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风情》 第1章 第 1 章 《坠落风情》 时则里/文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2025.7.9 林青盏第一次见到傅随之,是在东郊浮云寺。 早前她就听说过浮梦今安傅三爷的名声,传闻他冷漠如霜,阴狠毒辣,是个谁都不敢得罪的人物。 她在浮城十几年,从未有机会见过这样的大人物,只在报纸和专访上见过他真容。 他五官立体,脸庞精致,戴着金丝眼镜,眼眸是浅棕色的,略带混血儿的冷酷气质,矜贵非常,像是长在雪山之巅的雪莲,轻易不得高攀。 这样的人却出现在浮云寺祈福。 出人意料。 更令她没想到的是,之后两人会有那般的纠缠。 若是再有一次,她在浮云寺石条围栏上望见傅随之的那一眼,不会避开,而是会深深地望着他。 必然要望入他那寂寥得犹如孤岛的心底。 - 春日四月,东郊浮云寺的西府海棠开得鲜艳,像是仙人随意泼下的一层红艳,红了一座座山头。 林青盏跟台里打了招呼,将今日的演出排在晚上,得空陪着顾蝉过来浮云寺拜佛。 四月初八,佛祖诞生之日,浮云寺为让有缘人祈福,广开大门,收纳四方供奉,积功德结善缘散运势,顾蝉这种信佛之人必然要来。 顾蝉从小信佛,已经不止是遇佛就拜,已经到了千里寻佛的程度。 林青盏耳濡目染,也沾染了些佛性,想着这佛祖诞生之日是祈福天时,她过来沾沾香火,指不定运势能好点。 一大清早,她跟顾蝉徒步爬山到浮云寺,在钟门前洗去惹来的尘埃,立于佛祖前,诚心祈求,想着为望月台积点福运。 也私心为慕觞淙点了一盏长明灯,祈求平安健康。 顾蝉一向不喜欢慕殇淙,见她这行径,蹙眉道,“你倒是什么都顾着他,这慕觞淙到底有什么好的?” 林青盏没回答,与点灯的小师傅告别,转身拉着她往后院走去。 慕觞淙,现任慕家家主,跟林青盏关系有些复杂。 林青盏年幼时,得慕殇淙帮助到了望月台,以此他成为她的靠山,也间接庇护了望月台,为他们挡下了许多麻烦。 久而久之,外人都在传林青盏跟了慕殇淙,是他的女人,林青盏也觉得他们两人关系暧昧,可其实他们至今都没捅破最后那层暧昧的纸。 关系应该说是清清白白的,可是看着又不那么清白。 慕殇淙会时常去望月台看林青盏,闲着的时候,两人可以在后院坐一整天,他累了就叫她陪着歇息片刻。 他们从未明确过两人之间的关系,慕殇淙不说,林青盏也不提。她知道,他是不想越界后纠缠不清。 林青盏心底非常清楚两人之间不可能会有结果,但她觉得自己没法往后退,只能继续一头载下去,却又要保持清醒,就想着哪天慕殇淙突然喊停时,她能转身潇洒走掉就好。 对此,顾蝉一直很不爽,觉得慕觞淙就是吊着人的渣男!一边想享受和林青盏的温情时刻,另一边又想着能随时撇下她去找寻门当户对、能助力他家族事业的伴侣。 偏偏林青盏喜欢他,这么多年即便是没名没分、关系不清不楚,也愿意乖乖守在原地等他。 其实林青盏不是没过动摇,但她依靠慕觞淙是真,与他暧昧是真,这关系要割断也不是一天两天能理清的,想得多了,更是做不了决定,两人之间的关系就这么不清不楚地搁置着。 顾蝉劝她:“要是真喜欢,那就去跟他说明白。” 林青盏摇头,“这层纸要是捅破,我们两人也就彻底完事了。” “你看看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你们之间不可能。” 林青盏低头,没有争辩,也不回话。 顾蝉和林青盏是多年好友,自然知道她的脾气。 林青盏长得很有韵味,说话轻声细语,但性子倔得很,她所想所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不然也不会爱着慕觞淙这么多年,他不乐意名正言顺在一起,她还傻傻等着。 今天是出门来祈福的,顾蝉不想让林青盏不开心,干脆止了话,拉着她往后山而去,先去看了会儿海棠花。 顾蝉觉得林青盏和海棠花很像,明艳得很张扬。 林青盏不认同,“我不张扬啊,我觉得我很低调。” 顾蝉低头笑,“你倒是想低调,可是你这张脸长得太漂亮了,乍一看好似古典美女,其实仔细瞧上一瞧,会发现你啊,长得明艳妩媚。” 没有谁不喜欢被夸赞,林青盏不反驳,欣然接受。 顾蝉和哥哥顾宴迟有心结佛缘,每个月必定来祈福,跟寺庙的住持关系极好。 海棠花还没观赏多久,住持让人过来请顾蝉去后院禅寺静坐,谈经论道,受佛祖洗礼,顾蝉心之向往,跟着过去了。 林青盏虽也喜静,但自知心底杂念过重,不想扰了佛祖清净,就没有跟过去,只是绕着后院闲庭散步。 这浮云寺有几百年历史,寺庙殿宇每年都要修缮几回,灰墙略有斑驳,红色屋檐和红色大门刚刷了新漆,倒是焕然一新。 禅寺旁边有一座高塔,足有十二层,从下往上看,像是与天相连。 高塔大门的石阶下面立着青铜香炉,来来往往的人都要点上三根香,祭拜下佛祖。 尘世间所不得,求着佛祖许下寄愿,好像就有了终能实现的美好可能。 这种时候,人在高塔前,会显得极为渺小。 林青盏闲来无事,站在后院高处的石围栏旁边,纤细手肘搭在上面,手托腮往下张望。 眼下青铜香炉前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他静立着,双手自然垂落下来。 今日天气晴朗艳阳高照,站在太阳下,终究是有些晒的。 那男人身穿整套烫熨精致的西装,安静站了十几分钟,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像是在那边虔诚地跟佛祖求着什么不可得似的。 男人背影纤长,双肩很宽,身躯高大雄伟。 林青盏诧异,这样一个男人竟也会无助到祈求佛祖? 林青盏很好奇,又闲来无事,双手搭在石围栏,往下望着那男人,还数着时间。 十五分钟后,他终于动了下脚步,转过身。 就这样,林青盏看到一副俊逸非凡的容颜,紧接着吓了一跳。 因为她一直盯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浮城里出了名的傅三爷。 傅随之傅三爷,在浮梦今安里排行老三,是现在傅家的掌权人。 传闻此人阴狠毒辣,行事风格极为犀利,有着过人的商业头脑,不止是豪门圈,在商界也是名声响当当。 他十八岁靠自己的本事在硅谷开了个软件公司,短短一年获利上亿,紧接着又跑到法国,以高级设计时装为起点,生意逐渐扩展到整个北欧。 二十二岁归国,压下傅家众人,成为傅家掌权人。 而后着手对傅氏集团开始进行大清洗,用了四年时间才彻底掌控傅氏集团。 他掌管着傅氏集团,又是今安茶楼的股东,傅家旁支现在提及傅随之,都是恨得牙痒痒的,想扳倒他又不可能,只能忍着。 而外人说起傅三爷,无不恐惧惧怕的。 林青盏在望月台工作,身边环绕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她听那些人说起过很多他的传闻,也听过他的狠戾事迹。 只是未接触过这人,对于他的狠厉阴狠没有任何真实感受,只当陌生人一个。 雄伟高塔之下,林青盏站在高处,没多看他,转过身往旁边走去,观赏着寺庙建筑。 过了会儿,她不经意回过身,看到原本站在青铜香炉面前的男人已不见踪影。 好似《牡丹亭》里的那一场惊梦,消散不见。 她疑惑回过身,四处看了看,面前满是高塔、石柱,以及蔚蓝天空下的菩提树,翠绿枝桠随风摆动,摇晃着一片空荡,哪里还有人影。 顾蝉从禅房里走出来,看到林青盏兀自站在空旷的亭台中,踩着一双定制的皮鞋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身穿青色旗袍的林青盏转过身来,看到顾蝉,收敛了疑惑的思绪,“好了吗?” “大师说完佛法休息去了,下午是让众生自行参缘。你晚上不是还有演出,时间也不早了,要不我们回去吧。” “好。” 林青盏挽住顾蝉的手臂,跟着她往石梯下走去。 顾蝉:“你刚刚在做什么?我出来见你好像在找人?” “不是找人。” 林青盏和顾蝉认识许久,关系很不错,她并不避讳在她面前的言谈举止,自然说道:“刚刚我见有个男人站在青铜香炉面前,一动不动,很是虔诚,心底好奇盯着他看了会儿。后来发现——” “傅随之”三个字溜达到嘴边,林青盏竟一时间也未能说出来。 “发现是什么?难道是仙人下凡?” 林青盏被她一句话逗笑,“不是什么仙人,是那位让人闻风丧胆的傅三爷。” “傅随之?”顾蝉先是没想到,过了会儿又反应过来,“他来寺庙祈福倒是不奇怪。我听我哥说,他处处祈福,想请佛祖帮他找回妹妹。” 傅三爷满世界找妹妹这件事,全浮城的人都知道。 林青盏是望月台的当家花旦,身边来来去去都是浮城有头有脸的人,多少听闲人议论过,所以也跟着知道些所谓的“内情”。 傅随之的父亲傅清庭原是傅家的继承人,他性情稳重,看着清冷却有着掌权人的大格局,对身边的人都极好。 他的夫人是唐氏旁支棠氏三小姐棠傛,棠傛原是宴乐门出名的花旦,与傅清庭相识许久,自然而然走到一起。 两人相恋许多年,后面传出婚讯,只是一直未举办婚礼,据说是被傅家掌权内斗耽误的。 傅清庭是长子,生性宽厚沉稳,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但是傅家里面有各方势力明争暗斗,他上位成为家主的事情始终没定下来。 这时突然传出消息,说棠傛怀有身孕。 紧接着有传闻,继承人傅清庭生子就能续傅家香火,以此得权势,导致族中兄弟纷纷针对他。 傅清庭生于关系错综复杂的傅家,权谋能力自然是有的,只是他太过心软,觉得兄弟不至于对他痛下杀手,没有反杀的提防之心,最终于瓢泼大雨之夜出了车祸当场死亡。 苦的是棠傛怀孕六月,丈夫去世,她伤心欲绝差点跟着去了,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拉住她,才让她有勇气活了下来。 四个月后,棠傛产下一对双胞胎,男孩名为傅随之,女孩叫傅于然。 因为傅清庭的前车之鉴,她护着双生儿女极为周全,不料还是着了院内人的道,在家主寿宴上弄丢了女儿。 据闻傅于然是凭空消失的,没有任何人看到,监控也没有任何记录,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在众人面前,就那么活生生不见了。 当年傅随之三岁。 隔年,棠傛悲痛至极,身体受不住倒下后,再也没爬起来。 四岁的傅随之父母双亡,妹妹失踪,他孑然一身于偌大的傅家大宅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可也是咬牙活了下来,还成为傅家现在的掌权人。 这些,林青盏是听很多人聊八卦闲谈许多次才自己窜起来的故事。 即便是林青盏这样一个外人,都觉得傅随之非常不容易,也难怪他养成了现在这般阴狠毒辣的性情。 林青盏也听闻过,傅随之现在还在找他那失踪的妹妹,一日都未停歇。 跟顾蝉聊到这儿时,林青盏刚巧迈出浮云寺的门槛,心底没来由地想,既然遇见就是缘,那就替傅随之向佛祖祈求下,祝愿他早日找到妹妹吧。 听到她这祈愿,顾蝉笑她:“你自己也在找哥哥,怎么不替你自己祈愿,反倒是管上其他不相干的人了。” 林青盏穿着一身天青色旗袍,柔顺长直发披散下来,纤细腰肢隐约可见。 脚下都是青石路,她垂眸认真看着路,每走一步,长发发尾轻轻晃动,更是衬得她身姿婀娜苗条。 她白皙手臂勾住顾蝉的,“我这愿望祈愿多年也不见实现,最近已经破罐子破摔了,不如就留给其他有用的人。虽事不关己,但既然今天遇上便是缘,送他一个愿望不算什么。” 顾蝉捏了捏她的脸颊,“那这缘分还真是天大的啊。” “这倒是不至于,我跟这位傅三爷不可能有天大的缘分,不过是今天凑巧说起,诚心祝愿罢了。主要还是因为那位傅于然小姐听着也是可怜,跟我一样,我更多的是为她祈福。” 她侧身看顾蝉,“你看傅小姐三岁被自己族人设计偷走,那些人连傅清庭都杀害,能对她有多好?如果那些人有良心,能让她过得好还好,要是她现在处境不好,能被傅三爷找回来,也是一种幸福吧。” 林青盏仰头,看到天边一列飞鸟飞过,像是急着归家,她唇角勾起浅浅的笑容。 “我希望所有人都能幸福,这样我必然也会幸福。” - 顾蝉经常带着她到东郊祈福,跟着的司机都熟门熟路,从东郊回市区后,先是将林青盏送回望月台。 下车前,顾蝉嘱咐林青盏,“我这几天要去南城一趟,那边的博物馆有古物需要修复,老师的朋友找过来,让我过去配合。” 林青盏点头,“要去几天?” “不确定。顺利的话一周能回来,如果不顺利,恐怕一个月也有可能。” 听言,林青盏笑出声,“要去一个月,那我们顾小姐可要睡不着咯。要不干脆让你哥跟着住过去算了。” 顾蝉因小时候颠沛流离,心底极为没有安全感,平日里都是要顾宴迟哄睡才可以,所以林青盏才会这么说。 顾蝉气恼地打她手臂一下,“就你喜欢调侃我。” 林青盏弯唇笑得更甚。 在她面前顾蝉倒是不遮掩,她大大方方说道:“我已经想好了,要把他屋里的衬衫都带走,我一天抱着一件,总能睡着的。” 林青盏对她竖起拇指,“还是我们顾小姐有办法。” 两人说说笑笑着,林青盏推开车门下去,转过身嘱咐,“过去南城自己照顾好自己,实在不行就给你哥打电话吧,不丢人。” 顾蝉推她一把,“你快走啊。晚上还要表演,先去休息会儿。” 林青盏发出悦耳的笑声,将车门关上后,转身往望月台走进去。 这条路她走过无数次,闭着眼都能识路,从不会犹豫迟疑。 可这一日,她不知道为何,突然在望月台前停下了脚步,转身朝着对面的茶楼看了一眼。 就那么对上了那双犀利的眼眸。 是傅随之。 前头在寺庙,她在上,他在下,遥遥相望,只来得及看到他的侧面,并没有与他对视到。 可这次,他在上,她在下,她抬起头刚巧望过去,躲闪不及,就那么看到他晦暗不明的眼眸,里面像是缠着勾子,要将人的魂魄勾过去,用力撕咬掉似的。 狠厉在这一刻有了具象化。 林青盏不禁颤抖了下,有那么一刻,还以为是她的错觉。 再仔细一看,发现当真是傅随之在看着她! 他站在今安茶楼二楼,着暗色西服,脸庞隽秀锐利,像是一只盯着猎物的豺狼。 那双眼眸是浅棕色的,远远看着给人感觉就不太一样,犀利、阴郁、阴翳、阴狠、毒辣,是会吃人的。 林青盏无端感觉脊背发凉。 开新文啦~按照惯例,V前日三,V后日六以上到正文完结。坑品有保障,喜欢这个题材的可以放心跳!(我开文后更新一向稳定!!有存稿,不断更,人格担保!!) - 看过我文的小可爱会知道,我都是以甜宠为主。 这本虽然是阴狠偏执男主,不过基调还是不变的。 男主先动了心,砸钱投爱想将人禁锢,没想到人还是跑了,那当然要发疯。 不过后面不是阴翳恐怖的禁锢,是彻底臣服和甘愿跪舔。 傅三爷还是挺值得一看。 希望你们可以试试。 [红心][红心][红心][红心][红心] - 浮梦今安系列:喜欢的到专栏可收藏! 唐郁东X秦馥嫣《偏惹浓情》(硬汉总裁X旗袍美人,非常欲)【已完结,专栏可看】 徐泽也X唐郁南《藏匿情深》(骄纵大小姐给美强惨老公撑腰!) 顾宴迟X顾蝉《纵你深陷》(伪骨科,兄妹在家嘿嘿嘿) 纪时礼X舒蝶《荒唐心动》(偏执狂的暗恋,哥哥的未婚妻最后成了我老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林青盏站在原地凝神片刻,才反应过来,她不认识这位威名远扬的傅三爷。 所以,她不应该是他看中的猎物。 他恐怕是在看其他的,或者压根没看什么,不过平日里神色就是如此清冷罢了。 林青盏快速收回视线,没有理会傅随之的犀利眼神,转身往望月台里走去。 她身后站在二楼的傅随之,眼神阴沉至极,见身穿旗袍的女人身影消失在午后阳光里,这才垂下眼眸。 只是身上的那股子阴沉怎么都消散不去。 他身后站着的两位贴身助理面面相觑,默契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们很清楚这时候断然不敢惹他。 林青盏前脚刚迈入后院,管事的张叔就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哎哟,我的祖宗啊,你可算是回来了啊。” 林青盏面露疑惑,“张叔怎么了?” 张叔穿着黑色的短款唐装,脚下一双黑布鞋,看起来极为朴素。 他愁着脸指了指里头,“慕先生过来了,在屋里等了你两个小时。给你打电话发现你没带手机,跟他说要不改天再来,等你回了给他消息,他也没答应,就那么干坐着等。那张脸黑得跟什么似的,我都快吓死了。” 听到这事儿,林青盏极为诧异。 慕觞淙许久没来了,因为上次他来时闹了些不愉快。 元宵夜那天,慕觞淙有位远道的客人,说是京都那边的贵客,长得尖嘴猴腮不说,来了望月台压根没想好好听戏。 当晚开腔不过十分钟,那人突然叫停,说让林青盏卸了妆容和戏服出来清唱,摆明了就把林青盏当成唱曲逗乐的小姑娘,还要她干干净净地被他赏玩。 戏曲开腔不能停,一方为人,三方为鬼,四方为神。这是老祖宗立下的规矩。 当时台下坐着林青盏的师父白云和师伯朝露,听到这无理要求,脸都绿了,当场解释,但是那贵客并不听。 碍于是慕觞淙的客人,他们没有发作,再加上慕觞淙要求,他们只能让林青盏去卸了妆容再出来。 望月台里的规矩,有贵客喜欢听清唱的,会提前发帖邀请,望月台回信,这事儿就算是双方协商定下来的。 林青盏也不吝啬表演,毕竟知音难寻,就当是平日里的开嗓,没了戏服和花旦妆容,她的嗓音婉转,也算是顶好的表演。 更何况那些发帖过来的都是真正爱好戏曲的客人,林青盏也乐于配合。 但这位尖嘴猴腮的客人并不是。 林青盏上台清唱一曲,他那眼神挂在她身上,反复来回扫过,就是没有半分尊重。 一曲结束,慕觞淙招手让她过去,她依言过去道谢,刚走到慕觞淙面前,那贵客就拉住她的手腕要将她拽入怀中。 望月台是个正经的昆曲戏院,来来回回那么多贵客,少不了几个嘴碎的喜欢挑逗姑娘,但从未有人敢如此,盛气凌人就要拿脏手恶心人。 林青盏被吓得身子一颤,当即就将人推开了,手劲儿大了些,抓花了那人的脖子。 那位所谓的贵客自然是大发雷霆,被慕觞淙安抚下来,好说歹说给劝走了。 自从那日,慕觞淙一连三个多月都没来望月台,也没有半点消息。 为此顾蝉又是一阵谩骂,为林青盏觉得不值,说慕殇淙压根不尊重她、利用她。 林青盏心底也很生气,自然不可能再主动联系慕殇淙,慕殇淙就这么彻底没了消息。 以往也有这种失联的情况,他身为慕家家主里里外外都很忙,林青盏一般不会过多打扰,他没消息的时候,她偶尔打个电话问候罢了。 但这次情况完全不同,她还以为两人关系要如此僵下去无解了。 没想到他今天会上门来,还耐着性子等她? 这三个月里,她没有跟慕殇淙联系,心底其实很难受,这会儿听到慕殇淙来找她,原本平静的心湖像是瞬间长出一株海棠花,肆意摇晃着灿烂的花瓣。 她手里抓着小提包,迈步往里面走,边轻声问着:“慕先生有说这趟过来是为什么吗?” 张叔摇头,“没说。只是脸色看着不大好,瞧着像是有什么大事。” 林青盏深呼一口气。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慕殇淙这趟过来,不是简单来看望她的。 她侧身嘱咐了句,“张叔,待会你就别进去了,在院子里看着。要是慕先生这趟来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叫别人听了去不好。” “我明白。”张叔抬眸看着后园快到了,低声提醒,“姑娘,你记得有事就打暗号,我好让人去把掌事的叫过来。” “好。” 慕殇淙以往过来的时候,都会提前给她打电话知会一声,浪漫的时候,还会差人送一封烫金帖子,告知当晚他会过来听戏。 到了戏曲开腔时,他会手捧着明媚海棠花过来,等着她唱完,亲自将海棠花送给她。 即便是没有提前说,他的突然到访都是在她要上台的时候,抱着海棠花出现在化妆室里,将海棠花送给她后,难得闲情逸致陪着她化妆,等她上台再回二楼包厢看她表演。 两人之间的相处,慕觞淙是来去自如的那个,潇洒得很。 从未有一次是这样突然来访,还执着于等她两个小时要见她。 林青盏心底隐隐有些不安。 她跟慕殇淙认识十八年,对他太过了解了,慕殇淙外表长得极为绅士,但从来不是那种会愿意将心思过多耗费在感情上的人,不然他们也不会暧昧了这么好几年,却没有更进一步。 因为慕殇淙始终认为他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那些都比林青盏重要得多。 慕家往上四代,在浮城还算是顶级豪门,到了慕殇淙祖父那一辈已经有些没落,到了他父亲那一辈更是不行。 慕殇淙年少时,心底想着的就是兴旺家族的伟大事业,他想让慕家重新成为浮城的顶级豪门家族,并且为此不惜攀附上傅家。 他十八岁进入慕氏集团,日日劳碌,从未有一天真的休息过。 会让他在望月台干等了两个小时要见她,绝对不可能是慕殇淙刻意来哄她,这点她心底还是很清楚的。 她不敢耽搁,踩着高跟鞋往里头走。 望月台后边很是宽阔,不只是客人歇息的厢房,再往深处还有一座院子是他们台里所有人的住所。 慕觞淙是贵客,被请到东边的贵宾休息室。 林青盏推开木门,看到慕觞淙坐在屋内的仿古木沙发上,神色晦暗不明,垂眸抽着雪茄。 林青盏脚步一顿。 自从正月十五元宵节那场不欢而散后,慕觞淙三个多月没过来。 这会儿突然见到人,林青盏还有些恍惚。 慕觞淙长相偏大气,五官不算特别立体,却极为和谐隽秀,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嘴唇很薄,勾起笑时很温和,骨子里透着绅士的气息。 此刻,他坐在沙发上,午后的暖阳照样在他脸庞,让他更显得柔和。 听到开门声,慕觞淙转头看向她,一双眼眸深邃似海。 “回来了。” 林青盏回过神来,慢步走过去,没有像是以往那样挨着他坐下,而是坐到他对面的单人木椅。 “慕先生。” 听言,慕觞淙挑了下眉。 两人感情不算淡,平日里关起门来说体恤话,林青盏多半都是亲昵叫他“淙哥”。 今天这一声“慕先生”着实见外。 慕觞淙挑起眼皮望向林青盏,眼里满是浓烈复杂的情绪。 林青盏倒是没有任何表现,只是安静地端起茶壶,温杯烫盏,为慕觞淙沏上一壶新茶。 将茶水倒入茶杯,轻搁在桌面,请他品茗茶。 这茶还是上个月慕觞淙让人特意送过来的,说是武夷山带回来上好的岩茶,要让林姑娘品一品。 林青盏听到来人报,没有拒绝,直接收下。 因这是他为元宵佳节那日扰了她而致歉的礼物。 对于慕殇淙毁了望月台规矩,叫她让别的男人恶心到,林青盏心底始终存着气,好茶她收下了,却不代表着她轻易原谅了他。 她可以敬重他慕家家主的身份,恭恭敬敬的,但这只说明她的气压根还未消散。 别说跟他太过亲密,恐怕他不低头,她就会生疏到底,权当是陌生人对待。 她这人看似柔和,其实骨子里执拗硬气得很。 慕觞淙自然知道她的想法,将带来的锦盒打开摆在桌面,声音低缓解释道:“上次是个意外。最近慕氏有个项目要在京都开展,这位刚好是批文那位的秘书,我不好当众叫他难看,才会行事有了差错。小青盏别生气。” 林青盏纤细指尖被茶杯烫得泛红,却不及这会儿心抽了一下那么疼。 她撩起翘卷眼睫,对上了慕觞淙那双幽深的眼眸,没说话。 慕觞淙望着那锦盒,抬了抬下巴,说道:“前段时间去了趟拍卖会,特意为你拍下的翡翠手镯,算是我跟你道歉的赔礼了。” 林青盏目光扫过那翡翠手镯,看成色就知道这是贵重物品,至少七位数,她没想收,“上次让人送来的岩茶已经是很好的赔礼了。” “那岩茶是我去武夷山谈生意,顺带捎回来给你喝的,不算什么。这个才是真正的赔礼。” 这些年,慕觞淙做生意四处奔波,不管去什么地方都会给她带些礼物回来,林青盏都已经习惯,也没有扭捏,接过那锦盒想收起来,却被慕觞淙抓住手腕。 林青盏抬眸看向他,见他眼眸里情绪复杂,犹如海浪般翻涌而来,不禁有些疑惑。 顿了一秒钟,慕觞淙恢复笑容,揉了揉她的手掌,为她将翡翠手镯戴好。 而后抓住她的手捏在掌心里,露出温柔的笑看向她,“小青盏,我们认识十六年了。” “嗯。” 林青盏想想也觉得很神奇,当初她走投无路,就是看慕觞淙这张脸极为斯文温柔,才会赖着他就是不放手,慕觞淙看她可怜,动了恻隐之心,好心为她安排了去处。 没想到缘分从那时候开始,纠缠到现在。 她抬眸看向慕觞淙,是能感觉到慕觞淙心情不太好。 他心底一直惦记着想壮兴慕家,心底藏了许多事儿,之前也会如此,林青盏以为他今天也是为慕家忧愁。 她反握住他的手掌,“最近忙碌累了?我去给你点个香薰,你好好休息会儿?” 她一直如此,不该她问的她绝对不会多问,每次都是将自己这里当做慕觞淙栖息的港湾,他来了,她就好好陪着他休息。 慕觞淙抬眸,眼睁睁看着她起身,白皙纤瘦的手掌从他炙热掌心划过,再也抓不住。 林青盏没有看到他落寞的眼神,转身去点了海棠花香薰,又给他换了一壶安神茶,坐在他身旁,陪他说着话。 “你今天就是特意来给我送这手镯的?” 慕觞淙垂眸笑,“专门来哄你的,不好吗?” “不是说不好。”林青盏唇畔勾着浅笑,“只是你什么时候哄过我。” “现在不正哄着。” 林青盏垂下浓密眼眸,唇角满是笑意,心底也甜蜜蜜的。 她不想他看出她心底过于浓烈的情绪,指尖捏起茶壶,想着为他再泡杯茶。 慕觞淙神色却不似她那么轻松,眼神突然笃定,像是做了决定般开口说道:“小青盏,我的人查到你哥的消息了。” 听到这话,林青盏发红的指尖突然冷颤了下,羊脂玉瓷盖叮当一声落下,刚好盖住茶杯,将滚烫的茶和水闷在里头,像是林青盏胸膛里的那颗心一样,被这个消息砸中紧紧包裹着,呼吸一声都惶恐。 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拿那明亮桃花眼望向慕觞淙,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淙哥,你是说有我哥的消息了?” “也不算是特别明朗的消息,不过总算查到了点东西。”慕觞淙端方面容沉着冷静,“我的人追查到当年你哥的失踪跟傅家有关。” “傅家?”林青盏拧着眉。 她记得当年哥哥是因为跟几个混混抢夺吃食,被人记恨上,后来那几个混混叫人过来揍哥哥,还把人带走。那天之后,哥哥消失无影踪。 她也想过,不过是几个混混为什么能让哥哥凭空消失?哥哥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否则怎么这么多年都没回来找她? 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件事还会牵扯到傅家。 慕觞淙举起茶杯喝了口香浓的岩茶,掩饰了眼底的情绪,再抬头还是那副沉稳可靠的模样。 “这件事过去太多年,现在要追踪比较麻烦。我的人多方探听才得到这么一点消息。” 他紧促眉宇,“原本我以为没能打听到消息,是因为时间过去太久,万事不好追溯。但如果这件事牵扯到傅家,就不好说了。” 林青盏自然知道。 如果是跟傅家有关,那事情会变得复杂,不见得是平常人能打探得到的。 可是哥哥跟傅家能有什么关系? 慕殇淙望着她,探究道,“你好好想想,你们跟傅家有什么牵扯或者有没有恩怨?” 林青盏摇了摇头。 从她懂事以来,他们家一直在海城,不可能跟傅家有什么恩怨的。 慕殇淙望着她,眼神复杂,“是傅家将人抓走的,这件事要调查自然得从傅家这源头追查。只是——” 只是这件事不容易,傅家是浮城五大家族,别说林青盏,连慕殇淙都不敢得罪。 林青盏想着今日见到的傅随之,心底没来由冷颤了下。 她抬眸看向慕觞淙,“淙哥,我记得你跟傅家傅鸿源先生关系很好。可不可以请傅鸿源帮忙调查这件事?” 慕觞淙先是一顿,而后嘴角挂着无奈的笑。 应该全浮城的人都知道,慕殇淙跟的是傅鸿源。 傅家原继承者傅清庭去世之后,所有人都以为他弟弟傅清檐会是新的继承人,只是没想到这么二十几年,老爷子傅怀锦愣是没把傅氏集团全部交到他手上。 他膝下有两个儿子,傅鸿源和傅鸿浠,大儿子傅鸿源原是被认为最有可能继承傅家的,慕殇淙顺应权势跟了傅鸿源。 可是谁都没想到四年前傅随之上位,全面掌管傅氏集团。 慕觞淙站错队,但也没办法改变,只能一路走到黑,左右傅鸿源还算是有本事,还能为他做支撑。 慕觞淙为他卖命,傅鸿源帮他撑着慕家,是利益纠缠。 但是为林青盏找哥哥这件事不一样。 慕觞淙沉思片刻,抬眸看向林青盏,忽而问:“小青盏,为了找你哥,你什么都愿意做么?” 问这话时,慕觞淙眼底翻涌出的情绪是惋惜,让林青盏心底有些奇怪。 但她几乎是没有犹豫地用力点头,“是。” 慕觞淙深吸了口气,结实胸膛起伏半响,又缓缓落下,神色也显得有些疲惫。 好一会儿后,他才回答:“好。” 答应下来后,慕觞淙很快离开。 林青盏坐在金丝楠木椅上,侧身望向外面,看到院子里栽种的那棵紫藤花随风摆动,稀碎的花瓣凋零飘落下来。 那是她八岁那年种下的,因为慕觞淙最喜欢紫藤花。 四月里,紫藤花凋零,满院子都是细小的花瓣,远远看着像是雪花。 那日慕觞淙就是踩着这一地凋零的“雪”离开,前方好似要开春了,但仔细感觉还是会有一丝寒冷。 这时,林青盏还不知道,她跟慕殇淙的关系会在某一刻戛然而止,急速转变成不可控的荒唐过去。 慕觞淙离开了一整月,他没有再踏入望月台,跟以往一样消失了,不再联系她。 一个月后,他让人送来一份信和厚厚的一叠资料。 林青盏避开所有人,于深夜里悄然躲进自己房间,连窗帘都拉上后,才在书桌前坐下,将那份信打开。 她原本以为慕殇淙给她送来的是哥哥林解的消息,没想却不是。 信里没有过多内容,就交代她看完资料全部烧毁。 末尾留了一句,“勿怪我,保重。” 林青盏看着那正统的楷书,心底不知为何感觉像是被人猛地往下一拽,心脏抽疼了一下,好似冥冥中有了某种预感。 但她没有迟疑,翻开了一起送来的资料。 首页贴着两张照片。 第一张是傅随之的证件照,他穿着浓墨黑西装,戴着金丝眼镜,锐利眼眸望着她,吓得她心脏又颤了下。 明天三爷隆重出场,直接把小盏带走! 开始纠纠缠缠,然后~~~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