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凝视兄长系NPC》 第1章 白月光回国,谁去接 阴天。 骨节分明的手指死死抓住扶手,指尖压得泛白,粉色的嘴唇张张合合,从喉间发不出一点声音,一滴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滑落。 他似乎深陷于一个噩梦。 男人的长相很漂亮,美人在骨不在皮,他的五官恰到好处,并不是富有攻击性的艳丽感,给人一种邻家哥哥的感觉,眉眼间扑面而来矜贵感又拉开了一点距离。 “先生,先生……您还好吗?” 男人的眉头越皱越紧,定制的西装面料在腕骨间压出一层层褶皱。 ! 小尤! 男人的睫毛不断不安颤动。 他猛地坐起,眼皮下的眼珠显露出,惊惧尚未褪去。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像是包容万物的汪洋大海,神秘又温柔,冰蓝色的底色如同海底升腾的漩涡,惑人心弦。 飞机遇上气流上下颠簸,男人扶着扶手,身体随着座位晃了晃,半醒未醒的神情茫然,从旁人的视角看去便带上了一点可怜巴巴。 乘务员下意识放轻语气:“先生,您没事吧?飞机遇上气流,马上就要降落了。” 唐西掩住神情,温和笑了笑:“没事。” 他看向窗外,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 怎么又梦到了那个梦,完全是无中生有。 唐西无奈揉了揉太阳穴,踩在地板上的黑色皮鞋轻轻翘起,紧贴着的灰色西裤布料随着动作绷紧,双腿交叠。 一小截黑色的小腿袜分割开西裤边和皮鞋,在空中晃荡一下,带着说不清的意味。 刚好适合男人的手掌包上去,滚烫的掌心贴住冰冷的皮肤。 飞机快要落地,唐西眼里带上几分笑意。 不知道小尤现在在做什么,他特地改了航班,想给宁尤一个惊喜。 除去假期的碰面,真正算起来,他们也有三年没长时间一起住了。 平时公司都是宁尤帮着在管理,唐西敲了敲手机,他为什么总是梦到公司破产呢,他对宁尤的能力很信任…… 飞机落地的轰鸣声打断了唐西的思考,他起身穿过通道,正式落地到留学时一直想念的故乡。 “李叔,我到了。”唐西摘掉墨镜,腿又长又直站在机场门口,自成一道潇洒的风景线。 m国和国内气候有很大不同,他登机那会儿是艳阳高照,现在乌云密布的,看着马上要有一场暴风雨,完全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大少爷,这里——”李山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大少爷。 挥舞着接机牌的保镖接过唐西的行李。 李山笑呵呵的:“大少爷这次回国就不回去了吗?” 唐西:“嗯,以后就留在国内了。” 李山是看着大少爷和宁少爷长大的,自然乐意看到两人感情深厚:“宁少爷可要乐疯了。” 宁尤。 似乎是想到了管家描绘的画面,唐西不由得弯了弯嘴角。 他和宁尤没有血缘关系,他们两家是邻居,两人父母都去世得早,他们从小相依为命作伴,这么多年来,他早就把宁尤当作弟弟一般疼爱。 唐西:“小尤性子安静单纯,多亏李叔平时多照顾。” 李山连忙摆手:“大少爷这是哪的话,小少爷本来就很优秀。” 至于安静单纯嘛。 李山暗自咂咂嘴,在大少爷面前确实是。 也就只有唐西觉得,自家黑透了的弟弟是任人欺负的小可怜。 今天是宁尤高中的毕业典礼,唐西和他上的是同一所贵族男校,管理严明,里面的学生非富即贵。 他提前改了航班,宁尤现在应该正在礼堂里参加典礼吧。 车窗外的景色不断倒退,迈巴赫驶入令顿学院外圈,唐西的视线一顿:外面那是什么? 他抬起手示意车子停下。 在学校外不远处的树林里,有个看着学生模样的人晕倒在地上。 “大少爷,怎么了?”李山疑惑。 唐西打开车门:“我去看看,可能是学生。” 晕倒的男人面容年轻英俊,整张脸上没什么血色,也无血迹斑斑的外显伤口。 唐西试探性将手放在男子鼻尖,心下一凉:呼吸很微弱。 “李叔,报警。”唐西神情严肃,人就晕倒在令顿学院外圈,他不得不多想。 令顿学院因为学校性质,安保一直是第一等级,但是就他所知道的,每年发生的意外也不少。 “李叔?”没听到后面的动静,唐西转过头,晕倒的男人忽然睁开眼睛。 没人。 天气更暗沉了。 唐西稳了稳神:“什么东西。” “!” 唐西被抓得一惊,看到是晕倒男人醒过来,放缓声音:“你醒了?还记得发生什么吗?救护车马上来了,你先别动,防止牵扯到身上的伤口……” 男人定定看着,攥着他的手腕一言不发,眼里看不出情绪。 “李叔去哪了,怎么从刚刚开始就不说话?”明明是夏天,唐西却感觉一股凉意从背后窜起,仿佛有什么黑雾般不可名状的东西就在附近。 “咕叽咕叽……” 唐西摇了摇头,眼前男人的脸变得雾蒙蒙的。 他是不是曾经来过这,做过同样的事? “你不记得我了?”男人的声音轻微嘶哑,难掩虚弱。 唐西仔细看过男人的脸,大脑里的记忆怎么也浮现不出:“不记得。” 男人松开了他的手:“他真是个疯子,跟狗一样守着你。” “什么?” 男人的声音太小,含糊在唇齿间模糊不清,唐西往前凑近,略微带跟的皮鞋上沾染了飞扬的尘土。 好漂亮。 男人有片刻失神,不断流失的体力在提醒他命不久矣。 [副本已被强制封锁,无法回任务大厅疗伤。018号任务者,请不要试图再次激怒“祂”,你会死无全尸。]机械系统音响起。 他们都知道,这里是祂的领地,面前的这个男人是祂放在心脏上的宝贝,谁都不能触碰半分。 男人咳了两声:“小心n——哔——” 一阵白光伴着嘈杂的重金属音,唐西眼前一花,刚刚还和他说话的人,竟然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连草地上被人体压过的痕迹都没有。 阴风吹过,树影婆娑,树叶摩擦着发出沙沙的声响。 唐西低头碾过刚刚男人所在的草皮,额前的碎发随风吹起,冷白皮的肤质在此刻的场景白得吓人。 是做梦吗。 “嘶——”唐西掐了下自己,小臂上顿时浮起一层薄粉,不一会儿就印出一点痕迹。 他被养得太好了,既怕疼又是易留痕体质,浑身上下金贵得要命。 唐西看了眼刚刚男人在的地方,他被裹挟在一个巨大谜团中。 这团迷雾太过庞大诡异,甚至有时他在自己的床上睡梦间,都能感受到脚心冰凉,湿答答的。 惊醒后又什么都没有,像是聚拢又消散的雾气。 他冷得受不了,心里的那股粘腻感又久久不消,便会接来一盆温水,一遍又一遍擦洗过脚心和脚尖,热水的蒸腾下,洗得发红。 殊不知他再次爬上床,有些崩溃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的时,温热的脚尖,对于祂来说,和新鲜出炉的没什么差别。 不是惩罚与厌恶,而是奖励和偏爱。 祂从小就在这样神明般温柔的人手下长大,长成一个神经病也不奇怪吧。 每次唐西透露出的一点偏爱,都能让祂几乎维持不住人形。 但是不能肆意露出原形,会吓坏他最喜爱的哥哥。 唐西闭了闭眼,从唇间泄出几声似是骂人的语气词,他现在很想回去泡脚,一步又一步踩在草地上,却仿佛踩在沼泽里,越陷越深。 唐西应该庆幸,虽然现在这片是祂的领地,但是很显然祂在忙着其他什么事,没有关注到唐西的提前来临。 不然如果听到他像是骂人的两句话,又要激动到身体扭曲。 “真是见鬼了。”唐西回到车里,朝李山点了点头面色不变,习惯拨通一个号码。 “唐,你又出现幻觉了?”电话那头的声音透着担忧,活人的气息让唐西的面色稍稍回暖。 唐西升下车辆的隔板,有些疲惫躺在座椅上:“对,又出现了,我这次看到一个人凭空消失在我面前。” “这次这么严重?”心理医生惊讶,他这位华人朋友在半年前出现幻觉,只是偶尔。 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精神疾病很折磨人。 以前偶尔出现的不过是小打小闹,就算身体健康的人熬通宵可能也会恍惚,今天这次,心理医生暗道不妙,看来病情往最坏的方向去了。 唐西很累,依照他的性格,他的生活不可能被这种模糊的病情操控,他已经冷静下来:“麦尔医生,我会继续支付你一年的诊费,如果有合适的新疗法,我都愿意尝试。” “唐,请放心,我一定会尽可能帮助你。”麦尔医生语气不忍,或许是天妒英才,唐是他很优秀的一位朋友,哪怕是在病魔缠身下,也没有放任病魔影响他的生活,一直都积极配合治疗。 他们都没担心过诊费的事,麦尔知道唐的家族在华国很厉害。 他们m国的朋友都认为唐是个温和柔软的人,可偏偏是这样看着像易碎的玉瓷一样的人,麦尔从来没有见过他脆弱的一面。 “唐,你真的想不起来半年前发生什么特殊的事吗?” 他的病情从半年前开始,按理说应该会有导火线才对。 半年前…… 唐西回国参加了宁尤的成人礼,一切都按部就班,没有一点异常。 “很抱歉麦尔,没有。” 唐西开了个玩笑:“甚至那个时候实验数据离奇的顺利,像吃了某芙一样丝滑。” 麦尔也笑了一声,故意恭维道:“不愧是唐博士。” 两人随意聊了几句,唐西绷紧的神经缓缓放松,他看了看窗外:“麦尔,我要到地方了,下次有时间再聊。” “了解,是去见你亲爱的宁尤弟弟吧~”麦尔叹了口气:“你们俩感情真好。” 这在豪门,特别是在麦尔所在的m国豪门太少见了。 “也许你多和家人朋友在一起,会有助于缓解病情。” 唐西走在校园里,脑中回想起麦尔最后说的话,他很赞同麦尔的说法,一想到宁尤看到他时的神情,他的心底便一片柔软。 今日宜开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白月光回国,谁去接 第2章 他反手捅了自己一刀 礼堂内的音乐声隐约传来,唐西几年没来,一时间摸不清路:“同学,请问礼堂怎么走?” 被叫住的男生看到唐西一怔:“……在南边右转,往前一百米左右。” 几个男生手里拿着球,看样子正准备去打球,他们都出身不凡,可对比下唐西的气质,还是不知为何差了一截。 还未成年的男生没想那么多,只觉得有点不服气:“您是毕业生的家长吗?” 看着也不像啊。 男生面色怪异,如果不是眼前的男人穿着西装,说是和他们是同龄人都不为过。 不过用雨后被打湿的青翠绿竹似乎也不合适。 男生想不出来,越想面色越纠结,这个男人给他的感觉很矛盾,既有那股青春期清新的气息,又有经过社会打磨的美玉温润气。 男生不太自在翻手颠了颠球,球鞋在水泥地上摩擦出声音,像是故意在引起谁的注意一样。 唐西看了眼表:“谢谢同学,我是毕业生的哥哥,毕业典礼十二点结束,结束后请你们吃冰棒。” 男生看到他额前的几滴汗,发梢有几缕打湿弯翘着,不由得脱口而出:“我带你去,从小路走可以近点。” 说完,男生似是因为自己不值钱的模样有些懊恼:“令顿学院的小路很绕。” 小路啊。 唐西的记忆被男生的话拉回高中时代,他在高中时代是老师们口中的好学生,同学们嘴里的榜样男神。 可是谁知道乖乖好学生也会和朋友一起偷吃泡面,一起从小路翻墙逃课呢。 唐西:“真怀念啊。” 走在前面带路的男生耳朵动了动:“你以前也是令顿学院的学生?” 唐西避开小路里忽然冒出的树枝,歪过头:“是,说起来还是比你们大好几届的学长。” 学长。 男生想象了下唐西穿着他们高中校服的模样。 “咔嚓——” 树干被掰断了。 “小心!”唐西看男生失神,轻轻往前扶了一把。 “抱歉。”男生僵硬站直身体,他去打球穿的是球衣背心,唐西的手心直接贴到了他胳膊上的肌肉上。 唐西自然而然松开手,他知道这个年龄的男生都会对身体接触比较介意,宁尤当初也是这样。 “走捷径就会走得灰头土脸的。”唐西把西装从树杈上勾下来,里面被勾出一个线头。 男生在心里小声嘀咕:果然是社会上的成功人士,这么讲究。 可偏偏这份讲究放在这人身上又那么合适。 唐西的人缘一直很好,有他在时几乎没有冷场的时候,和一个还没毕业的高中生聊天,实在是太游刃有余了。 男生是家里的独生子少爷,无论是参加晚宴还是其他社交活动,都遇到过类似的人,他也知道阅历不同,他们聊不到一起。 唐西没有给他那种高高在上的距离感,他在认真的和他交谈,像是把他当成了后辈,又没有完全当成后辈。 男生越聊说的越多,心里不禁敲响警铃,这个男人太可怕了,居然话术如此之厉害,让他连偷抄同桌作业的糗事都差点秃噜出来。 唐西没注意到男生暗自警惕的神情,轻轻擦了擦脸侧,蹭上了一小块灰尘。 “王同学,我们还没到吗?” 唐西的体力不差,但是猫着腰在小路里探险,对于一个成熟的成年人来说,还是有点太青春了。 更何况他还穿着一身西装皮鞋。 王同学扒拉开眼前的树叶:“到了,我们是到的礼堂后门,如果你想要去大厅内,可以从后门的阶梯口往上……” 两人的脚步声离门口越来越近。 说着,王同学打开礼堂后的小门,白天的光亮照进门内的一片漆黑。 “吱呀——” 经久失修的小门完全被打开,所有的场景无所遁形。 唐西愣在原地,他的手脚冰凉,浑身的血液如同冻住般。 血色的粘腻感飙在空中,溅到他黑色的皮鞋尖,仿佛是带有腐蚀性的液体,一点点把他整个吞噬。 “轰——”一道闪电伴随着雷鸣划过天空,把黑暗处的东西照得更亮。 黑云压山,等到撑不住时,就要下暴雨了。 “小尤,你怎么了?!”男人颤抖压抑的声音为天气又注入一声闷雷。 地板上,到处都是红色的斑点,一下又一下晃着他的视线。 黑发少年的肩膀上插着一把短刀,血液哗哗的不停往外流。 不远处,他旁边的男人神色惊恐,却是豪发未伤。 黑发少年视线平淡扫过跌坐的男人,轻轻攥住唐西的衣摆,皮肤苍白:“哥……” 好像是任人欺负的小可怜终于等到了救星。 眼前发生了什么根本不需要多问,有点太一目了然了。 “小尤……” 唐西虚虚扶住宁尤,也不敢大动作,害怕碰到他的伤口:“小尤,我马上喊救护车,你先别动。” 他心疼得眼里都浮起一层雾气,不过是几年没回来,自家弟弟就被欺负成这样。 如果不是他这次突然提前回来,这样的事还会持续多久。 校园内持刀伤人,甚至是杀人。 宁尤一向不会和人交流,只会闷声跟在他身后。 一阵阵酸意涌上鼻尖,唐西拍了拍宁尤的后背:“没事,哥哥回来了。” 宁尤塌下上半身,把脸埋在唐西小腹处,闷声:“嗯。” 好香。 温温热热的。 是血液流过的温度。 是皮肉呼吸的起伏。 宁尤露出半只眼往上看,看到哥哥呼吸时一起一伏的胸膛,滚动的喉结,漂亮的脖颈,有魔力的,看一眼就会跌进去,永远溺毙的眼睛,哪里都那么喜欢。 好喜欢。 好一副兄友弟恭,哥哥解救小可怜弟弟的和谐的画面。 如果在场的其他两人表情没有那么惊恐的话。 毫发无损,似乎是加害人的男人眼珠快从眼眶里跳出来,手指颤巍着指着宁尤,半天说不出话:“……是他……是他自己捅的自己!” 他也很绝望啊,被人敲晕带到后台,刚一睁眼,迎面而来的就是一把利刃。 他还没来得及躲呢,就看那人反手把匕首插自己肩膀上了,连一声闷哼都没有。 这是什么品种的神经病。 宁尤抓紧了手中的布料。 唐西握住宁尤的手,神情严肃,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生气的前兆。 而且还会发很大的火。 “胡言乱语!” 唐西一咬牙,不欲和黑暗里的人纠缠,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救宁尤。 救护车的声音很快传来,唐西拨通一个电话:“派三个打手来。” 他神情冷漠护着宁尤,眼角斜过跌倒的男人。 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结束。 直到两人上了救护车,都看不到车尾气时,帮忙带路的王同学还维持着目瞪口呆的姿势。 他刚刚看到了什么。 宁尤被欺负? 宁尤是小可怜受害者? 宁尤在和哥哥委屈? 王同学世界观被刷新了:这里还是令顿学院吗?他是不是穿到了平行世界? 是那个惹谁都不要去惹的宁尤? 王同学打了个冷颤,看着地上的男人轻嗤一声,虽然他不知道这个人哪里惹到了宁尤,但是:“你完了。” 宁尤的手段无比残忍,比起单纯的表层折磨,他更擅长精神上的摧残。 这是他们圈子里的另类都市传说,但是,王同学有幸亲眼见过一个被宁尤逼疯的人。 那个人天天在精神病院被电击,求生求死都不能。 十七岁的王同学从回忆里翻出一点模糊的画面,那是三年前的一场晚宴,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走在前头端着红酒杯,通体的矜贵夺目,和天使也没什么区别。 而他后面跟着一个年龄明显小些的男生,神情冷淡阴沉,死死跟在男人身边,仿佛脖子上都延伸出一道锁链,被前面的男人拉在手里。 男生看着都快要把接近的男人的人都给撕碎了,可男人无知无觉,拍了拍男生的手给其他人介绍:“这是我的弟弟,有点怕生。 ” 就像带着一条凶恶的大型犬,还非要说:“我家小狗很单纯,他不咬人的。” 什么奇怪的天使加死神的搭配。 王同学心底一点还没发芽的悸动,彻底烟消云散:“真是对古怪的兄弟。” “你不是高中生吧?是以前毕业的校友?” 救护车内。 唐西握住男生的手腕:“小尤你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医院了。” 陪护的医生面露不忍:“抱歉,唐先生,这么大的伤口,必须要到医院才能拔刀。” 而且谁也不知道刀是哪来的,上面到底有多少细菌。 唐西点头,也知道着急没用:“可以理解。” 只是毕竟是他当作弟弟一般的人,他又向来护短,看着他也是一阵阵心疼。 宁尤被唐西握着的手腕要融化了,真正物理意义上的融化,变成不可名状的黑色粘液。 “哥。”宁尤用脸颊蹭了蹭唐西的手:“我不疼。” 脸色苍白也不是因为失血过多,是害怕的,差点就被唐西撞见他不好的一面了。 那个人怎么还敢出现在唐西身边,宁尤掩住神色。 他不知道哥哥会改早航班给他惊喜,本来计算时间好好的,他教训完那个人后,洗干净身上脏脏的血液,顺便再洗个澡吹个头发,去机场迎接他亲爱的哥哥。 他会是非常干净的弟弟。 宁尤感受脸侧的温度,喉咙里咕哝了一声,还好有脸帮忙分担哥哥的香气,如果全集中在手腕上,维持不住人形就糟糕了。 唐西轻轻捋开宁尤的发丝:“没事,哥哥回来了,有什么事都和哥哥说,哥哥不会相信那个人的话。” 宁尤自己捅了自己一刀,简直是无稽之谈。 唐西听到时都要气笑了。 宁尤深吸一口气:“好。” 其实真的是他自己反手捅了自己一刀。 当时情况很危急,如果他不反手给自己一刀,那要怎么解释他把陌生人敲晕到后台的事。 陌生人,宁尤目光沉沉落在唐西脸上,贪婪描募:哥哥应该不记得他了吧? 此时,被强制封死在A级副本的高级玩家集合到一起,他们之间有些甚至不认识,都不清楚是哪里惹到了副本boss。 而他们自然也想不到,被他们所忌惮的副本boss,刚刚上演了一幕宫斗大戏,像是为了引起皇上注意,故意在皇上面前落水的妃子。 第3章 诡异病房与破产 轮子的声音在医院冰冷的走廊里久久未消,唐西死死攥住手心,呼吸声围绕在耳边,时间被无限拉长,焦灼的闷油只差一点火星,就能烧得噼里啪啦。 宁尤会没事的。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亮起。 “医生!他怎样了?” 唐西站起身,眼前一阵发黑也顾不上,眼里满是担心。 男人的肩膀绷直,极度的情绪冲击下,都没有露出一点摇摇欲坠,如果指尖探上他后颈凸起的骨头,一路顺着往下压,能摸到脊骨处异常坚韧的骨骼。 医生摘掉口罩:“没事了,没有伤到心脏,病人已经脱离危险。” 唐西神情一松,挤压在心口的郁气终于缓了缓:“那就好,没事就好。” 唐家所在的希西集团和医院有合作,一连串的高级病房流程早已安排妥当,根本不需要唐西另外分神安排。 高级病房内,到处都是压抑的白色。 唐西静静走到病床外,看着紧闭着眼的弟弟,轻轻吐出一口气。 他太累了,但不能把这份疲惫和担忧带给宁尤。 他如果作为哥哥都乱了套,其他人又会变成什么样。 “幸好没事。” 唐西小声喃喃,他跟着救护车一路过来,在阴天里,还出了一点薄汗,西装外套早就因为着急被脱了下来,只剩紧贴着皮肉的白色衬衫内搭。 漂亮的指尖勾住领带往下扯了扯,露出呼吸的空隙,空调吹出的冷气激起后颈泛起一层凉意。 有点冷了。 唐西摸了摸后颈,环顾四周,他记得把外套放在沙发上了,怎么没有? 灯在哪? 病房忽然变得好暗。 “咣当——” 窗户被风吹得打在墙壁上,白色的窗帘在空中乱飞。 嗯? 外面起了很大的风吗? 哒哒。 唐西轻手轻脚走到窗户旁,往外拉住窗户,手臂弯曲往里收,身体微微往外前倾。 ! 什么东西! 唐西瞳孔一缩,一股凉意直直从小腿钻到太阳穴。 有人在碰他的小腿。 或者不该说是人,那根本没有人的温度,粘腻冰冷,只能让人产生恶感。 裤管处露出缝隙,冷风往里灌,那里留有的空余太小,连成年男人的半只手掌都放不下。 是虫子? 是蟑螂? 触手一样的东西,随着移动,西装裤布料变化,最后停在了膝盖下方。 看来祂也懂得适可而止。 唐西感觉自己动不了了,他听不见任何声音,不久前医生,护士,病人,家属,金属器具碰撞的声音…… 都没有。 只有风刮进病房的声音,呼呼的带着哨。 水流一样的薄雾盖在了他的手背上,一点点吸掉活人的温度。 看不见也摸不着,唐西的眼珠往下转动——他的手背上什么也没有。 薄雾变成了手镯的形状,虚虚圈在他的手腕上,在他凸起的,如玉般冰凉的腕骨处蹭了蹭。 这是祂给他的做的玉镯。 唐西还维持着往外拉开窗户的姿势,手臂发酸,他的脖子无法转动,不知道后面的景象称得上是群魔乱舞。 黑雾充满了整个病房,只有窗户处一小片是白色的。 祂知道,暂时不能那么过分,有很多地方是祂不能碰的,如果选择就去触碰,祂会被深深厌恶。 唐西对他来说是神灵般的存在,能碰触到一点发丝,对他来说都是莫大的恩赐。 病床上的男生睁开半只眼,瞳孔居然是全黑的,他定定看着男人的背影。 劲瘦收紧的腰,往上是线条漂亮的背,往下是…… 男生的眼底深处冒出红光,快从眼里涌出口水。 好想碰,好想摸,好想舔。 他着急担心的样子,紧张的样子,冷漠的样子,哪怕是普通迈出脚步走路的样子,在祂眼里都是明晃晃的引诱。 因为,祂一直一直,一直在凝视着他。 唐西虽然在半年前偶尔出现幻觉,但是一直只是非常轻微的,试探的,对他的手或者脚的触碰,正常社交时交握的双手都比这亲密。 这种程度的幻觉,他有足够的勇气和心力去应对。 而唐西所不知道的是,在某个晚上,他睡觉时被骚扰烦了,紧蹙着眉头扯过祂的触手压在小腹底下。 那个晚上,祂被压了一晚,触手或是什么用来代表身体的东西都被压得扁扁的,像是薄薄的漏气气球。 之后连续半个月,祂没敢再去国外找唐西。 祂可以忍,一直忍下去,一点点把漂亮的青年收到怀里。 唐西的手指动了动,冰冷的黑雾瞬间消失,窗外啪嗒一声被关上。 唐西转过头: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发生,外面的护士医生来来往往。 又是他自己的幻觉。 唐西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颊肉,视线低垂,地板上冷白的光晃得他头脑发晕。 是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 他按下几个按键,半晌,退掉几位数,静静坐在沙发上。 “滴滴——” 电话那头暂时没接通,宁尤还没醒来。 “唐,怎么了?”麦尔很惊讶,唐西隔那么短时间和他通话,没有非常重要的事,他们都是用邮件交流。 唐西握紧手机,捏了捏眉心:“我又遇到了幻觉。” “这么频繁?”麦尔语气有点小心翼翼:“你现在还好吗?” 唐西看着膝盖上的手背,青色的血管纤细又坚韧,鲜红的血液不断在他的身体内流动:“我没事。” 一声惊雷劈下,唐西边说着刚刚经历的事,边拉上窗帘。 “扣扣。” “是唐先生吗?”护士模样的人敲了敲门。 “嗯,是,稍等。”唐西挂断电话,整理好情绪,完全看不出刚刚经历过什么。 “是宁尤的身体问题吗?”唐西轻轻掩上门。 “不是的。”护士抬起头:“唐先生,您还有其他的银行卡吗?” 银行卡? “有,还有一张国内的卡。”唐西从外套里翻出另外一张卡,眼里有些疑惑。 他给医院的那张卡是通用的,难道是在国内被冻结了? 唐西:“您先刷这张卡。” 等空闲下来他再去查查看。 “好的,稍等。”护士解释:“您之前那张卡被冻结了,里面取不出来钱。” 唐西抱臂半靠在门内侧,等着护士回来。 他不是很柔弱的体型,有一层薄薄的肌肉的覆盖着,因为抱着手臂的姿势,西装部分地方被撑得微鼓。 王同学如果在的话,这时候就不会认为他像高中生了,他浑身散发着成熟男人的性感。 他在思考着什么,面色笼罩一层似有似无的忧郁。 “唐先生。”护士去而复返,再次敲响门。 “是。”唐西看到护士纠结的神情,心里的疑惑逐渐扩散:“是这张卡也不行吗?” 护士点了点头:“是的。” 怎么会这样。 唐西抿了抿唇:“稍等。”他不缺钱,家里更不缺钱,总有其他办法能取到钱。 “有电脑借……”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唐西的话,他看了眼屏幕:是方助理。 “大少爷!你在国内吗?我们公司破产了!我打小少爷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电话那头继续再说什么,唐西已经听不清了,“破产”两个字如同一把利刃狠狠甩到了他的紧绷的神经上。 嗡嗡的,夹杂着各种杂音,最后归于耳鸣的一线平静。 有什么比噩梦在现实中上演更可怕吗。 唐西嘴巴张了张,喉咙出发不出声音,徒劳听着电话那头模糊的声音。 破产。 破产。 破产,欠债。 他对商业不感兴趣,集团也不需要他去主持大局,他的父母很早就双双离世,公司内的元老对他很好,没有逼迫他做不想做的事。 他很早就经常出国去做研究。 后来宁尤长大些,去公司里面帮忙管理学习。 他在第三次做破产的噩梦时,曾旁敲侧击过公司的运营情况,当时还好好的,没有一丝丝大厦倾颓的预兆。 “唐先生,唐先生!”护士看到唐西接了个电话,神情一下就变得不对,她见过太多在医院里晕倒的家属。 唐西的身形晃了晃,他扶住墙壁撑了下,对着电话那头:“好,我知道了,联系张叔他们看看能不能救。” 唐西闭上眼,他很清楚到这种地步做什么都是徒劳无功:“不要告诉宁尤,有什么事都来联系我。” 最后一则命令下达,手机的屏幕暗下来,只有通话的余温在显示,刚刚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 这次不是做梦了。 唐西用力眨了眨眼,试图让自己头脑清醒片刻。 事情已经发生,他停在原地伤心没有任何用处。 “哥……”宁尤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唐西给护士使了个眼色,关上门。 他还没到绝境的地步,这家公司有唐家的资助,只是一次不大不小的帮忙,他们院长不会没眼力见把他们驱逐。 叮嘱完陪护的医生,唐西离开医院,远远望着暗沉的天空。 一滴水落下。 两滴,三滴…… 下雨了。 雨滴慢慢变得密集,汇聚成雨帘遮挡住来往人群的视线,还在外的人往医院内跑去躲雨。 唐西摘掉手表扔在副驾上,平静打开雨刷器,看着雨滴一点点被扫开又飘出。 像是他怎么也逃不掉,消不去的噩梦。 唐西缓缓俯下身,双臂撑在方向盘上,滚烫的眼皮贴在被雨水打湿的手背上。 他该怎么办。 他无法去公司力挽狂澜,按照助理所说,他们公司已经到了欠债的地步。 雨水唰唰的落下,唐西趴着上半身在西装里掏出手机:“李叔,查看我名下还有多少财产,车子,房子,名表,全部变卖。” 他记得在离市中心有段距离的地段,他曾购置过一处房产,那里交通不便,房子的价格算不上贵。 想到医院里躺着的弟弟,唐西顿了顿:“西城小区的那套留着。” 他们总要有个安身之所。 安排完一切,手机从手心滑落。 唐西坐直身体,升下车窗,外面的雨下得越来越大,一打开车窗,雨丝争先抢后往里飘,噼里啪啦打湿他的肩膀。 车门打开,黑色的大伞撑开,他在夏季的雨天感受到了几分凉意。 他静静望着雨幕中的迈巴赫,这辆车是他的妈妈在他十八岁那年,给他订的生日礼物。 他的妈妈去世得很早,但是每年都给他准备了生日礼物。 苍白的手指扶上车辆黑色的表面,男人的半只手臂被完全淋湿,布料贴住皮肉摩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诡异病房与破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