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信》 第1章 第 1 章 暴雨在挡风玻璃上敲出密集的鼓点,发出沉闷而持续的轰鸣,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行动助威。 许澈在车里,透过单向玻璃窗望着远处废弃工厂的轮廓。雨水顺着车窗蜿蜒而下,将外面的世界扭曲成模糊的色块。他抬手看了看表:21:27,距离行动开始还有十三分钟。 “许支,目标建筑已完全监控。” “突击一队、二队,攻击位置待命,完毕。” “狙击手报告视野良好,突击队准备完毕。” 许澈轻轻嗯了一声,目光没有离开那座黑黑的建筑。十四个月的潜伏,今晚终见分晓。他想起那个叫于栖迟的缉毒警,是他主动请缨完成这次化装侦察任务,并多次伪装成买家与赵加鸿交易并卧底十四个月。 “目标最后确认位置,五楼东侧,第三车间。”技术员调出建筑平面图,“根据他的情报,今晚的交易涉及五公斤□□和一批新型芬太尼。” 许澈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战术板上敲击着。五公斤,足够枪毙好几次了。他见过一些毒贩,那些被毒品腐蚀的灵魂早就没了人性。那个叫于栖迟的警察,是怎么在狼窝里活过这十四个月的? “许支,还有五分钟。”一旁的副支队孙森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许澈深吸一口气,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雨水混合的味道,他拿起对讲机:“全体注意,行动开始。记住,优先确保卧底安全。” 雨水顺着他的防弹背心流下,冰凉刺骨。许澈带队悄无声息地接近工厂。他的心跳平稳,呼吸均匀,这么多年的生命中,有七年是在这样的紧张中度过的。刑侦支队最年轻的支队长,不是白叫的。 工厂内,灯光昏暗。 于栖迟通过假身份“何深”混入,那里的人总叫他“深哥”。他正站在一张破旧的木桌旁。桌上摊开的是几包样品,在惨白的灯光下闪着诡异的光泽。他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节奏与许澈在车里的如出一辙。 “深哥,验验货?”对面的毒贩推过来一包。那人面色发黄,脸上的刀疤格外显眼,牙齿因吸毒已经腐蚀,叼着烟盯着“何深”。 于栖迟笑了笑,左手手腕那道疤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他熟练地捻起一点粉末,在指尖搓了搓,又凑近闻了闻。 “纯度不错,”他慢条斯理地说,“不过价格还得再谈谈。” 对面的人脸色一变:“深哥,这不合规矩吧?都说好了的。” 于栖迟的目光扫过房间里的六个保镖,每个人腰间都鼓鼓的。他的耳朵里藏着微型接收器,但已经半小时没有信号了。警方应该已经开始行动,信号干扰是标准程序。 “规矩是人定的,”他漫不经心地说,同时在心里计算着时间,“我的人在外面车上,钱一分不少。只是……”他故意拖长音调,“最近风声紧,得加点保险。” 赵加鸿刚要发脾气,工厂外突然传来一声闷响。闪光弹。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警察!放下武器!” 于栖迟旋身避至掩体后,拔枪时瞥见突击队破门而入。领队的男人动作凌厉,他一眼认出是行动简报里的许澈。但现在,他必须演完最后一场戏,确保自身安全,并在可控情况下协助抓捕首要目标,他不能主动暴露,那会引来所有残余毒贩的火力。 房间里的毒贩乱作一团,赵加鸿怒吼着:“操!有内鬼!” 子弹开始横飞。于栖迟必须继续扮演他的角色,至少在被队友识别前不能暴露。他朝门口开了两枪,故意打偏,子弹从许澈身旁擦过,同时寻找掩体。 许澈是第一个冲进房间的。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站在桌边的男人。修长的身形,利落的动作,即使在混乱中也保持着可怕的冷静。 “深哥!”一个红了眼的毒贩突然调转枪口,似乎怀疑是他引来了警察,“你他妈……” 枪口火光一闪! 千钧一发之际,许澈来不及细想,身体本能反应,一个精准的点射! “砰!” 那名毒贩持枪的手腕爆开血花,武器脱手。于栖迟猛地抬头,隔着弥漫的硝烟与飞溅的灰尘,与许澈的目光在空中悍然相撞,那双眼睛在强光手电的照射下,锐利、冰冷,却又燃烧着一种近乎非人的专注。 许澈内心一种极其强烈的、毫无来由的熟悉感击中了他,不是档案照片上的瘦削,也不是录音里的冷静语调,而是这双眼睛深处透出的某种东西……像冰层下燃烧的火焰,像绝境中淬炼的钢刃……在哪里见过?某个案发现场?记忆深处一片模糊的漩涡,只有那瞬间的悸动无比真实。 但眼前这个男人正举枪对着自己。 许澈没有犹豫,一个箭步上前,在对方转身的瞬间扣住其手腕,不过对方好像并没有反击,许澈索性一个利落的擒拿将人按在墙上。 “警察!别动!”许澈厉声道,膝盖顶着对方。 被他压制的人突然笑了,笑声低沉而危险:“许支,你压错人了。” 许澈一愣,随即感到一个冰冷的硬物抵在自己腰间。是枪。 “我数到三,”那人声音很轻,“我们一起松手。一……” 许澈的瞳孔收缩。他认出了这个声音。行动前的简报会上,他们播放过于栖迟的录音。 “二……” 许澈慢慢松开力道,同时感到腰间的压力也在减轻。 “三……” 两人同时转身,枪口相对。在闪烁的警灯和硝烟中,许澈第一次看清了于栖迟的脸,相比较记忆中照片上的瘦了很多,但那双眼睛很亮。 “许澈?”于栖迟挑眉,低声道。 许澈点头,枪口仍未放下。 两人对峙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实际上不过三秒。然后于栖迟突然调转枪口,朝许澈身后开了一枪。许澈回头,看到一个举刀的毒贩应声倒地。 “现在信了?”于栖迟咧嘴一笑,那个笑容痞气十足,与警察身份格格不入。 许澈收起枪,迅速进入作战状态:“东侧走廊有后门,赵加鸿往那边跑了。” “跟我来。”于栖迟转身就跑,动作十分敏捷。 子弹壳清脆落地声中,于栖迟换弹匣的手指稳得可怕。“后门。”他简短示意。 许澈紧随其后,两人在狭窄的走廊里穿行。于栖迟对这里了如指掌,每个转弯都毫不犹豫。 拐角处突然冲出两个持枪毒贩。许澈反应极快,一枪击中一人肩膀,于栖迟几乎同时出手,另一人手腕中枪,武器落地。 “配合不错。”于栖迟喘息着说,背靠墙壁换弹匣。 许澈没有回应,但他的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了一下。两人继续追击,最终在一个堆满杂物的房间里找到了赵加鸿。 “何深!你他妈.……”赵加鸿满脸是血,枪口在于栖迟和许澈之间摇摆,“老子待你不薄!” 于栖迟的表情变得冷酷:“警察,放下武器。” 赵加鸿狂笑起来,突然调转枪口对准自己的下巴。于栖迟眼疾手快,过去抢下了那把枪。 “想死?没那么容易。”许澈冷冷地说,上前一脚踢开武器。 于栖迟利落地给赵加鸿铐了手铐,动作娴熟得不像个“卧底”。他抬头看向许澈,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滋长,又被赵加鸿撞得粉碎。 就在许澈上前时,赵加鸿眼中爆发出最后一丝疯狂,他利用于栖迟铐住他左手时身体重心前倾的微小破绽,以及身后那扇早已腐朽不堪、玻璃碎裂的木窗,用尽全身残余的力气和体重,狠狠撞向于栖迟,不等许澈反应便冲破窗户跳了下去。 “滚开!!” “小心!”许澈疾扑。 但赵加鸿这拼死一撞的力量出乎意料,于栖迟被撞得后背重重撞在生锈的机器上,赵加鸿如同挣脱牢笼的野兽,借着冲势,用肩膀和头颅狠狠撞向那扇破败的木窗。 哗啦—— 腐朽的窗框和残留的玻璃应声碎裂,赵加鸿的身影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充满诅咒意味的嚎叫,消失在窗外的雨夜中。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重物落地声从楼下传来,紧接着是死一般的寂静。 许澈和于栖迟冲到窗边,只见楼下水泥地上,一片刺目的暗红在雨水中迅速晕开。 “收队。”许澈声音略显沙哑。 走出工厂时,雨已经小了。于栖迟站在警车旁,许澈盯着他看。他比许澈想象中要年轻,也更好看。十四个月的卧底生活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但没磨灭那股锐气。 那种奇异的熟悉感再次涌上心头。不仅仅是那双眼睛……他握枪的姿势?侧脸的轮廓?还是那在极致危险后的反应?许澈的记忆深处,某个模糊的、被尘封的影子似乎在轻轻晃动,却始终无法清晰。这感觉让他烦躁又莫名地专注。 “许支,”于栖迟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底残留着一丝深重的疲惫,他难得主动伸出手,“合作愉快。” 许澈握住那只手,并没有应有的那么粗糙,修长的指节微微凸起,淡青血管在皮肤下若隐若现。“辛苦了。”他顿了顿,“于副支。” 于栖迟嘴角微动,这个近似笑容的表情转瞬即逝,声音轻得像自语:“十四个月没听人这么说了,感觉不错。” 警灯在他们脸上投下红蓝交错的光影。许澈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握着对方的手,连忙松开。一种奇怪的感觉在胸口蔓延。于栖迟和他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但是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一种陌生的、带着探究和强烈既视感的情绪在胸腔里翻腾。 “上车吧。”许澈转身向车走去,“还有很多后续工作。” 于栖迟看着许澈的背影,然后他跟上脚步,两人一前一后消失在雨夜中。 市公安局审讯室的灯光惨白刺眼。 许澈透过单向玻璃观察着里面赵加鸿的小弟董强。他一言不发,眼神愣愣盯着某个地方。 “他这样多久了?”许澈问监控室里的警员。 “快一小时了,许支。他一直不肯开口,说要见律师。” 许澈冷笑一声:“涉毒重案,哪来的律师。”他整理了一下衬衫袖口,正准备进去会会这个董强。 吱呀—— 门被推开,于栖迟喝着可乐,手上却端着咖啡走了进来。他已经换上了警服,深蓝色的制服衬得他身形挺拔,完全看不出几个小时前那个“深哥”的影子。 “许支,”于栖迟递过一杯咖啡,“你喝不喝?” 许澈接过,指尖不小心碰到对方的手,触感微凉。“谢谢,”他抿了一口,黑咖啡,苦得纯粹,正合他口味。“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黑咖啡?” 于栖迟耸肩:“猜的,你看起来像是这种人。” 许澈挑眉,不置可否。他转向监控屏幕:“董强认识你吗?” “不完全认识。”于栖迟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我只跟他们的老大直接接触,下面的人只知道我是深哥,没见过真容。”他凑近屏幕,几乎贴着玻璃观察董强,“蠢货。” 许澈注意到于栖迟靠近时身上淡淡的烟味,像是刚从外面抽过。任务期间养成的习惯?许澈不动声色地呼吸着这股气息,十四个月的卧底生涯,究竟有多少秘密藏在这具看似单薄的身体里?他不动声色地退开半步:“跟我一起审。” 于栖迟被他突然的正经逗笑了,轻笑一声跟了进去。 嗯对大概就是全文有50多万字的存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审讯室。 董强的视线在于栖迟身上停留了一秒,两秒……他浑浊的眼睛里先是困惑,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东西,瞳孔猛地收缩,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许澈敏锐地捕捉到了董强这极致的恐惧反应。他微微侧目,看向身边这个刚刚从地狱归来的人。灯光下,于栖迟的侧脸线条冷硬,那深不见底的眼眸深处,似乎还残留着“深哥”的森然余威。 那种强烈的、挥之不去的似曾相识的感觉再次如同冰冷的潮水,将许澈悄然淹没。这个人,于栖迟和他身上的秘密,恐怕远比十四个月的卧底生涯更加深重。而赵加鸿临死前那句充满怨毒的“后面的人不会放过你们”,也如同幽灵的低语,在许澈心头盘旋不去。 许澈拉开金属椅的声响在密闭空间里格外刺耳。于栖迟则坐在一旁,姿态放松得像在看戏。 许澈将资料重重摔在桌子上,吓得对面瘦猴般的董强一哆嗦。 “知道为什么抓你吗?”许澈道。 董强从惊吓中缓过来:“**的,少他妈废话!我要见律师!” 董强,受教育程度低,法律意识淡薄,赵加鸿手底下的马仔,二十五岁。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眼表明他不仅贩毒,还是个深度瘾君子。 许澈不急不躁:“五公斤□□,外加新型芬太尼,够枪毙你三回了。”他推过去几张现场照片,“人赃俱获,律师来了也救不了你。” 董强慌了神,颤抖地想解释自己只是个跑腿的,并不清楚具体情况。 “跑腿的?”许澈冷战,甩过去一张照片,“跑腿的能经手两公斤?”照片上是交易现场,董强正弯腰检查毒品纯度。 许澈注意到于栖迟无声地勾起嘴角,那个标志性嘲讽的笑容,在他脸上竟毫无违和感。 董强眼见已经没有了狡辩的余地遍破罐子破摔:“那又怎样?老子烂命一条!” “是条汉子。”坐在旁边于栖迟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赞赏,“可惜啊,你那些兄弟可不这么想。”于栖迟一直在观察许澈,他每句话都十分精准,配合细微的表情变化和肢体动作给董强施加无形的压力。 许澈瞥了于栖迟一眼,于栖迟给了他一个“配合我”的眼神。 “什么意思?”董强警惕地问。 于栖迟慢悠悠地踱步到桌前:“意思是,你在这儿充硬汉,你的好兄弟王涛已经在隔壁交代了。”他俯身,压低声音,“包括三年前那起码头抛尸案。” 董强脸色瞬间惨白:“放屁!王涛不知道那事!” 许澈立刻抓住破绽:“所以码头抛尸案是真的?” 董强这才意识到说漏嘴,懊恼地闭上眼。于栖迟轻笑一声,走到董强身前俯身:“我要是你,就赶紧争取个宽大处理。”他的声音忽然变得阴冷。 许澈呼吸微滞,看见他修长的手指在董强眼前划出量刑的弧度:“主犯吃枪子,从犯……或许能赶上你妈的头七。” 许澈看着于栖迟的每个动作、每句话都精准踩在董强的心理防线上。 “你们……你们保证能从轻?”董强开始动摇。许澈推过去一份文件:“看你的配合程度。” 接下来的两小时里,董强交代了大量信息:贩毒网络、交易路线、甚至牵扯出几个保护伞。于栖迟时不时插话,用他们的方式确认细节,让董强以为遇到了懂行的警察,更加不敢隐瞒。 “最后一个问题,”许澈敲了敲桌子,“你们集团的深哥现在在哪?” 董强突然激动起来:“那个狗**日的!老子要是知道,非扒了他的皮不可!”他咬牙切齿,“亏老大那么信任他,结果是个条子!” 看来董强依然没认出来于栖迟,在于栖迟的心里,董强已经被带上了蠢的帽子。 一旁的于栖迟忍不住笑出声。董强莫名其妙地瞪了他一眼:“你笑什么?” “没什么,”于栖迟收住了笑,“就是觉得你们老大眼光确实不怎么样。” 审讯结束已是凌晨三点。许澈整理着笔录,余光看到于栖迟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警服下摆被带起,露出一截精瘦的腰线。他迅速移开视线:“收获不小。” 于栖迟瘫在椅子上:“这王八蛋知道的比我想象的多。”他揉了揉眼睛,突然显得很疲惫。 许澈余光瞥见于栖迟揉按太阳穴的细微动作。十四个月的卧底,今晚又连续作战和审讯,谁来了也撑不住。“你先回去休息吧,”他说,“剩下的我来处理。” 于栖迟摇头:“继续吧,把口供梳理出来,”他强打精神坐直,“再说,庆功宴还没开呢。” 许澈没再坚持,只是起身又倒了一杯咖啡并拿了一瓶可乐放在桌上,转身泡了两桶泡面,其中一桶放在于栖迟面前。 于栖迟愣了一下道:“谢谢。” 许澈没有回答,只是默默低头继续整理文件。 天亮时分,局长亲自来到专案组办公室,宣布这次行动圆满成功。共抓获贩毒集团成员23人,缴获毒品价值超五千万,连带破获三起命案。 “特别是于栖迟同志,”局长拍着于栖迟的肩膀,“卧底十四个月,功不可没!” 办公室里响起热烈的掌声。于栖迟站在人群中,有些不自在。十四个月扮演另一个人,突然回归真实身份反而让他不太适应。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寻找许澈,发现对方站在人群外围,正静静地看着他,眼神中有种难以名状的情绪。 掌声渐歇。 人群散去后,许澈走到于栖迟身边:“恭喜。” 于栖迟笑了笑:“团队合作的结果。”他顿了顿,“说实话,刚卧底回来,面对这么多同事反而有点不习惯。” 许澈理解地点头:“身份转换需要时间。”他犹豫了一下,“如果你需要可以找我聊聊。” 于栖迟略微惊讶地看着他。许澈居然主动提出谈心? 许澈似乎看出了他所想的,表情瞬间恢复严肃:“只是作为专案组长的职责。”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又各自移开。 晚上的庆功宴热闹非凡。于栖迟成了主角,许澈坐在角落,默默观察着这个在两种身份间切换自如的男人。警服笔挺的于栖迟和痞气十足的“深哥”仿佛是两个人,却又奇妙地融合在一起。 “许支,”于栖迟突然端着酒杯走过来,脸颊因为酒精微微泛红,“在这里做什么?喝点?” 许澈接过酒杯,轻轻碰了一下:“少喝点,明天还要工作。” 他挨着许澈坐下,近得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酒香,“说真的,今天审讯时我们配合得不错。” 许澈抿了一口酒,于栖迟的审讯技巧是他见过最灵活的,不按套路出牌,却总能击中要害。 “十四个月没白混啊。”于栖迟自嘲地笑了笑,忽然压低声音,“有时候我在想,如果再多卧底几个月,我是不是就真的变成“深哥”了。”那是于栖迟唯一一次向别人讲这种话,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今晚喝多了有点不清醒。 许澈转头看于栖迟,他明白这是卧底警察常见的身份认同危机。“你不会。”他简短而坚定地说。 于栖迟怔住了,随即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许澈讲酒一饮而尽,酒精灼烧着喉咙,却莫名感到一丝愉悦。 宴会接近尾声时,于栖迟已经醉得东倒西歪。许澈无奈,只好架着他离开。 “我没醉……真的。”于栖迟嘟囔着,整个人却挂在许澈身上,温热的呼吸喷在许澈颈侧。 “你家在哪?我叫了代驾,先送你回去。”许澈道。 于栖迟报了个地址,然后突然抬头,醉眼朦胧地盯着许澈不说话。 许澈僵住了,心跳突然加速,却很快又恢复正常,把于栖迟塞进了车里。 于栖迟也大概猜到了,车自然是许澈父亲给他买的。许澈家里有钱有权这件事大家都很清楚,只是……他为什么会选择做警察? 于栖迟顾不了那么多了,卧底期间的高度警惕和长时间的睡眠不足使得他迫切需要休息。 他靠着车门沉沉睡去,而许澈还在为如何送他回家发愁,毕竟自己也很累了。 送醉酒的于栖迟回家成了场隐秘的折磨。于栖迟瘫在后座,腿无意识蹭过驾驶座靠背。许澈抬眸,后视镜里映出于栖迟敞开的领口和隐若现的腰线。 于栖迟家住在一个很普通的小区。由于只有五层所以并没有电梯,偏偏他就住在第五层。房子的外观并不怎么样,毕竟有些年头了,可是他家里却十分整洁,东西也不多,只有基本的家具,唯有茶几上倒扣的相框和两箱可乐泄露些许生活痕迹。 许澈对于栖迟的两箱可乐感到有些意外。 许澈一路抱着他送到了床上。“睡得真沉……”他碎碎念道。 许澈把于栖迟放在床上替他盖好了被子,但并不着急走,他出去买了醒酒药。 许澈回到房间,看到于栖迟蜷缩在被子里,于栖迟领口露出的锁骨处有道新鲜擦伤,是昨晚在工厂被他按在墙上时蹭的,这个认知让喉头发紧,突然有了一丝愧疚。他注视着这个在深渊行走十四个月却依然干净的灵魂。 “于支?于栖迟?”许澈试探性叫了两声,只见于栖迟睁了睁眼不过又很快闭上了。 许澈将他拉了起来喂药。 忙完后,许澈才得以坐在沙发上休息,不知不觉就在于栖迟家的沙发上睡着了。 某种隐秘的渴望在黑暗里疯长,又随着呼吸渐渐平息。 第3章 第 3 章 阳光像把锋利的刀劈开窗帘。于栖迟皱眉将脸埋进枕头,喉间灼烧感提醒着昨夜过量的酒精。昨晚的记忆断断续续,庆功宴、酒精、还有许澈车里那句没头没尾的“谢谢你”。 等等,许澈? 于栖迟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床上。十四个月的卧底本能先于意识苏醒,右手已经摸向枕下……空的。 这是他自己的公寓,只是太久没回来,连被子都带着股陌生的味道。他挣扎着坐起来,一阵眩晕立刻袭来。床头柜上玻璃杯底压着张便签:3点心理评估。——许澈。 “操……”他捂住额头,宿醉的感觉像被人用铁锤敲过脑袋。 客厅传来轻微的响动。于栖迟瞬间绷紧神经,十四个月的卧底生活让他对任何异常声音都极度敏感。他悄无声息地滑下床,抄起桌上的玻璃杯,光着脚走向声源。 然后他愣住了。 许澈此刻正蜷缩在他家那张窄小的沙发上睡觉。他的身躯可怜巴巴地挤在沙发里,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凌乱地搭在额前,看起来竟有几分罕见的稚气。 于栖迟放下玻璃杯,蹑手蹑脚地走近。茶几上放着一个空碗,碗底残留着深色汤渍,旁边是半杯水和两片拆开的解酒药。他蹲下身,闻到碗里飘出淡淡的葛根和山楂的味道,是醒酒汤。 厨房里,锅具被动过的痕迹清晰可见。于栖迟想象着许澈昨晚是如何在这个陌生厨房里翻找食材,笨拙地熬制醒酒汤的样子,被逗笑了。 他回到沙发前,鬼使神差地伸手想拨开许澈额前的碎发。手指刚要触及,那双紧闭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漆黑的瞳孔,清醒得不像刚睡醒的人。 “早。”许澈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 于栖迟触电般缩回手,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早……你…怎么在我家?” 许澈坐起身,活动了下僵硬的脖子:“你昨晚喝醉了,我就把你送回来了,”他指了指茶几,“然后你说头疼。” 所以醒酒汤是这么来的。阳光突然变得太亮。于栖迟移开视线,宿醉让他的反应慢了半拍:“呃……谢谢。不过你可以把我扔下就走的。” 许澈瞥了他一眼:“确保同事安全是基本职责。况且,我也不能看你在路边吧?”他整了整袖口,说得一本正经,却掩饰不住眼下的青黑,显然一夜没睡好。 于栖迟突然注意到墙上的时钟:8:15。他倒吸一口气:“操,要迟到了。”他转身就要冲去洗漱,却被许澈一把拉住手腕。 “你是真喝多了啊……你刚卧底回来有假期的,我也请过假了,在家待着吧。” 于栖迟迟疑片刻点了点头后打趣道:“许支也请假?” “不行吗?”许澈翻了个白眼,“况且……你需要休息,一个人又不太合适……哦对了,下午三点你有心理评估。” 这句话轻轻敲在了于栖迟的心里,语气也软了一点,十四个月来,没人关心过他需不需要休息。“那你呢?”他问,“为什么不回去睡?” 许澈移开视线:“太晚了。”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不确定你会不会酒精中毒。” 这个理由牵强得让于栖迟想笑,但他忍住了。他决定不再追问。“那……再睡会儿?”他指了指卧室,“床够大。” 许澈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不用。我睡够了。” “得了吧,你蜷在那张沙发上看起来真的挺可怜的……”于栖迟不由分说地拽起许澈,“来吧,许支,我又不干什么。而且你不是说确保同事安全是最基本的职业吗?我要确保你有足够的睡眠。” 许澈被他拉得一个踉跄,无奈地跟着进了卧室。床确实够大,但两个成年男性躺上去还是不可避免地靠近。于栖迟背对着许澈,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体散发的热量。 “关灯吗?”他问。 “嗯。” 黑暗笼罩了房间。于栖迟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身后许澈的呼吸声平稳而清晰,带着某种令人安心的节奏。他偷偷翻过身,借着窗帘缝隙透进的微光打量许澈的侧脸。 好看。于栖迟想,随即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赶紧转了回去。 于栖迟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每次看到许澈都很安心,很想和他在一起……于栖迟清楚自己从来不会这样。 不知过了多久,他再次醒来时,阳光已经填满了整个房间。身边的位置空了,但床上还留着余温。于栖迟伸了个懒腰,意外发现头不疼了,整个人神清气爽。 他循着香味来到厨房,看到许澈正站在灶台前,笨拙地翻动着平底锅里的鸡蛋。许澈已经重新梳洗过,头发恢复了往日的整齐,只是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你会做饭?”于栖迟靠在门框上调侃。 许澈沉浸在自己的艺术蛋里,明显被吓了一跳,鸡蛋差点飞出锅:“醒了?"他关小火,“只会煎蛋。” 于栖迟凑过去看,锅里的鸡蛋边缘焦黑,蛋黄已经破了,惨不忍睹。“许支,”他忍不住笑出声,“你这水平还不如我呢。” 许澈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能吃就行。” “算了,我来。”于栖迟挤开许澈,接手了平底锅。两人身体相触的一瞬,他感觉到许澈明显僵了一下,随即迅速退开。 于栖迟熟练地打了两颗鸡蛋,撒上盐和胡椒粉:“我冰箱里居然有鸡蛋?” “我早上买的。”许澈站在一旁,“还有面包、牛奶和一些蔬菜。谁让你冰箱里只有冰镇可乐和鸡翅……” 于栖迟挑眉:“你这是打算长住?” “只是基本生存物资。”许澈战术性清嗓。 早餐在奇怪的氛围中结束。许澈虽然嘴上嫌弃,但还是吃光了于栖迟煎的完美太阳蛋。两人坐在餐桌前,一时无话。 “所以,”于栖迟打破沉默,“今天真的不用上班?” 许澈摇头:“你需要心理评估和休息。” “那你?” “我……监督你休息。” 于栖迟忍不住笑了:“许支,你该不会是在找借口偷懒吧?” 许澈正色道:“职责所在。” 这话说得太正经,反而显得欲盖弥彰。于栖迟决定不再询问。 尴尬的中午很快过去,他们似乎谁都没有打破这份尴尬。 许澈纠结了很久才决定开口,他看了看表:“已经中午了。” “所以?” “我饿了……” 于栖迟:…… 于栖迟起身,他在冰箱里翻找片刻,拿出几样食材。鸡翅、可乐、姜蒜。许澈好奇地跟到厨房:“你要做什么?” “可乐鸡翅。”于栖迟晃了晃可乐罐。 许澈挑眉:“你还会做饭?” 于栖迟点了点头。 他熟练地处理鸡翅,倒入可乐和调料。许澈站在一旁,不时递个勺子或盘子。 “能好吃吗……?”许澈突然开口。 “那你来做?” “大可不必。”许澈迅速后退一步,“我...很期待你的可乐鸡翅。” 二十分钟后,香气四溢的可乐鸡翅上桌。于栖迟紧张地看着许澈夹起一块送入口中。他咀嚼的动作突然停住了。 “怎么了?”于栖迟问。 许澈慢慢放下筷子,表情变得有些奇怪:“嗯……好吃。” 饭后,两人默契地一起洗碗。于栖迟负责洗,许澈负责擦干。 饭后的沉默在客厅里蔓延…… “我该走了。”许澈的声音依旧平静。 于栖迟双手插在裤兜里,肩膀倚着门框,神色淡漠地点头:“嗯。” 许澈顿了顿,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秒,又移开:“心理评估是下午三点,别迟到。” “知道了。” 许澈没再多说,转身走向玄关。于栖迟跟在他身后,保持着两步的距离,既不疏远,也不亲近。 门打开,楼道里的冷风灌进来。许澈迈出一步,又停住,侧头道:“有事打电话。” 于栖迟嘴角微不可察地扯了一下,像是觉得这句话多余,但还是回了句:“嗯。” 门关上,脚步声渐远。 于栖迟站在原地,盯着门板看了几秒,才转身回到客厅。 下午三点整,于栖迟坐在市公安局心理辅导室的沙发上,对面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女咨询师,姓林。 林医生翻看着他的档案,语气温和:“十四个月的化装侦察任务,时间不短。这段时间,你感觉怎么样?” 于栖迟背靠沙发,双腿交叠,神色冷淡:“还行。” “睡眠呢?” “正常。” “有没有做噩梦?或者突然惊醒的情况?” “没有。” 林医生抬头看了他一眼,钢笔在记录本上轻轻点了点:“于警官,心理评估不是审讯,你可以放松一点。” 于栖迟面无表情:“我很放松。” 林医生笑了笑,换了个方式:“任务结束后,有没有什么让你觉得不适应的地方?” “没有。” “和同事的相处呢?有没有觉得难以融入?” “没有。” 林医生叹了口气,合上档案:“于警官,你这样的回答,我很难写评估报告。” 于栖迟沉默两秒,终于开口:“我习惯了。” “习惯什么?” “你不用问了,我没什么不好。” 林医生注视着他,缓缓点头:“我明白了。”她顿了顿,“但你要知道,长期卧底会让人产生身份认知模糊,甚至情感隔离。如果你有任何不适,随时可以来找我。” “对了,特别是今早许支特意打电话来,说你可能需要创伤后应激干预。” 于栖迟猛地抬头。许澈的名字像颗子弹击穿防御。 “他多虑了。我很好。” 于栖迟站起身,停顿片刻后语气平静:“谢谢,但我没问题。” 林医生没再多说,只是递给他一张名片:“我的电话,24小时开机。” 于栖迟接过,随手塞进裤兜,转身离开。 与此同时,刑侦支队办公室。 许澈站在白板前,盯着新贴上的案件照片:一具男性尸体,胸口被利器贯穿,伤口边缘整齐,像是专业手法。 “这是周瞬姐让我转交给你的。死者张峰,32岁,前科累累,曾因盗窃入狱,三个月前刚出狱。”副支队长孙森递过尸检报告,“致命伤是心脏贯穿,凶器可能是军用匕首,一刀毙命,干净利落。” 许澈接过报告,快速浏览:“仇杀?” “不像。”孙森摇头,“现场没有打斗痕迹,死者钱包和手机都没丢,排除抢劫。而且……”他顿了顿,“死者嘴里塞了一张纸,上面画着一个微笑表情。” 许澈眼神一凛:“职业杀手欢刃?” “很有可能。” “有个号码,张峰死前见过这个号码。”他推来一张通话记录,末尾被红笔圈出的号码让许澈瞳孔骤缩,是已注销的卧底联络号。 许澈放下报告,目光再次落回照片上。或许这个纸条想表达的意思是“任务完成”。 “查一下张峰出狱后的联系人,尤其是和地下势力有交集的。”许澈冷声道,“另外,调取案发现场周围所有监控。” 孙森点头,刚要离开,许澈又叫住他:“等等。” “怎么了,许支?” 许澈沉默一瞬,像是犹豫,最终还是开口:“禁毒支队那边,于栖迟去了吗?” 孙森一愣,点头:“听说今天在做心理评估。” 许澈“嗯”了一声,没再多问。 孙森走后,许澈站在窗前,摸出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和于栖迟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消息是他发的“好”,而于栖迟没再回复。 他锁上屏幕,将手机扔回桌上。 “去现场。”许澈把车钥匙扔给孙森。 窗外,天色渐暗,城市的霓虹灯一盏盏亮起。 第4章 第 4 章 案发现场。旧城区弥漫着腐水与铁锈的混合气息,警戒线在晨雾中泛着冷光,将一栋上世纪九十年代的老旧公寓与外界隔绝。几名刑警正在楼道里拍照取证。许澈戴上手套,弯腰检查门锁,没有撬动的痕迹。 “熟人作案?”孙森在一旁记录。 “或者凶手有钥匙。”许澈站起身,目光扫过狭窄的客厅,最终停在尸体倒下的位置。 客厅中央,死者张峰仰面躺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刀柄上缠着黑色防滑胶带,专业得像是特种部队的装备。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大张的嘴里塞着的纸条,边缘沾着干涸的血迹。 “死亡时间大概是昨晚10点到12点。”周瞬蹲在一旁,翻动死者的手腕,“没有防卫伤,像是……”她顿了顿,“一击毙命,或者心甘情愿被杀的。” 许澈蹲下身,仔细观察死者的手指,指甲缝里有少量纤维,褐色纤维在强光手电下呈现出特殊的编织纹路,不是普通布料,更像是某种专业装备。他刚要开口,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你们禁毒支队也对这个案子有兴趣?现在管凶杀案了?”孙森的声音带着点调侃。 许澈回头,看到于栖迟站在门口,一身黑色夹克,双手插兜,神色淡漠地扫了一眼现场。 “路过。”于栖迟的目光在尸体上多停留了两秒。 许澈站起身,拍了拍手套上的灰:“你假期还没结束。” “闲着也是闲着,况且太闲会做噩梦。”于栖迟走进来,盯着尸体,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伸手轻轻翻开死者衣领时,许澈注意到他小指有戴过戒指的痕迹。 “欢刃?” “职业杀手。”许澈简短地回答。 “先被注射了镇静剂,再补的刀。”他站起身,语气平静,指尖悬在死者颈部针孔上方三厘米,“戊巴比妥钠,黑市价三千一针。” 许澈看了他一眼,没问他是怎么一眼看出来的。过去的十四个月里,“深哥”接触到的违禁药品和使用者恐怕比他们整个刑侦支队加起来都多。 技术科的闪光灯不断亮起。许澈转向孙森:“查最近三个月所有戊巴比妥钠的非法流通记录和最近有没有职业杀手入境。”许澈对孙森说道,他余光看见于栖迟正盯着死者扭曲的手指,“发现了什么?” “他在死前……”于栖迟用证物袋套住死者右手,“抓挠过凯夫拉纤维。”他抬眼,“特种部队的防弹背心。” 许澈点了点头,后又停顿片刻:“你要跟全程?” 于栖迟单手插兜,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一盒薄荷糖,倒了一粒丢进嘴里,才慢悠悠地说:“反正闲着。” 许澈没再多说,转身走向卧室。 于栖迟跟了上去。 卧室里一片凌乱,抽屉被翻过,床垫歪斜,像是被人匆忙搜查过。许澈戴上手套,拉开床头柜,里面空空如也。 “凶手在找东西。”于栖迟靠在门框上,语气冷淡。 许澈没回答,弯腰检查床底,手指碰到一个硬物,是一部手机,屏幕已经碎裂,但还能开机。他按下电源键,屏幕亮起,需要密码。 “试试他生日。”于栖迟说。 许澈输入张峰的出生年月日,解锁失败。 “或者……”于栖迟走过来,伸手在许澈面前晃了晃,“我来。” 许澈侧身,于栖迟接过手机,快速输入四个数字……解锁成功。 许澈挑眉:“你怎么知道?” “毒贩常用的密码。”于栖迟把手机丢还给他,语气平淡,“习惯而已。” 许澈没多问,翻看手机记录,最近的通话记录全部删除,只剩下一条未读短信,发送于昨晚11:03,那串数字在惨白的屏幕上格外刺眼: 17-24-9-5 “密码?”孙森凑过来。 “坐标。”于栖迟的声音突然贴近耳畔。许澈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沉香,混合着昨夜包扎时留下的碘伏气味。 许澈看向他。 于栖迟语气冷淡:“缇雅附近的海域。” 许澈眼神一凛:“毒贩的走私路线?” 于栖迟没回答,只是从口袋里摸出烟盒,顿了顿,又塞回去,案发现场禁烟。 许澈盯着那串数字,沉思几秒,突然拨通技术科的电话:“查一下张明最近三个月的银行流水,尤其是大额转账。” 挂断电话,他看向于栖迟:“你觉得凶手在找什么?” 于栖迟倚着墙,神色淡漠:“要么是钱,要么是命。” 许澈盯着他:“你认识张峰?” “不认识。”于栖迟语气平静,“但他这种小角色,不值得职业杀手亲自出手。” “所以?” “所以他手里有别人想要的东西。”于栖迟直起身,走向门口,“查查他的关系网吧,许支。” 许澈看着他的背影,没说话。 傍晚,刑侦支队办公室。 技术科送来了张峰的银行流水,过去三个月,他的账户陆续收到四笔境外转账,总计80万。汇款方是一个离岸公司,背景成谜。 “80万买什么?”孙森皱眉。 “买命。”许澈冷声道,“或者买沉默。” 于栖迟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手里转着一支笔,神色冷淡地听着。 许澈看向他:“你觉得呢?” “钱是定金。”于栖迟停下转笔的动作,“杀手拿的是尾款。” “所以张峰是中间人?” “或者叛徒。”于栖迟站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马克笔在张峰的照片旁边画了一个箭头,指向“欢刃”,“职业杀手不会无缘无故留标记,欢刃是给雇主看的。任务完成,钱到账。” 许澈盯着白板,突然开口:“你觉得杀手还会再动手?” 于栖迟放下笔,语气平静:“如果他没找到想要的东西,就会。” 办公室里一时安静。 许澈的手机突然震动,技术科发来一条消息: 查到了张明最后一个联系人,昨晚10:48,他打了一个未登记号码,通话时长12秒。 许澈立刻打了过去,电话接通后,技术员的声音传来: “许□□个号码最后一次信号出现在城西码头。” 许澈挂断电话,抓起外套:“去码头。” 于栖迟已经站在门口等他。 城西码头,夜风裹挟着咸腥的海水味扑面而来。集装箱堆叠成迷宫般的阴影,远处灯塔的光偶尔扫过,映出几道晃动的影子。 许澈和于栖迟一前一后穿行在集装箱之间,手电筒的光束切割着黑暗。 “分开找?”于栖迟低声问。 许澈摇头:“太危险。” 于栖迟没反驳,只是从后腰摸出一把折叠刀,无声地展开。许澈看了他一眼,没说话。配枪需要审批,但于栖迟显然习惯了随身带刀。 两人沿着码头边缘搜寻,突然,前方传来金属碰撞的声响。 许澈抬手示意停下,贴着集装箱侧耳倾听,有脚步声,很轻,但不止一个人。 他缓缓拔枪,侧头对于栖迟比了个手势:绕后。 于栖迟点头,身形一闪,消失在集装箱的阴影中。 许澈深吸一口气,猛地转身,枪口对准声源:“警察!别动!” 灯光下,一个穿黑衣的男人正弯腰翻找着什么,闻声抬头。一张冷峻的脸,眼神锐利如刀。 职业杀手欢刃。 对方反应极快,抬手就是一枪! 许澈侧身闪避,他回击两枪,杀手已经闪到集装箱后。 脚步声从侧面逼近,许澈刚要转身,一道黑影从上方跃下,是于栖迟! 他直接扑向杀手,两人重重摔在地上,刀光一闪,杀手的肩膀溅出血花。 “文件在哪?”于栖迟的刀尖抵住杀手喉结。 杀手的笑声像生锈的齿轮转动。他突然用许澈听不懂的语言说了句什么,于栖迟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下一秒,短刀划向于栖迟腹部,趁他吃痛松手的瞬间翻身而起,拔腿就跑。 “追!”许澈冲上前,但杀手已经消失在集装箱群中。 于栖迟捂着腹部站起来,脸色微白,血从指缝渗出:“他受伤了,跑不远。” 许澈按住通讯器:“孙森,封锁码头所有出口!” 远处警笛声响起,红□□光刺破夜色。 于栖迟喘了口气,弯腰捡起杀手掉落的东西:一个笑脸徽章。 他冷笑一声,把徽章丢给许澈:“看来我们猜对了。” 许澈接住徽章,目光落在于栖迟捂着腹部的手上:“你受伤了?” “没事。”于栖迟松开手,“就刚刚他划了一下。” 许澈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伸手拽住他的手腕:“先回车上包扎。” 于栖迟皱眉:“案子还没完……” “伤口感染更耽误事。”许澈语气强硬,不容反驳。 于栖迟沉默一瞬,最终嗤笑一声,任由他拉着走向警车。 许澈从后备箱取出简易医疗包,动作利落地撕开消毒棉片。于栖迟靠在车门边,撩起衣服露出被血浸透的衬衫下摆。 “衣服掀起来。”许澈态度强硬,像是下达命令,“这叫划了一下?” 于栖迟嗤笑:“许支还会包扎?” “比你会。”伤口比想象中深,血顺着肌肉线条往下淌。他皱眉,酒精棉直接按了上去。 于栖迟肌肉骤然绷紧,却硬是没出声,只从齿缝里挤出一句:“……你他妈轻点,这是要补刀吗。” 许澈抬眼看他,并没有理会他的调侃。警笛的红光在于栖迟脸上明明灭灭,衬得他瞳孔像淬了冰的琥珀。 “知道疼就别逞强。”许澈说着,手指却放轻了力道。绷带绕过精瘦的腰身时,他听见于栖迟很轻地笑了一声: “许支,你手抖了……” 夜风掠过码头,带着咸腥的血气。 于栖迟突然抓住许澈的手腕:“他刚才说……笑脸在看着你们。” 许澈的急救绷带僵在半空。他们同时看向那枚染血的笑脸徽章。 杀手还没抓到,而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 要不……将就着看呢[裂开]我就一被school标记的student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 第5章 第 5 章 警灯的红蓝光在集装箱之间闪烁,技术科的人正蹲在地上采集血迹样本。 许澈站在一旁,低头看着证物袋里的那枚带血纽扣,金属质地,边缘刻着细密的纹路,像是某种编号。 “不是普通的杀手。”于栖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许澈回头,见他靠在警车旁,脸色因失血略显苍白,但眼神依旧锐利。 “职业杀手很少留下痕迹。”于栖迟走过来,目光扫过纽扣,“除非他想被找到。” 许澈皱眉:“你是说,他在挑衅警方?” “或者……”于栖迟顿了顿,“他在等人。” 许澈盯着他:“等谁?” 于栖迟耸了耸肩,没回答。 远处,孙森快步走来:“许支,血迹到排水口就断了,杀手可能从水路逃了。” 许澈点头:“联系海事局,调取附近船只的监控。” 孙森匆匆离开后,于栖迟忽然开口:“这案子和我没关系。” 许澈一愣:“什么?” “张峰的死还有欢刃,和我卧底的任务无关。”于栖迟语气平静,“所以,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许澈沉默。他确实怀疑过杀手可能和于栖迟化装侦察任务的毒贩集团有联系,但现在看来,似乎是他想多了。 “我只是按流程排查。”许澈淡淡道。 于栖没再说话。 回到警局,技术科已经将纽扣的纹路扫描进数据库,比对结果很快出来: 匹配:军用级装备,常用于境外私人安保公司 “不是职业杀手,而是雇佣兵?”孙森疑惑道。 许澈盯着屏幕:“查查张峰的背景,看他最近有没有和境外势力接触。” 半小时后,调查结果让所有人意外。 张峰出狱后,曾在一家名为“昌恬”的私人安保公司工作过三个月,而这家公司的实际控制人,是一个叫陈志乔的前特种兵。 “陈志乔……”许澈低声念出这个名字,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于栖迟原本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闻言忽然睁开眼:“陈志乔?” 许澈看向他:“你认识?” “听说过。”于栖迟语气冷淡,“五年前,边境有一次缉毒行动,毒贩的保镖里有个前特种兵,代号‘桥’。” 许澈眼神一凝:“那次行动的结果?” “毒贩跑了,保镖死了。”于栖迟顿了顿,“但尸体没找到。” 办公室里一时安静。 许澈敲了敲桌子:“所以,陈志乔可能没死,而是换了身份,变成欢刃,现在回来复仇?” “或者,”于栖迟淡淡道,“他只是接了个新活儿。” 第二天中午,许澈带着搜查令,直奔“昌恬安保”的办公地点。 公司位于城郊的一栋旧厂房内,门口没有招牌,只有两个穿黑西装的保安守着。见到警察,两人明显紧张起来,但没敢阻拦。 厂房内部被改造成了训练场,沙袋、靶子、战术障碍一应俱全,角落里甚至还有个小型军火库,当然,都是训练用枪。 “陈志乔人呢?”许澈冷声问前台。 “陈总……出差了。”前台小姐结结巴巴地回答。 “什么时候回来?” “不、不清楚……” 许澈没再废话,直接带人搜查办公室。 陈志乔的办公桌上摆着一张照片,五个穿迷彩服的男人站在丛林里,其中一个被红笔圈了出来,正是年轻时的陈志乔。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 血债血偿。 “复仇?”孙森低声问。 许澈没回答,继续翻找。抽屉里有一份名单,上面列了五个人名,其中三个已经被划掉,张峰是第四个。 “他在清理名单。”许澈冷声道,“查剩下那个人是谁。” 技术科很快传来消息。名单上的第五人叫李勇,曾是陈志乔的战友,现在在城南开了一家搏击俱乐部。 许澈立刻拨通电话:“周扬,带人去城南俱乐部,盯住李勇。” 挂断电话,他转身往外走,却见于栖迟靠在门边,手里把玩着一枚子弹壳。 “你还不休息?”许澈皱眉。 于栖迟将子弹壳抛起又接住,语气漫不经心:“闲着也是闲着,无聊死了。” 许澈没再说什么,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厂房。 城南,雷霆搏击俱乐部。 李勇是个肌肉结实的中年男人,右脸有一道疤,眼神凶悍。见到警察,他明显警惕起来,但表面还算配合。 “陈志乔很久没联系了。”李勇点燃一支烟,语气平静。 许澈盯着他:“张峰死了,你知道吗?” 李勇抽烟的动作一顿,随即冷笑:“他那种人,死了不奇怪。” “陈志乔在清理名单。”许澈直接摊牌,“你是下一个。” 李勇的脸色终于变了。 就在这时,俱乐部的玻璃突然爆裂,一颗子弹穿透窗户,直接击中赵峰的肩膀! “狙击手!”于栖迟猛地扑倒许澈,第二颗子弹擦着两人的头顶飞过,打在墙上。 俱乐部瞬间大乱,人群尖叫着四散逃跑。 许澈迅速拔枪,贴着墙往外看对面楼顶,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是陈志乔!”孙森在对讲机里喊。 许澈咬牙:“追!” 于栖迟已经冲了出去,速度快得惊人。许澈紧随其后,两人一路追到楼顶,却只找到一把被丢弃的狙击枪。 枪旁,放着一张卡牌,上面只有一个笑脸。 回到警局,许澈将笑脸卡牌拍在桌上,脸色阴沉。 “陈志乔在复仇,他就是欢刃。”他冷声道,“名单上的五个人,当年一定做过什么。” 于栖迟坐在一旁,忽然开口:“查查五年前的边境行动。” 技术科很快调出档案。 五年前,某特种小队在一次缉毒行动中私自处决毒贩,后被军方秘密处理,只有陈志乔逃脱。 许澈眼神一凝:“所以陈志乔回来,是要杀光当年的队友?” “或者……”于栖迟看向他,“他在逼警方重启调查。” 许澈沉默。 如果陈志乔只是想复仇,大可以直接动手。但他故意留下线索,甚至主动暴露行踪,显然另有目的。 “接下来怎么办?”孙森问。 许澈站起身:“等。” “等?” “他会再出现的。”许澈看向窗外,天色已暗,城市的霓虹灯再次亮起。 于栖迟靠在窗边,点燃一支烟,烟雾模糊了他的表情。 “许澈。”他忽然开口。 “嗯?” “这次,我和你一起等。” 警局的灯光亮了一整夜。 许澈靠在办公椅上,指尖抵着太阳穴,眼前的监控画面已经循环播放了十几遍,陈志乔的身影在城南俱乐部的楼顶一闪而过,随即消失在夜色中,再无踪迹。 对面,于栖迟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一罐冰可乐,指节微微泛白。他的伤口已经重新包扎过,但长时间的熬夜让他的脸色看起来比平时差了一点。 “他不会再出现了。”于栖迟忽然开口,声音低沉。 许澈抬眼看他:“你怎么知道?” “直觉。”于栖迟将可乐罐捏扁,精准地丢进垃圾桶,“职业杀手不会在同一个地方逗留太久。” 许澈没反驳。他知道于栖迟的直觉往往比证据更准,十四个月的卧底生涯,让这个人对危险的嗅觉敏锐得近乎野兽。 “先休息吧。”许澈关上电脑,“明天再查。” 于栖迟没动,只是盯着窗外渐亮的天色,淡淡道:“你睡吧,我再盯一会儿。” 许澈皱眉:“你伤口需要休息。” “死不了。” 两人对视一秒,许澈最终没再坚持,只是从柜子里扔了条毯子给他:“别硬撑。” 于栖迟接过,随手搭在肩上,没说话。 第二天上午,许澈刚推开办公室的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笑声。 “哟,于副支,你这都快成刑侦支队编外人员了吧?” 一个浑厚的男声带着调侃,语气熟稔。许澈抬眼看去,禁毒支队支队长郑毅正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杯茶,一脸戏谑地看着于栖迟。 于栖迟靠在窗边,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关你屁事。” 郑毅哈哈大笑,转头看到许澈,立刻站起身:“许支,打扰了,我来送个文件。” 许澈点头,接过他递来的协查通知。禁毒支队近期在查的一起毒品案,涉及境外雇佣兵走私路线,和陈志乔的踪迹有重合,需要刑侦支队配合调查。 “陈志乔的案子,你们也有兴趣?”许澈问。 郑毅耸耸肩:“本来没有,但于副支天天往你这儿跑,我们禁毒支队总不能装瞎吧?” 于栖迟冷冷扫了他一眼。 郑毅不以为意,反而笑得更加灿烂:“再说了,于副支卧底刚回来,按理说得做心理评估、写报告、休个假……结果呢?”他故意拖长音调,“全勤打卡刑侦支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调岗呢。” 办公室里几个刑警忍不住偷笑。 于栖迟眼神一冷,正要开口,许澈忽然打断:“郑支,协查的事我会安排,有消息再联系。” 郑毅见好就收,笑着拍了拍于栖迟的肩:“行,那我先走了,于副支,记得回娘家看看啊!” 于栖迟一把拍开他的手。 郑毅大笑着离开,办公室终于恢复安静。 许澈看向于栖迟:“你和他关系不错?” “一般。”于栖迟语气冷淡,“他纯粹闲的。” 许澈没再多问,低头翻看郑毅送来的文件,忽然眼神一凝:“等等。” “怎么?” “陈志乔最近一次被目击的地点……”许澈指着文件上的一行字,“在码头,和禁毒支队盯的毒品走私点是同一个地方。” 于栖迟走过来,低头扫了一眼,眉头微皱:“巧合?” “太巧了。”许澈合上文件,“得去一趟。” 傍晚,蓝海货运码头。 许澈和于栖迟穿着便装,伪装成货运工人,混在码头的人流中。 “郑毅给的线报,今晚有一批货从缇雅过来,走的是陈志乔常用的路线。”许澈低声道。 于栖迟嗯了一声,目光扫过四周:“如果是陷阱呢?” “那就看看是谁设的。”许澈语气平静。 两人沿着集装箱的阴影前行,很快接近目标区域:一艘破旧的货船停靠在3号泊位,几个工人正往下搬箱子,动作谨慎得不像普通货物。 于栖迟眯起眼:“箱子里有东西。” 许澈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果然,工人搬运时手臂肌肉紧绷,显然箱子重量异常。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货船甲板上一闪而过,高个子,右臂有刺青。 “陈志乔。”于栖迟声音骤然冷了下来。 许澈立刻按住耳机:“孙森,目标出现,3号泊位,准备收网。” 耳机里传来沙沙的电流声,却没有回应。 “通讯被干扰了。”许澈眼神一沉。 于栖迟已经摸出折叠刀,语气冰冷:“他发现了。” 果然,下一秒,货船上的工人突然四散奔逃,而陈志乔的身影直接翻过栏杆,跳上了码头另一侧的摩托艇! “追!”许澈拔腿就跑,于栖迟紧随其后。 摩托艇的引擎轰鸣着划开水面,陈志乔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随即加速冲向远海。 “妈的!”许澈一拳砸在栏杆上。 于栖迟盯着远去的摩托艇,忽然开口:“他不是来交易的。” “嗯?” “他是来确认的。”于栖迟转身,走向那些被丢弃的货箱,一脚踹开其中一个,里面空空如也。 “调虎离山。”许澈瞬间明白了,“真正的交易不在这里。” 于栖迟冷笑:“陈志乔比我们想的聪明。” 第6章 第 6 章 回到警局,郑毅已经在会议室等着了。 “扑空了?”他挑眉问道。 许澈没回答,直接问:“你的线人有没有可能被陈志乔反利用?” 郑毅笑容收敛,沉默几秒,才道:“不排除这个可能。” 于栖迟靠在墙边,忽然开口:“郑支,你查陈志乔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郑毅看向他,眼神微妙:“于副支,你这是怀疑我?” “只是好奇。”于栖迟语气平淡,“我们禁毒支队什么时候对雇佣兵这么感兴趣了?” 会议室一时安静。 郑毅最终叹了口气,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加密档案,推到许澈面前:“陈志乔不只是雇佣兵,他最近在帮丹琼的毒枭训练私人武装,用的全是退役特种兵。” 许澈翻开档案,瞳孔微缩。照片上,陈志乔站在一群武装分子中间,而背景赫然是丹琼的某个毒品加工厂。 “所以,他不是复仇,而是在清理知情人?”许澈抬头。 郑毅点头:“张峰、李勇这些人,曾经是他的队友,知道他的底细。现在他替毒枭卖命,自然不能留活口。” 于栖迟忽然冷笑一声:“那你早该说清楚。” 郑毅摊手:“我也是刚拿到情报。” 许澈合上档案,站起身:“接下来禁毒支队打算怎么配合?” 郑毅看向于栖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于副队不是已经‘配合’得很好了吗?” 于栖迟眼神一冷。 郑毅大笑,拍了拍许澈的肩:“行了,资料我送到了,具体行动你们定。不过,”他顿了顿,语气难得认真,“陈志乔这人很危险,别单独行动。” 说完,他转身离开,临走前还对于栖迟眨了眨眼:“记得回支队报到啊,副队长。” 门关上后,许澈看向于栖迟:“你信他吗?” 于栖迟盯着那份档案,淡淡道:“半真半假。” “哪部分是真的?” “陈志乔替毒枭做事。”于栖迟抬眼,“至于郑毅的目的……没那么简单。” 许澈沉默片刻,忽然问:“你之前认识陈志乔吗?” 于栖迟与他对视,眼神深不见底。 “不认识。”他说。 但许澈总觉得,他在撒谎。并没有证据,而是直觉。 凌晨三点,警局档案室。 许澈推开厚重的铁门,指尖在灰尘密布的档案架上划过。陈志乔的档案被归类在"军事人员涉案"的加密区域,需要三级权限才能调阅。 “你确定要这么做?”于栖迟靠在门边,声音压得很低。 “郑毅给的线索太模糊。”许澈抽出一份泛黄的档案袋,“如果陈志乔真的在替毒枭做事,我们需要更多信息。” 档案袋里只有寥寥几页纸,陈志乔,35岁,前特种部队狙击手,五年前因"违规行动"被强制退役。最后一页贴着几张照片:年轻的陈志乔站在丛林里,身旁是五名同样穿着迷彩服的军人。 许澈的指尖停在照片边缘。五个人的脸都被红笔划掉了四个,只剩下陈志乔自己。 “他在清理队友。”于栖迟突然说。 许澈抬头:"你怎么知道?" 于栖迟走过来,指着照片背面的一行小字: 誓言即血誓。 “特种部队的暗语。”于栖迟的声音异常冷静,“意思是背叛者必须死。” 许澈盯着他的侧脸:“你对军方暗语很熟悉。” “常识。”于栖迟合上档案,“走吧,这里没更多东西了。” 他的语气太平静,反而让许澈更加怀疑。但没等追问,档案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许支?”孙森站在门口,一脸诧异,“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会议室里,孙森把一叠资料摊在桌上。 “我查了陈志乔的银行记录,”他的手指点着屏幕,“过去三个月,他收到过三笔来自境外的汇款,总计120万。” 许澈皱眉:“毒枭的报酬?” “不,”孙森摇头,“汇款方是''长风安保'',一家注册在开曼群岛的公司。” 于栖迟突然抬头:“长风?” “你知道?”许澈敏锐地注意到他的反应。 于栖迟的表情瞬间恢复平静:“听说过,东南亚有名的私人安保公司。” 孙森继续道:“更奇怪的是,就在张峰被杀前一天,他的账户收到过一笔50万的转账,汇款方也是长风。” 许澈和于栖迟对视一眼。 “买凶杀人?”许澈推测,“陈志乔被雇佣来清理门户?” “或者是封口费。”于栖迟冷冷道,“张峰知道太多,有人要灭口。” 孙森挠挠头:“那为什么又要杀陈志乔?” “什么?”许澈猛地站起来。 “今早码头传来的消息,”孙森调出监控画面,“陈志乔的摩托艇在公海被发现,上面有血迹和弹孔。” 画面中,摩托艇侧翻在海面上,舱壁上布满弹痕。 于栖迟突然转身往外走。 “去哪?”许澈叫住他。 “现场。”于栖迟头也不回,“如果是陷阱,他会留下线索。” 黎明时分的公海,海警船的探照灯划破黑暗。 摩托艇已经被打捞上来,弹痕集中在驾驶舱位置。许澈蹲下身,手指抹过舱壁上的血迹,尚未完全凝固。 “不超过六小时。”他判断道。 于栖迟检查着艇上的储物箱,突然从夹层里摸出一部防水手机。屏幕已经碎裂,但还能开机。 最后一条短信显示在锁屏界面: 17-24-9-5,老地方见。 许澈瞳孔骤缩。和之前张峰手机里的数字完全一样。 “不是坐标,也不是日期。”于栖迟突然说,“是密码。” 他快速输入数字,手机解锁,通讯录里只有一个没有保存的号码。最近通话记录显示,这个号码在六小时前拨打过119。 “求救电话?”许澈皱眉。 于栖迟摇头,按下回拨键。三声忙音后,电话被接通,但对方没有说话,只有微弱的呼吸声。 “陈志乔?”许澈试探道。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然后是子弹上膛的清脆声响…… “砰!” 枪声通过话筒炸响,紧接着是重物落水的声音,通话戛然而止。 许澈立刻拨通海警指挥中心:“定位刚才的通话信号!” 五分钟后,坐标传来,东经117.24度,北纬9.5度,缇雅附近的一片无名海域。 回到警局,郑毅已经在会议室等着了。 “你们去公海了?”他脸色阴沉,“为什么不报备?” 许澈把防水手机放在桌上:“陈志乔可能还活着。” 郑毅扫了一眼手机,表情微妙地变了变:“这件事到此为止。” “什么意思?”于栖迟冷声问。 “意思是,”郑毅一字一顿道,“这个案子移交禁毒支队,你们刑侦不要再插手。” 许澈眯起眼睛:“凭什么?” “就凭陈志乔牵扯的是跨国毒品案!”郑毅拍桌而起,“你越界了,许支!” 会议室里剑拔弩张。 于栖迟突然轻笑一声:“恕我直言,郑支这么着急接手,是怕我们发现什么?” 郑毅的眼神瞬间变得危险:“于副支,注意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很明确,”于栖迟站起身,高于郑毅,“无论是刑侦还是禁毒,打击犯罪都是职责。” 郑毅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笑了:“行,那你们继续查。”他转身往外走,到门口时又回头,“不过别怪我没提醒,有些深渊,看久了会把自己搭进去。” 门关上后,许澈看向于栖迟:“他在隐瞒什么?” 于栖迟把玩着那部手机,眼神晦暗不明:“比我们想象的更多。” 当晚,许澈在电脑前梳理线索时,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长风安保,凌晨1点,仓库区B7 没有署名,但他立刻猜到是谁。 23:50,许澈独自驱车来到仓库区。破旧的厂房在月光下投下狰狞的阴影,B7仓库的门虚掩着,里面没有灯光。 他握紧配枪,缓缓推开门…… “迟到了。” 于栖迟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他靠在一个集装箱上,手里拿着长风安保的员工卡。 “你怎么弄到的?”许澈皱眉。 “基本操作。”于栖迟把卡片扔给他,“长风今晚有批特殊货物到港,陈志乔的名字在交接清单上。” 许澈瞬间明白了:“你是说……他没死?” “或者有人希望我们以为他死了。”于栖迟拉开仓库后门,“走吧,船快到了。” 两人借着夜色的掩护,潜行到码头边缘。一艘没有任何标识的货轮正在靠岸,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站在甲板上警戒。 许澈通过望远镜观察,突然呼吸一滞。 甲板中央,陈志乔被两名壮汉押着,满脸是血,但确实还活着。 “果然是陷阱。”于栖迟冷笑,“他们在钓鱼。” “钓谁?” 于栖迟没有回答,只是突然按下许澈的头。 “砰!” 一颗子弹擦着他们刚才的位置飞过,打在集装箱上火花四溅。 “快走!”于栖迟拽着许澈翻滚到掩体后,“我们被发现了!” 更多的枪声响起,码头上瞬间乱成一团。许澈在混乱中看到陈志乔抬起头,对着他们的方向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然后被拖进了船舱。 第7章 第 7 章 “不是毒品。”于栖迟突然说。 许澈刚想追问,一道黑影突然从货轮二层闪过,在月光下一闪而逝。 陈志乔。 许澈立刻按住耳机:“孙森,目标出现,3号泊位。” 耳机里只有沙沙的电流声。 “通讯被干扰了。”于栖迟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我们被发现了。” 几乎同时,货轮上的工人突然四散奔逃。陈志乔的身影翻过栏杆,径直跳向码头另一侧的摩托艇。 “追!” 两人刚冲出掩体,一声枪响划破夜空。子弹打在许澈脚边的水泥地上,溅起碎石。 “狙击手!”于栖迟一把拽过许澈,两人翻滚着躲到集装箱后。 许澈喘着粗气,看向子弹射来的方向,一货轮驾驶舱,一个黑影正架着狙击枪。 “不是冲我们来的。”于栖迟突然说。 果然,第二枪射向了正在启动摩托艇的陈志乔。子弹擦着他的肩膀划过,溅起一道血花。 陈志乔咒骂一声,加速冲向目光锁定在那些被遗弃的金属箱上。他弯着腰快速接近,用匕首撬开其中一个…… “操。” 箱子里整齐排列着某种精密仪器,液晶屏上闪烁着倒计时:00:04:59...00:04:58... “不是毒品,是炸弹。”于栖迟的声音异常冷静,“足够炸平半个码头。” 许澈的血液瞬间冻结。 “联系排爆组!” “来不及。”于栖迟已经蹲下身检查□□,“无线电被屏蔽了,手动解除是唯一选择。” 倒计时跳到00:03:45 许澈立刻蹲到他身旁。炸弹采用复合式结构,主控板上密密麻麻排布着十几根导线。 “军用级。”于栖迟的指尖悬在导线之上,“勤修集团惯用的手法。” “你懂这个?” 于栖迟没回答,从战术腰带取出多功能工具,小心地撬开外壳。他的动作精准得可怕,仿佛拆过上百个同类装置。 00:02:30 汗水顺着许澈的太阳穴滑下。远处传来警笛声,孙森显然意识到情况不对,带人赶来了。 “需要剪哪根?”许澈问。 “都不行。”于栖迟的声音绷紧,“有反拆装置,剪错立刻引爆。” 00:01:43 许澈突然注意到于栖迟左手腕内侧有一道细长的疤,像是被某种利器刻意划出的记号。 “给我三分钟。”于栖迟突然说。 “我们只有……” “相信我。” 两人目光相接,某种无声的电流在空气中炸开。许澈深吸一口气,点头退开半步。 00:00:59 于栖迟的手指稳如磐石,工具尖端精准地挑起某根电路。他的睫毛在月光下投下细碎的阴影,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00:00:31 警笛声越来越近,但许澈的世界仿佛只剩下那个跳动的红色数字,和于栖迟紧绷的侧脸。 00:00:15 “许澈。”于栖迟突然叫他,声音很轻,“如果时间到了我还没……” “不会的。”许澈打断他,手指无意识地攥紧。 00:00:05 于栖迟的指尖突然发力。 “咔嗒。” 倒计时定格在00:00:03。 寂静—— 然后是一声长长的、颤抖的呼气。于栖迟的肩膀微微塌下,手中的工具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许澈想也不想地抓住他的肩膀:“你他妈疯了?!” 于栖迟抬眼看他,嘴角扯出个疲惫的笑:“不是第一次了。” 远处,孙森带着大批警力冲进码头。许澈却只注意到于栖迟手腕上那道疤在月光下泛着银光,像某种不为人知的勋章。 市局会议室,清晨六点。 “二十公斤□□?”郑毅拍案而起,脸色铁青,“许支,你的线报严重失误!码头上除了几台走私仪器什么都没有!” 许澈冷静地推过一份检测报告:“仪器内部残留物检测出□□成分,猜霸集团的新型运毒方式,将毒品溶液注入精密元件。” 郑毅的表情微妙地变了变:“这需要进一步核实...” “不需要了。”于栖迟突然开口,将一枚U盘放在桌上,“货轮船长已经招供,这批货的接应人是你,郑支。” 会议室瞬间死寂。 郑毅的瞳孔剧烈收缩:“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许澈站起身,“三个月前那起失败的缉毒行动,是你给勤修通风报信。上周码头突击检查,是你提前转移了毒品。而昨晚……” 他指向投影仪,画面定格在陈志乔肩部中弹的瞬间。 “是你安排的狙击手,要灭陈志乔的口。” 郑毅的脸色由青转白,突然冷笑:“证据呢?” “都在这里。”于栖迟按下播放键,U盘里传出一段清晰的通话录音: 货已经改装好了,明天凌晨三点,老地方…… 郑毅的声音毫无防备地回荡在会议室里。 几个禁毒支队的警员震惊地看向他们的支队长。 郑毅的表情彻底崩塌。 审讯室里,郑毅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 “勤修给了我三百万。”他盯着单向玻璃,仿佛能透过它看到什么人,“只需要在关键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许澈站在观察室,胸口翻涌着冰冷的怒意。三百万,就出卖了警徽的意义。 身旁的于栖迟突然问:“陈志乔呢?” “那个叛徒?”郑毅扯出个扭曲的笑,“勤修早就想除掉他了。他知道太多……” “比如你收钱的事?”许澈冷声问。 郑毅不说话了。 于栖迟突然转身离开。许澈追出去,在走廊尽头拦住他:“你去哪?” “陈志乔还活着。”于栖迟的眼神锐利如刀,“他会去找勤修。” 许澈皱眉:“这不在我们权限内。” “那就在权限外解决。”于栖迟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有些事……必须了结。” 许澈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正是那道疤的位置。他能感觉到于栖迟的脉搏在指尖下跳动,快而有力。 “一起。”许澈说。 不是请求,是陈述。 于栖迟定定看着他,某种复杂的情绪在眼底翻涌。最终,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傍晚,刑侦支队天台。 结案报告已经提交,郑毅被正式拘留。夕阳将云层染成血色,许澈靠在栏杆上,看着于栖迟点燃一支烟。 “你以前拆过军用炸弹。”这不是疑问句。 于栖迟吐出一口烟雾:“必修课。” “那道疤呢?” 烟灰簌簌落下。于栖迟沉默了很久,久到许澈以为他不会回答。 “曾经某个人给的见面礼,”他最终说,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 许澈的指节无意识地收紧。他想象过于栖迟这十四个月经历过什么,但此刻那些想象突然有了具象的画面。鲜血,疼痛,以及深不见底的孤独。 “现在结束了。”他说。 于栖迟转头看他,夕阳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他忽然伸手,指尖轻轻拂过许澈肩头,那里有一道刚结痂的伤,是昨晚码头留下的。 “疼吗?”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许澈喉头发紧。他摇头,突然意识到这是他们第一次不带任何任务压力地站在一起。 远处,城市华灯初上。于栖迟的烟燃到尽头,他随手掐灭,转身离开。 “于栖迟。”许澈突然叫住他。 男人回头,挑眉看他。 “下次拆弹,”许澈说,“记得叫我一起。” 于栖迟的嘴角微微扬起。不是冷笑,不是讥讽,而是一个真实的、放松的弧度。 “行啊,许支。”他摆摆手,背影融入渐浓的夜色,“下次一定。” 第8章 第 8 章 清晨五点二十三分,城东立交桥下。 环卫工人老张握着扫帚的手在发抖。他面前那个鼓鼓囊囊的黑色塑料袋裂开了一道口子,露出一截惨白的东西,那绝不是猪肉。 老张退后两步,掏出手机时差点掉在地上。“喂?110吗?我…我在城东立交桥下,这里有个袋子……里面好像是、是人!” 十五分钟后,三辆警车呼啸而至,刺耳的刹车声划破黎明。许澈第一个跳下车,他三步并作两步跨过绿化带。 “保护现场!拉起警戒线!”许澈朝身后赶来的警员喊道,自己则蹲在塑料袋前,小心地戴上手套。 周瞬提着工具箱快步走来,蹲在许澈旁边。“许支,什么情况?” 许澈用笔轻轻拨开塑料袋的裂口,一股混合着血腥和腐臭的气味立刻涌出。他皱了皱眉:“看样子是人体组织。” 周瞬凑近观察,专业地分析道:“切口非常整齐,像是用专业工具分割的。看颜色和质地,死亡时间不超过24小时。” 许澈站起身,环视四周。立交桥下这片绿化带平时人迹罕至,只有环卫工人会来打扫。桥上车流不息,但很少有人会往下看。完美的抛尸地点。 “孙森,调取周边五百米内所有监控!”许澈指向不远处的交通摄像头,“特别是那个,角度正好对着这里。” “是!”他立刻跑向警车。 许澈继续勘查现场。他在塑料袋附近发现了几滴已经干涸的暗红色痕迹,用棉签取样后放入证物袋。更远处,草地有被拖拽的痕迹,但很不明显。 “凶手可能是开车来的。”许澈自言自语,“一个人要搬运这么多尸块,不可能走太远。” 周瞬已经初步检查完塑料袋里的内容:“目前发现的是上肢和部分躯干,切口都在关节处,手法相当专业。凶手要么懂解剖,要么有屠宰经验。” 许澈点点头,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现场照片。晨光渐亮,给这血腥的场景蒙上一层诡异的柔和。 “许支!”技术科的小王在不远处喊道,“这边还有两个袋子!” 许澈快步走过去,只见绿化带边缘的灌木丛中,隐约露出两个同样的黑色塑料袋。他的心沉了下去,这案子比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上午九点,市局法医解剖室。 许澈站在解剖室外,透过玻璃窗看着周瞬和助手忙碌的身影。已经确认三个塑料袋里装的是同一个人的尸块,但奇怪的是,缺少头部和双手。 “故意不让我们辨认身份啊。”许澈咬着咖啡杯边缘,思索着。没有头,没有指纹,DNA比对需要时间,这给案件侦破增加了难度。 “许支!”周瞬推门出来,摘下手套,“有个奇怪的情况。部分尸块的组织特征不一致,像是来自不同个体。” 许澈放下咖啡杯:“什么意思?” “简单说,”周瞬压低声音,“袋子里的尸块可能属于两个人。” 许澈瞳孔微缩。 会议室里,案情分析会正在进行。投影仪上显示着现场照片和初步尸检报告。 “根据法医鉴定,尸块属于两名男性,年龄在25到35岁之间。”许澈指着屏幕,“两人都有长期注射毒品的痕迹,手臂内侧布满针眼。” 于栖迟坐在角落,闻言抬起头。 “最近两个月,市面上出现了一种新型毒品,使用者会产生严重暴力倾向。已经有三起伤人案与之有关。”于栖迟轻声说,声音不大却让整个会议室安静下来。 “你认为这起分尸案与毒品有关?” “不确定。”于栖迟站起身,走到屏幕前,“但两名死者都是吸毒人员,值得深入调查。我建议并案处理。” 局长蒋临敲了敲桌子:“同意。许支,于支,这个案子由你们刑侦和禁毒联合侦办。” 散会后,许澈拦住准备离开的于栖迟:“一起吃个午饭?讨论下案子。” 于栖迟看了看表:“现场复勘时间定在下午两点。” “所以还有三个小时。”许澈不由分说地揽住他的肩膀,“哎呀走吧,我请。” 于栖迟微微皱眉,但没拒绝。许澈太了解他了,他从来不会拒绝有关案件的一切,哪怕是包装吃饭的借口。 “你想吃什么?” “面。” 面馆里热气腾腾,许澈大口吃着面条,于栖迟则慢条斯理地搅动着自己那碗。 “两名死者都没有前科,DNA库里没有匹配。”许澈边吃边说,“但既然是吸毒人员,你的线人网络应该能挖出点什么。” 于栖迟点头:“我已经让人去查了。更让我在意的是分尸手法。” “专业、冷静、有条理。”许澈接上他的思路,“不像普通瘾君子能干出来的。” “更像是...”于栖迟停顿了一下,“有目的性的处理。” 许澈放下筷子:“你怀疑这是组织作案?” “不排除……但两个吸毒者同时被杀,又被精心分尸混合抛置,”于栖迟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这不像随机犯罪。” 下午两点,案发现场。 警戒线还拉着,但围观的人群已经散去。许澈和于栖迟并肩站在发现第一个尸袋的位置,技术人员正在周边做更细致的勘查。 “抛尸时间应该在凌晨两点到四点之间。”许澈分析道,“这个时间段桥上车流最少,不容易被发现。” 于栖迟蹲下身,仔细观察草地上的痕迹:“凶手很谨慎,几乎没有留下脚印。”他指向一处微凹的草面,“但这里……像是某种容器压过的痕迹。” 许澈也蹲下来,两人的肩膀几乎相碰。他闻到于栖迟身上淡淡的香味,混合着初秋微凉的风,莫名让人安心。 “像是……”许澈突然灵光一闪,“冷藏箱的支脚!” 于栖迟点头:“尸块保存完好,没有明显**,很可能被冷藏过。” 正当两人讨论时,许澈余光瞥见桥墩旁站着一个穿黑色夹克的男人。那人戴着鸭舌帽,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案发现场,表情异常专注。 “十点钟方向。”许澈低声说,“那个穿黑夹克的。” 于栖迟假装整理鞋带,顺势看去。就在这一瞬间,那个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身就走。 “陈志乔!”于栖迟突然脱口而出,身体已经条件反射般冲了出去。 许澈一愣,随即跟上。那个男人听到喊声,跑得更快了。 两人追进巷道,但那人已经不见踪影。许澈咒骂一声,掏出手机:“我让人调监控!” 于栖迟站在巷口,胸口微微起伏,眼神异常锐利。许澈注意到他的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腕上的疤痕,这似乎是于栖迟紧张时的小动作。 “陈志乔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许澈皱眉,“他和这案子有关?” 于栖迟深吸一口气:“不确定。但他五年前涉及一起制毒案,后来在证人保护计划中神秘消失。不过……他不是欢刃吗。” “欢刃、制毒案……”许澈思索着,“和两名吸毒死者……太巧合了。” 于栖迟没有回答,但许澈能感觉到他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回到警局。 于栖迟站在窗边,背对着许澈,突然说:“他是那个团伙的技术骨干,掌握核心配方。” 许澈敏锐地察觉到于栖迟语气中的异样:“你当年负责那个案子?” “嗯。”于栖迟简短地回答,明显不愿多谈。 许澈识趣地没再追问,转而分析:"如果陈志乔再次出现,除了“欢刃”,很可能重操旧业。两名死者都是吸毒人员,会不会是他新产品的试药员?” 于栖迟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合理的推测。我们需要找到他。” “已经让人去查监控了。”许澈晃了晃手机,“不过……你刚才反应有点大啊。就因为是旧案相关人?” 于栖迟的眼神飘向远处:“陈志乔知道的比档案上记载的多得多。如果他重新露面……”他顿了顿,“意味着某些人坐不住了。” 许澈正想追问,电话突然响了。接听后,他的表情变得严肃:“法医有新发现。两名死者的血液里都检测出一种罕见化合物,和你之前提到的新型毒品成分相似。” 于栖迟立刻拿起外套:“去实验室。” 实验室里,周瞬指着色谱图上的几个峰值:“这种物质结构很特殊,能极大增强毒品的致幻效果,但副作用是严重暴力倾向和记忆缺失。” “能追踪来源吗?”许澈问。 “需要更多样本比对,但……”周瞬犹豫了一下,“这种合成手法很专业,不是普通毒贩能做到的。” 于栖迟和许澈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同时想到了陈志乔的背景。 离开实验室,许澈拉住于栖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关于陈志乔,关于这个案子……” 于栖迟沉默片刻,最终摇头:“很多只是直觉。先找到陈志乔再说。” 许澈知道再问也是徒劳。对于于栖迟,他不知道的地方还有很多。但他有种预感,这起离奇的分尸案,正在揭开于栖迟过去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那个叫陈志乔的男人,显然是关键钥匙。 第9章 第 9 章 监控室里,十二块屏幕同时播放着不同角度的录像。许澈的眼睛已经酸涩不堪,但他仍死死盯着屏幕,不放过任何一帧画面。 “这里!”他突然拍桌,吓得技术员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路口的摄像头,放大那个穿黑衣服的。” 画面放大,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瘦削男子正低头快步走过。虽刻意伪装,但他的走路姿势还是与他们那天见到的有很大相同。 “陈志乔。”于栖迟的声音从许澈身后传来,冷得像冰,“他去哪儿了?” 技术人员快速切换监控:“往东郊废弃的化工厂方向去了,那边是监控盲区。” 许澈立刻起身:“集合人手,马上出发。” “等等。”于栖迟按住他的肩膀,“陈志乔很警觉,大队人马会打草惊蛇。就我们两个先去侦查。” 许澈想反驳,但看到于栖迟眼中的坚决,只能妥协:“行,但必须通知孙森带人外围接应。” 二十分钟后,许澈换了一辆黑色越野车,停在了距离化工厂五百米处的树林边。夕阳西下,废弃厂区的轮廓在暮色中显得格外阴森。 “这地方废弃多久了?”许澈低声问,检查着配枪。 “五年。”于栖迟调整着耳机,“原本是生产农药的,后来污染超标被查封。”他顿了顿,“也是三年前那个制毒案的据点之一。” 许澈再次敏锐地捕捉到于栖迟语气中的异样:“所以你早就知道他会来这里?” 于栖迟没有回答,只是递过一个微型通讯器:“保持频道畅通。” 两人悄无声息地接近厂区。铁栅栏早已锈蚀,轻易就能翻越。许澈在前,于栖迟紧随其后,两人的脚步声被刻意控制在最低。 主厂房大门虚掩着,里面传出微弱的光亮。许澈贴着墙靠近,从门缝中看到里面点着几盏应急灯,照亮了一个简易的实验台。各种玻璃器皿杂乱摆放着,台面上散落着白色粉末。 “他在制毒。”许澈用气音说。 于栖迟点头,做了个分头行动的手势。许澈会意,绕向厂房侧门,而于栖迟则留在正门准备突入。 耳机里传来三声轻敲,许澈就位的信号。于栖迟深吸一口气,猛地踹开门:“警察!不许动!” 厂房内空无一人。 实验台旁的烧杯还冒着热气,显示使用者刚离开不久。许澈从侧门冲进来,咒骂一声:“又跑了!” 于栖迟快速检查实验台,在一个抽屉里发现了两张身份证。他的表情瞬间凝固:“两名死者的证件。” 许澈凑过来看:“果然是陈志乔杀的?那他为什么留着这些?” “不是他。”于栖迟突然说,“陈志乔不是凶手,他在调查这件事。” “什么?”许澈瞪大眼睛,“那他跑什么?” 于栖迟没有回答,而是走向墙角的一个纸箱,从中取出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还亮着,显示着一份未关闭的文档: 《关于破晓副作用的观察记录》 许澈快速浏览内容,背脊一阵发凉。文档详细记录了一种新型毒品对实验对象的影响。暴力倾向、记忆混乱、最终自残或攻击他人,署名正是陈志乔。 “他在研究这种毒品……两名死者是试药者?”许澈推测道。 于栖迟突然合上电脑:“我们被误导了。陈志乔故意引我们来这里。” 仿佛印证他的话,厂房外突然传来汽车引擎声。两人同时冲向门口,只见一辆黑色轿车正飞速驶离厂区。透过车窗,隐约可见驾驶座上那个瘦削的侧脸。 “陈志乔!”许澈拔腿就追,但车子已经消失在尘土中。 于栖迟站在原地,眉头紧锁。他走回实验台,仔细检查每一个角落,最后在烧杯底部发现了一张小纸条。 “码头17号仓库。午夜。”他念出纸条上的字,看向许澈,“陷阱还是线索?” 许澈接过纸条,对着灯光看了看:“墨迹新鲜,是刚写的。陈志乔想引我们去码头。” “或者有人想通过他引我们去。"于栖迟的声音低沉,“破晓并不是普通毒品。” 许澈突然想起什么:“法医说两名死者血液里的化合物能改变人的行为……” 于栖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拿出手机:“岳秋,带孙森一起来蓝天化工厂,这里需要现场勘查。”挂断后,他看向许澈,“我们去码头。” 岳秋也就是禁毒支队现副支队长。 “不通知支援?” “如果警局有内鬼,任何通讯都可能被监听。”于栖迟表情严肃,“三年前就是这样走漏风声,才导致了卧底的死亡……” 许澈想追问,但于栖迟已经大步走向车子。夜色已深,月光给于栖迟的背影镀上一层银边,显得格外孤独而决绝。 码头区在夜晚格外寂静。17号仓库位于最偏远的角落,周围几乎没有灯光。许澈将车停在三百米外,两人走着接近。 “有监控。”于栖迟指着仓库角落的摄像头,“但角度固定,我们可以从侧面绕过去。” 许澈点头,两人借着集装箱的阴影掩护,悄无声息地靠近仓库侧门。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条缝。 里面漆黑一片,只有几束月光从高处的窗户斜射进来,照亮漂浮的灰尘。仓库里堆满了木箱和麻袋,空气中弥漫着海腥味和某种化学药品的刺鼻气味。 许澈做了个手势,两人一左一右进入仓库,枪已上膛。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惊动可能潜伏在黑暗中的危险。 突然,一声金属碰撞声从仓库深处传来。于栖迟立刻隐蔽到一个木箱后,许澈则贴墙前进,试图从另一个角度包抄。 “陈志乔!”于栖迟突然喊道,“我们知道你在这里。出来谈谈,你不是凶手。没猜错的话,你频繁现身就是为了吸引警方关注破晓吧?” 沉默。 然后是一个沙哑的笑声从黑暗中传来:“于警官,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直接。” 一个瘦高的身影从货架后走出,月光照在他右眼的疤痕上。陈志乔比照片上更加憔悴,但眼神异常清醒。 “我不是来杀你的。”陈志乔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我是来警告你的。” 许澈保持瞄准姿势:“警告什么?” “破晓不是普通的毒品项目。”陈志乔的声音颤抖,“它被设计用来制造完美的杀手。没有记忆,没有恐惧,只有服从。” 于栖迟慢慢走近:“两名死者是你的实验对象?” “曾经是。”陈志乔苦笑,“直到他们开始反抗,然后被处理掉了……不过并不是我干的。” “谁在控制这个项目?”于栖迟逼问。 陈志乔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你不知道吗?我以为你早就……”他的话戛然而止,瞳孔猛然收缩,“快跑吧,他们要来了,再见了于警官,不过……如果下次可以再见到你或许就是敌对关系了。” 几乎同时,仓库外传来汽车急刹的声音。陈志乔转身就跑,但一声枪响,他应声倒地,胸口绽开一朵血花。 “趴下!”于栖迟扑倒许澈,第二颗子弹擦着他们的头顶飞过。 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至少有三四个人。许澈滚到一堆麻袋后,朝门口方向开了两枪还击。 “陈志乔还活着!”于栖迟喊道,指向倒在血泊中挣扎的男人,“我去救他,你掩护!” 许澈想阻止,但于栖迟已经冲了出去。他咒骂一声,连续射击压制门口的敌人。黑暗中,他隐约看到两个黑衣人持枪逼近。 于栖迟拖起陈志乔,试图往掩体后撤。就在这时,许澈看到第三个黑衣人出现在货架上,枪口正对于栖迟后背。 “于栖迟!后面!”许澈大喊,同时开枪。货架上的黑衣人惨叫一声摔下来。 于栖迟将陈志乔拖到一个铁柜后面,检查他的伤势。“坚持住!救护车马上就到!” 陈志乔的嘴角渗出血沫,却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我们明明是敌人……你却……太晚了…没用的。他…他们……不会让我活下去的……告诉你吧,破晓不是毒品,是……钥…钥匙……” “什么钥匙?谁在背后操纵?”于栖迟急切地问。 陈志乔的呼吸越来越弱:“你……早就认识他……”他的目光落在于栖迟手腕的疤痕上,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原来如此……他连你都……” 一声巨大的爆炸突然震动整个仓库。许澈被冲击波掀翻,耳中嗡嗡作响。他看到仓库另一侧燃起熊熊大火,火势迅速蔓延。 “于栖迟!”许澈挣扎着爬起来,却看到于栖迟仍跪在陈志乔身边。 又是一次爆炸,这次更近。屋顶开始坍塌,燃烧的木梁砸向地面。许澈不顾危险冲过去,看到陈志乔已经没了气息,而于栖迟的腿被一根掉落的钢管压住。 “快走……别管我。”于栖迟试图推开许澈。 “闭嘴。”许澈用力抬起钢管,将于栖迟拖起来架在肩上。浓烟已经充满仓库,能见度几乎为零。许澈凭着记忆向侧门方向移动,每一步都像在火炉中穿行。 终于,他们跌跌撞撞地冲出仓库,摔倒在码头的空地上。身后,仓库在一声巨响中彻底坍塌,火光照亮了半边天空。 许澈翻身查看于栖迟的伤势。他的左腿血肉模糊,额头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不断涌出。 “坚持住!栖迟,坚持住。”许澈手忙脚乱地脱掉衣服包扎伤口,同时用对讲机呼叫支援。 于栖迟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但他的手仍死死抓着许澈的手臂:“陈志乔……他说……我认识……” “别说话,保存体力。”许澈的声音颤抖得厉害。他从没见过于栖迟这么虚弱的样子,这个总是冷静自持的男人此刻苍白得像张纸,随时可能被死亡带走。 远处传来警笛声。许澈将于栖迟的头小心地放在自己腿上,轻拍他的脸:“别睡,听见没?支援马上到了。” 于栖迟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闭上了眼睛。他已经陷入了昏迷,只有微弱的脉搏证明他还活着。 三天后,市医院VIP病房。 于栖迟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刺眼的白光让他立刻又闭上了眼。头痛欲裂,左腿传来钻心的疼痛。 “醒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于栖迟艰难地转头,看到许澈坐在病床边,眼下挂着黑眼圈。 “你……看起来像鬼。”于栖迟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许澈却像听到天籁般开心,按下呼叫铃,然后俯身紧紧抓住于栖迟的手:“你他妈才是鬼!昏迷三天,差点吓死我!” 医生护士蜂拥而入,检查各种指标。许澈被挤到一旁,但目光始终没离开于栖迟的脸。 等医护人员离开,许澈立刻又坐回床边:“陈志乔死了。仓库爆炸毁灭了所有证据。上头对我们的私自行动很不满,我爸差点把我骂死……好在李局压下来了,但要写详细报告。” 于栖迟闭眼消化这些信息,然后问:“他说...我认识幕后的人……” 许澈点头:“还说什么破晓是钥匙。栖迟,你到底瞒着我什么?” 于栖迟沉默了很久,久到许澈以为他又睡着了。终于,他睁开眼睛,里面盛满了许澈从未见过的痛苦。 “三年前那个案子,我是负责人之一……因为局内有内鬼,而我又恰好叫了支援,才导致了卧底警察的死亡……”于栖迟的声音轻得像羽毛,“破晓是一种能彻底改变人格的毒品代号……它被设计用来制造没有记忆的杀手。” 许澈倒吸一口冷气:“谁需要这样的杀手?” “一个代号教授的人……”于栖迟的右手无意识地抚上左腕的疤痕,“我从来没见过他的真面目,只知道他在警局内部有人。” 许澈想起陈志乔临死前的话:"他说连你都,什么意思?" 于栖迟的眼神变得晦暗不明:“我不知道……” 病房门突然被推开,孙森匆匆走进来:“许支,于支!我们在陈志乔的公寓找到了这个!”他递过一个密封袋,里面是一本烧焦的笔记本。 于栖迟挣扎着坐起来,和许澈一起查看。笔记本大部分已烧毁,但残留的几页上密密麻麻记录着某种化学公式,还有几个被反复圈起的名字。其中一个依稀可辨:“郑毅”。 许澈和于栖迟对视一眼。郑毅是两个月前因受贿被捕的禁毒支队支队长,正是他给勤修集团通风报信。 “不止郑毅,”许澈指着另一个烧焦但勉强能辨认的名字,“这是……周明?” 内务部的周明?于栖迟的表情瞬间凝固。 就在这时,于栖迟的手机震动起来。许澈帮他拿过来,屏幕上显示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教授知道你醒了小心医院的食物 ——Y” 许澈的血液瞬间冻结,于栖迟却异常冷静,仿佛早有预料。 “看来,”他轻声说,“游戏才刚刚开始。” 第10章 第 10 章 市局会议室里,投影仪将“结案报告”几个大字投在幕布上。许澈站在前面,手中的激光笔在几个关键证据上画着圈。 在于栖迟养伤的期间,许澈与孙森等人一同侦破了案件并逮捕了高明。 “所有证据链已经闭合。高明承认杀害石涝输和刘加杭,动机是两人试图勒索他。”许澈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回荡,“在高明的制毒窝点搜出的毒品成分与两名死者体内的完全一致。” 于栖迟坐在角落,面无表情地听着。他并没有完全康复,虽然恢复速度已经超出预期,但还是有些虚弱。 副局长满意地点头:“干得漂亮。这个案子影响恶劣,能在两周内侦破,给市民一个交代,很好。” 会议室里响起掌声。许澈看向于栖迟,却发现搭档的眼神飘向窗外,丝毫没有破案的喜悦。 散会后,许澈拦住准备离开的于栖迟:“庆功宴不去?特意订了聚仙楼。” “头疼,先回去休息。”于栖迟揉了揉太阳穴。 许澈眯起眼睛:“从码头爆炸案回来你就怪怪的。高明认罪了,陈志乔的线索也指向他,你为什么还不满意?” 于栖迟沉默片刻,压低声音:“太完美了,许澈。所有证据严丝合缝,就像……”他斟酌着用词,“就像有人特意为我们准备好的。” 许澈正想追问,于栖迟的电话突然响了。他看了一眼屏幕,脸色骤变:“我得接这个。” 走到走廊尽头,于栖迟接起电话。许澈远远地看到他的背脊绷得笔直,手指紧紧攥着手机。通话不到一分钟,于栖迟就挂断了,快步走向电梯。 “出什么事了?”许澈追上他。 “私事。”于栖迟按下电梯按钮,回避着许澈的目光,“明天见。” 电梯门关上,将许澈满腹疑问隔绝在外。他盯着下降的楼层数字,突然转身冲向楼梯。于栖迟的状态不对劲,他一个人并且没什么朋友,不应该会有那么急的私事,他不能就这样放他一个人离开。 地下停车场,于栖迟的车已经启动。许澈保持距离跟在后面,穿过傍晚拥堵的车流。 “白痴……跟踪都那么明显了吗。”于栖迟吐槽,他自然注意到了许澈在跟着他的车。 二十分钟后,于栖迟的车停在了老城区一家不起眼的茶馆前。 许澈把车停在对面,透过茶馆的玻璃窗,他看到于栖迟径直走向角落的一个卡座。那里已经坐着一个戴墨镜的女人,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短发,正小口啜饮着一杯茶。许澈看着两人交谈,第一反应是这个女人是于栖迟的女朋友,刚准备生气就看到女人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物件推给于栖迟。那似乎是一个U盘,于栖迟迅速将它收入口袋,起身离开。整个会面不超过五分钟。 许澈犹豫着是继续跟踪于栖迟还是调查那个女人,最终决定选择了那个女人。于栖迟的车离开后,那个女人又在茶馆坐了十分钟,然后结账出门,走向附近的一栋公寓楼。 许澈悄悄跟上,看着她进入电梯。电梯停在8楼。等了几秒,许澈也乘电梯上楼,但8楼走廊已经空无一人。他挨个门听过去,在802门前听到了女人的声音。 “……资料已经给他了…是的,包括破晓的全部数据……不……他还没恢复记忆……”女人的声音断断续续。 许澈贴在门上,试图听清更多。突然,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是靠近门口的脚步声。许澈迅速闪到楼梯间,透过门缝看到女人打开门,警惕地环视走廊后,又关上了门。 他记下地址,悄悄离开。回到车上,许澈给孙森打了个电话:“帮我查一个人,住址是老城区明顺公寓802,女性,三十岁左右,短发。我要知道她和陈志乔或者高明有没有关联。” 挂断电话,许澈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于栖迟的号码。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栖迟,你在哪?我想谈谈。”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家,来吧。” 于栖迟的公寓一如既往地整洁,但茶几上多了几个空啤酒瓶,对平时几乎不喝酒的于栖迟来说很不寻常。 许澈直接掏出手机,调出他在茶馆拍的照片:“这女人是谁?她给你的U盘里有什么?” 于栖迟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跟踪我?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从口袋里取出U盘,“姜阑,以前是东南制药的研究员。” “她为什么给你这个?” 于栖迟插上U盘,电脑屏幕显示出一个加密文件夹。他输入一长串密码,文件打开了。“因为石涝输和刘加杭的案子根本没有结束,高明只是个替罪羊。” 屏幕上显示出一系列实验报告,标题都是统一的“破晓计划-第X阶段”。许澈凑近看,发现是某种药物的临床试验记录,受试者名单中赫然有石涝输和刘加杭的名字。 “这是什么?”许澈皱眉。 “陈志乔临死前提到的破晓,”于栖迟的声音低沉,“一种能重塑记忆的化合物。石涝输和刘加杭不是普通的吸毒者,他们是实验对象。” 许澈快速浏览文件:“这上面说实验进入第三阶段,什么意思?” “第一阶段测试药物安全性,第二阶段测试记忆消除效果。”于栖迟点开另一个文件,“第三阶段是……人格重塑。” 许澈倒吸一口冷气:“你是说有人在用活人做这种实验?谁在主导?” “文件里只提到教授,没有真名。”于栖迟关闭文件,“但姜阑说,警局内部有人参与。” 许澈想起什么:“等等,她怎么知道这些?为什么信任她?” 于栖迟沉默了一会,然后卷起左袖,露出手腕上那道细长的疤痕:“其实破晓早在十几年前就有了,具体的年份我也不清楚,但是应该是最近又重启的……我……是十几年前第一批被用来测试的人,那时候我是孤儿。” 许澈认真看着,疤痕整齐得像是手术切口。 “我的记忆很模糊,只记得我爸爸也是缉毒警,他因为暴露死在了那个任务中,就连我妈妈也被报复……后来……我都记不清了,只记得后来我被组织的人带走了,并且用于试验,”于栖迟平静地说,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姜阑当时是组织里的研究员,但她良心发现,帮我逃了出来。好在当时研发大不如现在,我也只是对于之前的记忆有些许遗忘。” 许澈的脑子嗡嗡作响。太多信息一下子涌进来:秘密实验、记忆操控、警局内鬼……还有于栖迟遗忘的记忆。 “所以你一直怀疑那个案子另有隐情?” “嗯。”于栖迟点头,“两名死者身上的注射痕迹太整齐了,像专业人士所为。高明只是个街头毒贩,没这种技术。” 许澈突然想到:“陈志乔的笔记本上提到郑毅和周明……如果郑毅已经入狱,那周明……” “内务部主管,有权限接触所有案件资料。”于栖迟的眼神变得锐利,“包括我们每一步调查进展。”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如果警局高层涉案,他们不知道该信任谁。 “先核实这些资料的真实性。”许澈最终说,“我认识省厅的毒理专家,可以私下请他分析。而且,我也可以找我爸。” 于栖迟摇头:“太危险。如果走漏风声……” “我爸你还不放心啊……” “不,现在并不排除是否还有更多的人是内鬼,现在告诉你爸可能会走漏风声。” “那就找绝对可靠的人。”许澈突然想到一个人,“孙森怎么样?他父亲是药学教授。” 于栖迟思索片刻,点头同意。许澈立刻给孙森打电话,只说有份重要毒理报告需要他专业意见,约在孙森家见面。 一小时后,孙森家书房。 孙森推了推眼镜,仔细查看U盘中的文件:“这些分子结构非常特殊,确实能影响海马体和前额叶皮层,也就是记忆和人格的中枢。”他指着屏幕上的一组公式,“但这种化合物极不稳定,需要精准的剂量控制,否则……” “否则会怎样?”许澈问。 “轻则记忆混乱,重则……”孙森做了个爆炸的手势,“大脑过载,导致暴力行为或死亡。” 于栖迟和许澈对视一眼。石涝输和刘加杭的室友确实提到过他死前几天的异常暴躁。 “能追踪这种化合物的来源吗?”于栖迟问。 “需要专业实验室和设备。”孙森摇头,“普通毒贩搞不出来。等等……”他放大文件末尾的一行小字,“这个批号……是军方标准。” 许澈和于栖迟同时一震。 离开孙森家,两人在车上沉默了很久。最终许澈开口:“军方背景,警局内鬼,秘密实验……这案子比我们想象的大得多。” 于栖迟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石涝输的案子必须结案。只有让幕后的人以为我们停止了调查,他们才会放松警惕。” “你是说……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嗯。”于栖迟点头,“但很危险。一旦被发现……” “什么时候见我怕过危险?”许澈咧嘴一笑,但眼神异常坚定,“不过……我不想你单独行动。” 于栖迟听到搭档两个字明显一愣,眼神很不自然地看着许澈伸过来的拳头,轻轻碰了上去。 第二天,市局正式宣布结案。媒体发布会上,许澈代表专案组接受了采访,而于栖迟则站在后排,观察着每个人的反应。 内务部周明就坐在第一排,五十多岁的男人西装笔挺,表情平静。但当记者问到案件细节时,于栖迟注意到他的右手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那是一种紧张的表现。 发布会结束后,于栖迟悄悄跟上周明,保持安全距离。周明没有回办公室,而是去了地下停车场,钻进一辆黑色奥迪。于栖迟记下车牌,看着车子驶离。 “查到什么了?”许澈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吓得于栖迟一激灵。 “周明的车,私人牌照。”于栖迟低声说,“我想查查他的行踪记录。” “交给我。”许澈掏出手机发了条信息,“交通那边的刘琪琪欠我个人情,不用白不用。” 两人回到办公室,开始“正式整理”的结案材料,实际上却在秘密筛选可能与破晓计划有关的线索。 “看这个。”许澈调出一段监控,“高明被捕前一周,去过城北的一家私人诊所。” 于栖迟放大画面:“康和诊所...名字有点熟。” 许澈快速搜索:“法人代表叫郑康,曾经是军区医院的药剂师,五年前退伍开了这家诊所。”他顿了顿,“诊所的注册资金来路不明,数额巨大。” “查查他的背景,特别是军队期间的记录。” 许澈正要操作电脑,屏幕突然一黑,随后弹出“权限不足”的提示。 “什么鬼?”他重新登录系统,发现所有与案子相关的文件都被加上了高级密级。 于栖迟的眼神瞬间变冷:“有人在封锁调查。” “太明显了吧?”许澈冷笑,“这不等于告诉我们他有问题吗?” “不,这正是高明之处。”于栖迟低声说,“内务部有权对任何案件设置查阅权限。他可以借口案件敏感,需要保密。我们质疑就是违反纪律。” “操!”许澈骂了一声,不过很快便准备给他爸打去了电话。“神经病,防得住我防得住我爸吗,也不想想我爸是谁。”他这样想着。 许澈的父亲许胜,副省长兼公安厅厅长。母亲江玥也是有钱人家的独生女。不过据于栖迟所知,许澈跟他爸已经说好他工作后的所有都要靠自己,除了平常请他爸帮帮忙还真没别的工作上的联系。 “爸,那个……” “等等!”电话刚接通,于栖迟就摇了摇头。 “怎么了?”电话另一头传来了许胜的声音。 “啊,没事,您忙,我先挂了。” 电话挂断后,于栖迟才再次开口:“如果直接让你爸去查的话未免有些太明显了。” 许澈突然想起什么:“等等,我昨天备份了部分资料到私人云端。”他掏出手机登录,文件还在。“至少这些保住了。” 于栖迟刚要说话,办公室电话响了。许澈接起来,表情逐渐严肃。“明白了,马上到。” 挂断电话,他看向于栖迟:“康和诊所发生爆炸,消防队刚赶到。”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冲向门口。这绝非巧合,他们刚发现的线索,转眼就被切断了。 康和诊所所在的街道已被警方封锁,浓烟从二楼窗口滚滚而出。消防员正在灭火,围观的人群被拦在警戒线外。 许澈亮出证件,带着于栖迟靠近现场。负责的消防队长摇头:“里面全烧毁了,幸好当时没人。” “起火原因?”于栖迟问。 “人为的,多个起火点,还发现了定时装置残骸。”消防队长压低声音,“专业手法,不是普通纵火。” 于栖迟和许澈绕到诊所后门,那里还没被完全封锁。地上有几滴新鲜的油渍,延伸到小巷尽头。 “摩托车。”于栖迟蹲下查看,“最近几天没下雨,这油渍很新。” 许澈顺着痕迹走到巷口,发现一个被丢弃的烟头。他用纸巾包起来道:“可以查DNA。” 回到车上,许澈接到交通队刘琪琪的回电:“周明的车最近常去两个地方,除了市局,就是康和诊所。每周至少三次,都是下班后。” 许澈和于栖迟交换了一个眼神。线索正在闭合。 “但还不够。”于栖迟冷静分析,“我们需要直接证据证明周明参与破晓计划,而不仅是出入诊所。” 许澈点头:“我去查这个烟头。你……小心点,周明可能已经注意到我们在查他。” 于栖迟的手机突然震动,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案子没结束刘加杭的妹妹知道真相地址发你 ——Y ” 又是那个神秘的“Y”于栖迟皱眉,将短信给许澈看。 “可能是陷阱。”许澈警惕地说。 “也可能是突破口。就算可能是陷阱,我们也不能放弃任何一个可以接近真相的机会。”于栖迟保存了地址,“我去见她,你负责烟头线索。” 许澈想反对,但知道于栖迟不会改变主意。“保持通讯畅通,每小时联系一次。如果错过,我就带人冲进去。” 于栖迟嘴角微扬:“没问题。” 分开前,许澈突然抓住于栖迟的手腕:“答应我,不管发现什么,都不要单独行动。这次不是别的,是请求。” 于栖迟望进许澈的眼睛,看到里面盛满的担忧。他轻轻点头:“我答应你。” 但两人都知道,在这个充满谎言和危险的游戏中,有些承诺注定难以兑现。 第11章 第 11 章 城北老旧的居民区在雨中显得格外阴郁。于栖迟将车停在距离目标地址两个街区外,冒雨步行接近。 刘雨晴的住所在顶层。楼梯间的灯坏了,于栖迟借着手机微弱的光亮小心上行,右手始终按在腰间别着的枪上。这里太安静了,整栋楼仿佛无人居住。 601室的门漆剥落,门缝下没有光线透出。于栖迟侧耳倾听,隐约有微弱的电子设备嗡鸣声。他轻敲三下门,停顿,再敲两下,这是短信中约定的暗号。 门开了一条缝,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警惕地打量着他。 “刘雨晴?”于栖迟压低声音,“我是于栖迟,你哥哥的事……” “进来。”门后的女声急促打断他,随即拉开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于栖迟闪身而入,门立刻被锁上。屋内没开主灯,只有一台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亮着,映照出刘雨晴憔悴的脸。她不过二十五六岁,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苍老,左颊上一道新鲜的伤口还在渗血。 “你受伤了。”于栖迟皱眉。 “不重要。”刘雨晴的声音沙哑,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打,“他们快找到这里了,我们必须抓紧时间。” 屏幕上是某个加密文件夹的界面,进度条显示正在复制数据。"这是什么?"于栖迟问。 “我哥留下的。”刘雨晴的眼睛死死盯着进度条,“他死前一周突然来找我,给了我这个。说如果他出事,就交给能信任的警察。”她苦笑,“我等了两个月,直到收到那个神秘人的短信。” 于栖迟凑近屏幕,文件夹名为“破晓终章”。进度条走到98%时,楼下的消防铃突然刺耳响起。 刘雨晴脸色骤变:“他们来了!”她猛地拔出U盘塞给于栖迟,又从抽屉里抓出一把手枪,“后门,快走!” 几乎同时,前门传来沉重的撞击声。于栖迟一把拉过刘雨晴向后门冲去,却听到后楼梯间也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没路了。”于栖迟冷静判断,迅速扫视房间,“窗户。” 老式钢窗锈蚀严重,于栖迟用椅背猛击数次才砸开。六层楼高,没有防火梯,只有相邻单元的外墙有一截排水管。 “你先走!”于栖迟推着刘雨晴。 第一颗子弹穿透门板射入屋内,打在冰箱上发出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刘雨晴刚要爬窗,突然闷哼一声,胸前绽开一朵血花。 “狙击手!”于栖迟拖着她滚到射击死角,迅速检查伤势。子弹击穿了右肺,鲜血汩汩涌出。 “拿着……”刘雨晴颤抖的手将一个小金属片塞进于栖迟掌心,“芯片……在U盘夹层.……密码是我哥生日……” 她的呼吸越来越弱,瞳孔开始扩散。于栖迟随手拿来衬衫按压伤口,但血根本止不住。 前门被撞开,三个黑衣蒙面人持枪突入。于栖迟单手举枪还击,逼退对方,同时用身体护住刘雨晴。 “警察!放下武器!”他厉声喝道,尽管知道这毫无意义。 其中一个人上山,大概是三个人里面的老大,他们并没有开枪,于栖迟推测可能是打算活捉自己。他一枪打中了那人的大腿,紧急关头,那个黑衣人瞬间拿出刀刺向他的肩部,疼痛瞬间蔓延,于栖迟还击,一刀捅在他的腹部,后面的两个人刚准备举枪瞄准,就被“老大”制止。 “于警官…走……”刘雨晴用最后的力气推他,“告诉我哥…我尽力了……” 她的手臂颓然垂下,眼睛永远闭上了。于栖迟将芯片和U盘塞进内袋,趁着敌人重新装弹的间隙冲向窗户。子弹在身后呼啸,一发擦过他的身边。 排水管在雨水中湿滑异常。于栖迟忍着左肩剧痛,艰难下行。上方窗口,黑衣人探头射击,子弹打在墙面上溅起碎石。 离地面还有一层时,排水管固定螺栓突然松动。于栖迟失手坠落,重重摔在一堆垃圾袋上。 黑衣人已经冲出单元门。于栖迟躲到垃圾桶后,子弹打在金属桶身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他只剩三发子弹,而对方至少有两个人还能战斗。 千钧一发之际,一辆白色轿车急刹在巷口,车门猛地弹开。 “上车!”一个女声喊道。 于栖迟认出了茶馆见过的短发女子,姜阑。没有丝毫犹豫,他拼尽全力冲刺,扑进后座。车子立刻加速,甩开追兵。 “坚持住,带你去安全的地方。”姜阑从后视镜里看他,眼神复杂。 于栖迟按住流血的肩膀,气息粗重:“你跟踪我?” “保护你。”姜阑猛打方向盘拐入小巷,“周明的人监视你三天了。如果不是我提前黑进他们的通讯频道,根本来不及救你。” 车子在迷宫般的小巷中穿梭,最终停在一栋隐蔽的别墅前。姜阑搀扶于栖迟进屋,迅速拉上所有窗帘。 “脱衣服,伤口需要处理。”她拿出医疗箱,动作娴熟。 于栖迟没有动:“先告诉我你为什么帮我?” 姜阑叹了口气,卷起自己的左袖,手腕上有一道与于栖迟极为相似的疤痕。“和你一样,破晓的第一批试验品,同时也是幸存者。不同的是,我曾经是研究员。” 她拿出酒精清洗于栖迟的伤口,进行简易处理后继续道:“那年我发现了项目的真正目的,不是治疗PTSD,而是制造没有道德约束的超级士兵。当我试图举报时,他们给我注射了大剂量药剂。” 于栖迟皱眉:“但你记得这些。” “因为我偷偷替换了药剂。”姜阑苦笑,“假死逃生后,我一直在收集证据。刘加杭是我联系的第三个实验对象,前两个都死了。” 于栖迟从内袋取出芯片和U盘:“刘雨晴说密码是她哥哥生日。” 姜阑接过,插入电脑:“我们需要这个。刘加杭死前负责破晓第三阶段的后勤,掌握全部受试者名单和资金流向。” 电脑屏幕亮起,提示输入密码。于栖迟回忆案件资料。 文件夹打开了,里面是数百份档案和转账记录。姜阑快速浏览,突然停在一份名单上:“找到了!第三阶段受试者……石涝输、刘加杭、林小涵”她的手指突然颤抖,“还有第一批受试者……里面特别标注了你……” 尽管早有猜测,但亲眼看到自己的名字列在实验名单上,仍让许栖迟愣了愣。 姜阑点开他的档案,屏幕显示出一段视频。画面中,十一岁的于栖迟被绑在椅子上,眼神涣散,一个穿白大褂的人正在给他注射。 “这是……我?”于栖迟盯着屏幕,太阳穴突突跳动。他完全不记得这段经历。 视频中的白大褂转身对镜头说话:“7号受试者表现出罕见的抗药性,需要调整配方剂量。教授要求优先处理,他将是下一代控制者的原型。” 画面戛然而止。 伴随着轻微的眩晕感,于栖迟突然就想起来了,刺眼的白光、手腕上的束缚带、针头刺入血管的冰冷触感…… 姜阑赶紧扶住他:“记忆闪回是正常反应。破晓会压制特定记忆,但遇到强烈刺激时可能恢复。” 于栖突然抓住姜阑的手:“视频里那个人……我认得他的声音,是周明!” 与此同时,许澈站在技术科实验室,盯着DNA比对结果。烟头上的唾液样本匹配到一个叫张锐的前军人,现为内务部特勤组组长,同时也是周明的直属部下。 “操。”许澈一拳砸在墙上。这解释了为什么他们的每一步行动都似乎被预判。 他立刻召集了最信任的几名刑警,突袭了张锐的公寓。破门而入时,屋内空无一人,但墙上贴满了警局内部人员的照片和行程表,正中央是于栖迟的大幅监控照。 “许支,看这个。”一名刑警从衣柜里拖出一个黑色设备箱,里面是精密的监听装备,“他能监控局里一半的电话和邮件。” 许澈检查着电脑上的日志,发现张锐特别关注于栖迟的一举一动,包括他今天下午离开警局后的去向。 “妈的!”许澈立刻拨通于栖迟的电话,却只听到冰冷的提示音:“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他转而拨打孙森的电话:“立刻定位于栖迟的手机!可能有生命危险!” 等待回复的几分钟像几个世纪那么长。许澈在张锐的公寓里踱步,突然注意到书桌抽屉里露出一个牛皮纸袋的一角。他拉开抽屉,倒吸一口冷气。 袋子里全是于栖迟的医疗记录和心理评估,时间跨度三年,每份都盖着“绝密”字样。 最上面的一份报告日期是两周前,结论栏写着:“007号记忆抑制效果减弱,建议采取控制措施或终止处理。” 007……是第七个人吗…… 许澈的手开始发抖。他早猜到于栖迟与案件有特殊联系,但没想到竟如此黑暗。就在这时,孙森回电了。 “许支,于支的手机最后信号出现在城北明德小区,然后突然消失。但我查了交通监控,看到他的车往西郊方向去了,驾驶者是个短发女性。” “姜阑……”许澈想起于栖迟提过的那个神秘研究员,“把地址发我,马上!” 挂断电话,许澈命令其他人继续搜查证据,自己则冲出门去。上车后,他犹豫了一秒,然后拨通了局长蒋临的私人号码。 “蒋局,我需要您绝对保密的支持。我发现周明和他的团队在监控警局内部,于栖迟可能是下一个目标……是的,我确定。不,不要通知内务部任何人……”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最终蒋临叹了口气:“小心点,许澈。我派特警队待命,但需要更多证据才能动周明。” 许澈猛踩油门,车子冲入夜色。他必须赶在周明的人之前找到于栖迟,无论他隐藏了什么秘密,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 保护他,不惜一切代价。 姜阑的别墅里,于栖迟正对着电脑屏幕出神。随着更多记忆碎片的涌现,十七年前那段被尘封的经历逐渐清晰。 “我想起来了……那天放学我就被带走了,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但是……有一个人说不配合就杀了我。这样看的话应该是他们需要攻克最难控制的类型。” 姜阑点头:“你是唯一一个在注射后仍保持部分自主意识的受试者。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如此关注你的原因:既怕你想起真相,又想研究你的抗药性。” 于栖迟突然站起身,不顾伤口的疼痛:“许澈有危险!如果周明发现我们在调查,一定会对许澈下手!” “冷静点,”姜阑按住他,“你现在这样出去等于送死。” “你不明白!”于栖迟甩开她的手,“许澈是我唯一信任的人,如果因为我让他……” 话音未落,别墅的警报系统突然尖锐响起。监控屏幕显示,三辆黑色汽车正快速接近。 “他们找到这里了!”姜阑迅速关闭电脑,拔出芯片和U盘塞给于栖迟,“地下室有逃生通道,直通后山的树林。我拖住他们,你走!” 于栖迟拒绝:“一起走!” “没时间了!”姜阑从抽屉里取出两把手枪,“这些资料比我的命重要。去找许澈,揭露真相!” 第一辆车已经撞开大门。于栖迟咬牙接过芯片,最后看了姜阑一眼:“保重。” 他刚钻进地下室入口,就听到楼上玻璃碎裂和“砰”“砰砰”的枪声。沉重的脚步声在头顶回荡,伴随着姜阑冷静的还击声。 地道阴暗潮湿,于栖迟艰难前行。每过一会,左肩的伤口都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二十分钟后,他推开尽头的伪装门板,跌入一片灌木丛。 远处,别墅方向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于栖迟攥紧拳头,将芯片深深塞进伤口绷带内层。这是用两条人命换来的证据,他必须活着交给许澈。 林间小路上,他借着月光辨认方向。必须尽快回到市区,但以他现在的状态,走不到主干道就会失血过多。 就在这时,一道车灯刺破黑暗。于栖迟迅速隐蔽,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喊:“栖迟!!是你吗?” 许澈!于栖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踉跄着走出树丛,看到许澈跳下车朝他狂奔而来。 “你怎么……” “以后再解释,”许澈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于栖迟,“上车!他们马上会搜索整片山区!” 车子冲下山路。后视镜里,几道车灯正从别墅方向追来。 许澈猛打方向盘拐上一条土路:“坚持住,周瞬在安全的地方等我们。” 于栖迟虚弱地点头,从绷带里取出染血的芯片:“拿着证据…周明是……” “我知道,我都知道了。"许澈紧握方向盘,指节发白,“张锐的公寓里全是监控资料。但我们需要更多,才能扳倒周明和他背后的“教授”。” 于栖迟靠在座椅上,失血过多让他视线模糊。在陷入黑暗前,他喃喃道:“芯片里有名单和资金流向……足够定罪了……” 许澈猛踩油门,车子驶向未知的安全的地方,后方的追兵越来越近,而前方的路同样是未知的。 大概就是怎么感觉越写越……本来想贴合现实一点的……算了不管了(话有点多 不想看的话可以屏蔽掉 打扰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第 11 章 第12章 第 12 章 门被猛地踢开时,许澈的枪已经对准了门口。周瞬站在那儿,脸色煞白,手里提着医药箱。 “快!他们追踪到这片区域了!”周瞬气喘吁吁地冲进来,立刻检查躺在沙发上的于栖迟,“失血过多,需要立刻输血。” 许澈保持警戒,眼睛不时扫向窗外:“能确定是谁在追踪吗?” “内务部的加密频道。”周瞬撕开于栖迟肩上的临时绷带,倒吸一口冷气,“子弹擦过锁骨,再偏一厘米就击穿动脉了。他……怎么撑到现在的?” 许澈没有回答。他的注意力全在那枚染血的芯片上,此刻正插在周瞬带来的笔记本电脑里。屏幕上,数据读取进度条才到23%,慢得令人心焦。 “给他输血需要什么条件?”许澈问,眼睛仍盯着窗外昏暗的街道。 “同血型,简易检测设备我带了。”周瞬已经在于栖迟手臂上找到了静脉,“你是O型吧?不行,他是RH阴性。” 许澈暗骂一声。这种稀有血型意味着他们不可能随便找血源。“先处理伤口,我想办法联系可靠的血源。” 周瞬点头,开始清创缝合。于栖迟即使在昏迷中,肌肉也因疼痛本能地绷紧。 电脑突然发出提示音,许澈立刻转身,数据读取完成。屏幕上显示出一个复杂的文件树,标记着“破晓计划-绝密”。 “找到了……”许澈快速浏览目录,“受试者档案、资金流向和实验记录……操!这比我们想象的庞大得多。” 他点开资金流向文件,一长串转账记录映入眼帘。接收方多为空壳公司,但付款方统一标注为“曙光基金会”。 “曙光……”许澈皱眉,“这名字有点熟悉。” 周瞬头也不抬地缝合伤口:“三年前成立的医疗研究基金会,理事长是前卫生厅副厅长,背景很硬。” 许澈继续深入查看,在文件夹中发现一组加密照片。破解后,他瞳孔骤缩,照片上是周明与一个白发老者握手交谈,背景明显是某个实验室,照片日期是三年前。 “周瞬,看这个。”许澈将屏幕转向他,“认识这老头吗?” 周瞬瞥了一眼,手上一抖,针头差点扎歪:“林...林国栋?前任政法委书记?他不是已经退休养病去了吗?” 林国栋,政法系统曾经的实权人物,门生故旧遍布司法体系。如果他是“教授”那就解释了很多事,包括为什么破晓计划能在警方眼皮底下运作多年。 窗外突然传来汽车引擎声。许澈一个箭步冲到窗边,小心拨开百叶窗缝隙。两辆没有牌照的车正缓缓驶入社区。 “他们找到这里了!”许澈低声吼道,“还要多久?” 周瞬加快手上动作:“五分钟缝合,但他需要立刻输血,否则有生命危险!” “没时间了。”许澈已经开始收拾装备,“你能开车吗?” “能。” “后门走,我带于栖迟,你负责引开他们。”许澈迅速制定计划,“去老码头7号仓库,那里暂时安全。” 周瞬点头,打好最后一个结,开始收拾医疗器械。许澈轻轻抱起于栖迟,惊讶于他的体重。于栖迟总是给人强大压迫感体重却比较轻。 “数据备份了吗?” 周瞬拔出芯片,将笔记本电脑恢复出厂设置:“全在这小东西里了。” 三人悄无声息地从后门溜出。周瞬故意发动汽车猛踩油门,吸引追兵注意。许澈则背着于栖迟穿过几户人家的后院,绕到社区另一侧的备用车辆旁。 将于栖迟小心安置在后座,许澈跳上驾驶座,油门一踩到底。车子咆哮着冲入夜色,后视镜里,两辆车已经调头追来。 “坚持住……栖迟……”许澈不时看向后视镜,于栖迟的脸色在路灯掠过下显得惨白如纸。 枪声突然响起,后窗玻璃应声而碎。许澈猛打方向盘,车子蛇形前进以躲避子弹。一颗子弹击中后轮胎,车子顿时失控滑向路边。 “妈的。”许澈拼命稳住方向盘,堪堪避开一棵大树。车速太快,车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追兵越来越近。许澈单手驾车,另一只手摸向腰间配枪,只剩五发子弹,对抗两车武装人员无异于自杀。 就在绝望之际,前方岔路突然冲出一辆渣土车,横挡在路中央。许澈的车勉强从缝隙中穿过,而后面的两辆则被完全挡住。后视镜里,渣土车司机跳下车,对着追兵破口大骂,是周瞬安排的路障。 二十分钟后,许澈终于抵达老码头。7号仓库是他们的秘密据点之一,只有少数人知道。他将于栖迟背进仓库,小心放在简易床上,随即锁死所有入口。 仓库里储备了基础医疗物资,但没有血浆。许澈只能先给于栖迟挂上生理盐水,保持□□平衡。失血过多使于栖迟的呼吸越来越微弱,脉搏快而浅。 “妈的,醒醒!”许澈轻拍于栖迟的脸,触手冰凉,“你不能死,听见没?案子还没破呢!我需要你!” 许澈掏出手机,犹豫再三,拨通了一个许久未联系的号码。 “老同学,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电话接通后,许澈低声说,“RH阴性血,立刻,老码头7号仓库……不,不能去医院……是的,人命关天。” 挂断电话,许澈拿出芯片重新插入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等待读取时,他听到于栖迟在昏迷中喃喃自语。 “你们……要干什么。” “他在……恢复记忆?”许澈意识到,药物压制的记忆在生死关头开始浮现。他握住于栖迟的手:“栖迟,坚持住……马上了,马上就好了。” 半小时后,仓库暗门被敲响三长两短的信号。许澈持枪警戒,确认来者后才开门。一个穿白大褂的瘦高男子闪身而入,手提医用冷藏箱。 “你欠我个大人情,许澈。”男子环顾简陋的环境,皱眉,“在这种地方做输血?你疯了?” “没时间挑地方。”许澈帮他将设备摆好,“他快不行了……” 这次被许澈叫来的是肖明哲,他迅速检查于栖迟的状况,表情越来越凝重。 “休克前期,再晚半小时就…”他取出冷藏的血袋,“让开,我要开始了。” 输血过程中,许澈继续分析芯片数据。在受试者档案的文件夹中,他发现了一个加密视频。破解后,画面显示出一个白色房间,于栖迟被绑在特制椅子上,眼神涣散。 一个穿白大褂的背影正在准备注射器,声音经过处理但依然熟悉:“007号受试者表现出极强的意志抵抗,建议增加剂量至标准值的150%。” 镜头转向一侧,周明站在观察窗前,面无表情地点头:“教授要求必须成功。他的心理素质是最接近目标的,如果连他都能被重塑,计划就成功了八成。” 视频中的于栖迟突然挣扎起来:“这是什么?!” 周明走近,怜悯地看着他:“为了更大的善,你会成为新时代执法者的典范。” 画面外的白大褂插入针头,于栖迟的惨叫让现实中的许澈拳头握得发白。视频最后定格在于栖迟瞳孔扩散的瞬间,字幕显示:“007号受试者,第三阶段,剂量调整成功。” 许澈猛地合上电脑,呼吸粗重。现在他明白了为什么于栖迟总是对人有种本能的戒备。 “肖医生,他怎么样?”许澈转向病床。 肖明哲正在检查输血进度:“暂时稳定了,但需要专业医疗监护。你到底卷入什么案子了?连医院都不能去?” “知道得越少对你越安全。”许澈感激地看着他。 肖明哲离开后不久,于栖迟的眼皮开始剧烈颤动。许澈立刻凑过去,看到那双熟悉的黑眸缓缓睁开,先是迷茫,随即恢复锐利。 “许澈?”于栖迟的声音哑得几乎听不见,“这是……哪里?” “老码头7号仓库,放心,这里很安全。”许澈扶他喝了一小口水,“你失血过多,刚输完血。别急着起来!” 于栖迟却挣扎着要起身:“芯片……数据……” “在这,我都看到了。”许澈压低声音,“包括……那段视频。” 于栖迟的眼神瞬间变得复杂。许澈以为他会辩解或否认,但他只是疲惫地闭上眼睛:“现在你明白了……为什么我必须亲手结束这一切。” “我们一起。”许澈坚定地说,“但首先你需要休息。数据和芯片我都一比一拷了一份传给了我爸,你可以完全放心,万一我出了什么意外,我爸也不会放过他们的,我可是他唯一一个儿子。” 于栖迟摇头,强撑着坐起来:“没时间了。周明知道我恢复记忆,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灭口。”他看向电脑,“找到资金链的终点了?” “曙光基金会,背后是林国栋。”许澈调出照片,“你记得他吗?” 于栖迟盯着照片:“模糊...但有印象。周明叫他教授……不对,等等……”他痛苦地皱眉,“有两个教授,林国栋只是前台人物……” 许澈正要追问,仓库外突然传来汽车急刹的声音。两人同时绷紧神经,许澈示意于栖迟别出声,自己持枪潜行到窗边。 “是孙森。”许澈松了口气,放下枪去开门。 孙森冲进来,脸色异常难看:“许支,我们有大麻烦了。我收到周瞬的通知,刚黑进内务部系统想查周明的行程,结果发现……”他看到醒来的于栖迟,愣了一下,“太好了,你醒了。正好,你们得看看这个。” 他打开随身携带的平板,调出一组银行流水:“副局长的秘密账户,过去三年每月固定收到来自曙光基金会的汇款,金额不小。” 许澈和于栖迟对视一眼。副局长是少数知道他们行动的人,如果他也涉案…… “等等,还有更糟的。”孙森滑动屏幕,“一小时前,签发了一份内部通缉令,指控你们…呃……盗取机密文件和谋杀周明。” “什么?!”许澈震惊,“周明死了?” “刚刚发生的,监控显示你和于支闯入周明家,枪杀了他后带走了一批文件。”孙森调出模糊的监控画面,“明显是伪造的,但足够启动全城搜捕了。” 于栖迟冷笑:“这货在清理门户。周明暴露了,所以被灭口,顺便栽赃给我们。” 许澈来回踱步:“现在怎么办?我刚刚给我爸发消息说明了,就看他信不信我了。” “不,还有机会。”于栖迟突然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们不知道我已经恢复记忆,也不知道我们掌握了多少证据。” 孙森不安地问:“你们打算怎么做?” 于栖迟看向许澈:“林国栋明天上午十点要在市立医院做例行体检,这是接近他的唯一机会。” “你疯了?你现在这样连走路都困难!” “正因如此,他们不会防备一个重伤的人,”于栖迟冷静分析,“我可以假装记忆混乱,求他救我……他一定会亲自审问我,套取芯片下落。” 许澈立刻明白了他的计划:“然后我埋伏在旁边,录音取证。” “太危险了。”孙森反对,“医院肯定布满了他们的人。” “所以我们还需要一个内应。”于栖迟看向孙森,“你能黑入医院监控系统吗?制造几分钟的盲区?” 孙森犹豫片刻,最终点头:“可以,但最多五分钟,超过这个时间就会触发安全警报。” 许澈仍在挣扎:“栖迟……你的身体……” “没有选择了。”于栖迟艰难地站起身,脸色苍白但眼神坚定,“如果错过这次机会,破晓计划会转入更深的地下,更多警察会变成他们的傀儡。还有……你什么时候开始叫我栖迟的?” “呃……这个问题不重要。”许澈知道无法说服他,他下定决心的事情无论是谁都说服不了。 孙森看着他们,突然说:“我去准备监控干扰设备。但有个条件,备份芯片给我,万一你们……呃……出事,还有人能继续调查。” 许澈犹豫地看向于栖迟,后者微微点头。芯片被复制了一份交给孙森,三人约定明早九点开始行动。 孙森离开后,仓库陷入沉默。许澈检查着武器,不时偷瞄于栖迟。失血和疼痛让他面色惨白。 “栖迟,”许澈最终打破沉默,“视频里……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于栖迟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不只是注射破晓……还有催眠、电击、感官剥夺等一切能摧毁意志的手段……”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疤痕,“他们几乎成功了,如果不是姜阑偷偷换了药剂……” 许澈的胸口发紧。他无法想象于栖迟经历了怎样的折磨,更无法想象他是以怎样的意志力抵抗住了那些非人手段。 “明天……”许澈声音有些不自然,“如果情况有变,我会先确保你的安全。” 于栖迟罕见地笑了:“这次,我们必须终结这一切,无论代价如何。如果黑暗必须有人直面,那一定是我们。” 许澈沉默良久突然开口:“栖迟……我喜欢你,”他转过头,对上于栖迟疑惑的目光。 许澈的声音落进耳中,像一颗子弹击中胸口,猝不及防。 “栖迟……我喜欢你。” 于栖迟的指尖无意识地蜷了一下。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失血过多产生了幻觉。可许澈的目光直直地撞过来,带着他从未见过的认真,甚至还有一丝……忐忑? 心跳突然变得很吵。 他下意识想移开视线,却又被许澈的眼神钉在原地。喉咙发紧,像被人掐住了声带,连一句“你疯了?”都挤不出来。 他在说什么? 现在?这种时候? 许澈似乎在解释什么:“怕明天……” 可那些字句全变成了模糊的嗡鸣。于栖迟的思维突然卡壳,像老旧的磁带机,反复倒带又跳帧,最后卡死在最荒谬的那一格。 许澈喜欢他? 什么时候的事? 为什么? 记忆的碎片突然翻涌上来,他回想起和许澈一起时许澈的种种行为…… 原来这些都不是偶然? 这个认知让他指尖发麻。 更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竟然在回忆刚才输血时,那人握着他手腕的力道…… 停。打住。 于栖迟猛地掐断思绪,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应该冷着脸说“别犯病”,或者干脆给这白痴一拳。可此刻他连指尖都僵得发疼,最后只挤出一句干巴巴的:“这种事情……留到以后再说吧。” 声音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哑。 许澈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随即扯出个笑:“行,那就等以后。”他转身去检查弹匣,动作刻意放得很重,金属碰撞声在仓库里格外刺耳。 于栖迟盯着他的背影,突然意识到许澈在紧张。那个永远吊儿郎当的许澈此刻肩线绷得笔直,连后颈都泛着可疑的红。 原来他也会这样? 这个发现比表白本身更让人无措。于栖迟仓促地闭上眼睛,假装失血眩晕。可黑暗中,许澈那句“我喜欢你”还在耳边循环播放,像一颗卡在胸腔里的子弹,随着心跳一阵阵发烫。 真他妈会挑时候。 明天还有一场生死局,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可指尖为什么还在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