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点思维》 第1章 第一章不可思议1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邹慧绝对不会相信,这么不可思议的事,竟会发生在今天这个信息如此爆炸的时代! 邹慧,僮城妇保院医师,知性、温婉,工作时,总将一头齐肩发扎成低马尾,外戴一副黑框眼镜,常见的学术女性形象。 事情发生在疫情开始那年。 那时,医院都很忙碌,因为除了日常事务,还要抽出大把的人手,去做检测、隔离等相关工作。 经历过该时期的人应该还记得,当时,凡是异地过来的人,都要到隔离点隔离2周,每天都要对他们的身体进行监测。各个交站点也要设置检测点,对每个来往行人进行检测 。 如果所属区域内有CR感染者或者有CR感染者的密切接触者,除了他们本人和一同居住者需要定点隔离外,他们生活过地方,甚至几天内到过的区域,都要进行严密的消毒、封控和实时监测。 这些相关工作,除了相关部门人员,通常还要用到医护专业人士。 医院里本不富余的员工,因这些事情被抽走了近半,日常事务排班就周转不过来。本来嘛,正常生病的人又不会少几个。 何况邹慧他们医院,是主管产前检查与生儿育儿的。大家懂的,对于已怀孕的人来说,时间到了就要检查就要生,拖都没办法拖,所以那个时期,他们医院人手异常紧张! 那年7月中旬。 天气炎热。 僮城城南片区,却正好有CR散发病例,又是一轮手忙脚乱的检测、劝离、安置、以及各相关地点的消毒工作。 每一场封控,都象打一场与病菌抢夺时间的拼命仗,各单位都竭尽全力、各尽所能,宁肯过之,唯恐不及。为的是CR疫情区域外的人可以正常生活,保障更多人的生命安全和自由。 “ 我们分班轮值,7月上半月 ,我正好轮值医院日常业务。但因为有较多人手抽调到CR疫情那边,正常业务这里,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7月12日那天,我早上7:30上班,到忙完最后一个手术,已是夜里十一点多。后又整理了一下资料,凌晨,才终于告一段落 ,准备到医护值班室去躺会儿。” 后来,邹慧跟人说起这个夜晚时,她这样说到。 那天,邹慧刚脱下外衣,准备休息,却接到120调度员电话: “邹大夫,急诊,需要产科医师随行!” “什么情况?” “有一孕妇,羊水破裂,电话判断,已进入临产。” “几个月?” “离预产期两天。” “那足月了,他们怎么不自己来医院?” “产妇情况有些特别!” 邹慧一边跟他了解情况,一边快速穿好衣服,又跑去器具室拿了急产医疗包和相关器械。 然后以百米冲刺速度奔向急救车。 几乎同时,助产士也到了,他们马上出发。 车子向目的地快速飞驰,邹慧则继续刚才的话题。 “那边什么情况?” “接线员了解到的信息,说傍晚时羊水就破了,没多久,就开始阵痛,现在电话里,孕妇听上去已非常虚弱了。”助产士说。 “啊,这么久了?他们怎么不早点打电话?” “说是傍晚8点多打过,但当时,我们医院剩余的几辆救护车,都在忙城东火灾现场,实在抽不出空。当时接线员就让她自已想办法来医院。谁知道几个小时了,她竟然还在家里!” “天!” 邹慧知道,医院的资源,一向是紧着需求配备,包括车辆。没CR疫情前,配备的救护车也才堪堪够用,现在因为CR疫情,临时调去近半,正常业务这边就捉襟见肘,左支右绌。 “他家怎么弄得?自己没车,叫滴滴不是也很方便吗?”邹慧不理解。 “她家正好在封控区。”司机师傅提醒道。 “哦,我不知道这个情况,那的确没法叫营运车,”邹慧挠了一下头皮,语气还是充满困疑,“那么,其它出行方式呢,朋友家的车、摩托车、电瓶车,就是用木板车拉,四个多小时,也早就到医院了。真想不通她家属是怎么回事?” “奇怪就奇怪在这里”,听到这里,助产士一手握拳,连续捶打了几下另一只手的手掌,说。 “怎么奇怪了?刚才调度员也这么说。”邹慧转头看着她。 谁知助产士的话更出乎她的意料: “你们能想得通伐?接线员说,现场只有孕妇一个人,没有其他人!” “怎么可能?”邹慧不敢置信。 助产士显然也是第一次听说这种情况,语气中带着不坚定,但话语却是,“我也觉得奇怪,可接线员说她再三问了,对方还是坚持,那里只有她一人。” “啊,生孩子这么大的事,她家人怎么会都不在她身边?”,邹慧在产科这么多年,见多了产妇生产时,娘家人婆家人齐聚着闹哄哄的场面。此时真有点想不通了 ,的确,这非常不符合常理。 她想了想,问道,“是不是因为CR疫情,她家人都被隔离了?” 可助产士一口否决:“就是不是才奇怪!接线员开始也以为是这个理由,特意多问了几遍,对方都回答说不是隔离。后来调度员去找了这次的CR疫情通报,通报上被定点隔离的住户,虽然与孕妇同一小区,但幢号隔的还是很远,显然不是同一户。” “确定?” “这个,怎么说呢,我也是听接线员说的。” 也是,这件事情的确透着奇特!如果她的家人不是因CR疫情被隔离。那么让孕妇一个人在家待产这种情景,不要说邹慧没碰到过,估计僮城所有的妇产科在职医师,都没有碰到过。现在生孩子,哪个不是被全家众星攒月地围着转的,即便有与婆家人不合,但娘家人总会跟在身边,怎么可能会一个人? 但现在得到的信息就是这样,至于这些信息确不确实?等下到现场,自然知道了。 当下邹慧沉默下来,可不到一分钟,她突然想起什么,问道: “不对呀,我怎么记得,今天城东火灾的伤员,十点多就接完了?为什么之后你们不马上去接她?” 听到她这么说,司机师傅马上解释道:“我们可是刚才才接到这个任务的。” 助产士帮他接口说:“慧姐,你说的情况也对,我也跟接线员提过这个问题,她的回答是,八点十二分接到电话时,我们救护车的确都没空,当时不是让她等,而是让她自己先想办法到医院。但也说了,如果实在找不到车,让她十点钟时再打120,如果她没打来,就以为她已经找到车了。” “那她没找到车,怎么十点多也没打?” “为什么?你知道她为什么没打吗?我们听到原因时,都惊呆了!”助产士的声音里充满着无奈与惊讶。 “啊,为什么呀?”邹慧奇怪。 助产士用无限感叹的口气,一字一顿地说:“她跟接线员说,她前面一直拿不到手机!” “手机怎么了?怎么会拿不到手机?”邹慧满是不解。 助产士摇摇头:“手机没什么,就放她同一个房间充电,但她就是拿不到!” 听到这个答案的邹慧更奇怪了,连司机师傅也忍不住了,开口问: “在一个房间里充电,怎么会拿不到?” “事情就是如此,”助产士无限唏嘘,“接线员说,得到的信息是,她的出租房配套功能不合理,房间的床头柜边没有安装插座,手机充电要拿到电视柜那边。” 邹慧终于听清了,作为妇产科医师的她,了解产妇的生产过程,所以她能想像这个产妇经历了什么。 产妇八点多打完第一个120电话,手机电量不多了,怕一会儿手机没电,就将手机放到电视柜那里充电去了。 回来躺床上,想等十点再去拿,谁知,十点的时候,阵痛加剧,人已经被阵痛折腾到起不了床了。 “对,前面说过,她家里只有她一个人,所以,她只能在房间里生生挣扎,直到刚才,才不知怎么的,被她拿到了手机。这样想想,她也太可怜了!”助产士身为女人,可能有些感同身受。 而邹慧已彻底无语,作为妇产科医师,从业多年,听过见过孕产妇的各种情况不少,但这种状态,真的还是第一次。 临产的阵痛有多强烈,作为妇产科医生的她明白,当产妇阵痛来临时,根本无法顾及其它,可阵痛过后,人又往往已被折腾到手足无力,极度疲软的状态。特别到生产的后半程,阵痛一阵接一阵几乎是连着的。所以,产妇一个人起不了床,完全有可能,特别是正常人家中的床都没有拉手,而未生产的身子又非常笨重。 最大问题还是:她为什么会一个人在家?她的家人既然不是因CR疫情隔离,那还有什么原因,会让她临产了,还要一个人独自面对这一切? 现代社会信息通畅,即便孕妇自己不说,十个月,但凡家人关系正常,也不会到临产,也只是她一个人的道理。 连司机师傅也显然被这种不合常理的事奇怪到了,他在继续问助产士: “那她最后又怎么起得来了?” “不知道,也只能理解她命不该绝吧!” 邹慧叹了口气,接下去的路途中,她想像了一下可能要面对的困难局面,并再一次检查了她等会可能要用到设备和器械。 四十分钟后,急救车来到孕妇所说的安南村小区。这是一个城郊拆迁房安置小区,也是这次被封控区域。 第2章 第一章不可思议2 四十分钟后,急救车来到孕妇所说的安南村小区。这是一个城郊拆迁房安置小区,也是这次被封控区域。 凭着特别指令,他们进了小区,沿着孕妇说的青右路,一路开进去。整个小区都是连体排屋,下红上白,统一的外墙砖面,很有艺术感的设计。 转眼间,车子到了22幢楼下,司机师傅停车,邹慧和助产士没等车子停稳,就冲到最西面的大门口,叫了几声,没人应答。根据接线员留下的信息,她们找到了门垫下的钥匙,打开门,堂屋没有开灯,但通往楼梯间的门开着,也亮着过道灯,从那里传出来的灯光,足够照亮她们从大门到楼梯间的路。 因为孕妇说了她在二楼西,邹慧和助产士也不管了,径直冲上楼,到了她说过的二楼西边,发现房门虚掩着。 一走进西边的套间,邹慧就不自觉皱了眉,整个房间充斥着一股很浓厚的腥臭味,作为妇产科医生的她,马上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 她们也顾不得观看套间格局,循着浓重的味道,直奔孕妇所在的房间。 在房间里,邹慧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孕妇,此种情况下的她,已看不出年龄,但还是能看出,她皮肤非常白。 仔细看,发现她脸色苍白、嘴唇起泡,两眼已失去焦距。 姿势是标准的产妇姿势,两脚张开,膝盖弯曲,后脚跟靠近臀部,下半身祼露,不是,是全身只穿着一条孕服裙,此时,下半身上翻。 邹慧有些庆幸,司机师傅没有马上跟上来, 此时,产妇的一双手,还无力地扯着身下的席子。显然,她因为用力生产和痛苦挣扎,已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气。 邹慧叫了她几声,没什么反应,她一急,赶紧上前按颈动脉查看,幸好,还尚存一丝微微的跳动。 她的身边,真如接线员所说,没有其他人! 邹慧还是大声喊了几声“有人吗?”,没有回音,整个22幢楼,除了产妇,她的老公、家属、朋友,室友,统统没有!这个状况,不要说邹慧他们几个来现场的人,估计连他们的医疗前辈们也都会觉得,前所未见!!! 一个孕产妇,这么危险的状况,家里有且只有她一个人!在现代社会里,任谁都会觉得,疯了! 可他们却顾不了那么多了,当务之急,当然还是产妇及腹中婴儿的安全为主! 可现实是对床上的人的基本情况一无所知。 邹慧环顾四周,发现在产妇的床旁边,竖放着一个红色行旅箱,行旅箱上放着一个淡粉色透明文件袋。邹慧瞄了一眼,可以看出,里面是孕妇准备的入院与生产所需要的相关资料。同样可以猜测,箱子里应该是孕产妇为自己准备好的生产用品。 看到助产士已经摆好带来的简易设备,开始准备检测胎儿和产妇的心率等各项基础指标。 邹慧则拿起文件袋,快速浏览里面的物品,她需要预先知道产妇的产检信息,比如胎儿位置、产妇身体基础指标,如血糖、血压,有无特殊血液病史,心电图,肝肾功能等等 ,了解这些,可以更好地应对生产过程中的突发状况。 文件袋内资料叠放的很整齐,顶端用一个黄色长尾夹夹着。 邹慧打开长尾夹。 最上面一份CR疫情专项检测报告,日期是昨天,有效期一星期。 接着是一张身份证,一本户口本,以及一张贴着六个数字的银行卡,邹慧此时显然争分夺秒,她没有细看这些,而是快速翻下去。 户口本里夹着一张授权同意书,大概意思是同意在医疗时一切情况听从医院专业决定并愿意承担一切后果,字迹有些潦草,也可能是后来她觉得情况危急,临时写的。 然后才是产检纪录,也是邹慧此时最想了解的部分,她翻开浏览了几个关键点: 产妇血型AB,没有血液病史,也没有其它特殊疾病。血压、血糖、心电图等关键指标都属正常。 最后一次B超时间,显示是十天前,B超结果,胎位正,胎儿头围略大,但也在正常范围之内。 孕妇的其它指标也都没有特别异常情况。 了解了这些,邹慧心里有了基本的底。 从准备的资料来看,这是一位有点学识、心思也比较缜密的姑娘。可是她又为何会将自己置在如此无助的境地,这是让人无法理解的点? 迫于情况危急,邹慧看完后,没有多想,而是马上洗手消毒并戴了无菌手套,着手检查她的宫口情况。 经过目测和指检,邹慧确定,胎儿头围相对宫口偏大,胎儿的头就抵在骨盆出口内,就是无法出来,而且羊水也早已流干了,生产变得更加困难,而且她更担心的是“胎儿宫内窘迫”,毕竟拖延的时间已经有点久了。 她转头看到助产士已差不多完成检测工作。 “婴儿胎心和产妇指标如何?” 同事给她摇摇头,转头给她看了几个数据。 邹慧心里沉了沉,皱起了眉。 “现在回医院来得及吗?”此种情况,同事显然也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办,担心地问邹慧。 邹慧估摸了一下回去的车程,来时四十多分钟,回去不能快,起码要近一个小时,她皱起眉,摇摇头道:“太危险!” “那怎么办?”同事声音焦灼。 邹慧沉吟一瞬,毅然道:“先不回医院,这里接吧。” “可这里没有急救设备!” “没办法,再拖,起码婴儿受不住。这样,你先把能用的用上。” “好,”同事也是个有点经验的,知道这种情况下再移动,对产妇及胎儿会很不利。马上表示了同意。 “要侧切吗?”同事在问邹慧。 “要”,邹慧没有迟疑,后又加了一句,“所以更不能上车”。 移动的车上根本没法做侧切手术。 “可没有家属签字?”同事在担心,现在医疗纠纷很多,医生每走一步都得小心。 “事急从权,顾不得了!”邹慧的语气里含着一丝义无反顾,“总是生命优先。”说罢,自己默默吁了一口气。 “准备消毒!” “好”,同事很信任邹慧。 医疗包内都有消毒好的器具用品。 邹慧让同事先帮产妇会阴及下半身消毒,自己将无菌布垫平铺到床上,然后联合同事将产妇移到无菌布垫上,再一次消毒。 房间的床,临时改成了产台。 邹慧到床尾,拿出侧切剪,等到宫缩间隙,她快速地在她的宫口剪了个五、六公分侧切口。 侧切后,她和同事开始用手帮产妇助产。 还算比较顺利,十几分钟后,胎儿头出来了,按照规范的接生步骤,一步一步,最后连脚都顺利出来了,断脐、胎盘娩出。事先的侧切,避免了会阴撕裂,整个过程还算顺利。 邹慧旁边的同事抓着婴儿的小脚啪啪啪拍了几下,终于,一声“哇”的啼哭响起,邹慧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同事开始给新生儿做洗护。 邹慧则开始会阴侧口的缝合。 完成这些基础工作后,他们赶紧收拾整理,以期尽快回到医院,做后续工作。 怕车子颠簸,司机师傅开的特别小心,同事抱着婴儿,坐在旁边紧紧守护好,不敢动。 一个小时后,车子驶进了僮城妇婴保健医院。 进了医院,她们立马为孕妇及孩子办理入院手续,并重新规范检查,检查后,邹慧用她的银行卡和上面的六位密码数字,代她交好住院费。 等一切安顿好,邹慧看了下时间,发现已逾凌晨五点,夏日最早的一缕晨曦已亮起了。 可邹慧心里却没有一丝轻松的感觉,她心里有太多的谜团需要解开。 第3章 第二章红豆不堪看 如此一昼夜的忙碌,邹慧反而没了睡意,干脆不回值班室休息了,她在医生办公室的椅子上,闭着眼靠了一会儿 。 在新一天的员工上班前,她站起来,走去急产妇所在的那间病房。她的病房在整个楼层的最西边,床号是57号,同室还有另外1人。 邹慧走到她的病床前,床旁竖着吊瓶架,显示在给她做能量补充。 产妇本人却好像睡着了。刚到医院时,因分娩过程中□□流失过多,导致体内电解质紊乱,她曾一度产后虚脱,四肢发冷、心率失常、处于半休克症状。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输液调整,现已恢复一些。 邹慧搬了张凳子,坐到病床前,伸手碰了碰她的手指,手指冰凉、纤瘦,骨感明显。 触目惊心的是,她的食指和中指肚上,布满了指甲掐出的痕迹,很已经破皮见血,而且五根手指的指端也都磨的血肉模糊。另外,邹慧在出租屋时,就已经看到,她的脚后跟也被磨得鲜血淋漓。 十指指端和脚后跟的伤口,邹慧能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当时产妇阵痛,加上又想起床拿手机,在反复努力和折磨中,自己抓席子、挣扎,磨出来的。 可食指和中指肚上的指甲痕迹与伤口,她却一时看不懂了。 很久以后,邹慧才了解,她有个习惯,当她需要克制或忍耐疼痛及痛苦时,喜欢拿拇指指甲掐食指、中指的指肚,用手指的疼痛来分散注意力。 此时,看着她遍指鳞伤、伤痕累累的模样,邹慧凌晨才压下去的心疼心酸又汩汩往上涌。 她将自己的一只手覆盖在产妇的手背上,另一只手把骑在她腋下的被子,拉高到肩膀上,挂水本容易冷,何况刚生完孩子。 凌晨时,景况太过紧急,关注点一直是产妇母子平安上。此时邹慧过来,是要确认一件事。 现在看着她睡着的模样,邹慧更确认了她昨晚的想法 。 床上的人,护士已帮她擦过脸,脸上的汗渍和污秽已然不见,连浮肿也已消去大半。现在看得出,她原本肤色白皙,五官清秀,小小的鹅蛋脸,有一种天生的软糯感,按现在网络的叫法就是软妹子。 这类人,一般很容易让人产生怜惜感,当然,目前虚弱状态下,这种感觉尤甚! 头发中偏长,发色下半部是漂染过的栗色,头顶有五、六公分黑色,栗色应该是孕前所染。不过因为接近黑色,两者分层倒不是太明显。不知道是不是觉得生产时会难以打理,特意编了一条三股发辫。 但经过大半夜激烈的折腾,纵然是发辫,也已十分零乱,现在,毛糙的发辫似乎折了个问号般,垂在她的颈侧。 旁边靠着床头横放着的,是医院统一规格的婴儿床,小小的床上,她九死一生生下的宝宝,正安静地睡在那里。男孩,七斤二两,身长53CM。此时,他闭着眼,嘴唇不自觉在嚅动,做吮吸的动作。 邹慧凑近去,仔细打量这个小家伙,虽然瘦,但头不小,皮肤也很好,目前显红,以后显白,五官线条明显,只是头形经过产道挤压,被拉长了,呈现一个明显的梨形,不过,应该很快就能恢复。 因为小,显得萌萌嗒。邹慧忍不住用食指指肚碰碰他的小脸,他马上感觉到了,只见他努力咪开一只小眼睛,懵懂的小眼珠,微微转动,似乎想要寻找是哪个人打扰了他香甜的梦? 两只小手半举在小脸两侧,一只小手握个小拳拳,另一只小手的手指,三根伸两根屈。 慧姐伸出一根食指与他的小手碰碰,用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说“来,握个手。”。 小家伙似乎听懂一般,竟然把伸着的三根手指也倦屈了,顺理成章,把邹慧的食指握了起来。 邹慧心里掠过一层轻笑,忍不住想对这个小不点的妈妈说,“看,他好像听得懂唉!多可爱的孩子!” 转头看见他妈妈还睡着,把话忍了回去。 其实邹慧左手上拿着那个资料袋,本来她想当面还,让她收好。此时,见她还睡着,犹豫了一下,坐在旁边,打开她的资料袋,重新细细翻阅。 她叫方愿,92年生,比邹慧小五岁。 户籍所在地不在本城,而是中部省份**省临阳市,整本户口本就只有她一人,即户主及户内人员只有她。 也不是一开始就她一个,而是家里的其他人都在不同时间,一个一个往外迁走了,对,只是迁走,最后只留下她一人。 她这个年龄段,这种情况很奇怪,也不多见。 而现在,她又为什么一个人在僮城,什么事会让她沦落到生孩子都没有人陪?要一个人经历如此困境的地步? 现在通信如此发达,怀胎十月,如果想让家人知道,轻而易举。甚至,如果不想让家人知道,正常的家庭,也很难不知道。那么,她的家究竟出了什么事? 既没有婆家人,也没有娘家人,是他们不知道吗?还是知道了仍旧没有来? 如果是因为CR疫情,家人都被隔离了,还好理解,但现在却是,经过社区确定,已排除这一原因。连社区也不知道,她怎么会只有一个人生活在那里? 最重要的,邹慧记忆中,她身边的那个人呢?当初那么在意她的那个人,怎么也不在她身边? 对,邹慧与她,有相识前缘。 昨晚危急之中,邹慧虽然觉得是,但也不敢确认。 现在,她看着病床上睡着的人,与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她渐渐重叠,五官一样,名字一样,只不过,神态不一样了。 记忆中的方愿青春靓丽,那时的她,如一朵晨露中盛开的白樱花,秀丽、柔和、晶莹剔透、充满活力! 而此时,却是娇弱的,憔悴的,破碎感的。也难怪,经历了昨晚这样惊心动魄生死边缘的难关,能保住命就很好了! 虽然神态明显不同,但名字却对得上,五官加名字,那就基本确定应该是同一人。 人确认了,可邹慧脑海中的疑问,却更多了! 她真的想不通! 邹慧忆起的,与方愿的相识经历,其实才堪堪不过一年。 第4章 第三章同来玩月人何处1 那是去年。 暑假。 象国(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争议,本书内部分国家与地名已用隐喻)。 当时CR疫情还没暴发,邹慧用积攒一年的假期,与表妹一一去象国休闲。 表妹一—:比邹慧小六岁,利落短发,两颊包子肉,配上清晰的五官和一双常常弯成笑意的眼睛,显得福气可爱。 性格也好,爽朗乐观,古道热肠。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就常常盈满笑声。邹慧很喜欢她,常常开玩笑称她为福宝宝。 一一初二时,家人送她去莺国读预科,后来,延续着在那边读的高中和大学,大学学的是经营管理,前两年刚毕业。 不过跟其他人不同,她一拿到毕业证,就毅然回国,一天也不耽搁,有人问她: “为什么这么着急回来?” 她答:“莺国的饭不是人吃的!” 哈哈,说的好像这几年,她在莺国不吃饭一样。 哦,对了,还是解释一下,大家不要觉得她的名字别扭。一一是大名,姓一名一。一姓很少见,她爷爷也就是邹慧外公,从广州花县来的潼城,听说那边一村子的人姓这个姓。 一一出生时,她爸妈正好看到新闻,里面有个小孩在哭,嫌他爸妈给他起的名字笔画太多,考试前光写名字就写了很久。 于是看到这个新闻的这对新爸妈,反向走了个极端,取了个笔画少的不能再少的,说这下女儿能为考试省出不少时间了! 一一,毕业后直接回国,在她舅舅的房地产集团工作。当然这些是后话。现在先说邹慧和一一在象国旅游时,碰到方愿他们的事。 因为一一的留学背景,简单英语交流不成问题,因此邹慧和她出门没有跟旅游团,而是自由行,行程安排的很轻松。 这天,她们在象国酒店睡了个懒觉,然后外出随便走走。她们的想法一样,出来只是想休闲度假,而不是到处追着赶景区。 那时候,东南亚国家骗子多已是共识,只是尚没有危害到人身安全的说法。纵便如此,邹慧与一一也提前做了很多攻略,包括上网听一些防诈骗的课程,自以为没什么了,然后才上路。 但总是防不胜防! 那天,两人手拉手逛到中午,忽然,一一撒娇式靠在邹慧的身上,“姐,我饿了!” 邹慧从小就带着她,早习惯了这个小妹妹装模作样的发嗲方式,遂用手指敲了敲她的额头,宠溺地说:“走吧,姐带你吃去!” “哈哈哈哈,要吃最好吃的。”得到满足的人发出一阵满足的笑声,笑过后,还端着舌头做儿童撒娇式。 “好,吃最好吃的。”邹慧也端着舌头回她。 两个人用手机搜索附近的泰式餐厅,选了一家评价比较高的。 走进餐厅,发现厅内面积并不小。大的圆桌子靠里摆放,已基本坐满,明显都是旅游团客。 位置靠门窗两排,都是条形四人桌,一眼望去,也基本已坐满。也是,黄金暑假,旅游旺季,人不多才奇怪。 邹慧和一一环视一周,只看到进出大门处还有一张桌子空着,这种时候,已顾不得它靠近大门口位置好不好,只要有位置,就是好的。 上前坐下,等着服务员来点单。 在等待的当口,一一突然戳戳邹慧的手臂,然后用眼神斜斜。 邹慧顺着她示意的方面望去。 只见隔她们二三米的左前方,坐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很是亮眼。 男的气质舒朗,身材颀长,坐着也明显比周围的男士冒顶。 女的如江南烟雨,婉约柔美,特别是一身瓷白皮肤,隔空望去,隐隐发光。 两人明显是情侣装,上身都是白色的T,左边心口位置印着红色的“我们”两个汉字,45度角斜切各担一半,切走的地方排着从大到小或从小到大的几个阿拉伯数字,细看是1314,合起来就是“我们一生一世”。 侧面望过去,还能看到他们下身都是烟灰色的休闲短裤,脚上是同款配色运动鞋。 此时,女孩正兴致勃勃地讲着什么,而男的则略微前倾,低头专注地听着,同时嘴角上扬,眼光温柔。 “他俩好般配啊”!一一看了一会,咂咂嘴感慨道,“我都羡慕了!” “嗯,的确般配”! 邹慧也由心地赞叹,她平时一心钻在专业上,对于情情爱爱的事,很少上心。但眼前,这么明显的一对壁人,她还是感受到了青春甜蜜气息。 “对啊,其它都可以假,但眼神是骗不了人的。你看,那个男生的眼神,也是绝了,”一一“啧啧”起赞,说的好像很有经验,“那俩绝对是真爱!” 邹慧听她这么说,再朝那两人看去,果然,男生还在耐心地倾听着女孩说话,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 而女的整个人明显洋溢着轻松与甜密,那是对眼前人的放心与亲呢。一头蓬松的长发,用一个粉白色的珍珠抓夹,松松的夹在脑后,显露了几分慵懒和随意。 他俩这样亲近地坐在一起,穿得又是情侣装,更显得登对。 不得不说,这世上,的确有些佳偶,美好适配到让你挪不开眼,看一眼就会让你心甘情愿地为他们祝福,期待他们龙凤呈祥。 邹慧跟一一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直到对方好像感觉到了视线,抬起头朝她俩看来,才慌忙收起眼光转了头。 这时,一名穿着泰式服饰,戴着蚊香盘形状耳环的服务员,走到她俩面前,递给她们一本菜单,用别脚的泰式英语,示意她俩点菜。 一一在莺国呆过八年,感觉口语已经还不错了。此时,虽然是英语对英语,但还是听不懂。眼前这个戴蚊香盘的男人说的是英语,带了严重的地方口音,讲了半天,仍旧鸡同鸭讲,难以交流。 “请点餐”戴蚊香盘的男人最后还是说起了中文。虽然口音严重,但起码,邹慧和一一都能听懂了。 “厉害,现在中国人过来多,竟然连服务员也学会中文了。”邹慧感慨。 一一却终于可以松口气:“早说嘛!” 然后打开了蚊香盘的男人递过来的五颜六色的菜谱,看着图片一通乱点, “这个、这个,都想吃怎么办?”饿了的一一显然胃口大开,看见什么都觉得好。 “点、点,不就是几个吃的嘛,想吃啥点啥,不缺钱。”邹慧一向宠这个小妹妹,何况她平常忙,出来花钱的地方不多 ,此时,装装大款,心情愉悦! “哈哈哈,姐真好,我们实现点菜自由了!”一一用新学的网络语调侃,与合拍的朋友一起旅行,大家都很开心。最后点了三菜一汤,享受是需要的,但浪费是可耻的! 结果刚点完,蚊香盘的男人就用生硬的中文讲: “3700铢,加服务费、税费,共4100,请付款!” 象国要加服务费、税费,一一她们知道。不过这菜还没有上呢,就让先付款,邹慧觉得有些不舒服。 “什么餐厅?还没有吃就要先付钱了?” 一一也许国外呆多了,“也不奇怪,现在不少店这样,况且这里都是游客,先付后吃,就不用管逃不逃单了。” “也对,说的有理,这出门就是闹区,真要溜了,要找人就不容易了。”邹慧也替对方找到了理由,“行、行,那就先付吧。” 邹慧掏出皮包,抽出兑换好的象国票子,正要递给戴蚊香盘男人。 这时,旁边这对亮眼的情侣中,那个小美女先站了起来,快速走到邹慧一一跟前,似乎无意般,将戴蚊香盘男人挡在了她的身后, 然后象熟人般跟邹慧与一一打招呼: “好久不见!” 邹慧跟一一有点懵,两人相互对视了一下,不认识呀!正想开口说你是不是认错了人,只见她背着蚊香盘男人,朝邹慧和一一张了张嘴,用无声的嘴形说:“骗子,他是骗子!”,还用身影挡着的手指,指了指蚊香盘男人的方向。 如此明显地动作,邹慧和一一再笨也都看明白了,但看明白了却仍有点不敢相信。 两人傻愣在那里,一时不知该不该相信? 这时,与这个小美女一起的那个帅哥,已喊了餐厅正式的服务生过来,餐厅服务生一看到蚊香盘男人,就对他厉声喝叱:“又是你,还敢来?” 说时迟,那时快,蚊香盘男人发现漏底了,一把从邹慧手上抢过手包,拔腿就朝大门外冲! 邹慧一一两人傻眼,一时愣住! 这一愣的功夫,蚊香盘男人已窜出去很远了。 邹慧这才急了,她的手包里,除了钱,更重要的是,她所有的证件,包括护照,都在里面。 那个帅哥本来正要去买单,见此情景,将自己的钱包一抛,抛给了他的漂亮女友,自己一个箭步追了出去。 其他人反应过来,一窝蜂似地跟着追出了门。 见帅哥飞快地追远了,邹慧与一一她们远见自己追不上,只好停住脚步。 邹慧很纠结,又拍包包拿不回,又担心帅哥追出去遇上危险,最后,担心占了上风,对小美女说: “你打个电话让他回来吧,别追了,毕竟在国外,追远了不安全。” 小美女估计也有点担心,面露纠结,但没有马上打电话,只抬起手机犹豫着。好在,没不久,这个帅哥回来了,手上拿着追回的手包。 这么点功夫就追上前面已跑那么远的人,可见他跑得有多快。 第5章 第三章同来玩月人何处2 经过店家和他们解释,邹慧和一一才知道,原来,那个蚊香盘男人是冒充的服务员,这样的人象国有一批。他们利用的就是有些餐厅生意忙,服务员不够用的漏洞。用先付款再上菜的这一招骗钱,即为新来的旅客点菜,点完菜,他们拿了钱就偷偷溜走,而点好菜的客人还傻傻地等着餐厅厨房出菜。 而且,因为旅游团客流动强的特点,很多旅游区的店也的确开始实行先付款再上菜的模式,这个模式也给了这一帮人有机可乘。 然后是,客人久等菜不至,去催菜才发现被骗了。而此时,距离点菜间隔已久,找骗子肯定踪迹全无。而且跟餐厅闹也没用,你找不到点菜的人,没人承认你已给过钱! 这餐厅人多眼杂,服务人员又稀缺,常常会被骗子们骗成功。 为什么同一个骗子能反复来骗? 因为这里的餐厅多面向游客,一般都是短期游客。所以骗子隔几天去一次同样餐厅,再去骗一次,且能屡屡得手。 邹慧和一一傻眼,第一次知道,这世上还有这种骗法,真是天下之大,骗子无所不用其极。 “你们怎么知道的?”两人反应过来,赶紧感谢这对靓男美女。 顺便问出了疑问。 “在这呆了几天了,前面碰到过一次。也是这个人。” “哦哦,原来如此。” 看着大高个帅哥跑得一身汗,为表示感谢,邹慧她们提出一起喝一杯。 美女可能也觉得她男朋友累了,他们一起重新坐下。 “今天真谢谢你们,不然损失了钱是小事,我的皮包中证件丢失可是大事。”邹慧打心里感激,在异国他乡,愿意站出来帮同胞,已是不易,还愿意冒着危险去追当地的骗子,就更难得了! “谢谢,谢谢,刚刚还在看你们这对帅哥美女般配,没想到还有再相识的缘分。”一一又是感恩又是哭笑不得,“而且,要不是你们,我们还要傻傻饿着肚子等上菜。” “应该的,听到你们说话,知道都是中国人,提醒应该的。”美女声音很好听。 “应该的,都是中国人。在外更要互助。”帅哥真诚地说,声音带着磁性。 “认识一下,你好,我叫一一,这是我姐,邹慧。” 一一主动介绍自己。向面前的两个人伸出了手。 “你们好,我叫方愿.” 美女伸手与她们握了握。 “沈岩书”,师哥也伸出了手。 近距离看,方愿皮肤是真的好,邹慧发现,原来皮肤白也分很多种,白的象雪,偏冷;白如凝脂,偏腻;方愿的白是一种温润的白,柔和、洁净,又象婴儿皮肤,含着温度,让人想伸手触摸。 而一一则盯着沈岩书看,越看越觉得他不只骨相好,还莫名觉得他特别沉稳睿智,惊才风逸。 “知道这里骗子多,但真没想到这么猖獗!今天真的谢谢你们。”邹慧还在想着刚才惊心的片刻,还是很感慨。 于是,他们从相互介绍后,又聊到骗子这个话题。 “这年头,骗子是真的多,真想不通,怎么有那么多骗子。”邹慧惊魂未定,忍不住又聊开了。 “的确,是真的多,国外多,其实国内被骗的也不少。”看来,这个话题的确有共同感受,方愿接口道。 “是啊,现在国内被电信诈骗的人真的越来越多了,更可恶的是,骗子都躲在国外,我们国内公安再厉害,有时候有心无力、鞭长莫及。沈岩书说。 “说起电信骗子,我爸不久前就刚被骗过。”一一显然还在感慨中,声音有些激动。 面对另个三人好奇的目光,她继续讲道:“是这样的,我弟不是在上海上学嘛,前段时间刚好跟我爸说要报个雅思培训班。结果两天后,有个□□号发我爸消息,说是培训班的,要交学费,上来直接甩给我爸一个账号,我爸就以为我弟这边的,问了一个金额,就直接打过去了。 直到晚上与我弟打电话,才知道被骗了,我弟真正培训的学校还没对接呢。唉,你说,怎么就巧的事。几万块钱就这么没了!” 一一现在讲来,还是会替他爸爸懊恼。 “唉,你看,真的防不胜防。” “是啊,他们怎么能想出那么多乱七八糟的骗术。” “对,骗术真的五花八门,感觉他们什么都能拿来骗,可还总有人上当。” “嗯 、嗯。听说他们只是编条短信,就能骗到不少钱。” 看起来现在网络诈骗的确是个热门。 四个人一聊上这个话题,差点刹不住。 直到好一会儿,重新点的菜开始端上来,方愿他们才说:“你们赶紧吃饭,折腾到现在,应该饿坏了!” 一对璧人跟她们告别。 邹慧和一一送走他们,然后重新坐下,开始吃饭。 吃饭间隙,一一重新回头感慨这对珠联璧合的神仙佳偶。 “真的般配吧?”一一道。 “嗯,般配,而且看起来,两人性格都挺好,以后应该会幸福。” “嗯 ,感觉有小爱,也有大爱,人品也都可以。” “以后我也找个这样的,能找到吧?”一一又哈哈哈地向邹慧撒娇。 “能,肯定能,你这么可爱!”邹慧诚心祝福妹妹。 两个人边吃边聊的起劲。 不只如此,在那个下午的黄昏,邹慧和一一还见证了这对佳人的一个特殊时刻。 象国的多个海滩中,雅欣海滩独树一帜。 雅欣的海不是特别的蓝,但有一种清透的碧色,在白沙的映衬下,显得它安静而优雅。 邹慧与一一选择这里,就是因为这里的雅静。 整个下午,邹慧和一一在租来的沙滩椅上,尝试各种葛优躺,倦了换个姿势,饿了就地烧烤,吃海鲜,喝泰饮。彻底体验休闲假期的休闲感觉。 一晃半天,当黄昏姗姗来临时,她们又被眼前的晚景美到了! 只见落日余辉洒在海面上,伴着粼粼波光,仿佛是万千星星在舞动。与蓝色闪光海面相辉映的,是西天边如锦锻般的彩霞。 海和天,蓝与赤,两种完全不同的冷热颜色,此刻,如此饱和又如此浓烈地撞在一起,让人感观强烈,却又神奇地让人觉得,是舒服的、和谐的。 大自然不愧是一名殿堂级画师,随便出手,就是让人震憾的巨作! 邹慧与一一如痴醉般,欣赏着这般美景。 忽然,前面欢腾声起,邹慧与一一极目望去,她们发现,在刚才这幅巨作的左下方,出现了一位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姑娘,裙角飞扬。她如此协调地映衬在这幅画里,就如风景画中必不可缺的生灵。 她仰着头,目光殷切地望着前方。 远远的,一匹健硕的白马沿着海岸线,风驰而来。 马上,有一位黑衣高个子骑士,身姿挺拔、英气飒爽。 因为出来休闲,邹慧那天近视镜换成了墨镜,此时,用不太清晰的视线,看了一会儿,然后问一一:“怎么感觉是他们两个?” 一一正看得如痴如醉,听问,头也没转,不加思索地回道:“对啊,就是他俩!” 一会儿又咂嘴感慨:“太美好了!” 此时,马上的高个子骑士已来到女孩身边,一个刹停,连带着马,优雅地做了一个骑士礼,然后,再潇洒地从马背上跳将下来,单膝点地,捧上一捧花和一个打开的盒子。 周围众人欢腾式鼓掌。 白衣女孩接过盒子,巧笑盈盈。高个子骑士已起身从盒子中取出戒指,戴在了女孩手上。 两个身影相拥在一起。 夕阳见了,咪咪笑,心满意足地信步下了山。 邹慧与一一脸上也全是笑容。 合着澎湃的心情,感慨这人间值得。 “嗯—嗯—嗯— ”一阵短促的轻哼声,是小宝宝突然发出声音,把邹慧从沉想里拉了回来。她伸出手拍拍小婴儿,小宝贝一见有人拍,又香香地睡了过去。 邹慧转头看着熟睡的方愿,抚了抚胸口,明明他们拥抱时带给她的激荡依然还在,可为什么,眼前的方愿,会窘迫到如此无助的地步? 这一年,她的生活,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初她身边那个人呢? 第6章 第四章人间没个安排处 那天,邹慧并没有等到方愿醒来。 因为,没一会儿,护士站就有人过来喊她了: “邹医师,23床家属找你”。 “嗯嗯 ,就去!” 邹慧掖了掖方愿的被角,再转身看了一眼旁边酣睡的宝宝,轻轻地退了出去。 等她忙完23床,回到医护办公室。新一天上班的人已陆续到岗了。 见她过来,护士小朱和小柳神秘兮兮地凑过来: “邹医师,邹医师,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什么怎么回事?”邹慧正准备就要巡房的资料,听到提问,一时反应不过来。 护士小朱却很激动:“就是57床啊。今天我们一上班,很多人都在说她。” 护士小柳也是:“对啊,对啊,大家都在说。她生孩子就真的只有她一个人呀?” 邹慧点点头:“嗯,昨晚现场,的确就她一个,其它的,不是我不告诉你们,我是真的也不知道。” “好可怜,怎么会一个人呀?”小柳口气里满是唏嘘和不解, “是她家人因为CR疫情,都被定点封控了么?” “不是,本身就只有她一个人住在出租屋里。”邹慧以她昨晚看到的情景判断。 “啊,生孩子都没人照顾啊?”小柳刚毕业没多久,还没有脱离学生气,对这种情况她实在无法理解。其实也是,工作好多年的人也没有见到过这种情况。 “嗯。”巡房时间快到了,邹慧忙着准备资料,无心再闲谈。可两个小姑娘明显意犹未尽: 小柳:“怎么会这样?她好歹也是受过教育,怎么会把自己弄到这种境地?要知道,听说昨晚差一点,就一尸两命了!” 小朱接口道:“哦,这个倒听说了,她原本也没想到会成这样。本来她已叫了阿姨,让阿姨在她预产期前三天或者她肚子痛了时,来照顾她生产,顺便也照顾以后的孩子。结果,事情也巧,还没等到预产期前三天,她住的片区就被封控了。那个阿姨的子女就没有让她过去。封控期重新叫人不可能,所以只剩她一个人了。” 小柳:“那她也可以早点来医院呀,弄到这么危险的状况总是不应该。” 小朱:“她应该也没有想到吧。正常日子,120没有那么紧张,就是开始肚子痛了再叫车来医院,也是来得及的。” 小柳:“那倒也是。昨天120情况也是特别。” 小朱:“嗯,是的。” 小柳安静了一会儿,又忍不住:“ 你就不好奇,她身边为什么没有家人?不止没有老公,连娘家人没有?” “是啊,不止家人,连邻居也没有一个,也太凑巧了!不过关于邻居,我倒听说了一些。听说她租住的房屋,房东不住那里。”小朱把了解的情况:“她的房东本来就在市区生活,只有逢年过节才回乡下老宅。平时租金一年也就收一二次,现在微信、支付宝都行,方便!” “那倒也是,”小柳自己虽然不是乡下的,但现在有房源的人多,与租户不见面的房东大有人在。但她提出了另一个问题,“那个排屋,应该不只租给她一人吧,其它租户呢?” “她那里的房子,主要是租给毛衫市场的人,今年CR疫情,市场里店铺都关了,那些租户都回老家去了。” “看来是各种状况加一起了!” “嗯嗯。”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小柳奇怪她的信息来源。 “120接线员说的,说她接电话时,感觉产妇随时会晕过去,所以特意跟她东拉西扯多聊了一会儿。不过按她的说法,57床原本叫的那个阿姨,近期应该不会来照顾的。” “对啊,你看,今天仍没有人来!” “那她怎么办啊,月子里没人照顾可不行,老一辈的人都说,月子没养好,得了病一辈子都很难好的。”心软的小柳又替方愿忧虑上了。 “也是,就不能通知她家人来吗?”小朱则想到了另一个可能。 “如果她不开口,我们也不知道能通知谁”,邹慧整理完资料,拿了准备出发去巡房。此时,走过她俩身边,听到接口道,“一会儿等行政上班,请示一下院领导,看看要不要联系联系她身份证上的地址。” “嗯 ,好。那邹医师你说,今天医院里就她一个人,能行吗?不只产妇本人要照顾,另外还有宝宝呢,总不能让产妇照顾孩子吧?”心软的小柳显出了十二分担心。 “哦,这个,这几天在医院,我已叫护工张阿姨照看着,你们有时间,也帮忙多看看。”邹慧边走边交待。 “哦,哦,好的。” 后面一整天,邹慧如往常一样,忙得脚不沾地。 直到晚上九点多。 邹慧才抽出空,又去了方愿的病房。这回方愿醒着,她正和衣靠在病床上。睡了一天,皮肤血色回暖了不少,但神情木纳,目光呆滞着,在那里发呆。旁边的婴儿床上,宝宝照例在那里酣睡。 邹慧上前,故作爽朗的问道: “方愿,人还好吧?” 没有回声。 邹慧并不在意,经历了昨夜那样的生死难关,没几个人能这么快恢复过来。 “医院让我跟你道个歉,昨晚120虽然是迫不得已,但也总是给你造成了困难。”看她默然无声,接着说道:“不过接下去的日子,也还是最好有家人来陪,一个人总是不行的。” “……” 回答邹慧的,依旧是寂然。 “是没有家人能过来吗?”想到她那本一个人的户口本,邹慧不得不往这方面想。 “……” 面前的人,连眼珠也没转。 “也是,现在CR疫情也不方便。”邹慧帮她找借口,看着她什么都无动于衷的情绪,决定先试试套近乎。 “方愿,你还认得我吗?去年我们见过。” 本以为她会抬头看一眼,结果却依旧毫无反应。 邹慧没有怪她的沉默,作为医生,她非常理解,毕竟经历过这样子重大事件的人,很容易得“创伤综合症”,而“回避”和“麻木”是这个症状的主要表现形式。 邹慧记得有本书上说: “沉默为那些受到痛苦剧烈打击的心灵,提供了无可名状的庇护场所。人绝望到一定程度,连绝望的人本身都无法理解。” 方愿经历了昨夜这么大的生死绝望,是个人都不能要求她这么快从那个绝望的深渊里爬出来。邹慧一边理解,一边又担心她一直沉溺在里面,然后得产后抑郁,这也是她所不乐见的。 “沈岩书,他人呢?”邹慧不得不问,心底存一线希望,希望能用这个人触动她一下。 果然,听到这个名字,床上的人有动作了,但也只是头往左右晃了一下,好像下意识想找人,但又马上回过神来,愣了一会儿,然后不想面对现实般,带着衣服滑进被窝,又侧了个身,脸朝里躺倒在床上。 邹慧沉默了,不敢再问。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也怕她刚才的一时之念,倒起了反作用。 但无论如何,邹慧也不想方愿就陷在这样的情绪里,她无措半响,看到旁边婴儿床上的宝宝。 她转身抱起了宝宝,转到床的另一侧,轻轻放在方愿头边,让她的眼正好看得见宝宝的脸。 “来,看看宝宝,他很可爱。” 作为妇产科医生,她知道刚生产的产妇对孩子有两种情绪,一种是喜欢的紧,因是自己身上悼下来的肉,是真的会心疼的感觉。 另外也有一种,因为各种原因,甚至会因为生产过程太过痛苦,所以连带着宝宝也暂时讨厌上了,连瞧一眼都觉得多余。 邹慧不知道方愿是哪一种,所以,放下孩子后,她不放心,眼睛紧紧地盯着方愿与宝宝,怕她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过激行为。 宝宝经她的手一移动,有点醒了,开始嗯嗯唧唧找吃的。 还好,只见方愿开始还一眼不眨地盯着宝宝看,慢慢地眼里活泛起来。盯着宝宝看了一阵子后,竟然伸出了手,轻柔地将宝宝拉进了她的怀里。 邹慧松了一口气。只要她能爱宝宝,那就一切好说。 第二天上午, 医院上面的指示下来了。 指示意思如下: 一,目前大环境特殊,CR疫情期间,特殊情况特殊处理。 二,现在已生产完成,母婴已无生命危险。那接下去应以母婴身心健康为主。 为避免刺激她的情绪,联系家人的事情由产妇本人意念为主。要联系,先向她本人了解了解意念,以免引起反效果。 三、在医院期间,医院负责尽心照顾,如有必要,可以申请经济及特殊援助。 四、出院时,联系社区切实落实好母婴休养事宜,必要可请求市妇联帮忙。 总之,一切要以人为本,即把母婴身心健康放在首位。 所以院里暂时没有向她的户籍所在地联系。 当然,也庆幸现在生育政策已经宽松,未婚妈妈生孩子不象以前那么手续复杂。不然,象她这种情况,会给医生们很大的压力! 现在邹慧担心的,倒是方愿出院后的情况。 医院里她叫的护工张阿姨,虽然在这里会尽心归顾。但张阿姨不喜欢当住家保姆,只是在医院打打零工。所以肯定不会跟过去。 那么,方愿的月子谁来照顾?即使她原先叫的阿姨,在方愿小区封控结束后会来,那出院到封控结束,也还有段时间。 按正常,产妇出院就不归医生管了,但目前她这种特殊情况,不管,邹慧心里肯定过不去。 何况,医院的指示,要保证母婴的身心健康。 但CR疫情期间,又能做到什么程度呢? —————————————————————— 后面几天,邹慧照样忙的如陀螺般地转。转眼就满三天。 邹慧明白,顺产的方愿,按身体条件,其实可以出院了。 但是,从这几天的情况来看,她还明显还处于“应激性障碍”期,除了对孩子还有点兴趣,对其他人或事,都激不起她的一点点反应,她象仍封禁在那个晚上的情境里,出不来。 这期间,邹慧在巡房时,曾有几次尝试与方愿沟通,但回她的,只有沉默。医院其他人反馈也一样。 所以,以方愿目前身体条件,出去行。但出去,一个人带孩子,管吃喝拉撒睡,是万万不能的! 按说,医院管不了那么多,再怎样,总是她自己的事,总要让她自己想办法解决的。 但只要一想到那个晚上生产时的场景,邹慧的心就发慌,总觉得如果她一个人回去,她很可能就这样一个人强撑着过,等到撑出病来,就一切晚了。医院有没有责任另说,邹慧自己做不到装聋作哑。 邹慧一筹莫展。 这时,她突然想到一个人,觉得她对方愿居住的小区比较熟悉,可以先问问她,有没有合适的照顾人选。或者让她帮忙跟那边社区的人联系联系,看看有没有更好的方案。 虽然社区那边,医院行政也会帮忙联系,但再加个熟人,会更放心些。 邹慧没有马上打电话,而是晚上下班回家后,才拿起了电话。 第7章 第五章总有人间一两风 接通电话,邹慧很难得的没有听到一一标志性笑声,但却听到了她标志性的牢骚: “哎哟哟,邹大医师终于记起给我电话了,难得啊!” 邹慧对这个妹妹很难定性,说是妹妹,但更多的象闺蜜。加上她初二起就在国外生活,所以更没大没小,两人啥话都说。 此时听她叽里呱啦开她玩笑,只好装哭:“呜呜呜,你懂得,今年实在是,太忙太忙了,我都累哭好几回了!” 邹慧装哭,也是真情地流露负面情绪,CR疫情开始后,医护人员真的忙到死去活来,这个哭,是真的想哭, “你不觉得,我连跟你打电话都是奢望了吗?” “哦,好,好,抱抱,抱抱,我可怜的娃!”一一赶紧回头安慰,“唉,现在的生活太不正常了!你们忙的晕头转向,我们么,却封在这里闲的长毛!这可恶的病菌,真不是人养的!” 邹慧被她逗笑:“这,它本来就不是人养的啊”! “这不好说,谁知道呢?”一一信口开河,好在没深入下去,“你别累过头,现在病菌这么多,自己的身体还是要注意好的!” 电话那头,是真心关切的语气。虽然现在联系都不多,但邹慧知道,真心的朋友不会疏远。 CR疫情之前,医院工作也忙,但一周一天的轮休日总可以保证,那天睡个懒觉,再随意煲个电话粥啥的。现在,这CR疫情一来,所有自己的生活都没有了,除了工作就是工作,连基本的休息都都是奢望。 “谢谢,我知道了。”邹慧真心的。 “谢倒不必,真希望这CR快点消灭,你也好休息休息,我们也可以聚聚”一一在用她的方式心疼人。 “嗯嗯,的确希望快点过,这CR太折磨人了。”受CR疫情之困的人远不止一个两个,大家都想快点让它过去。 邹慧想起了方愿。她问道: “对了,刚你说被封控了?那你在你爸妈拆迁房那里?” “是啊,去年底CR疫情封后,我爸妈一定要我过来,说有事一家人好相互照应。所以我今年一直呆在这边,”一一停顿了一下,没等我回答,又继续说道:“结果,这几天这边又被封了!” 邹慧顾不得说其它,直接问“ 你爸妈家边上是不是有条路,叫青右路?” “是啊,青右路,就在我爸妈房子边上,怎么啦?” “那22幢,离你爸妈家远不远?” “不远,很近,在我家后面一点点。22幢怎么了?” “一一,”邹慧拿手上的毛巾擦头发,边擦边继续说:“你还记得吗,去年暑假,你我去象国,碰到的那对年轻情侣?” “你说的可是郎才女貌的那对?” “嗯 ,就是他俩。” “那当然记得啊,他俩是我爱情的模板。而且那时也多亏他们,我们才没被骗,是吧?” “是啊,多亏他们,不然还可能丢失证件,更麻烦。” “对啊,你怎么突然提起他们,是你又看到他们了?” “嗯,对,不过只有那个女的,现在在我们医院!” “啊,方愿?她怎么了?要生孩子了?”邹慧是妇产科医生,一一很自然地往这方面想。 “对,是生孩子,不过——” 邹慧把方愿的情况大概说了一下。 “怎么会这样?”邹慧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一一叫出声来,邹慧甚至能想像,电话那一头,一一因吃惊而不可思议的表情。 “一个人生孩子,现在怎么还可能这样?随便打个电话,家人和朋友不都来了。”一一还在发出疑问。 “对啊,大家都觉得很困惑?” “你们没有问过她原因?” “问了,可她没说,不止这样,从生产到现在,几天了,她都没有开过口。” “没有开过口,啥意思?” “精神科医生也来诊断过,说的是,她得了‘应激性创伤综合症’,说那天晚上对她刺激太大了。” “啊,我不了解,这个症状严重吗?” “严重的话会很严重,但她的症状又有些特别,就是不说话,其它生活上基本能自理,对孩子也还好。” “她不说,就没有办法了吗?你们医院就没有想办法联系联系她的家人?” “想了,本来医院已决定以产妇本人的意念为主,不额外生事了。但因为她的情况太特殊,所以最后有一个院领导还是联系了她老家的社区人员,得到了她爸爸的电话,结果电话打去,这边的人才刚问了一句:你是方愿的爸爸吗?对方就‘啪’地挂了电话。” “怎么会这样?” “不知道,所以医院这回真不敢再多事了,怕弄不好,反倒更加刺激产妇。况且,现在CR疫情期间,外地来往本来也不方便。” “那倒也是,不过,你们确定不是打错人了?” “不是,是那边社区人员确认的。” “那她老爸怎么会这样的态度?” “不知道,不过,那边社区的人也说了,他家的情况,的确有些特别!” “嗯,那沈岩书这边呢?” “这个,就更加没法联系了,因为方愿不说,那这只是我俩在象国的一段记忆,根本没法证明这孩子是不是沈岩书的?你说怎么找?” “你这么说,倒也是。”一一默然了。 沉默了一阵子后,她又叫开了: “啊、啊,啊”,一一嗷嗷叫了一会儿,开始失望叨叨,:“啊~,好难受,那么般配的一对,怎么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你也别总是颜控,现在社会上,骗子太多了。” “姐,你的意思,是她遇到杀猪盘了?难道那天那个帅哥,是骗她的?” “不然怎么解释?” 一一还是不甘心:“可是,那天他们说了,他们是大学同学。同学杀猪盘的概率很低吧?” 邹慧回想过来,当时抢回钱包,他们四个人坐在一起聊天时,是好像说过,他们是同学,而且已经恋爱六七年了,同学杀猪盘概率是很低,而且,杀猪盘也很少有六七年的耐心。 “这倒也是,不过也不能绝对否定,啥都有可能发生。” 一一可能被沈岩书加了美颜滤镜,她还是不敢相信, “嗯嗯 ,虽然说万事都有可能,但在他是杀猪盘骗子还是渣男之间,我宁可相信他是渣男,因为那天听起来,女方家庭很一般,倒是那男的相对条件好一点。骗子没有这个耐心,花六七年去骗一个不怎么有钱的女人吧?” “这倒也是,可是,说他是渣男,按那天的表现,我也有点不相信的。”这回倒是邹慧不信了,虽说不绝对,但一个人的基本素质还是能体现一个人的人品,一个如此热衷做好事的人,起码基本人品摆在那里。 一一马上表达同感:“对吧、对吧?我也不相信这样的一个人,会是这么不负责任的渣男或骗子!” “可现实也摆在这里,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说了。” “你不是说她还什么也不肯说吗?” “嗯 ,看她还是不想说话,我也不敢多问。” “也是,任谁经历这样的事,都很难马上恢复。” “嗯 ,只希望她没事,现在产后抑郁症那么多,希望她不要陷进去。至于什么原因,我们也别在猜了,等以后她情绪恢复些,再慢慢了解吧!月子里,不能刺激她!” “嗯 ,也是,不过,接下去,她该怎么办?” “就是这个成问题,我们医院只能管她到出院,出院后,还不知道怎么办,现在你们小区还在封控,听说她原先联系好的月嫂就因为封控没有来,这也是造成了生产时这么危险的状况之一。以后即使能来,也肯定要到封控结束。” “那倒也是,那要不,帮忙安排去月子中心?”一一想到一个新去处。结果刚出口就被邹慧挡回来了: “看来你的确在家呆久了,CR疫情后,月子中心都已叫停了,现在哪还有开着的月子中心?”。 “对哦”,听到邹慧这么说,一一才反应过来,的确,CR疫情开始后,托儿所,月子中心,培训班,都停摆了。 “那她出院了怎么办?总不能自己坐月子,不止没人照顾不说,还得加上自己带孩子吧?”一一终于明白邹慧焦虑的是什么了。 “嗯,这就是我担心的,如果这样,她身体会出问题的。所以打电话想问问你,你这边小区,有没有合适人选,或者,你跟社区这边也了解了解情况,虽然医院跟你们社区也联系了,但现在非常时期,社区人手也肯定紧张,我有点不放心。” “的确是的,今年社区特别忙,所以,他们一直在招社会志愿者。说巧了,我也在申请。明天我电话问问,他们准备怎么安排方愿的事?” “好的,那你问了,结果如何,跟我说一下。还有,明天方愿就要出院,现在医院资源紧张,她已经迟了两天出院了。到时如果可以,你过去看看她,同一个封控区,申请一下,说不定可以。” “明白了,我明天先联系社区,她出院我就过去看。” “别忘记做CR检测!”邹慧提醒道。 “嗯,封控区三天一检,明天刚好又要做了,我一早就去排队。”一一道。 “好,辛苦你了!” “没事,姐,你也别太操心了,赶紧去睡,没日没夜的。再忙也要顾着自己的身体。” 一一平时在邹慧面前经常扮演娇小角色,但其实只是调节气氛。她本人是一个又懂事,又自立的热心女孩,国外七、八年的经历早就锻炼了她。此时,她是真心关心这个对她很好的表姐, “现在病菌那么多,啥都要体力去熬。谁知道这个破CR,要拖到什么时候?所以你一定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知道吗?”此时的一一,象个大姐姐。 “嗯嗯,知道了,我的小姑奶奶,我这就去睡,你也保重身体。” “嗯嗯,好,晚安!” “晚安!” 两人挂了电话,各自想着方愿的状况,心里皱起了波纹。 第8章 第六章暖意融融化雪柔1 一一行动力很强。 第二天一早,跑去做了专项检测,然后联系社区,询问做志愿者和方愿的事。 她本身就热衷公益,国外回来这几年,一直与好几个社区志愿者组织,保持着良好联系,城南社区是她家所属的社区,自然更为熟络。 接电话的是社区姚副主任,一一电话里刚一问,她就说道: “你说的可是安南小区新产妇的事?我们也接到了市卫生局和妇联的电话,这不,正商量着怎么办呢?” “是吗?具体有方案了吗?” “我们社区的事,我们当然会尽心的,何况上面还有指示。只是,现在人手真的紧张,这个CR疫情,弄得到处都需要人,实在有点应接不暇。” “嗯嗯 ,也是,那怎么办呀?”一一其实理解现阶段社区的苦恼。 “我们商量一下后,再回你,好不好?” “好的,谢谢姚主任。另外,现在社区内志愿者岗位如何,有空缺不?” 姚副主任不愧是了解她的,马上问:“怎么,你妈妈同意出来了?” CR疫情一来,一一的志愿者活动被她母亲大人管牢了,一一怎么说都没用,就是不让她去参与任何活动。这事,社区站里的人都知道,毕竟一一一向开朗活沷,几年下来,关系都很和洽。 “嗯,嗯,终于说通了,我跟我妈说,再不让我出去,我在家就要无聊的疯了,我让她在疯了的我和外出有风险的我里面挑一个,她终于答应了。 “所以,姚主任你就想办法帮我找一个岗,封控区不能出去,那就在我们封控区里也行。” “好的,好的,我一会儿看看,不知你们小区的协管员,还缺不缺,一一你还是这么热心。哦,对了,记得去做个检测,现在没这个寸步难行。” “知道,我今天早上刚做过。” “嗯,那防疫针你也打了吗?” “打了,打了两针了。” “好,那就好。我们确定了通知你。现在我们要开会了,一会儿联系。” “好,等你们消息。” 一个小时后,一一接到姚副主任电话:“一一,跟你说一下,新产妇那里,照顾的阿姨一时还真不好找。” “啊?那怎么办?” “没办法啊,”姚副主任也是一副无可奈何的口气,“市局今天才打电话给我们,这种时节,找个懂照顾月子的阿姨,哪能这么容易?而且还在封控区里面。” 一一也理解这种无奈,有时候理想是一回事,现实是另一回事,CR疫情状态下,大多数人都想躲在家里安安稳稳,想出来的人毕竟是少数。 而且,封控区,只能对接封控区的人,可选择的范围太小了,虽然,有CR疫情专项检测后,管理更灵活了一些。 “那她怎么办?”一一不知为何,脑子里清晰地盘旋着方愿的印象,也是,去年在象国,方愿那对情侣给她的印象太深了。 “让她叫家人来呗,没有至亲,也总有个旁亲吧?也不知她怎么搞的,弄成这样?” 姚副主任的电话里,旁边有人在大声说,显然,她也是有意说给一一听的。 听得出,对于无谓增加的任务,社区里,还是有人有怨气的。 一一虽然听见了,但也对他们的牢骚理解,毕竟每天忙得晕头转向,还要来应对这种额外增加的无厘头任务,有牢骚才正常。 只听姚副主任在回那个人:“这不是没有办法嘛,如果她愿意找亲人,早就找了,不至于落到这个程度。她既这样,应该有她的难处。” 那个人却还不服:“如果大家都这样,我们不都忙死了,本来就忙得不可开交!” 姚副主任看来是个比较有耐心的,只听她不急不缓地回那个人道: “这不是,新产妇现在还不愿开口说话嘛,她这样,我们也没办法帮她联系她的亲人。可也不能真的扔她母子在那里不管,真出个什么事,我们社区不还得有责任?毕竟总是在我们社区出的事,是不是?以前新闻里的悲剧还少啊?” 回头对一一道:“对了,一一,你一直在问她的事,是你们认识吗?” 一一只好长话短说:“嗯,去年旅游时认识的,但她家里的详情,我也不了解。” “那等会儿,我们要派人过去慰问,你愿意的话,可以一起去看看。” 一一听到这个,马上应口道:“行!” 当天上午十点,一一得到方愿已出院的消息。 但姚副主任让一一到到青占路22幢时,已是12点多,一一在22幢下面,见到了姚副主任。 姚副主任是一位身材不只一点肥硕的大姐,穿着六七个X码的黑色绣花宽松连衣裙,第一次见时,一一以为她有五六十岁,后来才知道四十都不到。 今天,她的身边还跟着一位模样朴实的阿姨,一一见到时,心里还宽了一下,以为照顾方愿的阿姨找到了。 结果一问,才知是她误会了,那只是社区服务站的一位普通员工。 姚副主任面对一一的疑问,解释说:“她不是,她虽然是这个小区的,但她有其它任务在身上。我只是让她今天来看看,毕竟她有刚照顾月子的经验。” 一一只好哦哦地应着。 谁知姚副主任接下来的话,惊了一一一跳: “一一,社区这边有人说,要不你来照顾?反正你的志愿岗还没有落实。” “啊?”一一吃了一惊,“可我没有一点经验啊?” 照顾月子里的产妇和婴儿,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在一一的想像里,让她去照顾月子里产妇与宝宝是天方夜谭的事。 谁知姚副主任说:“我知道,可现在CR疫情期间,没有经验的人都难找,更别说要找有经验的。市局今早才给我们电话,今天马上要到位,我们是神仙也办不到啊。所以,我们想,你认识她么,是不是能顶个一两天,待我们找到人,就来替换你,怎么样?” 一一还是摇双手:“不行、不行,这个责任,我可挑不起!” 姚副主任见她反对,只好说: “好吧,那我们先上去看看再决定。希望她一个人能顶几天。” 一一和社区人员敲门后,不一会儿,方愿来开门,她穿着一件白色的棉质衬衫,外披一条淡紫色的线衣,在七月炎热的天气里,显然,是因为月子才这么穿的。头发蓬松零乱着,脸色有些虚白。 “我们是莲花社区的。”一一自然不用开口,姚副主任已经自报了来处。 显然这件事,方愿是知道的,只见她朝着她们点了点头,侧身将她们让进屋内。 然后转身引她们上楼。 一路上,一一看到方愿走路姿势奇怪,甚至有点步履蹒跚的感觉,看得出来,那天生孩子时的侧切伤口还没好全。 而整个的过程,除了点头示意,她也没有开口一句话。 对于她的不善言语,社区人员跟一一一样,已经从医院那边了解了基本情况,所以她们并没太在意。 一一她们跟着方愿上了二楼,走到最西间。方愿将她们带进了最西边套间的北面,那里放着一张小方桌,北侧墙根还有一张三人沙发,方愿示意她们坐,然后自己端茶倒水。 刚放一个杯子的茶叶,就听到前面房间传来“嗯A~,嗯A~”的婴儿哭声,哭声由轻到重,慢慢变得急促。 一一站起来,朝哭声跨了两步,还是收住脚,然后指指哭声方向,转身朝方愿道: “宝宝在哭,你要不先过去看看,茶我来沏。”姚副主任也点头示意她去。 方愿显然自己也在纠结,听到此言,朝她们点点头,放下了已端起的热水壶,转身去了南边。 一一帮姚副主任她们沏好茶,原地转了两个圈,说:“你们坐,我去换她来。” 套间并不复杂,一一没几步就到了南边卧房。 这么一走,一一就了解了这个套间的布局,进门是一个狭窄的南北向小过道,过道中间有两扇门,一扇开着,一扇关着,开着的是小厨房,站两个人会觉得窄的小。关着门的应该是卫生间,目测更窄。而过道北边,就是她们刚才进去的,是一个客厅兼餐厅。 这个样式比一般的酒店式公寓,多了一个厨房和客厅,也是农村拆迁房里,准备出租的人家,装修的标配,一室一厅一卫一厨。只是每一间都很小,应验一句话: “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因为比城中心的单身公寓多了个厨房和客厅功能,价格又比那边单身公寓低得多,所以也有不少打工人,宁可离城区远一点,也愿意租这里的房子。 想必她租这个房子,已考虑到了生完孩子后的需要。 此时,一一进入的,是最南面的隔间,嗯,也就是前几日方愿母子命悬一线的房间。 一一看到房间并不大,摆设的中规中矩,靠西墙放着一张一米五的双人床,北墙有一组复合板的组合衣柜,南边靠床放着一张木制移动婴儿床,就是最简便的那种。 床对面靠东墙,光溜溜放着一个电视柜,没有电视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