自燃的定点炸弹。 就连班长也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所以每次打球,每次活动,哪怕被薛烬以各种原因推脱掉他都能找到完美的话术把薛烬拉过来,实在不行就曲线救国地把萧如玉拉过来,只要萧如玉过来了,薛烬十次也有六七次会出面。 于是桑渝白就这么单方面地和薛烬别扭地打了一次又一次的球赛,别扭地聊了一次又一次藏着几十吨火药味的天,但奇怪的是,他们也渐渐熟悉了这种不好好说话成天互怼的对话模式。 更可笑的是,这种诡异的相处状态,在这个年纪,而且还是同性之间,没有人会误以为是暧昧和特殊。 日子就这么毫无意外地过了下去,直到高一下学期的最后一天。 桑渝白刚回到宿舍就看见母亲手里多了本东西,熟悉的封皮在挤进视线的那一刻就已经炸得他大脑充血天旋地转恨不得即刻地球爆炸全人类毁灭。 日记本!!! 日!记!本! 完蛋了。 他的脑子里当时只有这三个字。 母亲坐在薛烬曾经的床位边,冷静地阖上本子,她说,“出国吧。” 说来也奇怪,在面对这种逼到绝境毫无退路的情况下,桑渝白诡异地感觉心里一片平静,静到心跳都变慢了。 桑渝白拽着冷到麻木的脸点了点头,随后也很平静地说,“随便你,我先出去一趟。” “你要做什么?” 母亲的声音被他甩在门后,桑渝白大步在楼道里跑了起来,速度很快,急促的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里极为明显,但任谁叫他都完全不敢回头,仿佛身后有无数只恶鬼在抓他。 他打开宿舍门时,房间里只有薛烬,正在收拾桌面上堆积如山的课本和练习卷,他想都没想就把薛烬拽了出去,掌心冰凉,出了冷汗,但又因为紧紧地握着薛烬的手腕变得愈发冰冷,甚至冷到他牙齿发抖,“跟我走。” 薛烬问他,“去哪?” 哪都行…… 只要是你,哪都行…… 可是,就因为是你,哪都不行! 连这里都已经容不下我了!! 桑渝白紧咬住后槽牙,用尽全力才压住喉咙里颤抖的哽咽。 薛烬似乎感受到了他情绪的不稳定,没有得到回答也没有再问。 俩人难得安静地跑了一路。 路上行人无数,视线或惊讶或好奇或感叹,恶意不多,但却像一根根刺得梦里的桑渝白浑身是血的针。 到了天台,桑渝白才放开薛烬,独自走向了危险的边缘。 薛烬问他,“你怎么了?” 桑渝白说,“……我没事。” 薛烬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你这样?还敢说没事??”他顿了下,故意激怒桑渝白道:“看看,你连我的眼睛都不敢看。” 桑渝白这才扭过脸来,猩红的双眼和颤抖的嘴唇看得薛烬忍不住皱起眉,他意识到了危险的气息。 桑渝白问,“要是今天有男生跟你告白,你会答应吗?” 薛烬,“……???” 你听听,这是什么鬼话? 夏天的傍晚光线有些黯淡,闷热无风,蝉鸣嘶哑,紫红色深沉的彩霞在桑渝白背后的天际蔓延开,衬得他脸上的神情也极为晦暗不清。 薛烬感觉心跳莫名其妙地漏了几拍。 他轻轻抬起了脚…… 桑渝白拼命睁大眼睛才没让自己的眼神泄露出一丝脆弱,“回答我。” 薛烬说,“……不会。”停顿片刻,他说,“不是,你问这个做什么?……真心话大冒险输了?” “……哈哈哈对啊,你猜对了,我输了呢。”桑渝白抹了把快要变形的脸。他走了过来,但走了没两步,本来精神状态还勉强正常,可接着薛烬突然后退的动作一瞬间把他击垮了…… 下意识地就一拳打了过去。 力气下得很足。 薛烬反应不及肩膀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咬牙憋住痛哼,桑渝白看得眼眶发烫地赶紧低下头想要逃走,薛烬却一把拽住他质问他干嘛,桑渝白不敢开口,怕自己没说出话就先哭出来了,含着一肚子的委屈和酸意又是一拳。 这次薛烬抓住了他的手,神情也变得不耐烦了,还了他脸上一下。 力气也很足。 后来的后来,桑渝白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再次睁眼时,自己已经仰躺在了天台的地板上,蓝天已经变成了闪烁的星空,只有喧嚣的蝉鸣依旧,身上酸痛,脸也痛……却远不及某个地方痛。 第66章 第 66 章 前世1:再次醉酒,你对…… 精致的裂冰玻璃杯里装着淡蓝色的液体, 杯口白雾升腾,顺着嫩绿的薄荷叶片飘起,粉色吊带的短裙女生疯狂地扭动着腰肢, 舞厅里灯光绚丽,歌曲劲爆,富有节奏感,猛烈地砸在舞者的心尖。 薛烬阖上眼睫, 感受着皮肤下的血管在汹涌跳动。 萧如玉把视线从灯影摇曳的舞台上移到薛烬脸上,语气玩味道:“怎么, 不上去玩玩?” 薛烬抬了下眼皮, 看了他一眼,后背往后靠了下沙发, “叫我来, 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叫你吗?”萧如玉眨了下眼睛, 然后成功被薛烬白了一眼, 这才罢休地笑了下,“我知道你最近烦, 所以叫你来ROMA玩玩嘛, 最近话题满天飞, 你这流量, 啧啧, 多少网红和十八线小明星应该眼红到彻夜难眠吧。” 薛烬转了转桌子上的玻璃杯, 澄清的酒液倒映着他的脸,“我辞职了。” 脸色平静,他说那话的语气甚至跟随手丢了个口香糖纸那般随意。 可萧如玉还是瞪大了双眼,“不是吧?真辞了?” 薛烬,“难道还能假辞?今天辞的。” 萧如玉摇头, 叹了口气,“你当初在那破公司为了转正花了多少心血啊,熬夜,周末加班,啧啧,哎,真是世事难料,来,喝一口!” 薛烬抿了口酒,萧如玉又问他,“接下来想好做什么没?有没有兴趣来我们这做全职,每周休两天,五险一金,年底还有分红和奖金,老板帅气,不仅会做饭好吃还会调酒,就是唱歌难听了点,怎么样?心动没?” “……”薛烬看着舞台边穿着清凉的舞男,“倒也不是不行,等我录完现在的节目再说吧。” 离职的原因,俩人心照不宣。 有绯闻缠身经常被不认识的同事围观的原因在,也有身兼数职兼顾不暇抽不开身的原因在,更多的,还是主管有意施压,想把他赶出去,给某个太子铺路…… 喝完,又吩咐hara再送一杯来。 喝着喝着,萧如玉想起下午刚刷过的几个视频,cp不同,但视频里共用的主角现在正坐在他对面喝酒,忍不住又笑喷了,“薛大海王,你上这个节目,究竟又捞到了多少芳心啊?” 薛烬嘲讽地笑了下,“鬼知道。全送你,要不要?” 萧如玉丝毫没有犹豫地兴奋起来,“好啊,都送给我啊。这样都能来我这消费了!”顿了下,他想起来什么,笑容愈发诡异起来,“桑渝白好像也来了吧,上综艺看到老同学,会不会更有归属感一点?” 薛烬点头,“当然会啊,但前提是,他别把心动短信发给我。” 算算日子,这时他们综艺进度刚拍了一半,萧如玉忍不住凑过来压低声音问,“他应该只是不知道发给谁,然后随便发给老同学的吧,你别想太多。” 薛烬,“……嗯,有道理。”轻轻晃了下酒杯,“那,万一不是呢?” “怎么?你们之前还发生过我不知道的事情?”萧如玉挑眉笑起来。 薛烬却一口喝干杯子里的酒液,“算是吧,也是刚才想起来的……别问了。” 耳边的音乐换了首他喜欢的,薛烬扬了下眉头。 酒意上头,他的神态也愈发散漫,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在大腿上。 萧如玉仔细听了会儿,忽然又说,“对了,我最近听说一个蛮有意思的消息,那个宋锦年,好像以前是玩那什么字母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他最近跟你互动蛮多的……你要小心,千万别给自己找了个有那啥病的瓢虫啊。” 薛烬,“会的,你爸爸懂。” 萧如玉,“…………” 后来,以薛烬那差到没话说的酒量,还是不可避免地喝醉了,好在他喝醉了也不怎么挣扎胡闹,萧如玉极为熟练地扛着他上了车。 深夜,路上没什么车所以开的很快,下车前,萧如玉还是忧心忡忡地看了眼后排贴着座椅酒意朦胧的薛烬,最后提醒了句,“还有,你也别太相信你小舅,cp营业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营上来的,力度注意点,别太操之过急了——虽然你说那谁,谁来着。” 薛烬迷迷糊糊地拿脸蹭了下抱枕:“沈,沈文溪。” “噢噢噢对,就是他!虽然你说沈文溪和你说好了只是在镜头前装装样子,下了直播又都各做各的,但我凭着我那睿智牛逼的第六感,这事情,绝对没那么简单……记住了没?” 萧如玉等了十分钟都没等到回应,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下次别喝那么多了,费钱的是我,遭罪的还是我。” 说完他把车往路边一停,下了车,把薛烬从后座上拉起来,肩膀一挑,手压着另一端,憋着一口气就扶进了院子里。 任凭薛烬再怎么抱怨肩膀的骨头硌得他胸闷气短呼吸不顺畅,萧如玉全当没听到,一门心思往前走。 由于没有钥匙也不知道密码,他只能按了几下门铃。 等了几十秒,门开了,萧如玉认真看了几眼,哦豁,还真是巧了…… 绿眼睛,高鼻梁,皮肤白到超乎想象,五官兼具西方人特有的立体深邃和东方人独到的柔顺和谐,身材高挑,哪怕穿着身黑色的丝绸睡衣,气势也丝毫没有弱化,反而愈发显得内敛深沉。 萧如玉艰难地抽出一只手挥了挥,“哈喽,久仰大名,第一次见面。” 裴行之一开门就看到了个眼生的黑发男子,刚想说你走错了,下一刻那个男子就抬起胳膊把肩膀上垂下的脑袋掰了起来正对着他,挑眉道:“喏,认识吧。” 裴行之看着那双熟悉的水光朦胧的黑眸,沉默了。 怎么又喝醉了…… 怎么又是深夜才回来…… 跟着萧如玉一路把薛烬送进门,上了楼,最后随意地往床上一丢,裴行之又沉默了。 薛烬的脸最开始埋在被子里,呼吸不顺畅,于是翻了个身,小声抱怨道:“我肩膀好疼。” ——是啊,能不疼吗? 肩膀被栏杆和门磕了有三次吧。 虽然没发出什么很大的声音…… 但裴行之看着都觉得疼,眉头拧了一次又一次,好几次差点出声喊停。 反观萧如玉,却双手上下拍了拍,然后没好气地说了句:“呵,疼?别在那装,以前打架打断肋骨时怎么没见你喊过一句疼?我搬你搬了一路,累死累活的,我敢说我这肩膀比你更疼!” 打断,肋骨? 裴行之再次沉默了。 眼看着把发小安全送到目的地,萧如玉连被子都懒得盖一下,和裴行之打了声招呼就转身下楼离开了,留下裴行之站在薛烬床边听着薛烬小声地抱怨肩膀疼。 他犹豫了一小会儿,还是忍不住问:“真的很疼吗?” ——看看,裴行之还是太单纯了,他不知道,其实吧,这个世界上有些人,会受了九分十分的痛装成一分甚至毫无感觉,但又会把一分两分的痛故意说成十分。 而薛烬恰就是这类人的翘楚。 薛烬听到有人安慰他更是喊疼了,裴行之刚想说拿红花油给他揉一下,但想了想,他现在没有红花油,于是拿出手机给助理打了个电话。 等到第二天早上,薛烬捂着晕眩的脑袋从睡梦中醒来,第一秒就被身上浓烈的药酒味熏得眉头紧锁。 靠靠靠靠! 他捏着鼻子赶紧坐起,“谁打翻红花油了?!” 再一闻自己没穿上衣的手臂,“我这是怎么了?!” 抬头对上裴行之被吵醒的视线,薛烬大惊失色地拉起被子遮住锁骨的纹身,“我昨晚喝醉以后掉进药酒池里了??” 裴行之视线在薛烬没遮完全的纹身和脸上来回看了几次,顿了下,“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薛烬点点头,“对。” 裴行之捂着额头叹了口气,“果然……” 上次的事情,你也不记得…… 薛烬看了他好几眼,眼见裴行之脸色有点难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他吵醒,心里有些愧疚,“嗯……要是我做错了什么,你可以直接说,我跟你道歉,对不起啊。” 裴行之摆了摆手,“没什么,什么都没有。” 这边的薛烬还想继续问些什么,那边的裴行之就已经躺下翻了个身,明显是不想交谈的意思,他只好闭了麦,然后摸出床头柜上的手机狂给萧如玉发消息质问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一身药酒味?! 他不知道的是,睡到中午才被饿醒的萧如玉比薛烬还疑惑。 想了想,又瞬间恍然大悟。 这个裴行之,不会真的是被薛烬那几句疼给骗去买药了吧??? 不会吧,不会吧。 这个世界上,还真有人会去相信一个醉鬼的胡言乱语…… 而且这个醉鬼还是薛烬?! 天呐,那可是戴上面具一口一个宝贝,卸下面具就装纯情理工男的“灰烬”。 想到这,萧如玉开始发现似乎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 越琢磨,越不对劲。 越思考,越让人害怕。 他随即去微博搜索“薛烬和裴行之”这个词条,瞬间跳出来一些从标题到内容都透露着可怕信息量的帖子。 “扒一扒薛裴之一二三四你所不知道的细节 。” “裴行之,第一个在恋综和嘉宾学习做饭的总裁!” “薛烬,你敢不敢在和温叙言一起做蛋糕时不提咱们裴总一个字??” “薛烬,管管你的嘴角吧,为什么你一看到裴总就笑啊!” 点开图片,仔细观察、来回对比薛烬面对裴行之和沈文溪的表情。 萧如玉感觉自己发现了一个连薛烬本人都没有发现的密码!! 第67章 第 67 章 前世2:有点dom的薛…… 关于纹身暴露这件事, 薛烬犹豫了十分钟,就决定暂时搁置在那。 裴行之爱问就问,不问最好。 他也不想去眼巴巴地追上去解释一些什么我纹身我喜欢追求刺激我半夜会在酒吧唱歌, 但我还是一个好男孩/男人这种烂七八糟的破事。 现在顶多算是有好感罢了。 好感,也就只是好感而已。 今天可能有,明天可能就没了——他也不是没有听说过——就像他爸,当年可以因为他亲妈去世而崩溃得想要追随而去, 现在不是和姜莹照样亲亲热热的还生了一双人人艳羡的儿女吗。 还有他舅舅,对他算是好, 但对他的舅妈, 虽说是高中同学一路相伴扶持至今,但现在不照样三天两天深夜买醉, 年至中年事业才见到几希光明, 家里却闹得一塌糊涂, 柜子里的离婚证结婚证堆起来都快成一座小山了吧——夫妻闹, 也就算了,但没想到居然把孩子给耽误成了那样…… 去参加表弟的葬礼时, 薛烬看着对坐在灵堂门口哭的两眼都肿成核桃的夫妻俩, 抬头再看看黑白照片上笑着露出没有两颗大门牙的嘴时, 心里那叫一个……羡慕啊。 死了也好, 对谁都是。 而从小长大的萧如玉所看到听到的例子不必他少, 甚至还因为他们那个阶层所拥有的财富和权利过于滔天, 更明白,爱在尊严和华袍面前,不值一提。 薛烬不想去爱,也不想被爱,薛烬只想快乐。 裴行之, 最好能让他一直快乐。 这样,他也可以让裴行之在这段时间的共处里也一起可以快乐,聊聊天,吹吹风,赏赏花,看看海,喝喝酒(划掉)……汽水。 说不好,哪怕离开了节目,他可以成为薛烬第二个无所不谈的朋友。 就像萧如玉那样。 他知道裴行之有钱,而且远比萧如玉有钱,也远比整个姜家有钱得多,厉害得多,但是放心,薛烬不会和朋友要钱,也不会占朋友便宜,更不会假借朋友的权势狐假虎威——他只力会所能及地帮助朋友变得快乐。 难得的好晴天。 气温回暖,薛烬睡意朦胧地斜躺在顶楼的沙滩椅上晒太阳,脸上戴着一副能够盖住半张脸的墨镜,修长的双腿耷拉在地上——直到身边突然传来轻缓的脚步声,他才眨了下眼睛回神。 不上班就是好,哪怕半夜玩到凌晨,第二天还能随心所欲地补觉。 来人没说话,似乎以为他还睡。 过了会儿,薛烬脱去墨镜,坐直身体转头看向背后,是周青石,阳光下,他阴冷的皮肤白的快把空气冻住了——薛烬没来由地决定他的湿气好像是从骨缝里渗出来的,哦不,不是湿气,说鬼气更恰当。 周青石被发现后还好脾气地笑了下,“温叙言又开始在下面烤蛋糕了,好像是抹茶味的,你要下去学习吗?” 伸手不打笑脸人。薛烬眯着眼睛笑了下,“不了,我有点困,怕一不小心就把糖跟盐给弄混了。” 周青石点点头,“有道理。”他抬头望向几百米外波澜壮阔的海面,继续问,“陆景和和宋锦年好像要准备去冲浪,桑渝白呵沈文溪要去看,你想去吗?——我听说你会。” 听说?听谁说? 薛烬不动声色的皱了下眉,但很快又恢复正常,“哦?是吗?冲浪啊,那么危险的运动我怎么可能去学呢?快跟我说说,究竟是谁在造谣我?” 周青石顿了下,很快地换了话题,“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记错人了吧。诶,我听说裴行之好像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出房间,你刚刚也还在睡——你们房间昨天晚上做了什么啊?” 听说?这又是听谁说? 薛烬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你很好奇?” 周青石点头,“当然好奇。” 薛烬又问,“为什么好奇?” 周青石黑眸沉沉地看着他,“关于你的一切,我都很好奇。” 哦…… 薛烬在带着凉意的海风里轻轻地点了点下巴,声音也很轻,“你把头靠过来点,我就告诉你。” 周青石明知这是危险的信号,但他还是蹲下身,乖巧的把头靠近,就像是一位连续半年都没有丝毫收成的猎人从来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接近猎物的机会。 薛烬用修长又带着暖意的手指挑着他的下巴,又拉进,拉进。 就像是在ROMA随意地挑起一名被“灰烬”选中的幸运观众那样。 周青石也像那些幸运观众一样心跳飙得快要破开坚硬的肋骨爆出胸膛向薛烬捧出那颗红色的器官——直到薛烬突如其来的一巴掌。 心脏顿时停滞了三秒,三分钟?还是三年? 不清楚,不记得。 周青石只记得他的后脑勺突然爆发出一阵强烈到头晕目眩四肢发麻的快感,只记得薛烬那个冷漠的眼神,和那句话——“你也配?” 薛烬毫不留情地离开了。 阳光正胜,晒的地板温热。 周青石却冷得仿佛坠入冰窖——他躺在地上捂着胸口急促地大喘气,被病发时啃到指甲极短甚至露出粉色甲床的手指紧紧掐着胸口的那块不受控制的肉团。他知道,他现在很狼狈。浑身上下都是高潮过后的冷汗,后背的布料全部湿透…… 有那么一瞬间——周青石甚至希望自己能死在那一秒。 过了好久他才从地上爬起来。 连午饭都顾不得吃,他立刻下楼去找制作组要刚才天台上那一秒的录像,他知道王导和齐弘远看着他拿出U盘拷贝时的表情有多诡异多惊悚,甚至可以称得上“恶心”二字——但他无所谓。 周青石觉得。 他终于找到了那个命中注定属于他的人,而且,他有一种非常强烈的预感,现在,他的命定之人还没有被任何人所打动所撬动。他有机会! 下午。 沈文溪有个一日vlog的拍摄任务。 这是王导新加的所谓能推动嘉宾互动交流的小游戏,打开官方直播间,同时每天随机挑选一位嘉宾聚着手机四处拍摄,拍人拍景拍做饭切菜,不管怎么拍都行,只要相机时刻保持工作。 办公室里,小李在给沈文溪安装调整手机支架,王导看了几眼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刷视频的沈大少爷,在他离开前忍不住提醒道:“沈老师,那个,还记得咱们昨晚说过的话吧,陆教练那边的镜头,嗯。” 沈文溪抬起头漫不经心地笑了下,“放心,镜头不会少他的。他可是有三百多万粉丝呢,谁敢怠慢他啊。” 随后径直抢过小李手上刚调好的支架大步走了出去。 王导皱起眉看了眼,手里的笔狠狠捏紧,但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沈老师?” 齐弘远正好想找王导汇报最新的合作商单,在过道与沈文溪擦肩而过时,他下意识挥手打了声招呼。 可沈文溪只是瞥了一眼就举着手机走开了,而后才懒散又敷衍地回了句“嗯。” 齐弘远皱了皱眉,冷哼一声。 心想,这人果然和薛烬说的一样自大又没礼貌…… 但又想到最近制作组那边花大价钱力推的cp视频,心里顿时不爽起来,他那么乖巧懂事毒舌,咳咳……那么品学兼优的一个大侄子,居然要接下来还要和这种人硬凑在一块儿演十几天的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戏码?? 哎,还好最后拿了几十万赔偿金。 想着想着,手机忽然响了一声。 齐弘远从口袋里取出,点开一看,是薛烬发的:“小舅,各大视频平台的账户我都注册好了,下面全都发给你,运营那些,就按照之前我们商量好的来,别的别多发。” 齐弘远立刻回了个OK。 以后他可是要靠大侄子吃饭的人啊,薛烬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虽然想想薛烬就这么干脆地放弃了读了七年的专业有点可惜,要是他儿子这么做他估摸着会打断儿子半条腿,但是,只要一想到做这个决定的人是薛烬,他心里莫名自信起来—— 那可是薛烬啊。 他大侄子,从四岁起就上寄宿制学校,虽然说皮是皮了点,但从小生活自理能力强,人缘也好,成绩优异,一路名校,还担任过多个班干部和学生组织领导,只要他想做的就没有做不好的。 小屋二楼,阳光正好。 薛烬坐在玻璃房花园的秋千旁晒太阳,身边是一大丛翠绿的薄荷叶,他穿着灰卫衣和黑色运动裤,看起来十分休闲,袖子挽到胳膊肘,露出一截精瘦有力的小臂。 把冰美式放到藤编桌子上,薛烬想了想,在手机屏幕上打下“我给你发了运营账号的注意事项合集,有空记得学习。”时,门口传来脚步声。 他发送完消息熄灭屏幕才抬起头看,眼前的人穿着纯白的丝绸衬衫,胸口的暗色花纹极为华丽,妆容精致,面容秀丽,银色的流苏耳饰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闪得薛烬下意识闭了闭眼。 哪怕还没看清脸,他也通过那个华丽到夸张的耳环认出人了! 沈文溪举起摄像头对准薛烬,“来来来,对观众打个招呼,笑一笑嘛。” ——要是齐弘远在这,绝对会当场劝沈大设计师改走演艺圈路线,这变脸技术,比多少靠着营销出圈的流量艺人来的好啊。 薛烬只好挥了挥手,平静地笑了下,“你们好啊。” 但沈文溪还是不买账,“能不能笑得阳光一点啊,死气沉沉的,一点也不好看,观众们肯定以为你在生气,到时候给我们直播间打差评怎么办?” 【不!我没有!】 【不!我没有!】 【嗷嗷嗷是薛烬!活的活的!】 【楼上的,你这话说的,难不成还有死的啊……】 【劝告沈某人不要狐假虎威,我们知道小薛上班很累的,好不容易到了周末,颓废点怎么了?】 【好烦啊,干嘛不去找陆景和啊,薛某人果然就是心机,为了蹲守直播间应该坐在这里坐了好久吧,看到我们小沈进来还偷偷摸摸地收起手机来,咦~】 【就是就是,小沈还是咱们陆教练的六年老粉,快带我们一起去看看他的偶像啊,别在这浪费时间了。】 【弱弱问一句,你们有发现刚才沈文溪上楼的时候遇到了周青石吗】 【发现了……[截图]你们快看那个眼神,有点点点可怕啊。怎么一直盯着花园的玻璃门看……想进来就进来啊。】 第68章 第 68 章 前世3:哪一个才是真实…… 又喝了口咖啡, 薛烬起身拎着纸杯绕过沈文溪走出去,沈文溪赶紧调转方向跟上去,“你出去干嘛啊?” 薛烬摇了摇空杯子, “扔垃圾。” “哦……”沈文溪脚步顿了下,但很快又继续跟上去,“我陪你一起,我, 正好口渴,下午拿瓶水。” 于是弹幕瞬间被【???】刷屏了。因为沈文溪一进入直播间就是带着三十万观众取垃圾桶扔喝了一半的汽水瓶。 下了楼, 客厅里坐着的人就多了, 但还是安静无声,除了一个正在餐桌上制作手工小玩偶的温叙言, 还有位一本正经研究……菜谱的黑衬衫冷脸总裁——裴行之。 薛烬丢完垃圾就朝裴行之走过去, 看了几眼书籍的封面, 调侃道:“裴总, 你还挺勤奋的啊。” 裴行之合上书本,面不改色地点头道:“那当然, 要不然我怎么年纪轻轻就当上你口中的裴总呢。” 薛烬笑出了声, “说得好!” 温叙言瞥了眼这边, 沈文溪这时已经皱起了眉, 任谁看了都能发现他眼底的烦躁, 他抢在薛烬开口前主动说道:“今天是我来拍vlog, 你们能不能配合我玩个游戏?” 说是说“能不能”,可镜头前,谁还能当场说一句“不”? 众人只好应了,沈文溪立刻又高兴了,“温叙言, 你上楼帮我找一下储藏间里的飞行棋垫子和棋盒吧,然后带到放映室里,我们三个人在那里等你。”话落就兴冲冲地看了眼薛烬,下巴昂的高高的,像是期待被表扬的什么似的。 薛烬看了眼,懒得说话,但又记得刚答应过的剧本,索性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安抚笑容。 裴行之默默收回视线,盯着头顶的节目组标志思考了良久,最后是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冰块”惊醒的,一转身,薛烬摇了摇手里的冰汽水对他笑地很是好看,“喝吗?” 裴行之那憋在胸口的气刚冒出一小团就被薛烬一个笑容打散了,“……” 薛烬见他不说话,故意道:“再不说话,我就要一个人喝两瓶了啊。” 裴行之伸手接过:“我喝。”停了下,“这个很冰,你少喝一点。” 薛烬甩掉手里的冰水,顺手拧开瓶盖,“为什么?” 裴行之示意他看向垃圾桶,“你一个小时前刚喝了一杯冰美式。还记得吗?” 薛烬忍不住笑起来,给他比了个大拇指,“记性真好。” 裴行之顺口接到,“当然,毕竟是当总裁的嘛。” 薛烬,“…………” 薛烬在心里抹了把脸,抬脚走上楼梯,小声问了句,“裴行之,我怎么感觉你最近不大对劲啊。”怎么开始自己玩自己的梗了? 裴行之走在他身后,“哦,被你带的。” 薛烬停了脚步,啧了声,“你不会想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 他想,咦,不愧是当总裁的,阴阳人也是一把好手啊。 裴行之浅浅地勾了下唇角,刚想说什么,沈文溪的声音就猛地在拐角处蹿起来了,“喂!你们在聊什么啊,这么高兴?说来给我听听呗。” 他高举着支架将摄像头正正地对准正说话的俩人,黑漆漆的瞳孔里写满了被忽视的反感和厌恶。 话题至此断了。 温叙言刚好从旁边走过来,看了眼神色冷淡面色不佳的裴行之,眼眸闪烁了下,这才又看向嘴角挂着莫名笑意的薛烬,心里惊疑,刚才发生了什么——视线就突然在两秒后对上! 突然的。 薛烬对他弯了下眉,笑意更胜。 但温叙言却无端感觉遍体生寒,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倏地起来了。 他想起了那个与薛烬单独对峙的下午,想起了薛烬在导演办公室里冷静又漠然地与沈文溪商谈商业cp合同中对他不利的条款,想起了薛烬前天晚上在角落里背着摄像机轻轻拍桑渝白脸面的动作。 温和有礼? 冷漠高傲? 爽朗爱笑? 薛烬,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你?或者,这些,都不是你? 薛烬上前一步随手接过温叙言手里的东西,温声提醒他可以进去了,温叙言这才如被惊动的响尾鱼猛烈地动了下。 也是靠着这一动作,薛烬成功地把温叙言推到了摄像头前。 敷衍潦草地铺完飞行棋垫,薛烬踢掉拖鞋,找了个角落坐下。 紧接着,身边很快坐下了沈文溪,他把机位架在更靠近自己的位置,但是对准的画面里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篇幅里都是薛烬。 坐下后,他还拉过薛烬的手腕示意他对着观众挥挥手,自己也跟着挤入画框,“哈喽哈喽,我们接下来要玩飞行棋啦——来,薛烬笑一个,比个耶,观众朋友们帮我截个图——啊,这个比的不好看,再来一个——裴行之?你也来啊……哦,随便拍拍得了,别浪费时间了。” 沈文溪坐下后,又把摄像头调了回去方便自己独美,低头小声道:“裴行之,你坐那么近干嘛,薛烬都快被你挤出垫子了。” 看着摄像头终于离开,薛烬朝中华好室友(裴行之)眨了下眼睛。 裴行之收到后没看他一眼,只是反复捏扁了手里的矿泉水瓶。 摆上棋子,接下来就是沈文溪的表演登场了,一会儿说必须摇到六才能起飞,一会儿又说他已经连续摇了六次五了应该可以当一次六用了,一会儿又说骰子被裴行之下了蛊……反正主打的就是想赢赢不了,那就连人带物地全都指责过去。 薛烬玩了没半个小时就说想上厕所离开了,沈文溪不乐意,这个游戏局缺谁都行,就是不能缺他。 缺了薛烬,他还可以跟谁开玩笑啊? 但又不可能当着八十多万观众面前拦下。 最后只能皱着眉吐槽道:“活该,谁叫你喝那么多水的。” 薛烬从垫子上站起,礼貌地笑了下,“水是生命之源,喝水多,代表我代谢好。”顿了下,他又说,“你这一天喝不到一瓶的,是不是需要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了?” 沈文溪瞬间瞪圆了眼。 刚想说“你他妈才要去医院呢,你全家都要去医院!”,但在对上薛烬突然温度骤降到接近寒冰的视线,顷刻全数吞回肚子里…… 才不是怕他!只是他的家教使然!! 游戏又玩了会儿。 沈文溪看着温叙言掷出骰子,突然猛的拍了下脑袋,心里无比悔恨。 糟糕,忘记了,不管别人知不知道,最近他因为跟薛烬多次交涉商业cp的事情,他比谁都清楚,薛烬从来都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主…… 而且,薛烬他最讨厌脏话了! 一句半句勉强接受,多了,会瞬间翻脸的!! 那个从高中一直惦记到了现在整整十年的桑大情种,不就是因为这个被薛烬甩脸色甩到发疯了还是只能无能狂怒地踹垃圾桶都不敢说比“操”和“靠”更难听的脏话吗? 说起合同,沈文溪陷入了回忆。 那是三天前的一个深夜。 十二点十分。 “吱呀——” 厚重的木门开了,沈文溪面色平静但心里却极度不平静地走了进去随即把门关上,没人知道,他其实手脚已经被薛烬答应那份协议的消息刺激到肾上腺素飙升手脚发软。 就好像…… 他渴望征服了很久的高山蓝玫瑰,突然决定对他投怀送抱了一样。 那般明艳夺目、璀璨至极的花。 即使心里明白自己没有动上真情,或者说,像他这样的人这个圈子里的人哪来的真情——沈文溪还是想说,没有人不会为那样的皮囊和甜蜜的内里留下一丝迷恋的神情。 房间里的灯光很暗。 仅有一盏亮度勉强的台灯亮着。 ……这是薛烬故意的。 黑灯瞎火,审人好时机。 但沈文溪不知道,他只知道,原来——灯下看美人,是如此令人心醉的一幅画啊。 薛烬坐在黑皮沙发上,看到他没有起身,也没有打招呼,俩人对今晚的谈判心知肚明——说不好,还不只他们俩人知道,毕竟这件事情还是王导和齐弘远在背后推波助澜的——他只是轻轻扫了眼就移开视线。 沈文溪心脏狂跳地走过去。 薛烬的脸在昏黄的灯影下显得极为不清晰,甚至,有点阴冷,和他一贯给人的温和印象形成非常大的反差,“直播镜头前我可以配合你互动几下,但也仅限于那会儿,下了直播,别来招我惹我。” 沈文溪愣了下,连沙发都没来得及坐,尴尬道,“……啊?哦。” 薛烬撩起轻薄的眼皮,青色的血管浮在白皙的皮肉上,“还有,别对我做那些恶心的动作——” 顿了下,他像是有预判似的,轻笑着看向沈文溪,“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昨天,你的眼睛在看我哪里?——别想了,我嫌脏。”嘴角在笑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 还能看哪里…… 就是……泪痣啊…… 沈文溪咽下了一大口唾液。 沈文溪说,“那我花那么多钱就是买你不到二十四小时的配合?” 摸一下怎么了?抱一下怎么了?是会掉块肉吗?还是坏了他什么狗屁贞操?他妈的,都二十一世纪了怎么还是那个封建老思想?我靠,真他妈的应该把薛烬抓回沈宅,让他和沈老太太比比看,到底谁比谁更封建? 薛烬挑了下眉,“多?这点钱对于沈大少爷来说算是多?” 沈文溪拿他没办法,“哦,也是。没想到你还算识货。” 薛烬嗤笑一声,然后视线竟然越过他往他身后沉沉地看了一眼。 被当面忽视的沈文溪不爽地扭了下鼻子,于是毫不客气地大转身看了一眼,但什么都没看到,“我cao,你他妈在看什么?说话能不能专心点?你妈难道没有教你这点礼貌吗?” 薛烬冷淡地收回目光,薄唇抿了下,没有解释。 那场谈话自然是不欢而散,但好歹还是把合同给签好了。 关上房门,以上厕所为名离开的薛烬眼神轻轻扫过走廊尽头的一小片蓝色T恤衣角,意味深长地笑了下,这才慢慢地朝楼下走去。 他这样,其实不算违约吧。 毕竟,合同里清清楚楚地写了,至少三十分钟内不能当直播镜头甩脸色,现在,都已经多了啊…… 眼看着时间刚到,沈文溪立刻脸色铁青地关闭了直播间,手机一甩,人就大摇大摆地摔进王导特别定制的超大办公椅里。 操,薛烬出去后就再没进来! 草草草草! 第69章 第 69 章 前世4:陆景和视角…… 又是一日。 直播拍摄的人是陆景和。 拿起相机的时候, 陆景和可以清楚看到手机屏幕上流淌的弹幕。 【陆教练,早上好~】 【快带我们去看沈大美人吧~】 【裴行之!裴总超帅!!】 【还有薛烬~刚看宋锦年发的动态,他正在做冰淇淋!陆教练快去观摩观摩!】 【对啊对啊, 我也看到了,好多口味,厨房里围了一大堆人……】 这时,陆景和的心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可是各大联盟比赛都出过面领过奖身经百战荣誉加身的陆教练,众所周知的WINWIN灵魂人物。更荒谬的是, 论见过的大场面和摄像头数量, 这个节目里没有人会超过他。 “是吗?你们说好多人都在厨房围观薛烬做冰淇淋?我不太清楚——那我们现在去看吧。”陆景和随口应道。 深吸一口气,陆景和面色平静地进了小屋, 还没踏入客厅就可以听到厨房里欢声笑语, 尤其是宋锦年的声音, 尤为出众, 刻意压低,还带了点磁性, 听起来——就很恶心。 谁不是男人, 谁没长耳朵, 听不出这是故意挤出来的气泡音吗? 宋锦年俯身撑在水池旁, “薛烬, 你这个巧克力不会又是那个特别苦的吧……” 温叙言还没来得及说这巧克力是他从店里面带过来的, 宋锦年又继续说,“不过没事儿,只要是你做的,再苦都会觉得甜。” 桑渝白立刻超级大的“咦”了一声,“恶不恶心啊, 啧。” 另一边的薛烬也忍不住放下电动打发器,回头看了眼宋锦年,“不是,宋哥,我不过就是上次喝了你一杯酸奶,今天就这样报复我啊?” 宋锦年挑了挑眉,很油腻地抛了个媚眼,桑渝白就立刻做了个想吐的动作,把温叙言逗得嘴角直翘。 薛烬退后几步转身去拿刚洗好放在玻璃盆子里的芒果,这才看到了门口的陆景和,挥了挥带着薄膜手套的手。 “陆教练,早上好啊。” “你,你好。”陆景和点点头,挥了下手里的支架,“我正在直播,没有打扰你们吧?” 薛烬笑了,“没有,随便进来吧,这里人还挺多的。” 是啊,人是很多。 陆景和动了下脚,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下整个厨房,不算大的空间里装着四个成年男性,薛烬,桑渝白,温叙言,宋锦年,而且这几位成年男性还挤在同一块地方,显得空间更加狭小。 不愧是薛烬,不愧是他们综艺的人气王…… 看到陆景和带着直播镜头进来,其他三个人也纷纷收敛了脸上的神情,但——位置还是丝毫没有退步。 薛烬在岛台前切芒果丁,桑渝白就在旁边削芒果皮,一圈一圈的皮堆积在水池边,而宋锦年就在水池的另一边洗蓝莓,温叙言离的稍微远一点,但也只是在最近的灶台边开火煮温水融化薛烬刚切好的巧克力…… 厨房里突然有些安静,陆景和难耐的挠了挠手臂,“我可以帮些什么吗?” 桑渝白说,“不用。” 宋锦年说,“这里好像没位置啊,有点挤。” 温叙言说,“好像没有其他的事情了吧,你专心直播就行。” 薛烬说,“可以呀。” 这四句话几乎是同时说出来的。 说完后五个人都愣了愣——也许不止五个人吧,毕竟陆景和在感觉尴尬的时候偷偷瞄了几眼手机屏幕上的弹幕好多都停止了两秒以上。 薛烬看了几眼不敢跟他对视的桑渝白,又看了几眼专心融巧克力的温叙言,还有摸着鼻子的宋锦年,最后才和尴尬到手指抓衣服的陆景和对视上。 薛烬对他弯了下眸子,眼底是细碎的好看的笑意,“都行吧,看你想怎么样。反正活是永远干不完的,对吧?” 还有,希望早点结束早点离开。 见薛烬递来台阶,陆景和赶紧顺着下来,“好吧,那我……洗水果?” 宋锦年立刻哼了一声。 陆景和只好改口道,“那我削皮?” 桑渝白的脸又瞬间拉了下来,握着削皮刀的手直直的对着陆景和,面露凶光,似乎在说:后来的兄弟,你好像不讲规矩啊。 一个两个,都是傻x? 薛烬忍下心底的烦躁,慢慢地脱下了手里的塑料手套,“你来切水果吧,我再去复习一下配方。” 陆景和却又有点不愿意了,“你做你的,不用管我。” 薛烬啧了一声,他没来由地怂了,放好手机支架就开始吭哧吭哧地切起了水果碎。 退到一边,薛烬摸出口袋里的手机佯装看配方,实际上已经给齐弘远发去了消息:是王导让陆景和来这里的吗? ——他知道,因为之前两人开黑打游戏的事情,陆景和的粉丝一直都对他比较有敌意,有时候会造成节目直播时莫名其妙的吵架拉架导致弹幕一片乌烟瘴气,王导对此很愁心,私下里找他和陆景和都聊过好几次,希望能够稳住这些极端粉丝的情绪。 齐弘远没回他,薛烬只好捧着手机又刷了会儿视频借此躲避和陆景和同框的时机,顺便点评了一下裴行之刚发的照片——他俩昨晚一起去海边吃烤生蚝,注意,是现抓现烤的! 薛烬:嗯,照片整体来说都挺好,但有一点,我不太满意。 裴行之:什么? 薛烬:你把我拍的不够帅。 裴行之:…… 裴行之:下次注意。 薛烬:还有,[引用第2张],这张照片某个混血帅哥太显眼了,把他给我p掉,p完后我拿去发朋友圈,我绝不允许我朋友圈里出现的照片有人比我帅! 裴行之:…… 裴行之:你还记得那顿烤生蚝是我付的钱吗? 薛烬顿了下:哦?是吗,我忘了,可能是因为喝了酒吧。 裴行之:没有喝酒。要不是我拦着,你还真喝上了。 薛烬看到这就忍不住勾起唇角,确实,要不是裴行之拦着…… “薛烬,巧克力已经融化好了,你要拿去搅拌吗?”温叙言的声音突然打断了薛烬的思绪。 薛烬只好给裴行之发了句“抱歉,现在有点事儿。”随即收起手机,收敛了下笑容朝灶台走去,“嗯,我现在就来。” 温叙言刚让开,宋锦年却偷摸着上前一步,刚想开口说什么,那边的桑渝白就已经撇开俩人的肩膀挤进来,两眼期待地邀功道,“薛烬,我把模具都洗干净了,怎么样?” “怎么样?还能怎么样?”宋锦年冷笑一声,替薛烬回答道,“洗点东西难不成还要给你奖励啊?” 桑渝白不服气刚要争论,薛烬按了下太阳穴,笑着轻声道,“还在直播呢,安静点。” 俩人这才勉勉强强地收住了嘴。 陆景和切完水果就站在一边,安静地举起手机记录完薛烬剩下的过程,等回过神后,他才发现那段时间你自己心里居然是难得的安静无声。 后来,战队里有个看了直播切片的人跟他说,“陆哥,你当时看薛烬的眼神好温柔啊……你知道吗,好像有人开始磕你们俩了……” 陆景和是这么说的,“是吗?我不太清楚。随便他们吧,我无所谓。” 其实他比谁都清楚。 当时粉丝闹到战队官博下时,就是因为有人剪了他和薛烬双排直播打游戏的视频,光一个视频,短短两天就已经达到点赞和转发量高达四百多万……要是当时没有被那些毒唯举报下架的话,现在应该破千万了吧。 呵,要是…… 没有要是…… 陆景和心里清楚,以他现在的名气和身上背负的合约,他是不可能谈恋爱的——最起码不可能公开谈。 不说之前签订的代言合约加起来数额惊人的违约金,就论战队人气的下滑和极端粉丝的反扑,这其中,没有一个,是陆景和敢毫不畏惧地说:我无所谓,我可以承担,都冲我来吧。 陆景和承担不了。 他不是什么出生豪门的沈文溪和桑渝白,也不是什么钻研个人兴趣爱好一身轻松的温叙言和宋锦年,也不是沉迷科研道路拥有特殊学术地位的周青石周博士……更不可能是家世背景格外神秘的裴行之。 他,只是一个初中辍学,连个初中文凭都没有,只会没日没夜打游戏搞直播还因为年少轻狂涉世太浅而签下十年卖身协议的WINWIN-陆景和! 虽然这个学历这个出身,在他们那个电竞圈里没什么奇怪的…… 但是,薛烬,他可是正规升学坦途上的一颗再亮眼不过的明星了。 是他曾经在学校里最仰慕,在社会上最不屑于接触的存在。 学习优异,自信阳光,性格开朗,能言会道,还会及时照顾每一个人的情绪(在他愿意的情况下)——这种人,大抵家庭也是极为幸福的。 陆景和自知自己就不一样了,他恨不得没有那个“家”。 在第一时间发现沈文溪和薛烬要搞点类似于cp营业的策划方案时,陆景和其实在玻璃花房的秋千架上待了整整半个夜晚,等啊等啊,他平白喂了半个夜晚的蚊子,也没等到什么结果。脑子里的话在接下来半梦半醒的觉里也随之压在心底了,没必要啊,有什么好说的…… 其实想想,营业也挺好的。 这样不就也证明了,薛烬对他们几个人一个也没上心,然后想随便捞点钱玩玩嘛。 跟他一样。 这样想着,陆景和心里顿时舒服了。他不想再在黑夜里反反复复地去看白纸黑字上的资料,然后愈发觉得俩人之间的遥远,也不想在突然哄堂大笑的人群中偷偷地看一眼坐在桌角的身影,然后被某些人突如其来的抓包搞得心烦意乱,还要担心战队里会不会又有人拿直播切片跟他“谈心”。 况且,喜欢薛烬,也只是一次小小的心动罢了。 他从小到大也不止一次动过心。 甚至从医学角度来讲,心动也可能只是一次激素的意外波动。 错过了这个薛烬,下面还很可能会有李烬,张烬,文烬……他就不信,难道他会对这个什么薛烬一直念念不忘? 晚饭后,从冰箱里取出模具,薛烬把脱完模的冰淇淋拿到餐桌上给大家分了分。 薛烬手里拿的是巧克力的。 陆景和先吃了一根巧克力。 然后在薛烬转身和桑渝白解释抹茶不是绿茶是经过特殊工艺处理的什么时,他又偷偷吃了一根抹茶的。 接着在薛烬和裴行之吐槽蓝莓太酸时,陆景和不顾一切地当着沈文溪惊愕的眼神把最后一根蓝莓冰淇淋塞进嘴里。 哪里酸了,可甜了。 第70章 第 70 章 前世5:你的心意,我不…… 兜兜转转, 时间来到了第四周中旬。 也就是节目的倒数第四天。 《心跳的信号》热度已然出圈,这是公认的事实,甚至可以说刷新了国内恋爱综艺节目的巅峰。 王导赚的盆满钵满, 心情极好,于是每次看到薛烬出现在镜头前永远都是笑眯眯的状态,甚至连兢兢业业的社恐小李到了后期也开始逐渐跟薛烬主动打招呼,倒是让薛烬有点“受宠若惊”了——转头就让齐弘远请两位领导吃顿大餐。 齐弘远也是个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二十来年的打工人, 薛烬才提点几句,他就立刻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当晚就笑嘻嘻地拉着俩人去吃饭。 果然套出了新消息。 处理了一整个下午的独立工作室和私企发来的消息, 薛烬多少有些困倦,恰好电话响了, 他喝了口手边的苏打水便边接通边往门外走去。 裴行之还没回来, 房间里有些冷清。 客厅里倒是笑声不断, 薛烬经过楼梯口时分心听了下声音还是走开了, 好像是陆景和在和桑渝白打游戏,沈文溪守在一边不知道做什么。 深夜, 短袖短裤的薛烬披了件黑色外套出了小屋往海边走, 带着凉意的海风吹得他光洁饱满的额头全都裸露出来。 他拉紧了外套, 注意力却放在了蓝牙耳机里齐弘远的声音上。 电话那头说, “据说最近又多加了个资方, 接下来你们的行程大概率会改变, 有可能——有可能会去个海岛上,具体的情况策划组还在协商。而且,这个出资人还提了个建议,希望咱们节目对嘉宾的限制能少一点,不要设计什么剧本, 要让每个人都尽情表达自己的真实喜好和行为……这么看,好像是个好人?” 薛烬听到那个“好人”差点笑出声来,踢了一脚路边的贝壳,随口嗯了一声,“知道是哪个公司吗?” 齐弘远摇头,“这个……没问出来。” 薛烬说,“你后面几天接着看看吧,总会暴露出马脚的。它一加入,就改变了节目组好多内容和行程,据我预测,应该来头不小,以后需要格外注意一下。” 齐弘远有点不懂,“……为什么需要注意?我们又没有和他直接对上吧?” 薛烬抓了下头发,深深地叹了口气,“你没发现重点吗?不要设计剧本,表达真实喜好——这句话不就是冲着我们来的吗?”当然,准确来说是冲着他和沈文溪来的。 齐弘远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确实!”过了会儿,又担心地问,“那你的意思是,新来的资方对我们这种炒作有敌意?所以,我们现在是不是有点危险了?!” 薛烬皱眉,“小声点。” 齐弘远立刻噤了声,过了会儿,才听到薛烬的声音,“倒也不一定。” 薛烬望了眼远处的海面,波光粼粼,很是漂亮,憋闷了一下午的心情渐渐阴转晴了。 “这样吗?……那我们和沈文溪的合约还能继续进行下去吗?——好像不能吧,但好像对我们也没什么影响,顶多就是拿不到钱罢了,不过你也省心了,以后不用再大半夜陪着沈文溪出门拍什么垃圾小彩蛋了——还好你当时留了一手,合同第一条内容就是:要是沈家提出的方案与节目组出了分歧,一切以节目组的安排为最高准则……” 齐弘远的絮絮叨叨还在耳边继续,但薛烬的心思已经飘远了。 被齐弘远这般夸奖,他并没有如以往一样开心。 关于那个新来的大金主。 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个人选。 甚至是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把握。 第一点,出钱阔绰,而且掌握的权力很大,修改策划方案也只是随口几句话的事还没有其他原有资方的阻拦和非议,提的建议很多,甚至推翻了以前大力倡导的方案,但王导态度十分和蔼接受时间极快。 其次,出资的事情事先是有意避开制片人(齐弘远)的,应该是特地和导演和其他高层通过气儿,身份还对齐弘远严加保密。 最后一点,为什么资方出了钱,王导对薛烬的态度反而也更好了呢? 姜家必不可能,想想薛晚晖这人平时的调性,现在还这么安分,肯定是因为还不知道他的真实性取向。 多方面考虑下来,还能有谁? 薛烬叹了今天第n次的气。 但现在的时机,总感觉问了,也许问不出真心话来。但要是真问出了结果,薛烬又突然开始莫名其妙地担忧起来,直觉告诉他:那个场面一定不好收场。 想了想,还是烦躁。 薛烬在沙滩上找了块石头随手拍了拍就坐下,一时间感觉头疼脑热,连吹了这么久的海风都消不了身上的热意。 他不是个犹豫的人,也向来不是什么扭捏的性格,在最近这件事情上,他却很久都拿不准主意。 一切都得从前晚开始说起。 前天晚上,由于饭后节目组没有特定安排活动,剩下的时间都让嘉宾自由发挥。 玩了会儿游戏,薛烬本想回房间回复新找上门来的工作室。 沈文溪突然在院子里大喊了一声他的名字,薛烬没多想就出去了,结果沈文溪当着一拍摄像头的面约他出去散步。 他碍于合约就没拒绝,想着就当敷衍几分钟吧,没想到刚走出小屋没十分钟沈文溪就突然招了辆路过的出租车把他带去了……电玩城,还是临海市市区最繁华地段的电玩城,据说是二十四小时营业,所以他们十点到的时候营业厅灯火通明。 抓娃娃,跳舞机,钓鱼还有堆金币,沈文溪换了一大篮游戏币拉着薛烬一起把整个游戏厅都玩了个遍,最后还用积分兑换了几个毛绒玩偶。 虽然一开始确实是烦躁,但玩久了,薛烬也懒得控制自己的脾气和表情,即使身边围了一圈儿的摄像机跟拍团队以及好奇的路人,他也不动声色地自己换了一筐游戏币赖在拳皇机打了一个多小时。 索性节目组今晚只是跟拍,不是直播,因此路人大多数也只是看个两眼就走了,没给营业厅造成太多的负担。 直到电话响起时,薛烬才惊觉时间已经到了十二点。 看着手机屏幕上闪烁的未知号码,薛烬迟疑了一会儿才接通,“喂?” “你在哪?”裴行之的声音夹杂着不平稳的气流声,显得似乎有几分怒气。 虽然没有自报身份,但薛烬还是在第一秒就听出来了这是自己室友的声音,“哦……我在外面。” 裴行之又说,“都已经12点了,还在外面?” 薛烬摸了摸鼻尖,回头看了一眼跟抓娃娃机仍在斗智斗勇的沈文溪,他突然诡异地有点心虚,“……对。” 裴行之,“和谁一起?” 薛烬,“……我们节目组的。” 裴行之,“和谁?!” 薛烬,“…………” 直觉告诉他说出这“沈文溪”三个字会有难以估计的危险。要不还是直接说我现在就回去了,反正时间也确实有点晚了。 他想地很好,但…… 下一秒裴行之就解码了,瞬间击破了薛烬的侥幸心,“沈文溪,是吧?” 薛烬,“…………” 裴行之的声音又加重了几分,隐含的怒气越来越浓,“回答我,是不是?” 薛烬再次摸了摸鼻子,“对。”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沉重的呼吸,薛烬莫名其妙的在心里给自己捏了把汗。 裴行之又问,“什么时候出去的?” 薛烬皱了下眉,他难道不应该问自己什么时候回去吗? 裴行之,“算了,把地址发来,我去找你们。” 这时沈文溪也像是有感应似的从娃娃海洋中挣脱出来,往游戏机这边走,薛烬看了一眼于是说,“不用来,我们现在就回去。” 裴行之,“你确定现在可以?!” 沈文溪,“你现在就要走了?!” 两只耳朵,一耳听到一个声音,薛烬顿时感觉一个头两边大,他先对着电话说,“肯定可以的。”然后抬起头看着沈文溪说,“该回去了,现在已经十二点了。” 沈文溪啧了一声,“你在和谁打电话啊?别理他,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就要玩的尽兴,反正明天上午节目又没有布置任务——但是下午我们俩要去录一条酸奶的广告,你还记得吗?别忘了。” 薛烬点点头,“当然。”赚钱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忘记。 电话那头却突然传来一道可怕的怒砸桌子声音,“你们,要去拍酸奶的广告?什么广告?我为什么不知道?” 薛烬捏了下眉心,刚想说这些事情是节目组在管理的,虽然你家大势大,但也没必要事事都关注吧。 沈文溪那边已经认出了这是裴行之的声音,立刻大声地朝薛烬地手机喊道,“裴总,明天的广告是情侣向的哦,我和薛烬还要在拍摄棚里拍几张双人写真,你说这个创意怎么样?我和王导都觉得非常好!” 靠!薛烬大脑一阵宕机,眼看着场面即将一发不可收拾,不想吵架的本能控制着他下意识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又立刻后悔了…… 因为沈文溪笑得太得意太张牙舞爪了,薛烬很烦!也很生气!这样对比下来,好像是他为了沈文溪而强行闭麦了裴行之,这样很不对啊! 明明认真算算情分,他和裴行之的关系远好于这个节目组里的其他人…… 靠靠靠,快快快! 沈文溪还在收拾推车框里的战利品,那边的薛烬下意识就抓起手机往门外跑去。 于是临海市最繁华的商城之一,在那天晚上出现了一个滑稽搞笑的画面,一个大步跑得几乎快没影儿的黑衣青年后面跟着一条长长的队伍。 队伍里,有一边跑一边喊差点断气的沈文溪,还有扛着几十公斤摄像机累到无语的跟拍团队……【你现在阅读的是 】 70-80 第71章 第 71 章 前世6:表白 夜彻底深了。 黑色的七座商务车疾驰在无人的公路上, 车厢里安静无声,摄影组的工作人员手里捧着关了机的长枪短炮不自觉地屏息静气着,眼底神色浮动, 在弯腰拿矿泉水时眼神才敢往前一排的座位上偷瞄。 那里坐着两位嘉宾。 一位是节目组出了名的臭脾气,一位却是节目组出了名的……好人缘。 突然被那个臭脾气的人瞪了一眼,工作人员赶紧点头眨眼表示歉意,连带着狼狈地收回视线心跳还是止不住地狂飙。 他的工作还在吧……他不会明天就被王导叫去办公室喝茶吧……他不想喝!不想喝啊! 靠! 这个沈少爷又怎么了?? 谁特么又惹到他了? 这个问题, 如果让沈文溪听到了,他一定会冷笑一声, 随即昂起他高贵的头冷眼斜觑身侧的另一个人。 虽然沈文溪心底的话摄影师肯定不可能听到, 但他放下喝了几口的水瓶后依照惯性还是看了薛烬一眼。 这一眼,心里又是一咯噔。!! 今晚, 这位素来被制作组后勤组和采访组轮流换着素材夸赞的嘉宾莫名其妙地也冷着一张俊脸! 他忍不住抬手抹了沧桑颓废的脸, 突然感觉明天早上王导办公室的铁观音他怕是必须得喝上一口了——他心底门清, 自从上节目以来薛烬从未露出过那样没有温度的表情。 这时薛烬侧头倒在座位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路灯和树影, 一只胳膊搭在冰凉的窗沿上,由于心里装着事儿, 他又一门心思地在脑子里复盘最近所有的与裴行之相关的经历——表情自然是无法控制的空白。 是的, 别看薛烬那张脸, 乍一看挺爱笑还挺随和的, 怎么笑怎么都觉得真诚。但其实他嘴角天生下弯, 一旦没有表情, 黑如点漆的眼睛就会被衬得冷的唬人,某些时候还会吓得别人感觉天灵盖嗖嗖嗖地凉。 这也是谢怀溪和谢怀月小时候不敢轻易靠近他的原因。 因此但凡有意识,薛烬都会尽量控制自己提一提嘴角——但现在是真的没有意识——他快被脑海里萧如玉的那句“你真的没有想过裴行之对你有多特殊吗?”刷屏了!! 直到突然感觉身体斜后方打来一道极其强烈的视线,薛烬精神瞬间一激灵,眨了眨眼睛的同时顺便管理好脸上的神情往后看了眼, “哥,怎么了?”眼前的黑帽男子看起来三十多,叫声哥准没错。 黑帽男子被薛烬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身子抖了两下粗大的手才被搓红的脸上放了下来,他又惊又怕,“啊……我,我没事儿……” 沈文溪这时也把快要烧起火来的视线从半黑半黄的皮卡丘钥匙扣上移到了俩人身上——那是司机的钥匙。 薛烬听到摄影师的回应没太在意地点了点头,想了想,又从过道中央的箱子里抽了瓶汽水递到身后,“哥,喝瓶水呗,刚才陪我跑了那么一段,真是不好意思啊。” 他笑得很温和,一如往常。 “啊……啊,好,好!谢谢薛老师!没,没什么关系的。” 黑帽小哥终于如释重负到笑出声来,老子工作保住啦!伸手接递来的水瓶时,他没想到自己会对上沈文溪怨念颇深的眼神,笑容登时又僵住了。 薛烬也发现了,但懒得管。送完那一瓶,他顺其自然地给同一个车里的其他工作人员发了下去——但也只发给了工作人员。沈文溪他自己有手,要喝自己拿。 反正这水本来也不是他买的,给工作人员赔礼道歉也就是嘴皮子上下动动的事儿,没必要闹得不愉快。 他不是凭着家世可以横行霸道的沈文溪和桑渝白,也不是靠着家世话也不用说就有无数人赶着上门讨好的裴行之——他是薛烬。 他也只是薛烬。 沈文溪等了半晌没等到属于自己的那一瓶,气呼呼地转过头想要大声提醒“老子的水呢?!”就看到薛烬仔细调整了一下脖子后面的小垫子,头又耷拉到车窗那一侧了,车窗清晰地倒映出他悄悄阖上的眼皮。 安安静静的偶尔被黄光照亮的侧颜,这么仔细一看,确实像个人。 刚到喉咙的话又咽了回去。 算了。沈文溪败兴而归地转回头,就当薛烬大晚上陪他玩游戏玩累了吧。明天再跟他计较! 回到小屋,沈文溪抢先于薛烬下了车,他这人就是这样,喜欢出风头,也喜欢抢路,做什么都要走在最前头搞最气派的风头。 黑帽小哥站在地上扶着车门呼吸空气,扭头一看被落在后面慢步的薛烬,忍不住拍了拍身边的司机朝那看,边看边摇头,“啧,还记得咱们组之前要我去剪那个薛烬和沈文溪的什么‘心动记录’吗?你看看,咦……走路都不愿意迁就的人,其他地方上还能愿意迁就?” 薛烬哪里知道自己只是走得慢了就被一大堆奇奇怪怪的人同情。 但不知道这个也不重要,他现在只想知道,现在他该以什么样的姿势进门和裴行之打招呼,才能让裴行之心情比电话里的好一点呢…… 哎。 沈文溪一推开大门就看到了客厅里的人影,等到慢了二十多步的薛烬走进来时,沈文溪就一直站在玄关和客厅是台阶上抱着胳膊一动不动。 因为没有开大灯,薛烬想换鞋就顺手开了玄关处的小灯,可刚开了灯他就后悔得恨不得回手打自己手背。 靠靠靠,开什么灯啊喂! 几米之外,裴行之俊美的脸一半隐在阴影里,一半又显现在薛烬突如其来带来的光里。他双手交叠的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一双墨绿色的眸子乍一看竟然像是黑色的瞳孔周边却泛着危险的绿色,里面,含着薛烬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的黑气与威压。 薛烬从没有见过这样的裴行之。 一时间竟然有些……紧张? 真稀奇。 裴行之抬起脸看过来时,沈文溪正好已经走到了薛烬的身后,满脸骄傲,一脸胜利者的姿态朝他摇了摇手里的几只毛绒娃娃,像只旗开得胜炫耀光鲜尾羽的孔雀。 裴行之的心里更烦了。 沈文溪故意道,“裴总,这么晚还不睡啊,今天晚上是有心事吗?” 裴行之勾了下压的平直的薄唇,“呵,你难道不知道吗?” 沈文溪说,“我知道什么?我只知道今天晚上和薛烬一起出去抓娃娃很开心。” 裴行之冷冷地笑了一声。 四目相对,噼里啪啦的,薛烬感觉空气里都仿佛充满了火药的味道。 那个曾经由萧如玉提醒但他觉得荒谬的念头,这时也在他心里突然浮现出来了。 但也是在浮现出来的第一秒,薛烬眼角突然狠狠地抽了下。 客厅里静了两分钟,裴行之突然站起身当着沈文溪的面硬拽着薛烬的手腕上了楼,进了卧室,开了灯,他迅速把门反锁,成功阻拦了沈文溪的视线。 薛烬就大脑混乱地看着他,跟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反抗。 等裴行之转过身面对他时,薛烬这才发现裴行之的眼睛居然红了一圈,眼底还有几次刺眼的猩红,他的神色很明显有些激动,似乎有一些按捺不住的东西即将像火山一样爆发。 薛烬忍不住退后一步。 心底那个奇怪的念头再次浮现,好像要压不住了…… 裴行之揉了下太阳穴,努力压下胸口炙热翻滚起伏不定的情绪,“你,应该知道的吧?——我知道你其实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温柔,我也知道你演技好,还知道你上节目以来不止获得了一份感情,也知道你……” 房间里的灯光极其刺眼,就像夏日暴晒的阳光那样晒得他眼睛发痛。 薛烬控制不住地走神了一秒:他该知道什么?——明明从头到尾都是裴行之在说他知道薛烬什么什么…… 裴行之喉结滚动了一下,“虽然第一周,我们确实因为一些误会没怎么接触……但是,后来的每一天,每一个晚上我的短信都是发给你的,你,应该知道的吧?——该死,为什么节目现在只播了两期!它为什么不能每天晚上都放出来!” 薛烬在灯光下闭了眼:啊,裴行之居然说脏话…… 裴行之深呼吸了一口气,出口的声音十分嘶哑,“薛烬,我——” 薛烬却突然出声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裴行之,别说了!” 为了我们之间能接着做朋友,别说了。 裴行之的心脏酸涩到爆炸,他狠狠的扭了下鼻子,“不行!!我就是要说!凭什么你每天享受着我对你的好,对你的关注,却不愿意坦诚地面待我对你的感情!薛烬,你真的太自私了……” 薛烬垂下头,贴着裤缝的手突然像是被电流刺了一下地跳起来。 “但是,哪怕是这样自私的你,我也喜欢!” “发了疯一样地喜欢。” “薛烬,你明白吗?……你能明白吗?” 裴行之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带着明显的哽咽了,他狠狠地咬紧了后槽牙,用那种恨不得咬碎了要裂开了才压抑住自己的难堪的情绪。 他是个从出生起就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家少爷,一路顺风顺水,自尊心高,成就也极高,无论用什么俗套又夸张的词用来形容他都不算俗套夸张,因此哪怕他从不铺张炫耀,骨子里也是个绝不低头绝不服输的人……但没想到,有朝一日会以这种姿态,栽在这样一个人手里。 房间里静了好久,直到薛烬裤袋里的手机突然插入一条电话,尴尬而僵持的氛围这才被打破。 薛烬一边手足无措地摸手机一边眉眼歉意地看着裴行之,“抱歉,我……” 话还没说完,裴行之摆手打断了他,“不用跟我说抱歉,你先仔细想想刚才那些话,明天,不,现在应该是今天了。今天下午我们有个户外约会,你,你要是想拒绝我的话可以跟王导直接说换人,我无所谓。” 他说这话时眼睛一直是看着那扇被遮光布紧紧拉着的窗户,而薛烬却一直看着他泛红的眼圈。 然后裴行之拿着车钥匙就走了。 那一夜。 两人都不得安眠。 第72章 第 72 章 前世7:试试 薛烬正在洗手间的镜子前刷牙。 杂乱的黑发, 眼底的血丝,眼下的青黑,发肿的眼皮, 全都被暴露地彻彻底底一览无余。 这在极为在意个人形象的薛烬看来,简直是令人发指的难受。 但他只要一皱起眉就会想起五个小时前发生的糟心事,心脏更是像被命运狠狠地揪了一把,又疼又胀, 现下,他连放牙刷的动作都是没意识地粗鲁。 扭头, 猝不及防地就看到了牙杯架上的另一套杯具。 眼皮更是没来由地一跳。 要不是担心这栋房子的隔音问题, 薛烬差点都想对那套洗漱用品大骂特骂一顿。 靠靠靠靠! 害他失眠的罪魁祸首! 表白这事为什么不白天说?? 一定要晚上才能有氛围感吗? 谁说的,谁规定的? 他累死累活(好像有点不, 毕竟打拳皇还是开心的)地陪沈文溪熬到两点, 晚上就想睡个好觉行不行, 行不行??!虽然他现在是没固定工作, 但是不代表他不需要一个充足的睡眠和一套健康的作息来休养生息调养身体,好吗, 裴大总裁? 是的, 经过整整六个小时的如同电影回放一般地洗脑刷屏。薛烬已经“接受”了被裴行之表白的事情。 比起诧异和尴尬, 他现在更多的是对自己脖子上那颗“榆木脑袋”的懊恼。 也是因为这个任谁看了都难逃八卦之心熊熊燃起的形象, 薛烬连下楼用微波炉加热冷冻层的包子都不敢, 只能窝在房间里, 然后四处搜刮出个一次性纸杯用开水混合苏打水拌了点麦片当早饭。 最可恶的是,那个麦片还不是即食的,薛烬只能把杯子放在桌子上,拿出包里的平板当杯盖焖一会儿。 拉开厚重严实的遮光布,窗外的阳光明亮而美好, 照得心底敞亮。 薛烬情不自禁地打开玻璃门呼吸了几口清凉的空气,海浪翻涌,白鸥掠过,然后……他踩着阳台边约莫一米高的花架爬到了阳台上,两脚勾着棉拖鞋,散漫地悬空在五米多的高台上,深呼吸,闭着眼。 恰好一阵风吹来,他双手张开,虚虚地抱了一下风。 另一边。 裴行之拎着一袋早餐满脸镇定地进了小屋,哪怕一夜没睡思考了一夜的事项规划,他也挺直了腰背,出门前还特地洗了个澡,换上干净平整的衬衫西裤,看起来与平时毫无区别。 他无视了一路上形形色色的嘉宾和工作人员上了楼梯,在门前拿着钥匙犹豫了好几分钟才打开门,本以为按照薛烬平时的作息不是在睡觉就是在洗漱,没想到,看到的却是——薛烬侧坐在阳台上,穿着白色纯棉睡衣和拖鞋,背靠着墙壁,一腿屈在身前,一腿耷拉在墙壁内侧,正歪着头看他,背景是蓝到难以置信的海天一色。 衣角在风里翻飞,有那么一秒,裴行之觉得,薛烬好像也快乘风飞走了。 薛烬看到门口的裴行之也愣了一秒,等到看清裴行之手里熟悉的塑料袋后动作漂亮地跳下了阳台,边走边整理自己乱七八糟的睡衣——毕竟你看人家穿的多齐整! 他还是要脸的! 薛烬走到裴行之面前,神色自若地挥了挥手,视线从裴行之胸口精致的胸针移到他手里的袋子上,“嗨,好早啊,今天天气真不错,海也很漂亮,这是……嗯,给我带的早餐吗?” 薛烬那个样子,太自然了。 裴行之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难受,对于薛烬他总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抿了下干燥的唇,“……对,两人份的,顺路。” 薛烬眯着眼睛笑起来,“谢谢你。”转头却去关了门,毫不留情地阻隔了一些“路人”的视线。回头却取下裴行之手里的东西,“这里面有什么?我看看有什么我爱吃的,或者你有什么想吃你先挑?” 裴行之见状,心里更是难受了:薛烬未免太正常了吧?昨晚就他一个人收到干扰了……? 他哪里知道,薛烬其实就是因为感觉自己“不正常”所以才发挥出毕生最厉害的演技来让自己显得“正常”。 屋子里配了一块折叠小桌,薛烬把它从角落里搬出来,动作干练地搭好,放在屋里中间。 由于有了热气腾腾的早餐,薛烬果断抛弃了那杯由于水加太少而成“恶心呕吐物”形状的麦片,吃到一半,他状似不经意地看了眼对面坐着发呆的裴行之,率先出击,“怎么,昨晚没睡好?” 这一声,让裴行之将将从情绪漩涡里回了神,“没有,我睡得很好。”顿了下,他抬起眼皮看了眼薛烬,“我看你好像睡得很好吧。” 薛烬点点头,“还行。” 个鬼。 实话跟你说,我现在跟你吃饭吃得犯困了?do you know? 裴行之拧着眉心,犹豫了好久才开口,“下午……” 薛烬又打断他,以防再次出现什么惊世骇俗的内容,这样连一会儿的回笼觉估计都要睡不安稳了,“下午的户外约会还是照常吧。” 裴行之皱起眉头,“不用可怜我!我不是温叙言,不需要你装着虚情假意来关心我!要拒绝就早点拒绝……而且,而且我也不可能去纠缠你的!” 薛烬瞪大眼睛,“等等!谁可怜你了?我那是尊重咱们节目组所有工作人员的辛勤付出,好吗?” 说完,他捧起豆浆喝了一大口。 看着近在咫尺的发顶,裴行之很想伸手去摸一摸,可他听完薛烬的话心底又止不住地发酸了,像胃液倒灌进了心脏,没救,没救! 胃里空,心却胀,大脑也胀痛得快要裂开,裴行之深呼吸好几次才又开了口,“所以,你是为了照顾他们,情愿来欺骗我的感情玩弄我的心意吗?” 薛烬嗖嗖地把最后一口豆浆喝完才抬起脸,“如果我说,我是想和你试试呢?” 裴行之的身体僵住了。 很久很久,久得裴行之大脑里的零件都老得快转不动时,他满脸地恍惚问了句,“你刚刚说什么了?” 薛烬心平气和地又重复了一遍,“如果我说,我是想和你试试呢?” 他原以为裴行之会惊讶,或者会高兴,但没想到裴行之竟然是生气,“这句话,你究竟对几个人讲过了?!温叙言?沈文溪?还是你那个高中暗恋的同学??” 这下轮到薛烬僵住了,“………………啊??”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一下! 薛烬一时间完全反应不过来,他睁大了眼睛看着面色明显不快的裴行之,也许是因为昨晚的睡眠约等于零,对于裴行之的一番话,他大脑在接受并理解后的第一秒cpu瞬间烧了。 裴行之提到的那一溜人里,节目组里的嘉宾也就算了——但那个他暗恋的高中同学……是谁啊? 暗恋者本人都不知道啊? —— 急匆匆地下了楼梯,换好皮鞋,忽视正从客厅朝他悠悠走来的桑渝白,裴行之走出大门,然后一步也没停地往路边等待已久的黑色轿车走去。 在车门被秘书打开的间隙,裴行之突然听到了悦耳轻快的浪花声,这是他来的时候没听到的,他下意识仰起头看了远处白浪层层叠叠的海面和飞鸟漫天的边际线——今天的天气,确实不错。 裴行之全身轻松地笑了下。 随即矮身进了车子,接过秘书递来的平板,抿了口手边的冰咖啡,又全身心地投入进工作里…… 秘书悄摸地打了个哈欠,脖子酸痛的间隙抬头看了眼自己的老板——那个哈切差点没把他下巴也惊掉了——靠靠靠,裴总竟然在看着窗户发呆???嘴角还特么笑得极为诡异???我靠,我靠!!!究竟是王氏破产了,还是NOMO今天的股票又涨停了??? 在车子离开的时候,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角落里,一道瘦削苍白的身影站在小屋顶楼的天台上。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长款薄外套,没有任何图案的纯白,崭新,干净,远处看去,像是什么生化实验室里带出来的实验服。 迎着风,他静静地,木然地,注视着车子驶离别墅而后隐没在层层绿荫里再也没有任何一丝踪迹。 没有人知道,与周青石极为糟糕难以评价的身体相反,他的视力其实极为优秀,毅力也极为坚强,优秀得堪比战斗机飞行员——其实要不是他底子差得没有地方的部队敢收他,他一定会被爷爷压着走上另一条所谓的坦途。 腿久站到发酸发麻,周青石手指碾了下衣角,然后顶着一片透亮的光线钻进了浓密的阴影里。 —— 薛烬披着一身阴影走入,用力地跺了几脚,才把楼梯间的感应灯给弄亮,结果一转头就被拐角突如其来的人影吓得心脏猛地狂跳。 他吞回嘴里的“靠,你特么有病吧”然后才边理着身上夜晚海风吹乱的外套边走了过去,“桑渝白,你没事在那cos阿飘呢?就凭你刚刚那下,我要是被你吓出什么心脏病,你可就有的麻烦了。” 三个摄像头,一个监控球,四个机位…… 他在心中默念:要是骂人了,可不就是白白给剪辑组制造素材了吗? 不生气,不值得。 那边的桑渝白也仿佛如梦初醒般动了下僵硬的脚,但看到薛烬裹着一轮廓的光亮朝他稳步走来,黑色的外套,白皙的皮肤,清晰的倦容,视网膜里的每一个点都无比真实,但又似乎无比虚幻——因为,现在的每一秒,都真真与他梦里的完全一致,桑渝白敢以这辈子出国都吃不到小笼包发誓他绝对不是在说谎! 薛烬在问他,尽管眉眼看起来有些疲惫,但是语气还是放的很平淡,“你是在等我吗?找我有事?” 桑渝白被戳穿了心思有点难为情地撇开了视线,故作镇定地说,“啊,对,找你有事……王导不是说我们明天要去海岛上录一周嘛,我看你没车,所以就——嗯,你懂的!反正我家的车大,装的东西多,多你一个少你一个也没差。”话落他又跟做了贼似的挠了挠脸。 但其实吧,余光还是悄摸摸地抬了几寸,顿时看到了薛烬胸前的银色胸针。 ……这东西怎么看起来那么眼熟? 第73章 第 73 章 前世8:甜就完了 桑渝白的动作太明显了。 薛烬循着桑渝白的视线低头看了眼衬衫上的胸针, 很快就了然,于是便抬手拨了拨,笑着问, 语气极为轻松,“怎么样?这个,是不是很好看。” 桑渝白神色僵硬了好几秒,直觉告诉他这里有些许不对劲的地方, 但他一直找不到,只好迟钝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呵, 你眼光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差,审美也很垃圾——有时间”我带你去挑几件。 但话刚出口后半句就被他自动地吞了回去。 薛烬整理了一下胸针的位置, 轻轻撩起眼皮, “这样啊……”他懒得去问有时间后面跟的是什么东西?只想快点甩掉这个麻烦精。 正巧桑渝白眼神往拐角瞟了好多次,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确实给薛烬找到了脱身的好方法, “既然你一直往那看,应该是还有事儿吧, 那我先走了。” 话落转身推开房门就进去了。 留下桑渝白一个人对着开了又闭上的门怒气冲天! 操!又来这套!每次都不跟他说完话就跑了, 烦死了!烦死了!! 桑渝白憋着一肚子气, 脚痒地踹了一下墙根儿处的垃圾桶就回了自己房间, 等到揪着床上的被子狠狠揍了三拳, 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刚才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薛烬没有回答他要不要跟他一起坐车去海岛上。 操! 他又揍了被子一拳! 最后打累了他趴在被子上大喘气, 喘着喘着他忽然觉得,就算薛烬没回答他这个问题也没事——反正这个节目上就他跟薛烬最熟,薛烬不拜托他帮忙,还能拜托谁? 难道是萧如玉?怎么可能。桑渝白嘲讽地笑起来,薛烬不可能让萧如玉跑那么几百公里就为了给他搬行李。当然, 就算是这两人同意,节目组那边也肯定不会同意的。 来这个节目这么多天了,他也不是没发现薛烬是这个节目的人气王和收视密码——黑红的那种。要知道长达三个多小时的车程,把恋综嘉宾关在同一个密闭的车厢里,是摩擦出荷尔蒙多好多缘分天成的一个场景啊,王导这么钻进钱眼里的人怎么可能会放弃呢? 怀着这样的心理,桑渝白那天晚上睡得极好,他时刻等待着薛烬向他主动开口寻求帮助,就像以前那样。 但是当他拖着行李箱在楼下信心满满地等待时,他只等到了薛烬把行李箱提起,然后一把塞进了裴行之的车后备箱里的画面。 从他的视角看去,他恰好能看见薛烬和裴行之俩人的侧脸,薛烬笑着似乎说了什么——桑渝白的直觉告诉他肯定又在开一些无语的玩笑——但是裴行之不愧是裴家的人,教养极好,素质极高,非但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的情绪,转手还递了瓶矿泉水过去。 啧。桑渝白没想太多,也根本不会往两人会有私情的方向上考虑——因为已经播放出的前两期综艺剪辑来看,这两人丝毫没有摩擦出火花的意向,也没怎么互发过比较暧昧的心动短信。 桑渝白感觉舌尖发痒,心脏也莫名其妙地刺挠起来,像被沙漠里的仙人掌狠狠扎了一把。心想,诶,你说,这个薛烬,命怎么这么好? 每次遇到问题,身边都恰好有能帮他解决问题的人出现。 ……操! —— 薛烬可以很坦然的承认,最开始说试试时,他是冲动之下一秒钟都没有思考就说出来的。 他没有考虑过裴行之会不会同意,也没有考虑过要是裴行之同意后他们该怎么试怎么样才叫试,又是试到了什么程度他们才算是到了下一阶段——而那个下一阶段又是什么? 甚至可以说,他都不知道现在这种在别人面前落落大方毫不遮掩但其实私底下还是会有点尴尬和生疏的阶段,又叫什么? 薛烬有些茫然,他没谈过恋爱,身边最好的朋友也就是他的发小,也是个恋爱经验为零的ROMA出了名的只在幕后策划中不付出任何实际行动的军师。 糟糕……他在很多瞬间都会有一点,自责。 是的,不是后悔,是自责。 薛烬自责自己当时的冲动,自责还没有想好自己在做什么就发出了邀请。 比如,裴行之在很多人面前接过他手里的酒杯,顺手又换上盛了半杯芒果汁的玻璃杯,整个过程及其镇定,薛烬能发现周围的人眼睛都瞪圆了尤其是沈文溪,他也能感觉到自己耳朵在微微发烫。 这难道就是,秀恩爱吗? 薛烬有些茫然,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难以解释的尴尬心理,甚至在接过杯子后,他感觉手掌相贴的地方像是被火烧了一般灼热。只好为了逃避视线,赶紧侧过身子喝果汁,心想,裴行之不愧是当总裁的料,适应情侣的身份就是这么快…… 但等聚餐结束后,薛烬转念又一想,也许裴行之不是适应情侣的身份快?而是人家本身就有经验呢? 薛烬的思绪突然往另一个赛道上以脱缰的野马之势迅速地飞了出去。这么想想,以裴行之的家世背景,容貌学历,还有刻板印象中外国人对性关系的开放和早熟,也不是没有可能…… 当他还在思考裴行之也许会有几段恋爱经历而他又该怎么去好好的盘问盘问时,肩膀就忽然被人从后方轻拍了一下。 力道适中,但也足以把薛烬从走神当中拉了回来。 薛烬扭头看了一眼,呦,正巧是他心里想的那人,还真是想到什么就来什么,于是他心情很好地在沙滩椅上坐直了身体,扬起脸上装x用的夸张大墨镜,眯着眼睛笑起来,“嗨,大帅哥,今天这身黑色长风衣很适合你,很好看。” 裴行之正拿着两听刚从冰箱里拿出的可乐,一手一瓶,本想是和刚交往没两天却在大半夜跑到海边吹风的男朋友分享,顺便多多交流,没想到薛烬开口就是把他吓了一大跳的直白夸赞,他足足愣了好几秒才把手里的易拉罐递出去。 发现裴行之没有说话,薛烬便笑得更得意了,单手拉开拉环,薛烬举起可乐瓶跟裴行之碰了碰瓶身,“谢谢你。怎么,被我夸的不好意思了?” 裴行之在旁边找了个小椅子坐下,其实吧,大长腿缩在一块儿不太舒服,但是只要一看到眼前那个笑嘻嘻的人,什么舒不舒服都不重要。 望了眼远处零星点亮的灯塔,他的声音有些低沉,是自己都能发现的,但他确实控制不好——毕竟他从小到大都不需要控制自己的语气和声音,“你这甜言蜜语怎么跟不要钱似的大把大把往外丢,以前到底谈过多少任啊。” 薛烬故作深思的想了想,然后在裴行之面前举起一只手,边慢条斯理的说,边一根一根的掰着手指头,“啊?你问我谈过几任?我也不太记得了——让我想想哈,一任两任三任,四任……嗯,好多啊。” 眼看着他掰下的手指头数越多,裴行之拧起的眉头就越深,连嘴唇都没意识的抿了起来。 薛烬在掰完一只手后赶紧收了起来然后伸手去摸裴行之的额头,希望能把那些沟壑全都抚平,他放轻了声音,尝试去安抚,“好了好了,不骗你了,我一个都没谈过,真的没有。” 裴行之怎么可能会信,“就你那熟悉度,你还敢说你没谈过?” 薛烬赶紧把那只拿着可乐的手伸向裴行之示意他拿着,然后举起那只终于得了空的手,竖起四根修长的食指,对着皎洁的月亮,对着拧眉探究的眼神,正了正脸上的表情,一字一顿非常清楚地说,“我敢发誓,我是真没谈过。” 那目光,那姿态…… “呲”地点燃了裴行之心脏,而后又“砰”的在他胸口放了束五彩嫔纷的烟花,他看了好几眼才默默地喝了口手里的饮料缓解全身上下突如其来的热浪。 然后,又被薛烬调侃了,“你喝的那瓶是我的。”话落裴行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把嘴里的液体吞了下去才把易拉罐递回去,“怎么?不会是我喝了你就不喝吧。” “怎么可能?”薛烬笑笑,伸手接过,为了证明自己说的不是假话,他还特地又喝了口,“我可不是你们这些富家少爷啊,就一普通打工人,怎么可能忍得下心去伤害一瓶无辜的可乐呢?” 裴行之,“…………哦,所以你在内涵我很恶毒?” 薛烬被这话惊得呛住了,咳了半晌才按着前胸摇了摇头,“别别别,别这么说。”顿了下,他转而问,“那你,谈过吗?” 裴行之木着脸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说出话来,“你猜猜看?”这不明摆着就是在报复刚才薛烬的话术嘛? 薛烬无奈,自作自受地抓了抓头发,还好今天没跟昨天那样打发胶,不然现在他这手又得找裴行之要湿巾擦一擦了,但也不好说这人在这个点出门会不会带这个东西。 ——其实吧,也不是薛烬故意赖着裴行之,主要是节目组配备的湿巾没有含酒精湿巾,普通的根本擦不掉,只会粘在手上越糊越厉害,恶心的像鼻涕虫那样…… 薛烬还想接着说些什么让裴行之开口回答那个试探性的问题,但突如其来的声音,把他们俩的视线都一齐引了过去。 “哗啦”一声,海水在拍打着布满贝壳的礁石。 恰好有棵树长得近,那一下,可能是浪花太猛,树上又有成熟的快要掉落的果实,这么一撞,便顺理成章的掉了下来,哐地砸到沙滩上。薛烬和裴行之刚莫名默契地对视一眼,又是哐地一声,很明显,又掉了颗果实下来。 这下好了,两人眼底的兴奋越发隐藏不住了,尤其是薛烬直接抛掉了刚才想问的问题,手里的可乐瓶往沙地上一放,拍着短裤裤腿站起来,“走!吃椰子去!”这可是大海对他们的馈赠! 裴行之也跟着点头站起,还有样学样的拍了拍西装裤腿,“好。” 月光下,两人沿着灯影阑珊的曲折海岸线,走啊,走啊。 仿佛一切都没有尽头。 第74章 第 74 章 前世9:最后一甜 今天是约会日。 距离最终日还有一天, 因此,今天也正巧是《心跳的信号》最后一次嘉宾约会。 一切的一切,无论暧昧与否, 疏离与否,动摇与否,深情与否,三十日里所有的感情纠葛与沉沦都将迎来落幕——这是嘉宾们期待的, 也更是几亿观众等到已久的。 王导很重视,所以在择人拉线时极为慎重, 每个方案都是交由策划组和投资组反复过目才敲定的。 桑渝白不知道这次简简单单的约会里头居然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他只知道自己在看到APP里的通知时差点把手机给摔鱼缸里,喂薛烬带回来的小金鱼了。 期待已久! 那一日, 桑渝白早早就起床对着镜子打理自己, 挑衣服, 选鞋子, 抓发型,顺便涂点粉底液遮一下眼底有些青紫的黑眼圈, 但没想到上了整整一泵还是压不下, 不小心涂多了还显得整个肤色白得特别诡异, 想想薛烬见到以后不知道会怎么笑他, 最后不得不又去浴室里卸了再重新化。 麻烦, 真麻烦! 要是不用面对那十几个乱七八糟的镜头和几百万的观众, 他一个大少爷何必沦落到这种地步? 但转头一想。 他要是不上这个节目,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名正言顺光面堂皇的机会去约薛烬单独出来呢? 哎,真是拿薛烬没办法。 桑渝白又打开手机,第六十七次地确认心跳APP上约会对象的名字。 出门前,他看着落地镜里一身深红色宽大T恤和黑色长裤的身影, 较为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走到门前,突然又退后几步,回到镜子前又整了整额前的碎发和衣领的位置,这才放心地离开房间。 薛烬平时喜欢穿蓝色——而且他那张蓝色衬衫的照片确实好看到火爆出圈——他想,无论今天薛烬穿不穿蓝色,肯定会有一些“热心”的观众把他和薛烬搭在一块剪点视频或者p个图什么的。 桑渝白觉得,他的初心很简单。 他参加这个节目,只是为了能和薛烬修复友谊,顺便……散散心玩点游戏而已。 里面的原因很多。 一呢,是他觉得他现在和薛烬分别太久了,一上来就整得跟高中那会儿没长脑子的傻子绞尽脑汁攀关系的样子很蠢,他不屑。二呢,他说服他妈他来参加综艺的原因是他已经放下薛烬了,参加综艺只是为了接触温家、沈家,还有裴家的继承人。 三,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他根本不相信薛烬会喜欢上这里面的人。 薛烬,初看看似温和极易相处,但接触久了就会发现他的戒备心极重,看中友情,缺乏对爱情的感知与信任——以前几个好朋友约着一起看电影时他就发现了,薛烬是个异类。 而培养感情,降低戒备心和距离感,是需要长时间积累的,短短一个月,谁能做到? 呵。 驱车到了目的地,临海市的海洋馆,桑渝白拿着手机边导航边走,眼看着APP提醒距离只有10米时,他心脏突然猛烈地跳动起来,胸口砸到让他感觉自己好长一段时间里都喘不上气——然后成为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在和暗恋的人约会前因为心跳过快而猝死的倒霉鬼。 还好,没死。 但也,三分之一死了。 薛烬不知道提前了多少时间到的,桑渝白走近咖啡店时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却依旧光芒万丈的人。 他穿着身宽大的黑色连帽卫衣坐在白色的藤椅里,衣领拉的很高,恰好遮到下巴,流畅的下颚线就这么绷到这停了,长长的眼睫微垂,似乎在看桌面上的手机,侧着身,修长的手指捏在白瓷杯柄上,一束光从精致的小窗户里打过来,恰好照在薛烬的指尖,像是在拥抱,也像是……在亲吻造物主的偏爱之人。 桑渝白被冲击得大脑发麻,直愣愣地呆在玻璃门边没有动弹。 没人知道,他现在有多震惊。大脑就像被几千枚核弹攻击后的废墟,也像被几万列重型火车轰鸣而过,一片荒芜,一片恐慌——薛烬这身衣服,和他们高中决裂那次时的那身,一模一样!!! 他要疯了!! 他要疯了!! 疯了!! 他当年,就是亲手打了这样的一个人吗?两次,还是整整两次?! 薛烬突然像是有预感似的抬起头看了过来,然后伸出手朝他笑着挥了挥。 时间在那一刻停止了。 耳边的喧哗声却依旧。 朦胧的光影模糊了薛烬脸上的五官棱角,桑渝白刹那间,仿佛看到了那个满身书卷气稚气尚存的男孩坐在闹哄哄的教室里,身边围了一圈人——他总是那样儿,看似在听其实已经在走神了,直到和教室门口跑腿跑得快递死手里还拎着一袋冰汽水的萧如玉对上视线——然后就会立刻笑着挥挥手。 桑渝白就站在门口擦黑板,看着萧如玉故作生气板起脸地走了过去,等到薛烬随口几句夸赞又很快地恢复死皮赖脸的笑脸。 在时光里迟到了整整九年的痛一瞬间在桑渝白的躯体里尽数引燃。 从心脏处蔓延的灼烧感疼的他眼前的画面一片朦胧,像近视了两千度一样可笑荒诞。 桑渝白抬手,用力擦过面颊。 妈的,流屁流啊…… 哪怕过去了十年,现在的他,还是会为过去的薛烬而流泪啊…… 那天过得还算行吧,虽然开始见面那会儿确实没控制住情绪在薛烬面前丢了个大脸,但是事后王导跟他说,他哭的那个视频上了好几个热搜,直播间的人气也是爆发性地突增,连带着,也有更多的人去了解他和薛烬的过往…… cp剪辑和图片也有了。 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得偿所愿了。桑渝白深深地叹了口气,自暴自弃地退出微博界面在床上翻了个身,别刷了,都该放下了,忘记了。 “喂,你翻来覆去干嘛呢?” 宋锦年的声音在安静得只能听得到空调风口的房间里陡然炸开,他不客气,可桑渝白也不是吃素的,当即也是抓起手边的枕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砸了过去,“操!老子做事要你这种人来教?” 宋锦年闷哼一声,抬手捂着被拉链刮到的鼻子,缓了半晌才阴着脸从被窝里爬起来,边喘气边讽刺地大笑,“桑渝白,你他妈别在那儿装疯卖傻,网上那个营销‘给薛桑点一首《同桌的你》’的幕后主使人是你吧?啊?!fuck,下手这么黑,还在那雇水军假惺惺地说什么我找到了薛桑的高中同学合照班级集体照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妈的,真有你的!看到那些字那些话题的时候你自己都不会害臊吗?啊?” 操!操操操操操操! 他怎么会知道?他怎么会知道? 说起这个,桑渝白本就只有三分的睡意登时被宋锦年打得七零八散的,说不清是被拆穿的恼怒还是被看破心意的羞愤,他只觉得心口火急火燎的。 桑渝白一骨碌掀开被子,两只眼睛瞪得极圆,“草你妹啊,你他妈以为自己手段干净?网上不是都扒出你从初中就开始混迹夜店,高中大学男女通吃,还在美国玩什么双飞YP,照片和音频都被人泄得满天飞了,你他妈这种狗屎人还有种说我??” 宋锦年瞬间感觉大脑像是几千个警报器一齐嗡嗡嗡地乱响。 抄起床头柜上的几瓶易拉罐狠狠地,毫不犹豫地砸了过去,有仇不报,宋锦年三个字里的“宋”恐怕是个舶来品吧?!! 哈?他是玩的浪,玩的多,可他们那个圈子里的谁不是这样过来的,谁他妈能保证自己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就连,裴行之虽然现在差不到,但估计只是他妈的玩的少罢了……呵呵——就凭裴行之在商业上玩的那些手段,也难怪扒不出来! 想到这,宋锦年才感觉到大脑一阵冰凉的冷寂,好不容易想起现在的局势刚想喊停,结果就被突如其来的一拳打偏了头。 那拳正中鼻梁,下手极狠。 倏地,宋锦年还没抬起青筋暴起的胳膊摸摸鼻子,一股温热的液体就这么哗啦流了出来,然后,他就这么哗啦啦地晕倒在桑渝白的面前。 这边刚软软地倒下,那边的桑渝白却是彻彻底底地清醒过来了,顾不得被砸得骨头缝里都在喊痛的拳头,他赶紧捞起手机拨打了电话。 “滴唔滴唔滴唔滴唔——” 急救车来时,别墅上下动静不小,但很快又平息了很多,应该是有人在一旁提醒。 薛烬被外头的动静吵醒,看了眼对面床铺睡得很沉的身影,于是所幸披了件外套轻手轻脚地开门出去了,没想到一打开门就正好撞上了蹲在墙角脸色惨白如纸眼神空洞、身上衣服也乱七八糟还带着不明鲜红液体痕迹的桑渝白的视线。 今晚值夜班的是齐弘远,他正挠着头发靠在墙根看着工作人员忙进忙出地收拾现场。 薛烬定了定神,视线略过桑渝白大步走到俩人身边,谨慎地问,“发生什么了?”他记得今晚是他小舅值班,特地来看看。 齐弘远三两句解释完手还往楼下担架上因为晕血而昏倒的一米九多北美职业篮球运动员大高个一指,薛烬不太厚道地笑了下。但也是因为这一笑,他被齐弘远连拖带拉地去医院陪他解决这个啼笑皆非的意外事故。 桑渝白本来被劝着留在小屋里好好休息准备最后一日的活动,齐弘远反拽着薛烬的衣领下了楼,突然就听到,“齐,齐制片,我也要去!” 齐弘远看了二楼上精神奕奕的人一眼,又看了手里耷拉着脑袋生无可恋的薛烬一眼,于是也不厚道地笑了,“嘿,好啊。” 没多久,救护车闪着灯冲破黑夜,迅速地开出了别墅,后面还跟了辆挤满人的七座商务面包车。面包车最后一排的三人连座,空间不大,导致桑渝白、薛烬和齐弘远这三个成年男性只能肩膀抵着肩膀。 随行的年轻摄影师看了眼,偷偷地,拍了张照。 等到薛烬再次睁开眼时,心脏忽热一阵莫名其妙地悸动,眼皮也跟触电似的狂跳。 他也这时才发现自己在医院空置的病床上睡了半晚,习惯性地想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看消息,不料,这次却摸了空,转眼看了眼已经从黑夜发酵成白日的外景,心脏瞬间紧缩地更厉害了,似乎——有什么东西也在发酵了。 互联网上,尘嚣弥漫。 一个帖子,以意想不到的速度在短短两个小时内登上热搜前五。 #某二字恋综嘉宾恋情深夜曝光 第75章 第 75 章 前世10:论坛 某论坛。 #某二字恋综嘉宾恋情深夜曝光 标题:【hot】写什么二字恋综嘉宾直接写薛烬两个字不行吗??什么没品的狗仔, 我们‘薛桑’从高中到现在整整十年的情谊有什么不敢写的?!给老子写上去啊啊啊啊啊啊!! 1L 楼主 试问,这都是假的,那什么才是真的?!!!!!! [图片1]:黑暗的车厢里, 薛烬的头歪在座椅上,你别看他眼睛紧闭,但头却分明靠向咱们靠窗的桑渝白同学!心机boy!! [图片2]:咖啡厅里,薛烬在低头一直搅拌杯里的咖啡液, 连桑渝白的脸都不好意思看!!耳朵还红了,有木有, 有木有?!!! [图片3]:恋综初次见面, 薛烬在MAGIC里看到桑渝白的第一秒眼睛都瞪大了一圈,下一秒喝水都把自己给呛到了!!!(动图在微博“薛桑”超话里!去看!去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就问, 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这种久别重逢你我相遇皆是缘分安排命运让我们永远都不要分离更好磕的吗? 2L: 好磕!好磕!好磕! 以下省略好磕!X50 66L: 啊?不是吧……第一张图我怎么没看过, 楼主的ps能力过于强悍了吧。(偷偷补一句, 第二张和第三张的解释也太牵强了, 咖啡厅那张明明是店里面的灯光导致的,至于游乐园, 难道你某天参加节目碰到十年没见过面的老同学不会感觉震惊吗?) 67L: 不想回复楼上。点开你的主页, “薛沈”浓度高的我当场就吐出来了…… 80L:楼主 回复66L。第一张不是我p的!! 你自己去看摄影师-Mac今天凌晨两点发的图!!补充一句, Mac是《心跳的信号》摄影师团队之一! 112L: 啊……找到了原图。 我给大家发个链接: target="_blank"> target="_blank"> target="_blank"> 评价我只有一句, 他俩挨的也太近了吧, 要是洗单纯同学情谊的话, 你们可以再去看昨天下午别人发的薛烬和桑渝白高中时期的集体照emmm 124L: 闻着瓜味就来啦,嘿咻! 姐妹们,照片通通发上来吧……我找不到资源啊呜。 138L: 集体照和合照我都存到我主页里面的云盘链接里面了,xdjm们自取。 对于薛桑呢。 我还是那句老话,心里没鬼, 为何不敢看我。 希望薛烬能早点直面自己的心意,不要每次摄像机刚照到他俩的时候都是薛烬在千方百计地找借口躲避和逃离,你看咱们小桑,从头到尾都是光明正大地“偷看”! 225L: 十年情谊,为何要避! 226L: 十年情谊,为何要避! 237L: 十年情谊,为何要避! 345L: 报告楼主,帖子爆了!! 恭喜咱们“薛桑”再次出圈!!连续十二小时里攀登十次top20话题!!十次!啊啊啊啊啊正好是小薛和小桑的十年啊!! 360L:???不是??你们打的是中文吗?我怎么看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不就是几张照片,你们就在那磕生磕死的,还替蒸煮审判上了……无语死了。 371L: 回复360L。 对啊。小薛要是看到这个,不知道该怎么哄我们小温呢。 385L: 回复371L。 卧槽,怎么还来个侏罗纪时代的cp粉啊……姐妹长点心吧,小薛和温叙言在节目开始确实是暧昧,但现在……已经……连路上碰到都只是挥个手话都不说了……哎。 399L: 难道不是不敢说话更代表有问题吗?[流汗黄豆] 我记得这种恋爱综艺要是嘉宾提前于表白日表白心意会被罚几百万违约金的…… 418L: 呵呵。不敢说话就是爱? 你要不要看看沈文溪和薛烬到底互动了多少次?自己去“薛沈”话题里看看,有大粉专门写了列表。录视频,拍双人vlog,还有那么多拍立得。啧。 420L: ……不是,怎么又在吵架了喂。 资源还被河蟹了,卧槽,哪个大傻b举报的???他爹的,他大爷的,我要弄死那个傻b!! 475L: 举手,资源我这有! 476L: 感谢姐妹! 520L: 从首页来的~~~ 620L: 从首页来的~~~ 820L: 从首页来的~~~ (重合消息太多,已折叠。) 1120L: 啊不是,这个帖子不是在说薛桑吗,怎么歪成薛温和薛沈了? 1124L: 歪?什么叫歪啊? 明明就是楼主根据几张照片在乱七八糟地yy,然后我们在纠正罢了。 1130L: 没办法,我们小薛就是魅力太大。 1310L: 回复1130L。 [呕吐][呕吐][呕吐]哦~魅力太大??我都快恶心吐了! 踩陆教练上位吸陆教练血的心机南桐罢了,哕,没被我们发现之前还在那装着一本正经地拉着我们陆教练打游戏,被我们发现后不是迅速被骂跑了? 还不是心里有鬼。切。 1335L: 蹭热度的心机南桐+1 1336L: 蹭热度的心机南桐+2 (被举报的消息太多,已折叠。) 1440L: 我靠,明明就是你们这群梦男在那瞎jb乱讲,他爹的,傻波吧,人家只是打个游戏在那里扯着人一直骂一直骂,有病就去宛平南路600号治治吧,拖久了我怕你出门会乱咬人! 1445L: 明明是薛烬那个心机表蹭热度! 1446L: 明明是薛烬那个心机表蹭热度! 1550L: 不是……怎么每次提到薛烬的帖子下面都会出现那么陆粉啊……无语。吵吵吵,吵死了。 资源又没了,那个摄影师的微博也被你们炸了……无辜路人被你们搞成这样,满意了?开心了? 1552L: 回复1550L。 姐妹,我懂你,接下来这个帖子又要被冲烂了…… 1660L: 薛烬何止是蹭陆景和的热度,薛烬还蹭温叙言的热度啊! 他每次看到温叙言在那做蛋糕就在旁边粘着,还在那儿一个劲地笑啊笑啊,故意勾引人吧。 1865L: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 等一下。 为什么提薛的cp不提他室友裴行之啊……你看看他们最近的两场直播,那叫一个眉眼含情你笑我懂的,无论坐哪都紧挨着一块的,没事还开些我们根本都听不到的玩笑……裴行之还帮薛烬喝玩游戏罚的酒,这样,都不磕吗? 1870L: 薛裴?磕啊,为什么不磕? 1881L: 薛裴?磕这个,姐妹你是这个! 2000L: 薛裴?那是剧本吧…… 太明显了,裴家可是节目组最大的投资方,你们可以自己去查查,说不好是裴家最近看薛烬的流量高,无论碰到谁谁的热度都会飙升,故意在综艺结束前也就是流量积累最多的时候搞点七七八八的三角恋剧本罢了…… 退了退了。 2020L: 我也觉得奇怪。 薛裴,真的,挺难评的。 2030L: 薛裴emmmm真的不好说。 他们的感情线太奇怪了…… 《心跳的信号》的每一次直播和每一期节目我都看了,实话说哈,我觉得裴行之和薛烬之前都不怎么在镜头面前说话,刚开始甚至还看起来冷冰冰的,我当时都怕他们在房间里打起来——不过没想到,现在打起来的是这两位呢。 2210L: 回复2000L。 姐妹你说剧本?呵,怎么可能啊?你刚说裴家是节目组最大的投资方,有钱有势,后面又说裴行之要通过节目组的剧本借薛烬热度得流量,你是左右脑在互搏吗?啊? 他都需要那些垃圾流量吗? 人家堂堂一个NOMO总裁需要做那些网红才干的勾心斗角的破事吗?放着一整个互联网大厂不做了?不干了?天天想着回家开直播或者剪vlog视频卖干脆面和代可可脂巧克力吗? 2240L: 说的好! 而且恋综的感情哪能是一上来就看对眼的啊……说不定裴行之和薛烬就是处着处着,就,喜欢上了嘛。 2280L: 呵呵呵。我不说。 2290L: 呵呵呵,我也不说。 2431L: 有钱人的那个,能叫爱情?那不叫□□吗? 看看宋锦年玩过多少小男孩小女孩再回头看看你发的那些屁话吧。 ps:宋锦年和裴行之是临海市同一个圈子里的,从小就认识,初中就开始在美国读书了,同一个学校的,圈子里的人都知道。 2510L: 我看过ppt,我知道! 我有权发言!宋锦年都脏成那样了,裴行之能干净到哪里去? 薛烬也是,天天在那眨眼睛笑笑笑的,油死我了,肯定没谈过十个也谈过八个。 别来沾我们小陆的边,我们干净的小陆要和干净的人在一起!周青石就很好哇,每天至少洗十八遍手,换三套衣服,上节目以来从来没有和任何人有肢体接触,看起来就是一个很有男德的! 2551L: 咦~干净的小陆~干净~小陆~ 我靠,这都是什么新型奶嗝文学主角啊?楼上的,拜托问一下你还记得陆景和有多高吗??? 我靠靠靠靠,节目组第三高的嘉宾啊歪。 2610L: 崩溃了。 这个综艺到底吸了多少小学生和未成年粉丝啊?你们能不能先认玩三千个汉字再来发表意见啊,拜托,拜托,先滚去睡觉,等晚上放学了在看手机好吗?OK? 十二个小时后。 这个帖子已经被盖到了两万多楼,除了注水,发资源,发链接,发各大拉郎超话下所谓的“不为人知的二三细节”外,就只剩下一堆低龄和低智毒唯在掐架,场面好不壮观。但某种程度上,还是给《心跳的信号》引来不少黑红的流量。 虽然路人观感越来越差,撕逼大战越来越多,但是直播间涌入的吃瓜人络绎不绝,王导倒也懒得去纠结那些黑的白的花的粉的烂的,他只要热的赚钱的。 但是,随着在薛烬个人的直播间里,裴行之那辨识度极高的脸迎着月光一点一点地靠近,被对焦上。 哈。 薛烬和裴行之,公开了???! 14444L:楼主 他爹的,还不如炸了这个世界。 然后她迅速又建了个新帖子——投票:快来猜猜看薛裴会在离开节目的第几天分手? 第76章 第 76 章 前世11:be结局1 在童话故事里, 有一个经常被诟病的话题,为什么作者们总爱写骑士怎么与恶龙提剑作战夺回公主,而对骑士与抢回来的公主如何相知相爱他们在一起以后一定会幸福吗只字不提? 薛烬曾经听姜怀月问过薛晚晖。 当时薛晚晖的回答太长太长, 他对姜怀月和姜怀溪总是用不完用不尽的温柔,薛烬清楚。 所以,时隔多年,薛烬现在其实不可能把它完整地复述出来了, 但大意应该就是:两个人在一起并不是简单地靠在一起住在一起玩在一起,他们会有很长的一段磨合期要走, 而那个阶段, 其实并不美好,写出来, 很难看, 很不童话。 而现在, 薛烬和裴行之就在那段并不童话的磨合期。 当然, 他们并没有那么快就住在一起,不管裴行之介不介意, 反正薛烬还是决定暂时住在各自熟悉的地方好, 换来换去太麻烦。 不可否认的是离开恋综的他们, 可以更开阔更自由更从心所欲地谈起恋爱来了。没有镜头, 没有观众, 没有嘉宾, 没有导演剧本和所谓人设,他们,只有彼此,也只需要在意彼此。 因为下了节目回租房那地的第一晚被蹲守的薛晚晖打了一拳,薛烬当晚就在附近的酒店临时定了间房休息, 衣物都穿从节目组带回来的。第二天再去找新房子租。 至于屋子里的东西,他当时想着,等风头过去了薛晚晖走了他再回去拿。当前必需的生活用品,就先全买小包装或者一次性的东西凑合用用,一切从简。 这些当然是裴行之不知道的。 薛烬觉得没必要,不值得。 幼年的糟粕,家庭的肮脏,亲缘的混乱,从他爹到他弟弟妹妹还有他后妈,以及那一大堆不管有钱没钱的亲戚们,这些人与他有什么关系呢?——况且就算说了,说不好还有人会认为他是在矫情,自视清高,白眼狼——就像薛晚晖那样说的,他确实是靠着姜家的钱和资源才能活到今天的。 但这些都得放放。 丢的越远越好。薛烬不想因为这些烂事砸了自己的好心情。 下了节目,领完十几万酬劳,虽然薛烬目前没有稳定的工作,但暂时一段时间算是衣食无忧,也可以使劲地随心所欲地浪了。 靠着这笔钱,薛烬先是取了一半留给齐弘远运营社交平台上的账号,剩下的一半才拿来享受生活。他本来想借萧如玉的车带着裴行之出去玩了几圈,时间都去挑裴行之有空的时候,但没想到裴大总裁居然那么忙,薛烬约了三四次都被告知有事后就改带萧如玉出门了。 说是出门,但其实也就是在临海市周边的城市逛一逛,看看园林,乘个小船在西湖上荡,偶尔遇到认出他的粉丝在一起拍个合照。 但他没想到粉丝把这张极为不起眼的合照发到网上后,然后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引发难以想象的舆论漩涡。 #薛烬出轨 #薛烬裴行之恋情异常 #薛烬裴行之分手倒计时 #薛烬和神秘人约会 #《心跳的信号》唯一一对cpbe!! #裴行之你对象跟人跑啦!! 但就算看到了。 薛烬心里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而且他也觉得,裴行之对此应该也没有任何特殊的感觉。 毕竟之前萧如玉和他说过,某天晚上他和裴行之碰巧打了个照面。 朋友嘛,喝点酒撸点串旅个游,有什么好特殊的? 在薛烬心里,裴行之这人,就是个纯纯的事业脑嘛,先天聪明,家世优渥,又能手握大把难得的资源,忙得抽不开身,是很能理解的。 他懂。 毕竟薛烬自己曾经也是无可救药到萧如玉见之必叹气的事业脑。之前为了通过那个互联网大厂的实习,他也不老是经常加班到连最后一班地铁都坐不上只好那天花六分之一的工资打车回出租屋。 薛烬被挂上热搜的那一天。 没想到绯闻里的另一位主人公萧如玉比薛烬本人还对此感到愤慨,“靠靠靠靠!这么纯洁的兄弟情都被说成这样子了!给我滚出来!” 顿了下,“还有,薛烬,你是不是被那谁套牢了?小情侣谈恋爱,哪个不想着整天黏黏糊糊的挨在一起吗?有的还恨不得早饭午饭晚饭都一起吃呢?你们俩,啧,怎么现在还分得这么开呢?住也不住一块,吃也不吃一块——” 萧如玉被迫顿住张大嘴巴,然后狠狠咬下一口薛烬递来堵住嘴的孜然羊肉串,最后才下了结论,“要我说,你们俩这样!谈了像没谈一样的!迟早得分!” “好好好,分分分,你说的都对。”薛烬无所谓地折了下袖子,无声笑了下,低头拎起调味罐往面前的烤架上撒了一大把辣椒粉。 此时正是晚上八点多,街边的烧烤摊上烟火气十足,吆喝声划拳声和劝酒声不绝于耳,这个摊位是附近最热闹的一个,想来味道应该不错。于是两人坐在摊位最边角的一块地方,也是离他们停的车最近的位置。 萧如玉刚谨慎地看了眼旁边不停打量的视线,薛烬就眼疾手快地趁着萧如玉刚吃完手上这一串就把新的一串递过去,“喏,新烤好的,快吃。” 萧如玉没想太多地咬了一口。 下一瞬就原封不动地吐到手心里,连嘴唇上的口水都来不及抹,萧如玉就满脸通红满嘴喷火的看向那个笑眯眯的一脸干坏事的发小,“薛烬,你要辣死我啊!!!” 薛烬笑了好几秒,才慢悠悠的抄起手边的冰可乐丢过去,“少说话多吃饭,知道不?” 转手自己单手打开了一瓶往被烫的嫣红的唇边送,冰凉的液体顺着食道往胸口流淌浇得他心口一股子透心凉,“萧大老板,我好不容易请你吃一顿饭,你还不急着多吃点肉,多坑我点钱?居然还在背后整天叽里呱啦地议论我男朋友的是非?干什么啊喂……总不会,是想踹掉他,自己上位吧?” 薛烬说完后还特地单挑了一下眉头,眨眼一笑。 然后成功看到了肖如玉弯腰呕吐的表情,“靠!恶心我了,你不会真以为自己是万人迷吧,啧啧啧,警告你一下哦,你虽然人气确实是高,粉丝数量也是节目组里最多的——但也是黑粉数量最多哦!” “现在才刚下节目,他们肯定还关心着你和那位的私生活呢!” “现在你们就这么——” 萧如玉停顿了下,得意地舔了舔嘴唇,然后又被唇边剩余的辣椒粉给辣的鼻涕眼泪一通狂流,引得旁边的小孩边吃烤玉米边一脸疑惑地瞪大眼睛看着他。 操操操!薛烬这个大xx! 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人可以治一治他啊! 薛烬边撒料边扭头轻轻的扫了一眼小孩,无声地勾了下唇角。 其实吧,他现在对于网友的评论还是没多大感觉的,只是觉得好笑,笑完又去感慨某些人的手和嘴都伸的太长了。 但因为这一次莫名其妙的舆论风暴,薛烬也开始收敛了许多,他从没有想过原来自己的生活会因为这一次恋中而多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观众。 最可惜的一点,就是ROMA他都不敢去了。 ROMA太危险了。首先是人多眼杂,其次就是萧如玉的脸都已经在网络上被曝光和转发了n次,只要甚至连萧如玉手底下的酒吧还有生平经历家世背景,还有和薛烬那么多年的班级集体照合照也都被某些多管闲事的网友顺藤摸瓜全都扒了出来。 直到这时,看到照片的薛烬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舆论的压力。 以前的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素人心态,多少有点被撼动到了。 好在裴行之也不是一直都有事。 他们最后也在五一节假日出了一趟远门。去的是云南。除了自驾游,爬雪山,看风景,逛花鸟市场,乘坐山峡索道,薛烬还主动拉着裴行之和时不时在大街上和认出他们的粉丝拍个合照什么的——拍完照还特地嘱咐一定要往网上发一发。 但没想到这些照片的影响力和转发量都远远不如他和萧如玉之前的那几张。薛烬反复观察和对比后,深感自己得出了结论:比起恋情稳定,网友们果然还是喜欢劲爆的瓜。 于是他的超话从此和#感情变化#离不开了。 特别是离开节目后,其他的几位嘉宾还总喜欢在他的微博下留言或者是和他之前发的某些官方得不能再官方的动态进行互动,导致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言论越发嚣张——每天不是闲的蛋疼的预测他和裴行之什么时候分手,就是在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去猜测薛烬和裴行之分手后下一任会是谁。 薛烬无语了。 他本来想着冷处理,专心去处理短视频平台签约和新媒体公司递来的合作企划,然后和齐弘远讨论各个方案的前景和利弊。 但没想到就算他再怎么冷处理无视他们,那些人也顺着节目组和一些其他的渠道找上了他的联系方式,并且以商务合作这些烂糟又不好拒绝的理由加上了好友。 他们的理由各有特色。 桑渝白总喜欢以“介绍工作”为由约薛烬出门,但介绍的工作都是自己家族产业下的。 周青石则是来请教算法方面的专业知识,名号打的是很尽职敬业,态度也很谦虚,但是——薛烬很想回他一句网上随便找个AI搜一下都行。 温叙言和他说自己的咖啡屋里又出了新品,蛋糕也上新了,加了薄荷下去口感很不一样,薄荷叶是薛烬送的那盆里摘的。 宋锦年约他去攀岩去健身冲浪……陆景和倒是直接很多,薛烬对此很是欣赏,问都不问就甩上一张联盟游戏的内场票二维码然后说入场时直接扫码就可进,薛烬反手转发给萧如玉,把这人给激动得玻璃杯都摔碎了好几个。 但是没想到他和这些单方面小小喜欢过他的嘉宾的聊天记录,还是被一些莫名其妙的人给发到了网络上。 舆论,再一次沸腾! #薛烬与多人暧昧 #薛烬温叙言死灰复燃 #薛烬为什么辞去工作 #薛烬吃裴行之软饭 #薛烬和陆景和线下约看比赛 越看越烦,越看越糟心,薛烬赶紧关掉手机上的热搜给自己点了几根香放在房间里去去晦气。 但没想到,那一晚,他和裴行之爆发了最严重的一次矛盾。 第77章 第 77 章 前世12:be结局2 咚咚咚。 门从外面被敲响了。 薛烬本来正静气凝神地盘腿端坐在地毯上冥思, 被突如其来的声响打破屋里的寂静后不禁皱了皱俊眉,心跳也不自觉地漏了一拍。 不知道为什么,他从今天早上醒来的那一刻就开始控制不住地心慌, 然后就开始接连不断地遭遇坏事,比如刷牙在下唇里刷破了几个血淋淋口子,换衣服时才发现最喜欢的衬衫被衣柜里的扣子刮破了,出门买早餐还被楼下骑车不看路的大爷给撞了——真是祸不单行。 特别是在打开手机后, 他还发现了网上喧嚣四起的话题,和被恶意评论和评价的聊天记录图。难怪一路上被某些人指指点点的…… 为此, 他还专门去超市里买了包香和香炉, 希望能通过燃香去去莫名上身的霉气。 咚咚咚。 敲门的声响更大了,也许是等的人开始不耐烦了。 腿边的香炉白烟袅袅, 薛烬缓缓睁开眼看了好几眼才勉强压住眉宇间的不耐起身开门, 在视线里彻底看清眼前之人后他又迅速换上了较为温和的表情, “今天怎么来了?” 今天是周四, 在薛烬的记忆里,裴行之这天晚上一般都会开会到晚上十一点多, 怎么现在不到十点就来了? 裴行之打开门时没有错过薛烬眼底一闪而过的烦躁与反感。他很敏锐, 往日里他靠着这份出色直觉的观察力在商业和社交里大杀四方, 永远占据着主动的地位, 但有些时候, 他也痛恨自己的敏锐。 比如现在。 他一瞬间不知道薛烬为什么突然对自己很烦躁, 裴行之也下意识烦躁起来,但想了想,又忍不住在心底开始自嘲起来——也是,被他发现了还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藕断丝连,薛烬确实应该心虚。 裴行之绷着一张脸, 毫无表情的进了门,然后不着痕迹的四下看了看,最后才在床前的沙发上落座。 这是他第六次进薛烬的房间,据薛烬说,这是他新租的房子。 不到四十平的房子,一室一厨一卫,空间不大,采光和通风也不是很好,哪怕是正午也晒不到两个小时的太阳,湿气偏重,但胜在家具还挺齐全的,薛烬觉得性价比不错就定了。 在薛烬转身给他找矿泉水时,裴行之忍不住看了几眼屋子里突然多出来的香炉,他沉下心,冷下声问,“这个是什么?” 薛烬关上冰箱门走了过来,“这是香炉。” 裴行之下意识问,“谁送的?” 薛烬说,“自己买的。”说完后他又觉得裴行之的语气十分的不自然,好像压抑着些什么,连带着他的心也开始沉了下去,“不是,你为什么会觉得这是别人送的呢?” 裴行之从西装口袋里摸出手机,按亮屏幕,然后转向薛烬,“因为这些。” 当视线里再次出现那堆被恶意裁剪评论和黏贴对比的聊天记录截图时,薛烬再次皱紧了眉,温和的眼神瞬间多了几分凌厉,语气也变了,“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裴行之看着他,“不然呢?” 这三个字彻底点燃了薛烬用尽全力压下的不耐。 他把手里的矿泉水瓶放到裴行之面前的茶几旁,冷着声音,“裴行之,你要是真的想问,就请直接问,无论是什么事情你最好都直接说,对你对我对别人都好,我不希望你拐弯抹角的说些什么,我怕我听不懂,我也怕你听不懂。” 裴行之抬起眼皮,“你是真听不懂,还是想假装不懂?” 裴行之也被薛烬极为罕见的冷脸给激怒了心底压抑了大半个月的火气,说话也开始控制不住地夹枪带棒了。他向来不是什么好脾气,从小到大也不会被别人要求的好脾气。 而且自从他和薛烬在恋综没几天后关系逐渐变得亲密,他再也没有被薛烬这样子对待过,怎么可能不恼火呢?——甚至只要联想到薛烬现在对他这么苛刻的态度,与在热搜聊天记录里,从字里行间就可以揣摩出他对别人那副时而温和时而调笑的模样……裴行之心头的火,那是越烧越旺。 见薛烬闭着眼睛没有回应,裴行之冷笑着用力挥开眼前的水瓶,“为什么不说话?是被我戳中心思了吗?——离开了节目组,发现我太忙了,于是就今天找这个旅游,明天找那个吃饭,后天还在网上和那谁谁看比赛,薛烬啊,你的本事可真大啊,是不是没人围着你转,没人捧着你,你就不舒服?” 瓶子落地,砰的一声,砸在裴行之的脚上,也砸在薛烬的心坎。 薛烬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刚想说“不是,我那只是客套。”却在不经意间又触到了那几个口腔溃疡的伤口,疼痛感炸得他眼眶发颤一时间根本说不出来,甚至连冷静的思考都做不到了。 裴行之见他不说话,更是认定了心中所想,心脏酸的快爆炸了,还是拼命地在嘴上不饶人,就好像能通过这种手段来挽回自己可怜可笑的尊严,“薛烬,你究竟还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还有多少藏在床底的红粉知己排队等着你分手?啊?” 薛烬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好半天才缓过疼痛的劲来,“等等,我觉得你现在很不理智,还是不要说话——”比较好,等到冷静时再开口。 但后半句话被裴行之直接打断,“不说话?凭什么你叫我不说话我就不说话,嘴长在你自己身上,你为什么不会为自己辩解,偏偏要我管住嘴不说你?” 他狠狠的抓起脚上的水瓶往沙发上一砸,“你说啊!说啊!为什么不说?!!” 薛烬捂住了脸,当时只觉得头昏脑胀,过于激烈的情绪在他脑子里疯狂的冲击着大脑皮层的感知神经,压得他又麻又疼——他不喜欢吵架,也不会吵架,所有愤怒的情绪在他身体里如果超过了一定的阈值,他就会产生这种应激性的头疼和眩晕。 这次甚至会感觉恶心…… 等到靠着墙壁坐下缓了不知道多少时间,薛烬才感觉自己恢复了对肢体的控制,但转眼一看,屋子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灯泡亮得刺眼。 茶几上,是一个被打翻又被扶起的香炉。没有燃尽的香歪斜在玻璃桌上。 白色的灰烬洒了满桌,还有一个垒起的尖角山峰,就像薛烬常在梦里见到的雪山…… 雪?薛烬撑着墙壁站直身体,他开始漫无目的的想,现在,要去到哪里,他才能看到雪? 好像要去欧洲吧,瑞士?还是英国?可能得是芬兰吧,顺便去看极光?……那德国,要去吗? 手机铃声响起,思绪戛然而止,薛烬没有看清来电上面的联系人就接通了,杨启芳的声音颤颤巍巍地传来,“小烬,可以帮舅妈一个忙吗?舅妈刚才梦见你弟弟了,他说他在地下好冷……” 薛烬挂了电话,然后去洗手间洗了两把冷水脸,才感觉自己的神志似乎清醒过来了。 换上衣服,却发现随手找的衬衫掉了个扣子,为了最起码的衣冠整洁以及不暴露纹身,薛烬打开饰品盒,找了枚胸针系上。 下了楼,按响钥匙,薛烬每走两步就看到了前天租来和大学同学一起去海滩露营的汽车,七座面包车,安全性能一般,但装货能力一流。 他本来打算今天都不出门的,但是杨启芳在电话里哭得实在太惨了。 他没办法狠下心拒绝一个母亲的眼泪。 薛烬插入钥匙启动车,正好,他也想去看看他妈妈了。 上路后,晚上十点马路上没什么车,车道宽敞得薛烬总感觉心里发慌,但两旁的路灯很亮,薛烬又立刻谴责自己这是在自己吓自己。 眼前是一段上坡路。 于是在红灯路口时,薛烬特地取了右手边的水杯喝了两大口冷水缓解心里莫名上涌排山倒海的焦虑,手机恰好又响了,他转头看了一眼副驾驶座上的东西。 看不清备注。 薛烬伸手想去拿。 一辆打着超级强烈的远光灯的车突然在路口出现,灯光亮到薛烬眼球发痛,下意识划了下手机闭了闭眼。 然后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停止了,所有的动作都变成了摄影机里慢放了几千倍的画面,薛烬眼睁睁看着那辆银白色的车子闪着银白色的大光直直的撞上了面包车的车盖,质量一般的车头瞬间凹向了薛烬,气囊瞬间弹开又瞬间在薛烬面前瘪掉,就像一个老掉牙的塑料皮套。紧接着挡风玻璃一寸寸如蛛网般碎掉,电子表盘,邮箱表盘全部都被巨大的冲力崩坏…… 当一切天旋地转的恶心感停止时,薛烬发现原来手机被他护在了胸前。 全身上下只能感受着被铁皮压迫内脏和四肢的痛觉,虽然挤压疼得爆炸,但是还好,命中的伤口都并不是贯穿式的,除了卡进肋骨的胸针血刺啦呼地有点吓人,薛烬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还好,心脏应该没啥问题。 但是,很快的,车门外突然有路人大喊起来,薛烬的心抖了一下。 “漏油了!漏油了!” “怎么办,里面好像还有人啊?” “快走开!里面的人别管了!” “哦天呐,开始着火了!!!” “火!!!汽油!!!” “卧槽!!好像要爆炸了,快走啊!你们不走就等着死吗?” “你们报警了没有?里面好像还有人!……怎么办,怎么办……里面好像还有人啊……是男生还是女生?” 性命攸关时刻薛烬的大脑只剩下茫然的空白,他的手指,带着黏糊糊的猩红液体,颤颤巍巍地点开手机通讯录,但是上上下下的看了好几遍,他都哭笑不得地不知道该打给谁才会让现在的局面好收场一些。 这个样子, 真TM难看啊。 “砰——” “砰——!!!” 爆炸的声音,响彻天地。 伴着熊熊浓烈的黑烟,好奇又害怕的路人举起手机,隔着几十米的距离远远驻足观望着,表情很是凝重。 制作一辆面包车的时间至少需要三个月,但把漏油的面包车彻底燃烧完却需要三个小时。 第78章 第 78 章 前世13:be结局3 深夜十二点整, #汽车爆炸一人当场死亡#登上热点民事新闻。 浏览量十分钟破万。 转发量十分钟破千。 五个小时后,凌晨五点整,#薛烬因汽车爆炸当场死亡#登上热点娱乐新闻, 引爆车祸关注度。 浏览量十分钟破百万。 转发量十分钟破十万。 网友纷纷热议,“假的吧?” “车祸怎么可能会是假的,警察和火警都出动了,没看到照片吗?” “应该不是那个《心动的信号》里的薛烬吧?” “也许是同名?” “可是这个名字也不是很大众化啊……我突然有些害怕。” “不知道, 要不然在他的微博底下问问,或者发个私信?” “私信没回……” “好慌啊……怎么不回?怎么不回?怎么不回啊啊啊!!!怎么可以不回!!我要疯了, 这才刚粉上两周啊我靠!!” “ctdd, 我还等着那张神颜放进娱乐圈里吓吓那些资本家的丑孩子!” 后来,无助地求助于官方。 “@心跳的信号, 官方官方, 那个#汽车爆炸一人当场死亡#不是你们节目组的嘉宾吧?不是吧?” “@心跳的信号, 出来!!” “@心跳的信号, 出来!!” “@TLS苏打水,你们家那个姓薛的代言人去哪了??能不能帮忙问问!!” 没有回应。 于是, 没招的网友们开始@裴行之@NOMO官方, 希望能给个澄清谣言的通告。 后来甚至还绕到了@沈文溪@WINWIN-陆景和@SHEN-沈文溪@桑渝白@有温度的咖啡店-温叙言@宋锦年@ROMA这些在瓜图里出现的满城风雨瓜民皆知只差主人公出面实锤的绯闻对象, 只为了得到一个安心的结果。 还是没有回应。 一时间, 寻找薛烬的帖子开始被全网疯狂转发, 无数看到消息的路人自发在临海市的大街小巷搜寻着照片里笑得意气风发的俊秀青年。 裴行之当然不可能回应, 他正在私人飞机上,手机开了飞行模式。 下了飞机的那天恰好是裴行之外婆八十大寿的日子,家族把这个生日宴会定在了芬兰的一个小岛上,常年积雪,与世隔绝, 交由专门管家打理的别墅燃着古老的木炭和温暖的壁炉,火光袅袅,安静祥和,完美体现了他们一家人的风格。 来到小岛上的人都是最亲近的家人,为了展现对长辈的尊重与诚意,或者好好享受难得的团聚氛围,几乎所有人都将手机关闭了,裴行之也是。他自小就被教养了一个道理:就算是世界崩塌宇宙毁灭,都没有家庭的和睦稳定来得重要。 所以,他照常完成了那件小事。 况且,他本就打算借着这段时间静下心来独自思考那段持续了不到一个月却似乎“受到全国人民不看好”的感情关系。 这几天,他想了很多,可是永远想不出答案。于是他经常在众人欢笑时突然沉默地走到冰冷的室外看雪,他第一次发现中文居然,这么的难以言说,令人头疼——“薛”与“雪”,“薛烬”与“雪景”……fuckfucking!这个语音怎么如此接近。 但想想,这也许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一看到雪就会莫名其妙地心痛吧。 外婆也看出了他的忧愁,还特地在离开的前一晚找他聊了一宿当时怎么和他那个年少时不怎么正经,老了估计也不正经的grandpa遇到的,那段感情最开始也不被她的父母看好——因为他grandpa年轻时是他们小镇酒吧里最帅的驻场,除了会弹吉他长得小白脸油嘴滑舌和说一口不着调的情话外,她父母根本看不出来这个小伙子有什么优点——裴行之无声地抿了口,冰可乐。 外婆看了眼裴行之手里可笑的易拉罐,又瞥了眼自己手边的白葡萄酒高脚杯和左右墙壁各色的名贵酒瓶,也笑了。 那晚,裴行之觉得自己想通了。 外婆:沟通,是解决所有矛盾的第一步。 裴行之:可如果他不想沟通呢? 外婆:那就是你发起沟通的方式不对。 裴行之:我承认我最开始语气确实是重了,但后来也想好好沟通的,但他一直一直沉默,反倒衬得我想个乱发脾气没有素质的疯子!我不想这样,我也不想他那样,grandma,你说他为什么不说话呢?我不理解。 外婆:冷静点,裴,每个人都有自己适应的沟通方式。 裴行之:……那我该怎么办? 外婆:其实绕来绕去还是一个问题,你还想维持这段感情吗,还想继续和他接触相处下去吗——别说另一个不想怎么办,这件事情只跟你有关系,你应该做好你该做的。 裴行之:……我应该,想吧。 外婆:应该?……好吧,裴,我觉得你还是没有想明白,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他明天就要从这个地球上消失了,你现在会立刻去找他吗? 裴行之:我会。 外婆:不顾一切吗? 裴行之:对。哪怕最后注定失败,我想给这段感情一个郑重的告别。 外婆:那好啊,你就去啊。反正你都不怕结局了,为什么还要在那纠结呢——难道你是担心他巧言令色,或者故意甩你脸色让你当众难堪吗? 裴行之:不。他不是这样的人。 外婆笑了,一口假牙又白又亮:那不是更好了……去吧,快些去找他吧,趁着一切都来得及弥补。你知道的,我是来不及了,你grandpa走的太早了,我只跟他相处了二十年,却花了四十多年来回忆他。有时候,他还挺恨他的,这个麻烦精,走了还总是在我的脑子里吵吵吵的,要是你见过他,你也会觉得他很吵的,不是缠着我陪他抓螃蟹就是拉着我陪他去路易斯那里学贝斯,烦死了…… 裴行之笑笑,递上纸巾:我和他还年轻。 持续了三天三夜的家族聚会宣告结束,久久矗立在广袤冰地上的私人直升飞机顶着一头雪,载着裹着羽绒服的裴行之离开那个入目之处都是雪景但都不是他想要的雪景的小岛。 他要去寻找他的雪。 谁知道, 竟然花了一辈子, 才找到。 那一年,十一月底。 齐弘远在个人账号上发布了这么一条消息:@薛烬,天国安息。 短短六个字,没有配图,没有表情符号,却登顶那一天的热搜top1。 这也是事出之后的第一个正面回应,在此之前,没有任何与薛烬相关的人对此作出任何回应,只有满互联网的喧嚣和众口不一的争吵。尽管所有人似乎都明白了,但是还是有无数的人在逃避那个真相,逃避现实。 在那条消息公布的一分钟后,两千万粉的NOMO官方突如其来地转发了,配图是一个简约的简笔画蛋糕,旁边放着一束璀然绽放的白玫瑰,还有一个精致素雅的黑色首饰盒,紧紧盖着,什么都看不到。有网友数过,那束花,总共十七枝。 消息一经放出就是置顶。 接着,是ROMA这个只有十几万粉的账号,萧如玉公开了一张拍立得照片。 照片里的青年约莫十七八岁,比综艺上和大家熟知的模样稚嫩许多,也青涩许多,此时正对着一个汉堡闭着眼睛弯着唇角轻笑,汉堡上立着一根薯条,薯条顶部沾了一大滴鲜红的番茄酱,像是点燃的火苗。 最上面还有行文字:你今年想去哪里吃蛋糕?我来找你。 NOMO再次转发,没有文字。 曾经一起上过恋综的嘉宾也跟着转发,但是留言不一,大体上看,都是怀念追悼之意。 网友回复一排又一排的蜡烛。 再后来,每一年的这个时候,齐弘远都会发一段天国安息,萧如玉再发出一张大家从未看过的照片,好像薛烬永远地停留在了那个年轻稚嫩笑眼盈盈的模样,NOMO官方也坚持转发两个人的动态,网友再奉上蜡烛,一年复一年,没有尽头。 薛烬渣男心机男绯闻男炒作男的风评也悄无声息地转向了温馨和睦的一面,以往那些想要手撕渣男人设的言论也被沉重的时间压在河底,是非对错,都再无人问津。 偶尔被有心之人掀起,很快就又会被一群“你还要怎样,人家现在连灰都没了”给生生压了回去。 两年后。 齐弘远得到裴氏的大力赞助,参与了一个聚焦于亲子关系的综艺,由于言之有物地经常开导节目组的嘉宾受到一大批路人粉的关注,从此,事业开始蒸蒸日上,前途一片光明。 同一年,杨启芳服药自杀。 和同组的导演制作人喝到凌晨五点回家倒地就睡的齐弘远,睡醒时才发现杨启芳的身体凉得像从冰箱里拿出来那样,送到医院的第一时间就医生被冷漠地告知拒收,请尽快转去火葬场。 他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杨启芳原来已经被肺癌折磨了整整两年,现在已经是中期,主治医师说本来说好下周就要考虑接受化疗了——杨启芳这个选择服药自杀估计是承受不住化疗的痛苦或者花费吧,能理解。 可齐弘远的直觉告诉他,十岁就没了父母白天餐馆打菜夜里挑水挑泥的杨启芳不可能是那样怕疼的人。 说是担心钱?也不至于吧,他们俩现在手里头还有一百多万,一没孩子,二没侄子,三无亲人,他还在事业上升期,钱不拿来治病,还能拿来做什么?铺在棺材里当垫子睡觉吗?而且肺癌还是可以拖延最久的癌症之一。 想来想去,还是无解。 至此,二十丧姐,三十丧子,四十丧侄,五十丧妻的男人彻底被生活压断了挺了一辈子的脊背。 他带着一沓的检验单和病理报告去找萧如玉,但是没想到那个向来吊儿郎当嘴皮子溜得没边菩萨来了都摇头从小到大整天跟着薛烬四处干坏事的男人,一整个晚上没说超过十句话。 转头去找薛晚晖,结果被手指颤颤巍巍好像中风了还要戴无框眼镜拿着报纸装体面的中年男人给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走投无路,无人诉苦,他也不知道怎么地居然想去找了裴行之,大概是吃了不知道谁宋的熊心豹子胆吧。 哦豁。 这个人,头发全白了诶。 笑死人了。 怎么白的比他这个一脚迈进棺材的老年人还彻底啊哈哈哈哈哈哈。 第79章 第 79 章 魂归现世 哈个大头鬼啊。 中午一点, 薛烬本来趴在工位的桌子上休息得正好,办公室里突然暴发惊人的笑声,一呼百应, 周围没休息的同事渐渐地围了上去,一时间屋子里充斥着“嘎嘎嘎”“鹅鹅鹅”“咯咯咯”的三种狂笑声,薛烬感觉自己深陷一窝毛茸茸鸡跳鹅叫的养殖场。 睡眠被打断,薛烬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长叹一口气,索性起身去茶水间洗个冷水脸。 回来时, 不出他所料, 已经获取所有情报的赵云嘿嘿邪笑着蹲守在他工位上翘首以盼,“薛烬, 你猜猜看我看到了什么?” 薛烬拿纸巾擦脸上的水渍, “不猜。”然后把纸团捏了捏, 丢进赵云的垃圾桶里, 踢开椅子大摇大摆地坐下,一脸对八卦的无动于衷。 赵云果然被他激得一股脑全说出来了, “是关于老贺的!!——这你都不关心?啊?——我靠, 薛烬, 薛大明星, 薛大网红, 薛大帅哥??麻烦给点反应吱一声OK不OK?” 薛烬点头, “吱。” “…………”赵云狠狠地揉了一把脸,操,他就不能指望薛烬那张嘴里吐出点人话,果然日子过久了人就会变,女朋友是, 同事也是——想当年啊,薛烬可是跟在他身后一口一个“赵哥早上好”“赵哥中午一起吃饭吗”——嘤嘤嘤,薛烬好狠心啊——然后这个美妙的幻想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给拍醒了。 薛烬慢条斯理地收回手腕,单边挑了下眉,“又在yy我什么呢,啊?” 赵云这才心虚地求饶道,“哈哈哈,没什么呢。”顿了下,又把什么仇什么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眼里只剩下薛烬递来的中午外卖送的汽水,“据说是有人举报了老贺收钱买通人事部那边招了好多关系户进来,转账记录和送给老贺老婆的名牌包包都被贴到ppt里了,一笔一笔的,加起来有三千多万呢!!” 薛烬点点头,“然后呢?” 凭老贺在他们的公司那根深蒂固常年不倒的位置,他不相信这么容易就会被扳倒,上头肯定有人护着呢,况且他们组里还有个张着大口嗷嗷等着项目喂进嘴里的“太子”,别想得太美好。 按照这种情况,薛烬也是打着能干一天算一天的想法,目前他的资历熬得差不多了,现在就是稳坐不动,暗地里要么主动要么被动地去接触其他向他递来橄榄枝的互联网公司。要是被开除了,那不更好——拿到n+1的补贴他就去国外玩一圈再回来找工作。 当然,想想现在莫名其妙的互联网热度,薛烬一瞬间感觉牙疼。 混娱乐圈?别了吧,他还是想安安稳稳地做个年入百万千万的打工人。 赵云说:“不一样!这次闹得很大,老贺现在已经直接被勒令停职了!” 薛烬端起马克杯,抿了口温水,“他是不是惹到什么人?” “聪明!!” 赵云拍了一掌,正中肩膀,打得薛烬差点把杯子里的水全撒出来了,还好眼疾手快地稳住了。 薛烬无声皱了下眉,赵云还毫无所觉地乐呵道,“好像现在有个合作关系的负责人又被老贺故技重施地暗地里要求给点那什么,没想到人家手段高着呢,表面上答应地好好好,转头两大公司一开会,双方高层齐坐一堂,那个人直接甩出一堆聊天记录和转账记录,还有些甚至是公司以前举报过但是一直被顶上那堆人压着没处理的东西,老贺想逃都逃不掉,据有关八卦称,他的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的,当场停了职,可精彩了呢——可惜没录像啊。” 薛烬笑了,不动声色地回敬了赵云一拳,“你还想看录像呢?小心跟老贺关系好的那几个给你穿小鞋?”他挑眉示意赵云回头看,“你看,咱们‘太子’可一直看着你呢。” 赵云被打得吱呀咧嘴地,刚想呼痛,回头一看,心说,“切,他明明是在看你呢!谁不知道你上次把指导的活推给杨工后‘太子’天天跟老贺嘟囔呢”,最后还是憋住了。 薛烬这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心眼不少,鬼主意还多,有时候他这个自许为老前辈的,反倒还需要请教一些不可说的人际关系问题。 啧……算了。 “哦!又是一张新图诶!” “我看看,这应该是c牌上个季度刚出的包吧!!老贺的老婆就背这个去买菜了??” “等我拿计算器算算哈,这钱都可以付我十年的房租了,真不错。” 赵云揉着肩膀的手一顿,心里想的那堆瞬间都抛到脑后根儿去了,伸出壮实的臂膀,左右推开人群,奋力钻进第一线继续吃瓜。 薛烬看了几眼,那边越吵越热闹,下午他们组的效率估计就这样了。这时手机突然震了下,他笑着收回视线,翻开手机看了看,是裴行之发的:晚上做什么菜? 薛烬这才想起来,今晚是轮到他和裴行之做饭的。 薛烬:你先说几道,我暂时没有想法。 没多久,就在薛烬以为裴行之会发上一大段文字时,对话框里出现了一个几十kb的表格。 [粤菜闽菜统计.xlxs] 裴行之:你在里面挑。 薛烬大为震惊,按捺不住激动的心脏连忙打卡文件,刷的一下就跳出了三百多道菜,第一列是菜名,后面就是菜的主要成分、做法步骤、所用时长还有口味概括。 迅速浏览完的薛烬心服口服,回了个干脆利落的大拇指。 裴行之:有看中的吗? 薛烬毫不保留地表达了自己的赞赏:都看中了! 裴行之:……全部? 虽然裴行之只打了两个字,但是薛烬却感觉自己莫名其妙地读懂了裴行之语句里另一层的含义——但其实细想过后又会觉得,他为什么会如此相信自己对于裴行之的判断呢?明明才相处了半个月的时间。 轻易交付信任,不是薛烬的风格。 但此时的他确实没有意识到自己也许在某种程度上ooc了。 周遭是欢乐的养殖场,薛烬的工位恰好是办公室的一个角落,他习惯性手痒地扯了下旁边的绿萝叶子,才耐心打字道:不至于全部做,我待会儿标几道,你后面看看哪些合适。 裴行之:好,我听你的。 也是到了晚饭,薛静才发现他总共标了十道菜,裴行之就买了十道菜的材料,根本没有进行任何的删减。 这是为什么呢? 心脏下沉,薛烬感觉自己心底的答案越升越高。 下午五点多,日光依旧明晰。 薛烬提早下了班,收拾好桌面,打完下班卡,提着电脑包戴上黑色口罩径直往写字楼最近的地铁站走,路过香气扑鼻的TINGBAKERY时,薛烬陡然停了一下脚步,看着橱窗里陈列颜色金黄的新……法棍,他突然有了一些想法。 不多时,他拎着一袋子面包进了安检口。 边走边想,越想越觉得现在的生活似乎朝着不错的方向一路前进。 薛烬拉上口罩,笑着低头看了眼手上沉甸甸的东西。 工作越发顺利,爱给他穿小鞋的上司突然受难,喜欢赖着他的关系户转手他人,对接的甲方公司项目负责人时刻保持联络还会说人话——这要是放在半个月前,他绝对不会相信这种好事情会落到他头上。 刚上地铁,手机又突然振了一下。 薛烬从蓝牙耳机里听到电话铃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是萧如玉打的,薛烬看到的第一秒就关了音乐点了接通,“萧老板,有事吗?” 电话那头莫名凝了一会儿,随后发出的声音有些低,“怎么,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薛烬隐藏在口罩下的嘴角一僵,左右扫了一眼闻声看来的路人。 迅速道,“正经点,有事快说,没事拜拜。”别特么一天天演地比他这个死gay还gay,小心被萧叔叔和阿姨拖回去男女混合双打。 缓了一会儿,萧如玉才笑出声来,恢复了薛烬从小就习惯的模样和语气,“没什么,我啊,就是最近上映了部卡通电影,那什么系列片嘛,想找人陪我去看,但是又怕别人取笑我幼稚,哎,小烬,我好悲伤啊,越长大果然越孤单,就连你好像也离我越来越远了……” 我们前两天不是还出门吃了个烧烤夜宵吗?怎么,跟我吃夜宵的那个是假人? 都TM奔三的人还喜欢跟小区门口的小学生挤在一起看奥特曼的人能不幼稚吗,喂? 活该你被孤立! 薛烬修长的手指捏了捏眉心,沉声道,“电影名发我,我定完场次再把票发你。” 萧如玉缓了好半晌才从胸腔里挤出一句毫无阴霾的,“好。我等你。” 然后就沉默地约莫一分多钟,后来还是薛烬以为萧如玉忘性又发作了,主动挂了电话。 薛烬给自己点了个赞,有他这等位朋友考虑电话费身为高素质成年男性还愿意浪费三个多小时陪看低龄动漫的好朋友,真是萧如玉的福气啊——咳咳,对不起,最近日子过得太好了,他也感觉自己有点飘了。 地铁到站。 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点的好心情又被瞬间打散了。 薛烬再次碰见了令他头大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和应对的桑渝白,本来想着故技重施加速掠过甩掉,但当视线看到桑渝白的怪笑和他身边浩浩荡荡声势唬人围着的十几位黑衣工作人员,薛烬沉默了。 桑渝白出门前特地收拾了一下。 他骄傲地拉了拉颜色和样式都极为简约好看的衬衫,温柔地眨了下眼,料定薛烬走不了的他笑眯眯地大步上前,抬起手挥了挥,“好巧啊,薛——” 话还没说完却感觉身边一阵风刮过,桑渝白再次睁开眼时人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一回头,薛烬跑出二里地了。 桑渝白,“…………” 刚扬起的笑容就“死”在脸上了。 摄影师循着视线远远地望了眼,薛烬已经跑没影了,他谨慎地拎了下沉甸甸的镜头,“桑老师,怎么办?” 桑渝白冷下脸,“还能怎么办,追啊!” 可是他们怎么可能追得上? 一个虽然没有负重但身体素质差得没人敢说的,外加一群身体素质不错但是负重量惊人的,只能走走跑跑,跑跑走走,后面还是桑渝白自己累的坐在马路牙子上休息了十来分钟才接着往小屋赶。 摄影师心里嘀咕,怎么刚走了个沈文溪,又来了一个姓桑的沈文溪2.0,想“追人”之前不去打听打听薛老师这几年的马拉松成绩吗? 第80章 第 80 章 甜:傻得他心痒痒的…… 一晃眼。 薛烬已经匆忙换好拖鞋, 走到厨房里打开冰箱门拿了瓶冰水喝,喝到一半,大门那儿又传来了输入密码的声音, 他边拧着矿泉水瓶盖边抬脚走出去,心想,这么早回到小屋的应该是裴行之吧。 陆景和拎着两大袋水果进门时正好对上了薛烬探寻的视线。 心中窃喜,但陆景和的嘴角还是压得很平, 嗯,自以为的很平, “你今天回来的怎么这么早?公司里得扣你早退的钱吧?” 薛烬:“…………” 他忍不住用舌尖舔了下后槽牙, 把塑料瓶往桌子上随意一丢,“确实啊, 像我这种朝九晚八的互联网民工, 哪里比得上上班自由打卡自由的陆大教练呢。” 陆景和被他冷不丁地一噎, 这才想起薛烬藏在斯文外表下毫不吃亏的恶劣性子, 自觉自己说错话,但明摆着承认错误上前道歉又不是他这个四百多万粉丝的陆神的作风, 只好用动作掩饰他的尴尬, “我买了好多水果, 你帮我拿一袋吧, 有点沉。” 薛烬走上前, 接过后特地掂量了好几下, 然后用一种震惊感叹惋惜和复杂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了陆景和好几个来回才意味深长地走开了。 陆景和:“…………” 靠。拳头硬了。 等到薛烬把水果洗干净装进果盘里,往客厅的茶几一搁,桑渝白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极为狼狈地进来了。 陆景和正窝在沙发里看手机里的游戏直播,抬头一看,手机差点和地板来了个亲密的贴面吻。 薛烬却像是无事发生的往沙发上一坐, 背往后靠,正对着桑渝白气势汹汹的眼神和后边跟拍摄影组谴责的视线,眯着眼睛笑起来,“我刚洗了一盆水果,要来吃吗?” 桑渝白皱起眉,拿鞋柜旁的纸巾擦了擦额头的汗,“…………”这是薛烬主动发起和好的信号吗? 薛烬拿了颗苹果朝前递了下。 桑渝白这才慢吞吞地“哦”了一声,好吧,他原谅这个狗比薛烬了。可是等到他换好鞋子朝客厅走去,薛烬那颗本来准备给他的苹果已经进了他自己嘴里,桑渝白更气了!! 桑渝白:“你干嘛呢?!!” 这一声喊的陆景和好不容易拿稳的手机再次摔下了腿,还好被薛烬眼疾手快地用没吃苹果的手一把捞住了这才幸免于难。 动作快的吓人,陆景和惊愕地看向薛烬,薛烬疑惑地看向桑渝白,“什么干嘛呢?这不是,在吃水果吗?” 桑渝白无能狂怒,气得眉毛都快飞了,越看薛烬和陆景和“腻歪”在一起的姿势心里的火气烧地越旺,一把抱起茶几上的果盆,“不许吃!你们都不许吃!这些都是我的!”然后扭头往楼上走去,丝毫不理会客厅里面面相觑的俩人。 陆景和:“…………” 薛烬:“…………”他眨了眨眼睛,“这个水果不是你买的吗?” 陆景和坚持了两秒就移开视线,“好像,是吧。” 薛烬长长地叹了口气,把手里接住的东西还给陆景和,“算了,我还是再洗一盆吧。”起身走向厨房,又勤勤恳恳地洗了一盆水果。 陆景和缓缓扭回头。 无论怎么调大蓝牙耳机里的游戏解说声音,也压不住他耳膜里响彻云霄的砰砰跳动声。 操,这也太近了吧。 等到裴行之回来时,薛烬已经把晚上需要用到的材料洗好了,菜也切了大半。裴行之知道自己回来的有些晚,于是提前让生活助理去酒店打包了几道凉菜。他拎着袋子走进厨房看到的就是薛烬系着围裙在案板前切土豆丝,手起刀落,动作很是利落干净。 裴行之走近一看,切好的土豆丝被码的整整齐齐,厚薄相等,粗细均匀,旁边的青椒丝和蒜苗也切的善心悦目,由此可见他的刀工极为不错。 也算是,好久不见了吧……裴行之在心里感叹。 等到薛烬放下刀拿新的土豆块时,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那个,你,原来会切菜啊。” 薛烬:“…………”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忘了。 他僵住了好几秒才若无其事地撇了撇脸,“嗯,对啊,我小时候经常帮家里切菜,但开火炒菜确实不太会,调料和火候经常把握不好。”他往后退了几步,把位置让给换上围裙的裴行之,“接下来还是你来吧。” 裴行之强忍着笑意点了点头,“好啊。”他把塑料袋递给薛烬,“抱歉,我今天回来晚了,这里是我打包回来的凉菜,你待会儿找几个盘子装进去就行。” 安静了一小会儿。 薛烬走过去看了几眼裴行之接替了他的工作切出来的土豆丝几乎和他一模一样时,心里止不住地感慨,没想到啊。于是在裴行之问他怎么了时,他不由自主地说出了心里话,“没想到总裁的刀工居然会这么好。” 裴行之:“…………所以在你看来,总裁都应该不会做饭吗?” 虽然他以前确实不会。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嘛,他如今也是一个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新时代先进CEO了。 薛烬摸着下巴:“确实。毕竟我妈不会。”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了下。我妈?薛烬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他什么时候叫姜莹叫的这么顺口了? 裴行之没发现他的僵硬,毕竟他也不知道姜莹和薛烬的关系到底好不好,只切实知道薛晚晖和薛烬关系不好,于是问,“那你喜欢会做饭的总裁还是更喜欢不会做饭的总裁?” 薛烬很慎重地思考片刻:“……这两个,没有区别吧。” 裴行之握着刀的手却突然顿了下,“为什么没有区别?” 薛烬:“那可是总裁诶,会不会做饭,不重要吧。”他低头把泡好的虫草花从碗里捞出来,“会赚钱就好了。” 裴行之沉默了。 过了十几分钟,等到一切需要烹饪的食材就放进炖锅煮、炒锅焖时,裴行之在抽油烟机呼呼的运转声中突然说了一句,“你很缺钱吗?” 薛烬正靠在岛台边清洗七个人的玻璃杯,听到这话彻底愣住了。 不是…… 这个世界上有几个人敢说自己不缺钱??连萧如玉这个家里小有资本,在临海市怎么说也算是萧少的,经营着临海市名声最响亮的酒吧之一的人,不也还是整天想着怎么赚更多的钱吗? 薛烬无奈地搁下海绵擦看了过去,“裴总,超级会烧菜的裴大总裁,咱们能不能先做饭?现在已经七点多了,没听到外面饿的嗷嗷叫了吗?”停了下,他忍不住笑起来,“谈心的事情,我觉得,还是放在晚上十二点多最适合emo的时候比较好,那时候比较能敞开心扉,对吧。” 裴行之:“…………哦。” 顿了下,他锲而不舍道:“你自己答应的哦,到时候别又跑了。” 薛烬:??? 跑什么,跑去哪里?为什么要说“又”? 薛烬哭笑不得地嗯了一声,“好好好,我不跑我不跑。”救命,怎么感觉今天的裴行之全身上下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傻”气。 傻得他心痒痒的。真奇怪。 把一叠叠饭菜端上桌,几个稳坐在客厅里吃蓝莓青提的人顿时围了上来,但是因为没有碗筷,他们只能拉开椅子后分玻璃杯倒饮料,薛烬转身回厨房拿,却被后面跟上来的裴行之推了回去,他去拿。 落了座,桑渝白瞥了几眼靠的极近的眼熟的凉菜,又瞥了几眼桌子那头碍眼的某人。禁不住冷哼一声,“本来开饭就晚了,你们居然还玩打包啊,王导不是说过我们要用心准备饭菜吗,既然要打包——”那怎么不全都打包呢。后面的话却被薛烬接下来的动作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薛烬神色不变,轻轻扫了眼幸灾乐祸的宋锦年,起身端起眼前的土豆丝把那道冷盘换了过来,“今晚有点事情,不好意思啊。” 他弯起好看的眉眼,声调又温和,让人根本舍不得继续生气。 况且,桑渝白比其他人都清楚薛烬真正生气时的样子。他动了动唇,几次急促地张口解释或者道歉,但是一看到周围打趣取笑的眼神,最后却都归为一筷子的酸辣土豆丝。 ——恭喜这道菜,从那一刻起就成了桑少爷这辈子最讨厌几道菜之一。 饭后,薛烬和裴行之在厨房里洗碗,边洗边聊天,客厅里偶尔还能听到笑声,但是具体的内容却因为十多米的传输距离模糊不清,气氛和谐得外边装模作样看电视的人动作那叫一个比一个多,眼睛一个比一个会乱瞟,尤其是桑渝白,一会儿站起来伸胳膊,一会儿又抢遥控器拼命换台,可偏偏周围美名其曰一起看综艺的一圈人没一个对此有意见。 最后桑渝白忍不了了,他飞快得跑上楼梯回房间拿出下午抢走的果盘,然后若无其事地迈着步子大摇大摆地走进厨房,“我洗个水果。” 狭小的空间里顿时安静了。 薛烬和裴行之站得极近,戴着橡胶手套不约而同地扭过头对视了一眼,桑渝白挤开薛烬,又用肩膀撞开裴行之,老神在在地走到水池边拧开水龙头。 裴行之:“…………” 薛烬:“…………” 哗哗的水流声伴着桑渝白毫不留情的吐槽:“不是,你们俩到底会不会洗碗啊,洗了快一个小时还洗不完这一小叠盘子,换我家狗来都可以从反面到正面给舔干净了。” 裴行之抬起手,拍了拍身上被桑渝白“无意”之中甩到的水珠,眼底的神色一时之间也沉了下来。 水珠甩的薛烬脸上一凉,忍不住瞥了一眼,真是好大一片水迹啊。 对视,然后默默退后两步。 裴行之移开视线的第一秒就把手边蓄着半碗水的汤碗往水池一泼,桑渝白顿时如同过街时意外被菜贩子泼了一大桶水的流浪狗夹着尾巴跳了起来,“卧槽!!好凉!!!!!!” 这也是薛烬第一次亲眼目睹裴行之使坏的模样。 有一说一,蛮帅的。【你现在阅读的是 】 80-90 第81章 第 81 章 你想听听你的未来吗,我…… 海风习习, 弯月似钩。 收拾完厨房剩余的杂事已经到了晚上九点半,洗完澡就快到十点了。 薛烬擦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穿着暗色条纹睡衣, 裴行之在阳台接电话,他才瞥了眼紧闭的玻璃窗,床头柜上插着数据线正充电的手机屏幕就突然亮了一下。 他拿起看了眼。 是一个未知号码:薛烬,来海边七号灯塔一趟,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讲,跟你的未来有关。看到回复。?什么老套的诈骗手段。薛烬没理会, 放下手机后就找出抽屉里的吹风机吹头发。 等到薛烬的头发差不多半干时, 裴行之突然打开玻璃门急匆匆地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往门口走,关门时正好对上薛烬的视线, 他只好快速地说完几个字转身就离开了:“抱歉, 遇到了点急事, 晚上不用等我回来。” 薛烬愣了下, 他没见过裴行之这么匆忙的样子。 正想着,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薛烬低头一看, 是刚刚给他发短信的那位神秘人, 还真是锲而不舍啊。按下接通键的同时, 薛烬点了录音, 然后就听到话筒里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自负和欠揍。 沈文溪说:“薛烬, 我没骗你,我知道一些关于你很重要的事情,甚至还牵扯到了你的未来,你真的不想听听看吗?很重要。” 薛烬转身看了眼窗外黑漆漆的夜和波浪翻涌不息的海面。 “先不说你说的是真是假啊。”薛烬笑了下,“你自己睁大眼睛看看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夜黑风高,孤塔只人,不就是杀人放火抛尸的好时机吗?” 沈文溪正坐在通身漆黑的低调车子里,呼啸的海风被隔绝在车体外。 车内安静无声,沉默半晌,他扶着方向盘问,“那你觉得在那里说话安全?你放心,我不想伤害你,我只是想和你最后说几句话——几句话就好了,真的,说完了我肯定不会纠缠你的。” 不会纠缠?啧。 薛烬:“哪里都不安全。”他说,“别联系我了,我不想听——”后面的话却被沈文溪接下来的话直接封住嘴。 沈文溪:“我知道你锁骨那有一片二十多厘米的纹身,图案是荆棘玫瑰,萧如玉给你设计的,对吧?” 薛烬手指捏紧。 沈文溪又说:“我还知道你是ROMA大名鼎鼎的‘灰烬’,从大二就开始在里面兼职驻唱,酒吧老板是你的好朋友兼发小,就是那个萧家的萧如玉。嗯,让我想想,还有什么呢?”他捂着手机低低地笑了起来,得意骄傲的情绪挤得心脏都快爆了,“出来吧,薛烬,就说几句话而已,行吗?” 薛烬也笑了,语气放得极为温和,“好。那就在地铁站旁的咖啡店吧。三十分钟后见。” “嗯。我等你。” 薛烬转手就挂了电话,黄绿色的玻璃清晰地倒映出了一张似笑非笑的脸,眼尾上扬,但嘴角却压得平直。 换上板式宽松的连帽卫衣和灰色工装裤,薛烬找出压箱底的录音笔,还好还有电,打开,揣进第二个裤袋里拉紧拉链,然后和齐弘远三言两语简单交代了下行程,保持通话状态,便迅速离开了小屋。 身后,很快就跟上了四五个身强力壮的成年男子,齐弘远在剧组里现抓的壮丁。 此外,他还打了一通紧急电话。 咖啡厅离小屋大概十二分钟路程,薛烬走的很快,用了不到十分钟。 “先生,您好。” 薛烬点点头,跟门口静候的服务员报上沈文溪的名字,服务员便带着他上了二楼。 一上去薛烬就看到了角落里穿着极为骚包和显眼的某人,亮粉色的清透刺绣衬衫,胸前别着玫瑰金颜色的花型胸针,蝴蝶型的耳坠随着喝咖啡的动作一摇一晃,银光闪烁。品位还是一如既往地花哨。 薛烬径直走过去,坐下,然后对着沈文溪微微一笑,“好久不见。” 沈文溪直接愣住了——分别了数日想念了数日还被他疯狂表白过的青年此时正坐在他的对面,穿着干净简约的常服,随手搅了下咖啡,却突然抬起脸对他心平气和地笑起来,还说什么好久不见……就好像,他们之间是什么多年的好友或者旧情人,哪怕在不曾见面的日子里也会深深地挂念着对方。 这一边还在想着什么久别重逢的喜悦。 另一边,薛烬却被沈文溪长达几分钟呆愣的表情整地忍不住发慌。 “咳咳。”薛烬放下搅拌杯,食指敲了敲桌面,“说吧,这么晚叫我出来有什么事情?” 沈文溪失神地垂眼看咖啡杯上的枫叶,“没有事就不能叫你出来吗?” 薛烬:“…………” 好问题。那请问为什么没有犯法就不能把你关进监狱里呢? 他提醒了下关键词:“未来。你说你知道关于我未来的事情,对吧?是什么,说出来。” 沈文溪点头:“对。”他认真地看向薛烬的双眸,“你未来会和我在一起,就在下个月月底,我们会带对方去见各自的父母,你父母很喜欢我,我父母也很满意你。而且在今年年底,我们还会结婚,会在临海市最神圣的教堂举办一场全国瞩目的婚礼,邀请很多很多综艺里祝福我们的粉丝朋友到现场,然后相伴一生直到白头。” 薛烬:“…………” 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了。 薛烬忍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笑着皱起眉头,但眼底却是冰凉的审视,“你不会以为你说什么我就会信什么吧?” 沈文溪喝了口冰美式壮胆,“我可以证明。” 薛烬又搅了下咖啡,“讲。” 沈文溪:“我知道你父母的名字,还知道你弟弟妹妹的名字和在哪里读书,还能说出你弟弟妹妹以后要去临海市的哪所高中读。” 薛烬:“这种消息打听起来并不难。至于升学学校,临海市就那一所最出名的国际高中,说了等于没说。” 沈文溪:“我还知道你母亲的墓地在哪,知道你表弟他也葬在——” 薛烬忍不住敲桌打断:“讲未来会发生的,不要讲过去,那些都可以花钱买到。” 沈文溪后背开始渗出冷汗,面上却不显。 未来……薛烬哪来的未来?他该怎么说。他该怎么利用没有薛烬的未来去编造一个有薛烬的未来。 薛烬的眼睛一瞬不移的盯着他。 但他一直在笑。 沈文溪这次是真真正正体会到了为什么他外祖母会那样的言辞去评价薛烬——冷静,强势,控制情绪能力一流。沈文溪不敢拿纸巾擦汗,只好说:“好啊,讲未来。当然可以,谁怕啊。我知道你的舅舅接下来会发大财,每年都有一部大制作,年收入过百万。” 薛烬:“嗯,还有呢。” 沈文溪:“你舅妈两年后会被查出肺癌,但是因为害怕化疗服药自杀了。” 薛烬:“我舅妈?害怕化疗?不可能。她绝不是怕疼的人,而且你说齐弘远接下来会发大财,她也不可能因为缺钱放弃治疗……理由不对。” 沈文溪:“可是她就是死了!!” 薛烬皱起眉,眼神更冷了:“闭嘴,嘴巴放干净点,小心我揍你。” 沈文溪:“…………好吧。那我换一个——” 薛烬却倏地打断:“不用,接下来我问你答,你要是犹豫或者吞吞吐吐了,那就证明你心虚。” “好。” 薛烬:“未来我在哪里工作?” 沈文溪:“…来,来我们公司的技术部了!” 薛烬:“未来我每年都会和你一起回广东看望奶奶吗?” 沈文溪:“当然!我很孝敬她,还会买很多补品给她!” 薛烬点头:“好。那我以后去夏威夷冲浪了吗,那是我最喜欢的运动和最向往的黄金海岸。” 沈文溪面色潮红,越说越激动:“肯定啊,我这么喜欢你,你想去哪里我都会陪你一起去的!我还给你抹防晒油,涂晒伤药膏!” 薛烬笑着又点了下头,“好。那我们有去福利院领养孩子吗?我应该和你说过我喜欢小孩吧,小时候就幻想要是有个弟弟我就给他买全套的变形金刚。” 沈文溪咽下一大口冰美式,敲了敲杯壁,“领养了,而且是一男一女,你总喜欢在假期的时候开车带我们全家出去旅游和露营,我们去了三亚,还去了泰国,新加坡,都是自驾游!” 这句话说完,薛烬露出了进门以来最自然的笑容,沈文溪看得心脏怦怦狂跳,不知道是被美色迷的,还是感觉成功回答夺命连环问的劫后余生的快感给刺激的。 薛烬笑眼盈盈地端起咖啡。 在即将触碰到唇瓣的那一刻倏地手腕翻转迅速往沈文溪脸上泼,“你骗我。” ——住在广东的是外婆。 ——不喜欢冲浪,喜欢滑雪。不喜欢夏威夷,喜欢芬兰。 ——不喜欢小孩,天生的。 ——不喜欢变形金刚,因为他从来没有看过。 沈文溪被掺着冰块的液体冰得大跳起来,双手胡乱地在脸上抹,好在粉底液和化妆品的质量好,他没太多脱妆,只是黑色的液体在白粉的衣上格外显眼和狼狈。 他不死心地大喊,“我没有骗你!我们就是在一起了,很恩爱,很幸福,所有人都羡慕我们!!所有人!” 薛烬冷哼一声,一言不发地抓起桌子上的手机大步往楼梯口走。 经过一楼的柜台时,薛烬被服务员拦了下,“先生,请问你们是怎么付款呢?” 薛烬抬手指了指身后追上来的人影,“找他。” ——他没必要替沈文溪付钱,毕竟他可是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听沈文溪胡扯和做白日梦,他没找沈文溪要精神损失费就不错了。 第82章 第 82 章 为什么在梦里,他头发全…… 出了门, 月色冰凉。 薛烬看到了对面便利店门口不起眼的角落处蹲守的几名成年男子,挥了挥手,正准备开口说辛苦你们了。后面的沈文溪却已经大步跟了上来。 风一吹, 被咖啡打湿的清透衬衫冷得他浑身颤栗,但沈文溪还是咬着牙大喊,“薛烬,我们以后真的会在一起!” “等我一下!!!!” “薛烬, 我们要是在一起的话,真的会很幸福的, 你要相信我!!我不会像裴行之那样——” 薛烬倏地停下脚步, 脸上没有表情地转过头,沈文溪却已经迅速地捂住嘴, 一个字也不肯说了。 双眼通红, 几欲崩溃。 薛烬收回视线后又往挂着监控摄像头的路灯走了几步, “你自己听听, 你说的‘我们要是在一起的话’,所以, 你根本就不知道未来, 你在说谎。ROMA的事情只是你查到的罢了。” 他以退为进道:“别跟上来了, 我不喜欢说谎的人, 以后离我远一点。” 沈文溪愣愣地盯着他看。 那眼神, 好像在看一个被陈列在什么容器里的摆件。眼底的情绪愈发浓厚, 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发酵。 薛烬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他暗自咬了下舌尖,提醒自己要小心。 路边的工作人员也走过马路,渐渐靠拢了他,但表情也是难以描述的紧张和提防,手臂张开。所有人的心都在这一刻提到了嗓子眼。毕竟, 没有一个正常人想去招惹一个疯子,还是有权有势的疯子。 十几秒后,薛烬眨了下干涩的眼球。 沈文溪突然瞪大那双血丝爬满的眼睛咧嘴大笑起来,“对啊,你不喜欢说谎的人,你不喜欢我,你也不喜欢其他人——你只喜欢裴行之,对吧哈哈哈哈!” 什么乱七八糟的??? 现在还讲谁喜欢谁谁不喜欢谁?重要吗?不重要吧?劳资命都快不保了,你要不要找块镜子看看自己现在有多恐怖——特么都在发疯了! 薛烬余光看了眼后面的小路,提起小腿,准备随时跑路。 可沈文溪之后的话却把他彻彻底底地钉在原地大脑空白。 “薛烬,你知道吗?接下来的话我一个字都没有骗你。你未来会和裴行之在一起,然后,和他交往不到一个月,就他妈被车撞死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撞死了哈哈哈。” “啊不对,可能没有被撞死吧,八成是被他妈的活生生烧死的啊哈哈哈哈烧死的啊,别说死无全尸,你他妈连骨灰都没有啊哈哈哈哈哈哈。” 薛烬的眼前突然黑了一片。 尾椎骨像泡进冰池里寒冷。 看不见东西的时候,他用力捏响了指骨,靠,为什么刚听到一点劲爆的内容他的视力就开始出现问题了??? 沈文溪越笑越得意,他看着与他隔着几米对望的薛烬,只以为薛烬是被他的所言给震住了。 夜色正黑,又背对着路灯,没有人能发现薛烬的眼睛完完全全失焦了,是像失明患者那样的空洞无光。 草,继续说啊……别停,他怎么感觉现在听力也有点问题了…… 薛烬老神在在地想。 “可你知道吗,你的死亡,裴行之过了整整七天才知道呢,几十万人给他发了几百万条消息,他却一个都没回!薛烬,裴行之他根本不关心你,不爱你,只是因为跟你吵了一次架就对你冷暴力对你…………” 后面的话已经彻底听不见了。 对我什么??? 薛烬拼命眨了眨眼,感觉耳朵像是塞了一大团蓬松的棉花,鼻腔里里却传来是橡胶的味道。不对,是橡胶焚烧的味道……还有,肉和毛发被烤焦的味道。 然后,他彻底失去意识了。 世界终于被调成了静音。 薛烬直直地倒下了。 在昏黄的路边,在工作人员震惊惶恐的眼神里,在沈文溪错愕惊讶的狂笑里——要不是靠得最近的灰衣服小哥反应快,伸手一捞,薛烬怕是直接后脑勺着地,不是植物人也得脑震荡了。 这真不是夸张,因为当齐弘远调出咖啡店门口的监控后就是这么感谢小哥的,私下还给了一千块钱的感谢费。 医疗设备的声音“滴滴滴”地很是规律,像催眠的白噪音。 十一点,齐弘远挂断裴行之的电话。 十一点五分,齐弘远反锁了门,在薛烬病床隔壁的空床脱鞋休息。 十一点十五分,齐弘远被砸门的声音吵醒了。迷迷糊糊抹了把嘴边的口水,动作迟钝地还在找床边踢的四处飞的皮鞋,大门几乎在同一时间从外面被“砰”地巨响踹开了。 裴行之踹了门。 齐弘远晃着光溜溜的大脚板,走廊里的光刺得他眼球疼得睁不开。 经过专业训练和高素质培养的秘书只是推了三次眼镜就颤抖着手接受了自家老板的不寻常。正常,正常,从二十天前的那个晚上,裴总让他莫名其妙地搞个项目,点名道姓地和临海市的某个规模不错的科技公司进行合作时,现在的一切就已经是注定的。 开了灯,裴行之走到病床对面,一瞬不移地看着床上似乎只是在安静休眠的俊美青年。 “怎么样了?” 齐弘远赶紧跟上来:“医生说刚送进来时血压很高,给他打了降压的药剂,现在降的差不多了。” “为什么?” 齐弘远:“不是在手机里给你发了吗,就是那个沈文溪约他出来暴露了未来——”的结局。 裴行之打断,冷冷地看了眼齐弘远,“我是问为什么血压会高!” 齐弘远被那个眼神激地心神一荡,上一世,似乎在薛烬走后裴行之就经常是那种神情,烦躁?不准确。生气?不够。愤怒,还是不够。可能是一种从骨缝里渗出的冷漠和愤恨。 “……检验单都在这里……” —— 薛烬在做梦。 在梦里,他没有看到长发及腰一直抱着孩子轻声哄的年轻母亲,也没有看到背着大箩筐喊他吃山上刚摘的芒果的外婆,他看到了一个正在弹钢琴的神秘男子。 看不清脸,但衣着很是华丽矜贵,很像那种影视剧里出现的西方贵族服饰,裁剪极为贴身。 满头的白发,挺拔的脊背,优雅的动作。 哪怕只是个背影,薛烬看了好几眼也在心里觉得这个“老头”年轻时肯定很帅很英俊——说不好可以和他比比。咳咳。扯远了扯远了,薛烬轻松地笑了起来,这可是在梦里呢,别乱七八糟地想。 赶紧想想怎么醒过来啊。 明天早上他可是要和裴行之去玩偶城约会的,睡迟了就遭了。 屋里很暗,厚实的雪花斑点窗帘布紧紧地遮住房屋外的所有光线,只点了一盏昏黄的小灯,衬得整个宽敞的房间里很是阴郁,像被太阳抛弃的,世界上最沉闷最无趣的一个小角落。 薛烬想要抬起脚走过去拍拍这个老了也帅到不行的老人家的肩膀夸他厉害顺便问问他这是被周公打包送到哪个国家了啊,却发现自己的脚被黏住了,根本离不开地板。 啧。 薛烬张开嘴想要把帅老头喊过来帮忙,却发现嗓子似乎也被黏住了,拼命扯了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 啊。 动不了,说不了。薛烬无奈地叹了口气,索性直接坐到铺着毛绒地毯的木质地板上,背靠着半人高的布艺沙发,静静聆听节奏哀伤的不知名的钢琴乐曲。 不是说钢琴曲不出名,是薛烬这人就没学过钢琴,偶尔听钢琴也是在萧如玉的琴房,和学校年头年尾大大小小的庆典里。 对于琴曲,他只知道那个扼住命运的喉咙的什么,然后就没了。 一曲结束,看墙壁上的复古时钟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薛烬以为帅老头终于可以停下来回头看看他,没想到帅老头只是把手放到一侧停了一会儿,休息不到三秒,又继续演奏起来。 还是同一首。 弹了一遍又一遍。 薛烬也听了一遍又一遍,本来还算轻松和愉快的心情却在屡次的重复后也莫名变得沉郁下来了。就算他再不懂音乐,也能根据现在的环境和老人的动作联想出:这个人大概是在边弹琴边回忆什么吧。百分之七十以上的概率是遗憾和痛苦,偶尔三两下轻松的跳跃,后面却夹杂着更沉闷的痛苦。 好悲伤啊。 薛烬的心不知不觉也静了下来,他不再想着明早的约会,不再惦记着如何和梦里的第二个主人公打招呼。他眼神平静地坐在地上,仰看着钢琴凳上的身影,脊背挺得如国画里的修竹,坚韧坚毅。 等到薛烬自我感觉自己似乎记住所有的旋律时。 那个人终于站起来了。 转过身,似乎想喝水。 薛烬睁大眼睛,却在看清那张脸的第一秒就突然感受到极其恐怖的失重感。地毯似乎破了个大洞,有股强劲的吸力把他抓了进去。 再次睁眼,天光大亮。 薛烬扭了扭僵硬的脖子,在还没看清天花板模样时他就下意识打开嗓子尝试发出声音:“你还要继续弹吗?” “弹什么?” 裴行之问。 薛烬说出口后视线里的东西才彻底变得清晰。他看了几眼现在的环境,呼吸机,病床,病服,还有好几位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才发现自己居然在医院了!! 齐弘远听到大侄子的声音瞬间放下手里的煎包挤进人群里,“小烬,你醒了啊?身体怎么样了?有哪里不舒服吗?头呢,头晕吗……” 一通炮语连珠砸得本来没晕的薛烬竟然感觉有点晕了。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进了医院。 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觉醒来会看到那么多医生。 更不知道裴行之为什么看他的眼神那么奇怪——和刚才弹钢琴时完全不一样。 真奇怪。 薛烬眯起眼睛,很认真很认真地看向那个眼底微微青黑面色担忧的绿眸青年。 为什么在梦里,他头发全白了? 第83章 第 83 章 裴总表白,恭喜小情侣…… 看着裴行之黑如绸缎干净利落的短发。 薛烬愣了好久。 他的眼睛一直放在裴行之脸上, 掀开被子,刚支着手肘在病床上直起身体,齐弘远就伸手抓住他的肩膀情绪满脸激动, 嘴唇都在发抖,想问你感觉怎么样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 裴行之迅速拦下,“等等,不要急。” “怎么可能不急啊喂!!”气急败坏的齐弘远扭头看了眼裴行之的脸色, 火气顿时没了一大半,“好吧……我晚点再问晚点再问。” 随即退后半步, 示意裴行之靠近些。 但裴行之没动, 又让齐弘远退后一大截,齐弘远照做了。 薛烬看了眼齐弘远, 又看了眼裴行之, 心底瞬间升起无数个问题。 这俩人, 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齐弘远为什么这么听裴行之的话? 这明明是他舅舅啊…… 裴行之把上蹿下跳的齐弘远拦下, 然后让出空间,很快的, 奔赴而来的护士和医生对薛烬进行了一系列详细的检查和问答。彻底清醒薛烬对答如流, 总算让担心了一个晚上的裴行之和齐弘远微微松了口气。 门外的薛晚晖正借着门缝鬼鬼祟祟地趴着偷听, 由于听的不太清楚, 手指忍不住卡在门缝上想要…… 没一会儿, 齐弘远大大咧咧地用力推开门, 薛晚晖捂着手指还没来得及呼痛,就赶紧扑上去伸手捂住齐弘远的嘴。 齐弘远瞪大眼睛:“呜呜呜!!” 听那语调,姜怀月合理推测,应该是句众所周知的脏话。 齐弘远好不容易平静了一会儿,但当视线看清薛晚晖身后的人, 顿时又剧烈的挣扎起来,“呜呜呜呜呜呜?!”你女儿怎么来了?! 薛晚晖顾不上回答,趁着现在的动静还没闹出病房里的人。他赶紧把齐弘远带到楼梯口,两个中年男子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的,被不知道多少路过的人来回打量和嘀咕。薛晚晖就算再难为情,也顾不得自己往日倚仗的高级教师的身份和调调了。 穿着睡衣的小姑娘回头看了眼病房的房间号,随即跟着同样穿着睡衣的老爸走了。 今天凌晨十二点多,薛晚晖一接到齐弘远的电话就赶紧开车来这,连身上的衣服都来不及换,她正好在书房里里找书,薛晚晖急得懒得跟她理论,又怕惊动别墅里的姜家长辈,只好把她也带来了。 没想到,带来了就没空送走了。 薛晚晖很头疼,但这一时半会儿也顾不上小女儿,毕竟短短二十天内就晕倒了两次的大儿子才刚刚醒来,他还不想走。 医院食堂里,姜怀月笑眯眯地喝着豆浆吃着小笼包,一边看薛晚晖和齐弘远争执“薛烬晕倒到底是谁的问题”,一边偷拿薛晚晖外套里的手机给老师发请假消息。 内容是这样的:我哥生病了,我和爸爸去医院陪哥哥。 班主任:姜怀月,就算是要撒谎也不能随便乱说。你哥姜怀溪已经在教室里早读了。 姜怀月:老师,我说过很多次了,姜怀溪是我弟!我哥叫薛烬,超级帅的学霸! 班主任叹了口气捂住额头,这对姜家的双胞胎平时还挺乖巧的,学习态度也不错,就是在判断到底是“姐弟”还是“兄妹”上总是吵个没完没了——现在确实有了个哥哥,但是……是个无中生有的哥哥? 她只好回了一句:行吧,有空让你哥来见我。 本以为小姑娘会知难而退,没想到:好的老师,待会儿我跟我哥说一下。过段时间我就带我哥来学校给你看!!! 班主任:??? 这年头让学生叫家里人来学校居然变成了一件值得光荣的事情?真是魔幻。 但当把姜怀月请假的消息和原因告知全班同学时,姜怀溪居然是最激动的那一个:“老师!我现在要请假,我也要去医院看我哥!凭什么姜怀月自己去了!我也要去——” 短发女老师微微一笑:“姜怀溪,你信不信你再说一句,我现在就给你爸打电话。” 姜怀溪这才缩着脖子坐下。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这一举动倒是证实了班主任的一个疑惑:看来姜家这对难搞的双胞胎确实有一个哥哥。而且他俩还挺黏的。应该是个温柔体贴又善良懂事的好哥哥。 习惯性把不爱吃的东西都扔给弟弟妹妹的薛烬打了个喷嚏。 …… 在医生给薛烬做漫长的盘问和身体检查的时候,裴行之去门口接了个外卖,是生活助理送来的早餐。专门挑病人适合吃的。 打开保温桶时,里面的白粥和豆浆还是滚烫的,他隔着塑料袋碰了下素包子和无油蛋饼,表皮还温热,看来不需要拿到外面的微波炉里加热。 送完早餐,助理就走了,只留下了办公用的笔记本电脑。 等到医生都出去了,裴行之拉过旁边的移动桌子准备摆开早餐,薛烬却说他还不饿,裴行之现在心里又烦又乱的,一点胃口也没有,便也懒得收拾,拉过床边的凳子想先坐下来聊几句。因为他发现,在他刚刚动作的过程中,薛烬时不时会偷看他几眼,每次快要放下来又匆忙转过去,目光带着可能自己都没发觉的审视与探究。 裴行之心情更糟了。 房间里静了片刻,裴行之把柜子上提前倒好温水的玻璃杯递过去:“不想吃饭就先喝点水吧。还有,你刚醒来时问了我什么?” 薛烬抿了一口,“没什么。” 熬了一夜的裴行之脸色难掩倦意,但思绪依旧非常清明迅速,“可是你看我的眼神,不像是没什么。”他说,“有什么问题就直接问吧,不要憋着,能回答的我都会回答。” 他近乎是乞求地想着,说吧,快说吧。我不想再跟你有什么隔夜的矛盾了。 这时病房的窗沿上恰好落了只雪白的小猫,刚出生没几天的模样,巴掌大小,尾巴被水打湿了,蜷缩在开了一半窗户取暖,像一团瑟缩的棉花。 薛烬连看了几眼才收回视线。 薛烬说:“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你。” 后面就莫名其妙地停了,皱起眉地思考,视线还在他的头发上和肩膀上来回打量,但就是不直视他的目光,表情有些为难,或者是纠结,好像不太想说。 裴行之面上不显,心里却更烦了,虽然薛烬被他撬开了口:“然后呢,在你的梦里我怎么了?” 薛烬迟疑着,“你头发全白了。”顿了下,他补充,“而且脸和皮肤都和现在的你现在没什么差别,就只是头发白了……我没来得及问你怎么了,就突然醒了。” 裴行之愣住了。 一时之间,脑子里所有的烦躁和愤怒都化成了不知所措和无尽的茫然。 薛烬喝光了杯子里的水,故作轻快的朝裴行之笑了下,“对了,我的意思不是说你白头发的样子很丑然后被吓醒。我只是没有想到你会——染了个白发,还是全白的,就连发根也是白的,这,也太时髦了吧,裴总。” 时髦?呵。 裴行之垂下头。他突然绝情而愤怒地发现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他妈根本不是什么时髦的事情!不解释,问题就埋在这儿了,解释了,这个薛烬八成又得晕过去…… 裴行之无可避免地沉默了好久。久到薛烬已经发现窗沿上的小猫眼珠子是翠绿色的,大小比豌豆差不多,久到薛烬还发现小猫的腿受伤了,一条沾着星点血迹的布条松松垮垮地搭在左腿上,很是可怜。 薛烬突然拍了下裴行之的肩膀,指着窗户,“裴行之,你快看那,那有只眼睛跟你颜色差不多的小猫,好像受伤了。” 裴行之转过头,薛烬又说,“你能把它带过来吗?” 裴行之:“它会跑。” 薛烬:“不一定。” 裴行之:“它一定会跑,你会吓到它的。” 薛烬:“我会很小心的。” 然后他抬起腿下了床,为了避免拖鞋的声音吵到小猫,他光着脚走过去,然后偷偷地,慢慢地,谨慎地,顺利地抓住了。 裴行之看着安稳缩在薛烬掌心的雪色小动物,薛烬笑着提起手,朝他炫耀,“你看,这不是没跑嘛。” 裴行之哑着嗓子说:“哦,那可能是它傻吧。” 薛烬不可置信:“……裴行之,你看着这双眼睛骂它傻,难道不会觉得是在骂自己吗?” 裴行之:“我确实傻。” 薛烬瞪大眼睛,然后看到裴行之颓废地扯起唇角,目光温柔,悲伤,又带着某种看不懂的孤勇和决绝,像狂风暴雨里被激烈敲打的翠绿色湖面:“我确实是傻啊,要不然怎么会喜欢你。” 话落时掌心里柔软的小东西扫了下尾,薛烬怕它跑走赶紧低头看了眼,但胸口的肉团却也像是被毛发扫过那般酥酥痒痒,抓不了,挠不到。 但他好不容易有正当理由移开的视线又被一双手“强硬”地掰了回来。 裴行之说:“看着我,我在表白,你认真听,好不好。” 薛烬感觉心脏都快被猫毛挠烂了,只好弯着黑眸苦笑:“对不起,但我真的尴尬啊。” 救命!!! 哪有人表白,是要这么脸对着脸眼对着眼啊?歪,110吗,我想举报这里有个逼人听表白的强盗!! 虽然从小到大他收到的情书感受到的情感暗示和当面接受过的表白都不计其数,ROMA的顾客那更是直接地吓人,他也早就对这种东西免疫了。但裴行之这个,真的是薛烬感觉自己拼尽二十七年的力气和脸皮也没能压制住脸上升腾起的羞涩,要是被萧如玉知道ROMA里最喜欢乱七八糟撩人的“灰烬”如今被整成这样,他的老脸该往哪搁呀? 而另一边。 裴行之被薛烬笑得没了办法,嘴里心里也一齐苦了起来,这是要拒绝的前奏吗……看来时机不对,果然不行,按照上一世,还要再等个四五天才能。 湖水开始泛起氤氲了。 完了。薛烬有点不好意思了:“对不起——”你别哭啊。 湖水好像要开始泛滥了。 薛烬彻底不好意思了,他想伸手捂住那双犯规的眼睛,但是又非常糟心地发现一只手捂不住,而两只手又会把小猫摔了,“裴总,啊不对,你好像不喜欢我叫你裴总,那就裴行之?还是,行之?不管了不管了,反正你别哭啊,我答应你的表白,行不行?” 湖水终于恢复平静了。 裴行之震惊地眨了下带着湿意的眼睫:“?” 薛烬单手抓起他的右手,把小猫轻轻地放上去,“好了,男朋友,接下来拜托你把我们俩的定情信物照顾好啊。” 他推着裴行之往门口走,“离开以后记得补个觉吧,瞧瞧你那脸色白的,要是不知道情况的人看到我俩绝对以为昨晚躺这的是你。” 捧着小动物走出电梯时,裴行之是大脑发懵的。 走到人来人往的门口时,裴行之居然开始后知后觉地后悔起来了。 亲上去啊。 反正他又伸不开手! 第84章 第 84 章 “万人迷”小薛,收花收…… 但离开医院的裴行之并没有如薛烬所愿的睡觉。 怎么可能睡得着? 从住院部走到大厅, 从大厅走到院门,他的脑子里始终循环播放着薛烬说的那三个字——“男朋友”。 男朋友。 男朋友? 男朋友!!! 那个舒朗的声音,每在脑海里响起一遍, 裴行之就感觉身体里好像有股暖流在血管里又横冲直撞了一圈,烫地他心坎极为热乎,恨不得融化了,掏出来, 给薛烬暖手心。 那个称呼,跨越了不知道多少个时空黑洞的。 要是现在有医生这时对他检测肾上腺素的含量, 那个数值绝对是正常人的一百倍以上。 黑色的劳斯莱斯早就被司机停在路边, 在来往路人惊讶的眼神里关上车门,裴行之跟司机说了个地址, 然后就把那只不知道什么品种的猫放在手心里反复端详。 可那小动物居然也一点都不怕生, 仿佛知道他没有恶意, 在他的掌心里团成一个小球, 爪子收的很好,压着他轻轻地像是一团棉花。偶尔抬起脸, 还会用那双被薛烬夸过的翠绿小珠子毫不畏惧地打量他。 薛烬说, 眼睛跟他一样。 哪里一样了…… 突然被蹭了几下。裴行之梳了下它后背干净的毛, 这软乎乎的, 没有戒备心的全身心靠着他的模样, 明明更像喝醉酒的薛烬。 直到司机提醒他“宠物医院到了”, 裴行之才合拢掌心地下了车。 这可是薛烬送给他的。 进了门,前台值班的女生礼貌地看向他,裴行之把小动物轻轻放在桌面上,她看了几眼,问:“这只绿眼狮子猫, 腿好像有点问题,是你刚买的吗?” 裴行之毫不犹豫地说:“不是。这是我对象给我的定情信物。”说完后才感觉有点尴尬,但凭着强大的心理素质和过人的忍耐力,裴总非常厉害地没在脸上暴露出任何一丝。 论忍耐情绪方面,裴总还是远胜于薛烬的。 前台迟疑了半晌,忍不住说:“你这对象……为什么把猫受了伤后丢给你啊”很不负责啊。但最后半句又被她吞了回去。 因为眼前的高个青年看着小猫的眼神实在是太……温柔了,就像在看着爱人似的,一人一猫,瞳色如出一辙。小猫也很乖,一直在用头蹭青年的手,好黏人的幼崽啊。穿着白大褂的女生按耐下嫉妒的心,叹了口气:“那你对象有说它是什么品种吗?” 裴行之摇头,然后在女生复杂的目光里从司机手里拿过一张名片放到柜台上,敲了敲:“你先治吧,药要用最好的,多少钱都行,有问题就打这个电话联系我。” 名片设计极为简约大气,但质感是一看就知的好。 NOMO公司,裴行之。下面一行电话。 医生久久地沉默了。虽然她不知道这个裴行之在NOMO公司是什么牛x哄哄的职位,但他知道这个NOMO公司在全世界是什么牛x哄哄的地位。本来她还想劝裴行之不要被“渣女”给骗了。现在看来,罢了,有钱人的游戏嘛。 出了门,裴行之钻进车里,司机坐稳后立刻扶着方向盘转头问他现在是不是要去公司了。 裴行之的视线却穿透了车窗玻璃,放在车子侧面正对的大厦巨幅电子屏幕上,上面正播放着SHEN工作室新上映的宣传片,艳丽奢靡的红粉玫瑰簇拥着低调贵气的黑色盒子,盒子掀开,银色对戒在丝绒绸缎里闪着炫目的光晕。 司机一直没听到回答,疑惑地循着裴行之的视线看了过去。虽然真心觉得那对戒确实好看,司机还是非常有职业精神和操守的一言不发。 毕竟,昨晚他老板才极为强势地揍了这个SHEN的老板好几拳。嗯,都在脸上。要不是有个齐弘远拦着,SHEN家那个估计昨晚得躺在薛烬隔壁床了。 许久,裴行之才冷冷地收回视线:“撤掉它。” 玫瑰是纸折的。 经过背景虚化和ps技术其实不太明显,但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裴行之没直言哪个,司机也迅速意会了,“好的裴总,待会儿我跟刘秘说。” 顿了下:“那我们接下来是去公司吗?” “去沈宅。” …… 上午九点。 薛烬送完裴行之没多久就饿了。刚自力更生地支起移动餐桌,把保温盒里的食物一一摊开,那边就有两名医生跟着一个人影推开了门,步伐迅速。 回头一看,竟然是萧如玉。 带头的医生说:“薛先生,您的血液检查和脑部CT的结果都出来了,目前看来,似乎没什么异样,但根据裴先生的反馈,您在半个多月里无端昏倒了两次,后续我们医院将对您的病理情况进行更专业更细致的分析。” 薛烬喝了几口豆浆:“好好好,你们随便。” 萧如玉走过去,抬起手,本想听从肌肉记忆地大力拍几掌,但看到薛烬没什么血色的脸,迅速改成了薅头发。 后面的医生说:“薛先生,请问您现在有什么不舒服的吗?要是……” 这是今天早上的第十七次询问了。 薛烬心生无奈,抬起手阻止头上作乱的东西,但毕竟一手捧着豆浆,敌不过萧如玉的两手,只好一脸麻木地看向医生,“没有不舒服的,我很好,要是有情况,我一定会及时告诉你们的。谢谢。” 两位医生这才点点头走了。 见门关上,薛烬迅速站起眼疾手快地反扣住萧如玉的手,胡乱地塞了个包子进去:“别抓了,嘶,我头皮都被你薅疼了。” 萧如玉冷笑,“呵,我告诉你,少来,就会一脸无辜地骗人。有种在那两个医生面前这么抓我啊!上次我完阑尾炎手术,你揉了我多久啊。” 薛烬故作嫌弃地瞥了眼他:“呦,至少我上医院来看你时还提了两篮水果吧。你看看你这次,空手来的啊。哎,不能怪你,只能怪我,怪我这个当爸爸的没教好你。” 萧如玉:“…………” 顿了下,他环顾了一圈病房,忍不住得意地笑道,“咱们小烬也是魅力不再了啊,居然连一个果篮和鲜花都没有,啧啧啧。” 话音刚落,门被敲响了。有人问:“您好,请问里面是薛烬薛先生吗?” 薛烬眨着眼睛看向门口,萧如玉替他回答是,大步走过去,门被打开的瞬间一束精心包装过的巨大的粉色郁金香花束挤入视线,白色的丝带扎了个蝴蝶结,漂亮的不行。 萧如玉:“……” 外卖员的上半身被花遮挡地一大半:“薛先生,这是温叙言先生送您的花。他还托我给您带一句话,希望您早日康复,出院那天,他会为您烤一个薄荷柠檬蛋糕。” 薛烬憋着笑,挤开了石化了的萧如玉,伸手接过花束:“好的,麻烦你了。” 外卖员走了。萧如玉双手抱胸一脸不屑地紧盯着薛烬怀里的东西,刚想吐槽“这也不好看啊”,门口又来了个新的递送员。 手里提着一个大纸盒,明显也是装着花的。那是名女生,笑容很干净,她的视线几乎是在看到俩人第一时间就放到了薛烬怀里的花,然后才移到了薛烬的脸上,笑容不自觉地更深了。 她问:“您应该就是薛烬先生吧?桑渝白先生在我们店订了一束洋桔梗,希望您早日出院,健康快乐。” 还有一篮很漂亮的水果,容量不大,但篮子编织地极为精致。 薛烬接过水果后就用肩膀撞了下萧如玉:“帮我接一下呗,萧老板,我手里东西太多了,拿不过来。” 萧如玉:“…………” 后来。每隔十分钟,薛烬的房门就会被敲响一次。薛烬这人也彻彻底底地懒了,赖在凳子上吃早饭,花和礼品都指使萧如玉去拿。 每次的开头都是,“咚咚咚——您好——请问您是” 结尾却是萧如玉的:“我不是薛烬,他在里面吃饭,花,水果,都给我,话别说了,吵。” 等到齐弘远领着姜怀月在食堂吃完早饭,又跟薛晚晖商量好谈话的内容,再次敲门时,开门的萧如玉生无可恋地闭着眼说:“对,薛烬。花,水果,给我。” 齐弘远:“…………?” 姜怀月:“…………?” 探头一看,瞬间愣住。 整个房间里,全都是粉色绿色黄色浅蓝色的各样花束和水果篮,包装精致,配色柔和,一看就知道价格绝对不菲。柜子,桌子,床头,甚至最后都堆到了地板上。 齐弘远砸吧着嘴感叹,“我勒个天呐。这得多少钱啊。” 姜怀月瞳孔地震,“我靠。”我哥真牛。 萧如玉这时也睁开了眼,看着满眼惊讶的俩人,竟然诡异地开心起来了。心想,终于不只有我一个人承受这些了!! 薛烬看到姜怀月有些惊讶,但还是咽下嘴里的食物,懒洋洋地回了句:“这些东西加起来,估计快四位数了吧。确实贵。” 萧如玉是风月场所的老板,最是见多了华而不实的东西,直言“我感觉不止。” 姜怀月挤开齐弘远,伸出手指碰了碰薛烬床头柜上摆着的碎冰蓝玫瑰的花瓣,上面还有些露水,微凉,“绝对不止,这个花店我认识,临海市很有名的一家,花艺师的品位特别特别好。这捧花是他们最经典的款式,要8899,意味着长长久久。” 薛烬转过头看。 姜怀月弯着腰,已经拿出花束里夹着的黑色明信片了,质感很舒服,打开一看,上面有一行白色漆笔写的字,她忍不住惊呼,“诶,好漂亮的字!不是中文,这里有一串英——也不是英文,是德文!!” 这话一出,萧如玉忍不住走过来看,齐弘远也是。唯独薛烬稳坐不动,但心底已经多少有些意会了,不言不语地眯着眼睛笑起来。 Ich schaue dich an und sehe den Rest meines Lebens vor mir. 姜怀月很激动,赶紧点开手机里的翻译软件拍照。 “这句话翻译成中文是——我看着你,余生就在眼前。” 姜怀月由衷地感叹了好几句。她才十七岁,最是向往这种肉麻的情话。看到这句,潜意识里也只会把它当成追求者精于言辞的浪漫。 只有齐弘远和萧如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相顾无言。 第85章 第 85 章 薛烬猜到所有,恋情极速…… 薛烬下午就办了出院手续。 出院时, 他也算是在临海市第一人民医院里再次出了名。因为在护士站里送了一大堆水果和鲜花。 他只留了一束碎冰蓝玫瑰。 和一封明信片。 萧如玉临走前带了好几箱水果,挑的都是薛烬爱吃的,薛烬看到后往他车后备箱里又塞了几个精致小巧的编织篮, 不得不说,现在的花店不仅包花包的好,就连包装水果的技术也卷起来了,简直可以说是工艺品。 萧如玉不理解, “你什么时候喜欢这种华而不实的破烂玩意了?以前我给你送,你还说不如把买筐子的钱拿来买五斤苹果, 尽是浪费。” 薛烬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拿回去放ROMA里面卖。” 萧如玉:“呵呵。” “钱记得分我一半。” 回答薛烬的是一个翻上天的白眼, 萧如玉大声咆哮:“劳资就算再穷,也不可能靠兄弟的追求者吃饭的!!” 薛烬大笑起来。这时齐弘远突然从副驾驶那冒了个头, 他刚收拾好前座, 贱兮兮地趴在窗边笑道:“哦?是吗?萧老板?不靠兄弟的追求者吃饭?” 萧如玉这时突然想起了什么, 气势唰地一下就弱了, 就像突然被一盆冰水浇灭的火苗,连烟都不敢放出一丝。开始安安静静地搬水果搬礼盒搬花。 啧。 有猫腻。 薛烬嘴角收起, 微微点头, 视线在有共同秘密的俩人身上来回打转。齐弘远瞬间缩回了头, 故作聪明地打哈哈:“小烬啊, 还不快点上来?搬东西又不用你出力, 小萧做就行了。我跟你说啊, 现在的天气可热了,车里我开了最高风速的空调,很凉快。” 薛烬抱着手,微笑:“今天是雨天,最高气温还没超过二十度。” “你感觉热, 是发烧了吧?” 齐弘远瞬间不敢吭声了。然后偷偷躲在座位上给自己打了几个嘴巴子。糟糕。他这个侄子,从不知道多少岁起,就一点也不好忽悠了。还是萧如玉厉害,第一时间发现不对劲就立刻不说话了…… 吃亏最多的萧老板打了个喷嚏。 薛烬扭过头:“小心点,别一个喷嚏把我的花喷死了,八千多呢。” 萧如玉:“…………呵。” 齐弘远:“…………哈。” 角落里一直不好意思出来见面的薛晚晖:“…………啧。” 靠着柱子躲在后面一起偷听的姜怀月:“…………哎。” 突然发现自己熟悉的哥哥又回来了。果然,对熟人总是温柔不了十分钟就开始怼人。可偏偏长了张容易让人心软的好脸,每次对不太熟悉的人又都是客气礼貌、一表人才、凡事都好说话的好脾气模样,搞得她每次见面都是一会儿开心,一会儿无语的。见了面乱七八糟,可不见面又想。 她好像有点点能明白她爸对哥哥的心思了。 萧如玉把车开走了。 他要送薛烬回小屋。 没一会儿,薛晚晖也要启动车子带姜怀月回姜家。姜怀月挑了一束粉色郁金香往后座上放,薛晚晖看到后,有点不大高兴,迟疑着问:“你抢你哥的花了?” 姜怀月:“怎么可能?!你自己去看就知道了,哥哥房间里有十几捧,超级多,都快放不下了,他把他最喜欢的拿走了,剩下的让我们三个挑,萧哥哥拿去装饰酒吧,齐叔叔拿回去送给阿姨,最后就全都送到医生那里了!” 薛晚晖先是点点头表示明了了,后来又皱起眉,开始挽回尊严地数落道:“你一个女孩子,说话怎么那么冲?一点也不淑——” 姜怀月翻了个白眼,“老爸,开车!外婆在催我们回家吃饭了!” “…………哦。” 一回到家,姜怀月双手小心地抱起花,迎着一路惊讶的眼神昂首挺胸骄傲地进了客厅,姜怀溪正坐在沙发上陪外公外婆看电视,看到花以后,他的眼睛都直了,“哪来的?” 姜家的老太太和老爷爷也饶有兴趣地看过去。 薛晚晖的直觉不妙,来不及回答,就听姜怀月高声炫耀道:“哥哥送我的!” 这么说,倒也不是错的。 可是…… 有双胞胎或者有多孩子的家庭都知道,出门买东西,无论是贵是便宜,是名牌运动鞋还是小卖部口香糖,必须得买两份,甚至对于双胞胎而言,最好还是一模一样,大小份量颜色完全没差别的。 薛晚晖绝望地闭上眼。然后听到小儿子发出声嘶力竭的抗议,小女儿咯咯咯地笑,姜家两个白发老人一边安抚那个,一边劝告这个,最后发现两个劝不住就指着他这个大人骂。一时间,城郊别墅里热闹非凡。 车上。 薛烬独自坐在保时捷的最后一排,空间很宽敞,还没有味道不舒服的香味,薛烬很放松,于是把一只长腿斜躺在隔壁的座位上,另一只腿就立在地上。 窗外,谢了花的樱花树正在飞速倒退,薛烬突然捏了捏眉心,漫不经心地问:“我的录音笔呢?” 齐弘远:“哪里有录音笔?” 薛烬通过后视镜瞥了他一眼:“别装,太假了。我刚刚想起了昨晚昏倒前的最后一秒的记忆,咖啡店,追出来的沈文溪,还有口袋里的录音笔。” 齐弘远摸了摸鼻子:“反正我没看到。应该是你被送到医院的路上掉了吧。在路上,或者在救护车里?不清楚,我后面帮你问问吧。” 沈文溪附和:“是啊,当时那么乱,东西丢了很正常的。” 薛烬:“哦,是吗?” 齐弘远:“这个还能骗你?一个破录音笔又值不了几块钱,我们没事拿你录音笔干什么,要用我们会自己买的。” 薛烬点点头:“也是。”说完看了前排如临大敌却强装镇定的两人,眼底神色动了下,他又问:“那沈文溪呢?我醒来怎么没看到他,按道理说,他这个亲眼看见我出事的人应该是亲自把我送到医院的吧。” 这逻辑,这思路。 多说多错啊…… 萧如玉给了齐弘远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就扭过头“聚精会神”地开车了。齐弘远哭丧着脸,“你没事问他干什么啊,专注自己就好了,其他事情有人……啊不,我们会帮你解决的,不止我们,你爸妈那边也会。” 薛烬笑笑:“我这不是打算亲自道谢嘛。感谢沈先生送我来医院,别人来做,肯定不如我自己来的有诚意。” 你还想见沈文溪的面? 呵。 齐弘远在心底默默摇头。你要不问问你们家那位的意思?看看这时间,都下午三点半了,沈文溪说不好已经在天上飞了,你想见也见不到……况且,沈文溪那晚见你晕了根本没打算把你送医院,工作人员在打急救电话,他倒是一个电话叫来了一车黑衣保镖,乌压压的,监控里看到时吓了他一大跳,要不是他之前亲自招的那个场助小文聪明,硬把你扛到了咖啡店门口,还喊了一堆服务员帮忙,你小子现在说不好已经在哪个犄角旮旯的地方里睡了一整天…… 裴行之只打得沈文溪鼻青脸肿已经算是他极力劝阻下的结果了。 要是放任下去,临海市的裴家和沈家说不好要结上血仇。 齐弘远有点烦躁,好多话不知道怎么讲,只能抓了抓头发:“别。送你来的人是我派给你的那些工作人员,我到咖啡店的时候沈文溪就已经不见了。你要感谢就感谢其他人,至于沈文溪,他不是什么好人,干了坏事就跑,你以后别搭理他。电话也别接——” 薛烬却笑着说:“可是他是我未来的爱人诶。怎么可能不搭理。” 齐弘远瞪大双眼:“……??” 萧如玉差点踩了急刹:“……??” 齐弘远:“这他妈就是沈文溪在放屁,胡言乱语,痴心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你怎么真信了啊???忘掉它!!” 薛烬无辜地眨了下眼:“哦,原来你听过我的录音笔啊。” 齐弘远沉默了。 萧如玉也沉默了。 薛烬笑起来,声音却很冷:“装什么。这不是一试就出来了吗?” 车厢里的空气一瞬间冷了十八度,薛烬继续:“现在说真话了吗?” 齐弘远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用双手捂住脸瘫在座椅上。他服了。他这次是真服了。他说:“小玉,你来讲吧,我不好说。” 薛烬捏了捏手指。 “原来还有一个也听过啊。” 萧如玉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忍了忍,观察完路况,很快就打着方向盘把车拐进到超市对面的停车位上,这才慢慢说起:“小烬,这还真不是我们故意瞒着你……主要是你只要听到某些事情,你就会晕倒。我们,实在是不好说起这些事啊。” 薛烬无所谓:“不好直说,那就绕着说。” 齐弘远苦涩:“我们哪有你会说话,又怕你受伤害,所以就……” 薛烬:“哦。那我问你们答。你们尽量回答的擦边一点就行。” 萧如玉赶紧阻止:“你才刚出院怎么能——”薛烬迅速道:“那正好原路返回医院。行李都不用二次准备了。” 萧如玉抹了把脸:“……好吧。” 薛烬:“那些不能说的事情,是不是关于我的未来,它曾经真实发生过?” “……是。” “你们不从头到尾都没觉得沈文溪是失心疯,所以不止他一个人有这种情况?” “……是。” “沈文溪现在会这么疯狂。可以理解为,未来的我没有和他在一起?他在试图干扰我现在的选择。” “是。” 薛烬脸色凝重地点点头。他大概明白了,最后问:“你们会这么谨慎,是不是未来的我,或者说,你们记忆里的我,最近一段时间会遭遇非常大的危机?而且一旦提前通知我危机,我就会失去记忆地晕倒。” “是!” 齐弘远感觉脑子一阵火热,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快烧起来了!原来,原来“透题”还可以这么擦边式的透啊! 薛烬笑了。 “那没事了,我明白了。” 萧如玉舔了下发抖的嘴唇,问:“不接着问下去吗?就这么点?” “不用了。” 薛烬揉了揉额头,语气极为平淡道:“足够了。这场危机,要么是让我落下终身残废,要么就是直接丧命。所以,大概率,你们未来的未来,是没有我的吧。” —— 目送薛烬的身影缓慢消失在猩红夕阳下的海滨别墅。 齐弘远的心情极为复杂。 他从没想过一个人会在得知自己即将发生重大事故后还能保持如此淡定平和的心态。也不知道是心大,还是真的无所谓。至少对于他而言,他自认为做不到。 对待杨启芳,他自得到记忆的第一刻起就几乎每晚都回家里住,不论多晚,除非值夜班。他开始在家里从不抽烟。家里的绿萝也开始长得越来越绿。偶尔看到杨启芳不开油烟机做饭,他都会迅速把锅抢下,把杨启芳推进客厅里关上玻璃门。他学习了很多预防肺癌的知识,虽然杨启芳对这种硬核科普很抗拒,但他还是把材料打印出来贴的到处都是。 对于自己,他开始戒酒,坚持运动,吃很多护肝养肝的食物。 重来一次,他想和杨启芳一起健健康康地活到七老八十这个愿望一天比一天强烈。所以,他这二十多天都过的战战兢兢,根本不敢松懈。 反观薛烬那态度,知道了跟没知道好像也没什么差。 最后一段路,还在车上睡着了。 他在副驾驶上看到差点还以为薛烬又昏过去了,急的快要炸了,还好萧如玉眼力好,“齐叔,别喊!小烬他是睡了,你看他那姿势多舒坦,没半点委屈自己的腿——” “老齐,终于舍得把你侄子放回来了啊?”是王导的声音。 齐弘远最后看了眼薛烬,转身走向了摄影棚下快笑成花的某人。 屋内。 薛烬一进门就受到了万众瞩目,用尽全身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想要当着镜头打人的冲动。 手里的小皮箱在他换鞋时被桑渝白偷抢去了,“就这么点东西?我来呗,看在老同学的情面上,你后面请我吃顿饭就行——啊,不愿意啊,那就喝杯咖啡?” 薛烬蹲在地上,撩起眼皮:“要喝咖啡找温叙言。” 桑渝白小小地“切”了一声。 暂时放在鞋柜上的蓝玫瑰,被从健身房闻讯出来的宋锦年率先抱走了,他穿着黑色紧身背心,身上流了很多汗,蜜色的肌肉挺括而饱满。 他上下打量了好几眼薛烬,又看了好几眼花,“这花?也不好看呐,我的那束没带回来吗……啊算了,我房间里正好有个从意大利带回来的花瓶,送你得了。” 薛烬起身,刚想说“裴行之有花瓶,不用你的。”余光就突然发现二楼楼梯口探出了两个黑漆漆的人头,陆景和,温叙言,薛烬被吓了一跳,来不及说话。 温叙言登登地下了楼,满脸激动看着薛烬,“你回来前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那个蛋糕还没来得及准备啊,怎么办,就算现在开始,好像也赶不上晚饭前了……” 就是要你来不及啊。薛烬微微勾唇:“谢谢你的好意,蛋糕就算了,我晚上也没什么胃口就——” “啪!”,桑渝白打了个响指,得意地扬起下巴:“那有什么,谁稀罕你那个还没我巴掌大的东西,我刚刚定了一个四层的八寸蛋糕,水果夹心,米其林餐厅定制,晚上七点就会准时送过来,你们可有的享受了。” 温叙言委屈地咬了下下唇,回头看向薛烬。薛烬却已经捂着额头不想说话了。 背后一道尖锐的视线! 他迅速转头看了眼还在二楼的陆景和,心里又是一惊,那个叱咤联盟不苟言笑的冷脸教练,此时正冷冷地盯着宋锦年怀里的那捧花,蓝的刺眼,眼底寒光凛冽,恨不得以眼为刃——也是这时,温叙言才发现薛烬只带了一束花回来。但不是他的。 想来,这里的人脸色都不大好看,应该没一个是这束花的主人。 温叙言淡淡地笑了。 看着桑渝白和宋锦年左右夹着薛烬上楼梯,最后被薛烬推到身前一起走。温叙言松开掐了一排月牙印的掌心,转身朝厨房走去。 晚上。 薛烬一下楼就感觉客厅的氛围有种难以言喻的古怪。安静,沉闷,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剑拔弩张的感觉。 三个成年男子围坐在沙发上,东南西三个方位,要么低头玩手机,要么远眺落地窗,要么死死盯着茶几上的花——宋锦年硬抢着要摆到客厅里——没有丝毫的交流。偌大一个空间,薛烬踩着楼梯时下来时,感觉自己像是一位解开全场定身咒的巫师。 他们都看了过来。 薛烬也不怕,直直地迎了上去。他笑了起来:“你们闻到菜的味道了吗?好香,厨房是不是在煎牛排啊。” 陆景和点头,刚想说是。左手边的温叙言已经抢过话了,他说:“对啊,桑渝白之前说煎牛排方便又快手,所以只要他做饭的日子里都有这道菜,不得不说,确实香。” 哈。明褒暗贬。 这不是在说人家桑渝白厨艺不好,总想着偷懒而且还没有新意吗? 薛烬没接话,捡了瓶茶几上的茶饮料,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周青石呢?我下午回来时没看到他,现在他好像也不在,是工作太忙了吗?” 正巧宋锦年端了份蔬菜沙拉出来,听到这话,他高声回应:“薛老师,你还问周青石怎么了?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薛老师?薛烬其实对这个称呼没什么意见,但放宋锦年嘴里就莫名其妙地有点恶心。 陆景和接话了:“宋老师,我也不知道。麻烦说一下。” 宋锦年拿了张湿巾擦手,抖了抖围裙背心下的胸肌,大步走过来,“周青石昨晚说他身体不舒服,后面半夜出去了一趟,早上没回来,下午就突然跟节目组说不继续拍摄了,真是奇怪,我看他之前不是整天追着薛老师转嘛,还以为周老师肯定会提前跟薛老师说。薛老师也肯定有和周老师打个电话关心关心呢。” 话到这,他伸手想拍薛烬的肩膀,却被薛烬躲过,只好改成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所以啊,最后一周就只能我们六个人去椰子岛了。” 见其他俩人低头沉思,毫无异样,薛烬却抓住了个新词,忍不住问:“椰子岛?那是什么?” 糟糕。陆景和和温叙言浑身一震。 宋锦年笑容一僵,赶紧找补,“没什么,就是一个节目组后面要带我们去的私人岛屿而已,风景很漂亮……上面有很多椰子树。” 薛烬疑惑:“你从哪里知道我们接下来要去小岛上的?” 宋锦年打着哈哈,双手合十,故意单眨了下右眼:“之前碰巧问过王导了,私底下问的,薛老师千万别说出去啊,我怕王导骂我。” “好啊。” 薛烬笑着拧回了瓶盖。 “叮咚”,门铃响了,“一定是我的蛋糕来了,我去开门,谁都不拦我!” 桑渝白满脸兴奋地从厨房里跑出来,打开门时脸上的神情却好像见了鬼似的—— 裴行之一手拎着一个蛋糕盒,黑色卫衣黑色运动裤,短发做了个简单的造型,清爽,装扮跟即将出门约会的大学生一模一样,但一跟他对视,又能发现他骨子里自带的沉稳与从容自信,这不是衣服所能遮掩的。 而满头牛油黄油味的桑渝白腰间还围了一条可笑的波点围裙。 视线往下,裴行之只是轻飘飘地看了眼桑渝白,淡淡道:“你的蛋糕正好和我的一起到了,我看到时顺手一起拿过来,别想太多。” 桑渝白恨恨地咬碎了后槽牙,一个劲地往肚子里吞,却也没能憋出一句“谢谢”。 门口迟迟没有大动静。 薛烬把视线从手机移到门口时,也愣了一下。 接受到好几双意味不同的视线,裴行之从容不迫地把两个蛋糕盒放到茶几上,看了眼薛烬,眉眼就禁不住地松懈下来,“怎么?换了一套衣服,就不认识我吗?” 薛烬点点头,又摇头。 很奇怪。不能说不认识吧,只能说——第一次这么深刻地意识到,原来被他打趣了这么久的“裴大总裁”,在年龄上,居然是个比他还小两岁的,弟弟。 这件事情的冲击很大。薛烬迟迟没有说话。吃饭前,裴行之趁着其他人走开了,偷偷靠近薛烬身边,问:“你怎么了…是现在这套衣服,不适合我吗?” 薛烬摇头,很认真很认真地看着他:“不,很合适。” “那发型?” “很帅。” 薛烬毫不吝啬地比了个大拇指,却被裴行之突然用温热的手心包住。薛烬眼皮一跳,裴行之头凑得更近了,刚想说什么,就被薛烬的手捏了捏肩膀,温柔又用力地拉开点距离,“冷静点,八百万。” 裴行之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违约金乘2啊。” 裴行之:“…………” 薛烬往后挪了挪位置,眼神一直往裴行之背后的摄像头看:“现在就算是把我卖了我,也换不到四百万啊。更别提八百万了,这辈子,我不吃不喝估计都挣不到这个数。” “换的到。”裴行之叹了口气,抬起的绿眸里一汪令薛烬不敢直视的热切,“你要是愿意把薛烬卖给我,多少钱,我都出。” 薛烬忍不住笑了,抬手拍了拍裴行之刚才被他捏的地方,“乖,知道你有钱,但也别这么败家啊。” 裴行之不屑。很想说八百万算什么败家,花八十个亿能立刻把薛烬从这个综艺里连夜带回可莉亚岛办婚礼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可薛烬却似乎明白了什么,突然换了个话题:“你说,我以后该叫叫你们什么比较好呢,叫裴总好像太老气了,叫裴老师,又很奇怪,你帮我想想吧。亲爱的男朋友。”最后六个字他故意压得很低,咬的又暧昧,完全是用上了ROMA里惯常用来调情的音调。 裴行之呼吸一滞。 再一回神,薛烬已经拆开盒子写着他名字的蛋糕开始欣赏了,旁边围了一圈刚洗完手的人,或激动,或看戏,或冷眼旁观,好不热闹。 薛烬说:“居然是小狗造型的?好眼熟,好像是我的头像吧,真可爱,看起来就很……嗯,好吃。” 桑渝白在冷冷地看着,最后在薛烬转头跟裴行之眯眼笑时语气很重地说了一句。 “我的蛋糕更大!” —— 是夜。 明月如钩,裴行之坐在秋千架上,仰起头,看向的却是正在拨弄薄荷叶片的薛烬。 他的侧脸被玻璃房顶的星星灯带照的极为好看,黑眸闪烁,鼻梁高挺,薄唇嫣红,一身家居简约睡衣,衬得他气质愈发温和,甚至有些难以言说的柔软。裴行之再一次在心底庆幸提前让剧组工作人员在这精心装修了一番。 薛烬问:“那只猫怎么样了?” “还在医院里治疗。医生说它营养不良,还有一些免疫疾病,还要再多待几天。你放心,等它治好了,我就让人把它带回家。” “你离开医院后,睡了觉吗?” “…睡了。” 薛烬掐着叶片,眸色冷了几分:“你迟疑了。给你三秒钟的时间考虑重新回答。三。”二,一。 “没睡!” 薛烬直起腰,“你去做什么了?” “…………” “不说吗?” 裴行之闭了闭眼,就听到薛烬继续道:“你去收拾沈文溪了吧。” “……嗯。” “还有周青石?” 沈文溪他可以理解,毕竟齐弘远和萧如玉可能会提起。但是周青石,他怎么会……裴行之瞬间睁眼,有点不可置信:“你怎么,知道?” “猜的。” 薛烬拍了拍裴行之,示意他让让。然后挤到裴行之身边坐下,轻轻荡了下,慢悠悠地说道,“我还猜了很多东西,很奇妙的,很玄幻的东西,说出来可能会吓到很多人,甚至可能被当成傻子。你,想知道吗?”!裴行之抓着扶手的手指紧得泛白。缓了许久,他才慎重地说:“我想知道。” 他不知道的是——薛烬正一瞬不移地看着他的侧脸。心中的猜测又被验证了。 天呐。想了想,薛烬最后竟然忍不住在秋千上笑出声来。救命,这个世界还有没有公平可言,这个节目组里好像就只有他不知道某些东西啊……而且身边似乎只要有人给他透露些什么,所有的东西都会在一瞬间从他脑子里清除。真是霸道。 裴行之很疑惑,张了张口,还没想好该怎么合理表达自己的问题才不会显得自己奇怪时。肩膀却忽然一沉—— 薛烬的头靠上了肩。 双目紧紧闭着,距离之近,从裴行之的角度可以非常清楚地看到每一根上翘的睫毛。好可怕。心跳好可怕。可裴行之还是顶着胸口被撞碎的风险情不自禁地抬起手,颤抖,激动,呼吸急促,想要摸那颗,在梦里无数次痴缠亲吻的痣。 他犹豫。 手腕却被突然握住。 裴行之瞪大眼瞳,看着薛烬握着他的手往自己的脸上贴,掌心温热,还带着尴尬的汗水,触摸到的皮肉却冰冰凉凉,月光朦胧,衬得白皮好似上等佳玉,裴行之都没敢用力,倒是薛烬没轻没重的,到最后裴行之终于如愿以偿地把手放到了那个位置上。脑子里想问的问题,一时间也被扔到了九霄云外。 ——看来上一世他们确实也是情侣。但可能没怎么深度接触过。 要不然裴行之为什么连摸他脸都会发抖? 薛烬在心里叹气。也不知道那场意外之后,他和他怎么了。但是又不能明问。只好说:“想摸随便摸……又不是没被摸过。” 裴行之刚听到前半句还很高兴,后半句就瞬间沉了脸色,“被摸过?你被谁摸过?” “很多人啊。” 薛烬眯着眼睛笑。不料,话才落,裴行之的另一只手就已经绕过后脑勺扣住了他的下巴。薛烬瞪大眼睛,没来得及说父母啊亲人啊朋友啊,唇瓣陡然一热。 裴行之扣着薛烬的下巴扶起头往秋千架上压。摸泪痣的手迅速松开,往薛烬腰上一圈,然后用力往后带。他用尽了几十年的渴望,才没让自己慌张地,松了手。 靠!! 力气好大!这么狠吗?! 突发情况。薛烬的牙关下意识紧咬。裴行之也不恼,手一点没松,就用舌头去舔他的牙齿,吮吸唇瓣上的软肉,力度很轻,带着诱哄亲昵的意味。 但薛烬能明显感觉到脸颊上感受的呼吸很烫。雪杉的味道愈发浓郁,意志力开始迷糊。原来裴行之还往后颈喷了香水! 好闻。 犹豫片刻,薛烬心软了。试着,微微张开牙齿,然后瞬间瞳眸紧缩。 新一轮的进攻,猛烈得他大脑发昏。裴行之几乎撕开了所有温柔和诱哄的表象,舌头在迈进关卡的第一步就已经找到了蓄谋已久的目标,探索,勾住,缠紧,吞咽,然后死死沉沦直至毁灭。 液体在交换,心跳在加快。 薛烬想要安抚裴行之轻一点慢一点。舌尖已经麻了。别咬破。 可是无论他怎么用手轻拍裴行之的后背和肩膀都无济于事。用力拍?没必要吧。你情我愿的事情。让他用牙咬,那得多痛?最后,他只能一点一点地清醒地看着自己被带着进入更疯狂更没有尽头的沼泽。 不知道过了多久,四片嫣红的唇瓣才分开。 银丝将断未断,薛烬的下巴也被摁出了红色的指印。 但索性精神还好,薛烬还能抖抖肩膀,抬手捏捏发烫的脸。 只是舌头没了知觉。 反观裴行之,脸上却升腾起奇怪的红晕,白皮黑发,低垂着的墨绿瞳色似乎被情欲浸湿了,晦暗不清。!!! 薛烬心惊。这才发现自己的领口在纠缠过程中被扯开了,一大片私密的纹身暴露。他赶紧一把捂住裴行之的眼,严肃警告别来了,然后半拖半拽地从玻璃花房里拉回了卧室。 深夜。 躺在床上,裴行之始终难以入眠。他用手指轻轻抚摸着下巴,舌尖微痛,但胸口却格外膨胀像是塞了一百颗星星,他抿了下唇。在薛烬平稳的呼吸声里,开始静静地后悔为什么当时没有亲得更久一点,更狠一点。 …… 酒醉金迷,灯影摇曳。 精心设计过的包厢里。萧如玉翘起二郎腿独坐在暗红色的沙发上。 那边隔着块大理石桌子躺在沙发上的薛烬已经抬起手盖住眼睛昏昏欲睡了,他的脑子里一片空茫。但并不是酒精所致,他谨记自己那无语的酒量,桌子上一堆酒瓶子都是萧如玉喝的。 他这样是因为陪萧如玉时隔几年久违地“疯”了一晚上,看电影唱k打电动,还有跑卡丁车。 高兴是高兴,累也是真累。 毕竟白天才跟裴行之在临海市新开的连锁玩偶城“公费约会”了一整天,预定在隔壁商城的晚餐都没来得及吃,他就被一通萧如玉的电话给喊到了萧家的私人会馆。 明明电影约在了晚上七点…… 那时。挡风玻璃外的太阳还没下山,时间还早……薛烬有点无语,下意识地揉了下眼角。 他没发觉裴行之的目光,顺着他的手指移了过去。 裴行之挽着袖口的胳膊搭在副驾驶的车窗玻璃上,食指和大拇指突然碾了下——薛烬主动提出他来开车——他比谁都清楚,揉眼角,是薛烬犹豫纠结时少有的动作。 电话还没挂断,薛烬就在心里打草稿如何在车子上下左右方的四个机位前如何礼貌又诚恳地“爽约”。 没想到裴行之竟然在他拿开耳边的手机时,主动说,“你去吧。” 薛烬一瞬间愣住,“什么?” 裴行之目视着前方,侧脸的神色看起来分外冷淡,一双祖母绿的眸子平静而优雅,让薛烬再一次联想起了他曾在毕业旅行时看过的湖水,“我听到电话里的内容了,你去吧。晚餐我自己去吃,不会浪费的。” 薛烬,“…………” 不是,哥们,啊不对现在是男朋友了。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诡异?吃个饭而已,倒也不必这样,搞的他所剩无几的良心都有点隐隐作痛了呢。 况且,今天不是玩的很开心吗? 玩偶还抓了半个推车。 但是会想起电话里萧如玉那揪着他不放手分明是有话要说但又强行憋着不说的样子,薛烬说不出拒绝的话。二十多年的交情了……过去薛烬抓着萧如玉疯的次数明显多得多。 薛烬伸长手臂,从后座捞出自己的黑色背包,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深蓝色盒子放到副驾驶座位上的人手背上,“本来是想晚上给你的,但是现在,嗯就现在给你吧。” 质感不错。 裴行之诧异,刚用双手珍惜地抱住礼盒,薛烬那边就已经下了车,一手扶着车门一手拎着背包对他笑得极为灿烂,“裴总,抱歉啦,这顿晚饭有空我补回来。” 然后又无声地做了个口型。 “男朋友,晚上见。” 裴行之学过一段时间的唇语,哪怕学的不深,但像这种简单的语句自然是轻轻松松地可以解读出来,他几乎是在读懂意思的瞬间瞳孔猛然放大了好几寸。呼吸急促。 公然玩火的薛烬得意地看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唇角上扬,帅气地挥了挥手离开了。 车门再次关上,但对裴行之而言,他的阳光并没有被隔断。 一杯又一杯。 频繁喝酒的间隙,萧如玉不动声色抬起眼皮看过去。 薛烬还是躺在沙发上平复刚在赛道上飙完两圈机车急促的喘息,笔直的双腿搭在玻璃桌上,正好踢倒了两个空酒瓶。 多么活蹦乱跳的模样。 萧如玉又叹了一口气。 心中无限的杂乱和思索只有他知晓,压得他这两天都睡不好觉,连ROMA都不想去,天天关在房间里回忆他和薛烬曾经发生的事情以及薛晚晖和裴行之共同交代的结局。如果那些说的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如果未来的走势真的会是那个样子,如果薛烬真的……靠,好烦。 安静的休息室里,任何一声呼吸和叹气都会极为明显。 缓了会儿,薛烬终于忍不住了。 他抓了下头发挣扎着坐起,灯光下,他眉眼旁沾着汗水打湿的丝丝黑发,完美包裹身体每一寸肌肉和骨骼的定制机车服领口大大敞开,让人一眼就可以看到那簇艳丽又鬼气的缠枝玫瑰,又狰狞,又颓废的。 萧如玉看到后忍不住皱起眉头。 当初就该阻止薛烬去纹这个。在华夏,裸着疤也比整那么大一个纹身好一千一万倍。 第86章 第 86 章 纹身的缘由 【一说起纹身, 世人难免往其身上赋予过多的浪漫色彩和奇幻元素。但薛烬锁骨的那个纹身,其实本意只是为了遮掩一道可怖的伤疤。 但因为跨度太长,最后纹身的样式不得不变成了像是环绕在锁骨的艳丽花朵。 而伤疤呢, 是来自薛烬的一次滑雪。 那个时候,薛烬正读大四。即将毕业,没什么课的他、萧如玉还有几个关系不错的高中同学约着在那年的冬季飞去北方待了一个多月,除了偶尔离开酒店逛吃看看美景拍照打卡以外, 剩下的时间,薛烬基本上都泡在了滑雪场。完全痴迷进去了。 萧如玉当时没想太多, 加上带了好几个朋友一起, 就算薛烬不跟他出门,他也能乐得不行, 于是就随薛烬“疯”了。一连几天都还正常。不想某天, 北方的寒潮突然席卷南下, 那天的雪特别特别大。 好巧不巧, 萧如玉那天偏偏赖着要和薛烬一起滑雪。因为想发帅照发朋友圈。 因此,意外发生时, 俩人对视一眼就疯狂加速往雪道外侧滑。但没想到, 萧如玉半路被一个莫名其妙冲出来的高壮男子撞倒了, 冲击力很大, 直接把他脚下的板给撞脱出去了, 狠狠地砸到薛烬肩膀上。 刚下过雪的雪地太松软, 像沼泽,像泥潭,萧如玉就算四肢并用也根本爬不起来。 砰!—— 眼看着高处的白色海浪即将席卷淹没自己。萧如玉心里万分恐惧,刚闭上眼等待世界的宁静。 一股突然的大力就把他从雪地里像拔萝卜那样拔了出来。 薛烬死死抓住萧如玉的手臂一路拖行,拼了全力往雪道外侧滑。 澡堂里, 班长还在和体育委员竞争谁吃的烤串多时,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第一次响时,他以为是诈骗或者什么垃圾客服骚扰电话。没接。电话第二次响时,他忽然眼皮一跳,当时就感觉可能发生了点什么,接了。 “您好,请问您认识薛烬和萧如玉先生吗……他们现在在我们xx滑雪场的大厅,刚刚发生雪崩了……” 等到几个朋友套上衣服火急火燎地赶到医院时,医生说,薛烬的锁骨断裂得很厉害,需要立刻做手术。 他们走到急诊室外,萧如玉还穿着那身厚重的雪服,抱着两个头盔,眼睛红的吓人,给薛烬签字的时候手都在发抖。 班长问了才知道,萧如玉在愧疚——因为医生猜测,原来薛烬最开始被滑雪板砸的时候锁骨应该已经出事了,后来拖着萧如玉带伤滑了三四公里,等到雪崩停了,他又抱着滑雪板拽着腿软的萧如玉走了很远很远…… 等到伤好得差不多时,薛烬已经快毕业了。骨头虽是接好了,但是白皙漂亮的锁骨上彻底留下了一条十五厘米长的狰狞伤痕。穿衣服,再也不能穿低胸和露肤度高的了。 萧如玉每看一次就要叹息一次,薛烬说多少次也没用。 后来薛烬不爽了。叛逆了。 他二话不说就去纹身店纹了个玫瑰回来,用行动表示自己根本不在意这点破伤痕。第二晚,他穿了个黑衬衫黑皮裤,解开一大半扣子在ROMA里蹦哒——这也是“灰烬”被封为大总攻的决定性一晚——荷尔蒙简直爆炸,ROMA营业额翻三倍。 萧如玉又气又笑的。薛烬此举,冲动是冲动,但效果确实不错。从此以后,他再也不去提之前的意外了。但是,他从此也管着薛烬不让薛烬玩各种乱七八糟的极限运动,要玩也必须带着他。至于滑雪,更是提都不能提,一提就恨不得“掐”死薛烬。 萧如玉的原话:“要找死是吧?来啊,去什么滑雪场啊,我现在就给你个痛快!!” 薛烬退后两步:“…………” 】 私人会馆。 萧如玉这一皱眉,搞得薛烬也跟着皱起眉,“你到底怎么了,从下午一看到我,你的表情就不对了。” 萧如玉负隅顽抗:“我哪里不对了?” 薛烬眉头皱地更深了,食指敲在太阳穴附近,从紧抿的薄唇到每一根发丝都透露着危险和生气的信号,“你在骗我。” 这是肯定句。 萧如玉下意识避开薛烬探究的眼神,眼珠子咕噜咕噜乱转。操。忘记笑起来比谁都阳光爽朗的小子其实本子上是个睚眦必报典型到爆炸的阴暗小蝎子。 忍耐了三个小时,薛烬率先扯破了那块布,“萧如玉,我劝你最好和我说实话,我讨厌隐瞒,更讨厌欺骗。”他的声调很冷,很静,“你要是不说实话,我们以后还是别玩了。” 萧如玉在心里苦哈哈,脸上却只能不着调地笑嘻嘻,“嗨,没什么,就是太久没和你一起飙车了,感觉自己车技下降了好多,但你还是以前那样,忍不住怀疑你是不是背着我——唉唉唉喂!!别走啊!!!” 原来是薛烬在他说到一半时就已经抓起手机毫不犹豫地转身朝门口大步走去,萧如玉赶紧扑到薛烬的胳膊旁连拖带拉地把他扯了回来。 萧如玉哭笑不得,“我操,我算是怕你了,怎么一言不合就跑路啊。” 薛烬没使多大劲,任由他动作,在沙发上静了好一会儿才平淡地开口,“我才怕你呢。我十分钟前才冒着四百万违约金的风险和你说我和人谈恋爱了,可你现在,却在这跟我支支吾吾的,藏着好多事情不跟我说。” 语调很低,倒显得可怜起来了。 萧如玉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恋综都是禁止嘉宾在告白日私自确定关系的,违反者要处以数倍罚款。”这件事情——可是一想到他发小谈恋爱的对象,萧如玉眼皮忍不住抽了抽。 靠……怎么又在节目结束前确定关系了??!再等十几天会死吗喂? 裴行之,你可真是好手段啊!!难怪薛晚晖前两天用那种眼神看你,薛烬他确实不知道怎么想的,但是裴行之……哪个知晓前因后果的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萧如玉又又又叹了一口气。 这该怎么说啊…… 沈文溪被押送到美国了。周青石也进了精神病院,还是外省的。ROMA也被半强迫半自愿地接受了裴家的入资,发展高歌猛进。至于姜家,最近NOMO的业务经理好像也在协商好几个合作方案,薛烬待的那家公司更是——难道,他要跟薛烬直说,裴行之给你布下了天罗地网? 但犹豫了一会儿,深知薛烬脾性的他还是忍不住透露了些东西,虽然在薛烬听起来透露了跟半点没说简直毫无差别,“小烬啊,你现在那个男朋友,裴行之,其实不像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知道吗?” 薛烬:“嗯,然后呢?” “你是在劝分?” 萧如玉赶紧摆手,“大可不必!”裴行之毕竟还是有很多优点的。 薛烬冷笑一声。 萧如玉:“其他的我不能说。”话落,又老神在在地摇了下红酒杯。 回应他的是薛烬毫不犹豫的开门声。萧如玉拿着酒杯僵在那儿,然后听到薛烬的声音响彻在空荡的走廊里,“小颜,把萧叔叔给萧如玉买的跑车钥匙拿给我。” 萧如玉心痛地大步追出去,卧槽,八百万的跑车啊,ROMA那么缺钱的时间里他都没舍得卖掉一直好端端地放在公会的车库专人养着! “别啊,我爸给我买的我还一次都没开过呢!” 走廊尽头,薛烬接过双手奉上的钥匙圈,笑眯眯地看着他,“那不是正好,让小薛司机给萧老板您试个驾。” 转眼。 颜色骚粉,线条流畅,音响酷到爆炸,速度快到飞起,帅到路过的车子路人都会毫不吝啬地赠予一路追随的视线的跑车开进了海边别墅区。 门外的摄像头几乎是在跑车驶进车库的第一秒就转了过去。 此时还没到深夜,小屋里的嘉宾大部分还围坐在客厅里讨论今天的约会情况,裴行之明明是众所周知不怎么爱说话的性子,但幕后的工作人员却惊异地发现:似乎每个嘉宾都格外爱cue他今天的行程。 干净透明的全景玻璃窗正对着院子里的车库,众人听到声音时下意识一齐转头看去,正好看到了身姿高挑眉眼带笑的青年从绚丽刺眼的跑车上迈开大长腿走下来。 解开扣子的衬衫口还挂着一副大墨镜。纹身只露出一小点边角,看起来不是很明显。 只有裴行之的视线停留在那。 推开门,薛烬冲各位呆愣的嘉宾们神情自若地打了个招呼,“哈喽,晚上好啊。”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劲爆的事情。 脱下马丁靴,换上拖鞋,他又想都没想就在一众瞳孔地震的眼神里跨坐到裴行之旁边——单人座的沙发扶手上,旁若无人地用正常音量问,“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啊。” 桑渝白看了好几秒薛烬搭在沙发边的长腿,又看了看身边宽敞的空位,咬牙切齿道:“你不嫌挤吗?” 薛烬抬手拢了下衬衫口,“还好吧,这里空调风大,吹着舒服。” 此时才四月中旬,临海市正值春季,哪里会热?别墅里开空调只是为了除湿罢了。桑渝白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裴行之却笑了。 薛烬偷偷用胳膊撞了下他的肩膀,示意他别太明显。 时刻谨记,八百万啊。 可是笑意怎么压都压不下去,可能是因为薛烬的动作“幼稚”得有些诡异地可爱,也许是因为心里太得意了,感受到爱人带着谴责意味的目光,裴行之只好改用握拳虚虚地抵住上扬的唇角。 但只要是明眼人,还是能发现他的不对劲。 宋锦年的眼神开始变得奇怪,上上下下地,反复打量。 温叙言也是。 桑渝白倒是因为被噎了一句独自生气地狂喝汽水。 薛烬在心里发出叹息。为什么堂堂裴氏集团的接班人和NOMO大名鼎鼎年少有为颇负盛名的总裁演技居然这么差? 其实裴行之演技不差。 只是某些时候,太难藏着了。 裴总赞同。 客厅里,暗潮涌动。 看着薛烬和裴行之坐的虽近,但又没怎么互动。温叙言又淡定了许多,心想没那么快,按照时间来看,还有几天。是的,还有几天。薛烬这个人,“攻略”的难度系数极高,只是看起来好接近罢了。 温叙言稳下心神,“我们刚才在聊今天发生的事情,裴总说他今天去了很多地方,有点累。” 薛烬笑笑,“是吗?”他顺手拍了拍裴……自己的肩膀,“正好我那有筋膜枪,晚上借你用一下。”手拐的还算自然,只有眼尖的人才能发现那一瞬间动作的迟钝。 裴行之略带笑意地收回视线,嗯了一声。 “那就,谢谢薛老师了?” “…………”薛烬触电般地收回手,看着前方神色不一的嘉宾们眨了眨眼,“客气了。” 左手边,陆景和第十五次把视线从车库里多了的跑车上移开,见周围忽然安静了下来,心思越发浮动,拧着眉思考了好几分钟才开口,“那是你的车?” 难道是你的? 薛烬摸着下巴,上扬的嘴角是礼貌的弧度:“我租来的。” 陆景和明显不相信,旁边的人也跟着回头看了好几眼。直到宋锦年突然哈哈笑起来了,看起来毫不在意的爽朗模样,眼睛却紧紧盯着薛烬:“我第一次知道这种车还能租?如果我没记错,这车,差不多是八百多万吧。” 八百万。这个对于普通人家算是天文数字的金额一经说出,陆景和的眉头彻底拧了起来。桑渝白也瞬间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看那辆跑车为什么会如此眼熟。 薛烬摊手:“当然可以租啊,可能是你没有这么好的朋友吧,真可怜。” 宋锦年:“…………” 桑渝白差点被口水呛到。 温叙言看了眼薛烬,又看了眼表面上仍然淡定自处的裴行之,眼眸微动,“薛烬,我刚才看你的车技好厉害啊,以前也经常和把车租给你的朋友一起开出去玩吗?你们,关系很好吧,什么时候认识的啊?” 啧。又来一个上赶着露马脚的。 感觉“发小”这词都快从温叙言嘴里吐出来了。 薛烬眯起眼睛,慢悠悠地用指尖晃了晃黑色墨镜:“你觉得呢。” 温叙言略微惊讶地移开视线,察觉到薛烬明显神色不耐,他有些失落,“我只是随口一问,用不着这么——那个,抱歉,我有点困了,就先离开了你们继续。”话落人就拿着手机上楼了。 裴行之的视线轻轻掠过。 宋锦年注意到这,心底思绪浮动,但面上依旧是爽朗笑意。 薛烬口渴,弯腰取了瓶茶几上的汽水喝。从裴行之的角度,正好能看到薛烬一瞬间被束进裤子里的衬衫拉紧的腰身,后颈上的小痣,也再一次暴露。 裴行之感觉手痒,心痒。 放在暗处的食指微微一动。他算是发现了,昨晚的亲吻,短暂的亲昵,彻底打开了一个自己身上连他以前都没发现的开关。 人性本就是贪婪的。更何况他贪婪的对象还是薛烬。 薛烬感觉背后有道视线极为滚烫,热意顺着他的腰椎骨一直到耳尖。好像在……别。不是?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他很想扭过头用眼神警告,想了想,忍了忍,还是晚上回卧室再好好说说。 餐桌上有几个贴着“小心轻放,易碎物品”黄色标识的快递箱。 薛烬本来想问那是什么。 宋锦年却精准捕捉到了他的视线,“薛老师,那是你和周老师一起做的陶瓷制品,据说是手工店那边烤完了才发快递过来。刚刚被工作人员抱来了。” 薛烬点点头,要是宋锦年不说,他还真忘了那事。 宋锦年讨好道:“薛老师,现在要去开箱吗?我好想看看。之前我偶然看你们的直播切片就见过了半成品……不得不说,薛老师的审美真的很新颖,我非常认可。” 这话说的,适度调侃用来拉近距离,可真是恰到好处啊。话里话外都是亲近和熟悉的意味。不知道的观众看了,还会以为薛烬和宋锦年是什么经常开玩笑的好朋友或者暧昧对象呢。 裴行之眼色一暗,隐藏在阴影处的食指突然蜷曲起来。 薛烬捏了下塑料瓶,语气轻松而玩味,抬起眼皮,微微一笑,“哦,是吗?过了这么多天,我其实已经不太记得自己做了什么了。” 宋锦年轻叹一声:“是吗?那还挺可惜的。不过也能理解啦。我其实记性也不太好,健身的时候经常忘记自己已经做到第10组还是第12组了……哎真头痛。” 薛烬点头:“宋老师记忆这么不好的话,要不要多买点核桃补补脑子?” 宋锦年抓了抓头发,饱满的额头和茂盛优秀的发量显露无疑,眼睛在叙说失落,但语气还是昂扬,结合起来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和可怜:“好啊。既然是薛老师倾情推荐的,明天我就买一袋回来。” 恶心。 桑渝白冷笑地翘起长腿,踢了踢桌角:“买一袋就够了?”裴行之冷不丁附和了句,“还是多买一点吧,后面我们不是要去岛上吗,正好带去岛上,一天一袋。” 宋锦年委屈巴巴地看向薛烬。 棕色的瞳孔倒映着客厅的灯光。似乎在说,你看,他们都在欺负我。 恶心。 一米九多的壮硕肌肉男,穿着谨慎的黑色背心,胸肌饱满,裸露的肌肤是纯正的小麦色,还舔着脸做出那种卖萌可怜的神态——真的,绝了! 陆景和烦躁地撇开脸,迅速拧开瓶盖给自己灌了一大口水,向来冷脸理智的大教练很少有这么情绪管理失控的时候。反应竟然比受到“泪眼”攻击的当事人还要激烈。 薛烬礼貌一笑。 恶心。 心里重复着第三遍。 最后,那箱陶瓷还是交给薛烬来决定什么时候开箱,开完箱后怎么处理,也是看薛烬的意思。毕竟制作这批东西的另一个嘉宾在王导心里早已明知是完全不可能回归的了,虽然剧组其他人都以为周青石只是生病休养。 第87章 第 87 章 玫瑰全烧了,小裴占有欲…… 出发去海岛的日子被王导敲定在了4月23号, 薛烬在公司里看到公告栏里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小小地感慨了一句。 提前拥有未来的记忆, 可真好啊。 喝了口咖啡,薛烬给暂时接任老贺位置的林主管发了请假申请,时间是从下周一到周五。本来还以为要等一会儿,薛烬就拖着椅子观看一旁和对象苦哈哈道歉的赵云, 看了一会儿,就小声说, “哎, 你女朋友怎么这样啊,不知道打游戏的男生就是不可能及时回复消息的吗。” 赵云胡乱地嗯嗯两声, “就是就是, 我儿子说的对。”然后把手机甩薛烬手里, 大手一挥, 眉开眼笑,“来, 儿子, 帮你爸给你妈道个歉。” “…………” 薛烬捏着手机, 冷笑一声, 然后在赵云回过神来惊恐的眼神里拔起长腿跑起来, 边跑边按下语音键, “xxx,我是薛烬,实话告诉你吧,赵云以前打游戏都是秒回他前女友的。” 等到赵云上下扑腾,鸡飞狗跳, 半死不活地抢回手机时试探性地发了句“宝宝”,一个突兀醒目的红色感叹号出现在了爱心合照背景的聊天框上。 “…………薛!!烬!!” 而另一边,完成每日一锻炼心肺能力的薛烬满意极了,平复好呼吸走到工位前按亮息屏的电脑,对话框里在五分钟前收到了回复,新主管发来的,干脆利落地“可以。”至于请假理由,请假时间为什么这么长居然一个字都没问。 啧。 薛烬忍不住勾起唇角想,裴行之这人,在他们公司关系打通得居然如此之快如此之高效。这也算是他有生以来,接触到了除桑渝白以外第二个给他开后门的大少爷了,哦不,是霸道总裁。 至于萧如玉那个整天嚷嚷着对金融数字过敏,奋力抛弃十几个小目标的家产偏要搞情调自由和浪漫的傻x发小……薛烬只能说,建议学者们多去研究研究酒精对富二代富n代智力发展的深度影响。 美好的假期即将开启,薛烬晚上下班坐地铁回小屋时,竟然感觉周围三三两两投射过来企图打探他口罩下面容的眼神不再那么难受了。 夜晚。 洗完澡的薛烬正在吹头发,浴室里的哗哗水声再次响起时,放在桌面上充电的手机屏幕忽然一闪。 点开,是桑渝白发的微信消息。 桑渝白:[图片] 一张图片而已,不知道为什么要冒着十几万付违约金的风险绕过心跳APP私发给他。想了想,薛烬微微拧眉,点开聊天框。然后手指瞬间凝在手机屏幕上,久久都没有反应。 那是一团燃烧得正亮的火,被火苗疯狂吞噬掉缤纷色彩最后化为黑白灰烬的,不是木材,也不是废纸,是铺满一大半个仓库的纸叠玫瑰。 那些纸花十分眼熟,是薛烬和无数观众都在镜头前看过的。沈文溪的心血。 薛烬缓缓打下一个符号:? 桑渝白秒回:来顶楼,我给你看完整版的,这只是视频截图。 薛烬才开始考虑要不要出门,浴室里的水声这时突然停了,像是凭空感应到了什么,薛烬忽然想起裴行之刚才说等他出来给他看小猫仔被医生抱着喂奶的视频——于是眼神复杂地看了眼玻璃门,又收回视线:你把视频发给我,我自己看。 桑渝白还是坚持:你不来,我就不给你看。 过了一会儿,可能是发现薛烬迟迟没有回他,他果然有些慌了,又发了一张新的视频截图,应该是仓库的门,上面写着“SHEN”几个标志性的大写字母。桑渝白在强烈的情绪刺激之下编写的文字都是混乱的:来顶楼吧,来吧,来吧!这件事情对你很重要,真的真的! 薛烬看完后还是决定,去一趟比较好。顶楼毕竟还在节目组的监控之下。 他穿了件外套,打开房门,跨上楼梯三两步便到了门大开着的三楼。他找了好一会儿才在某个角落里看到那位叫他上来的“大爷”。 桑渝白正蹲在墙角对着聊天框里的“薛小狗:好。”焦虑地啃咬指甲,听到动静时,他迅速抬起头——顶楼的灯不是大灯,浪漫而轻巧的星星灯带和周边的鲜花绿植搭配起来,在黑如泼墨的夜里犹如童话梦境般漂亮。薛烬就是在那个梦境朝他伸出手。 “起来。” “…………哦哦哦好!”桑渝白愣了一小会儿才抓着薛烬的手腕站起来,刚心猿意马地想说什么,薛烬就已经毫不停留地抽走手,板着脸道,“别废话,视频。” “……哦。”梦境碎裂。桑渝白失落极了,咬着后槽牙低头操作了一番手机,然后递过去。 视频有两分钟,从鬼鬼祟祟地进仓库到拍摄浓烟滚滚的玫瑰花堆,再到偷偷摸摸地撤离,视角一直在晃,感觉像是偷拍。薛烬看得眉毛自处拧起就没下去过。 桑渝白发现视频结束后立刻说:“你有什么想问的吗?”薛烬摇头,他眼睛立刻瞪大了,“你难道没发现那些花很眼熟吗?”薛烬又摇头—— 要是熟悉薛烬的人在这里,绝对知道这小子是故意在装。 但桑渝白不知道,果然急了,忍不住抢回手机破口大骂,“靠,薛烬你的记忆什么时候变这么差了?真不知道你以前的数学满分是怎么考的,还副班长呢,连十天前看过的玫瑰花一点都没印象了吗?!” 薛烬别过脸挠了挠耳朵,像是不好意思。 怒火中烧,桑渝白气得越说越快,把脑子里的东西一骨碌都喷了出来,“这他妈是沈文溪给你折的!当着全国十几亿观众的面亲口承认的!现在都他妈的被人一把火烧了!!!知道了吧!!还有,那个凶手,就是跟你一起住了十几天的傻x,土匪!” 墙角有盆绿意盎然的薄荷,薛烬揪了片叶子放在掌心揉戳,慢慢地,淡淡地,嗯了一声。 桑渝白等了好一会儿就等到这个,不可置信道:“就嗯?就嗯吗??然后呢?你的态度呢?你的情绪呢?!你难道不觉得裴行之他很可怕吗?——综艺拍了一半,他就私自代表导演组的意思把沈文溪开除了,现在,又公然放火烧别人工作室,这可是放火啊!薛烬!” 薛烬回头扫了他一眼,“然后呢?” 桑渝白:“你不应该感到害怕吗?跟你住在一起的人,是那种表面上斯文,背地里却——”后面的话全被他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影吞了回去。 裴行之来了。 头发还湿着,月光下,晶莹水珠顺着耳尖静悄悄地滴到深色丝绸睡衣上,完全不同于亚裔般立体俊美的面容上是目空一切的冷酷平淡。 薛烬顺着桑渝白眼瞳乱转惊恐万分的视线回头看,也登时吓了一大跳。但好在他非常快地稳住了心神,朝裴行之自然地笑了下,“好巧啊,也是来这里看薄荷吗?” 裴行之扫了眼被薛烬攥在掌心揉捏的叶片,冷声道:“不巧,我来找你,还有你后面那位。” “……”这话怎么接? 尤其是裴行之连睡衣的扣子都来不及扣好的模样,更显得现在这个场景,好像在抓.奸?薛烬很少感觉要维持笑容居然是一件这么困难的事情。 桑渝白刚才还气焰嚣张的讽刺薛烬没有同理心,现在一碰到纵火案的主使人,却连呼吸都不敢发出声音。薛烬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摇摇头,下一瞬,自己的头就被一双手用力掰了回去,余光里桑渝白的眼睛又发生了一次地震。 裴行之正对着他的眼睛,冷冰冰:“你在看谁?” 薛烬眨巴眨巴眼睛,“看你。” 像是从天而降一盆凉水浇在了他火烧火燎的心坎上,裴行之喉结滚动,按着薛烬脖子的手指轻颤,刚想说话,一股突如其来的大力就按在了他的胳膊上,手的主人还在微微发抖。 桑渝白的声音也在抖,“别欺负他!把他喊出来的是我,你要做什么,都冲我来!” 裴行之皱起眉,冷冷地看过去。 薛烬费了好大劲才憋住喉咙的痒意,如果他没看错那天晚上裴行之的眼神,没理解错裴行之的意思——刚刚那个动作,其实是想,亲他吧。 桑渝白被裴行之吓得腿一激灵,但看到薛烬低下头,心里更觉裴行之的威压把薛烬吓到了,咬牙切齿道:“裴行之,我警告你,你放火烧沈文溪工作室的事情我已经告诉薛烬了!你要是敢动薛烬一根手指头,我现在就报警把你抓起来!让你们裴家从此在临海市颜面扫地!!!” 话音刚落薛烬就感觉自己这次真的要破功了。报警?抓NOMO总裁?怎么现在还会有这么天真的大少爷啊?证据呢,就一个没有任何人出境和发声的视频?——但过了一会儿,他彻底笑不出来了。 因为裴行之抓起他的一只手,放在唇边,不轻不重地张口咬了一下尾指,然后慢条斯理道:“你报警吧。” 这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桑渝白气得头发都快直了,“你!你!” 薛烬趁乱迅速抽回手,来不及抹掉手指上令人羞耻的湿意,抓着裴行之就往门外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跑啊,快跑啊,再不跑都不知道这两个人又要在节目组的镜头里留下什么精彩到爆炸的人生素材,哦不,是把柄。 回了房间,薛烬喘着气关上门。 一转身,还没来得及叫裴行之去小桌子那好好坐会聊聊。一双温暖而结实的手臂就绕过他的腰侧从背后抱了上来。 薛烬一惊,他从没和人有过这种暧昧亲密的举动,从头皮到胳膊,再到被手臂接触的皮肤都冒出了难以想象的痒意。下一瞬,他就被裴行之反手抵在门上,下巴……被裴行之的牙齿给磕疼了。 裴行之还是低估了自己的颤抖,嘴唇想贴上去,但忘了现在的姿势。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两个人还是第一次这么毫无暧昧意味地抱着。最后,还是薛烬把手从裴行之的腰上移开,拍了拍裴行之温热的后颈,轻声说:“去吹头发吧,睡衣都快湿一半了。” “……好。” 薛烬拿起自己桌面上还没收进去的吹风筒,裴行之也终于平复好心情,平静地坐到薛烬的凳子上。薛烬插好电,“你来,还是我来?” 裴行之目光放在桌面上的饰品盒,眸光微动,“……你来。” “好吧。但是我得提前警告一下啊,我以前没给人吹过头发,痛了要说。”薛烬笑笑,按下热风,再按下中档,伸手朝那颗圆滚滚黑漆漆的脑袋探去。 但这个过程中,裴行之都一直没吭声,任由薛烬认真地摆弄他的头。看着手下的脸,忍不住想,怎么现在表情看起来这么……乖的人,暴发起来,力气居然那么大?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吹了一会儿,薛烬感觉差不多了就把东西收起来,没想到裴行之一声不吭地捏起他的手指骨放在唇边又咬了一下。力度不轻。离开时,整齐的牙印烙印在皮肤上,清晰可见。 这种侵略性意味极强的动作——啧,薛烬眯起眼,才微微压下潜意识的抗拒。 他怎么感觉,以后会有个无可避免的大麻烦。 直到看着薛烬收起工具,然后顺其自然地开始收拾桌面上的电脑鼠标,裴行之才开口说:“桑渝白应该跟你说了…一些事情吧。你不想,问我一些什么吗?” 薛烬把鼠标揣进电脑包里,听到声音停了下,慢悠悠道,“那你说,我要问你什么呢?” “不管你问我什么,我都会说。” 薛烬点头,没太所谓地继续收拾电脑包,里面有好几颗同事送的奶糖和薄荷糖,没吃,他把糖果抓出来想都塞到抽屉里,但被裴行之全都拿走了。薛烬笑了,没说什么,只是问,“这么好啊。那行,我问你,沈文溪现在在哪里了?” “美国。” “美国的哪里?” “加州的疗养院。” 薛烬愣住,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裴行之,在裴行之几乎以为自己要被指责冷酷无情时,薛烬漫不经心地拍了下手,摇头感叹道:“厉害啊,裴总,你是这个。” 有权有势,随心而为,可不就是他的理想生活吗?至于桑渝白言之凿凿的道德法律,薛烬觉得,对于沈文溪这种目中无人口无遮拦的狂人而言,可以往后挪一挪。他比了个大拇指。 裴行之嘴角根本压不住得意。但想了想:“你不生气?” “啊?”薛烬问,“沈文溪是我什么朋友吗?”潜台词就是,又不是朋友,我管他干嘛。裴行之愉悦地点了点头。 薛烬迟疑着,“那些花,你真的都烧了?” “对,一朵没留……整整烧了二十一分钟十一秒,我有完整版的视频,你要看吗?” 面对裴行之兴致勃勃发来的邀请,薛烬果断拒绝,“谢谢了啊,我对这种视频没半点兴趣,你要是发点滑雪和旅游的,我还愿意看看。” “哦。”裴行之说,“滑雪和旅游,等下了节目我们就去。然后,你还有什么问题?比如……关于周青石怎么离开的?” 瓜主主动爆料?薛烬当然不会拒绝,但是说起周青石,在此之前,他还有个有点敏感的问题要问,“等一下,客厅里不是还有我之前和他做的陶瓷吗,我还没开箱,王导说交给我处理……要不然,你拿去处理吧?” 裴行之呼吸一滞,然后眼睛瞬间迸发出明亮的光芒,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你说的?” “嗯。我说的。” 薛烬安抚性地拍拍裴行之的肩膀,然后裴行之抓着手,澄澈的眼眸泛着微光,深情地望着他。嗯,湖水又开始莫名其妙地泛滥了。怎么以前跟萧如玉说这话,萧如玉只会反手给他一拳,大喊一句好兄弟!然后……俩人就开始互坑起来了。 说着有些口渴,薛烬拿了瓶柜子里的苏打水喝,顺便转移位置到房间里的公用小桌上。那里宽敞,比较适合两个成年男性活动。 可裴行之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大情愿,哪怕坐在小桌旁,视线一直往薛烬的桌面上扫。动作之重复,眼神之刻意,薛烬想装作看不见都难,只好放下塑料瓶,拎起镜子摇了摇,“这个?”裴行之摇头,薛烬转手拿起笔记本,“这个?”还是摇头,薛烬只好无奈地拿起墨镜盒,“这个?” 裴行之摇头。反复几次之后,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快步上前拿起透明简约的首饰盒,义正言辞道:“别耍我了,你知道我是在看这个的,对吧。” 薛烬只笑不语,慢悠悠地低下头,把手里杂七杂八的东西扔回去。 他的侧脸极为好看,尤其是此时转向裴行之一侧还有一点泪痣,为他的五官无端添了几分惑人的意味,上唇有些饱满,眼尾略微上勾,哪怕没笑,也仿佛含了三分笑意——这也许就是他为什么总被人第一眼误认为好脾气的原因了。裴行之抓着盒子的手渐渐地收紧了。 薛烬回过头时,像是没发现裴行之的目光那样坦然,“你想看就看呗,有喜欢的我就送你。反正也不是很贵。”顿了下,他故意拉长了音调,歪着头微微一笑,“当然,就算再贵,也比不上你送的那枚胸针的零头吧?” “你查到了?” 哪怕被当众抓包,裴行之也只是不慌不忙地笑了下,显然他对这件事情没有丝毫的意外。非常自信。 薛烬只看了一眼便无奈地摆摆手朝另一边走去,“还没呢,只是猜的。我自己查不到,然后让我朋友去查,但好几天了还是查不到——估计,可能得等咱们裴(总)……小裴同学亲口说出来我才能有幸知道它的来历吧。” 裴行之对薛烬及时的改口非常满意,“可以呀,你现在问我我就说。” “算了。” 薛烬叹了口气,“这个先放一放,我有件更重要的事情问你——你是不是有关于未来的记忆?” 裴行之僵住了。 第88章 第 88 章 小猫驾到,小薛恶趣味取…… 后来, 裴行之还是没有正面回答那个问题。 房间里的气氛冷了下来。薛烬也不急,只是在心底默默地估计着,裴行之什么时候会憋不住。毕竟, 他这个人,一向是最有耐心的。 索性先放放。 但没想到在他去阳台洗漱的短短七分钟内,裴行之就已经把他饰品盒里的杂物都掏走了七七八八,比如银戒、耳钉和锁骨链, 就留了一些薛烬不常戴的。然后据薛烬猜测,可能是因为发现盒子里的东西太少, 裴大总裁不好意思, 便塞了些自己的东西进去。 胸针,领带夹, 还有袖扣。 一看便知薛烬平时很少有场合用上。但看在款式和审美还算凑合价格上应该远胜之前的情面上, 薛烬只是给裴行之露了个警告性的微笑。 然后裴行之又亲了亲他的指尖。 啧。薛烬有些头疼。 在从前二十多年的日子里, 薛烬从未发现对他有这种奇怪倾向的人。就算姜怀溪姜怀月偶尔会因为他回家带了什么电玩城抓的便宜毛绒玩具抢起来, 但至少也不会公然向他讨要东西……裴行之,还真是独一份的难搞。 翌日清晨。 由于下午就要开车去小岛了, 薛烬把前晚顺来的跑车开回了萧家会馆, 正巧萧如玉在里面玩卡丁车, 薛烬便把钥匙交给前台, 自己则坐在终点线附近的台阶上等待。 嗡嗡—— 只见远处的红色卡丁车飞速驶近, 穿过终点线又如游鱼般迅速摆尾, 随后精准地卡到了薛烬的边上。只一眼,薛烬就估摸出轮胎距场外边线在十厘米以内。 萧如玉打开另一侧的车门,摘下头盔,自以为帅气地捋了捋湿发朝薛烬走来。 薛烬跳下台阶后本来也朝那边走去,看到这故意退后几步, 撇嘴嫌弃道:“咦,恶心。” “……”萧如玉的手僵在空气中。 装逼失败,他愤怒地用手套指着薛烬,“闭嘴!你再说,信不信以后你在ROMA喝醉了,我他妈就把你丢在呕吐物里睡一晚上!” ……还是别了。 薛烬摸了摸鼻子,心虚,然后非常有眼力见地替萧如玉拿走结实的头盔。等走到了休息室,他把头盔放到桌子上,才问,“你上次吞吞吐吐的事,是不是就是裴行之他烧了沈文溪的花,还把人遣送出国?” 萧如玉正在喝水,有些诧异地愣了下,然后才迟疑地问了句,“你怎么知道?——裴行之跟你说的?”顿了下,又自问自答道:“不可能吧。这些手段,虽然不算彻彻底底地肮脏,但也说不上光彩啊,没必要自曝。” “桑渝白说的。”薛烬叹气。 “…………啊?”萧如玉是真没想到这人,“为什么他会知道啊?” 薛烬还想问他呢,不过,他仔细想了想,“虽然桑渝白这人有点不太……嗯。但桑家还是厉害的,别小瞧了,我们当年读书那会儿,有多少个同学想攀他的关系啊,更别提那些老师和行政领导了,他妈妈来一趟学校就得掀起一阵教育体系的‘改革’与‘创新’,他爸一来,那行政处就得迎来新的一波明争暗斗。” 萧如玉坐到沙发上,非常同意地点头道:“确实,还是你脑子好用。” 薛烬自己也从小冰箱里拿了瓶汽水,等到萧如玉呼吸平缓了,他才说出此行的目的:“我怎么觉得,你和齐弘远都很‘怕’裴行之。怕可能不准确。或者说,畏惧?你们,是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吗?” 之所以这么问,实在是因为早上的齐弘远太离谱了。薛烬本来在一楼的健身房跑步,齐弘远进来给他送杨启芳包的饺子当早饭——舅妈是北方人,有事没事就喜欢包顿饺子——薛烬身上胳膊上都是汗,不想拿,就说让齐弘远直接放到厨房里,裴行之在那蒸速冻包子和用微波炉热牛奶。 齐弘远一听那话,脸上的表情瞬间从看到侄子的喜悦,和对老婆厨艺的骄傲,转为了对洪水猛兽的恐惧,以及对未知风险的可怕。要不是条件不允许,薛烬都想用摄像机录下来给那什么电影艺术学院的表演课当变脸的教学素材。 后来,立刻如同扔掉手榴弹般扔下了餐盒。 薛烬不得不亲自把饺子送到厨房里,裴行之看到他很是惊讶,薛烬脖子上搭着一条嫩黄色毛巾。奇怪的是,薛烬看到他,也很惊讶,“呦,居然不是六只眼睛的怪兽啊?” “…………”?什么 裴行之愣住了。然后才听到薛烬笑着解释齐弘远的事情,顺便问了一下原因。但是吧,不管薛烬怎么好言好语,说尽好话,或者是耍赖撒娇,委屈乞求,裴行之都还是没正面回应过一个字,只是说:“饺子给我,我来热。”“包子还要十分钟,你可以继续锻炼。” 薛烬怀着疑惑吃完了早饭,然后故意在裴行之收拾行李的时候,假装生气地坐在一边说:“我下午要让我朋友开车送我去小岛。” “哦。” 薛烬奇怪地眨了下眼,然后听到裴行之神色冷淡地叠着衣服说,“萧如玉不会送你的。” “…那就让我舅舅。” “齐弘远也不会。”裴行之像是没意识到自己这话说的有多冷静,有多让薛烬感觉头皮发麻似的。他目光柔和地看着薛烬轻声道:“我那辆车已经在楼下了,司机也来了,你的行李需要我帮忙收吗?” 薛烬其实在说出“舅舅”那句话时已经发现自己说的跟小学生吵架喊家长似的幼稚。但来不及收回,他就被裴行之接下来的话搞得脑子都乱了——救命,为什么主动提供帮助的一句话,原来有一天也会变得如此可怖。 “……算了。”薛烬捏了捏鼻尖,“我自己来吧。” 但是最没想到的是。 一来到萧如玉这里,他居然又发现了一个对上裴行之就怂的怂货,气不打一处来,薛烬恨不得一手揪着萧如玉,一手揪着齐弘远,使劲晃他们的脑袋让他们清醒一点!裴行之不是怪兽,他其实只是一个喜欢小猫、乐于助人、善解人意、表情不多的霸总罢了…… 打住。薛烬觉得现在应该是敲打萧如玉的时候,他迅速把思绪拉回,“所以,凭我们俩这几十年的交情?你怎么敢对我隐瞒这么多的?” 萧如玉苦笑地看着他:“你不懂。”那天,裴行之和薛晚晖联手在姜家说了那么多,一字一句,全都对应,甚至还提了一些薛烬不为人知的小秘密——据说是未来的萧如玉曾和裴行之主动述说的。萧如玉不得不信,不得不慎重。 “你还是自己去问裴总吧。” 手机响了,萧如玉看了眼信息,ROMA新采购的一批货到了,于是便毫不犹豫地赶客了。 薛烬冷笑一声,拍腿起身,然后……把桌子上的水果连盘子一起带走了。 萧如玉揉了揉太阳穴。 算了,过几天让灰烬去ROMA免费打工,一个晚上挣的就能买他一卡车果盘了。 打车回到小屋。 薛烬拎着果盘,迎面碰上了即将出门的陆景和,发现对方脸色冷淡,薛烬也没给他一声招呼。 “塑料同事情”罢了,又不是直播,装模作样干什么,锻炼面部肌肉? 但他不知道的是,其实在他擦肩而过时陆景和很小声地说了句“薛”。但当目光接触到薛烬毫无感情的双眸时,嗓子瞬间卡住了。最后,直直地站在院子里皱眉苦想了大半天。 客厅里,宋锦年和温叙言坐的很近,俩人说说笑笑,看起来氛围很是和谐,但一发现来人便默契地噤了声。宋锦年主动上前,想去接薛烬放在鞋柜上的果盘,“怎么快走了还买一盘水果回来?想在路上吃?” 薛烬换好拖鞋后眼疾手快地抢走了,“谢谢,我自己拿。” “好吧。我只是想帮帮你。”宋锦年失落道,转手又推了下鞋柜上新出现的玻璃花瓶,蓝色绣球花鲜艳夺目,喊道:“薛老师,你要不品鉴品鉴,这个花好看吗?” 自从薛烬蓝衬衫的照片出圈,几乎所有人都分不清——究竟是蓝色衬薛烬,还是薛烬把蓝色穿到极致。也因此,整个节目组都默许了一个消息,蓝色,约等于薛烬。 踩在楼梯上,薛烬回头扫了眼,谨慎道:“还行。” “能得到薛老师一句还行?”宋锦年高兴地眉毛上扬,“那这花也算是值了。” ……想吐。 薛烬不动声色地狠掐了把大腿才挤出一个礼貌的笑容,“这花在众多品种中得到宋老师的青睐,那更是值了。” 宋锦年笑起来,“薛老师说话就是好听,叙言刚才从店里带了个甜品回来,薛老师要不下来尝一下?” “谢谢。”薛烬在温叙言期待的眼神里转身挥手,“我还有急事。” 至于还能有什么事呢,除了收拾行李还是收拾行李。接下来一周时间内他们都要在私人海岛上渡过,直到最关键的告白之夜结束,他们才能返回这个小屋。 但一进门,薛烬就收到了个惊喜。 一只绿眼睛的白毛小猫站在公用小桌上,目光清澈地看着他。 薛烬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过去了,根本没法分出任何一丝精力去思考房间里的另一个人在哪。薛烬轻手轻脚地拎着果盘靠近,刚想伸手摸,小猫就突然跳了下来,往薛烬背后跑。薛烬转头一看—— 小猫已经躲进裴行之怀里了。 如同宝石般翠绿精美的两双眼睛,却都一瞬不移地望着他。宁静而执着。 薛烬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被融化了。快步走近,俯身靠近小猫,头也不抬地问裴行之,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它怎么这么小啊?是什么品质的啊?” “月份不大,医生说它差不多刚满三个月。至于品种,是长毛银渐层,看毛发眼神和眼瞳颜色就可以确认。”说着,裴行之突然伸出那只空余的手把薛烬的下巴向上抬了抬,“别靠太近,它会掉毛。” 薛烬疑惑,但也没反抗:“我对猫毛不过敏。” 裴行之转身把小猫往桌子上的小篮子一放,里面铺着厚厚的柔软的毛毯,小猫一进去,就躲到了被子里,看起来有些怕冷。 “你鼻子敏感,还是注意一点比较好。而且,你以前没养过宠物,怎么知道自己过不过敏呢?” “…………”薛烬扶额叹气,“得了,我已经懒得问我养没养宠物这件事,你是从谁那里知道的。” 想了想,看着小猫无辜的眼神,薛烬还是忍不住控诉:“这不公平!不公平!”为什么裴行之可以知道他的那么多秘密,而他却不知道裴行之的,真是让人恼火。 裴行之笑:“要是我说了是谁,你不会找那个人的麻烦?——万一你找了,下次我不就没机会知道你更多秘密了?” “放心。要是你说了那人是谁。”薛烬微笑,“我只是会骂他个三四五六七八句罢了。” 裴:“你怎么不说九十句呢?” “哦,原来咱们小裴是这么斤斤计较的人啊。” 裴:“……等等,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 “哈哈语文真烂,可怜。” 裴:“…………” “哦抱歉。忘记你是个小老外了,不用参加中国高考。可能根本连语文课本都没见过吧。嘻嘻。” 手指微动。裴行之缓慢地转过身,然后把那个长得不错,但说起话却硬生生打破所谓温和表象的嬉皮笑脸黑发帅哥恶狠狠地摁倒在柜门上。 砰的一声,只见天旋地转,薛烬就发现自己又被怪力控住了。扣在肩膀上的手臂,修长,且线条流畅,但精练过的肌肉早已绷紧。可见是下足了力气的。 但薛烬一点也不知悔改,嬉皮笑脸的歪头求饶道:“对不起啊,小裴,我这人说话太快就是会这样,麻烦以后多多包涵。” 包涵? 裴行之轻笑,抬起手指故意擦过薛烬的红唇,感受到接触的温热皮肤在轻轻颤动,他心里的火气渐渐平息,“要我包涵也可以,收点利息。”然后缓慢地俯下身,双唇贴上。 简简单单的触碰。 裴行之刚想深入。但很快就被薛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找准裴行之全身放松之后的弱点,双手加双腿一用力,体位瞬间翻转。眨眼间他立刻提起一只腿抵着裴行之的腰,裴行之就被他摁到柜门上了,挣扎不得。一秒之间,攻守之势,凛然变已。 裴行之眼底的色彩瞬间变深。呼吸缓慢地加重加粗。 都是成年人了,谁不知道这场看起来像是打闹的交锋代表着什么? 裴行之不服气。 可那又如何?薛烬抬起一只手,手背轻轻拍了拍身下之人的脸。漫不经心地凑近脸,四目相对,他轻笑道:“小裴,还得练啊。下肢力量这么不行,怎么?是健身从不练腿吗?” 裴行之咬咬牙,没吭声。 叩叩—— “薛老师在吗?” 瞳孔一缩,薛烬迅速松开对裴行之的所有钳制,在裴行之复杂而沉重的眼神里,他拍了拍衬衣上的褶皱朝门口衣冠楚楚地走去,“在的,找我有什么事吗。” 来人是节目组的助理,王导派来的,询问他们行李收拾好了吗? 薛烬苦笑地挠挠头发,裴行之也拍着衬衫神态轻松地走到了他的身侧,语气平淡地告状道:“我收拾完了。他还没有,甚至连开始都没有。” 薛烬双手合十,向女生讨饶道:“抱歉啊,我立刻就开始收拾。很快的。很快的。我保证不会耽误出发时间。” 女生笑了下:“好吧。如果行李很多,那请裴老师要是有空就帮帮薛老师吧。”裴行之理所当然地点头,“当然。”薛烬只好笑着道谢。 临走前,女生盯着薛烬的脸犹犹豫豫地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在薛烬的询问下开了口:“薛老师,你现在的口红色号挺不错的,很适合你。以后可以经常用。” “……谢谢。” 从没在节目组化过妆一支口红也没有的薛烬无奈地关上门,然后对着镜子好一通看,这才发现自己的嘴唇不知道为什么红得厉害。裴行之跟在后面看了好几眼,心底开心,嘴上却悠悠道:“薛老师,最近是有喜事将近吗?” 别说了。害臊。 薛烬抹了把脸。静了会儿,他从千里迢迢抢回来的果盘里摸了个苹果,反手递到背后,“聪明美丽、乐于助人、心地善良、帅气多金的小裴同学,麻烦帮我打包一下行李呗……” 裴行之接过,看了手里红通通的苹果,无语道:“帮忙可以。但要去掉那些乱七八糟的定语。” “好耶,小裴真可爱。” “……闭嘴,干活!” 俩人携手,效率翻倍。 小猫则乖巧地蹲在一边扫扫尾巴,静静地看着两个铲屎官忙上忙下。 其实裴行之带它来,是想让薛烬在上岛之前见一见这个“定情信物”。这也是他们两人交汇的命运中突然多出来的一个活生生的变数。裴行之很珍惜。 等到午饭前,薛烬的东西已经全数塞进两个行李箱里。一个是薛烬上节目时自带的,另一个是裴行之叫司机从后备箱取出来的,明显是提前准备好的。至于摆在门口的玫瑰花,和筐子里的小猫,全都交由裴行之的助理送到他的房子里。 一定不平静的海岛之旅,即将开启。 第89章 第 89 章 爱你爷爷的爱。是吧?…… 午饭是多人一起凑合做的简餐。 由于接下来整个剧组都要外出, 王导建议他们把冰箱里存的东西都清干净。 捣鼓半天,用完了所有绿色和非绿色的蔬菜,薛烬做了份青苹果羽衣甘蓝胡萝卜生菜樱桃萝卜番茄沙拉, 完美地维持住其实在所有嘉宾眼里都已经翻车的“厨房白痴”人设。那几片青苹果,还是萧老板友情赞助的。 桑渝白把冰箱里存的速冻手工饺子都拿出来煮了。 边拆包装盒还边扭头问正在切菜的薛烬,“冷冻饺子是热水下锅还是冷水下锅?” “冷水下锅。” 桑渝白不确定,又看了好几眼手机, “真的吗?可我看网上很多饺子视频写的都是开水下锅。” “嗯。那就开水下锅。” “……”桑渝白无语了,“到底是冷水还是热水还是开水啊……薛烬, 我是真心诚意的在问你!你能不能认真一点回答我啊?” “都行啊。” 放下菜刀, 薛烬转身看了眼桑渝白,摊手道, “要是变成了饺子汤, 你就跟他们说这是你特意做的玉米虾仁和咸蛋鱼仔的混合糊糊。只有一点很重要——别叫我吃。” “…………” 草。没良心的玩意儿。他买的这两个馅儿明明都是薛烬最爱吃的。 本来想着囤到冰箱里, 薛烬早上来不及或者是半夜饿了翻冰箱就能看到——结果, 一个未动。虽然不是他亲手包的,但也白费他从家里运过来, 还特意拿冰袋和泡沫箱保鲜的苦力气了。 正主还一口一句, “别叫我吃。” 问谁谁不心塞啊?一腔委屈无处宣泄。桑渝白咬着后槽牙地想去拉薛烬后背的围裙带子, 却被突然一撞, 吃痛地捂着肩膀退后了好几大步。 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不长眼睛的垃圾, 却在看清脸的第一刻, 怂地缩了回去。烧水烧水,赶紧烧水!煮糊糊,啊呸,煮薛烬这个傻x爱吃的饺子。 背后的交锋,无声的展开, 又无声的结束。 薛烬半点没发觉,还在专心掰着水果玉米的玉米粒。 裴行之看了一眼薛烬,就默默地拎着袋子走过他。背对着厨房里的两人,他用微波炉加热助理送来的外卖,锡纸被拨开小口的一瞬间,薛烬就已经惊讶地转过身了。香味实在是太熟悉了,记忆深处的气味。 窑鸡。粤省特色。 薛烬笑着,给裴行之比了一个非常标准的大拇指。 裴行之回以微微一笑,移开视线后,非常平淡地看了一眼神色复杂的桑渝白。后者被他又是一吓,赶紧转头专心研究大锅里的饺子为什么破了好几个。 一时间,厨房里只有咕噜咕噜的水泡声,和微波炉的嗡嗡嗡。 过了会儿,陆景和进门时也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好香啊。” 他从超市买了一些水果零食和冷冻牛排。水果零食放客厅了。牛排是提前腌制料理好的,放到铁锅里用黄油小火慢煎即可。灶台前面也就那点地方。他一来,桑渝白的位置就变挤了,只好不情不愿地退居后面,看着陆景和操作。 等到陆景和疑问,“怎么突然间闻到一股焦味儿?”薛烬放下手里的沙拉酱,看了一眼正低头玩手机的桑渝白,忍不住推了推,“喂,你的饺子。” 桑渝白这才大惊失色的掀开锅盖,才看第一眼,“靠!靠靠靠靠!” 水烧干了,锅底留下一层厚厚的黑斑——这锅算是报废了,饺子当然也是。 没起火已经算是万幸。 桑渝白把饺子烂泥都倒进垃圾桶里。拿大水重刷了好几遍锅,又用手抠,都没能把那些东西抠干净,最后朝旁观的薛烬投了个极为哀怨的眼神,“薛烬!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啊啊啊!!” 薛烬眨眼,“怎么开始怪我了?” “要不是你说这些饺子会成糊,他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眼看着桑渝白越发抓狂,薛烬故意往裴行之肩后躲了躲。 “你!” 一接触到裴行之极具代表性和威慑力的绿眸,桑渝白瞬间哑火了,只能含恨转身,偷偷摸摸拿出手机拍照问节目组这锅多少钱他赔。王导嘻嘻哈哈地回了一句,不用赔,只要允许他把这一段剪进正片就好。 桑渝白:…… 点击转账:10000元。 王导既开心又难过地按下接受。 温叙言是第五个进厨房的,见在陆景和煎牛排,裴行之在做虫草花炒蛋,桑渝白在莫名其妙地揉捏面团,转身便出去了。 宋锦年一直磨蹭到开饭时才下楼,客厅堆积的八个二十六寸行李箱都是他的,那束开的极美的蓝色绣球花,也用透明塑料盒完整地打包好,端端正正地放在茶几上。 裴行之出来时看了好几眼。 宋锦年起身,朝他笑道:“裴总,你说我这花好看吗?” “…还行。” “只是还行吗?……裴总果然眼光高。看不上我这种哈哈。”宋锦年说,“薛老师那天说这花很漂亮,能被我喜欢上,也是这花的福分。果然啊,还是薛老师懂我。我这人,确实是不在意花有多贵,只在意我喜不喜欢。” “你那天送的,是粉玫瑰吧。” 宋锦年愣了下。 裴行之摸了摸袖口上的银质小环,语气冷静道:“他不喜欢粉色。” “开饭啦,还不过来?”薛烬招了招手,裴行之便过去了。 等走远了,宋锦年的视线还是放在裴行之的袖口上。他后知后觉地有了个奇怪的念头——那个小环,不像袖扣,倒像是……在哪里见过。 窑鸡很合口味,薛烬毫不吝啬地也夸了几句,顺带提了几句牛排。 没有想到的是,其他人本来觉得一般,毕竟不是豪门大少爷就是年少有为的总裁或者店长,潜意识里就不把这种不新鲜的荤菜放进眼里。薛烬一说,也不由分说地跟着抢起来了。 连桑渝白这个众所周知的最挑食的少爷病顶级重度患者,尝了一口,都没露出什么不屑的表情。就这方面,比起随地大小甩人脸色搞得气氛一瞬间热如火山一瞬间又凉如南极的沈文溪来说,薛烬还是更喜欢桑渝白一点。 当然,不挑食的最好。 宋锦年优雅地用刀子切下一块肉排——整个桌子上唯一用刀叉的——吃完后也非常肯定地点点头,但是是看着薛烬的,“薛老师,是爱吃这种调味吗,那等我去海岛上去研究研究,到时候薛老师得来捧场啊。” 这话说的,亲自买牛排煎牛排的陆景和脸很难不黑。 脸大得可以遮挡东南沿海每年必至的超强台风吧。薛烬礼貌回应,“当然会。” 桑渝白撇嘴,小声说,“这可是食品加工厂做的。建议你还是去超市买个几包,别到时候糟蹋我们的味觉。” 宋锦年摊了摊手道:“也行啊。既然桑少也爱吃,我肯定得买多一点。” 脸皮真厚。桑渝白无语地白了宋锦年一眼,低头专心扒拉碗里的沙拉。 饭后,薛烬本来想和裴行之一起去洗碗,温叙言却迅速起身,拦下了。他脸色微红,视线只敢虚虚地看着薛烬的耳尖,“薛…老师,放着吧,今天我没有做饭…我来洗。” 薛烬想了想,随他去了,“谢谢你啊。” “…不用谢。” 转身时,薛烬想着,这段时间正好把他们房间的行李提前搬到车库里,就当饭后运动了。 上了楼梯,刚打开房间门,有人突然把他喊住。薛烬回头一看,陆景和站在他身后,刚跑上楼梯,气喘吁吁的,提着塑料袋翻翻找找,最后拿了一个罐子形状的东西给他,“青苹果味。” 口香糖。 薛烬没接:“为什么给我这个?” “……买多了。” “?”这个理由就很不走心啊。薛烬挑眉,客气道,“买多了,你可以留着以后吃。” “不用!” 眼见说服不了薛烬。楼下又传来上楼梯的声音,陆景和手足无措,又急又尴尬,于是把口香糖往薛烬房间里一丢,砰一声,叮铃哐啷的,然后迅速拧开自己的房间门躲了进去。 就这么,跑了?薛烬皱眉想了片刻,才抬起脚进门,把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 上楼的是桑渝白,他没见到陆景和,好奇地探着头看:“薛烬,你居然开始乱丢东西了?真……不讲礼貌。” 呵呵。 薛烬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出发时间定在下午一点。 全程三小时,百分之六十的路程是高速。薛烬坐的是裴行之的迈巴赫,由司机来开,行李单独放在另一个车子里。温叙言和陆景和一辆车。桑渝白和宋锦年互看不顺眼,于是各自向王导申请分开坐。 下午四点,终于到了海岛的入口。车子排成长队,有序地行驶在高架桥上。一望无际的海面上反射着阳光,璀璨得像数以万计的钻石奢侈地铺在地毯上。 一行无人机飞过。 在几百米的海面上极速上升,又下落,汇聚,又分散,其中有一架陆续飞过了数位嘉宾的车子。 摄影团队操作着键盘,用尽全力让更多样更全面的画面出现在电子屏幕上——温叙言隔着窗户挥手,笑得腼腆温和。陆景和戴着耳机,斜靠在副驾驶座上,闭眼微憩。宋锦年在被助理提醒有无人机飞来时,才把因为咖啡打翻而烦躁怒目的表情秒切换成开朗一笑。至于桑渝白呢,这个大少爷,机器经过了多久,他就切了多久的歌。 薛烬坐的那辆车是最后拍的。 当摄像头靠近时,薛烬正单手撑在窗沿,斜着脑袋,他只是撩起眼皮看了一眼,便继续凝望桥底。 神态很是散漫。 “薛老师怎么这么冷漠啊?”“薛烬他心情不好吗?晕车吗,还是不喜欢憋在车窗里?”“是恐高吧,这里离海面快一千米了。”由于向来好说话最愿意配合的嘉宾突然冷脸,制作组有些担忧,议论纷纷。直到—— 薛烬竖起食指敲了敲车窗玻璃,用眼神示意悬停在侧的机器往下看—— 有一只超大的动物恰好游过桥底,把水面印出一大片深色阴影,像泼倒的墨水瓶,也像深色的超大贴纸。长长的尾巴,摇摇晃晃,轻轻甩甩动,看不出是什么物种,但是想想那个可能庞大到可以把他吞下去的身躯,就已经足够点燃薛烬的血液了。 他喜欢刺激。 要是节目组允许他尝试从这里一跃而下,薛烬觉得,他愿意认王导为此生的第三任义父——第一任是他高中三年的班长。这兄弟在高三那年,薛晚晖没收他智能手机萧如玉藏他滑板的时候,送了一个……switch!第二任就别问是谁了,辈分太乱,他和那谁都互当过对方爸爸。 脖子酸痛,薛烬捏了捏后颈,但肩膀没敢大动。 因为裴行之靠着他肩膀休息。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睡着,薛烬都没有摇下车窗,怕风把人吵醒,只是侧身凑近,用脸贴着车窗玻璃一直一直往外延伸视线。 偶然间,司机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扭头一看,忍不住笑着摇摇头——他老板的……,脸都快挤变形了。 等到一排长龙般的车子先后停在了划定位置,薛烬才把裴行之推醒,眼睛发亮,手指着另一边阳光下颜色瑰丽到梦幻如同仙境的海面,“快看!!那里的海水是粉色的!!!” 裴行之冷淡地看了一眼,边整理外套边随口道。 “嗯,粉色。” 薛:“你是人机吗。这么漂亮的海,不能激动一点?!” “……” 在全世界拥有超过十个以上私人海岛,且现在这座也在范围之内的裴行之,毫无感情地张口道,“我已经很激动了。” 薛:“呵。” 他视线直接移到一直偷看他们的司机上,“哥,你觉得这海,漂亮吗?” 司机很上道。国字脸,浓眉大眼,一看就让薛烬感觉像是小时候看的警匪片里经常出现的憨厚老实人。见薛烬看着他,赶紧费劲地扯下安全带比了个大拇指,“超级漂亮,全世界第一漂亮!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这么大这么清澈的海!” 薛烬满意点头:“谢谢哥。” 然后拍了拍裴行之的肩膀,“听到了吗?学着点?” 裴行之:“…………” 司机大哥:“…………” 叩叩叩—— 扭头一看,原来是桑渝白正在敲他们的车窗,催促他们下来。裴行之冷眼一扫,薛烬却迅速推开他下了车。车外站了一圈人,虽然视线都没放在这儿,但姿势明显有些别扭。 桑渝白眼神古怪,“这么久才下来?我都快被太阳晒化了。” 薛烬用胳膊肘推了推桑渝白,方便后面的裴行之下来。嘴上边说,“桑大少爷,这太阳都快下山了,还能把你晒化了?你这身体啧啧。要不要考虑花点钱,请个猎人帮你把它射下来?” “什么…猎人?” 桑渝白疑惑,又问,“他很有名吗,要花多少钱?” “……”才出国几年就成九漏鱼了?薛烬只凉凉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去后备箱拿行李。 桑渝白却已经原地拿出手机问伟大的chatgpt妈妈了。 没走几步,清凉的海风扑面而来,不算好闻,有点咸腥味,像冰沙薄荷柠檬水的杯子里掺了奶奶家晾晒在屋檐下的咸鱼干。 王导带着他们来到一栋四层别墅,第一层的院子里除了一个小花园,还有片蔚蓝色的泳池,水质很干净,看得出是平时是有专人打理的。但转了几圈,没有看到任何一个工作人员。 由于别墅实在太宽敞了,内置还有电梯,所以每个嘉宾都可以单人单间。二楼三间房,三楼三间房,房间是抽签决定的。一进客厅,王导就让工作人员拿出抽签筒,看了一圈提前站好位置跃跃欲试的嘉宾,“你们谁先?” 一对上王导的视线,温叙言急忙后退。 “我先吧。”宋锦年笑着上前。 “凭什么你先?” 桑渝白抱着双臂斜眼看他,满脸不屑。明显是积怨已久。 宋锦年好脾气地摆摆手,“好好好,我不能第一个。”话落又看了眼游离在人群外的某个人,邀请道:“薛老师,要不你来?” 这又关我什么事儿了?薛烬把视线从行李箱底下有条裂缝的滚轮移到宋锦年脸上,扯了扯嘴角,“不了,我住哪里都行,还是你们先吧。” 宋锦年却啧了声,“可是刚刚桑老师说我没资格当第一个。” “你!”桑渝白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死绿茶!! 薛烬奇怪地看了宋锦年一眼,然后想了想,伸手碰了碰桑渝白的肩膀,语气平稳,“你是第八号,你要不先去呗。就当我们按照从大到小的序号抽签。” 桑渝白瞬间狂喜,“有道理。”然后眉飞色舞地率先抽了一张,二楼一号房。 温叙言抿了下嘴。陆景和低头沉思。而宋锦年见桑渝白高兴了,竟然也不生气,只是别有意味地和同样游离在人群外的裴行之对视了一眼,挑了挑眉,然后上前。 “好啊,薛老师说的,我都爱听。” 王导戏谑地咋舌,偷偷指挥摄像机朝宋锦年那偏一点——这一期,看来爆点还在这位大少爷身上了,完全不需要他亲自来炒作啊。 爱你爷爷的爱。是吧? 薛烬笑眼盈盈地取出了第三张。 第90章 第 90 章 最长情的暗恋,最愚蠢的…… 最后, 在桑渝白的激烈抗争、宋锦年的茶言茶语和裴行之的诡异平静下。宋锦年桑渝白薛烬三人住二楼的一二三号房,温叙言陆景和裴行之住三楼,也是一二三的顺序。 上楼前, 摄影团队按照齐弘远的指示安装机位。王导有时插一嘴,齐弘远都会嚷嚷着推走,“别多管”“别瞎勾八乱喊”“吃你的西瓜去吧”——王导别过手,然后…… 走开了。 薛烬看着, 眼睛不觉眯了起来。 啧。他这舅舅,最近是不是招摇得有些过分了。究竟是谁给他这么大脸了?出门不怕被王导叫一面包车人套麻袋打吗? 他提起脚准备去问。手腕却突然被人捏住。 趁着其他人都在抢着往电梯里搬行李箱。落在最后的裴行之躲开摄像头, 捏了一下薛烬的手腕。不轻不重的。却成功把薛烬的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 薛烬赶紧甩开, 退后一步,小声作着口型, “八百万!” 嗯。八百万。裴行之不用睁眼看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也许是这次机位都还没安装好, 薛烬的胆子比在小屋时大了些, 转手就把裴行之扯进没人的健身房里。 薛烬说:“裴大帅哥, 裴大总裁,行行好行吗?再忍几天, 我们就不需要付八百万了——你要知道, 按照我今年的工资水平, 起码得不吃不喝十三年才能付得起。” “嗯。我知道。”裴行之答的很认真, 但手却一直捏着薛烬的手指玩。 薛烬的手掌其实是成年男性的正常大小, 手指偏长, 但指骨不大,显得修长明晰,白皙好看,乍一看像上等白羊玉。但如果下手去摸,就会发现指腹因为常年玩极限运动和撸铁长了一层薄薄的茧, 有点粗糙——反差感非常强,手感特别稀奇,每次摸,裴行之都喜欢用自己温热的指腹反复揉搓那些粗糙的地方。 好像磨平了那些坑洼,就可以磨平俩人之间的阻隔。 哎。那点薄茧应该过不了两天就得被这人给磨平了。薛烬扶额叹气。 以后要是回到小区门口那健身房,不得被那群纸包鸡老哥嘲笑…… “…你哪里有半点知道的样子?” 裴行之慢声道:“我看过你的工资条。” “…那你很棒棒哦。” 薛烬有些无语。没事乱翻人工资条做什么,有种翻他银行卡啊——不知道那少的可怜的0会不会让裴大总裁一展笑颜。 裴行之捏起薛烬的手又往脸上送——他最近特别喜欢这样——还好薛烬反应及时抽了回来,“别搞!”万一有人看到……薛烬的脊椎骨一瞬间都麻了。 也许是直觉真的很准,话落时薛烬的余光就发现了一小片衣角,赶紧推开裴行之的肩膀往后站了站。完全没注意到裴行之那秒眼神一闪而过的晦暗。 宋锦年走了进来,看到面对面站着的两人似乎有些意外,挑起眉,“呦,好巧啊。没想到还有人跟我一样自律,进每一栋房子前都喜欢先看健身房。” 晦气。薛烬只扫了自律哥一眼,就径直绕过他走开了。 没有摄像头,就别想让他无偿演戏。 于是宋锦年看向房间最后一位——裴行之紧随其后,也走了。离开之前还特地把门关上,偌大的一个健身房就只剩下打了招呼却没人回应的自己。 宋锦年看着镜子中的人影,摸着下巴反复品味刚才薛烬转瞬冷脸的那几秒。 缓缓地,他吐出胸口的一口浊气,哑声道,“……怎么才看我一眼…也能那么爽啊。” 安放完行李箱,六个嘉宾又下楼简单吃了点后勤组准备的餐食,然后又回去整理衣物了。本来桑渝白嫌坐车累,骨头痛,还想让随行的司机帮忙,王导笑眯眯地掏出了合同,桑渝白只好在宋锦年的嘲讽中回了房间。 凌晨四点。 太阳还未升起。 在一片寂静的漆黑里,贴着数字卡片房间的门突然被“咔哒”打开。 黑色的身影屏息静气蹑手蹑脚地光着脚,靠近了床,然后,一把扑到了床上,身下发出一道轻微的闷哼,他立刻抓起旁边闲置的那个枕头恶狠狠地盖住眼皮还未睁开的头:“薛烬,受死吧!!!” 薛烬举起手去挡,却被黑衣人抓住,下手的力道更狠了,放声大笑,“薛小狗,原来你也有今天啊哈哈哈!!” 薛小狗?这是在,骂谁呢?薛烬在脑子再次陷入昏暗前忽然想到。 不到三分钟。 地位翻转。黑衣人被打得嗷嗷乱叫。没开灯。夜视能力差但仗着力气大腿长胳膊长的薛烬在床上连人带被地掀翻了黑衣人,“咚”的一声,应该是头着地了。 他迅速下床,摸着床沿和桌子,非常用力地踢了几脚,然后凭着黑衣人的惨叫声精准定位,让自己的每一分力气都能拳拳到肉。 薛烬全程,一声不吭。 黑衣人的苦苦哀求也渐渐变成了脏话——“卧槽,好疼。”“操操操,我错了我错了。”“薛大哥,薛大爷,薛你妈的!!” 但隔着一层被子,又能有多疼呢。薛烬就是仗着这个,才敢收着力气打下去的。 这场混乱的斗争最后还是以笑够了的摄影师打开灯才结束。 结束时,桑渝白裹着羽绒被躺在地上。薛烬短发凌乱,面无表情,眼神冰冷,腿跨在桑渝白的腰两侧,手指刚揪起桑渝白被扯的大开的衣领口,眯着眼睛正捏着拳头要打上去。 三两下扯下头顶的被子,桑渝白的颧骨已经红了一块。眼角发红,嘴角下拉,看起来十分委屈。 灯开了,薛烬看着神色紧张的几个摄影师,这才意识到什么,松开拳头,从地上站了起来,边起身边拍睡衣上的褶皱。 糟糕。他现在…像个疯子吧? 待会儿和齐弘远商量一下怎么删除这段小学鸡整蛊的画面…… 心下慌乱,薛烬转身去床头柜拿湿巾擦手。桑渝白坐了起来,抬起胳膊摸了摸脸,背过摄像头沉默不语。 虽然一个嘉宾没问,另一个嘉宾也没解释,但摄影师还是赶紧上前解释,“薛老师,昨晚王导在APP里提醒过你们,你还记得吧——就是今天早上,节目组会随机挑选三个嘉宾给另外三个嘉宾提供‘起床’服务。然后在四点半的时候下楼集合,一起去海滩上看日出……” 冰凉的湿巾包裹住手腕,薛烬冷淡的脸色终于舒缓了一些。 桑渝白看着他把湿巾丢到垃圾桶里,“嗯。想起来了。” 听这语气,好像没有生气?桑渝白这时也龇牙咧嘴地爬了起来,刚想搭话,薛烬就已经走进卫生间了。 看着镜子里头发被弄的一团糟的脸,薛烬很想问,有谁家恋综的“起床”服务是这种蒙头打的?不应该是,亲言细语,然后……这,真不是搞真人秀故意整蛊制造笑点吗? 镜子里反射出缩在门口探来探去的脑袋,以及黑漆漆的摄像头,薛烬早就没有生气了——打都打了,发泄都发泄了,还能有什么气——他叹气,含着泡沫开了口:“抱歉,我一开始太应激了,没收住手。抽题里有药箱,你自己去拿,红花油和创口贴都有。” “……哦。” 桑渝白揉着颧骨,龇牙咧嘴地说,“你力气小的很呢,我一点也不疼!这力度只配给我挠痒痒!” 薛烬瞥了他一眼。勾了勾手,“来,要不要,我再给你挠一挠?” “……滚!” 因摄影师憋笑而摇晃的镜头里,桑渝白骂骂咧咧地捂着脸走开了。 “薛老师,你们下来的好晚啊。” 宋锦年坐在沙发上,看到电梯打开时终于出现的人影忍不住抱怨。 薛烬嗯了一声,然后迈开长腿径直朝门口走去,那里站着早早洗漱好的裴行之。他问,“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就可以。”裴行之说完,视线却从薛烬的脸移到了脖子上,鲜红的指甲划痕在白皙的皮肤上极为突出。周围的每个人都看见了,视线在来回摇动,却无人询问。 裴行之的眉毛瞬间皱起,他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动了动嘴唇刚要问。 薛烬却安抚性地看了他一眼,声音压得很低,“我待会儿和你说。” 恰好王导出现了,他指了指沙发上的一堆背包,“帅哥们,现在刚好是四点半啦,我们快点背起行囊,去迎接人生最美的时刻之一吧!!” 海滩很近,他们是步行去的。 裴行之走得很慢,像是在思考什么。薛烬被挤到最前面,刚想往回走就被温叙言突然抓了一下,下一刻,手心里就多了个东西,他小声说,“是吃的。”然后悄悄地往外走了。 摊开手心,薛烬看到了一块三角形的巧克力。包装上写着“90%”。 咦。好苦。 可也不知为什么,薛烬突然想起了昨天收拾行李时,裴行之往包里装的那块,曾经苦到心坎里的,魔鬼巧克力——包装是拆过的,那就证明裴行之肯定吃过。 这人不会真的喜欢这么苦的东西吧?网上不是说欧美人很吃甜吗?薛烬想了想,于是把刚准备丢掉的巧克力块塞进了上衣口袋。 桑渝白偷偷加快脚步跟上来,“那个怂蛋刚才给你什么了?” 视线撇过桑渝白贴着蜡笔小新创口贴的脸,薛烬迅速收回,“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妈妈难道没有教过你,陌生人给的糖不能随便吃吗?” 薛:“我妈没说过。” “……啊?”桑渝白想了好久才憋出一句:“那她可真不负责。那,你爸呢,你妈没空,你爸总说过的吧?” 手电筒射出的灯光极为明亮,明明是往前,薛烬却觉得自己的眼睛被照的不太舒服,抬手揉了揉。 “我爸妈都死了。” 死在了二十多年前一个平静的夜晚。嗯。虽然物理上只走了一个,灵魂上已经走了一对。 薛烬的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漆黑里极为明晰,桑渝白没能错过任何一个字。脚步瞬间停住,手里的手电筒被突然的心脏悸动按灭了。 宋锦年看了一眼,迅速跟上前方,“薛老师,你看那边那棵树……” 陆景和耷拉着脑袋地往前走。众所周知,搞电竞的,就没一个不作息颠倒的。他本来就是三点睡的,四点又被裴行之推醒,一肚子火没处发,还得去看那什么狗屁浪漫日出——一个不小心,就撞到了一堵“墙”。 费劲巴拉地睁开眼,陆景和没好气地用力推开桑渝白,“你他妈是傻x吗?” 桑渝白抬手抹了把脸,闷声道,“嗯我是傻x。”顿了下,他突然崩溃地仰头大喊道:“你说得对!我是傻x,我是全世界最最最最傻的傻x!!!” 如果他不是傻x,他为什么要在好不容易抽到“起床”服务和最最期待的“服务对象”时,一股脑地只想恶搞整蛊,让薛烬主动回忆起他们高中住在一起时他和薛烬玩闹的日常——那个时候,他只要在早上喊起不来,薛烬就会拿枕头盖到他的脸上,笑着说:“起不起来?起不起来?嗯?” 然后他就会胡乱地九十厘米的床上扑腾,直到薛烬玩够了,他才能顶着一窝鸡头去洗漱。 如果他不是傻x,他为什么要去问薛烬的父母?薛烬的亲生母亲早在他出生那天没了,他是知道的。薛烬的亲生父亲有多不负责,他也是知道的。薛烬的入学宿舍是他安排的,薛烬的饭卡是萧如玉提前充的等到薛晚晖打钱了他才会还回去。 眼睛涨痛得厉害。 像是有岩浆要流出来了。操!真他妈丢脸。 桑渝白狠狠地扯下创口贴,拿那块可怜孱弱的布料去擦眼角的水渍。 真是的,刚刚怎么不多顺几块,薛烬药箱里还有那么一大盒。足够他用一辈子了! ……咦。 恶心。陆景和默默退后两步,往身后边走路边发消息的裴行之靠了靠,友情提醒道,“裴行之,你走远点,桑渝白突然发疯了——这起床气也太严重了吧,宋锦年都没这样……” 裴行之瞥了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眉头忽然皱起,手上打字的速度愈发迅速,大段的文字里,甚至还出现了“桑渝白”这几个字眼。 很快,一个mp4的文件就从对面传了过来。 凌晨五点。 一行人在海滩上坐下。裴行之放好背包,下意识往后看了眼。在走过来的路上他已经看完了视频,心底压了好些问题,但看了看周围的工作人员,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过了一会儿,薛烬坐在最高处的石头上,神奇地和他对上了视线,然后忍不住歪了下头。 裴行之沉郁的心情神奇地好了一大半。 火红的圆日冉冉挪动,从平直的黑线上冒了个硕大的头,深蓝色的海平面被映的光芒万丈。 薛烬伸出手,在衣角纷飞的风里从口袋里摸出一块东西塞进他的手心。 裴行之疑惑地看着他。 薛烬却不再看他,转头和跟正在挪位置的陆景和说海风好冷。而且,只要一动鼻子,他就感觉自己像是在腌制咸鱼干的坛子了滚了一圈,吹了十多分钟,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头发都变黏起来了。心情很难美丽。 尤其是还有宋锦年这个大喇叭一直在念叨“他之前在澳大利亚看过多美多美的海”。 傻x,自恋狂,炫富狂魔。薛烬低头扒拉了一捧沙子,往宋锦年昂贵的球鞋面上抛。宋锦年成功闭麦。 太阳终于浮出水面。王导兴致大发,指挥摄影机给他们拍照,“帅哥们,来笑一个!我们要留下人生最难忘的一刻啦!不要死鱼眼,不要耷拉嘴,不要垂头丧气——对!说的就是桑渝白你,你在低头找什么呢??!” 照片公布出来时,薛烬才发现自己居然站在C位。 他记得他明明往最左边走了好几步啊,还被王导叽里呱啦地数落——“又不是没洗脸,躲什么躲?!别跟我说你长那样你还自卑了?” “现在的年轻人,好的不学,偏偏学那什么自卑人设?!” 王导摸了摸自己光洁如新的脑门,然后把薛烬从C位上挤开,指挥摄影师给他和嘉宾们也拍一张大合照,姿势很是霸气,“你看我,我秃了我也自信,我肚子大我也自信!就算在你们这一群帅哥里,我也自信!!” 薛烬给王导比了个大拇指。 然后笑着问,“自信哥,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去睡觉啊?” “……” 薛烬摸了摸自己茂盛的头发,又摸了摸衣服下八块腹肌块块分明的平坦小腹,“再不睡觉,我可就要和您一样自信了。” “……” 草! 长这样,嘴那样?【你现在阅读的是 】 90-100 第91章 第 91 章 单独派活,摘樱桃!…… 因为早上太早被喊醒, 嘉宾们在薛烬的带头下纷纷抗议。 王导被逼无奈,但也只退了一步,“那我允许你们睡到十一点, 怎么样?已经很好了!” 身体百分之八十的骨骼都是反骨的桑渝白下意识大喊,“不可以!”陆景和也抱怨道:“王导,我以前打比赛就没在晚饭前醒来过……”此时此刻,就连这个性子最温良的温叙言, 也忍不住讨伐。 眼看着宋锦年嬉皮笑脸的揽着王导肩,薛烬趁乱看了眼手机, 嗯, 五点四十分。从别墅走到这要半个小时,如果还让他们走回去, 那么—— 薛烬终于举起手了, “王导~” 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可秃头的中年男人一听却感觉从尾椎骨到后脑勺都止不住的发凉, “…干, 干嘛。” 要是齐弘远和萧如玉在这,准知道薛烬这会儿要干什么了——也许, 这个时候, 裴行之也算半个懂的了。因为他已经撇开脸开始偷笑了。 薛烬大步上前, “我最最最亲爱的王导, 临海市最最最帅最最最自信的导演。请问, 我们可以坐车回去吗?” 他指了指远处看不见的别墅, “你看,我们走回去还要……这不就是在纯粹耽误我们几个人的休息时间吗,还影响咱们节目组的拍摄,影响您的精心策划,很不值得!” 语气那叫一个义正言辞。 其实, 早在薛烬开口前,王导已经扯着一米九的大块头宋锦年往后撤了。直到听完第一句的内容,他才放心地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不是他不想拒绝薛烬,也不是他有多害怕薛烬这个人。在这八个综艺嘉宾里,就属薛烬的来头和背景最小——虽然现在混成了他们节目组的顶梁柱,大概率靠脸?要是靠说话,呵呵——但是呢,架不住后面有一群人要为他保驾护航。水军控评,撤热搜,告诽谤,解释真实消息……桩桩件件,都做的极为到位和迅速,让很多短视频平台上的蓄意剪辑和恶意争吵都没能完全发酵起来。 看着不远处那双平静但威慑力十足的绿眸,王导头脑清明地点了点头。大手一挥,“得了,我现在就让人把停车库里的车开过来!” “好耶!”这是桑渝白。 “王导是好人!”这是温叙言。 唯独薛烬,凭着直觉跟着王导的视线回头看。 裴行之冲他笑着摇了摇手,拳头里面紧紧攥着被来回摩梭不知道多少遍的巧克力。 薛烬眸光一闪。 海风吹拂过纱窗边的布帘,轻薄的面料扫过了空荡荡的花瓶。 那束蓝玫瑰,在搬行李时被薛烬委托给了裴行之的司机送去干花制作的手工店。等到节目结束后,他再亲自取回来。 薛烬是被饿醒的。 他下楼时,客厅里只有温叙言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看到他时,温叙言还有点惊讶,“薛,薛烬?你起床了?” 薛烬抓了抓头发,“有吃的吗?” 温叙言摇头,小声说,“没有。我刚才去厨房里找过了,冰箱都是空的,不知道节目组什么时候才会给我们送吃的来。” “好,谢啦。”薛烬打了个哈欠,然后汲着拖鞋走到厨房里,翻了翻碗柜和橱柜,甚至是消毒柜他也找过了,依旧是一无所获。 犹豫了好一会儿,温叙言跟着进厨房,薛烬刚好准备出去,擦肩而过时,温叙言小声问他:“薛烬,我好饿啊。其他人好像还没起床,王导可能把我们忘记了……我们不会要等到他们起床了才能吃上饭吧?” 顿了下,他继续说:“其实我房间里还有巧克力,就是早上给你的那款,有榛子味和抹茶味的。你还想吃吗,我上去给你拿?” 把巧克力当饭?那得多腻啊。 仔细闻了闻空气,薛烬笑着转过身,问他:“你想吃红烧肉吗?” “……啊?”温叙言很懵。 他看了一圈空得比打劫过后还干净的台面和冰箱,“你哪里来的肉,和调料啊。而且……你不是说你不会”做饭吗?后面的话他顾忌着薛烬的人设,因而只是点到为止。 这人,貌似,最近变了不少? 薛烬惊觉地发现,他已经好久没有观察过甚至没怎么和温叙言交流过了。也不知道温叙言怎么前后态度变化那么大,一开始对他的敌意是几人之中最为明显的,现在…又隐隐有点讨好的意思了? 视线对上许久。温叙言被看得面颊微红,目光闪烁。 ……脸皮这么薄? 薛烬摸了摸鼻子,用眼神示意温叙言往后门看,“我闻到红烧肉和酸辣大白菜的味道了,好像还有烤鱼,应该是工作人员在吃饭。”他笑起来,眼睛亮的不行,“温叙言,我们去蹭饭吧。” 温叙言只想了一秒就用力点头。 “好!我都听你的!” 推开门,薛烬朝围坐在主桌上吃饭的齐弘远和王导径直走去,身后跟着一个因为不好意思而藏头藏脑的温叙言。两人一路走来,旁边吃饭的工作人员就讶异地端着碗举着筷子看了他们多久。 因为在海岛上,定普通外卖根本送不过来。加上资方母亲阔气,剧组这次直接聘用了三位大厨和几位助理,随行到海岛上给他们一伙人煮饭。一日三餐,荤素搭配,日子别提有多爽了。 薛烬觉得,他们就是爽过头了才会忘记给嘉宾送食材。 薛烬轻轻一笑,王导的眉毛就狠狠一跳,早上的事情他还没忘呢。 齐弘远却已经看出自己侄子的来意了,赶紧放下手里颤颤巍巍的三层肉,扒拉出两副碗筷甩过去,“要吃饭就坐下吃,别笑。你一笑,我就感觉心发慌。”王导狠狠点头。 薛烬顺从地坐到空位上,示意温叙言跟着坐下,然后就开始拆碗筷吃饭。 王导默默观察了他几分钟,这才相信薛烬不是来找麻烦的,是真的饿了。 好不容易盯着薛烬吃完放下碗筷,他才缓缓道:“薛烬啊,导演想给你加个私人行程,行不行?” 薛烬拿湿巾擦嘴:“当然行啊。加多少钱?” “……”王导叹气,取出嘴里的牙签,敲了敲桌子,“薛烬,不是我说你,你这人怎么能这么庸俗呢?我要派你做的事情绝对会帮助你的人气提到另一个level!level诶,懂吗?格局打开,思路拓宽,你就会发现互联网这碗饭有多香——” “拜拜。” 王导迅速改口道:“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温老师,麻烦你让让。哎呦不好意思撞到了哈。我和薛老师需要借一步说话啊哈哈哈哈哈……” 温叙言正在拿薛烬刚放下的湿巾包装,被导演撞的猝不及防,等到回过神,黑发的高个青年被矮他一头的导演勾着肩,嘴角上扬的向后走去。 眼神和他对上,还悠哉悠哉地挥了挥手,似乎在说:拜拜。 温叙言心里陡然一颤。 下午四点。 其他嘉宾终于陆陆续续地起床了。陆景和迷迷瞪瞪地被饿醒,然后半死不活地跑到厨房里找食物,最后还是被好心的宋锦年接洽了两片甜的可以腻死人的奥利奥饼干才勉强没晕过去。 陆景和艰难地吞下,皱眉忍下喉咙的黏腻,“……你这从澳洲带回来的饼干,没有半点我们本土的好吃。”宋锦年不以为意地笑笑,“欧美人都好这口。” 桑渝白听了,只感觉胃里一阵恶心,急忙退开了。 等了好一会儿,其他人也下楼了,裴行之看了客厅里的一圈人,又去厨房和健身房找了,甚至还乘电梯上楼敲了二楼三号房的房门,空手而归,最后才回到沙发边,问那一圈只操.心什么时候能吃上饭的饭桶,“薛烬呢?” 宋锦年轻飘飘地翘起二郎腿,“可能还没起床吧。” 桑渝白却说:“温叙言也不在。” 裴行之下意识皱了皱眉,点点头,然后点开手机给薛烬发了句消息。没回。三分钟后,还是没回。 大厅里安静了一小会儿,桑渝白见裴行之脸色沉凝,心里倒是恶趣味地开心了些——终于看到这个整天装x的暴力狂混血哥憋屈了…… 突然,眼前的人影动了下,桑渝白大喊,“诶!裴行之,你要去哪?” “找导演。” 桑渝白随手丢下抱枕,“这有什么好找的啊……薛烬都是成年人了,现在不回消息,估计是有事情不方便吧。你追那么紧干嘛?他又不会跑——而且他现在还有工作,可能躲在了哪个小房间里开会…” “他没有会。” “……什,什么?” 桑渝白震惊地顿了下,然后步伐更快地跑起来了,“不是,薛烬有没有会,你怎么可能知道。别搞笑了,裴行之,你……”看到裴行之始终未变的脸色,他也终于意识到了什么,“靠!裴行之,你他妈是不是做了什么?” 在裴行之询问制片组的助理时,桑渝白站在墙角,偷偷用手机发了条消息。 桑渝白:薛烬,你赶紧换工作吧!!! …… “啊秋。” 黑色衬衫系到最上面一颗扣子的短发青年突然打了个喷嚏,他侧过头掩了下口鼻,眉头紧皱,却露出了戴着的单边黑钻耳钉,下颚线也流畅的不可思议。简简单单一个动作,就全方位地展现了他优越过人的头骨。 后背的背篓被连带着动了动。 谁摘樱桃,还穿这么……额。薛烬很不想这么吐槽自己。这么大的太阳,连个草帽和墨镜都不给他戴。只能说,钱难挣shit难eat。 温叙言放下手里的枝条,回头朝他走来,“你怎么了?” 第92章 第 92 章 心动卡!温叙言开始直球…… “你怎么了?” 薛烬还没说话。不远处, 蹲在地上的王导那边却替他叽歪了,“温老师,咱们薛老师只是打个喷嚏而已, 你有必要这样吗?”——你看看他自己的亲舅舅,还在那儿窝着死皮赖脸地偷吃樱桃呢! 温叙言收回被薛烬躲过的手,局促不安道:“可是,我在网上看到有人说, 打喷嚏把肋骨给打断了……” “……”王导看着薛烬短袖下结实有力的胳膊。 薛烬本人倒是无所谓,他缓过那阵邪门的鼻痒劲儿, 眨了眨眼睛, 说:“继续摘吧,让王导专心拍素材。”抬眼看了下墙上的时钟, “已经四点半了, 再不把这些樱桃摘完, 我们晚上都赶不回去岛上吃晚饭了。” 他们现在是在岛外的一个小农庄里。王导最近给节目组接了个“樱桃果汁”的广告, 资方那边要求不多,剪辑一个十多分钟表现他们种植场地果蔬的新鲜的短片就行, 唯一的要求, 就是指定要薛烬作为主角来拍摄。 王导本来没打算今天拍。但是转眼看其他嘉宾还在睡觉, 一时半会儿也录不了策划组的流程, 于是提早了计划。至于温叙言, 那是他主动提出帮忙的……王导想着, 反正又是免费的,不要白不要。 薛烬的想法,那就更简单了。虽然没拍过广告短片,但他见过不少。 一个字。装! 比如现在,他需要在炎炎烈日里穿得斯文败类人模狗样的精英样子被虫子咬。为何不随手抽个幸运嘉宾陪他一起受罪, 以及被整天拿放大镜的观众点评。 皮肤发痒,薛烬低头一看,然后面不改色地扫掉虎口处的黑蚂蚁。 余光发现温叙言还是没动,他只好无奈地笑了下,说:“别管我了。去干活吧。你要是口渴,我包里有两瓶没动过的矿泉水。” “…不用了,谢谢。” 温叙言这才略微放心地回去了。只是摘了几颗,就会忍不住看对面一眼,然后在被发现前重新低下头,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干活。 片刻后,“薛烬,你喜欢吃樱桃吗?” “…还好。” “薛烬,我刚才尝了一口王导放在桌子上的,还挺甜的。不酸。” “当然。”齐弘远都吃了两筐了。 “薛烬,昨天你做的那个青苹果沙拉真的很好吃。青苹果是在哪里买的呀,我下次也去那里买?” “…我抢的。” “什么?”温叙言不小心弄断了细长的枝条,“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可以再说一遍吗?” “…没什么。”薛烬用手背擦了擦额角的汗,“这苹果是朋友买的,我不知道。” “哦哦好。” 温叙言咬着后槽牙,一时之间,肚子里搜刮了一堆,却再也找不出话题来了。他着急又烦躁。眼看着薛烬就要去另外一边摘了,他赶紧拎起手里的筐子起身小跑过去。 险些打滑,他用力一撑,嗝一声压断了樱桃树的一根枝条,果子噼里啪啦地掉,好尴尬,温叙言六神无主,下意识面红耳赤地捂着耳朵蹲在地上。天呐,想想工作人员会怎么取笑他就……直到头顶传来声音。 “让一下。” 薛烬不知道什么走到了他身前。温叙言微微一愣,脸色通红地挪了挪。 薛烬捡起那根树枝,转身往一旁走过来面色凝重的种植园负责人递过去,“不好意思,我们不小心弄断了一根。现在该怎么处理?赔偿吗,还是什么?” “按规矩来说,是得赔。”负责人谨慎地接过枝条,看了看后又笑起来,“但是你们是特意来宣传我们种植园的节目组嘛,算了算了,反正就几颗果子,也不是大钱。” “这样吗?那谢谢了啊,要是后面要赔偿也没事,你跟我们节目组联系一下。” 薛烬说着,反手却把温叙言像小鸡仔一样拽了起来,小声在他耳边说还不快去道歉。 “…啊啊!”温叙言这才胡乱鞠躬道:“抱歉抱歉,是我不小心,我不注意,我下手没轻没重的。” “哎,这才多大点事啊。不用不用,你们继续摘啊,随便摘。” 负责人最后是满脸笑容地拎着那根枝条走的。明显心情不错。 温叙言擦了擦手背上的泥,看着薛烬朝王导走去,两人低声商量了些什么,王导偶尔点头,离开前还特地拍了拍薛烬的肩。 等到分开后,明知犯了错的温叙言小步靠近薛烬,低声问,“王导是不是责怪我了?对不起,我本来就不应该来这里的,本来说是想给你帮忙,结果,来了还给你添乱……真的,很抱歉。” 薛烬看了他一眼,眼神里透露着些迷茫和诧异。 温叙言迅速躲开视线,不多时,便听到薛烬说,“如果你要是还是感觉抱歉的话。待会儿请这里的工作人员喝咖啡的钱,你跟王导说,你垫一些?” “…好!” 温叙言点头,“我全出!” 薛烬叹了声气,无力道,很棒,很好。 其实事情也没多大,只是不想以后给他们节目组留下损坏公物却不赔偿道歉的黑名声罢了。如果放任不管,种植园里的人跑到网上随便发几句牢骚,那么……他和温叙言一个都跑不了。 结束时已经是五点半了。 看着手机里爆炸性塞进来的消息和通话,王导本来想即刻驱车赶回岛上,但突逢暴雨,大陆通往海岛的高架桥虽说是牢固,但车子开在上面,难保不会被突如其来的强风刮走。于是只好暂定在庄园里歇息,等待雨停。 薛烬进了换衣间才敢解开上衣扣子,衬衫布料是化纤的,很不透气,太阳下闷了一下午,锁骨到肩膀都被热红了。一开始还只是微风细雨,想着得快点回去,他迅速冲了个澡就换上备用衣服出去了,没想到却得知了暴雨的消息。 温叙言还在洗澡,王导在隔壁房间回复消息。 房间里,只剩下他和齐弘远,还有被雨滴暴打的落地窗。 摇晃的枝叶,掉落的果实,躲雨的人群……齐弘远眺望着远方,转身却发现自己的侄子居然还在低头打字,这都已经十分钟了吧?还有什么讲不完。他顺口问了句,你在捣鼓什么呢,笑那么开心? 薛烬举着手机对他笑,“看猫。” “……猫?”齐弘远自以为懂了,“那确实可爱。谁家养的啊?可以去做童模了。”薛烬听了以后,只是得意地笑笑。 余光瞥了眼水声未断的浴室,齐弘远含蓄地问:“那谁……嗯你知道的那谁,问你去哪了吗?你不会,还把那谁跟你来了也说了吧?” 那谁?和,那谁? 救命。怎么像干特务的一样。薛烬差点笑出声。憋着笑意的他,肩膀抖得不行,把页面上的绿眼小猫保存下来,他才说:“问了。说了。” 薛烬靠着桌角摊手,一只长腿懒散的斜支着,“不说他也会知道。”顿了下,笑意更深,“比如你,你应该就是那个卖我卖的最彻底的那个吧,小舅?” 萧如玉这人,他还一直都是信得过的。毕竟这么多来年,这么多背着家长和长辈他干那些的破烂事,就没一件被抖出来过。 一句“小舅”,就成功把齐弘远给吓得浑身哆嗦,大喊一声我饿了我去拿饭就跑走了。 薛烬只看了一眼,便垂眸滑动手机,放大小猫的肉垫。 裴行之:什么时候回来? 薛烬想了想,打字:今晚不回。 裴:明天早上? 薛烬:也不。 裴:? 薛烬:对啊,以后都不回去了。我要去私奔了。 裴:和谁? 薛烬:你知道和谁的。 裴:我不知道! 薛烬:啊。你连这都不知道啊,那完了,你果然不了解我,我们不适合。 裴:…… 眉眼含笑。薛烬按下,“恭喜你。你说对了,我就是要和六个点私奔。这么看,我们果然还是适合的。”,转耳却听到工作人员在喊他,只好先熄灭屏幕走过去。 晚饭点的是肯德基,薛烬随便挑了个汉堡,刚打开咬了一口,然后又被剪辑组叫去拍了几个手部特写。等到温叙言来接续他的位置时,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九点了。 期间薛烬回了一下桑渝白莫名其妙的消息。 桑渝白:薛烬,你赶紧换工作吧!!! 薛烬:? 桑渝白秒回:。 薛烬:?? 桑渝白:…… 不是……薛烬无语了,这个聊天记录怎么看怎么幼稚。没头没脑的一句,还不解释。他只好催促道:有事说事。还有,你现在发的是微信,不是心跳APP。二十万块钱警告,懂吗? 桑渝白:裴行之他的魔掌已经伸进你公司了!傻狗,还不快点离开!等到他把你骗去签了黑合同,你他妈就完啦! 薛烬:…… 桑渝白:听我一句劝,早点离开那个什么塞恩破公司,我没有必要坑你,真的。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同学情谊上。 薛烬扶额:我还有事,先忙。 风雨没有按照天气预报预估的那样停歇,反而愈演愈烈。 大厅里围了一群人在讨论晚上在哪里将就,烟味还大,呛得薛烬呼吸困难,于是带着水瓶出了门,好不容易走到小阁楼那,刚要拿出手机看消息,身后却传来沾着水的脚步声。他谨慎地回头。 温叙言双手背在身后,迎上他的视线,非常艰难地开口问:“薛烬,你,现在有空吗?” “…先说你有什么事。” 温叙言:“哦。其实,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那个……算了。”吞吞吐吐了大半天,他才最终鼓足了勇气,从背后拿出一张卡片。 红色的。 卡面极为熟悉。薛烬在看到的一秒就觉得两眼发黑,大脑一阵激荡。 赶走了沈文溪,躲过了周青石,费了那么多精力,前前后后往医院跑了n躺住了两晚。可是,他的安稳日子终究也只是过了两天啊…… 无论现在的温叙言说了什么,薛烬都已经听不清了。这些,其实也已经不重要了。卡片代表的意思,整个节目组上上下下一百来号甚至连跑腿的搬水师傅都明白。那是—— 心动卡! 每个嘉宾在进入最后一周录制时都会得到一张写着自己名字的心动卡。按照规则,只要任何一位嘉宾使用,并且交付给心动嘉宾,心动嘉宾第二天必须与他约会。与此同时,心动嘉宾在结束约会日之际,需要面临一道选择题——continue or end? 选择继续,两位嘉宾都会终止节目录制。不算违规。 选择结束,邀请嘉宾会单方面离开节目。也不算违规。只是单独留下的那个心动嘉宾,很可能会受到网友们的争议——“ta都那么坚定的选择你了,你还想怎样?”“这么真诚的心,七选一只看中你,还不够吗?”——而且因为所剩时间不多,很多人可能很难在感受到这么不顾一切的情感后再去坚定选择一直忽视自己的人。 毕竟大多数世人都会渴望“恋人爱他,比他爱恋人要多得多”。也因此很多人会在“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之间,选择后者。 “那,明天见?” “希望你晚上能睡个好觉。”温叙言低着头,声音颤抖胳膊颤抖地把卡片塞进薛烬手心,然后转身跑了。 薛烬看着他的背影,今天他是不小心做了什么事情,让温叙言误会了什么吗?直到裤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他才恍惚回神。 不想摸出手机一看,眼前一黑又一黑。 裴行之:明天去冲浪吗? 第93章 第 93 章 爱哭的小温,和被迫约会…… 还是在酒店将就过了一晚。 薛烬吹干头发睡下时, 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翌日凌晨五点,屋外还是淅淅沥沥的小雨。时值五月初,也恰好是临海市的雨季, 这也代表着气候要开始热起来了。 一夜未眠的高个男人,拉开窗帘,听着雨声,直到远处的晨光开始明亮, 照亮了他深绿色宛如翡翠湖般的罕见瞳孔。 心跳APP公告上挂着这么一行字,一整个晚上, 但凡裴行之闭了一下眼, 就会在脑海里脑浆里视网膜里来回滚动播放直到把他折磨得睁开眼——温叙言使用了心动卡,指定对象薛烬。生效时间:5月4日(明天)。 聊天记录也停在那儿。 裴行之:明天去冲浪吗? 薛烬:抱歉, 好像出了点问题。 裴:什么? 薛烬没回。可能是不知道怎么回, 也可能是没时间回。裴行之就打开电脑, 边处理公务边等待。但也仅仅隔了半小时, 答案就被第三方平静地公之于众了。 等待天际彻底亮了,桑渝白也迷迷糊糊地转醒了。这个夜晚, 他醒了至少五次。眼睛困到睁不开, 跟502黏上似的, 无论怎么用力也撕不开。但是大脑皮层却一直很活跃, 清明地像期末周时他灌了四倍浓缩的黑咖——一帧帧的, 都是他和薛烬这段时间说的话, 做的事……还有,柜子里,薛烬的蜡笔小新创口贴。 温叙言,这个jian人! 吐出一口恶气,桑渝白推开窗, 才发现雨已经停了。 空气很是清新,所有的尘埃和颗粒物都被冲入下水道流向江河。每深呼吸一次,都像含了口薄荷冰沙在嘴里,从鼻腔到咽喉肺泡是一塌糊涂的清凉。 薛烬戴着耳机,沿着乡间小道跑步。 等到第五次经过酒店门口时,他的露肩背心已经完全湿透了,抬手擦了擦鼻梁上的汗,随眼一扫,手环上显示的时间才六点半。 而今天约会出发的时间,是早上九点半。 还有三个小时……薛烬有点头疼。不知道怎么浑水摸鱼过去才好。 他不会真的要按照昨晚节目组半夜拉他做“思想工作”的意思——挑身衣服,梳洗打扮,然后像个白马王子一样出现在蛋糕房和温叙言“亲亲热热”地演一天一日男友吧? “薛老师,早饭已经买好了!” “好,这就来!” 薛烬收起心底的杂念,朝二楼走去。刚坐下,齐弘远就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啧啧点头,暧昧笑道,“大侄子,你今天,不会就穿这身去吧?——这么直白地露出肌肉啊,嗯,非常好!——空腹喝咖啡?洋气!现在怕是这些豆浆油条包子都不能入您的法眼了吧?” 薛烬翻了个白眼,伸手拿了杯黑咖,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大口。好在一旁有略知一二的人解释道:“齐老师,那个……薛老师应该只是想消水肿吧。上镜会好看一些。” 齐弘远笑起来。他能不知道?薛烬这人,幼儿园时被老师点为主持人,嘴上说着麻烦,后来还不是装乖让他老婆去学校给他化妆。 王导姗姗来迟,一看薛烬在,转头就问薛烬,温叙言去哪了。薛烬面无表情地摊手。 有个女生小声道,温叙言刚才让人给他送了杯黑咖进房间里,好像在化妆打扮了。王导一听,赶紧蛐蛐薛烬,“你看看你,人家都在化妆抓头发了!你连件衣服都没换好!约会有你这样约会的?!……要是我是你对象迟早得把你挂网上!” 薛烬抬手擦掉脸上的口水,又冷又麻木地喝下第二杯黑咖。 换衣服?呵。薛烬漫无目的地想,他哪来的衣服?要不是昨晚十一点多开会时想起了这件事,让萧如玉今早开车送了几套过来,他今天得披着一身浴巾去约会!萧如玉那厮还笑他,这样算不算“脚踏两条船”? 薛烬穿着浴袍,当即就想一头磕在萧如玉的保时捷盖上——要是晕过去了,这次约会可不可以当做没有? 温叙言看着满床的运动衫、背带裤、白衬衫小马甲、针织衫小开领,挑花了眼。桌子上的黑咖他只喝了一口就喝不进去了,本来心跳就快,咖啡因加上去,他能感觉自己的命都像是被一把火点燃了…… 薛烬喜欢蓝色。 那,他应该穿蓝色吗?不。薛烬可能会穿蓝色。所以,他应该穿红色!可是,这件红色的运动衫好丑啊,把他衬得很矮,皮肤还暗了好几个度,昨晚敷的泥膜不就白费了?那就,粉色?……不行。沈文溪喜欢这个颜色,那天晚上他表白好像就是穿这个……白色太寡淡,黑色太沉重,他希望自己能看起来温和舒适一些。绿色又太亮眼了……一个多小时里,温叙言把衣架拿起又放下。 直到门外有人催促“温老师!薛老师他已经上车了。”温叙言才惊恐地抓起手里的衣服跑进洗手间。 火急火燎地套上姜黄色短袖,黑色长裤还有轻薄外套,抬眼一看,发型被扯乱了!温叙言眼泪都差点出来了,手忙脚乱地又去梳妆台上找吹风筒和发胶喷雾。刚捏好发型,转头拿包,又发现包……不见了。他昨晚特地让管家从家里拿出来的S家超有名的贝壳包啊!!! 个头不大,被埋在衣服和化妆品堆砌而成的沼泽里,要找出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好在翻完了一半衣服就看到了。温叙言头疼欲裂地坐在地上,后背热得一身汗。这可是刚换上的衣服…… 门口的助理也开始敲门了,“温老师,现在已经是北京时间九点二十分了,距离你们预约的蛋糕制作时间,只剩下十分钟了。” “好,我现在拿一下手机就出来!”温叙言高声应道。转手去摸床角的手机……额。不见了!!! 温叙言彻底欲哭无泪了。 薛烬胳膊搭在窗沿,坐在副驾驶上看手机,额头上顶着块大方墨镜,边缘是淡金色的,萧如玉的品位。萧如玉给他转了一款新出的滑板链接。薛烬猜,这估计是萧如玉今年想要的生日礼物。助理来的时候,他才刚点开。 “薛老师,温老师那边好像,还要十分钟。”助理战战兢兢的,这是他说的第三次了。薛烬挥了挥手,漫不经心道,“没事,我可以等。不着急。” 也不知道说什么,今天的温叙言,磨蹭地太厉害了……一会儿说是包不见了,一会儿又是手机不见了。 薛烬叹气,不太道德的想,什么时候能人不见了? 紧赶慢赶,等到温叙言上车时,薛烬瞄了眼手机屏幕,已经十点过五分了。温叙言很抱歉地低声说:“对不起,我,我来太迟了。耽误,耽误大家了。” 司机笑笑,只说没关系。薛烬回头对上温叙言的视线。眼睛通红,额头滚烫。薛烬看着,莫名觉得他好像尴尬得恨不得钻进车垫的缝隙里。想了想,薛烬便从前座的抽屉里找了包湿巾递给他,“擦一下汗?” 温叙言的眼泪,哗地就下来了。 啊…… 这会儿轮到薛烬想钻进车垫的缝隙里了。 他这人,一向不会处理眼泪,从小到大也没怎么流过泪。 摔倒了就爬起来,被打了就找机会打回去,受伤了就去看医生,生病了就吃药,被老师长辈责罚了就想办法跑出去。对,薛烬想,他就是这么平静且无所谓地长大了。有时候齐弘远还笑他,是不是天生的泪腺发育不良。薛烬就笑他,还好发育不良的是泪腺,不像你,是大脑。 温叙言迅速扯过湿巾,对,是扯的,因为薛烬感觉手皮都差点被磨破皮了。 压着哭腔道,“谢,谢谢。” 薛烬只能胡乱点头,“没事的。不用谢,王导刚才说已经和蛋糕店的老板沟通过了,我们的预约时间被改晚了一个小时。现在还来得及。” 他把手机打开页面,递过去,“你看一下,中午想吃什么,这里是蛋糕店附近的商城,美食街,我刚才搜出来的,好像这家川味小炒好评很多,招牌菜是泡椒牛蛙和水煮肉片——我,我靠!你怎么又……”哭了? 薛烬服气了。 算了,既然他越说话,温叙言就越爱哭。索性后来的半程车程,薛烬彻底没有声音了。只敢通过心跳APP给温叙言发王导询问的消息:午餐选好了吗?晚餐选好了吗?下午茶想吃吗?蛋糕你想做哪一款?这里有个比较简单的套餐,烘焙师傅推荐的。 温叙言一手压着脸上的纸巾,一手在手机屏幕上打字如飞。 后一辆车里,王导也搞不明白,为什么他的“一日情侣”嘉宾,明明特地被他安排在一辆车上——却需要通过后台的软件来交流? 不过,这倒是方便了某人。 温叙言也解释不了自己今天为什么状态会那么奇怪。可能是因为过于紧张,一夜未眠的他激素失调?也可能是因为刚才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找不到了,两瓶粉底液还被打破,期待已久的人被他一再拖延时间……纷繁复杂的情绪就像黄豆绿豆红豆夹杂在一块儿,超速的心率就是在加热,熬着熬着,这锅混乱的粥把他烫的心口又痛又甜。 他囫囵吞枣地咽下,忍下口腔里溃烂的伤痕,却恍然发现——有人在低声问他,你疼不疼? 抵抗了数十分钟,温叙言终于支撑不住,抱着头,窝在座位上安静流泪。 这一次,他是真的不要裴行之的家世了,他要,薛烬的温柔! 独属于他的温柔。 第94章 第 94 章 小温表白,修罗场再次拉…… 一个小时后。 薛烬脱下牛仔外套和墨镜, 换上修身的白色制服和透明塑料口罩,观摩高级烘焙师融化黄油。温叙言安静的待在一旁,等到演示完毕后才问:“刘老师, 我们可以做那款巧克力蛋糕吗?但是,我想把夹心换成青苹果和蓝莓。” 薛烬略微挑眉。 “青苹果和蓝莓?”烘焙师迟疑了一下,“蓝莓夹心很多,但是, 青苹果这个就…很少见了。它口感应该偏酸。不是太好。不然,你们换成苹果或者樱桃吧, 正好最近是樱桃的成熟季节。” 温叙言却笑了下, “不用了,就那两个吧。我提前买了一袋青苹果和蓝莓, 待会儿熬制一些放进蛋糕里, 现做现用, 比较健康。”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烘焙师也不便多言,只能把工具室里的削皮机端出来, 守在一边看着他们操作。 薛烬看着装满一整个30L塑料水桶的青苹果, 大脑宕机了一会儿。不是, 这叫一袋吗?……温叙言以为他是担心自己要去削皮, 迅速解释:“我来洗!你不用担心!” 削完皮, 再切成块, 用破壁机磨成苹果浆液,拿出一口大锅,开小火,温叙言心平气和地煮开,然后静静地搅拌着, 直到汁液开始变得浓稠,他往里面放了一大把白砂糖和薛烬递来的柠檬汁,继续熬煮了很久。 这个过程中,烘焙师看了薛烬几眼,薛烬就看了温叙言几眼。 ……受不了啊。 薛烬感觉大脑头皮一阵发麻。这两款水果,摆明就是冲着他来的……他能拒绝吗?不行,因为这里没有其他水果了……他能当场甩脸色吗?也不能,因为这是温叙言主动舍弃未来几天的时间赌上了个人名誉换来的相处机会…… 后来是烘焙师看不下去了,就主动提出替他们熬煮,劝两位顾客去打发蛋清,提醒他们,戚风蛋糕的蛋糕胚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一直忙到下午两点,他们才吃上午饭。食物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帮忙去商场打包的,薛烬原以为一半是温叙言喜欢的酸辣口另一半会是他喜欢的清淡口。结果,全都是清淡的风味,蒸鸡,白灼虾,耗油生菜,萝卜排骨汤……薛烬看了以后,更宁愿吃一桌子麻辣拌和水煮肉片。 吃饭的过程很安静,温叙言几次想说什么,但看到薛烬埋头喝汤的样子也只好罢休了。转手用湿巾擦了好几遍手指,拿起一只虾,断尾断头,细细剥了壳,抬起胳膊正准备递过去—— 薛烬一个起身,连人带碗的站了起来,忙说,“我吃饱了,你继续。” 温叙言瞪大瞳孔,却只能看着薛烬端着剩下一大半的米饭盒出门了。 桌上还有一堆菜,动都没动几口,温叙言看了好几眼,刚才还觉得食材新鲜原滋原味的他,现在却都陡然觉得清汤寡水半点荤腥也没有的,塞的牙疼,一口都吃不下去……就着烘焙师友情提供的榨菜,他才勉强吃下半碗饭。 薛烬也不好受,端着一盒饭走了一大段路,被无数路人疑惑看着,也只能硬着头皮挤到工作人员的车上蹭他们还没来得及收走的菜。 王导死死盯着他,薛烬背过身,默默缩着脖子吃饭。 要不是薛烬来这一出,他们这一期的又可以上好几个爆点! 相比于熬果酱,戚风蛋糕烤的时间不算太长。 温叙言切完蛋糕胚时,烘焙师已经指导完薛烬制备奶油了,万事俱备,只待俩人组装所有材料上去。薛烬谦让温叙言,却被温叙言强烈要求他去,“薛烬,你来抹吧。我,我以前做过很多次,经验还行,你是知道的。这次机会,让你来比较好。” 薛烬无奈,“也行。” 烘焙师看着他们俩人,控制不住地笑起来,“怎么,你们两个人还你让我我让你,这么生分啊?” 薛烬想解释。但温叙言迅速道,“没关系的。他这人就是不爱计较,比较谦让。” 烘焙师笑意更甚了,“也好。你们俩这性格,一个细腻内敛,一个随性阳光。挺般配的啊。不错不错。” “……” 薛烬凉凉一笑。 晚餐吃的是西餐。在离蛋糕店大概有十五公里的临海市核心商圈。原本按照王导预想的是去海滨酒楼,但是温叙言在薛烬观摩烘焙师打包蛋糕时,偷偷溜出去,跟王导说,他订了一家更想去的餐厅。 王导才看了眼餐厅名字,就迅速同意了。只是问,他们允不允许进入拍摄。温叙言笑,这些都已经提前派人打点好了。 场地也布置好了。 看着薛烬拎着蛋糕盒站在门口等待,宽肩窄腰,黑色的西装裤笔挺修长,铁灰色的长袖衬衫,袖口随意的挽到胳膊肘,衬得他身形高挑又利落。墨镜抵在前额,几根细碎的发丝撇在眉角,和眼尾黑色的小痣相宜得彰——一举一动,都随性地像是在街拍。 温叙言从来没看过他穿这类型的衣服。就很……斯文败类。 发现薛烬看了过来,温叙言笑着迎上去,接过蛋糕盒,小声说,“辛苦你了。” ——就这不到三公斤的东西? 薛烬手指捏紧,勉强挤出一个礼貌的笑容,“不至于。”刚伸手打开副驾驶的车门,鸭舌帽小哥就冲他支着大牙笑,“哈喽,薛老师。” “……” 你在哈喽什么啊哥。你要是真想欢迎我,能不能换个位置。薛烬吐出一口恶气,头也不回的关上了车门,打开后座钻了进去。 温叙言垂眸看着薛烬坐好,这才心满意足地打开后座的另一边车门。 三十分钟后。 薛烬来到了临海市最出名的顶级西餐厅之一。一路从旋转门走到大厅,从电梯门走到包间,满天星的湛蓝花海沿着红毯瑰丽而绚烂的蔓延着。西装革履、一丝不苟、抹着发蜡的服务员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笑容满面的迎接他,和温叙言。 薛烬刚进包间,就对温叙言说:“那个,我猜啊。你后面是不是还准备了其他的项目?” “……对。” 虽然很想现在就跑。但薛烬还是强撑着拧眉叹气,“那,我有一个请求,你能不能答应我?” “…什么?” “让我先吃完饭。” 薛烬表情很严肃地看着他。见温叙言愣住了,薛烬边脱外套边和他说,“我现在是真的真的很饿,请你,让我吃完饭再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薛烬不想破坏和故意糟蹋任何一个人的心意,哪怕明知道是拒绝,明知道不可能。如果不涉及到底线和道德法律问题,比起肆意践踏,他更愿意去尊重——真心太可贵了。 一时的真心,也可贵。 至于裴行之那边,他会去解释,认认真真的解释。薛烬坐到椅子上,捂着额头叹气。 温叙言愣愣地想了很久,才哑声道:“好。我答应你。” 他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慢慢地拉开椅子坐下,“中午你就没好好吃饭,晚上,确实得多吃一点了…这家店是我朋友开的,吃过很多次,有道鲍汁扣花胶很不错,感觉你会喜欢。” “谢谢。” 薛烬只有这句话了。说来说去,不管怎么变,还是只有这句。他年少时不是没碰到过被低年级学妹或者高年级学生大胆表白,但那时候,他用一句“我只想学习”就能搪塞回去。现在,都成年了工作了,无论什么自以为精心雕琢过的理由,说出来,都是错漏百出。 菜上得慢。 温叙言偶尔会小心翼翼地看着薛烬,发现薛烬撇开脸了,他的眼神也就不再克制了。视线从额头,扫过泪痣,再来到下颚,喉结,脖颈——对了,还有藏着暧昧纹身的锁骨。 很好看,不管看几次,温叙言都发自内心地觉得,很好看! 不管这一世还是上一世的朋友都问过他,为什么选择薛烬? 他想,现在不就是薛烬的好吗? 尊重,哪怕不喜欢他也尊重他。这是一种很难得的品质。这是他花了几十年才悟出来的道理。 上节目前,温叙言也交过几任男朋友,刚开始都是被他们身上的睿智和精英气质所吸引,时间久了,他又会发现他们身上的冷血傲慢和目中无人不懂体贴没有情趣,这让温叙言很反感。某种程度上,裴行之是最像他那些前任的人。 下了节目后,温叙言最开始的一两任还是裴行之那一类型的金融男。但他莫名的,会去邀请他们陪他一起做蛋糕,结果却都是拒绝,理由居然是觉得太娘们兮兮的……结局,只能是分手。 他们温家后面还是衰落了。哪怕温叙言和别的世家结了婚,拉到了几千万的资金,但还是救不回来,他只能绝望地看着产业一步步缩小,看着身边人和形形色色的鸭子夜夜笙歌,对他不闻不问,看着弟弟妹妹埋怨他为什么当初不好好学习金融引导公司转型非要干那什么破咖啡店…… 在温温咖啡店营业的最后一天,他浑浑噩噩地走出旋转门,外面下雨了,他突然遇到了一个给他撑伞的男生……气味的相似,侧脸的朦胧,温叙言直接握住男生的手腕,急促地大喊了一声“薛烬是你吗”。 男生被他吓了一大跳,居然迅速收起伞跑开了。 温叙言看着他的背影好久好久。 直到,店员在背后小声的讨论着。“店长,怎么在淋雨啊?”“闭嘴,你没看到他哭了吗?”“他刚才喊了一个名字,你们知道是谁吗?”“应该是店长的丈夫吧,他们可恩爱了,据说店长丈夫朋友圈置顶是他们的结婚照呢!”“……你怎么知道店长丈夫的朋友圈?” “啊……也是巧合哈哈。他上次来我们店的时候,突然问我要的。” 温叙言呆呆的转过身。 那个被他丈夫要微信的女生,是他们店新招没两个月的咖啡师,波浪卷,健康的小麦肤色,笑起来,特飒,祝福他的样子,也很……真诚。 这段婚姻,真他妈幸福啊。 “温叙言,这牛排,是咸到你了吗?你怎么”又哭了? 薛烬挥了挥手。 温叙言迅速抽了张纸往脸上摁,“没什么。对…对,这牛排确实太咸了。我想多喝点水,喝水…嗯喝水。” 薛烬看着温叙言眼手忙脚乱的端起水杯就往嘴里灌,领口突然又灌进去一大片。 “哗”的一声,温叙言被冰凉的柠檬汽水彻底泼醒,赶紧站起身,扯开椅子,“我先去换身衣服,你继续吃,不好意思!” “……好。” 薛烬有点懵。但还是坚持着把面前的食物吃完了。等了差不多快20分钟,重新出现在餐桌前的人又换了一身衣服——白色丝绸衬衫,和靓丽的皮面西裤,珍珠耳饰,细长的钻石腰链,衬得温叙言整个人像贝壳般柔和洁净。 “薛烬,你吃饱了吗?”见薛烬犹豫着点了点头,温叙言才继续道,“那好,我也吃饱了,现在,可以跟我去下一个地方了吗?” 走廊里的花海,还未撤去。 偶尔发现薛烬落后了几步,温叙言就会特地控制步伐,等待薛烬与他齐肩并走——就这么一退一进的,宛如僵持的割据战一般,俩人终于来到了温叙言精心准备的场地。 薛烬有所预料,但还是被震惊到。 面前是用不知道多少海洋球和星星灯搭建出来的圆形高台,最中间的,摆着一只巨型卷毛小狗——是他在心跳APP里放的那张——头顶加了一个发箍,上面写的是,他的名字。 温叙言紧张地搓了搓手,走上前,打开口袋里被体温烫的温热的信封,“薛烬,你好,我是温叙言,是一个不善言辞的i人。首先呢,很高兴在这个节目里能认识你,与你相处的这段时间里,我每一天既高兴,又难过,心情起起落落的如同海浪般时而汹涌澎湃时而死寂无声。里面有很多很多我无法表述的原因——因而在最开始,我应该给你留下的印象并不好吧……” 璀璨的灯光里,薛烬闭上了眼。 心里只有一句,“我完蛋了。” “我知道你喜欢极限运动,也知道你很喜欢研究各种稀奇古怪的小东西,更知道你其实骨子里是个自由随性散漫的人。但是,我愿意陪着你做这些所有的事情——所以,薛先生,请你认真的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温叙言刚开始念的时候声音还是有些颤抖的,念到最后他已经越来越镇定了。七八架摄影机,部署在房间里的各个方向上,正无声地记录着这些。 薛烬睁开眼睛,看着温叙言,温和地摇了摇头,“谢谢你。”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薛烬笑,“也别问为什么。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原因。你很好,你应该去寻求更适合你的人——至少在我现在看来,我们之间的接触其实很少很少,你喜欢的可能只是我的一小部分罢了。” “不!我……我,我是真的喜欢你!”温叙言擦掉眼角的水渍,“你不知道,我对你——” 薛烬突然拿出口罩,盖住了温叙言的眼睛。 他似笑非笑地提醒道,“别说了,再说,我可能会晕倒了哦。” 夜晚,路灯明晰。 坚实的跨海大桥高如臂长惊人的巨人,无声的跨立在大陆和海岛之间,守护着来往的车辆。 楼下传来了汽车碾过水洼的声音! 和陆景和约会了一整天,累得躺在床上休息的桑渝白往窗外探头一看,便立刻穿上拖鞋跑下楼梯,第一眼看到的却是裴行之的背影。 不知道为什么裴行之要傻站在那儿的他抬起眼后,也忍不住停下脚步—— 寥寥雨雾中,五官都看不清晰,只能凭借身形和记忆来辨认。一高一矮的男人前后下了车,各撑一把黑伞,从车身旁慢步走来。 看到裴行之的第一眼,薛烬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走到屋檐下时,温叙言退后一步,侧居一旁。薛烬这才把雨伞收了起来,抖了抖水,递给身后的工作人员。 王导跟在身后,看到四人相对却没有丝毫言语的画面,只觉得心里畅快,这期的看点又稳了! 进了电梯,薛烬按下二楼和三楼,然后靠在角落里闭眼休息。 几秒后,他径直出了门朝房间走去,裴行之跟在他身后。桑渝白没有犹豫,也快步跟上。 徒留一个温叙言,低着头呆在角落,静静地看着金属门合上——看着门上倒映着的面容,他疲惫又开心地扯了扯嘴角。 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得到了一些,不是吗? 第95章 第 95 章 小薛和小裴吵架了。…… 进了房间, 薛烬正要关上门,门上却突然出现了另外一双手,用力的拉住。薛烬转身一看。 裴行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眼神很冷, 也很执着。 没有任何异意味的对视两秒,薛烬无奈地笑起来,侧过身道,“进来吧。” 桑渝白正好赶到, “喂!你们俩干嘛呢!大晚上还在那——” 薛烬从玄关处的桌子上抓了个红通通的大苹果塞给他,“拿着, 这么晚也该回去睡觉了, 拜拜。”然后顺理成章的在双眼发愣满脸不可置信的桑渝白面前关上了门。 ……靠 走廊里,孤零零的桑渝白好不容易回过神, 靠在栏杆上, 低声骂了句, “草!又他妈的在针对我。为什么?!” 为什么?!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读书时候, 薛烬特别对待的是萧如玉。现在,这个被特别对待的幸运对象成了裴行之……为什么, 一直都轮不到他呢…… 但一门之隔, 也不是他想象中的温馨与美好。 关上门, 薛烬就给自己开了瓶汽水喝。裴行之走到床边, 看着柜台上的药箱, 抿起嘴——箱盖是打开的, 创口贴的盒子被撕开了一角,可爱的小新和小白画在封面上,对着他摆了个pose。 静默片刻,他伸出一根手指,压在了小白的脸上。 薛烬喝完水, 才感觉火辣辣的嗓子舒服了些。他拉开床对面的椅子坐下,问,“说吧,这么晚了,你是有什么想问我的?” “我不问。”裴行之深吸了几口气,克制着力气收回手,把药箱盖上,“我想看看,如果我不问,你到底能说些什么?” 薛烬捏了捏眉心,抬起手时,手环正好亮了。十二点过两分,已经是5月5号了。薛烬突然发现,自己昨天好像只睡了不到两个小时……难怪头昏脑胀的。 但房间里还有一个等着他表态的人,他不能睡……电梯里,薛烬有偷偷看过一眼裴行之的侧脸,瞳孔附近有隐约的血丝,嘴唇发白,眼周和目光都有微不可察的疲惫。想来,今天和别人的约会,也过的不太舒服。 “……你应该知道的吧。” 裴行之看着他:“不知道。” 这不明摆着故意装吗?温叙言那事,王导根本没有丝毫阻拦,反而大张旗鼓地宣布出去了,闹得网上有几百万观众疯狂吃瓜,做个蛋糕熬个果酱,还有一堆人在那嗷嗷叫好甜好甜——薛烬都看到了。他中午在面包车上端碗蹭菜,就发现好几个工作人员边偷刷论坛边偷看他,偶尔还捂嘴偷笑。 薛烬又揉了揉太阳穴,“嗯,这话说来很长,那我就长话短说——” 裴行之:“长话长说!” 薛烬:“那我先屡屡啊,其实很简单就是——什么?长话长说?可现在都十二点多了,长话长说我们得说到几点啊?” 裴行之:“随便几点,我不困。” “你要不要看看你脸上的黑眼圈?”薛烬叹气,反手捞过桌子上的镜子对着裴行之,“你自己看看,你这黑眼圈可不比我好多少啊,咦,多黑一块,看起来就虚……” “我不虚!!!” 薛烬举起手:“好好好,你不虚你不虚,我虚!我虚!行了吧……那请身强力壮一脚能撂倒七个薛烬的小裴大人,可不可以体谅我这个身娇体弱体虚多病的互联网民工呢?” 裴行之沉默了,“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我难道没有好好说话吗?”薛烬眨了眨大眼睛,努力瞪圆,“你看,我的真诚是不是都快从眼睛里流出来了?” 裴行之哑然,看着他,轻轻地皱起眉。一双绿眸,寒冰终于化为春日里融化的江水。 眼看着裴行之似乎被他三言两语给“哄”住了,薛烬心里一阵宽慰,但嘴上还是快速解释道:“其实昨天和前天发生的事情很简单,首先呢,因为前天起得早,我和温叙言去摄影棚蹭饭被王导抓去拍那什么樱桃汁的广告,后来,下了暴雨,我们被迫停留在那。结果晚上你问我要不要去冲浪时,温叙言给我发了心动卡,我们俩昨天就去约会了,白天做蛋糕,晚上吃西餐,然后就一起回来了。嗯,对,就这样。多简单啊。” “……就这样吗?”裴行之语气微沉。 “对啊。”薛烬点点头,“不信你可以去问王导嘛,我们今天做了啥,王导都是全程跟踪的。” 他说的很坦然,也很简单,就像消失的这两天只是出门溜了个弯和村口的大黄狗打了个招呼。可是……那是整整两天一夜啊!几千万人都知道的两天一夜! 裴行之心口一痛。 “薛烬,别装了!……你漏了一个关键点——他向你告白了!!!” 话落,裴行之突然皱眉抽了下唇角,看着他的眼神,似乎极为愤怒,但又被理智控制着不能发火。只能沉痛地捂住胸口,弯下腰,靠着墙,大喘气。 薛烬噤了声。 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薛烬轻轻地把镜子放回桌子上,走过去,蹲下身,仰起脸伸手要去拍拍裴行之的肩膀。却被一把抓住——裴行之想都没想就张开嘴,狠狠的,咬下去。 薛烬吃痛地皱了下鼻子,但没吭声。因为裴行之的状态,看上去就像快要暴走的……小兽。张扬舞爪的嗷嗷大叫,但其实内心已经脆弱地快要碎掉了。 等到裴行之终于缓过神松开牙齿时,薛烬的手腕上出现了一个很深很深的牙印,深红色的,还带有水渍。 裴行之怔住,面神恍惚,眼神还有羞愧和不敢直视的恐慌。薛烬看了几眼,却还有心情夸赞道:“小裴,你的牙齿好整齐啊,基因不错,省了好几万块钱的整牙钱。” 裴行之:“……” “钱钱钱,你是绕不开钱了吗?” “王导究竟给了你多少,你又去做这些事情了?”裴行之头疼。为什么上一世,薛烬区区几十万就和沈文溪拍那些带有暧昧色彩的花絮,这一世,又因为一些小钱就和温叙言单独出门采摘樱桃……他不理解,为什么前后两次薛烬都栽在“钱”这个字眼上。 你听听,这叫人话吗? 薛烬更是头疼,他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言语去向这个出生在罗马的富贵大少爷讲述,自己这个普普通通的小民众前前后后二十多年来读书写字熬夜学习都是为了“钱”这个对他来说多如牛毛的小东西。 “哎。”薛烬拍了拍裤腿站起身,“你不明白。”他扶起裴行之,看他面色终于恢复正常,轻声道,“算了,这个解释起来就更长了,你去睡觉吧。” “我说了我不困!” 薛烬眨眼,义正言辞道:“可是我说了,我困啊。” “……哦。” 裴行之应了一声,然后抓起药箱往门口走。薛烬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没太明白为什么,于是看着背影喊了句,“你今天受伤了?” 裴行之迅速把门关上,只留下一句。 “没有受伤就不能拿吗?对了,我们之间的问题,还没完!你别想逃!” 你看看,这话说的。夹枪带棒,薛烬感觉要是这个时候点个小火柴往裴行之的嘴里扔,说不定就砰的一声爆炸了。 薛烬扶额叹气,抓起睡衣就往浴室里走。罢了,反正也值不了多少钱。要是后面又有哪个倒霉鬼受伤了,自己去找裴行之拿药。他这里,估摸着下岛之前是没有了…… 一觉醒来,天光大亮。 薛烬简单洗漱完,套上家居灰色T恤和运动长裤,下楼吃早餐。温叙言的行李堆积在大厅一角,本人却安静坐在餐桌旁,慢慢地喝着粥,他穿着身白色的布艺衬衫,全身上下没有一丝花纹和图案,看起来很是干净。 桑渝白看着,忍不住撇嘴又撇嘴。明明粥已经乘出来二十多分钟了,换成开水都已经凉透底了,装什么装?! 薛烬眉毛一挑,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笑着跟他们打了声招呼:“早上好呀,这么早就起来了。” 桑渝白冷哼一声:“哪里早了?现在都已经九点半了。” 温叙言迎上薛烬的视线,“是啊,昨晚睡得不太好,所以起得早了些。” 这两句话是一齐发出来的。薛烬懒得在意桑渝白那几句酸话,对着温叙言点了点头,转身就去厨房拿早餐。 没想到陆景和也在里面,正在用平底锅煎牛排,狭小的空间里都是黑胡椒酱的香味,薛烬凑过去扫了眼,是他们出发前吃的那款,“陆教练,早上就吃这么好呀?”陆景和被他吓了一大跳,迅速解释道:“没什么,就是煎出来给大家吃一吃……反正,反正买了就应该拿出来用掉。” 煎就煎呗,没事解释那么多做什么。难道不知道有句话叫做“越解释越心虚”吗?……薛烬眨了眨眼,退后道,“好吧,那陆教练慢慢吃。我随便吃点包子豆浆就行。” 他拿完东西正要走。 “豆浆好像有点凉了吧,你要不拿到微波炉里加热一下?”陆景和突然问,“或者,你等我——” 薛烬迅速道:“不用,我肠胃好,喝凉的也没关系。” 到了餐厅,温叙言似乎还没吃饱,直勾勾地看着薛烬手里的包子。薛烬不动声色的皱了下眉,然后挑了个离温叙言最远的位置坐下,默默拆开塑料盒……别吧,厨房里就这两个叉烧包了,他不想给。 十点时,滴的一声。 有辆七座的黑色面包车停在了门口,王导从副驾驶上下来,冲他们喊:“温老师,车已经到了,行李我现在喊人帮你搬上去啊,早餐快点吃,待会儿我们就出发。” 温叙言的神情迅速变了,桑渝白也是,立刻从半蔫不蔫的状态变成了激动和兴奋!像是闻到了肉骨头的狗! 薛烬倒没什么,只是探过头问:“王导,今天还有什么活动吗?” 陆景和正好也煎完牛排,端着两盘烤好的吐司和切成片的番茄走出来,言语像是很随便地问道:“我的早餐做多了,你们还吃得下吗?”桑渝白肯定是摇头。 温叙言则是心不在焉的摇头。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离开了,虽然在冲动之前,他知道自己会没有好的结局,也得不到称心如意的结果。但当时他想着没有结果,便也算了,曾经拥有过一段独属于自己的时光也是好的。但是……昨晚他并没有想象中过得那么舒坦,原来有些话说出口也不能减轻他心理上的痛苦……得不到就是得不到,无论再怎么欺骗说自己哪怕得到过一小段也是没有用的!没用!就是没用! 他还想再努力一把。 桑渝白敏锐地转过头,发现温叙言神色紧张地看着薛烬,目光隐隐闪动,嘴唇微抿,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草!这家伙又想干嘛呢!桑渝白烦躁的想到,昨天他牛气啊,甚至连干上三个热搜,在几千万观众面前从那个最没有存在感的嘉宾摇身一变最勇敢的嘉宾彻底火了一把,他还不满意吗?——#温叙言表白薛烬##温叙言薛烬be##温叙言离开《心跳的信号》#第二个热搜到今天早上都还没下top10!!! 那目光……薛烬注意到了,但是吧,他觉得,那些话他应该是不爱听的,也不想听到的,要是被裴行之和其他人听到了,那更完蛋了。 王导正好回了句,“现在没什么活动,等其他人都起床了,我再通知一下。” 薛烬满意笑了,嗯了一声,然后迅速把垃圾扔进餐桌下的垃圾桶,当着陆景和和温叙言期待的目光里转身便离开了。 温叙言的眼神彻底灭了。 桑渝白抱起手臂会心一笑。 勇气有什么用?从小到大,给薛烬表白的人多了去了。真以为自己没头没脑的A上去就能得到结果?呵,脸别太大! 但薛烬没料到的是,上楼没多久节目组就派人喊他去做采访。他 采访在二楼的演播室。采访员还是以前见到的那位职业女性,但这次看他的眼神不再是进退有度的疏离和礼貌,相反,那是超脱于眼睛能表达范围的激动——薛烬从没看过那样一双因为向正主讨瓜吃兴奋到如此地步的眼睛。想了半天,只能说,厉害二字。 采访员一看到他就切入正题:“请问薛烬先生,对于温叙言先生是什么看法呢?这段感情,是continue还是end了呢?——请,做出您的回答!” 座椅太矮,薛烬坐下前特意拉了下裤腿,“温叙言吗?人挺好的。”一如既往地先上“好人卡”,然后是毫不犹豫地“end,还是结束吧。” 采访员:“哦?您说他好,但是又拒绝了他?为什么呢?” 薛烬轻笑:“这世界上有很多好人。” 采访员:“哈哈哈薛先生,还真是幽默。不过,我还是想cue薛先生刚上节目组说过的择偶标准——‘不吵架’。根据这段时间共同相处的观察,我发现哈,温叙言先生,至少比起某些嘉宾来说,还是非常符合您的要求呢,您为什么会拒绝呢?” 薛烬眨了眨眼,“你猜。” “……”采访员呵呵一笑,“薛先生,我猜不出来呢,麻烦您发发善心,给我们解答一下疑惑,好吗?” “啊?你猜不出来啊?” “对啊。” “那就别问了。”薛烬迅速冷下眼神,扬起下巴斜看了一眼,但在刹那间,又从寒冰化成了春水——摄像机和采访员都完美的接受到了一切变化,心里一凉,但来不及反应——薛烬又笑意盈盈道:“抱歉,我只是喜欢好人,不代表,我自己是好人啊……坏人,怎么可能做好事呢?” 薛烬起身,在两位摄影师和采访员直愣愣的注视下,拉开门后回头看了一眼。 “再见啦,各位。” 第96章 第 96 章 酸死舌头的吻。 十一点, 王导带着一推车的食材来到了别墅,看着客厅里所剩无几的嘉宾,他心里直抽抽的疼—— 按照原地计划, 这里本该是八个水灵灵的大萝卜的……结果,现在只剩下了五根!!眼看着就直逼预想的一半了! 做综艺,需要的不就是人和话题吗?现在好了,人就那么一捏捏, 话题能有多精彩?虽然昨天晚上是上了三个热搜,虽然昨天又接到了五个饮料公司的橄榄枝, 虽然他们综艺前三期的收视已经……咳咳, 绕远了。 王导背过身,躲过薛烬好奇探来的视线, 拍了拍脸, 暗暗下定决心道:虽然之前过的确实不错, 现在过的不错, 但未来几天,他还是要保持着“居安思危”的奋斗精神!绝不可以因为“薛烬”一人挑起太多的爆点而沾沾自喜, 也不可以因为哪怕温叙言走了“薛烬”现在一人还有身上多根单箭头而感觉万事稳了! 人要务实才能成大事业!特别是, 他本来就是全临海市最务实的导演, 现在啊, 要向全中国最务实的导演努力奋斗。说的对。王导狠狠点头, 他决定, 今天下午要靠自己搞把大的! 王导一转身,却直直的撞进了桑渝白的眼睛里。心下一沉。 桑渝白嘴一撇,机关枪就开始发射了,射的王导心口一凉一凉的,“诶, 不是,导演,你在那笑嘻嘻的自言自语些什么呢?不会得精神病了吧?早跟你说了,做人做事要讲良心,你看看你昨天给我安排的约会对象是谁啊?!” 王导没有反抗之力,要走,又被桑渝白堵了回去,转身,还堵。 薛烬等到王导拼命眨眼向他发射了二十多个SOS后,才终于大发慈悲地替他解了围,“桑渝白,过来。我中午想喝玉米排骨汤,你帮我扒一下玉米皮呗。” 桑渝白迅速扭头,“靠,你他妈自己想喝玉米汤,还叫人帮你扒皮?!” 王导迅速溜走。薛烬收回视线,淡淡问道:“帮不帮?” “不帮!你他妈想的美呢!” 薛烬叹气:“陆教练,帮我扒一下玉米皮呗。”桑渝白瞪大眼睛,还没来得及说老子来,那边就来了个穿着衬衫的身影,捡起地上的玉米棒,“多少根?” 薛烬想了想,“三根?”陆景和却捡起了六根,慢吞吞地解释道:“反正扒这个容易,多弄点…我也要吃。” 桑渝白狠狠呸了一口! 陆教练?这他妈是陆教练!卧槽,这他妈能是那个百度百科上联盟游戏里那个不爱吃玉米的陆景和?!不是说虽然基因不对玉米过敏,但因为小时候家里穷吃了太多玉米而从皮肤表层细胞都厌恶玉米吗?!大白天的,真是活见鬼了。 做饭时,桑渝白更是开眼了。 薛烬虽然喊着不会做饭,但是用菜刀削水煮玉米的玉米粒那叫一个干净利落,玉米棒子上没有半点残留。又捡了几颗萝卜,山药,套着手套削皮,冲水,再切成大小差不多的滚刀块。动作熟练之程度,那是很难骗得了人的。 眼看着薛烬又要拿起龙骨往案板上丢,桑渝白都忍不住提醒道:“那个,让我来吧,你不会做饭处理不好这个。” “……啊,啊好。” 薛烬切菜切上瘾了,被这番话才猛然提醒回神,讪讪地摸着鼻子退开了。走了几步,又突然退回去,凑近耳边小声说:“这个剁好以后,要先焯水再煲汤。因为不太新鲜。” 温热的气流拂过耳尖,桑渝白愣了半晌,低头道:“知道了,啰嗦。” 开饭时。 宋锦年才从院子里的泳池里上来,只穿了件贴身泳裤,赤身裸背的,块块分明的腹肌上淌着水珠,泳帽撕下来时,微微卷曲的湿发挂在眉边,抬眼看人时,眼眶微红,看上去无端有些委屈——但神情身上壮实的肌肉形成极大的反差。 “薛老师!” 薛烬沉默片刻,视线从腹肌上移到脸上:“宋老师。” “薛老师,现在是开饭了吗?”宋锦年赤脚走过来,“我好饿啊,刚刚游了一个多小时。真累,没想到才几天没练,我的体能就下降了这么多。中午一定要多补充些蛋白质,不然我的肌肉就没了。” “……”薛烬转身扯了下嘴角。吃吧吃吧,只要少吃点油就好了。你已经够油了。 “薛老师,你觉得我这身泳装好看吗?” “…还好。” “那你觉得我平时喷的香水好闻吗?” “…都行。” “薛老师,你怎么说话时都不敢看我呀?” “……” “是不是……对我有一种微妙的感觉。”宋锦年抓了抓湿发哈哈大笑。 薛烬突然停下,转过身看着他,认真道:“对,想吐的感觉。越看,越想吐。” 宋锦年的笑容彻底僵住了,宛如一张将掉不掉的石化面具。薛烬趁机加快脚步,闪身进了厨房。哪怕继续被桑渝白言语骚扰,也比被油王腻死好。 不知道为什么,裴行之到现在都还没有下楼。薛烬有些惆怅,不然,他怎么会勤劳到把客厅里的所有蓝莓樱桃苹果都拿来洗了。 下午两点,日光正盛。 春末夏初之际,临海市的气候还算温和舒适,海风清凉,因此正午的阳光晒在海滩一行人的后背上还没有灼热的痛感。 薛烬顶着黑色鸭舌帽,一身简约利落的黑色运动服套装,斜靠在椰子树下,看着王导宣布游戏规则。 王导:“下午我们节目组将举办一场有趣轻松的‘沙滩竞赛’,在这个海岛上,我们设置了几十个游戏点,每个点都会有相应的工作人员安排不同种类的游戏,各位嘉宾们,你们需要完成游戏后才能获得积分——在六点之前,获得积分数最高的嘉宾,可以向我提一个要求,只要不违法本恋综的基本准则,我都会答应。” 游戏规则并不复杂,可以简单概括为做任务赢积分。但是,沙滩上的每一位嘉宾都不约而同地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任意要求”! 也许人的天性本就争强好胜。加之又有意义不明导向不明的游戏奖励。简简单单四个字,瞬间激起了沙滩上所有人的斗志。 薛烬却突然举手:“导演,可以组队吗?”其他人也一齐看了过去。 王导却笑了,“当然可以。因为你们本来就是分好队的——来,现在公布组队名单,第一组,桑渝白,裴行之,第二组,宋锦年,陆景和,第三组,薛烬。”说完,他眨了眨眼,“怎么?各位觉得有问题吗?” “……”呵呵。 你要不看看自己分组名单上的人数?薛烬气极反笑。 “没问题——”这是宋锦年的声音。“没问题吧…”这是桑渝白。 见其他人也不反驳,王导就迅速心满意足的下了场,“各位嘉宾加油啊,地图已经传到心跳app上了,当游戏点被攻略成功时,上面会标上一二三的组号,同组的嘉宾要记得分工协作呀。薛老师提起精神来!加油加油!” 薛烬:“……”他是要和空气分工协作吗? 距离这里最近的地点位在海边的椰子林下,薛烬才看了眼地图,微微收起目光扫视了一下周围,然后——在其他人反应不及的时候拔腿就跑! “薛烬!” “卧槽!跑那么快!!!” “靠靠靠靠,我喘不上气儿了,草,难怪王导要把他分到单独一组!” 几分钟后,薛烬成功到达了第一个游戏点,他笑着扶着桌子喘气,“哈喽,麻烦说一下你们这个点的游戏呗?” 工作人员拿出一个托盘,上面是二十四个塑料杯,“嘉宾您好,这里面二十三杯都是非常咸的盐水,但您需要找出唯一一杯没有加盐的。” 薛烬沉默片刻,挑了左上角的那杯,仰起头喝了一口。 工作人员兴致勃勃的看过来,只见薛烬眉毛未动一分,有些惊讶——这是运气好?还是,演技好? 薛烬把嘴里的液体咽下,喉结滚动,然后一口气喝光了所有的,笑着把塑料杯翻倒过来,“怎么样?” “……啊。”几位工作人员震惊地围过来,“薛老师,你,运气真好。” “麻烦标上3号?” “好的!”工作人员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下班了,笑嘻嘻地在电脑上操作一番,APP里的地图,瞬间出现了第一个记号点。薛烬主动地帮忙清理塑料杯,还额外得到了一杯冰鲜柠檬水。 【三组已标记一个点。】 【二组已标记一个点。】 薛烬走后,很快又来了一组,是桑渝白和裴行之,他们只好解释了一番,说:“游戏已经结束了。” 桑渝白:“啊?为什么?”他满脸不可置信,“你说谁运气好我都可能信,但你说薛烬他,我就不信!”裴行之看了过来。 桑渝白肯定道:“不可能!薛烬可是出了名的游戏黑洞!他抽纸牌、石头剪刀布这些都包输的,我们上学那会儿就这样!”他坚持道,“你们要不翻一下视频?” “啊,真的吗?”工作人员被他说得有些不确定,可还是只能说,“对不起,可是我们这边没有记录准备盐水视频……只有嘉宾挑战的……” 桑渝白暴怒:“靠!他绝对是。” 裴行之微微低头思索,看了眼前方,沉稳道:“走吧,去下一个点。” 视线一转,薛烬已经到了第二个游戏点,手里的柠檬水早就被他喝的一干二净了,顺手丢进桌下的垃圾桶里,他又笑问:“哈喽,可以开始游戏了吗?” “当然。”遮阳棚下的工作人员端出两杯绿油油的“果”汁,“薛老师,这里有两杯蔬菜汁,一杯是羽衣甘蓝加苦瓜,一杯是芥末加苦瓜。” 薛烬吞了下口水,“我是要区分两杯?”这个…还算容易吧。 “不,要把两杯喝完。” 绿衣服的工作人员微笑。 薛烬立刻摆手,“不了,谢谢,这个挑战我放弃我去下一个游戏点。”识时务者为俊杰,薛‘俊杰’果断逃离。 【二组已标记两个点。】 裴行之二人匆匆赶到时,听完游戏规则,也沉默了。桑渝白看着两杯绿的渗人的健康有机蔬菜汁,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工作人员原以为又要把玻璃杯收回去时,裴行之忽然说:“我来。”桑渝白瞪大瞳孔。 过了会儿,APP出现新通知。 【一组已标记一个点。】 薛烬刚好已经跑到了第三个游戏点的遮阳棚下,跟工作人员借了一瓶矿泉水喝的他,没有错过裴行之他们组标记成功的动态消息——但看清那个点是他刚才经过的时,忍不住咋舌。 这绝对是裴行之! 绝对是! 就凭他车上吃那苦掉舌头的巧克力还面不改色……简直跟味觉失灵舌苔细胞集体死亡没两样。 “薛老师,薛老师?”连续两声催促,才把薛烬唤回了神。绿衣服的大哥笑着说,“薛老师,您我们这边的游戏规则是这样的。这里有三颗柠檬,我们待会儿现场榨汁,您在三分钟内把那杯浓缩汁喝完就行。很简单吧?” 薛烬怔了怔,舌头仿佛像是感受到了空气中的酸涩分子,忍不住缩了起来,“……三颗柠檬?!” “对啊。三分钟内喝完就行。”大哥还顺手掏出了四瓶矿泉水,“我们的水随便喝,只要不掺进杯子里。” 【二组已经标记三个点。】 薛烬看到棚子里的显示屏突然闪现了这么一条消息,本来要离开的腿又这么退了回来。大哥看着他,诚恳地鼓励道,“试一下吗?” 薛烬犹豫了。 “呦,薛烬,可算是让我逮着你了!”桑渝白的声音由远及近,薛烬心里一咯噔,但没回头,他知道——裴行之果然突然甩掉桑渝白快跑了几步,提前来到了薛烬的身边。棚子里就那么点地方,他站了一边,薛烬身边也就没空位了。 桑渝白瞄了一眼,不大高兴,但还是忍了忍,装作若无其事地看向工作人员,“嘿,游戏规则是什么?”看着趾高气昂的某位大少爷,大哥的笑意收敛了很多,平淡地叙述完。 “哦。这样啊。”桑渝白大幅度点点头,故意拔高声音,“薛烬,你原来怕酸,不怕咸啊。” 薛烬侧身看着裴行之,眨了眨眼睛,“什么咸?我听不懂。” “装什么啊……” 裴行之却忽然伸出手,打断了桑渝白和薛烬的交谈,“我要开始游戏挑战。” “哦哦好。”大哥欣然点头,把柠檬用清水洗净,放入榨汁机,不多时,一杯不知是亮黄色还是橙黄色的不加一点水的魔鬼浓缩果汁新鲜出炉,裴行之礼貌接过,薛烬嗅了嗅空气,瞬间感觉鼻子要罢工,连忙后退几步,给好奇的桑渝白让了位。 裴行之喝了一口便停下了,闭上眼睛,似乎在细细品味——当然,薛烬合理怀疑,他可能是想吐了。 但死死盯着裴行之的唇角和眼周看,薛烬没发现丝毫抽动和异常。 过了几秒,在薛烬拧开矿泉水瓶盖就要递上去时,裴行之接着喝了……直到把那一整个透明杯里的液体完全喝干殆尽。桑渝白瞪大瞳孔,榨果汁的大哥都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厉害!厉害!裴老师,我们整个后勤组里都没人能完成这个挑战。” 而被夸赞的人却毫无得意之色,只是沉稳地放下杯子,拿过薛烬手里的矿泉水瓶。但也不喝。只是拽着,然后拉着薛烬往外面走。 桑渝白还在棚子里登记信息,跟拍的摄影师也留在那里喝水。 所以,也没有任何人去阻拦或者跟踪裴行之和薛烬两人。 薛烬刚开始还小声问裴行之,要去做什么。裴行之不答。直到拐过弯到了一棵大树下,裴行之终于停下了,转身,面对着面,薛烬看着他湖绿色的眸子,忍不住关心道:“你怎么不说话,是被酸难受了吗?我给你拧了瓶水,你要不然喝一口?” 然后,他瞬间说不出话了。只感觉后脑勺一疼,唇上一凉。 裴行之一手搭在薛烬的肩膀上,一手按住后脑勺,吻了上去。 薛烬被突袭地猝不及防,心底颤抖,顾忌着随时可能被人发现的风险,他刚要阖上牙齿,后脑勺被揪住的发丝疼得他忍不住发出闷哼,然后……火热的软舌突破防线,成功钻了进来。 比力气,薛烬不觉得自己会输给裴行之,他拽着裴行之的两肩,正要施加力气突破——然后,他的舌尖和舌根突然触碰到了什么,黑如点漆的眼瞳瞬间在裴行之的微微坏笑里放大—— 靠靠靠靠靠靠靠靠靠靠靠! 柠檬!! 那种酸,是酸入骨髓深处,大脑皮层都会疯狂发出求救信号的酸!!薛烬感觉自己的舌根恨不得当场离家出走,眼泪和津液,几乎是控住不住地往外流。草……过分了。 身后传来脚踩在沙土的声音。 “喂!人呢!薛烬!裴行之!!你们俩死哪去了?!!” 是桑渝白。 薛烬终于回过神,心脏一抖,下意识地,反应不及的,全靠身体本能运作下。双手用尽全力地扯,把本来还高兴得意的裴行之整个人瞬间撕开,往沙地上摁倒,双手捂住裴行之的嘴,人也往他身上压倒,确保两个人都被低矮的灌木丛給遮挡住——等到脚步声和叫喊声离远了——薛烬才敢伏在裴行之胸口上,微微抬起头,放心地喘了几口气。 裴行之微微皱眉,刚才舌尖交缠时的温热得意,已经被肩膀上残留的可怖力气和无法抗拒的气场冲淡了很多——他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有点,糟糕。 薛烬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砾,居高临下地挑眉看着他,“起得来吗?裴总?” “……起得来!” 男人不可以说自己不行!裴行之迅速撑着沙地站起,边拍袖子上的沙土,边不可置信地看着薛烬修长胳膊上的肌肉线条,沉默片刻,忽然问:“你握力多少?” 薛烬捡起地上的水瓶,拧开盖子喝了几口才慢悠悠地毫不在意道,“不知道,没测过。以后测出来了,再跟你说。” 裴行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一转过头,薛烬就垂眸看着他的侧脸,微妙地笑了起来。呵。 游戏结束时,第二组毫无疑问地以绝对分差优势获得了胜利。 谁让第三组人单影只孤立无援,第一组虽然有裴行之这个意外耐酸又耐苦的得力干将,但却一门心思地跟着第三组跑,自然是无力获得高分。王导几次用对讲机劝了也没办法,后来就随他们玩去吧,反正——这些水果和饮料都是广告商赞助的,他没花一分钱……嘉宾爱怎么玩怎么玩。 但赢了积分的陆景和和宋锦年,看着相互挤眼睛的三人,突然也没那么高兴了。 至于第二组要求的游戏奖励。 王导故意拖到了深夜才公布。 第97章 第 97 章 怎么又打架了?!!王导…… 咚咚咚—— 下午在沙地里滚了一圈, 薛烬莫名感觉身上黏了一堆肉眼不可看见的颗粒,简单用过晚饭,他便回了房间洗澡。刚把从萧如玉那借的衣服和刚脱下的衣服放进滚筒洗衣机, 倒上洗衣液,房门就被敲响。 拿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水渍,薛烬顾不上穿好衣服,披了件浴袍出去。结果门一开, 刚看清人影,薛烬笑道:“晚上好呀, 陆教练。” 浴袍是黑色的。 领口敞开, 黑色的纹身在白皙的锁骨间完完全全地延伸开。薛烬找的师傅手艺确实不错,每一根荆棘的纹路, 花瓣的勾勒和雕琢, 都极为精致和漂亮——但配着薛烬的脸和身材, 倒也不显得女气, 只是,有种走black道路的感觉。 陆景和愣住了。 薛烬两秒后才意识到了什么, 顺着他的视线, 一低头, 立刻把浴袍拉拢。他单手捏着脖颈的布料, 眼睛微微眯起, 神色显得有些危险, 似乎在警告对方,“现在这个点来找我,陆教练,是有什么急事吗?” “那个……”陆景和迅速撇开脸,“我想问你, 你想不想去——” “不想。” 陆景和的话都没说完,薛烬就直接否决了。他叹了口气,“陆老师,陆教练,陆大神…拜托你,能不能别整我了。”这个点,这个时候,这种单独面对面的场景,除了邀请他履行那个王导允诺的奖励之外,薛烬想不到陆景和会找他的第二个理由了。 “……”陆景和迅速扭过头来,眼神看上去有点受伤,“为什么,我都还没说是想要拜托你做什么?” “说了也没用。”薛烬用那只空闲的手摆手,“陆教练,说实话我是真的困,你不是不知道我昨天做了什么,又熬到几点了……观众是不知道,但是APP里都有公布我们的行程的。” 走吧走吧,去祸害别人吧,别再来祸害我了。好想正常睡觉,正常吃饭,正常……和裴行之去潜泳。 薛烬生无可恋的想到。 走廊里静了静,唯有壁灯突然闪烁了一下。 宋锦年就在这时走到了陆景和身边,手好似亲昵地搭在他的肩膀上,看着薛烬,表情无辜的笑起来。 “可是王导已经同意了。” “……哦。”薛烬眨了眨眼,捏着浴袍的手更紧了。微微低头,他这次看向陆景和的眼神,带着浅淡又不可忽视的嘲讽,似乎在说:你刚才还有脸问我想不想呢。 陆景和心虚地转过头。 心底微沉,眉宇在瞬间有了眨眼即散的戾气。宋锦年对于薛烬这种明目张胆的忽视极为不满,但还是笑着说:“薛老师,我们只是约你去坐快艇罢了,可以钓鱼,冲浪,还可以跳进大海里游泳——这么刺激,薛老师真的一点都不心动吗?而且,我们这是享受,也是玩乐,又不是要把你拐去缅甸,这么害怕做什么。” 心动?呵。 薛烬这才把视线移到宋锦年身上,“王导什么时候同意的?” “就在刚刚。” 薛烬轻轻点了点头,想了想,忽然问道,“他是不是说过,这个允诺,是不能违反节目组的最初始的规定和制度?” “……是吧。”宋锦年笑容突然僵了下,他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嗯,好的,谢谢。”薛烬得到了自己满意的回答,甚至还毫不吝啬地向宋锦年释放出了今天第一个友好的笑容。 宋锦年皱起眉。 薛烬转身却回了房间,随便找了件外套披上,在宋锦年和陆景和的困惑和惊疑视线下,进了电梯,下楼去找王导。 王导正躲在办公室里吃菠萝蜜夹酸奶,那是嘉宾们下午“没用完”的游戏道具。所以薛烬进来时,他下意识就护住了面前的一大盒水果,连嘴角都来不及擦。 薛烬眼神扫过王导胸口前的食物,王导迅速大喊,“薛烬,你干嘛呢,进来前不敲门吗?” 薛烬懒得回答这个问题,“门没锁。”而且,他对这个屡次出卖他榨取他价值的导演,现在,根本不想有任何一丝良好的态度,开门见山道:“王导,陆景和和宋锦年说,你答应了他们,我明天要和他们一起去坐快艇?” “对啊……坐个快艇而已,又不是约会,随便玩玩就行。” “呵。不是约会?”薛烬可不相信,但他还是忍住了吐槽的欲望。 “我晕船。” “啊?薛烬,你可别骗我了,你还能晕船?你舅舅他可是……” 薛烬静静地看着他,没说话。 视线对上,僵持了整整一分多钟,薛烬都没眨过眼。王导这才相信了一大半,“不是吧,你真晕?”只见薛烬点头,乌黑的眼眸里满满的都是真诚。 王导心里一咯噔,“那怎么办?……你要不然,吃个药?” 薛烬摊手,“导演,我吃了晕船药就会犯困,上了快艇估计就直接睡到下快艇了,而且副作用还会持续两天,后天的告白之日,我得请个病假。”那么,也就意味着你想要的节目效果,和互动画面完全没有。最劲爆的告白之夜,你也别想了。 “那我再想想办法吧,没你事了,你先回去。” 王导深深地叹了气,抬手一拍脑袋,没想到直接把怀里遮遮掩掩的整盒菠萝蜜给摔了,这时候,他更没空去管薛烬了。 走廊里,佯装有事询问节目组的宋锦年,余光看到薛烬关上门,站在导演办公室门口,冲他,无声地弯了下唇角。 最后,晚上11:30。 APP里发布了这么一条公告:5月6日,陆景和和宋锦年,邀约裴行之一同乘坐快艇去近海领域游玩。 桑渝白看到这条消息时,表情是这样的:??? 他甚至忍不住主动私戳导演问了问是不是手抖写错了名字——陆和宋,就算邀请一条流浪狗或者一只金鱼,都不可能邀请裴行之的吧……况且,薛烬还在呢。 王导回了:没写错。 桑渝白这下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了,穿着拖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怎么想都觉得不对。于是,他拿着手机去敲响了薛烬的门——这毕竟是他在节目上唯一的老熟人嘛,而且他们俩还是全国人民都知道的老同学,哪怕时间很晚了,随便聊聊天也很正常的……是吧。 但没想到他敲完后等了快五分钟,薛烬都没有回应。 靠靠靠……明明门缝里还有光! 这是掉进厕所里了,还是泡澡泡的昏过头了?桑渝白怒不可遏,懒得等了,于是迅速的打道回府。 回去后才发了微信:薛烬,你在干嘛呢?需不需要我给你叫保安上来? 薛烬没回。 桑渝白也只好憋闷地在房间里撕创口贴玩——等到彻底撕完了,要丢进垃圾桶,他又开始后悔了。这可是最后一张。 转头一看时间,又过了十分钟,可薛烬还是没回。 桑渝白按耐不住,转头又出门去看薛烬的房门——结果这次门缝灭了灯。他更着急了,连忙上楼去敲陆景和的门。陆景和正巧在和俱乐部的管理层通话,只好暂时挂了,满脸不耐地推开门的。 谁知道,桑渝白比他更烦躁,看到他立刻就毫不客气地问,“喂,你看到薛烬了没?” “……”神经吧。 “靠,问你话呢,哑巴了?还是聋了?”桑渝白皱着眉,因为个子不够,他微微仰头瞅了陆景和好几眼,但气势丝毫不输即将战斗的公鸡,“薛烬在哪里?” 陆景和克制地翻了个白眼,“薛烬是你爸吗?天天到处找他?!” 说完这句,陆景和还是非常不爽,一是薛烬拒绝了快艇那事,二是想到明天要跟裴行之出门,三是桑渝白这只没主的疯狗又开始乱咬人了! 几重怨气叠在一起,陆景和近乎自暴自弃地想,索性直接一口气说个痛快,“我很早就想说这件事了,你有毛病吧,一天恨不得问七八遍薛烬在哪里,薛烬吃饭了没,薛烬起床了没?薛烬又跟谁出门了?你干嘛不在他身上安个定位器呢?……可偏偏等薛烬一来,你又傻的跟瘟鸡一样,一会儿安静的屁话不说,一会儿闹腾的好像想挤进薛烬的眼睛里!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这样好玩吗?这样——薛烬就会理你吗?!!” 桑渝白愣住了。 缓了好一会儿,走廊里的感应灯都差点灭了,他才理不直气也壮的大喊着把灯又整亮了:“陆景和,我警告你!我可是这个节目组的嘉宾里对薛烬而言最熟悉的!” “熟悉又如何?”陆景和嘲讽的扯起嘴角,“你看他搭理你吗?” 砰—— 回应他的,是桑渝白的拳头。 邦邦硬,打得陆景和几乎在那一瞬间眼睛底就起了猩红的血丝。 王导接到消息急匆匆撇下一整组策划部门的人赶来时,两人已经被工作人员控制住了,但还是不可避免的互相伤了脸,正怒目对视,恨不得一张口就能咬碎对方。 视角一转。矛盾的起源,话题的中心。 薛烬,现在正循着手机上的定位,在别墅后院不开放的园林里寻找。好在园林里亮着灯,而且入口处还有人高马大的国字脸保镖守候,薛烬没太害怕。 一辆通身全黑的房车停在那片绿林最大的树荫下。 门缝是微微开着的,像是在等待着宾客的到来。露出一条明亮又微微发黄的光线,在安静的夜晚里,有种神奇的魔力,好像一看到就让薛烬疲惫的心静了下来。 刚打开车门,薛烬正要上去,抓着车门的手立刻就被另一个人握住了。触感很凉!像冰块! 靠!!薛烬心里突然一抖,要不是余光看见了来人的脸,他就要迅速甩开…打回去了。 房车里的冷气开得很足。 裴行之没发现薛烬那一瞬间的戒备警惕和迟疑,他拽着薛烬的手腕来到了一个笼子前。绿眼睛的小猫又出现了,正贴着白色的竖条纹栅栏,歪头看着薛烬。 薛烬愣了愣。 “我以为你生我气了。”裴行之说的很轻,手指却捏得更紧了。 “不会。”薛烬无奈地笑起来,用另一只还能灵活移动的手覆盖住了裴行之的手背,轻轻蹭了蹭,“只要你以后别那么冲动就行……下午,先别说桑渝白了,还有那么多摄影师和工作人员,你就。哎,别提了,我心都快跳出来了,希望他们是真的没发现吧。” “就算发现了他们也不敢说。”裴行之淡淡道。 “你怎么能确定呢?话别说太满啊。小裴。”薛烬看着裴行之,“我能大概猜出,你应该是我们节目组的资方之一,具体是哪种程度的资方,嗯,我等你亲口告诉我吧……” 他拉着裴行之到沙发上坐下,朝小猫礼貌地笑了下,说,“有头有脸的小领导或者大领导肯定都不敢说,但是,万一是普通的工作人员呢,说不定哪家媒体或者狗仔,他们随便花点不大的钱就买到这么劲爆的消息……而且,我们这件事情是在告白之夜前发生的,无论综艺结没结束,只要消息一传出,800万都是逃不掉的。” “……”裴行之沉默了。 薛烬趁他沉默,把手掌抽了回来,放在另一只手的手心暖了暖——他从来没有想过裴行之居然是这种寒冰体质……差点把他冻的牙齿打颤,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大半。 房车里彻底安静下来了,园林里蟋蟀和青蛙的叫声都被厚重的金属屏障给挡住了。 薛烬站起身,环顾四周,终于找到了空调遥控器,把温度升了上去。一转头,却发现有两双绿色的玻璃珠齐齐的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天。 心都快化了。 裴行之一直看着薛烬,其实是差点以为他要走,心都跟着薛烬轻缓的脚步声揪了起来。好在,薛烬只是调了个温度。 裴行之发现薛烬走近了猫笼,起身靠过去,只见薛烬突然弯下腰,似乎是想要凑近小猫。裴行之说:“你,要不要给它取个名字?” “好啊。” 薛烬欣然同意,他捏着下巴,仔仔细细的端详了好一会儿,语气非常严肃道,“嗯。它的眼睛是绿色的。俗话说,绿色是生命之源,还有句古诗叫做,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不如,我们就叫它……小绿?” 裴行之刚听前面一大半时还是有点期待的,后来,薄唇瞬间抿直。 薛烬得逞得笑起来,但还是尽力装出一副认真商量的模样,“怎么,小绿不好吗,我觉得小绿很好啊。” 第98章 第 98 章(正文倒三) 训狗,一次…… 夜晚, 车内。 “那你说,它应该叫什么?”薛烬挑眉,拍了拍裴行之的手背, 然后被一把抓住。他低头笑看了眼。 裴行之凉凉道,“它的毛都是白色的?你怎么不叫它小白呢?” 薛烬摇头,“小白太敷衍了。” “……小绿就不敷衍?” 回坐到沙发上,薛烬重重地点头:“不敷衍!哪里会敷衍啊?!你看看, 一个小白,一个小绿……”说着, 他突然对上了裴行之的视线, 顿时也绷不住了,“小白, 小绿, 怎么搞得像白蛇传里的两只蛇妖。不行啊, 我们家养的是猫, 不是蛇啊。” 我们家。裴行之点点头,“也是。那你再想想。” “不对。为什么只有我想, 你不想?”薛烬不妙地眯起眼睛, 凑近他耳尖, 故意压低声音道, “你是不是在偷懒?嗯?” 裴行之不受控制地抖了下肩膀, 随即撇过头, 伸出一只手捏了下薛烬的腰侧,“这只猫可是你送给我的定情信物,肯定要你来取名字吧。” 薛烬反手抓住。余光一扫,给予眼神警告。 “随便吧,你取我取都行, 我无所谓。只要你不觉得这个礼物敷衍就好……我只是觉得太巧了而已。” 裴行之点点头,他知道。“我从来没有觉得敷衍。我很感谢它的到来。” 没人知道,这只猫之于裴行之的意义。就像裴行之不知道薛烬为什么突然对这只猫产生兴趣。 “还是你取吧。”裴行之语调平缓,没什么起伏。但薛烬却听出了淡淡的希冀意味,仿佛掩藏在厚重冰层下的深海动物,渴望接触海面,又因为畏惧光和不适应浅海的大气压而不知所措。 取名字可真难啊。绿色,绿色。薛烬有些头疼,“那,不如叫绿豆吧。” “可以。”裴行之没异议。 说着,就伸手朝小笼子里的猫试探性地挥了挥手,“小绿豆?” 薛烬却在那裴行之转头的瞬间也转了头。他感受着手掌传递过来的温度,看着那绮丽的眼瞳,墨绿色,比小猫崽的眼睛色调更深……也更好看。电光火石之间,情绪上涌,如同上浮到冰面被阳光戳破的泡沫。薛烬想起了那天鬼使神差答应裴行之表白的心理活动,迅速改了口。 “不,它叫,湖水。” 裴:“为什么?” “定情信物,不就应该和情有关吗?” 裴:“湖水,是什么情?” “我才不说。” 薛烬轻笑一声,然后挪开裴行之的手,起身朝“湖水”走去。他俯下身伸手想点小猫的粉色鼻子,但小猫居然小声“喵”着后退了一小步,他啧了一声。 这时,裴行之已经回过神,对小猫竖起手背勾了勾,小猫这才小心翼翼地靠近了薛烬从栅栏外探进来的食指—— 薛烬却退开了。 裴行之从身后靠近,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生气了?” “……没有。” 裴行之想揉薛烬的头发,被及时制止后,湖水一般的眸子笑意更胜,“别气了。你看看,‘湖水’已经在道歉了,它叫了好几声,你碰碰它好吗?不然它就要难过死了。” 薛烬“勉强”答应了。 这次,小猫崽真的用尽全力贴着薛烬的食指蹭啊蹭啊。这几日里好不容易长出来的毛发,一遍遍地掠过指尖,蓬松柔软,触感一级棒。薛烬舒服地眯起了眼。 电话这时突然响起。 裴行之走开了,拿起桌面上的手机开门去车外接听,薛烬还盯着小猫看,但没想到隔了不到十秒,他口袋里的手机也发出嗡嗡的震动声。 是齐弘远。一接通,薛烬才知道别墅里出事了,陆景和和桑渝白发生口头矛盾,一气之下动了手,好在工作人员发现的及时,制止时,俩人只是受了点皮毛伤,没有见血或者伤筋动骨,但是明显两人的余怒都没消。 越听越糟心。陆景和,桑渝白……他们俩怎么会凑到一起的? 薛烬靠着桌,不由得抬手捏住眉心,“嗯我知道了。可是…我没参加小学鸡打架啊。你现在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吗?” “他俩,说是因为你吵架的。” “…………啊?” 薛烬懵了,车门这时恰好被拉开,他就这么直愣愣地对上了裴行之晦暗的视线。耳边,齐弘远说完了最后一句便挂断了,“不管怎么说,你还是来一趟吧,他俩太闹腾了,在调解室里还是一直安静不下来,你帮我和王导管管他们。” 十分钟后。 薛烬和裴行之停在了调解室的门前,门板很厚,隔音算是市面上不错的牌子,但——还是根本压不住里头的动静。 “卧槽,陆狗,你个***********” 薛烬一听,就知道这是桑渝白的声音。话音刚落,陆景和的声音也起来了,“桑大鲨臂,你他妈**********” 裴行之眉心紧皱,但薛烬已经扶上把手推开了门,忍着头疼调解的王导和齐弘远立刻对上了薛烬的视线,两眼放光,隔了几秒,正在争吵的俩人莫名感觉气氛不太对劲,循着别人的视线往门外看,喧嚣顿时如瞬间被抽了真空般的沉寂下来。 薛烬挥了挥手,大步走进去,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笑着,“哈喽,陆教练,桑少爷,晚上好啊。” 陆景和:“……好。” 桑渝白:“……好个屁。” 这两句是一起说的,说完后俩人忽然对视上,又不约而同地摸了摸脸上和脖子上的伤口。 陆景和是伤了眉骨,淤青了一大块,被桑渝白最开始那一拳打的。桑渝白伤在颧骨,看起来面积不大,就是擦伤了皮肉,是拉架的混乱中被陆景和顺手揍上去的。 宋锦年也在房间里,只不过是坐在齐弘远旁边,薛烬进门前似乎还和齐弘远聊的不错。看到薛烬进来时还特地眨了下眼,笑容灿烂,“薛老师,海滩的月光是不是很好看?” ——薛烬下楼时,碰到了工作人员询问,只好解释说想看海滨月色。 “还行吧。” 薛烬敷衍地答了一句,视线移开,直接看向位居最里面的齐弘远,目光在说:现在要他做什么? 齐弘远摊手,指了指身边的王导。王导赶紧摆手,指了指面前突然安静下来上下摸索的俩人。那两人发现了薛烬冷冷的视线,赶紧迅速拽了拽被扯的歪七扭八的衣领和皱的像报纸和咸菜干的睡衣。 不多时,他们连头发都抓上了。 薛烬满意地点点头,“王导,他们俩这不是已经和好了吗?” 王导:“……是吗?” 陆景和不想争辩,撇开脸。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千娇百宠下长大的孩子,游戏圈也不是什么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温馨大家庭,论嘴臭,一个赛一个,一届赛一届。他只是不想被人打了还不吭声不反抗,要不然就被人当成软包子拿捏了。 桑渝白却瞬间发飙了,犹如炸毛的狮子狗:“是个屁!!我他妈怎么会和这个傻逼和好?!!垃圾,大脑发育十级残障,满嘴喷粪的——”后面的脏话就被薛烬温度骤冷的眼神给硬生生的逼回去了。 薛烬看着他,一字一顿道: “你们和好了。” 桑渝白牙齿打颤,坚持道:“……我,我没有。” 薛烬还是,“你们和好了。” 陆景和忍不住看过来,一言不发,只是手指突然捏住了裤缝。宋锦年看着,后槽牙猛地咬紧了,他才勉强控制住不让自己好几个瞬间的发抖被齐弘远看到。 “你们和好了。” “……我……没有。”桑渝白低下头,声音明显见小了。 裴行之站在门口,看着薛烬在众人的视线下,神色平静地走到桑渝白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低头,温和道:“和好了,对吧?” “……”桑渝白眼眶瞬间湿了,眼前的红木桌子都变得雾蒙蒙的。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伸手压住厚重的眼皮,含着隐忍压抑的哭腔道:“我不道歉,我不道歉,我就是不道歉。” “啊?”薛烬却笑了,“不是,你哭什么啊,我又没让你道歉,我只是说你们和好了,对吧?” 说着,他朝齐弘远挥挥手,齐弘远立刻眼疾手快地从桌面上抓起一整包抽纸双手奉上,薛烬连抽两张,递给桑渝白。 陆景和看着他们俩,一言不发。 过了好一会儿,桑渝白终于冷静下来了,后背濡湿一片,衣服紧巴巴地黏在皮肉上,不知道是被热出来的,还是刚刚的冷汗,反正……很不舒服。环视一周,他发现了许多意味深长的目光,或嫌弃,或震惊,或惊讶。只有,薛烬是没在看他的——他好像在专心阅读抽纸塑料袋上的产品说明。 屋子里很安静,桑渝白手指颤抖,突然拽了下薛烬的衣摆,“我已经好了。”顿了下,他似乎极为难堪地断断续续道:“我,我们,确实和好了。” 薛烬这才收回目光,“嗯嗯好啊,你说你们好了是吧,行。”他看向陆景和,“你呢?” “……也是。”陆景和说。 “也是什么?” “……我们和好了。” 陆景和不算太艰难地说出这几个字眼。比起被桑渝白迎面打的一拳,他现在突然发现了一件更让他心烦的事情……而且,他还不能说。 “嗯嗯,很好,很棒。”薛烬满意地点点头,最后看向齐弘远和王导,偏了偏头,“现在算是结束了?我可以回去睡觉了吧。” “当然可以!” 桑渝白刚想说什么,薛烬就旁若无人地抬脚走向裴行之,桑渝白瞬间捏紧了拳头。站定,薛烬拍了拍手掌,才把裴行之的魂叫了回来,“走。” 薛烬脸上挂着笑。 裴行之定定地看了他好半晌,才缓缓说:“好。” 和裴行之离开时,薛烬本以为闹剧就此结束,却没想到,新的麻烦又悄无声息大降临了。 推开门时。 他发现了一个信封。 几乎在看见形状和颜色的第一秒,薛烬脑海里就冒出了个疯狂的想法,要是他不长眼睛那该多好啊。 第99章 第99章(正文倒二) 薛裴冷战,车祸…… 其实离开调解室后, 没走几步,裴行之就突然把薛烬带到无人的房间里。他问了个在薛烬看来莫名其妙的问题,“你, 以前和桑渝白说话……都是刚才那种态度的吗?” 面对着面,门还没关。 薛烬下意识谨慎地看了眼门缝,“不然呢?” 还不然呢?!裴行之突然很烦躁地皱起眉,是真的很烦躁, 深绿色的眼眸极为少见地控住不住情绪,像晦暗不明的湖水。两道浓密的剑眉就像打了死结般死死地绞在一块儿。就因为刚刚那事, 他好不容易把小猫带过来薛烬也取名成功的喜悦, 被冲散了一大半。无力,无奈……不可言说的嫉妒和愤怒, 如同密密麻麻的蚂蚁啃咬着他的心脏。 薛烬看着他, 心底莫名有些忐忑,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 薛烬眨了下眼:? “真的, 没什么……”裴行之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说些什么, 甚至对着那双清澈明净的眼睛, 他心口的怒火越烧越旺, 这到底是在装不懂, 还是真不懂?!——他看不明白, 也问不出来, 甚至也许薛烬说了,他也可能会怀疑那句话到底是真是假。在暴发情绪前,他决定索性先走一步,“我有点困了,先走了。” “哦。”薛烬看着裴行之的背影, 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触犯到了裴行之,于是试探的说了句:“那,祝你睡个好觉?” 裴行之没回应,只挥了挥手。 奇怪。薛烬眼底极为迅速的闪过一丝疑惑,和迷茫。 带着疑惑推开房间门的一瞬间,薛烬发现了个更头疼的东西,便也没空纠结之前的问题了,信封还没打开,人名还没看到,薛烬的满脑子都已经是——怎么又要单人约会?!! 这个节目组,约会的kpi不会就是靠他一个人带的吧? 拆开信封后,更是头疼。 捏着约会卡叹了口气,静坐了好半晌,薛烬才起身去浴室重新洗了个澡,换好干净的睡衣出来时,已经是凌晨一点了。关灯时,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还好明天是裴行之陪那两人出门。时隔大半周,他终于可以睡个难得的好觉了。 翌日上午十点。 薛烬睁开眼时,脑子像被薄荷冰水泡过般的清爽舒服,洗漱完,换上简单的黑色运动背心和速干短裤,拿了条毛巾和水就下楼了。 偌大的客厅里没有任何动静,薛烬转了一圈,只有厨房的柜台上出现了几个装着三明治和水煮蛋的碟子。他猜测,坐快艇的三人应该是出去了。至于桑渝白,根据三明治的数量,应该还没起床。 去健身房的跑步机上空腹跑了半个多小时,薛烬边擦汗边走出来,这才看到了珊珊起床坐在餐桌旁吃饭的桑渝白。 “又去跑步了?”桑渝白撇嘴,“你可真健康啊。” 薛烬笑笑,“那是。我自然比不得你虚。” “……”草。 薛烬把自己的那份早餐拿到面前,拉开椅子坐下来慢慢吃,桑渝白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然问:“你现在还会打羽毛球吗?” 薛烬点头,“待会去打吗?” “……哦。”桑渝白捏着牛奶玻璃杯,喉结滚动,看似不大高兴地抿了下嘴,“既然你都这么诚恳地邀请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你好了。” “……” 忍了忍,薛烬最终还是抬眼看他,“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顿了顿,他上下打量了几遍桑渝白,在桑渝白接近暴起和羞躁的边缘时才慢条斯理地笑着收回视线,没有说出任何一字。 海面上,一辆白色的轻便型小艇宛如迅猛的巨型海鸟急匆匆掠过,留下一圈一圈散开的浮沫和涟漪。 “裴总,昨晚没睡好吗?” 宋锦年饶有兴趣地看向坐在最里面的身影,那人穿着一身简约的运动套装,和平日里衬衫西装的冷面总裁感很不一样,看起来更加休闲自在些。 最特别的,还属他上衣口袋上挂着的大墨镜。 裴行之懒得看他,宋锦年倒也不生气,只是推了推桌子上的红酒瓶,朝陆景和笑道,“不喝一口吗?56年的,味道还不错,不涩,这可是我特意从大陆带过来的啊。” 陆景和皱了皱眉,不想喝,但是出于不想继续被宋锦年骚扰,只好端起酒瓶给自己倒了一点,仰起头,大大咧咧毫无顾忌毫无优雅之气地一口闷了。 宋锦年看到,更是笑得肆意了,“不是吧,陆教练,哪有你这么喝酒的?品酒,讲究的是——” 话刚落,陆景和就扔下高脚杯,起身离开了,“视频我录了,酒我也喝了,早上起得早我很困,先进去睡觉了。你们聊。” 宋锦年的笑容很难控制地顿了下,好在迅速就恢复了正常。这下,不大宽敞的甲板上,就剩下了他和裴行之,看也不看,话也不说。 跟随出行,藏在一楼默默注视的王导,心里的苦闷,无人可知。好端端的一个三人行约会,放在其他恋综,那就是妥妥的修罗场和雌竞雄竞大场面。放到这……他们要拍什么?他们能拍什么?人与自然吗?! 他只好偷偷祈祷,在别墅里的薛烬和桑渝白不要睡得太放肆,最好能摩擦出点有意思的爆点。 午饭。 快艇上是提前准备好的盒饭和盒装果切,工作人员准备放好,三人也就回到房间里各拿各的,拆开筷子,安静吃饭。摄像机里偶尔能录到的声音,都只是陆景和在吸溜绿豆汤。 裴行之没什么胃口,宋锦年一整个早上被忽视被尴尬,吃的却是他们里面最多的那位,甚至饭后还多要了份果切和薄荷绿豆汤。 别墅那边可就没那么省事了,薛烬和桑渝白两个人在厨房里倒腾了好一会儿,才做出几道像模像样的有锅气的炒菜,蒜蓉生菜,麻婆豆腐,蒜薹炒肉丝。 切菜的是桑渝白,炒菜的是洗完澡后来迟的薛烬,为了维持住人设,他开火前,还特地装模作样的翻弄了下手机,“诶,菜谱好像不太难,先把锅烧热,下油,嗯,肉先炒熟到变色,然后盛出来。” 桑渝白看了好一会儿,然后默默移到一边把厨房里所有的摄影机都关了,大声催促道:“薛烬,别他妈磨磨蹭蹭了,我快饿死了!!!” 薛烬抬起头,瞬间从茫然无知的表情切换成嘲讽无语,“是你关的啊,不是我。”合约上有规定罚款的,他坚决不交。 “……是我!行了吧!”桑渝白双手合十,“求求你了,快点炒菜吧,我快要饿疯了。” 然后,薛烬刚炒完一道肉丝,桑渝白端出厨房,就呆在餐厅里偷吃了半盘。要不是薛烬发现的早,他中午又得吃白米饭配白米饭。 气得薛烬命令桑渝白吃完饭必须得清洗所有的锅碗瓢盆。 下午。 薛烬没有出门,也没有运动,在房间里睡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午觉,因为晚上有个既定的约会。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四点半了,简单洗漱下楼,薛烬就碰到了刚回来的裴行之和陆景和,宋锦年不在。 陆景和率先和他打了声招呼:“薛烬,你…今天没和那谁,出门吗?” “嗯,没有。” “那…你们中午是自己做的?” 桑渝白这时已经听到动静,恰好从放映室里走出来了,“对啊,难不成我们还得饿到拜托你这个远在海上潇洒的人回来才能吃上一口热饭吗?”他扬起下巴,得意道:“放心,我们俩中午吃的很饱!” 这是个鞭炮吧,一点就炸?陆景和皱起眉,薛烬听完后也是无奈地摇头,忍不住朝裴行之走去,后者却突然快步走向电梯,神色有些许的不耐,从侧脸看过去时,眼底冰冷的厉害,像被冰水浸润的翡翠宝石寒彻入骨——薛烬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怎么了? 薛烬顿了下,然后快步上前,想在电梯开门时和裴行之一同进去,正好问个清楚,为什么昨晚和今天的心情都不怎么好,是发生什么问题了吗? 但现实却不允许他这么做——刚进门的王导叫住了他,“薛烬,过来一下,我有件急事要跟你说!” “…好。” 薛烬看着裴行之的背影,莫名想起了那个疑似梦境里的白发“老头”。很奇怪,就是那么一瞬间,他就想到了那个肩膀平直,哪怕像是心情极度沉郁时连续不断弹了十几个小时钢琴也丝毫没有崩塌丝毫疲倦的……白发裴行之。 这种毫无缘由的联想,让薛烬的心脏有一瞬间的漏拍。 想了想,还是转过身,他走向那个笑眯眯朝他挥手的导演,今晚还有安排,明天再问裴行之吧。综艺也只剩下最后一天了,他们也终于可以解脱了…… 他决定先忍忍,反正忍耐是他一直以来最擅长的事情。 王导把薛烬带进了摄影棚,门帘一关,陆景和桑渝白的视线就全被挡住了。他打开手机,边看边问,“薛烬,晚上你想吃西餐还是中餐?” “…都行。”薛烬反问,“你怎么不问宋锦年?不是他约人的吗?” “他说问你就行。” 王导暧昧地笑起来,“他还说,你喜欢的,他都会喜欢,无论什么~” 薛烬差点把中午的麻婆豆腐给呕出来,抖着肩膀后退了一大步。 好在只是挑餐厅和菜色,薛烬胡乱点了一些,然后让王导去问宋锦年再加几道,他没空陪王导演什么害羞拉扯的暧昧画面,只想快快吃饭,快快到明天,然后快快离岛,快快恢复正常上班——是的,在这里的每一天,都让薛烬觉得,参加恋综不如当互联网民工,起码不用天天担心门缝里又出现了什么令人作呕的粉色卡片。 “宋总,餐厅已经布置完毕,请您查收。” 宋锦年推开门,仔仔细细地来回踱步,看了好几遍才略微满意地跟几位战战兢兢的助理点头,但还是提点了几句,“那个蓝色的玻璃花往后面放放,做工有点太low了,一眼就能看出,酒瓶太正了,你要把它摆的更有style一点,不如歪个18°或者14°,更romantic一点,understand?” “un…understand!!” 助理四散开来,继续战战兢兢的以微纳级别的精心程度摆弄饰品。 宋锦年在全身镜前,第七次整理领带的位置,忐忑又骄傲的想着——等到薛烬一进门,肯定会被完全按照以星空为主题精心装扮过的包间给震撼得呼吸困难! 但事实并非如此,薛烬一进门,只是微微上下打量了一下房顶和花瓶,然后面色平静的抬脚跨过星海和银河地图,拉开椅子坐下。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薛烬先是眯眼,然后皱眉,最后叹气道:“什么时候能开饭?我好饿。” 宋锦年大失所望,但看到薛烬还是精心打理过自己的样子,心里又稍稍舒坦了,好歹不是穿着别墅那套地摊货色的白T黑裤——故意做旧的灰黑色牛仔外套和短裤,内搭一件深色T恤,袖口上卷几层,显得干练而清爽,露出的胳膊和腿又白又长,肌肉含量是恰到好处的匀称,一点也没有瘦弱的感觉。 宋锦年喜欢的就是这种健康阳光的感觉,这种人,放到床上,玩起来才带劲儿,他最讨厌那种瘦如竹竿好像一用力就会哪哪骨折…… 前菜和红酒一起上来了。 薛烬整了一块非常大的干巴面包,然后边磨牙边听宋锦年长篇大论介绍他所谓的高级红酒。等到其他菜上来后,薛烬把咽不下去的“武器”丢到一边,开始专心吃起了一顿据说十几万的大餐。 宋锦年沉默了。 自我安慰的想着,薛烬只是太饿了,等到吃得半饱应该会和他互动互动——毕竟之前的视频里,薛烬都是这样逗弄那些人的。 可一直到侍者把最后的甜品端上来,薛烬都再没发出过声音。 宋锦年终于有些不耐烦了,他看了看周围的景色,还有精心装饰过的花瓶,浩瀚如宇宙的星海投影,忍不住问:“薛烬,你,现在有什么想说的吗?无论你说什么,我会很认真地听你说的。” “……”薛烬看着他,摇头。 “不会吧?”宋锦年故作轻松地笑了,“是吃太多主食了,晕碳了吗?” “……如果这样会让你更高兴的话。你可以这么理解。” “……”宋锦年眯起眼睛,捏着钢叉停了好几秒,眼底瞬间晦暗起来,缓缓道:“什么意思?” 薛烬可不怕他。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砰—— 宋锦年把钢叉丢到精美的白瓷盘里,刺耳的响声,把薛烬的心脏给惊漏了一拍,要不是看到摄影机和一些剧组里的熟人,薛烬都想立刻抓起手机走人。 “薛烬,你是不是以为吊着我,就可以得意忘形地为所欲为了?我可告诉你,我不是桑渝白,没那么好糊弄!” “……”? 宋锦年看着薛烬,冷冷地扯起嘴角,“你是不是以为自己真的很有魅力,整个节目组里所有的嘉宾都选择你,导演也捧着你,策划组还有你的亲戚,哦对,互联网上你的粉丝数量第二多,你就以为自己是万人迷了?!” “……”没有。 薛烬想:其实如果知道会经历现在的所有事情……他宁愿不参加恋综,这个三十万太遭罪了,他还是选择勤勤恳恳地工作偷偷修改简历择机跳槽吧。 “我知道你和裴行之走的很近,昨晚来调解室前估计是待在一起吧……”宋锦年低头,神色不明地把玩着红酒杯,“明天,大概率就要双选了?” 摄影师那边传出倒吸的冷气声。有人在小声议论——“真的吗?”“应该是真的吧,回去查个监控就知道了。”“好震惊啊,最近半个月取消了心动短信的公布,我们根本就不清楚他们到底是怎么纠缠的……还是最开始那几周好,可以看他们白天疑似不和晚上却偷偷发暧昧小短信。” 心脏一抽。 薛烬放在桌下的手瞬间抓紧了,但脸上还是毫不在乎的悠闲样,“你爱怎么说怎么说,反正,嘴是长在你身上的,我管不了。” “怎么会管不了?” “……什么?” 宋锦年笑起来,“你要是和我在一起,你就能管了啊。我保证,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放心,我可喜欢你管着我了。” “你有病吧?” “对啊,我有病,我得了喜欢你地相思病~” 摄影师集体捂住嘴感叹,没有丝毫的恶心和厌恶,满脸都是吃到瓜的喜悦和激动。薛烬却一把抓起手机,迅速起身往门口跑。 砰—— 薛烬撞开门,往电梯口大步跑,按下负二层,等到门开了他就迅速往节目组停车的位置冲去。他的口袋里有把车钥匙,因为今天他出发的晚,王导那边人手恰好不够,他主动提出自己开车。 等到宋锦年大喘气地和一群助理跑出第二趟电梯时,薛烬已经把车开出车库了。 出车库后又一段非常长的上坡,有点陡,路灯不太明晰,加上薛烬有点心慌手抖,生怕后面有车追上来,因为他脚下的油门完全踩到了底。 突然间,一束非常强的光线从副驾驶座的右窗左边射了过来。眼球像被一万颗高能量子冲击,疼!痛!裂!!薛烬根本睁不开眼。 只能惯性地扶稳方向盘。 但是潜意识里,和大脑皮层上的神经一直在突突跳,仿佛被无数杂波干扰到几乎崩溃的传感器,表面毫无波澜,内里完全错乱。 灯光消失时。 薛烬扭头,看到了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惊险画面——粉色跑车就这么幽幽然地出现在了他的右侧。 周青石,正对着他咧嘴笑。【你现在阅读的是 】 第100章(结局) 第100章 第100章(结局) he 裴行之正在冥想。 明明面前燃着香, 屋子里安静到极致,他的心却完全静不下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在意薛烬和桑渝白的相处方式,甚至接连两次都忍不住对薛烬起了怒火, 但好在,他这一世控制着没让情绪暴发出来。也就没伤到薛烬。 昨晚,桑渝白打架,是薛烬去处理的。今天, 桑渝白吃的菜,是薛烬亲手炒的, 俩人还“亲亲热热”的手拉着手, 在一干人面前老同学模样地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球…… 凭什么? 为什么?!! 裴行之想不明白。明明桑渝白已经给薛烬发了不知道多少条心动短信了,明里暗里的对薛烬那叫一个独一无二的特殊——所有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薛烬之于桑渝白的意义。可偏偏, 薛烬对待桑渝白, 完全没有对待其他人那样的远离、疏远、排斥和厌恶。 再次睁开眼睛时, 墙上的时钟显示着现在已经是九点半了。 裴行之近乎漠然地想到,薛烬现在应该在和宋锦年吃饭吧, 估计, 菜已经上到主食了?不知道吃的西餐会不会太多生冷的, 薛烬不爱吃。 你看看, 就算是薛烬和宋烬年吃饭甚至是所有观众皆知的“心动卡”, 裴行之都完全没有紧张的感觉——归究其原因, 不就是因为宋锦年对于薛烬而言,完全没有特殊性吗? 兜兜转转,裴行之还是想到了那个问题——桑渝白,真的不是薛烬高中时期暗恋的白月光吗? 他昨晚询问过专业的高级心理师,确实会有很多男生羞耻于承认自己青少年懵懂时期有过好感时的人, 也许是觉得太冲动,也许是不想在亲朋好友前展露自己曾经的脆弱……也许,也许个鬼!! 裴行之眼底乍红,抓起桌子上的手机,极为冲动的拨出了一个电话,对方响铃了没多久就接了。裴行之谨慎道,“萧哥。” 萧如玉也习以为常了,接了电话就跟店员摆了摆手,找了个隔间,开门见山道,“裴总,又有什么关于小烬的事情要问了吗?” “对。关于桑渝白的。” “……?”萧如玉沉默了一小下,捏着眉心道,“你不用管他,桑渝白就是个小学鸡,对感情的领悟和理解几近于幼儿园水平……对你没有任何影响。” “那薛烬他?”裴行之说,“我感觉他对桑渝白有点特殊。” “哦。”萧如玉了然,点点头,“是有点特殊——但是你别急,这种特殊跟你理解的不太一样。高中那年开学,小烬他爸没给他安排宿舍,桑渝白算是碰巧捡了他的好心人。后来呢,桑渝白跟小烬就是室友了,最开始相处是还不错,但是到了后来,桑渝白的少爷脾气在小烬身上暴发了,小烬先是让着他,我介入后,桑渝白明显正常了,转而攻击我——薛晚晖对小烬学业要求也比较严格嘛,桑渝白攻击我,反倒有利于小烬学习,我也就随他们俩这样去了。” “……嗯,然后呢?” “然后桑渝白高一结束后就出国了。”萧如玉叹了口气,“小烬这个人对待桑渝白呢,是不可能完全狠下心的,你别想太多了。别看他嘴上不留情,但其实你知道的……他心是挺软的,还总喜欢记着别人的恩情,所以,我可以替小烬说一句,他绝对不喜欢桑渝白这种满嘴脏话类型的人。” 裴行之缓缓点头。 停顿片刻,萧如玉忍不住揉着脖子笑了,他说,裴总,我问你个问题啊,你是不是——也怀疑过薛烬跟我的关系。 裴行之无法否认,只能沉默。 还真的是啊。萧如玉叹气,“裴总,别想了,我可是他义父。” 裴行之一瞬间有些懵了,缓了会儿才说,他知道了。 他前一世,其实最嫉妒的就是萧如玉,这人有着海量的薛烬照片和视频,每一年在那个特殊时间点上都会公布出新的……导致他不得不压着恨意和妒火,去结交。后来,和齐弘远聊多了,他才知道,这人就是薛烬异父异母的兄弟。 这次轮到萧如玉沉默了。不是……裴行之知道了什么? 他刚想问,裴行之那边就传来了非常激烈的动静,砰砰砰的,似乎有人在敲门,但听到话筒里的声音,萧如玉感觉这更像是砸门!索性电话没挂,幸运的萧如玉听完了全程。 砰砰砰—— 一拳一拳,力道很大,明明砸在的是门上,发出的闷响,却像是砸在裴行之的心脏上。 裴行之皱着眉打开门,秘书一看到他,惊恐就从眼底传到四肢和声音里。呜呜呜的。 裴行之不知道什么会让高学历高素养行事风格以沉稳平静出名的秘书如此惊慌,下意识的,心脏也抽搐了下,大脑皮层传来极为不妙的信号,但他还是坚持的稳住了自己的身形,“发生什么事了?” 秘书双手颤抖地扶着墙壁,说道:“裴总,薛烬他…” “他什么?”裴行之有点喘不上气,他总觉得,现在的场面有种似曾相识的闷感。他不敢去细想。 萧如玉在电话里大喊:“薛烬他怎么了?” “车祸!!自燃了!!” 这几乎是秘书用尽全身力气地喊出来的两个词。也就是在那一瞬间,裴行之感觉自己眼前一片漆黑,排山倒海的恶心和呕吐感逼的他几乎站不住脚。崩溃,窒息,眩晕,裴行之眼睛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但还是下意识问,人呢? 秘书脸色惨淡,不知道。 不知道? 昏天黑地,头晕目眩的,裴行之压抑着呕吐的欲望,狠狠地掐了把自己的大腿,逼自己站了起来,他近乎是以一种绝望的心理支撑起一米八多的成年人骨架,“走,我们…现在去…” 距离起火点大概一公里,道路两旁的人就迅速的多了起来。车子进不去,裴行之立刻下了车,迅速地大步跑起来。 五百米。 浓烟弥漫,冲天的黑雾,清晰地倒映在裴行之的眼底。原来……照片里的浓烟是长这样的。 两百米。 正中央拉起了黄色的反光警戒条,身着制服的警官把守一旁,蹙着眉。围观的人,只多不少。 裴行之就是这么气喘吁吁地停在了防线外。他抓住一个肩章很多的老警察问,人呢? 警察说,什么人? 裴行之说,车里的!车里的!车里面的!短头发,一米八以上,二十七岁的男生,长得很好看,右眼角下有泪痣,锁骨有纹身的!! 警察非常复杂的看了眼泪和汗水混在一团的混血长相的男人一眼,扭头又指着冲天的火光,说,你看那,这火大的,估计没烧完全也烧一半了吧。 烧,了? 薛烬,又,没了? 裴行之大脑空白,眼里只有那片灼热的火光,跟记忆里他最痛苦最不想面对的照片如出一辙。 警察看着混血男人傻傻愣住,估摸着应该是绝望了,便退后几步让这个人继续看看,就当是最后一眼,可谁知——裴行之竟然一把扯起警戒线钻了进去,然后以他们都意料不到的速度疯狂的冲向火源。 靠靠靠靠!!!!哪里来的疯子?不要命了吗?!他们狂追上去,突然看了一眼,心底被凉到发毛——裴行之的脸上,甚至是在笑。 三个警员包抄上去,可是,裴行之仿佛训练千万遍般敏捷丝滑地逃脱,眼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要在他们面前投入火海,他们的心脏都绷紧了,直到—— 一根树枝飞了过来。 混血男人被砸的摔倒在地,然后,他听到了一道像是非常恐怖的声音,宛如机器人般,趴在地上,一寸一寸的扭过头去。 “裴!行!之!” 警员转过身,看到,一个脸上乌七八黑,但依稀看得出长相不错的黑发青年,一跳一跳地,吱呀咧嘴地蹦过来。最后,他停在坐起来的混血男人面前:“小裴,我腿好像断了,你能不能送我去——” 裴行之一把扑上去,死死抱住,成功把薛烬疼地嗷嗷叫,“啊啊啊啊啊,轻点,轻点,我他妈刚跳车摔花坛上了喂!!!” 过了一会儿,一股大力又从后背侵袭上来,比起骤然加剧的疼痛,薛烬更先感受到的——是拥抱之人打湿在他脖颈处的泪水汗水,和皮肤的寒冷,与颤抖。 于是,三个人,就这么荒诞又滑稽可笑温馨地团团抱在一起。 通过力度身高和气味。 薛烬仰起头,眉心紧紧拧起,麻木地想到,等他好了,他要把萧如玉压箱底的酒全开了! 时间倒转回一个小时前。 薛烬看到了周青石诡异的笑容,心脏一抽,但明显刹车或者减速都是无法躲避这场毁灭性惊人的碰撞,左边又是五层高的居民楼,小院里灯火通明。心底一沉,刹那之间,薛烬有了个冲动的想法,身体本能的反应也是如此—— 方向盘右转一圈半,打死。 周青石的笑容僵住。看着薛烬开的七座面包车突然直冲冲的向他拐来,他猛然瞪大眼睛,看着自己迎面撞上了——拉风酷炫的跑车和普通平凡的小货车擦肩而过,两者瞬间都被撞掉了一半,以副驾驶和正驾驶为界限,副驾的那一块地方基本上完全凹陷进去。 等到声音停下时,薛烬才发现自己撞到护栏上了,刚想摸出变速杆旁边的手机报警,鼻尖一动,他似乎闻到了什么熟悉味道——油!是汽油!! 车子漏油了!! 而且,摩擦时产生的巨大的热量极有可能点燃这个可怕的东西。 薛烬心脏一抽,手机什么的根本顾不上,瞬间打开车门跳下去。也就是在他小腿撞上花坛的那秒,火光乍现,嚣张炙热的火舌两秒之内瞬间把整辆面包车收入囊中。 第三秒,薛烬咬住后槽牙,抱着头从花坛滚落。第四秒,爆炸发生了,铁片和塑料壳犹如带着火苗的枪林弹雨,向四面八方不停的喷射。 缓了十几秒,薛烬没有听到耳边再出现什么小爆炸或者重物飞溅砸地的声音,他才微微弓起背,手脚并用地从花坛爬到了居民楼下,也是被好心的阿姨扶起的时候,他才发现——他的腿没知觉了。 阿姨替他报了警,还找了根树枝给他,扶着他一瘸一拐地坐到路边,安慰他道:“年轻人啊,阿姨劝你一句,没死都已经万幸了,断个腿没什么的,大不了哭一哭嘛。” 薛烬当然没觉得骨折有什么,他只是觉得麻烦,不止生活上,更多的还属其他人的反应……他六岁那年从树上掏鸟窝摔下来,左臂骨折了,包扎石膏时,他也没流一滴眼泪,倒是薛晚晖强制把他关房间里直到石膏被拆时哭了。二十二岁那年,他和萧如玉去滑雪,锁骨骨折了,很疼,也没哭,但是他觉得萧如玉愧疚的眼神和泪水看着他更疼,更烦,于是冲动地想通过奇怪的图案遮掩。 “医生,医生!我朋友他腿没知觉了还老是蹦蹦跳跳,你快过来啊啊,我觉得他脑子被撞坏了!” “医生!!11楼7号房拍的片出来了吗?结果怎么样?断的厉害吗?能接起来吗?需要多少钱?用最好的药和最好的技术,多少钱都行,我们这边都可以的!” “医生!7号房的患者想上厕所,我想背他去他不让!你快帮我说说他!腿都断了还逞强——” 薛烬忍了又忍,一忍再忍,最后忍无可忍,抓起桌上的苹果一人一个砸过去,“萧如玉,裴行之,你们俩给我够了!!我只是骨折,我不是瘫痪!!我他妈可以自己拄着拐杖走,傻B,二百五,脑子瓦特了?你们真的,要气死我了!!” 你们以为我不要脸的吗?! 我这么正当年的一八六帅哥,出个门还坐别人背上的? 医生拿着报告进来时,看到自己的病人耳朵发红,不知道是害羞的还是恼的,但都忍不住笑起来,心想,这个病人小腿断成三截,两根肋骨骨裂,都快缠成二分之一个木乃伊了,居然还这么精神,真是少见。 王导来看望时,提着一大篮水果,然后发现自己的果篮居然没地方放,只能往门口的地上堆起来——齐弘远,薛晚晖,裴行之,萧如玉不知道买了多少东西,还偏偏互不通知,导致这个本来还挺宽敞的单人病房没过几个小时就变得格外拥挤起来。 薛烬视线一转,姜怀溪就立刻给导演搬了个凳子,“叔叔,你坐。” “好好好。”王导笑着坐下,上下左右又是打量的好一番,“薛烬啊,你这住的,确实很不错啊。” “还行吧。” 说起这个,薛烬就要叹气,根据他的推测,还有拍片结果来看,都只是一个小小的骨折罢了,不知道为什么还要继续留院观察——甚至裴行之还自作主张的要求他住到月底才能出院。现在才七号啊……还有整整三周,消毒水都会把他腌入味儿了!! 薛烬看了几眼王导,想了想,大概猜出了他的来意,“你是想问今晚的告白之夜,我还能不能去,是吧?” “对!” 薛烬摊手,“你看我这腿这手,肯定是没办法按照你们之前策划好的浪漫海天公交车背景来做。”停了下,他给出建议,“但是,我可以完成简单的打电话和录视频,或者直播也行……你看,怎么样?” “也好也好!”王导大喜过望,能得到薛烬这个份上的支持,已经是他没有想到的了。 萧如玉提着饭桶进门时,王导刚好去了洗手间,等到薛烬揪着萧如玉的耳朵臭骂他坑爹时,王导正好洗完手出来了。 薛烬:“……”尴尬。 萧如玉眨眨眼:“……哈喽?” 王导猛的惊恐脸:“薛烬,你,你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王导懵了。刚才还觉得高兴,现在发现他们综艺可能一对cp都没有成。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切实的体会到:从极度喜悦到极度悲伤,真的只是在一秒钟就能完成。 萧如玉解释了几句,王导都不听,后来,他索性摆烂的坐在薛烬的床边,直接一个电话把在隔壁房间处理文件的裴行之喊过来,“导演,来,睁大你的眼睛看看,这,才是一对!” 王导睁大眼睛,看着薛烬和裴行之熟练地搂在一起,脸贴在一块,这才感觉灵魂好似升入了天堂。 薛烬使坏着去抓了下萧如玉通红的耳朵。 萧如玉偏头躲过。 然后反手把薛烬从裴行之身边揪出来,使劲揉乱头发。 屋外。 姜怀月和姜莹提着一大袋换洗衣物,站在过道里,看着薛晚晖胡子拉碴衣服歪斜地躺在长椅上呼呼大睡。 此时,一道光照到了他的胸口。 这辈子,必将暖洋洋的。【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