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反派们的绊脚石》 第1章 第一回 “小蒖啊,我等玄璃族最引以为傲之事,便是体魄强壮,骨骼硬朗,若想身体康健,定要好好吃饭哇。”阿爹端着袖珍瓷碗,举着饭勺吹了吹,小心翼翼送到石蒖嘴边。 石蒖坚定扭头,鼓圆腮,抿紧嘴,宁死不屈。 阿爹笑脸盈盈,饭勺几乎怼在石蒖脸上,“小蒖宝宝乖~吃饭饭长高高哦~” “砰!” 一个巨大的石杵砸在了阿爹头上,阿爹笑容僵硬,慢慢回头,“阿、阿晴……” 阿娘系着围裙,气势汹汹瞪着阿爹,“喂饭就喂饭,说这么多废话干啥,饭都凉了!” “阿晴说的对!”阿爹连连点头,又盛了一勺,“小蒖且看,只需好好吃饭,便可如阿爹一样铜皮铁骨、耐打抗造哦~” 说话的功夫,阿爹的发髻旁边鼓起一个大青包,血顺着鬓角流到下巴上,牙都染红了。 石蒖:…… 大兄弟,您这叫铜皮铁骨?耐打抗造?您自己信吗? “给阿爹个面子,吃一口呗!”阿爹放低声音,几乎在哀求,“再不吃,我又要挨打了。” 石蒖默默盯着勺里的“饭”——如果这也能称之为“饭”的话——墨绿色的粘糊糊上洒了些紫不溜丢的诡异碎块,散发着排山倒海的泔水味儿。 唉…… 阿娘和阿爹一左一右凑在碗旁边,阿娘的大眼睛忽闪忽闪,阿爹的眼圈又红了。 石蒖闭眼,视死如归张开嘴,一团不明物体忙不迭塞进了嘴里,霎时间,酸腐味儿直冲脑门,前调鲱鱼罐头炖雪蛤,中调印度咖喱折耳根,后调蜗牛酵母炒蛙卵,怎一个酸爽了得! 石蒖条件反射要呕,一瞧对面阿爹阿娘期待的眼神,又咬着牙咽了下去。 阿爹高兴得不得了,阿娘掏出小本本逐项核对,“今天的食谱终于对味儿了,三分月魄凝膏、两分星屑露、三分无垢青实、一分地母泪,还有一分你新采的,”阿娘笔尖一顿,“那个果子叫——” “璇玑果。”阿爹十分得意,摇头晃脑道,“我偷偷去查了《博物鉴》,上面特别写了:璇玑一味,果生幽谷,杆白似星辉凝露,伞红若朝阳初诞,五味调和之枢机,春日赏味最佳。” 阿娘奋笔疾书,阿爹查漏补缺,二人聊得热火朝天。 石蒖双手掐着大腿,死死盯着桌上的饭发愁。 月魄凝膏……无垢青实……地母泪……璇玑果…… 听名字完全不知道是什么鬼……在她原来的世界里,九成九不是人吃的。 石蒖,一个安分守己的考公人,苦读两年,成功上岸,上班第一天,不幸遭遇车祸,与世长辞。 再次睁眼的时候,石蒖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团蛋黄,浸泡在五彩斑斓的蛋白里,外面是一层坚硬的壳。壳外隐隐透进光来,还有一个男人的哭声: 【生了生了生了,呜呜呜呜呜,瞧瞧,我的孩子多漂亮啊,这壳这纹路这圆滚滚的形状,定是个健壮漂亮的女娃儿,呜呜呜呜,阿晴阿晴,你快看咱们闺女长得多好看啊,呜呜呜呜——】 又有女声:【闭嘴!吵死了!我要睡觉!】 紧接着是一声巨响,好像某种硬物砸在了某个脑袋上。 世界瞬间安静了。 石蒖的第一印象第二印象以及第三印象分别是:好聒噪一男的,女人中的女人,男的是个耙耳朵。 事已至此,石蒖认真分析了自己的处境。 很明显,她穿越成了一枚蛋。 这个发展令她有些惆怅:鸟类、爬虫类、鱼类和昆虫都是卵生动物,如果是鸡鸭鹅,免不了被杀了吃肉,如果乌龟,好歹能混个长寿,如果是虫子——只希望是蝴蝶,千万别是蟑螂。 很快,石蒖被送到了一个窝里,又被抬到了室外,每天日晒雨淋饱经风霜。 石蒖吓得够呛,生怕自己腐烂变质,成了颗“变蛋”,也太丑了吧! 石蒖开始抗议,拼命撞击蛋壳。 阿爹阿娘很快发现了石蒖的异常,十分欣慰。 阿爹:“瞧瞧,和我小时候一样,真是个活泼的女娃儿哇!” 阿娘:“不会和你一样也是个话痨吧?” 石蒖努力再撞。 阿爹:“哦哦哦,我明白了,闺女是说太冷了。” 阿娘:“果然还是要多晒天阳。” 石蒖:…… 抗议不仅无效,还起了反作用。 石蒖放弃了,摆烂了,变蛋就变蛋吧,起码味道不错。 于是乎,几次降霜落雪,几次花谢花开,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日月,石蒖在蛋液里浮浮沉沉,睡睡醒醒,蛋壳之外参观的人群熙来熙往,唧唧啧啧议论之音不绝于耳。 仿佛她不仅仅是一颗蛋,而是一颗高尚的蛋,一颗镶钻的蛋,一颗有追求的蛋,一颗脱离了低级趣味的蛋,一颗即将改变世界的蛋。 又不知过了多少时光,石蒖终于破壳而出。 初生之时,已有三岁幼童大小。 石蒖第一次亲眼见到了阿爹和阿娘。阿娘有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阿爹长得高高壮壮,都挺精神。 石蒖也终于知道了自己重生地的名字:茸茸村。 阿爹阿娘为石蒖举办了隆重的“通明典(类似新生儿的洗三)”,白发苍苍的村长主持了通明仪式,并对石蒖的“破壳”发表了重要讲话——谓之:“通明祈真文”。 石蒖坐在阿娘怀里,睁着大大的眼睛,听着冗长的祈文: 【今有玄璃灵石一脉,承九渊之精而生,赐名‘石蒖’。 石者,承岱宗不灭之骨,可托巨鳌负岛;蒖者,化草木初萌之灵,瑞泽万物之心。 愿此子:地裂不折其脊,天倾不催其志,万劫不染其心,踏尽红尘犹抱天真——伏惟尚飨!】 通过祈文,石蒖总算听明白了一件事: 感情她不是一颗蛋,而是一枚石卵。这个世界的学名叫“玄璃族”,换成通俗易懂的解释就是“石头精”。 很好。 高低也算和猴子沾亲带故,四舍五入和女娲成了远亲,大约不会被晒成“变蛋”了。 石蒖放心了,打了个哈欠。 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收拾收拾准备迎接美好的新生活吧。 “新生活”反手就给了石蒖两巴掌。 石蒖面临两个大问题。 一是语言关。 石蒖能听懂这个世界的语言,却说不出来。她虽然拥有成人的心智,但此时肉身年纪尚幼,肌肉和思绪无法完美匹配,俗称“嘴跟不上脑子”。 石蒖每天大脑吐槽八万字,嘴里只能“阿咿吖咿呦”。 一腔愤懑,惟天可表! 二是吃饭问题。 石蒖破壳后第一顿饭是“千纯冰苔”,顾名思义,就是从常年冰封的洞穴刮了几勺不知道发霉了几百年的苔藓。滋味不堪回首,石蒖当场就吐了。 阿爹阿娘吓得够呛,抱着石蒖冲到轩辕长老的医室,又是闪光又是法术又是符咒检查了一大堆,得出结论:这孩子嘴刁、挑食。 石蒖很欣慰,这位轩辕长老还是有几分医术的。 阿娘开始亲自掌勺为石蒖做饭,石蒖的悲惨人生就此开启。 在这个世界,包括玄璃族在内的所有“精怪灵族”,主要食谱皆为“灵素净食”,类似“春秋蝉蜕羹(虫子壳上的霜)”、“九转星辉浆(晒了九晚月亮的夜露)”、“果木髓(苦了吧唧的树皮榨成汁)”,最过分的是“青岚原浆”——就是阿爹去村外的林子里搜集了两口袋晨雾——说白了不就是喝西北风嘛! 石蒖吃得痛苦万分、味同嚼蜡、面黄肌瘦、眼圈发黑,一腔血泪,惟天可表! 吃,生不如死。不吃,迟早饿死。 唉,生活啊。 石蒖艰难抓起勺子,挖了一勺绿糊糊填进嘴里,面无表情嚼吧嚼吧,视死如归咕咚一吞。 这是几个月来石蒖第一次自己吃饭,阿爹高兴得载歌载舞,阿娘把整锅的绿糊糊都端到了石蒖面前,塞给石蒖一个大铁勺,俩人又高高兴兴去厨房忙活了。 石蒖盯着眼前的超大号铁锅,足够煮三个她,满满当当的绿糊糊散发着毁天灭地的臭脚丫子味儿。 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自救! 石蒖滑下小椅子,短短的双臂举起比自己还高的大铁锅,摇摇晃晃往外走。 铁锅看着大,却不重,石蒖举着还挺轻松。屋外就是后院,种了不少奇奇怪怪的植物,阿娘经常来松土,应该很容易刨坑。 石蒖的计划是挖个坑把这锅糊糊埋起来,再把空锅端回去,假装打俩饱嗝,起码保证今天不用再吃奇奇怪怪的饭了。 转了几圈,发现一棵歪脖子树,庞杂的树根翻起大片土壤,正适合毁尸灭迹。 石蒖挑了根大树根,正准备放下铁锅,背后突然有人问了一句:“小蒖,你在作甚?” 石蒖吓得一个激灵,猛一转身,铁锅“当”撞上一个人,啊啊啊啊叫着飞出丈外,在地上砸了个大坑。 石蒖愕然,迅速测算了一下此人飞出去的加速度和地坑的深度,冷汗淋漓。 她原以为祈文中的“可托巨鳌负岛”只是夸张的修辞,未曾想竟只是阐述事实。 她是石头精,天赋力大无穷。 * 被撞飞的家伙叫罗衡,石蒖的邻居,村长的重重重孙,桫椤族。 桫椤族最大的特色是幼年无性别,成年后可自行选择男女。 村长明显是想把罗衡培养成男性,罗衡所有的衣服都是男童款式的长衫,黑靴,束发、头戴方巾、外表看起来像个十岁左右的少年学子。 罗衡正对着铁锅里的绿糊糊流口水。 “这锅里是什么好吃的?好香啊!” 石蒖眼角抽动:你确定这是香味? 罗衡眼巴巴看过来,“小蒖,我能尝尝吗?” 石蒖沉默着点了点头。 罗衡居然还自备了碗,坐在锅边,吃得酣畅淋漓赞不绝口。 “晴姨的厨艺真是太厉害了!小蒖,我能多吃一碗吗?” 石蒖:“咿!” 请! “能否再吃一碗?” “咦呦。”自便。 “能再再再吃一碗吗?” “……” “我能全吃了吗?” “……” 石蒖佩服得五体投地:英雄,好胃口!好肚皮! 罗衡吃得很满意,扶着圆滚滚的肚子走了。 临走的时候,送给石蒖一个木匣子作为谢礼。 木匣黑乎乎的,表面油光,像是被许多人盘过,匣盖中央刻日轮,外围环九星,星芒末端呈藤纹缠绕状。 石蒖藏在被窝里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这匣子看起来大约挺值钱,但是似乎上了锁,打不开。不知为何,石蒖总觉得这匣子似曾相识。 木匣散发出淡淡的清香,闻起来像烤饼。 石蒖更饿了,肚子咕噜噜叫唤。 阿爹阿娘以为石蒖今日吃了一锅饭,大受鼓舞,半夜还在挑灯夜战新食谱。 石蒖不忍心打击阿爹阿娘的积极性,默默抱紧木匣,闭上眼,希望梦里能吃口香喷喷的烤饼。 * 石蒖做梦了。 梦里没有烤饼,也没有吃食,只有漫天的电闪雷鸣,风霜雨剑。 天空上飞来两个人,分别站在两坨云团之上,这个甩闪电,那个召法咒,刀光剑影打得有来有回。 闪电的一袭白衣,脸映着电光白花花的,看不清面容; 法咒的一袭黑衣,戴着大兜帽,脸上黑乎乎,也瞧不见五官。 这是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大战,从天明打到黄昏,又从半夜战到日出,战况之惨烈,战线之蜿蜒,令人叹为观止。 石蒖坐在地上,仰着头观战,想动却动不了,脖子都酸了,也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 终于,黑白双方放出大招,空中爆出连环冲击波,俩人双双坠落,双双喷血,又同时挣扎着爬了起来。 大约是打累了,开始进入嘴炮环节。 白衣咬牙切齿:“魔君,往日恩怨,早成烟尘。你逆行天命,世间不容,今日我拼了百年修行,也必杀你,还天下清明!” 黑衣冷笑:“青玄小儿,就凭你的本事,连我一根头发都伤不了!” 二人怒目对视,同时破釜沉舟冲向对方。 石蒖大惊失色,她发现她竟然坐在战场的中心C位,而那位“魔君”好死不死正冲着她冲了过来,速度惊人,瞬间奔到了她头顶上方,抬起大脚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踩在了石蒖的脖颈上,咔嚓,石蒖的脖子断了。 石蒖豁然睁眼,心鼓如雷,汗透衣背,顺时针摸了一圈脖子,又逆时针摸了一圈,幸好,脖子和脑袋还连在一起。回忆梦中细节,冷汗更甚。 她记得白衣人的号:青玄真人,本名林煜,是一本仙侠言情小说的男主角,小说名《仙缘劫》,是一篇老文,发表在七年前,只有不到40万字,曾在漫长的考公岁月中短暂的陪伴过她一段时间。 刚刚的梦境,分明就是小说男主和终极BOOS魔君对战的场景,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当时的魔君不小心被突然冒出来的一块破石头绊了一跤,失了先机,男主方才侥幸获胜。 一块石头——绊了一跤…… 所以……难道……莫非…… 石蒖揪住自己的头发,她就是那块倒霉的绊脚石?! * 小剧场 石蒖:喔嚯,天崩开局! 新旅程开始啦,来和小石头一起冒险吧。 么么哒 暂定更新时间:周一至周五中午12:00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一回 第2章 第二回 石蒖上一世死的时候,是个晴天。 出租房距离新单位通勤三小时,石蒖五点起床,煎了一个漂亮的双黄蛋,煎蛋淋上新开封的酱油,面包烤得焦黄,涂了厚厚的蓝莓果酱,配着热气腾腾的牛奶,是一顿完美的早餐。 穿好鞋,网约车正好到了,石蒖急急忙忙下楼,却发现网约车停在了马路对面。早上五点半,马路上几乎没人,时间还很充裕,石蒖绕行两百米,刷着手机在斑马线前等绿灯—— 周遭突然异样安静。石蒖猛一抬头—— 一辆车! 石蒖飞了出去。 耳朵里好像塞满了棉花,闷闷的,漫漫天光碎裂,如万花筒铺满虹膜,身体轻轻飘飘,接触地面的瞬间突然恢复了重力,狠狠砸下,沉闷的一声响,像熟透的西瓜裂了。 石蒖闻到了沥青味、柴油味、以及慢慢溢出的血腥味儿,眼眶边缘爬出黑色的蛛网,飞快布满了整颗眼球。 痛,仿佛千万根细密的钢针贯穿了全身,又很快变成了麻木感。 石蒖感觉自己一点点沉了下去,像一枚渺小的沥青颗粒被浇筑进了马路,凝固寂灭。 石蒖知道自己死了,心里想的却是: 上班路上出了意外,能报工伤险吗? 在斑马线上被撞,赔偿能翻倍吗? 她还能再抢救一下吗? 石蒖以为自己死得干净利落,没受什么罪,大约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可刚刚的梦…… 石蒖攥紧双手,强迫自己恢复呼吸,这才发现她一直在发抖。 那是身体面对死亡最真实的恐惧。 她不想死…… 她不想再死一次了! 厨房里灯光影影倬倬,能听到院中的蝉鸣。石蒖摸了摸脖子,皮肤表面的汗已经干了,睡衣还湿着,像一层湿|漉|漉的凉皮裹着身体。 怀里的木匣掉了出来。 石蒖心头微动,抚摸木匣,谨慎辨别匣盖上的纹路。 木匣材质乌黑,大约是某种乌木,花纹又有太阳、又有星星,缠在一起,对了,是“缠枝九耀图”,所以这个匣子是——“锁灵匣”。 她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在《仙缘劫》原书中,此匣是修仙门派中常用的保鲜容器,类似小型冰箱,可封存丹药、灵果、灵植等易腐坏物品,使用特殊法咒解开密码方能开启。 原书中,锁灵匣第一次出现,是女主角苏瑶送给男主林煜一枚九转丹疗伤,锁灵匣是放置九转丹的容器。 林煜当时十分感动,便将锁灵匣留在了身边,暗自当做他和苏瑶的定情信物。这是男女主感情线启动的重要道具之一。 只是,若石蒖没记错的话,锁灵匣是仙门量产的流水线产品,仙门中人几乎人手一个。眼前这个匣子未必是男女主的那个匣子,可能只是仙门同款。而且匣子里装了什么也无从得知——明天去找罗衡确认一下才妥当。 石蒖敲了敲匣子,突然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锁灵匣的出现莫非是某种预警? 比如点醒她拿的是穿书剧本,而且大概率是个炮灰NPC? 石蒖两根食指戳着太阳穴,强迫自己回忆原书内容。 女主和男主相遇是哪一年? 现在又是什么时间? 故事线发展到哪里了? 她只记得男主林煜第一次出场的时候,有一段美轮美奂的桃花描写,大约是春天。 现在也是春天! 莫非刚刚的梦在提醒她故事线已经刚开始,她被BOSS踩死已经进入倒计时?! 石蒖又开始冒冷汗。 她记得BOSS魔君的名字应该……是—— 漂浮在脑海的字符晃晃悠悠,浮起沉下,最后跳出来两个字:口口。 诶诶诶???? 石蒖想起来了,当时考公复习太累,她看小说只挑了不费脑子的感情线 章节跳读,后期更是囫囵吞枣,甚至为了省钱,大多数章节看的都是盗版。 也不知道魔君最终的名号触及了什么网络敏|感|词,全部被“和谐”成了“口口”。 石蒖双手抱头:这个教训告诉我们,看盗版书会有生命危险啊! 反省了足足半分钟,石蒖振作精神,深吸一口气,换个角度继续分析。 BOSS入魔是故事后三分之一的剧情,虽然她不知道BOSS的最终名号,但《仙缘劫》的故事里明显有魔君身份的伏笔暗线,从后期大战林煜的台词来看,他们二人显然是认识的,而且颇有交情。 这是个重大线索。 只要拉出男主林煜前期遇到的所有角色名单,逐一排查嫌疑,抽丝剥茧寻找线索,定能找到BOSS。 好像有点头绪了。 石蒖开始回忆林煜遇到的有名有姓的配角——呃……除了主角,配角的名字都是模模糊糊的,而且数量似乎——人山人海的…… 额滴个老天奶!要是早知道自己会穿书,应该将这本小说逐字逐句抄写背诵啊! 这么多配角,她有足够的时间排查吗? 故事主线到底进行到什么阶段了? 现在到底是什么年份啊? 熬心熬力推理分析一圈,又绕回了起点。 她现在最紧迫的关键问题,果然是先要搞清楚今年到底是哪一年,她还有多少时间? 石蒖松了半口气,又擦了擦汗,这才发现,屋里似乎有些太安静了。 厨房的灯光越来越暗,风吹过,灯灭了,整个院子陷入一片诡寂的黑暗。 石蒖全身肌肉紧绷,心脏突突乱跳。 气氛不对! 难道又是新手村屠村灭户的剧情?! 石蒖踹好木匣,扒着床沿出溜下地,鞋找不到了,光着小脚丫,抬着脚后跟,悄咪咪摸到了厨房。 厨房里没有人。 灶台上堆着切了一半的树皮、树叶,还有一大盆绿色的糊糊状物体。菜板最上方,五六个瓷碗排列组合,里面的东西都切成了碎块,看不出原料,只有最末端的小碟子里,摆着一串小蘑菇,差不多小拇指大小,暗红色的伞状菌盖,挂着一圈玻璃丝状的流苏,茎秆是白色,底部缀了一圈斑。 锅里的水翻着泡泡,膛里还有火烬,厨房门虚掩着,显然阿娘阿爹是匆忙间离开的。 石蒖推开门,沿着石子路穿过前院,扒拉开院门,翻出高高的门槛,第一次出了院门。 深夜,高月,毛绒绒刘海拂过额头,冰凉如水。 石蒖惊呆了。 眼前是一条蜿蜒的小路,路面泛着淡淡的明光,路基竟是由夜光苔藓铺就而成, 小路通向一条更宽的主路,路两侧的房屋错落有致,有的房屋与千年古树共生,嵌于树冠之上,有的房屋外墙缠绕茂密的蔷薇花,有的房屋像个大大的圆球,一半陷入地面之下,几乎所有屋顶瓦片都是半透明的贝母晶,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石蒖小心翼翼向前走,脚掌踩在夜光苔藓之上,细细凉凉的,身后是一串串澄蓝色的小脚印,脚印四周苔藓薄光浮沉,莹莹凌凌,如踏星河。 石蒖在主路上发现了更多的脚印,脚印大,步距宽,显然是成人的脚印,都汇聚向了同一个方向。 石蒖追踪脚印拐过几个弯,到了路尽头,有一栋悬空而建的竹阁楼,粗壮的竹竿拼成墙体,长过三米的巨大竹叶组成屋顶,很是壮观。 石蒖记得这个地方,是轩辕长老的住所。轩辕长老是个很老的老头,长长的绿胡子总是在地上拖得脏兮兮的,擅医,是村里最有学问的长老,颇有名望。 阁楼窗中爆出五颜六色的明光,好像有人在里面放焰火,还夹杂着许多人声。 石蒖认出了阿娘和阿爹的声音,还有村长和几个男人,说话的速度很快,很急。 石蒖双手攀着阁楼的地板,嘿咻嘿咻往上爬,因为个子小、脑袋大、重心不稳、腿又太短,尝试了三次才把自己挂上去,溜到窗户下面,两只手攀着窗沿,偷偷往屋里瞧。 轩辕长老的竹阁装修风格主打一个简约,竹墙、竹地板,墙上贴着看不懂的动植物脉络图,一排干巴巴的草药悬在房梁下,像晒干的咸鱼。 屋子中间铺着某种蕨类长成的地毯,阿娘、阿爹、绿胡子轩辕长老、白胡子村长和另外三个中年男人围站在地毯四周,唉声叹气,愁容满面。 三名中年男人腰间都配着毛绒绒的灵力护符,和轩辕长老同款,一个络腮胡,一个矮小,一个没胡子,石蒖推测应该是村里的另外三名长老。视线一转,石蒖看到了地毯中央的少年,竟然是罗衡。 罗衡现在的情况不太妙,手脚都现了原形,呈枯树皮状,赤红色的树皮裂纹中腾出五色灼气,身体抽搐不停,两眼圆睁,瞳孔剧烈缩小又放大。 轩辕长老眉头深锁:“此乃功法侵脉,灵力暴乱之象,需以玄冰丹冻结灵力,再辅以回春咒引地脉灵气修复。石森、石晴,还需你二人助我一臂之力。” 阿娘阿爹颔首,并肩而立,同时吟唱掐诀,四手交叠,织出繁复明亮的符文,仿佛一张柔软的被子披上罗衡的身体,地毯上的蕨类疯狂滋长,变成绿油油的卧榻,将罗衡抬高了数尺。 轩辕长老手腕一转,指尖多出了一枚亮晶晶的丹丸,弹入罗衡口中。 罗衡身体剧烈颤抖数下,手脚表面的树皮尽数碎裂脱落。众人大喜,轩辕长老捻须微笑。 石蒖抓紧时间翻进窗户,摇摆着小短腿扑到阿娘的脚边,拽住了阿娘的衣角。 阿娘这才看到石蒖,愕然抱起石蒖,“小蒖你怎么——你居然已经会走路了?” 岂料就在此时,罗衡嘴里突然喷出一股绿色的血浆,脸、颈处浮现出黑色的斑块,斑块渗出黑油状液体,瞬间将阿爹阿娘的符文腐蚀殆尽。 众人骇然变色,齐齐后退。 石蒖:“咦呦呦呦?!” 村长大惊,急忙扑到罗衡身上,摸索着查看,“这、这难道是——” 大胡子长老怒喝:“是噬运咒!” 轩辕长老的脸和胡子一样绿了,“噬运咒可篡改中咒者之命格,使其气运衰败,亲近之人皆遭横祸,如此恶毒之咒术,到底是何人——” 矮个儿长老咬牙切齿道:“肯定是隔壁村那帮老棒槌见咱们罗衡得了天枢书院的青睐,登仙有望,因妒生恨,才种下如此恶毒的咒术,企图灭了咱们全村的希望!” 大胡子和没胡子长老顿时怒不可遏,叫嚷着要去隔壁村寻个公道,阿爹忙拦在门前,劝大家莫要意气用事。 “不对!”村长道,“噬运咒的种植过程极其复杂,就隔壁村的那几个老糊涂,没这个本事。” 阿娘把石蒖塞到阿爹怀里,上前仔细端详,“我倒觉得不像咒术,更像——” 正说着,罗衡皮肤表面的黑斑又褪了下去,白色的晶簇长了出来,向身体的其他部位飞速蔓延。 轩辕长老:“是毒!” 阿娘:“大石头,带小蒖离远些!” 阿爹抱着石蒖闪身进了书册隔间,其余众人同时捂住口鼻,退避六尺之外。罗衡身体逐渐晶体化,仿若被冰封了一般。 没胡子长老:“是玉髓毒素!此毒的炼制方法不是早就失传了吗?” 阿娘:“如此下去,罗衡很快就会灵脉枯竭,回天乏术,可有治疗之法?” 村长痛哭流涕扑上前,“用共生轮回咒,以我的命换小衡的命!” 众人大惊,疾呼不可,七手八脚拉住村长。 “稳住村长,我去找解药!”轩辕长老冲进书册隔间,手忙脚乱翻动书架上的竹简轴书,“玉髓毒素并非无药可解,此毒乃是几种奇物混合而成,只需寻出毒素成分,逐一对应配比相克之物,制成解药,自能解毒——” 轩辕长老翻出了一卷《博物鉴》,老旧的卷轴噗啦噗啦直掉渣,拉开居然有九尺长,几乎盖满了整个隔间。 轩辕长老提着拖地的胡子,撅着屁股趴在长卷上一寸一寸扒拉,半晌,终于寻到了,“在此处!玉髓毒素为世间奇绝之毒,此毒非生于荒野,亦非炼于炉火,实乃集天地之灵气,采奇花异草之精华,按比例精心勾兑而成。 其名玉髓,因毒发之时,中毒者体表生晶,毒入灵髓,断绝灵脉,甚为毒辣。其毒素之主药,乃因果茧也。因果茧自无毒,然入玉髓为绝毒。因果茧相克之物,唯有璇——” “轩辕长老!罗衡不行了!”阿娘大喊。 轩辕长老拖着卷轴冲了回去,残破的长卷被拉得高高飞扬,在石蒖的眼前一闪而逝。 石蒖瞪大了眼睛。 她看得清清楚楚,轩辕长老没读完的下一行内容是: 【因果茧相克之物,唯有璇玑果也。】 石蒖想起厨房里剩下的食材——又想起阿爹白天说的话: 【璇玑一味,果生幽谷,杆白似星辉凝露,伞红若朝阳初诞,五味调和之枢机,春日赏味最佳。】 这段名词解释自动在脑子里翻译成了一句儿歌: 【红伞伞,白杆杆,吃完一起躺板板——】 想不到在原来世界有剧毒的蘑菇,在这个世界竟然是救人的解药。 * 小剧场 石蒖:《仙缘劫》的原书作者八成是个云南人,嗜爱菌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二回 第3章 第三回 幸好幸好。石蒖想,接下来只要轩辕长老告知大家解药配方,阿爹阿娘自然会想起家里璇玑果的存货,罗衡的毒自然迎刃而解——解个屁啊! 石蒖瞪大双眼:“阿咿阿咿呦?!” 你们在作甚么?! 主屋里乱成了一锅粥。 心急如焚的村长不知道施展了什么秘术,一张巨大的阵图浮显空中。阵脉繁杂,仿若一圈牢不可破的屏障,将村长和罗衡封在其内,其他人都被阻在了外围。 村长双手交叠,口中喃喃:“灵为祭文,夺造化以易生死,逆轮回而窃阴阳……” 罗衡身体浮空,全身晶体渗出紫白色的毒雾,流入阵图,阵纹如液体逆时针流淌,毒雾竟然顺着阵光钻入了村长的体内。 众人大喊大叫,企图冲进阵法之内,轩辕长老急得跳脚,手里的卷书被阵风吹得烈烈作响,大喊:“是共生轮回咒阵,快打断村长施法!” 阿娘掌心大亮,唤出一柄石杵,抡起胳膊,狠狠砸在阵光之上,三名长老同时辅助攻击,没用,所有攻击全部反弹。 村长的脸颊长出了玉髓晶,继续吟诵,“一换精血枯,二换神魂朽——” “大石头,帮忙!”阿娘大喊。 阿爹放下石蒖,闪身冲到阿娘身侧,手中出现一柄高过六尺的石斧,和阿娘的石杵双剑合璧,再来一击。 轰一声巨响,阵图碎裂,金光四溅,法术能量失控,在整个房间内疯狂游走。 四位长老被阵光吹得七零八落,自顾不暇,只有阿娘阿爹尚有余力救人。 《博物鉴》长卷在阵风中狂舞,卷上的文字一接触游走的金光,竟然纷纷消失,比消字笔还管用。 石蒖大惊失色,那上面记载的可是解毒的秘方,抡起小短腿也冲了上去,或许是救人心切激发了玄璃族的潜能,之前走路都不稳当,这会儿跑得竟然还挺快,眨眼就到了轩辕长老身边,脚掌踏地,一跃腾起六尺高,一把抓住《博物志》的木轴。 阿娘挥起石杵,干净利落斩断了罗很和村长之间的阵脉联系。 石蒖旋身落地,身后的书卷狂舞仿若一条长长的飘带。 失控的阵光还在乱窜,《博物鉴》上的字迹消失的太快了,石蒖根本来不及卷起轴书,只能破釜沉舟将轴书撕开,将玉髓毒素的那一截塞进了怀里,像乌龟一样趴在地上缩起手脚,以身体抵御阵光,保护卷书。 神奇的是,那些暴乱的阵光刮到她的身上,竟然不痛不痒,毫无反应。 阿爹双臂箍住村长敲晕,强行打断了施法。阵法失去操控者,终于停了下来。 阿娘阿爹长吁一口气,石蒖腾出一只小手擦了擦头上的汗。 轩辕长老颤颤巍巍上前查看,罗衡脸上的玉髓毒晶已经消退,但身体并未恢复,反观村长,面颊和双鬓生出了毒晶。 “小衡体内的部分毒素转移到了村长体内,暂保住了小衡的灵脉,”轩辕长老愁得胡子都焦绿了,“但如此一来,村长也中了玉髓之毒!” 阿娘:“轩辕长老,您找到解药秘方吗?” 轩辕长老这才想起轴书,扭头一看,地上散落的轴书碎片上早无任何字迹,顿时如丧考妣,“适才的术法能量破坏了《博物鉴》上的灵性,字迹消失,解药方子都没了。” 众人大惊失色,大胡子长老几乎哭出来,“这是天要亡我茸茸村吗?” 矮子长老:“他们还能撑多久?” 轩辕长老:“最多两个时辰。” 石蒖摇摇晃晃走到阿娘身边,拽阿娘的衣襟,“阿咿哟呦!” 只是她人太小,说的话没人能听懂,阿娘还以为石蒖被吓到了,摸了摸石蒖的小脑袋以作安慰。 石蒖掏出怀里的《博物鉴》残片,使劲儿摇晃,阿娘依然没有反应,石蒖定眼一瞧,发现手里的残片因为受到阵光攻击,字形扭曲,极难辨认,已经不知道是什么鬼了。 石蒖:“阿咿啊呦呦?” 太坑了吧! 石蒖不甘心,又走到轩辕长老身边,晃悠手里的残片,她觉得就算《博物鉴》变了字体,轩辕长老作为书卷的主人,至少也能认出个七七八八吧。 岂料轩辕长老彻底无视了石蒖,只顾对着昏迷的村长唉声叹气,“村长你糊涂啊!” 阿爹看不下去了,抱起石蒖,脸贴着石蒖的脸嘤嘤嘤,“小蒖是不是也在担心小衡和村长啊,呜呜呜,小蒖真是善良的好孩子啊,呜呜呜——” 石蒖脸都被挤变形了,几乎吐血,“阿咿阿咿”抗议。 放开我!都什么时候了?哭你大爷啊哭!干点正事儿行吗?! 阿爹:“呜呜呜,村长……呜呜呜……小衡……” 石蒖怒了,抽出一只手狠狠拍在了阿爹的脑袋上,阿爹猝不及防,哎呦一声摔倒,石蒖趁机脱出阿爹双臂,跃空落地,闪身上步,一把揪住轩辕长老的长胡子,本欲拖着轩辕长老走,不想她尚未适应玄璃族的力量,用力过猛,轩辕长老竟然整个人被抡了起来,在空中划过一条华丽丽的抛物线,撞碎大门,直挺挺飞了出去。 众人惊呆了,阿娘惊呼“小蒖?!” 没时间废话了,还是上手比较快。 石蒖小小的身体嗖一下冲了出去,在轩辕长老落地之前稳稳接住了他。 石蒖原本计划帅气地扛起轩辕长老,无奈现在的她是个小矮子,轩辕长老这棵老柳树精长得又细又长,扛起腿,脑袋拖在地上,扛起头,脚拖在地上。 阿娘阿爹和四位长老已经追了过来,石蒖一不做二不休,拖着轩辕长老的长胡子撒开腿往家里跑。 轩辕长老好像一个被倒挂的拖把,胡子在石蒖手里,下半身长长拖在后面,鞋掉了一只,眼看裤子也要掉了,轩辕长老口中哇哇大叫,死死抓着裤腰带,拼命维护自己岌岌可危的尊严。 身后阿娘阿爹大呼着石蒖的名字,石蒖边跑边回头呼应,“阿咿呦呦!” 快跟上来! 没人能听懂石蒖的外星语。大胡子长老急了,甩出一道“藤萝缠咒”,绿色的咒文在空中编织成密密麻麻的藤萝枝网,豁然横在石蒖前方。 好烦啊!起开啦! 石蒖不管不顾径直冲了上去,不想那藤蔓屏障只是看起来唬人,其实不堪一击,被她一撞,竟好似脆弱的琉璃碎成了渣。 石蒖跑得欢,却不知她这一撞把身后众人都吓懵了。 “藤萝缠”虽算不得什么高端咒法,但在“防御阻拦”这一赛道好歹也算是“有名有姓”,素有“缠巨石阻风霜”的美名,竟然就这样被撞碎了? 矮子长老又甩出一个“青苔锁行咒”,路上的夜光苔藓泛起荧光,分泌粘液,苔浪涌动,几乎寸步难行。 石蒖踉跄了一下,脚丫子下面滑溜溜的,甚是难受,干脆也不跑了,沉腰下马,稳住底盘,足弓紧紧吸住地面,利用惯性加速度,“阿咦咦呦呦——”出溜着滑走了。 轩辕长老惨叫更甚,另一只鞋也掉了,双腿左摆右荡,扫得夜光苔藓纷纷起飞,芒光晶莹,如飞絮散落,还挺唯美。 眼睁睁看着石蒖逃之夭夭的众人:“……” 石蒖一路溜溜滑,滑进家门口,拖着轩辕长老跃进院子,直奔厨房。定眼一瞧,轩辕长老全身上下沾满了黏答答的苔藓粘液,胡子眉毛都糊在了脸上,着实有些狼狈。 石蒖也着实有些过意不去,视线一转,看见灶上的水还热着,温度刚好,石蒖把轩辕长老提溜起来,塞进锅里,还好心撩了两捧水,帮老人家洗了洗脸。 轩辕长老战战兢兢睁开眼睛,一看自己的处境,脸都绿了,指着石蒖,张了张嘴,没说话来,吐出一口苔藓液。 石蒖一手端起装满璇玑果的盘子,一手把字形扭曲的《博物鉴》残片怼在轩辕长老眼前,“唔咿呀,呦咿咿!几呦!” 看清楚,璇玑果,解药! 轩辕长老终于反应过来了,吐出两口苔藓粘液,“璇玑果!” 石蒖拼命点头,“呦!药!切克药!” 轩辕长老:“你是说这是解药?!” “嘟嘟嘟,几药!几药!” 轩辕长老抢过石蒖手里的残片,飞快掐了个诀,纸上扭曲的字迹扭动着腰身,又恢复了原型: 【因果茧自无毒,大补也,然入玉髓乃绝毒; 璇玑果,味鲜也,入玉髓乃解药; 谓之相生相克,克生互转也。】 轩辕长老捧着卷书残片喜极而泣。石蒖长长松了口气。 追赶而来众人冲进厨房门,看到的就是这样诡异的一幕。 轩辕长老坐在盛满水的大锅里,全身湿透,满脸横泪,石蒖蹲在锅边,手里端着一盘菜,作势要下锅调味。 三位长老失口惊呼:“小蒖,轩辕长老皮糙肉干,不好吃啊!” 阿爹瞠目:“原来小蒖喜欢吃柳树——” 阿娘头顶蹦出青筋:“石蒖!!!你在作甚?!” * 石蒖挨了顿揍。 虽然她保护《博物鉴》有功,还提醒了轩辕长老璇玑果所在,但“行事鲁莽,对长辈无礼,乱七八糟,着实离谱(阿娘原话)”,必须小惩大诫。 石蒖屁股疼了三天,阿爹就红着眼守在床边三天,阿娘虽然嘴硬,但总是趁着石蒖睡着的时候,偷偷给她上药。 三天发生了不少事。 第一件,轩辕长老炼出解药,解了罗衡和村长的玉髓毒素。 第二件,罗衡成功破镜,从初级修炼水平“练气境(一级水平)”,一跃进入“觉世境(二级水平)”,成为了全村的希望。 至于破境的关键,着实有些令人哭笑不得。 阿娘为石蒖精心烹饪的“宝宝饭”,其食材和比例恰好和“玉髓毒素”的配方有九成相似(不得不说,阿娘虽然做饭没天分,配毒倒是无师自通)。缺的那一成,就是宝宝饭里少了玉髓毒素的“主药”——因果茧。 因果茧乃是仙门中的大补之物,十分难得,本来放眼整个村,也未能得一枚。可偏偏罗衡有两枚,本是天枢书院“天谕牌”的赠品。 天枢书院是七洲仙门最高学府,本着有教无类的宗旨,凡七洲五族,凡有灵脉者、心向学者,皆可受教。 罗衡在三十七年一次的天枢大考中获得了入学资格,天枢书院向来对弟子颇为大方,除了颁发“录取通知书”天谕牌之外,还特别附送两枚因果茧作为弟子的入学礼。 一枚需在月圆日,天地灵气最充盈之时服用,以拓灵脉、增修为。 罗衡偷吃石蒖“宝宝饭”的那一日,恰好是服用因果茧的最佳时间,午夜灵脉运转之时,因果茧与宝宝饭在罗衡体内融为一体,成了早已绝迹的“玉髓毒素”。 又恰恰在生死一线之际,得到了璇玑果的解药,灵脉溢冲,成功破镜,罗衡一夜之间得到了他人修行五十年才能得到的修为。 真可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时也运也命也。 石蒖也终于知道锁灵匣里的东西其实是因果茧,鉴于这次的大乌龙,在能下床的第一日,火烧火燎将锁灵匣还给了罗衡。 破境后的罗衡身体窜高了一大截,现在看起来像个十五六岁的清秀少年,泪眼汪汪看着石蒖,欲言又止。 石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寻了个借口跑了。 回家的时候,阿娘坐在屋中主位,表情严肃,气氛凝重。 阿爹坐在下位,表情忐忑。 石蒖预感不对,小心在阿爹旁挤了个位置,眼珠子扫过来瞄过去,莫名有些心虚。 阿娘:“我三人乃为家人,乃世间最亲之人,当以诚相待,二位以为如何?” 石蒖和阿爹连连点头。 阿娘皱眉,踌躇片刻,“我……做的饭……当真那么难吃?” “阿晴的饭怎么会难吃?阿晴的饭是世上顶顶好吃的饭!”阿爹大喊。 石蒖侧目:…… 阿娘横眉立目:“说实话!” 阿爹讪笑:“人非圣贤,偶有失手,也属正常。” 石蒖举手:“石花,报吃(实话,不好吃)。” 阿娘和阿爹同时怔住,“小蒖,你会说话了?!” 石蒖继续举手,“呜里!啊呦!(努力!加油!)” 这句话可把父母二人高兴坏了。阿娘抱起石蒖转圈圈,脸贴着石蒖蹭啊蹭。石蒖满脸通红。 阿爹手舞足蹈,“小蒖学会说话啦,小蒖太棒啦!为了庆祝小蒖学会说话,从今天起,阿爹给小蒖做饭!” 阿娘目光狐疑:“我都不行,你能行吗?” 阿爹大笑:“虽然我打架不如阿晴,但我的本体好歹也是玄璃灵石,生出灵智已有五百年,什么没见过,区区一顿饭罢了,手到擒来也!” 说这句话的时候,阿爹头顶烈阳,全身金光四射,甚是伟岸。 石蒖甚是感动,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两个时辰后,石蒖举着小勺子,盯着碗里的“新款宝宝饭”:颜色是五彩斑斓的黑,造型是三层坨坨的堆,散发着一股子毁灭宇宙的裹脚布气息。 阿爹系着围裙,一脸自信:“尝尝!绝对好吃!” 阿娘捏着鼻子躲得老远。 石蒖心中默念“不可以貌取饭,尝过才有发言权”,心理建设良久,以勺尖挑出绿豆大小的一团,探出舌尖尖一舔—— 霎时间,电闪雷鸣天塌地陷,那味道逼得前世今生简明扼要地在脑海里转了一圈。 石蒖扔勺,双手一摊:让我自生自灭吧! * 小剧场 石蒖:我饿。 轩辕长老:我胡子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