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愿达人》 第1章 告别,在一切开始的地方 午后的阳光照进公寓的窗台。窗前坐着一个青丝垂肩的美貌女子。 今日的李桑怀没有了往日假小子一般的疯癫模样。她洗了头,披着发,顺滑的长发上戴着一个粉色的kitty猫发卡。她还破天荒地穿上一条碎花长裙,甚至在唇上抹了口红,化了淡淡的妆。 这人从这辈子转世重生那天起就从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女人。那皮囊虽说长得不赖,但这性格嘛,着实一言难尽。 某人说得对,这女人也就长了一副贤良淑德的可人模样,那骨子里头怕是长满了蛀虫,早已坏得透透的。 头铁!无耻!脸皮厚!这些臭毛病摆在这女人身上已算不得缺点,做人的底线如果还剩下一些的话,或许早已沉到马里亚纳海沟里去了。 对此李桑怀从不否认,也懒得否认。她活了好几辈子,从没觉得自己是个好人。这些小小的缺点又算得了什么。 但凡是总没有绝对,时间能令万物变得面目全非,也能令人改头换面。如果不能,或许只因为时间的长度还不够罢了。 窗台前李桑怀垂着头,一手抚摸印着粉色Kitty猫的马克杯,冰凉的手指感受着热咖啡的温度,一手托着软糯的腮帮子慵懒地支撑在书桌的一角,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回忆什么。 片刻后她提笔在信纸上落下几个字,没写几下便摇摇头,将信纸揉成一团随意丢到一旁。 眼眸中失落又迷茫的目光落向窗台上摆着的一盆茉莉花,那花盆中星星点点还未完全绽放的白色骨朵不知令她想起了什么。她再次低头落笔。刷刷刷!笔尖再次在信纸上滑动。 “窗台上还摆放着那盆你最喜欢的茉莉花。客厅里弥漫着你最喜欢的花香味。好像记忆中长久未变的只剩下了这些。不可说物是人非,或许花从未变,你也未变。自始至终改变的只有我而已……” 随着笔尖的滑动,信纸上留下了一道道不算好看的字迹。 李桑怀停下笔,又将写了一半的信纸揉成团。她似乎觉得这样的一封告别信显得太过矫情,甚是肉麻!完全不是自己以往的风格。 “不行!不行!那小子一定会以为我吃错了药!”李桑怀抱着脑袋连连摇头,自我否定着刚刚落笔写下的文字。 她长叹一声,烦躁地挠挠头,眼神的余光瞥向桌案上的一碗药汁。 这碗黑漆漆像墨水一样的东西出自一位奶茶店老板娘之手,是她好不容易求来的。这位姓孟的老板娘并不是普通人。除了人间的奶茶店,她在奈何桥边也开有好几家连锁汤药铺子,总之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 孟老板娘曾说过,这药名为‘忘情’,是用奈何桥下的忘川水和九十九对恋人分别时的眼泪熬制而成的,喝下它就可以有选择地永远忘记很多想要忘记的事,还有人。 李桑怀凑过鼻尖,尝试着嗅了嗅汤药的气味,不禁皱起眉头。闻这气味,味道绝不会是甜的。毕竟这里头有九十九对恋人的眼泪,这得多苦啊! 因为怕苦,担心太难喝,她往碗里加了两勺蜂蜜,还有一颗糖。 望着碗里倒映出的自己,李桑怀强颜一笑,回忆着转世重生后这短短的一生,轰轰烈烈的大事不多,鸡毛蒜皮的小事倒是不少。 现在回想起来好像过去的每一个瞬间似乎都有那个男人的影子。那人的身影似乎已经嵌入了她每时每刻的记忆中,永远挥之不去。 她知道自己绝不是魔怔了,而是不知在什么时候疏忽大意,放松了警惕,让那小子一不小心闯进了自己的心里。 这其中的故事说来话长,但也并非一言难尽。 不过,话又说回来,不管他们二人之间曾经有何恩怨纠葛,也终究到此为止,将在今日画上句号。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得到那个最不坏的结果。 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端起汤药咕咚一口喝下。啪!药碗脱手落地,李桑怀拧着眉头捂住嘴,片刻后才稍稍缓过劲来。 苦涩的味道直抵心尖,即便两勺蜂蜜还有一颗糖的甜度都掩盖不掉。 好苦!真的好苦啊! 那滋味令人鼻头发酸,眼角落泪,好似在那一瞬间勾起了她几辈子的委屈和酸楚。 李桑怀揉了揉酸涩的鼻子,努力不让自己落下泪来,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滚滚落下。泪珠才滚落面颊,还未落地却凭空消失不见。 孟老板娘果然没有骗她,无论多么坚强,喝下‘忘情’的有情人都会为某一段感情留下最后的眼泪,而那落下的泪便会成为下一碗忘情水的药引子,等待着下一位想要获得解脱的伤心人。 李桑怀背上打点好的背包,拉起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临出门前将一封展开的信摆在了茉莉花的一旁。 她红着眼眶回头最后环视一眼眼前算不上奢华却很舒适的老旧公寓。 曾经有那么几个瞬间,她以为自己会在这个狗窝里和那叫做白景的狗东西打打闹闹住上一辈子,如果一切没有变故的话,也有可能是几辈子。 可是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她会以这种方式悄无身息地离开,更没想到自己会像胆小鬼一样悄悄地告别。 公寓的门锁咔擦一声轻响,李桑怀出了门,坐上一辆开往地铁站的出租车。 轻轻将门关上的那一刻,一片茉莉花瓣轻轻飘落在了信纸上。 苍白的信纸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行不算好看的字。 “小白,感谢你这些年的收留和照顾。如今的我已经是一个凡人,以后再帮不上你什么忙,所以,欠你的钱这辈子是还不上了。” “还钱是不可能还钱的,这辈子压根没打算还,下辈子也不想还。你可别指望我下辈子会给你当牛做马!哼!想也别想!所以我只能选择跑路。我承认了!就像你说的那样,我就是个无赖!自私鬼!一个特没品的人!承认了又如何!你能拿我怎样!” “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上个月新买的电视我也有两百块钱的股份呢!所以电视遥控器我带走了,这不算过分吧。还有游戏机我也带走了,那本来就是我的!送给我了就是我的!既然送人了哪有要回去的道理!沙发带不走,就留给你好了,这下没人和你抢地盘,你可清净了!” “还有,公寓门锁的钥匙又拧断了,不过这一次,我的确是故意的!我手劲大你不是不知道。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一定是爬水管翻窗户进来的吧!哼哼!活该!谁让你以前你总冤枉我拧坏门锁!我真不是故意的!还有……还有……其实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小白,我走了,我想以凡人的身份为自己活上一辈子。勿念,勿寻,后会无期,再也不见。” 地铁车站内,人来人往。一个穿着白色衬衣和碎花长裙的身影被淹没在人群中。 这里所有来去匆匆的行人都有自己的方向和目的地,可是李桑怀却没有。 她拖拽着行李箱站在候车的人群中,迷茫地仰头望着车站的引导牌,不知该去哪里。 呼~面前闪过一列疾驰而过的地铁列车。 看着从面前快速移动的车厢,李桑怀不禁回想起了一年多前转世重生来到这个世上时的场景。 只是当初的那些记忆正在变得越来越模糊,有一些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李桑怀捂着额头,脑中传来剧痛。看来是孟老板娘的汤药发挥了作用。 那种感觉犹如一面面倒影着过去记忆的镜子被砸碎,镜子锋利的碎片在脑中搅动着。 一道鼻血从鼻腔中流淌下来。 李桑怀面色惨白,站立不稳,感觉自己的脑袋里正快速丢失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关于那个男人的记忆正在消失。那张原本令人讨厌,如今看来却又令人留恋的脸正变得越来越模糊,一同消失的还有那个人的名字,以及关于他的一切。 “痛!好痛!” 在晕倒前,李桑怀似乎又听见了当初孟老板娘那惋惜的声音。 “你可想好了?一旦选择忘记,就再也不能回头。你确定要这么做?唉~这又是何苦呢?” 此时的地铁站内围着一群人,人群中李桑怀躺在冰凉的站台上一动不动。 “这姑娘晕倒了!” “她在流血!快叫救护车!”人群中已经有好心人拨通了急救电话。 李桑怀的意识陷入了一片黑暗。 在过往的记忆完全消散前,她的脑中最后剩下的却是一年多前那个叫做白景的家伙在公寓天台上与她喝酒打屁时说的一次玩笑话。 白景:“喂。富贵。下辈子做个女人吧,长得好看的话,我娶你。” “你有病!有大病!” “玩笑而已,当真作甚。” “这样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小白啊,无数的经验和教训告诉我们,干我们这行的是绝不能有感情的,对客户不可以,对同事和搭档更不可以!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更何况老子是男人!还是你哥们!这你都下得去手?” 白景:“所以我才说下辈子。” “不可能!绝不可能!下辈子也不行!我王富贵今儿把话撂这,就算老子下辈子真的转世成了女人,我也不会喜欢你这种混蛋!嘁!哪个女人瞎了眼会看上你这种人!” 记得当时开这玩笑时李桑怀可完全没有放在心上,毕竟那时候她还是一个叫做王富贵的男人来着,况且谁会喜欢上一个每天见着都嫌烦的家伙。 可人算不如天算,这辈子转世重生她果真成了一个女子。 现在回想起来那姓白的小子当时的笑容是多么的意味深长,仿佛从那时候起,接来下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就好像一切都是他算计好的一样。 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望着地铁车站顶部刺眼的灯光,李桑怀自嘲地露出一丝苦笑。 “小白啊,当初的那个玩笑话你还记得吗?说好了你会娶我的。说好了我会一直讨厌你的。现在看来,我们都食言了呢……” 随着脑中残余的最后一点记忆消失,李桑怀缓缓闭上眼,陷入昏迷。眼角处滑下一颗泪珠,挂在了耳廓上。 耳边响起了哐呛哐呛列车驶来的声音,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回到了故事开始的地方。 第2章 重生,今生成了女子 一年多前。 丽都上空万里晴空,白云之间有道彩虹,彩虹之上行驶着一列通往阴阳两界的轮回列车。车上载着的是往来于阴阳两界的乘客。 车厢最靠后的角落里坐着一个身着白衣长裙,披散着乌黑长发的女人。 从这女人眉心一处隐约发光的水滴状仙印来看,此人不同于赶去投胎的寻常死鬼,这是一个搭顺风车前往人间转世重生的地府差人。 女人面容精致,一身白衣,仙气飘飘,乍一看绝对是个令多数男人挪不开眼的绝色美人。 只是这人模样长得虽好,却不顾形象地八叉着腿,还光着脚丫子,不是没穿鞋,而是压根没有鞋。 她将一只白皙如玉的脚踩在一旁的座椅上,霸占着身旁的位子,显然是不想有人靠近打扰。 那光洁锃亮的额头磕在车窗上打着瞌睡,鼻子里呼出的热气在玻璃窗上形成一层薄薄的雾气,嘴角边还挂着一道晶莹剔透的哈喇子。整个人看起来并没有半分与长相及身份相符的端庄气质。 这便是李桑怀这辈子转世重生后的模样了。 虽然她这一世的义体皮囊是个端庄高雅的绝色女子,可她目前的记忆与习性仍保留着上辈子身为男人时候的样子。因此从旁人的眼光看来,此女甚是养眼,却浑身上下透着古怪。 上辈子身为男人时,她有一个相当响亮的名字,叫做王富贵。那时候她在人间的掩护身份是一个不学无术的黄毛小混混,不仅品行低劣,啥特长没有,坏毛病更是不少。 这辈子转世为女人之后即便灵魂占了一具美若天仙的皮囊,可那神态举止仍看上去流里流气,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子街溜子的气息。 这种灵魂与肉身存在偏差,甚至是格格不入的情况在业内叫做重生者后遗症,多数带着前世记忆和习性重生的转世灵魂都会有此类症状。 随着时间的变化,重生者的灵魂会被义体皮囊的肉身属性逐渐同化,灵魂会渐渐与肉身融合,最终灵魂与肉身将百分百契合。这个过程需要一定的时间,有的需要几个月,有的或许需要好几年。 原本安静的车厢里传来吵闹声,正在打盹的李桑怀被吵醒,她缓缓睁开眸子。眉宇之间拧着一团眉毛,眼神中透着一丝丝霸道与蛮横,脸上毫不掩饰地写着‘不爽’两个字。 “所有人!注意了!现在开始检票!大家配合一下!”不知哪个大嗓门喊了一声。 李桑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像一只慵懒的猫一样用夸张的姿势舒展了一下僵硬的四肢,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还大大咧咧,不顾形象地露出了小半截雪白的肚皮。 明知自己走了光,这人也不害臊,更没有遮掩。露肚皮怎么了?又不是光膀子! 对于这种小事,她倒是觉得无伤大雅,要怪只怪身上这衣服的尺寸太过短小了一些。 其实并不怪她不懂矜持,而是目前她的字典里目前还没有‘矜持’这两个字。 这时候耳边再次响起刚才打扰她睡觉的大嗓门。 “注意了!本次轮回列车起点站忘川码头,终点站丽都城隍庙,现在是检票时间,准备好你们的车票!现在开始检票!” 李桑怀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清了说话的大嗓门,那是一只长着獠牙的青面鬼。 青面鬼西装革履,打着领带,还穿着锃亮的皮鞋,看起来一副白领模样的斯文打扮,能穿上这身行头的必然是管理这班列车的小领导。 这年头各行各业都内卷得厉害,就连阴界也不得不与时俱进。 前排座位上一个瑟瑟发抖的死鬼恭敬地递出了自己的轮回车票。 青面鬼接过车票扫了几眼,说道:“小子,车票上写着你前世作恶多端,今生只配做一只猪!你车票上的地址是东山养殖场,你坐过站了,错过了投胎的地点!” 那死鬼抹了抹汗,恳求道:“我……我不想做一只猪。求求你。我不想下车。” 青面鬼冷笑:“你不想?天道轮回这种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想!你今生只能入畜生道,这车票上写得清清楚楚,你难道有胆逆天而为,违逆天道不成?来人!把车门打开,送他一程!” 两小鬼将列车的车门打开,揪起那死鬼的后衣领子往门口拖去。 死鬼扒拉着车门,看了一眼车外。车外朵朵白云,列车正行驶在一道彩虹之上。拥有百万人口的丽都城从这角度看只有巴掌大。 “不!不要!我不要投胎!” “嚎什么!下去吧你!” “我不要做一只猪……” 随着一声渐远的惨叫,那死鬼被一只四十五码的皮鞋踹下了列车,从云间坠落,掉进了一家农户的猪圈里。 一小鬼乘务员小声道:“老大,那小子错过了投胎地点,上头若是细查起来,怕是不好交代啊。总归是我们的工作疏漏。” “一只猪而已,在哪投胎都一样!放心,这种小事上头不会追究的。下一个!”青面鬼大吼一声,令车厢里投胎的死鬼们瑟瑟发抖。 “到你了,准备下车。嚯!这辈子是个富二代,恭喜你了!”青面鬼扫了一眼又一个死鬼的车票说道。 “那个……能不能给个降落伞?我恐高。”那被恭喜的死鬼小心翼翼地举手问道。 “到了下面就不觉得高了!扔他下去!投个胎哪那么多毛病!” 窗外传来又一阵渐远的惨叫声。 坐在后头的李桑怀对于乘务员这种粗鲁的行为不禁砸了咂嘴,双手枕着后脑壳嘀咕了一句:“啧啧啧!轮回事业部的管理真是越来越松懈了呢,乘务员的服务态度这么差!” 似乎是听见了李桑怀的嘀咕声,青面鬼面色不善地走到李桑怀的身边。 见面前这女人的额头处有仙印,青面鬼顿时换了个脸色和语气说道:“小姐,请出示你的轮回证件和车票。” “嗯?小姐?你在和我说话?”李桑怀仰起头,环顾四周,周边的座位空荡荡的,除了她还有谁。 对哦。差点忘了这辈子是个女人了。还没有适应过来。李桑怀恍然,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掏出一张车票,还有一个类似证件一样的小本本递了过去。 “呐,这是我的证件,你可看清楚了。” 证件上印着一个金色天秤的徽章,那是地府金银司的标志。 地府在人间有两个常驻司衙办事处,一个是专管阴阳两界贸易买卖的金银司,另一个则是维持阴阳两界秩序平衡的监察司。 两司下属员工招募的都是一些被命运选中的人,属于仙班的编外人员,拥有法力神通,却没有享受仙班的编制待遇。 虽不是正统神仙,却好歹也算是地府直属单位的员工,行走于阴阳两界还算是颇有身份的。 见眼前这小妞是地府两司的差人,青面鬼说话的态度稍好了一些,他换了副口气问道:“大人,您这是来人间出差?还是旅游?” “出差。”李桑怀不耐烦道。 青面鬼扫了一眼证件,又瞧了瞧李桑怀本人,顿时皱起眉头。 证件上竟贴着一个黄毛小混混的照片。别说头发的颜色不对,发型不对,就连性别也不对!照片上分明是个男人! 青面鬼眯眼扫视李桑怀,又瞧了瞧证件照片上打着的‘此身份已注销’的红色钢印,心想莫不是这女人在耍他?亦或是这是一个想要前往人间的偷渡者?想要凭借一张□□蒙混过关? 若真是如此,胆敢冒名顶替地府的官差,这罪名可不会小! 可是这女人的额头明明有仙印,的的确确是半仙之体。这可奇了怪。 青面鬼:“大人,你这证件有问题。” “嗯?有问题?” 李桑怀伸长脖子凑过去瞧了一眼,再次拍了一下脑门,随即又掏出一张,连连解释道:“呀!搞错了!那是我上辈子的证件,那具身体已经挂了。这张才对。” 青面鬼接过新证件,这一次,证件的照片是对上了,可是这名字…… 噗!青面鬼实在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李桑怀双手环抱胸前皱眉问:“怎么?我的这具新皮囊看起来很可笑吗?” “那倒不是。” “那你笑什么?” “大人或许还没有仔细看过自己的新证件吧?” “我的证件怎么了?” 自从换上了当下这具新皮囊,拥有了新的身体和掩护身份后,李桑怀除了知道自己这辈子的身份是个女人之外,还真没有仔细看过自己的证件。 她一把夺过证件,两只大大的眼睛快速扫了几眼,漂亮的脸蛋顿时憋成了猪肝色。 姓名:李二狗 性别:女 年龄:23岁 所属部门:地府金银司 职业等级:见习心愿官 人间掩护身份:演员 天赋:身临其境,戏精附体。当处于某些场景时会主动触发演技天赋,成为一名优秀的戏精。 技能:武术、舞蹈 性格:贪财、怕死、小心眼、有轻微的暴力倾向。 特殊属性:万人迷。随机对异性触发100%魅力暴击的同时将会吸引同性100%的仇恨与嫉妒! “李……李二狗?!是哪个不负责任的王八蛋给我取了这么个名字!想死吗!还有这什么万人迷属性是个什么鬼!真想把这些脑子进水的义体设计师呛死在马桶里一遍又一遍!” 李桑怀脑门上顿时青筋暴起,脚趾扣地,暴躁地一脚踩在座椅上,撩起一只细细的胳膊捏紧粉嫩的拳头,扯着尖细的嗓门大声叫骂。 令人糟心的不止于此,青面鬼检查了一下车票后又说道:“大人,请你冷静。列车内禁止大声喧哗。还有,你这张是打折的半程票,不够送你到终点站。请及时充值。现金?还是刷卡?” 原本还异常激动的李桑怀见对方伸来的那只要钱的巴掌和POS机瞬间冷静了下来。 她浑身上下摸索一阵,这衣服连个装钢镚的口袋都没有! “充值?我讨厌这两个字!这衣服没兜,没揣银子。能赊账不?” 一听对方没钱,青面鬼顿时换了一副嘴脸,冷声道:“如果不能及时充值的话,那我们将不能继续为你服务,只有请你现在下车了!” 两小鬼在身后窃窃私语:“我听说金银司的人在阴阳两界做倒爷,做得一手好买卖,富得流油,每次都坐头等车厢,怎么这位却如此寒酸?竟买了张半程票。” “可不是,瞧这位大人的衣服都起了毛边,上头还有好几个洞,难得转世轮回一次,连个像样的行头都没有,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窘迫寒酸的心愿官。” “是啊,看样子这位大人在人间混得不怎么样啊。” 心愿官作为金银司派驻在人间的差人在阴阳两界做买卖,的确不差钱,可李桑怀却是个例外。 虽然工作很努力,可她却是个菜鸟业务员,入职金银司也有好几百年了,可至今仍因为业绩太水,还没有摘掉‘见习’二字。 至于银子嘛,也没赚到多少,至今仍负债累累,还时不时地需要某人接济。 就说这轮回车票吧。穿越阴阳两界的车票可不便宜,按照地府的汇率来计算,一张轮回车票需要六千万两冥币!打折的半程票也需要三千万! 可就这张半程打折票还是她厚着脸皮向某人借钱买的。金银司的心愿官混成她这样的也算是少见。 这小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李桑怀憋红着脸,不服气却又很无奈地站起身。她穷归穷,口袋里空空如也,可骨气多少还是剩下一些的。 “下车就下车!就你们这服务态度,小爷还不稀罕呢!回头一定给你们一个差评!” 走到列车的门口,李桑怀看了一眼脚下的云朵,迈出这道门,下面就是人间了。 她转过身,叉着腰冲着眼前这些势利小鬼指指点点。 “你!你!你!还有你!都给我听好了!总有一天,小爷我会刷爆金银司的销售榜!获得果位!位列仙班的!走着瞧!” 心中豪情壮志,对未来充满了憧憬,一切即将是一个新的开始,或许这辈子她会撞大运,遇到几个大客户,能够发大财也说不一定,到时候咸鱼翻身,非要叫这些刻薄势力的小鬼好看! “这一次一定要活出个人样来!嗯!没错!活出个人样来!努力!加油!奋斗!活出个……啊!谁踢我屁股……” 李桑怀正给自己打气,忽然屁股上挨了一脚,随着一声尖锐且不甘的惨叫一头栽入云端。 列车上青面鬼收回那只四十五码的大皮鞋,嘴里吐出两个字:“啰嗦!” 此时列车的广播里传来提示声:“尊敬的李二狗小姐,您的行程已过半,车票已欠费,请及时充值!请及时充值!” 这时小鬼上前提醒道:“班头,你貌似踢早了。” “踢早了吗?” “嗯。早了几秒钟。这么一来距离她原来的降临地点误差了好几十里地呢。” “不要紧,几十里地而已,打个车就到了。这人再穷,几十块打车钱总是有的。咱们就不用操心啦!” 第3章 故人 炎炎夏日,丽都市城郊。 一条偏僻的柏油马路上,一个肤白貌美,仙气飘飘的女子身着一袭白衣长裙,甩着长袖,光着脚丫行走在夏日滚烫的柏油马路上。 那白衣长裙后边的屁股上还有一只硕大的鞋印。 “可恶势力的小鬼!这一脚我可记下了!竟敢踹我!怎么说我也是小半个神仙!岂有此理!” 李桑怀揉了揉被踹疼的屁股,仰天长啸,跳着脚冲着天边远去的轮回列车丢去了一颗愤怒的石头。 好一番叫骂之后,李桑怀站在马路中央双手叉腰,气呼呼地环顾了一下四周。 此地地处城郊,没有半户人家,只有天知道她被那些势利的小鬼丢到了哪里。 “这是什么鬼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没有路牌,连个电话亭都没有。” 李桑怀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这才发现路边有个公交车站。不过这地方太过偏僻,等了半天也没等来一辆车。 “既然如此,只能破例使用法术了。虽然这不合规矩,但只要没人看见应该就不打紧。” 见四下无人,李桑怀抬起手,双手比划了一个照相的姿势。 咔擦!一道亮光闪过,公交车站作为参照物被李桑怀凭空截了图。 眨眼的功夫她的手中多了一张公交车站的照片,照片里一同入镜的还有她那张极度不爽的脸。 她将自拍照折成一架纸飞机,冲着嘴里哈了一口气,向着天空投掷出去。 “走你!” 纸飞机飞向天空,稳稳地向着远方的城市飞去。 “去!告诉他!我回来了!让他麻溜来接我!” 这时远处马路的尽头传来一阵马达的轰鸣声。下一秒一辆跑车从她的身边呼啸而过,扬起的风吹起白色长裙,几乎将她这具瘦弱的身子吹倒。 紧接着身后传来一阵凄厉的刹车声,原本飞速而过的跑车又快速倒了回来。 跑车来到李桑怀的身旁,打开了车窗,里头坐着一个戴墨镜的小子。 墨镜小子掀开墨镜,一双贼眼将李桑怀浑身上下扫视了好几遍,还情不自禁地吹了声口哨。 “哟!美女,一个人?要搭车吗?” 心情本就很不爽的李桑怀没想到自己刚刚转世重生就被区区一个凡人小子给调戏了! 这算什么事?好歹自己也是小半个神仙!好像是人是鬼都能踩她一脚! 她冷冷斜视这人一眼,语气不善地问:“刚才是你在吹口哨?” “嗯哼。要搭车吗?我的真皮座椅,舒适又宽敞,推背感很强。要不要试一试?” “是嘛?” 李桑怀走到跑车前打量了几眼,指尖轻轻抚摸着引擎盖优美的弧线,嘴角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这辆车看起来好贵的样子,修起来应该不便宜吧?” “修起来当然……修?什么意思?” 李桑怀冲着墨镜小子眯眼一笑,那狐狸一般可人的甜美笑容丝毫没有掩盖住心中的恶意。 墨镜小子打了个寒颤:“这娘们貌似不是什么好人呐。” 啪!李桑怀忽然出手,一巴掌拍到跑车的引擎盖上,竟磕出了一个深深的五指印。 墨镜小子张大了嘴,被这女人的举动惊呆了,他没想到对方的脾气这么暴躁,更没想到面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你你你!” 墨镜小子用颤抖的手指指着双手叉腰的李桑怀,心疼得嘴唇直打哆嗦。 李桑怀撩起袖管,抬起脚丫踹在车门上,那巨大的力道使得车身都经不住晃了晃。 “我我我,我怎么了?想挨揍吗!还不快滚!再啰嗦,信不信把你的轮胎卸下来!泡妞泡到小爷我头上!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墨镜小子本想泡个妞,没想到却点了根炮仗,只能自认倒霉,一脚踩下油门,临走前还不忘回头咆哮:“疯婆娘!” “啥?疯婆娘?哼~你有种!看样子你的车子的确需要好好翻新一下了!” 李桑怀眯起眼,露出了一个罪恶的笑容。随着法力的发动,那额头处的仙印亮起。她抬起一只细细的胳膊打了个响指。 啪! 随着指尖一道灵力波动,只听身后传来一阵凄厉的刹车声。远去的跑车忽然失控,像疯了一样左摇右晃,一头扎进了一旁的绿化带里,随即一个轮胎从中蹦了出来,咕溜溜地滚到了李桑怀的脚下。 “小爷说卸你轮胎就卸你轮胎!当我闹着玩呢!刚转世重生就被人调戏!呸!真晦气!” 夕阳西下,早已远去的轮回列车烟囱里冒出的烟雾在天边形成了一片好看的七色云彩。 对于凡人来说那是难得一见的奇异景象,对于李桑怀这种死了又活,活了又死的转世之人来说,那不过是轮回列车烟囱里冒出的尾气而已,没啥稀奇。 孤独的等待会让人忘记时间的长度。 李桑怀坐在公交站台的长椅上,无聊地晃荡着双腿,一会用小树枝逗逗脚边的蚂蚁,一会又仰头望着天边的那片七色云彩。 看着眼前的这片云彩,李桑怀莫明地触景生情想起了某个电影桥段。 电影中痴情的紫霞仙子望着七彩祥云在等她的意中人。而她望着远方的七色云彩,也在等一个人。 此时这人正骑着一辆老掉牙的小摩托从远处彩霞与地平线的交界处像一只乌龟一样慢吞吞地由远及近。 纸飞机在前头带路,小摩托不紧不慢地跟着。 前头带路的纸飞机飞回到了李桑怀的身边,缓缓落在了她的脚面上。 小摩托在李桑怀的面前停下,车上那人拧住刹车,没有问候,也不言语,只是随手丢给她一个头盔。 李桑怀这才如梦初醒地甩甩头,揉了揉眼睛回过神来,原来那来人并不是孙悟空,也不是至尊宝。他的名字叫白景,是自己上辈子在人间的搭档。 这个叫做白景的男人同样是一名来自金银司的心愿官,只是资历等级更高一些,据说比李桑怀早入职了好几百年。也不知真的假的。反正李桑怀从没见过这人的证件,也从没见过这人出过任务。 白景见眼前这女人像是屁股被黏在了板凳上一动不动,只是仰着头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瞧着像是在梦游。 片刻后白景忍不住轻咳一声。见这女人神游天外仍不动弹,他摘下头盔,露出了一张帅气无比的脸,冷冷地说了句:“我在等你,你在等什么?” 当视线对上那双明亮的眼睛后李桑怀这才回过神来,原本那呆呆发愣的眼神中瞬间出现了满满的不削,还有不加掩饰的嫌弃。 “啧!你这什么语气?什么态度?”李桑怀撇嘴翻了个白眼。 即便这人长得人模狗样,但在李桑怀的眼里看起来还是那么的不顺眼,说话还是那么不中听。好像有人欠他很多钱的样子。 李桑怀忽地挠挠头,好似她的确欠了对方很多很多钱,也怪不得对方没有好脸色。 可欠他钱又怎样?没听说欠钱的是大爷吗?她李某人就是大爷! 李桑怀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给了对方一个白眼,并不想搭理,懒得与这人多说一句话。 前世作为搭档的二人同住一个屋檐下,近两年的朝夕相处让他们彼此都太了解对方了。 李桑怀很清楚,眼前这个人模狗样的家伙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不,才见面,这小子那一双贼眼便死盯着她那纤细的腰肢和脸蛋挪不开了,更令人气愤的是这小子竟然同样情不自禁地冲着她吹了声口哨。 李桑怀双手环抱胸前,瞪了白景一眼:“想知道上一个冲我吹口哨的是什么下场吗?” 白景耸了耸肩:“吹个口哨而已,情不自禁。多么大不了的事。” 这时候刚好一辆救护车乌拉乌拉闪着灯从二人身旁经过,停在了不远处那辆报废了的跑车旁。一个手脚脱臼的墨镜小子被人从绿化带里用担架抬上了车。 “你干的?”白景问。 “你说呢?” “你又违规使用法术!”白景微微皱起了眉头,看似有些不悦。 “我用了,怎样?你管得着么?有本事去监察司告发我啊!我被抓了对你可没好处!大不了拖你下水,大家一起关小黑屋,谁也别落好!” 白景从这女人的脸上完全没有看到一丁点悔改的迹象,那张貌美的俏脸此时反而看上去还很理直气壮。 白景无奈叹气:“下不为例。” “这话你已经说过八百遍啦!” 李桑怀不爽地将头盔很随意地扣在脑袋上。白景突然一把拉过她的手,使两人的距离靠近了些。 “你干嘛?”李桑怀颇为诧异地问。 两人四目相视,大眼瞪小眼互相瞪了几秒钟。白景竟然伸手好心地帮李桑怀将头盔扶正戴好,还帮着捋了捋她额前一撮乱糟糟的头发。 白景干咳一声,用极具磁性且深沉的声音说道:“既然这辈子是女人了,总是这么毛毛躁躁可不行,以前那些臭脾气和坏习惯得改。知道吗?” 嗯?诡异!这声音不对劲!很不对劲!怎的突然间像是变了个人? 李桑怀不禁一阵恶寒,感觉全身的毫毛都竖了起来。她猛地退后一步,缩了缩凉嗖嗖的脖子,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李桑怀:“你……你能不能好好说话?难道被夺舍了?不应该啊!” “你不觉得我的声音很有魅力吗?你不喜欢?”白景反问。 李桑怀翻了个白眼,拍开白景那只殷勤的手,没好气道:“魅力个鬼啊!喂!拜托你正经一点!我虽然欠了你不少钱,但你看够了没有?再看收钱了!去去去!腻歪个什么劲呢!” 白景伸出一只手来,说:“拿来瞧瞧。” “什么?”李桑怀不解地问。 “轮回证件。作为搭档,至少应该知道这一世的你叫什么吧?” “不给!凭什么给你看!”一想到自己这辈子那不堪的名字,李桑怀瞬间炸了毛,脸都变成了绿色。 “哦?你确定要这么和我说话?别忘了,从咱俩的合作关系上来讲,你是我的伙计,你应该对我言听计从,并称呼我为老板或掌柜的。” “更何况我还是你的房东、债主兼恩人。我记得你上辈子可是拖欠了两个月的房租还没给呢。还有,你这一次购买轮回车票的钱可是我垫付的。既然我是你的债主,而你又是这种态度,那么利息的事情我们得好好说道说道……” “你!” “看你的表情很不服气的样子。既然如此……” 白景轻易地掐住了李桑怀的命门,只见他随手一挥,凭空变出一张数米长的巨额欠条,尺寸夸张的欠条像地毯一样铺在了马路上。 一张巨额欠条摆在面前让这倔强的女人瞬间丧失了顶嘴的勇气。 “行!给你!就看一眼!立马还我!” 白景如愿地接过李桑怀这一世的轮回证件扫了一眼,先是皱起眉头,随即表情逐渐扭曲。 李桑怀看得出来,这小子憋笑憋得很辛苦,虽然他正在极力地掩饰。 李桑怀一把夺过证件,若不是这证件代表她今生在人间的合法身份,她都想将其一把火给点了! “李二狗!嗯……相较于王富贵来说李二狗这名字也不错。还别说,挺顺口的。就你这脾气可不是逮着人就乱咬么。” “喂!怎么说话呢!谁是狗!谁是狗!那不是我的名字!是那帮挨千刀的搞错了!”李桑怀梗着脖子面红耳赤地试图反驳。 她正试图再说些什么解释一下,却发现这厮正一手撑着下巴,十分享受她生气的样子。 李桑怀皱眉,立即发觉这小子的眼神和表情有些古怪。 “你这是什么表情?该不会是发烧烧坏了脑子吧?该不会真被夺舍了吧!” 想也没想,李桑怀伸出白皙修长的手,一巴掌贴在白景的脸颊上试探。 嘶~果然很烫手。 “小白,你今天出门是不是吃错药了?”李桑怀眨巴着大大的眼睛,用关爱智障的眼神望着有些犯迷糊的白景。 面颊上那只有些冰凉的手让白景心口猛地一跳,他直勾勾地看着对方的脸,却不说一句话,那该死的眼神看得人莫明的心慌。 见白景的表情更诡异了些,李桑怀急忙缩回了手,拧着眉毛问:“你……你干嘛?该不会真傻了吧?” “你是不是很希望我变成傻子?”白景问道。 “当然!”李桑怀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我变成傻子对你有什么好处?” “好处?多了去了!没人和我抢电视遥控器,这算一条吧?没人压榨我的工钱,这也算一条。从今以后我不用再看你的脸色,这当然也算一条。更重要的是不用还债啊!三千多万呢!我得还到什么时候?” 白景忽然凑近李桑怀的脸威胁道:“想也别想!就算我死了,你欠的债还是要还的!这笔账我已经在总部备案了!在还清所有欠款之前,你到哪,我到哪。想当老赖?门都没有!” 李桑怀见白景忽然靠这么近,还被莫名其妙地贴脸威胁了一通,她真的很想给这张英俊的脸来上一拳,以泄心头之恨。要知道自己目前的这具身体可是会武术的!这一拳下去,姓白的绝对捞不着好! 白景可不会给她机会,这人太了解她了,见对方眼珠转溜溜没憋好屁,他便采取了行动。就在李桑怀咬牙切齿捏紧拳的那一刻,白景身形后仰,主动拉开距离,躲在了一拳之外。 嗖!一只带风的拳头在下一秒向着面门杀来。 正如白景所料,这人是个从不肯吃亏的主。只是这只粉嫩的拳头距离那张可恨的嘴脸还差了好几公分。 “诶?计算失误?手短了,没够着?” 李桑怀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不再是上辈子那个人高马大,身体倍棒的黄毛小混混了。现在的她只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女子,细胳膊细腿,不仅个子变矮了,就连手都变短了一大截。 “虽然这辈子会武术,但用这具瘦小的身体打架是绝对的劣势啊。看来以后得随身带着趁手的家伙才行。螺丝刀?扳手?嘶~好像太沉了。”李桑怀看着自己的小拳头嘴里嘀咕着。 躲过一拳的白景得意地撇嘴一笑,拍了拍摩托的后座。 “行了,上车吧。搂住我的腰,抱紧些。回去的路有些颠簸。” 不对劲!这具话不知哪里出了问题,听起来特别扭,特暧昧。 李桑怀面色不善地眯起眼,极力影藏着想要从背后勒死对方的念头,暗道:“这小子故意的吧?故意恶心我呢!谁要搂你的腰!鬼才稀罕!” 被恶心了一把的李桑怀气呼呼地跨上小摩托,保持着和白景背靠背的姿势。 回想起刚才白景那温柔中透着诡异的笑容,李桑怀浑身一颤,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小子今天这么反常,该不会见色起意想打我的主意吧?对了!是这具身体的万人迷属性!一定是了!真该死啊!制造这具义体皮囊的家伙真该死!不行!必须让他立即打消这个危险的念头!可是……该如何是好呢?”李桑怀摸了摸下巴心中盘算着。 白景:“你确定要保持这个姿势?很危险的!” 李桑怀:“我很安全!不劳您费心!你到底走不走!就算我从车上掉下去也不用你管!” 在李桑怀不耐烦的催促下,白景拧了一下油门,发动了摩托。 李桑怀从后头拍了拍白景的头盔道:“等等,先不急着回家。去菜市场。” “你刚回到人间,按照上头的规定,需要第一时间前往人间事务部登记报到。还有一堆的手续等着办呢。” “去,当然要去。可不能空着手去。” “嚯!看不出来你这人还挺讲究,去菜市场干嘛?买水果?” “买个球的水果!买西瓜刀!” “买刀干嘛?” “砍人!” “砍谁?该不会是我吧?” “如果你想的话,那就算你一个!别多问,对你没好处!” 第4章 闯祸 丽都。 偏僻的街角有一处极不显眼的银行。银行的门口行人寥寥,挂着一个掉了色的广告牌。广告牌上印着大发银行的字样。 这家银行并不对普通凡人开放业务,他们的客户主要是往来于地府与人间的差人。同时这里也是地府管理丽都一切轮回业务的人间事务部所在。 行走在人间的地府差人身着义体皮囊,从外形上看与凡人无异,他们会按照上头派发的掩护身份生活在凡人之中。每个人都有指定的职业,做着指定的工作,生活在指定的圈子内,遵守着阴阳两界的律法与守则。 《人间行为守则》第三条规定:所有从地府轮回至人间办差的人员必须在转世重生后的24小时内来到所在地区的人间事务部报到,将这一世的掩护身份和证件手续登记备案,否则将被视为偷渡者。 白景的小摩托还没在银行门口停稳当,李桑怀便翻身从后座上跳下了车。 她摘下头盔,从怀里取出一把用报纸包裹着的西瓜刀,头也不回地对白景道:“在这里等着,别熄火。如果怕被连累就赶紧走!” 白景懒洋洋地将一只胳膊晾在摩托把手上,笑问:“想要还债也不至于抢银行吧?就凭一把西瓜刀?你就这么急于还清债务后摆脱我?” 李桑怀本就憋着一肚子的火气,见这小子还在说风凉话,她顿时横眉冷眼,眉宇间杀气腾腾。 “抢什么银行!谁说我要抢银行了!我要讨个说法!不能因为他们的工作失误就给我取这么个名字!让我以后怎么见人!姓白的!不帮忙就别碍事,小心刀剑无眼!” 白景目送那杀气腾腾的背影远去,轻轻叹了口气:“这般喊打喊杀的脾性可不行,看来还需要好好调教一番。” 这时白景怀中的电话响了起来,电话界面闪烁着一个贱贱的狐狸脸。见来电显示‘肖岳’二字,白景原本舒展的眉毛顿时皱起。 “好小子!还敢给我打电话!” 白景面色不悦的接通了电话。电话中传来一个极具磁性的男声。 “见到我的作品了?如何?是不是很完美?怎么样?满意吗?记得给五星好评哦。” 白景冷哼一声:“满意!就是脑子有些问题,需要好好修一修!” “有些小小的瑕疵也是正常的,大不了你改天带她来我这一趟,我给返厂维修一下。” “我看你的脑子也需要修一修!我问你!那什么万人迷属性是个什么鬼!我可不记得产品合同里有这么一条!” “那个啊,当然是为了配合你的计划特意增加的特殊属性。你小子不是被水泥封心一千年,对任何女子都没得感觉吗?怎么样?这次有反应吗?” “肖岳!你只需要做好你该做的,接下来的事不需要你操心!看来之前说好的协议需要变动一下了!” “喂!说话可要凭良心!我可是冒了很大风险帮你这一次,私自制作调换重生者的义体皮囊,这罪过可不小。你可不能赖账!” “这件事你最好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否则我敢保证她会先宰了我,然后扒了你的皮,做成狐皮大衣!” “嘶~这么暴躁?她的重生者后遗症这么严重?” 白景看向不远处那个提着刀气呼呼的背影。 “以目前的状况看,只会比想象的更严重。肖岳,这次我们可能玩砸了!” 另一边,李桑怀推开银行的门,前台坐着一个接待大妈,大妈正一边用手机追着肥皂剧,一边瓜子壳横飞地嗑着。 李桑怀敲了敲柜台。 这人连头都没抬一下,还不耐烦地说:“取钱的话没现钱。存钱的话没利息。办贷款?就更别问了,行里没余粮了,去别家吧。” 李桑怀清了清嗓子:“那个,大婶……” “哎哟!大什么婶!人家才四十!你这人怎么回事!我们家都快倒闭了,不接受任何业务,你到底懂不懂啊!” 一道寒光闪过,李桑怀手起刀落。当的一声,一把西瓜刀戳在了前台的桌板上。 女人尖叫:“啊!要命啦!抢劫啊!快来人啊!” “闭嘴!我只是要讨个公道!”李桑怀将那张印有金银司徽章的证件拍到桌面上。 那女人见了证件,神情顿时恢复了平静,瓜子壳又开始在李桑怀的面前横飞。 女人翻着白眼,捂着心口轻抚安慰着受到惊吓的心脏。 “我说,你姑娘家的,这般风风火火,想要吓死人呀。你跑我这里要什么公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吗?新人报到的话上四楼,投诉科在二十九楼,找厕所的话出门右拐。对了,厕所没纸,十层以上没电梯,想投诉的话得爬十九层,尽管去。” “嘿!这服务态度也太恶劣了吧?今天一定要把你们全告倒!不给说法小爷还不走了!我就不信这地方还能没了天理!”李桑怀一边嘀咕,一边径直走向了电梯。 一个西装革履的秃头男人正一手提着公文包一手端着咖啡杯站在电梯前,一副典型白领上班族的模样。 身材高挑,长相甜美的李桑怀顿时吸引了男人的眼球。在等电梯尴尬的十秒钟里这个看似人模狗样的老秃驴竟然偷偷瞄了她十二次! 叮!电梯到了。二人走进电梯,几乎同时按下四楼的楼层键。男人的手刚好触摸到了李桑怀细腻的手指,顿时仿佛全身过了电一般。 李桑怀脑中忽然想起一个提示音:“叮!特殊属性万人迷已激活!” “什么鬼?这就激活了?激活的条件是什么?我好像什么也没做,看来这玩意儿完全不可控啊!” 李桑怀在心中不停吐槽,同时又在意识中将这具身体的制造者谋杀了一百遍。 她讨厌不可控的东西,尤其是自己身上这种不可控的危险属性!就好像她背着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让人十分不安。 由于万人迷属性的加持,此刻李桑怀的身形在男人的眼中好似更美了几分,那浑身上下散发的迷人魅力完全无法抵挡。 在电梯密闭的空间内李桑怀几乎可以听见身后这老男人粗重的呼吸声。 男人笑眯眯地开口道:“新人报到吧?第一次来?没经验没关系,我是这里的领导,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我办公室,我们可以探讨探讨。小姐,贵姓呐?” 李桑怀心中立马冒出了一个令人恶寒的念头。 “这老秃驴想要潜老子?” 李桑怀厌恶又不削地抽动着嘴角,她转过身,从怀里又掏出了一卷报纸,将报纸皮撕开的一瞬间,露出了西瓜刀明晃晃的刀片子。 男人见到刀光的那一刻瞬间腿一软,手中的咖啡撒了一地。 李桑怀将西瓜刀架在男人的肩膀上,用冰冷的刀片拍了拍男人肥硕的面颊,冷笑道:“去你办公室也好,我正好有很多问题想要请教呢!贵姓呐?” “鄙……鄙人……免……免贵,姓……” “算了,我没兴趣认识你这样的人渣!” “小……小姐,你能不能把刀收起来说话?” “小什么姐!”李桑怀瞪着眼睛怒视道。 “呸!你看我这张嘴,姑……姑娘……” “嗯?”李桑怀的眼睛瞪大了一圈。 “姑奶奶!咱有话好好说!” 在李桑怀的威胁下那男人像一只鹌鹑一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叮。电梯到站。电梯门外轮回事业部的员工正忙碌着接听电话,打印文件。当他们见到电梯里有一个女人正拿着一把西瓜刀顶着他们上司的鼻子时,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一时间鸦雀无声。 李桑怀瞅了那些人一眼:“看什么看!不用上班呐!” 秃头男人带着哭腔:“听见了没有!还看!再看,都给我滚蛋!” 男人话音刚落,一群人顿时作鸟兽散。 “嚯~这人还真是领导啊。还以为他吹牛呢。既然能直接找到领导,那我的事情就好办了。” 李桑怀把男人推推搡搡押进了办公室,将门反锁上,拉起窗帘。 见上司被挟持,立刻就有想要立功表现的拎起电话准备报警。还有一些闲着没事干的小职员挤到了办公室的门前,贴着耳朵听着其中的动静。 秃头男人见李桑怀反锁了办公室的门,还拉上了窗帘,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秃头男人似乎还有些期待着什么,不过见到李桑怀手上明晃晃的西瓜刀后,男人的脸上又恢复了惊恐之色。 “我今天来呢,不为劫财……” 李桑怀手里颠着西瓜刀,一只光溜溜的脚丫踩到茶几上,言行举止间不经意地又流露出了上辈子身为一名古惑仔的本色。 秃头男人:“那是劫色?” 李桑怀嘴角抽了抽,想也没想就回答:“小爷我对男人没兴趣!” “对男人……没兴趣?哦~我明白了!小姐你一定才转世没多久,还没有适应这具女子的身体,过阵子就好了。重生者后遗症很常见的。虽说义体皮囊对于行走于人间的转世灵魂来说如同一件可更换的衣服,但每一具皮囊几乎与凡夫的肉身无异,也会有七情六欲。男女情爱也是避免不了的,小姐现在对男人不感兴趣,过阵子就感兴趣啦!” 李桑怀将自己的证件狠狠拍到桌面上。 “多嘴!别打岔!小爷我入行好几百年了,还用你给我科普这个?真当老子是菜鸟?我这次来是为了讨说法!要一个解释!” 在李桑怀眼神的示意下男人接过证件看了一眼,立即明白了眼前这个不喜欢男人的女人如此愤怒的真正原因。 “岂有此理!姑娘你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圣洁宛如当空明月,高雅无双,怎么能叫如此粗鄙的名字!一定是弄错了!这么重要的事都能出错,简直该死!回头我非得处分他们不可!”秃头男人看起来义愤填膺地说道。 “哼,这态度还差不多。赶紧给我把名字改了。得改得大气、富贵,寓意还要好。赶紧的,我可没时间在你这耗着。” 李桑怀对于这秃头此刻的态度还是颇感满意的。 秃头男人却一脸为难。 “姑娘,您有所不知,这改名说容易挺容易,说困难也的确挺难的。根据上头的规定,名字一旦确定后只有一次随机抽签更改的机会……” “嗯?随机?抽签?我怎么觉得你在晃点我?” “哪敢呐!您就是把刀架在我脖子上这也是没法改变的。规矩是上头定的。不是我多嘴,您若是想要启用这个随机改名的权限,很可能会抽到比这个名字更差的。” “还能有比李二狗更差的?我才不信!把签筒拿来,我现在就抽!” 男人将办公桌上的电脑转了过来,递来一只鼠标。 “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信息化办公,大家都在与时俱进。签筒和竹签早就淘汰当牙签用了。” 李桑怀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这……这玩意儿怎么用?” “您只需要点击这个姓名修改软件就行了。” 界面上出现了一个类似百家姓的大词典。李桑怀点击鼠标,瞬间有数不清的文字从眼前一闪而逝。 当她再次点击鼠标的时,界面上弹出了一个大大的‘丧’字。李桑怀直接跳了起来,懊悔地一把揪住自己的头发。 “啊!不行!不行!不吉利!呸!晦气!再来一次!” 再次点击鼠标,当界面上出现一个大大的‘槐’字时李桑怀的脸都绿了。看样子今日转世没有看黄历,撞上扫把星了。 “您看,我说什么来着,可能抽到个更差的,您偏不信……”男人撇着眼,看上去想笑却又不敢笑。 愤怒的李桑怀随手一刀挥下,砍碎了手边一件看似很值钱的花瓶。 “别!哎呀!那可是古董!很值钱的!” 李桑怀阴沉着脸道:“我现在的心情很不好,不要在我不爽的时候和我提钱,这会让我更不爽!而我不爽的时候喜欢砸东西,还喜欢打人!” 李桑怀扫视了房间一眼,房间里还摆放着不少值钱的瓶瓶罐罐。那男人随着她的视线望去,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还没等李桑怀再次开口,他就说道:“我有办法!我有办法!” 李桑怀打量着一只年代久远的五彩瓷碗,问:“哦?你有什么办法?刚才你不是说这是上头的规矩,不能更改的吗?” “规矩自然不能改,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可以在规则外围打擦边球啊!” “擦边球?” “不错。只要同音不同字就行了。” 终于在几番斟酌和妥协下一个大大的钢印盖在了一张全新的证件上,证件的姓名一栏写着‘李桑怀’三个字。 至此,经过一番折腾李桑怀这辈子总算有了一张正经的证件和一个正经的名字。 男人擦着额头上的汗说:“发生这样的事实在是我们的疏忽,我们有逃脱不掉的责任。” “哼!知道就好!下次注意了!” “一定!一定!” “对了,这什么狗屁特殊属性能不能给我抠掉?”李桑怀指着证件栏中的万人迷属性问道。 “这……在下恐怕爱莫能助,义体皮囊的属性在被制造时就已经刻入了骨子里,是无法更改的。这特殊属性可不常见啊,通常只出现在一些定制产品之中。” “定制产品?你是说我的这具身体是有人特意定制的?” “没错。通常只有来人间执行特殊任务时才会定制拥有特殊属性的义体皮囊,另外,一些鬼市的小作坊也能够制作,当然这是不被允许的。” “鬼市?” 李桑怀摸了摸下巴心中正疑惑,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撞开,外面冲进了几个穿制服的。 “警察同志!就是她!”门外一群员工跟在警察后边指了指李桑怀。 警察见李桑怀的手中竟还握着凶器,立刻拔出手枪。 “不许动!把刀放下!双手抱头!” 第5章 审讯 警局。审讯室。小黑屋。 一道刺眼的灯光从对面照来,照得人睁不开眼。 李桑怀被一副银手镯拷在椅子上,她的对面坐着一男一女两个警察。 女警:“姓名。” “心情不好,不想回答。”李桑怀趴在桌上,将脸埋起来,丧丧地说道。 女警:“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李桑怀没有搭理凶巴巴的女警,而是抬头看了对面一脸正气,甚至还有些小帅的男警官一眼。 在与面前这双漂亮的大眼睛对视的一刹那,男警官微不可查地愣了愣神,当他看清那乱糟糟的头发下藏着的这张漂亮脸蛋时,顿时心头一动,莫明地被其吸引。 虽然这女人的脸脏兮兮的,鼻子上还有灰,像花猫一样,但洗干净了应该挺好看的。这是男警官对李桑怀的第一印象。 帅气的男警官起身给李桑怀倒了一杯热水,语气温柔地说道:“姑娘,先喝口水,心情或许就好了。我叫李穆,这位是我的同事欧阳。” 见李穆递来纸杯,李桑怀很不客气地双手接过抿了一口。 “谢谢。刚好口渴。那个……有茶叶么?” 女警欧阳怒道:“你当我们这里是茶馆?想什么呢!” 李桑怀直接无视愤怒的女警。她仰起头,一脸无害地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面前这位好心又帅气警察,朝他微微一笑。 她倒是对这哥们颇有好感。至少看起来挺顺眼的。帅哥嘛,当然顺眼。 李穆完全挡不住李桑怀的魅惑一笑,脸微微一红。 “茶……茶叶是吗?我这里刚好还有一点龙井。” 李桑怀一点也不客气,立刻双手递过杯子。 “只有龙井啊,也行,其实我平时喝惯了茉莉的,既然没有,那就将就着吧。” “师兄!我们正审案子呢!你这是干什么!” 女警欧阳觉得今天的自己似乎特别暴躁,同时发现师兄也有些不对劲,师兄那钢铁直男几时对女孩子如此温柔过!而自己此时为什么会如此地在乎? “师妹,有些时候对待不同的审问对象,要讲究方式方法。这是师兄多年来的经验。学着点。” 李穆给李桑怀的杯子里加了一点龙井,转而问道:“姑娘,看在我请你喝茶的份上,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还是小哥你说话比较中听。我叫李……额……那什么。” 李桑怀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吞吞吐吐。‘二狗’两个字刚到嘴边就立刻被咽了回去。 女警欧阳冷眼道:“你该不会连自己的名字都想瞎编吧?” “瞧你说的,编个名字多费脑子。我有正经名字的,我叫李桑怀。桑树的桑,情怀的怀。千万别写错了。” 李桑怀特意一边强调,一边用指头凌空比划着。 女警欧阳握笔记录,头也不抬地继续问:“性别。” 李桑怀用手扒开散乱的头发,露出藏在一堆乱糟糟长发中的那张脸,又挺起了胸脯,反问:“你看不出来吗?” 女警猛地一拍桌子:“你这是什么态度!” “师妹!控制情绪,注意纪律。” 李穆指了指头顶的摄像头给欧阳递了个眼色。 随即面对李桑怀时,李穆那张严肃的脸竟又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姑娘,请配合我们的工作,可以吗?说说吧,你为什么要行凶呢?有什么委屈或误会都可以说出来,我们会为你做主的。” “师兄!你在干什么!她可是嫌疑犯!”欧阳悄悄踢了李穆一脚,压低着声音,不满地对其横了一眼。 李穆揉了揉被小师妹踢疼的膝盖,同样压低声音小声回应:“你踢我干嘛?” “我看你迷糊的很!提心你一下!” “我清醒着呢。方式方法!注意方式方法!” 欧阳不削的大白眼摆明了不相信师兄的说辞。今日的师兄绝对有古怪! 李桑怀撇了撇嘴:“帮我做主?我那么大的冤情你们这些人间的差人能为我做主?” 李桑怀暗自摇头否定。不过倒是可以借机会向这些人发发牢骚,这一肚子的委屈憋着也怪难受的。 李桑怀捧着茶杯坐直了身体,叹了口气,一脸忧愁却又一本正经地开口说道:“那好吧,看在这位小哥长得帅,又请我喝茶的份上,我老实交代。” “其实我上辈子……额……也就是几天前,还是个男人来着,那时候我叫做王富贵。这不,刚从地府溜达一圈回来,却转世成了女人,身份角色还没转换过来。通常适应新的身体和新身份是比较花时间的。短的几个月,长的或许要几年也说不定。这期间保不准会内分泌失调,行为怪异,还会出现双重人格或精神分裂什么的……” 什么叫做一本正经胡说八道,两位警官今天算是见识了。 “哟~看你长得漂亮,想不到油嘴滑舌的,这么不老实,还会编故事!不要以为长得好看就可以为所欲为!”女警欧阳忍不住将音调抬高了几度。 李桑怀继续嘟囔:“我说真话你们又不信。长得好看怪我咯?这副皮囊又不是我选的。你当我愿意?” 欧阳被气得涨红了脸,却又不好当场发作。 见两个女人剑拔弩张,仿佛有什么深仇大恨,想要好好说话怕是不能了。李穆又换了个审讯方向,他开口问:“姑娘你多大了?住哪?家里还有谁?你别怕,这只是例行询问的必要内容。没别的意思。” 李穆说完脸有些红,还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显然是心虚了。 “师兄!哪有你这样打听女孩子家**的!你这是以公谋私!违反纪律的!” “谁以公谋私了,我这是按正规流程办事!合情合理!合规合法!” 李桑怀捧着茶杯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年龄么?我还小,也才五百来岁……呸!二十出头的样子。嗯!大概……应该二十来岁,你们看着差不多吧?” 她那刚举起的五根指头又变成了两根,小心翼翼地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对方,心中嘀咕着:“我那证件上写着几岁来着?我怎么给忘了。” “你……该不会不知道自己的年龄吧?”李穆对此颇感意外,敏锐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女孩的背后一定有故事。 “该不会是个被拐卖的失忆少女吧?看着有些像,瞧那脏兮兮的衣服,连一双鞋都没有,还有那乱糟糟的头发,定是吃了不少苦头……” 李穆压低着声音凑到女警欧阳身边小声地分析着自己脑补的各种可能性。 可是如此带有主观倾向的片面分析令欧阳小师妹很是不满。 欧阳:“就算是被拐卖的少女,用刀行凶总是不对的!谁知道她是不是在装疯卖傻,博取某些人的同情!” “持刀行凶是不对,好在没伤到人不是?在没有精神鉴定之前,也不排除她的精神有没有问题。她刚才也承认了,她很可能拥有双重人格!”李穆强调着自己的‘客观’分析。 “师兄!你今天这是怎么了?以往你可是组里最客观冷静的一个。是你告诉我办案不能带有主观情绪的!你忘了吗!” 李桑怀吹了吹杯子里的茶叶,平静地一边喝茶,一边默默地瞧着对面的两人争来吵去,而她却像是一个看相声的观众,如果手边有包薯片那就更好了。 一番争论后两位警官谁都说服不了谁,李穆扭头继续审问:“那么,能告诉我你家住哪吗?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李桑怀想了想,说:“我家住在新旺角街老年公寓201室,家里两个人。除了我,还有一只猫。” “两个人?那还有一个人呢?是你丈夫?还是男朋友?又或是……前夫?”李穆仔细地问道。 欧阳气呼呼地双手抱在胸前,背靠在椅子上狠狠地朝李穆翻了翻白眼。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看见漂亮女人就晕头转向。 今天的师兄太过反常,完全被这狐狸精迷昏了头。无论是作为同事,还是小师妹,亦或是其他的身份,欧阳对于李穆的表现都非常的失望。原来她一直仰慕的师兄竟是这种人! 面对李穆的提问,李桑怀皱起眉头有些不解,她不明白这位帅气的警察老兄为什么要调查她的户口,不过她还是耿直地回答道:“另外一个人?另外一个人就是那只猫啊!他的名字叫小白。” 李穆:“猫?呵呵。姑娘,你可真会说笑,猫可不能算是人。” 李桑怀点了点头非常赞同地恶狠狠道:“对!没错!那狗东西他不是人!是禽兽!是畜生!是王八蛋!说好了在门口接应我的,这会儿肯定已经跑路了。就知道那狗东西靠不住!” 此时公寓里的窗台上李桑怀所说的那只白色的猫正躺在一盆茉莉花的一旁惬意地打着盹,忽然白猫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砰的一阵白雾腾起,白猫化成了白景的人形模样。白景揉了揉鼻子,喃喃道:“是要感冒了吗?还是有人在念想我?如此强烈的念想,会是谁呢?” 审讯室里两警察抓了抓脑袋,彼此似懂非懂地对视一眼,李穆继续说:“额~那么我们继续下一个问题。说说你的凶器吧,哪来的?” 凶器? 李桑怀本能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领口,抬起头一脸疑惑地看向对面的李穆。 警官们顺着李桑怀的视线望去。噗!一道鼻血喷涌而出。李穆急忙捂着鼻子慌不择路地逃了出去。 “喂喂喂!想什么呢!我们说的是西瓜刀!西瓜刀!”女警欧阳被气得直冒烟,愤怒地拍着桌子。 “哦,你说那个呀,菜市场买的,那老板人不错,还送了一把。挺划算的。质量也挺好。看着便宜,我买了好几把。” “好几把?这么说,你早就策划好了这次袭击?” “当然不是!” “那你买这么多西瓜刀做什么?” “用来防身啊!我本打算餐厅桌子底下放一把,浴室里也要有,枕头下面还得有一把……” “防身?” “嗯。没错。防身。” 欧阳用嫉妒的眼神瞥了瞥李桑怀妖娆的身段。看样子长得好看也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 长成这幅妖精模样的确挺危险的。买几把刀防身虽然听起来路子野了些,但也说得过去,同样作为女人,欧阳表示可以理解对方缺乏安全感的心理。 殊不知李桑怀计划满屋子藏着西瓜刀只为了防备一个人,那人就是她那道貌岸然的室友,白景。 在李桑怀看来,毕竟眼下自己已经是一个女人了,和一个品德不算高尚的家伙住在一起,当然得防着点这小子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更何况之前小白的眼神看起来心里憋着一肚子的坏水,不可不防备。 一番较量后此时审讯室里就剩下了两个女人。 欧阳:“现在就剩下我们了。你最好老实交代你的问题,我可没有好耐心,更没有好脾气!” 面对一脸严肃的女警,李桑怀却赖洋洋地用一只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在桌面上无聊地画着圈圈。 李桑怀:“小姐姐,结婚了吗?” 欧阳面色一变:“我……我结没结婚,关你什么事!” “那就是还没有呗。有男朋友吗?” 欧阳憋红着脸,瞪眼道:“到底是你在审问我,还是我在审问你!” 李桑怀眯眼坏笑,双手托腮摆出一脸八卦的模样,继续追问:“你喜欢什么类型?肌肉男?还是小鲜肉?小狼狗?还是小奶狗?一定喜欢帅哥对不对?别不好意思。这里没别人。” 欧阳深吸一口气,合上记录本,双手交叉在气呼呼的胸口,整个人憋红着脸就像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虽然警校毕业没多久,但她也见识过不少难缠的审讯对象,却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的。 “你行啊。在这种场合还想给我说媒怎的?”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经地义,这有什么。我感觉你那师兄就挺不错的。” 一提起李穆,欧阳忽然脸一红。 “你……你别胡说!他……他是我师兄!仅此而已!” 李桑怀坏坏地一笑:“师兄怎么了?小伙人挺帅气,也没什么坏心思,看得出来是个难得的好男人。不如我们做笔交易如何?” 欧阳不解地皱眉看向面前这个神神叨叨的女人,对方看上去哪里是个被拘留的嫌犯,压根就是一只道行颇深的狐狸精。 “交易?等会,你刚才说交易?” 欧阳敏锐地捕捉到了重点,她忽然想到师兄经常说,审讯要讲究方式方法,既然这女人主动找她唠嗑,那就不妨顺着这个话题,或许会找出什么突破口也说不一定。她倒要看看这女人能耍什么花招。 “那就说说你的交易。”欧阳装出一副好奇的样子说道。 既然是谈生意,李桑怀一本正经地坐直了身子,开始进入工作状态,准备使出浑身解数忽悠……哦不,拉拢客户。 她清了清嗓子道,瞬间换了一副专业人士的嘴脸。 “是这样的,我这边呢咨询是不收费的。我可以先让你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比如他的心里是不是有你。当然啦,后期的跟进服务不是免费的。” 欧阳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什么?” 李桑怀神秘地一笑:“不仅如此,我还可以让他毫无保留地爱上你。不过,首先我得先做个实验,看看他的心里是不是已经有人了。” 欧阳呆呆地愣了愣神,几秒钟后回过神,苦笑着摇头:“看来应该尽快给你申请精神鉴定才行。” 李桑怀像变戏法一样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药瓶,一本正经地介绍道:“这是真心实意丸。专门用来对付负心汉和不开窍的钢铁直男。只要嗑一颗,就能让他们对你吐露心声。他是不是喜欢你,给他嗑一颗不就知道了?” “什么?!嗑……嗑药?你竟然还倒卖违禁药物!看来你还隐藏着其他罪行!” “诶?啥?不不不,那不是重点!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就在欧阳想要上前夺下那个小药瓶时,李桑怀竟然将药瓶打开,将整瓶药一口吞了下去。 “你!竟然当着警察的面毁灭罪证!说!这药从哪来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口气吞下了一整瓶的真心实意丸,李桑怀只觉得脑袋一阵迷糊,舌头打卷,像喝醉了一样开始不由自主地吐露心声。 “刚才不是说了嘛,我是来自地府的心愿官,多多少少算是小半个神仙。我到人间来存粹是为了做买卖,帮凡人实现心愿的同时,自己赚一点差价而已……” 李桑怀说着打了个饱嗝,左摇右晃地撑着脑袋,像喝醉了酒的醉猫一样,色眯眯地盯着欧阳的胸口。 李桑怀:“其实吧。你的脸蛋不差,但是其他方面嘛……啧啧啧,就差了那么一点点。男人喜欢什么,我门清!毕竟是过来人嘛!如果你想要在这方面有所改变,也可以找我。任何心愿我都能帮你实现,价格嘛,自然是好商量的……” 砰的一声响,审讯室的门从里面打开。欧阳警官像一列火车一样气冲冲地冲出了审讯室。 门口用纸巾塞着鼻孔的李穆正背靠着门框,见小师妹结束了审讯,便问道:“怎么样?” 欧阳气坏了,憋红着脸怒道:“简直就是……简直就是个女流氓!真怀疑她到底是不是个女人!竟然这么混蛋!简直比你们男人还混蛋!” “诶?我们男人怎么混蛋啦?好像不关我什么事吧?”李穆一脸无辜道。 欧阳:“你也不是好人!看到漂亮女人就丧失了原则和信念!我看错你了!这个人我没法子!交给你了!” “交给我?刚才你也看到啦,我在她面前根本就撑不过几回合,师妹你别走啊。咱再商量商量咋办。” “能咋办?关起来!先晾着!” 第6章 恋人?还是室友? 拘留室内李桑怀脑袋靠着墙,目光呆滞地仰面看着铁窗外,脚趾头上挑着一只拖鞋,翘着二郎腿,有节奏地打着节拍,嘴里轻轻哼唱着《铁窗泪》。 周围几个因为喝酒打架被关进来的学生模样的小太妹朝她围了过来。 其中一个纹着花臂膀的小太妹围着李桑怀打量了几圈,走上前挑衅道:“喂!新来的?犯什么事了?” 李桑怀瞥了那人一眼。“小屁孩,关你什么事。” “哟,姐姐,看你年纪也才二十出头的样子,说话倒也有些江湖味儿,跟过哪个大哥?豹哥?还是熊哥?” “什么阿猫阿狗的,没听过。不好好上学,小小年纪就出来混,学什么不好,学古惑仔。”李桑怀懒得搭理,不耐烦地扭过头。 另一个太妹瞅了瞅李桑怀那美得过分的脸,难掩嫉妒之色,便讥讽道:“长得像狐狸精似的,在外头尽勾搭男人了吧?” “狐狸精,把你的狐狸尾巴露来瞧瞧!” 李桑怀面色阴沉,那条一直抖动的腿突然停下。 “狐狸精?呵~” 她抬起头,嘴角上扬,露出邪魅的笑容,如剑锋一样笔直的眉毛拧在了一起。随即她拎起脚趾头上挂着的拖鞋缓缓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和胳膊。 “成精的狐狸我倒是真见过,不过不长我这样。可恶的小鬼!这么没有礼貌!本来呢我从不打女人的,可现在我也是女人了,那就无所谓咯。就让小爷教你们怎么做人好了!” 片刻后拘留室的门被打开,门外的警察喊了一声:“李二狗!你们谁是李二狗!” 见没人应声,警察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他推开门,却见几个小太妹正蹲在墙角双手抓着自己的耳朵,已经哭成了泪人,嘴里还在结结巴巴地背诵着:“人之初,性本善……” “怎么回事!你!你做了什么!”警察对着脚趾头上挑着拖鞋一副大爷模样的李桑怀呵斥道。 “我正给她们上课呢,教她们如何做一个尊老爱幼的好青年。” “你是不是打人了!” “哪有!警察叔叔,你可不要说瞎话,冤枉人家可不好。”李桑怀故意露出了一个邪媚到骨子里的笑容娇嗔道。 警察不禁打了个哆嗦,后退了一步。“你……你,给我好好说话!” “怎样才算好好说话呢?” “好好好!打住!你把脸转过去,对着墙,站那别说话就行。” 警察又冲着小太妹们问:“她是不是打人了?” 小太妹们集体转过头看向警官,一脸委屈地摇了摇头,每个人脸上的拖鞋印记还没有消退去。 李桑怀两手一摊。“你看,明明是你冤枉我了。唉~好委屈!我可比窦娥还冤!” 警察嘴角抽搐一阵语塞,对蹲在墙角的小太妹道:“还蹲着!赶紧站起来!” 小太妹齐刷刷地看向李桑怀。 李桑怀见警察也顺着所有人的视线看向自己,立刻一脸无辜道:“喂!你们这么瞧着我作甚!这里是警局,当然得听警察叔叔的!都蹲着干啥?还不快起来!” 在得到李桑怀的允许后小太妹们服服帖帖地站起身躲在角落里不敢吭声。 “你们谁叫李二狗。”警察继续问。 还是没人应声。 “谁叫李二狗!别再让我重复啊!”警察有些生气地提高了嗓门。 李桑怀靠着墙歪歪扭扭地站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又掏了掏耳朵,道:“嘿!这人名字还挺奇怪。竟然还有人叫这名。警官,你直接说有啥事嘛。” “有人来保释,李二狗跟我出来。” 警察的话音刚落,这女人歪歪扭扭的脊梁骨忽地崩得笔直,她一扫刚才萎靡不振的模样,嗖的一下跳起,举起手高呼:“我我我!我是!是我!嗨!你不早说!” 警察狐疑地看向这一惊一乍的女人,刚刚那一瞬间他还以为这人猛地跳起来是要袭警,他甚至已经条件反射地握住了腰间的警棍。 “你就是李二狗?” “对对对!没错!就是我!如假包换,我就是李二狗。那是我小名。嘿嘿。” 李桑怀小跑过去点头哈腰,表现出一副乖巧十足的奴才样,前后反差之大不禁让警察怀疑这女人的精神是不是有问题。 “你跟我来吧。” 临出门前,李桑怀回头冲着仍在墙角面壁思过的小太妹们道:“喂!你们几个!出去后要好好读书,做小混混是没有前途的!听见了没!” 太妹们齐声鞠躬道:“是!大姐头!我们一定好好学习!” “嗯!我很欣慰!看来我已经深深地触动了你们的灵魂!嗯~莫名其妙又做了件好事,我真是太善良了。诶~好人呐!” 李桑怀被带到了警官办公室,进门便看到白景正坐在接待椅上。这小子还算有良心,还知道来捞人。 二人并排坐着,并没有打招呼,看起来不熟。 李桑怀微微侧头对着白景悄悄挤眉弄眼,见对方不搭理,还不死心地用胳膊肘戳了戳,那表情像是在责怪对方怎么没早点来。 白景则一脸淡漠,直接无视了这女人责怪的眼神,他从包里掏出一叠文件递交到桌面上。 “警官,之前的事其实都是误会。经过协商,我们已与对方达成了补偿协议,对方已同意不再继续追究相关责任。这是谅解书以及保释文件。” 此刻他们的对面坐着的正是负责这件案子的帅气警察李穆。 李穆接过文件翻了翻,抬头狐疑地瞧了还在小动作不断的李桑怀一眼,问道:“你们的关系是……” 白景:“恋人!” 李桑怀:“哥们!” 二人几乎同时开口回答,又很有默契地扭头彼此对视一眼。李桑怀甚至用胳膊习惯性地勾住了白景的肩膀。可下一秒她却拧着眉毛,歪着头,瞪着大大的眼睛打量着对方。 那疑惑的眼神显然是在问:“你知道你小子在说什么吗?” 见二人如此反应,李穆皱了皱眉,此刻他看向白景的表情阴晴不定,好似别有意味。 李桑怀连连摇头摆手,试图纠正错误,撇清关系。 “不对!不对!我们其实是室友!就只是那种纯纯的室友关系!没有一点杂质的那种!” 话音未落,白景认可地点了点头,十分肯定地补充道:“我们是同居关系没错。” 李桑怀急了,嗖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指着白景大声解释:“警官!你别听他胡说!我和这人一点都不熟!我们只是……” 没等李桑怀说完,白景又开口打断,他双目温柔地看向李桑怀。 “我们只是闹了一些矛盾而已。乖~别闹。别让警官看了笑话。对了,你还记得吗?今天是我们在一起的第355天,还有十天就一周年了呢。你想要什么礼物?想好了吗?” 李桑怀嘴唇抽动,瞪着一对驴眼,咬牙切齿道:“不想死就别说话!” 李穆嘴角微微抽搐,呵呵一笑:“原来是误会一场。这个案件的大概的情况我们已经了解。既然对方愿意谅解,且与你们达成了赔偿协议,你们去那边填表,交完保释金就可以走了。” 李桑怀:“我这就可以离开了?” 李穆:“你男朋友来保释你,你可以走了。” “男朋友?不不不!警官你别误会。别听他胡说!没有的事!是吧?小白?你倒是说话呀!” 李桑怀用胳膊肘怼了怼身旁的白景,可是这人像是块石头一样一动不动,不仅没表态,就连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这小子关键时候又在装死! 白景:“刚才好像是你让我别说话的。” “你!好好好!待小爷出去了再与你理论!” 在办理手续的时候李桑怀被告知需要出具身份证。她却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她在人间分部刚刚改了名,还没等拿到这一世的证件就因为当众行凶被人间的差人抓到了这里。 “身份证?没有。” 李桑怀话音未落,白景掏出一张印有李桑怀那张脸的身份证递给了办手续的警官。 李桑怀一脸诧异地问:“你从哪里弄来的?该不会是你伪造的吧?” 嗯?伪造证件?警察本能地将耳朵竖了起来。 见警察一脸警惕地看过来,李桑怀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她急忙捂住嘴,两只大眼睛躲避着警察投来的犀利目光。 嘀的一声响,警察瞄了一眼电脑界面,系统里弹出了所有李桑怀的信息。 见警察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李桑怀长舒一口气,压低声音在白景的耳边道:“人间分部那边你已经搞定了?” 白景面无表情,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用责怪的语气说道:“是你自己把证件丢在了抽屉里。你这脑子,什么记性。” 李桑怀呆若木鸡地迟钝了两秒,忽然好似听明白了其中的暗示。 她连连点头,恍然道:“哦~对对对!没错!是我忘记了!是我把身份证丢在房间的抽屉里了。嗨呀!都是误会!” 白景:“是客厅的抽屉。” 李桑怀又呆滞了一秒,连连点头。“对!对!客厅的抽屉!左边那个抽屉嘛!瞧我这记性。” 白景:“是右边那个。” 一团火气噌的一下窜到了李桑怀的天灵盖,好似头顶的头发都立了起来。她给了白景一个可以戳死人的眼神。 “这混蛋!故意找茬呢!快闭嘴吧!你别说话了!” 这会她算是看出来了,白景这小子分明是在借机会整她! 当着这么多警察的面,她无法发作。她可不想才从拘留室里被捞出来没几分钟,又因为在警察局里意图掐死某人给关进去。 眼下只能忍了,不过今天这件事没完!李桑怀在心里又默默地给白景记上了一笔。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以她的性格,她可等不了十年,报仇这种事过不了夜。更何况她本就不是什么君子。 李桑怀瞪着眼,嘴里磨着牙,心里叫骂着:“好好好!我算是看出来了,从一开始你小子就没安好心!胆敢戏弄我!给我等着!来日方长!我们的账慢慢算!” 出了警察局,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向停车场。 李桑怀跟在白景身后阴沉着脸,她对着路边一个废弃易拉罐踢了一脚,易拉罐飞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精准地砸在了白景的后脑勺上。 白景揉了揉后脑勺,回头看了看,身后那女人犹如路边的恶犬正恶狠狠地瞪着他,下一秒就好似要扑上来似的。 李桑怀梗着脖子理直气壮道:“没错!我干的!怎样!” 此时她的脸上摆明了写着‘易燃易爆’这几个字。白景很识趣地没有和这女人一般见识。他只是摸了摸头,并没有搭理。 “喂!你!站住!刚才问我们之间的关系时,你说的那些是什么意思?问你话呢!别装聋作哑!” 白景跨上小摩托,戴上头盔,像个没事人一样耸了耸肩。 “我说什么了?我刚才什么也没说。” 没等对方反应过来,白景顺手将另一顶头盔扣在了李桑怀的脑袋上,又像上次一样帮其将头盔戴正扶好,还贴心地帮着捋了捋散乱的长发。 李桑怀拍掉白景殷勤的手,伸出一根手指戳着对方的鼻子威胁道:“姓白的!虽然我欠你很多钱没错,但有些话还是说明白了比较好。我们的关系已经很复杂了,我不想让它变得更复杂!明白?” 白景并没有言语,只是露出了一个帅气的迷人微笑。他发动摩托,潇洒地甩了甩头,示意李桑怀上车。 李桑怀也不知道这小子听进去了没有。她跳上车,仍旧保持着与白景背靠背的坐姿。 她拍了拍白景的头盔,那意思是‘我坐稳了’。白景很默契地会意,拧了拧油门,小摩托载着两人晃晃悠悠地驶出警局。 才出警局,李桑怀的肚子发出了咕噜噜的声响,那响声就连前头的白景都听得清清楚楚。 “喂!肚子饿了。先吃饭。你这会才想到来捞我,害我在里头吃了几顿馒头。嘴里都淡出鸟了!” 白景:“好!先吃饭!我记得你喜欢吃面皮汤的。有家店的味道很好。你应该会喜欢。” 李桑怀满脸问号,歪着脑袋努力回忆。 “面皮汤?那是什么东西?我喜欢吃?我怎么不知道?” 白景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他干咳一声掩饰道:“你听错了,我是说,你应该会喜欢吃。我猜的。” “嘁~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好像你挺了解我的样子。自作聪明!” 李桑怀一脸狐疑,她总觉得自从自己以这具身体转世重生后小白就怪怪的。 “不对劲!这人不对劲!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嘶~饿着肚子根本就没法思考嘛!先吃饭!吃饱再说!” 第7章 知你 街边。面店。 两碗热腾腾的面皮汤被伙计端上了桌。 李桑怀皱着眉头,凑近鼻子嗅了嗅端上来的大碗面皮汤,又用筷子在碗里翻找了一阵,然后一脸失望地扔下筷子。 “这啥呀?清汤寡水的,连油花都没有。你就拿这个打发我?不吃!不吃!我要吃肉!” 白景:“吃肉容易胖。” 李桑怀:“多管闲事!我乐意!况且我是胖是瘦与你何干?明明是抠门!不想承认自己小气!请人吃饭就吃素的!没一点诚意!” 白景拗不过她,冲着老板挥了挥手。“老板!给她加个鸡腿。” “老板!我要两个!再加一颗卤蛋!” 如愿地往碗里加了两个鸡腿和一个卤蛋后,这人才停止了絮絮叨叨的抱怨。 望着碗里的面片,的确没什么食欲,看在有两个鸡腿的份上就勉强将就着吧。可是在尝了一口之后李桑怀就改变了之前带有偏见的浅薄看法。 这味道的确棒极了!准确地说,是她的这具新皮囊非常喜欢这味道。 “嗯~好好吃~我从来没发现面片汤这么好吃!” 吸溜~吸溜~呼噜噜~ 李桑怀不顾形象地端起和脸一般大的碗大口吃起来。 周围的食客都被这女孩的吃相给吸引了注意,纷纷扭头看向这边。 白景倒是觉得没什么,一点都不介意。他就这么默默地看着,嘴角挂着微笑,思绪穿越时空,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白景心里嘀咕:“那个时候她吃面片可不是这样的,看来只能以后慢慢调教了……” 喝了口碗里的汤,李桑怀一脸满足地放下碗,随即用袖子擦了擦嘴。忽然她注意到白景看向自己的目光,那眼神含情脉脉,无比温柔,似乎……似乎在看一只养了很久的宠物。 “你看我做什么?你不吃吗?”李桑怀舔着嘴角的油花问道。 “我看着你吃。” “怪人。看着还能看饱了?” 白景微微一笑,递过一张纸巾。“喜欢吃就多吃一点。” 李桑怀接过纸巾随意糊了糊脸,继续捞起筷子在碗里翻动着。 “不用你提醒我。反正是你请客,我可不会客气。我这人嘛,没什么优点,就是这么实诚。我饭量大,吃得多,你结账时别介意就行!” 说完李桑怀伸手拿了罐辣椒面刚想往碗里倒,却被白景截住。 李桑怀疑惑地看着白景死死扣住自己的手腕,问:“你干嘛?” 白景将那罐辣椒面挪到自己这边,好心提醒道:“你吃不了辣。” “我吃不了辣?呵!你竟然说我吃不了辣?简直笑话!”李桑怀好似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你对辣椒过敏。” “我对辣椒过敏?我怎么不知道?你又怎么知道?嘁~你这人,我了解!总是自作聪明,自以为是!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的样子。我劝你少管闲事,这样才能长命百岁!活得长久!” 李桑怀白了白景一眼,一把夺过辣椒罐,不信邪地往碗里倒了倒。见白景仍死死盯着她手中的罐子,似乎是为了与对方较劲,又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耐,她又不信邪地将手中的辣椒罐往碗里狠狠地抖了抖。 白景知道这人的脾性就是如此,特喜欢逞能,不撞南墙回不了头,便由她去了。 才吃了一口,李桑怀就涨红了小脸,她抬头望向白景,见对方一副果然如我所料的表情。 死要面子的李桑怀硬撑着又吃了几口,可是几秒钟之后她实在是受不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抹了起来,一张小脸仿佛红透的苹果。 “嘶~哈~呼!呼!” 白景无奈地撇了撇嘴,在一旁似笑非笑地默默看着她出丑,将早就准备好了的抽纸和冰水递了过去。 李桑怀猛地灌了口冰水,接过抽纸一边抹着眼泪拧着鼻涕,一边还不忘梗着脖子狡辩。 “我……我今天状态不好。我平时挺能吃辣的,今天不知怎么……” “行了吧。认怂又不会死。在我面前还装什么蒜。快喝口水,流这么多眼泪,一会该脱水了。” “怎么回事?我明明不想哭,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眼泪。止也止不住!” 看着李桑怀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却又一脸倔强的样子,白景强忍着笑意,一刻不停地给她递着纸巾。 热心的老板娘见这姑娘哭得梨花带雨,还以为是小情侣闹别扭,便上前劝道:“哟!这怎么了?怎么哭成这个样子?小伙,不是婶说你,小两口之间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呢,你瞧给人家姑娘委屈的。你个大老爷们,认个错也没什么。是不?” 白景笑着连连点头:“是是是。老板娘教训的是。我道歉!怪我!都怪我!” 白景心中叹了口气:“怪我没能拦住她手欠!” 李桑怀的眼睛哭得像兔子似的,一手擦着鼻涕,一手擦着眼泪,都这时候了她还不忘趁机反咬一口。 “当然怪你!非要吃什么面片汤!如果听我的吃烤串,就没有这档子事了!” “行,等你哭完了,咱吃烤串行了吧。你还要哭多久。我等你。” 听见一会吃烤串,李桑怀的心情稍稍地平复了一下,她抽抽着鼻子,说:“我也不知道,应该快了吧。再等我一会。” 半个小时后哭干了眼泪的李桑怀坐在摩托后座上,她的双手握满了烤串,这一次烤串上连个辣椒沫子都没有。吃过一次亏后,这人果然老实了,还不算无药可救。 李桑怀吃得满嘴油光,像个孩子似的,在得到心满意足的补偿之后终于安静了下来,还得意忘形地晃荡着脚,显然她已经忘记了刚才自己那狼狈的模样。 小摩托开得很慢,被她晃得左摇右摆。 白景嘴角露着笑,他也很享受这样的时光,尤其是身后那人被食物堵住了嘴,这个世界好像清净了不少。嗯~真安逸啊! “喂!你别乱晃。一会掉下去可别指望我回头捡你。” 白景还真怕这人得意忘了形,一不小心从后车座上滚了下去。 “放心好啦!如果我掉下去,我一定会先拉上你当垫背的!” “凭什么!你这就不厚道了!” “凭咱们是哥们!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现在吃得这么香,我就干看着?” 李桑怀犹豫了一下,然后很大方地往前头递了一串烤串过去。 “呐!给你一串大的!免得说我不够义气!” 白景接过烤串还没等咬上一口,只见前头警灯一闪,路边突然冒出个交警将二人拦了下来。 “同志!你这样骑车带人可是很危险的!罚款五十!” …… 新旺角街。 一栋掉了墙皮,长满了爬山虎的老式公寓里住着一些年迈的退休老人,这些老人大多无儿女。除了福利院偶尔会来提供社区服务之外,平日里这里几乎无人拜访。 李桑怀上辈子还是那个黄毛小混混的时候就与白景合租在这栋老宅子里。 除了隐秘之外,这里的租金还很便宜。对于负债累累,口袋里从来没有余粮子的李桑怀来说,与小白合租在这种地方实属无奈。若是有条件,谁不想住大别墅呢。 公寓有一个独门大院,老人们平时喜欢在院子里的那颗高大的海棠树下喝茶聊天,晒太阳,同时还兼职看大门。 只要有陌生人从这里经过,就会受到十数双眼睛的重点关照,所以这栋公寓从没有发生过偷盗之类的治安事件。 当然偶尔也会丢失一些晾晒的鱼干腊肉之类的东西,至于这些东西是谁偷的,只有某些人的心里最清楚。 再一次回到了这个熟悉的胡同,一种亲切感涌上心头。 还没等白景的摩托停稳当,李桑怀就从后车座上跳下,然后轻车熟路地推开大院的门,大摇大摆地走进去。迎接她的是院内十几双疑惑的眼睛。 眼前这些都是熟面孔,李桑怀从大爷大妈们之间穿过,与他们一一打招呼。 “刘婶,晾衣服呢。海爷您今儿打的是太极拳还是五禽戏呀?孙大爷您这二胡扯明白了没有啊?胡司令,我看您这把棋悬呐。哟!张奶奶!咋又打孙子呢!来来来,小虎子不哭,来来来,吃颗糖……” 李桑怀半蹲着,不知从哪个口袋里掏出一颗巧克力来,递给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小男孩。 上一秒还热闹非凡的大院,这一刻的空气几乎凝滞了。所有人都愣愣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年轻姑娘风风火火地冲进院子。 这漂亮的女娃娃见面就和人打招呼,热情的就像左右街坊似的。可是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认识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女孩子。 “糟糕!露馅了!怎么办!怎么办!” 现场尴尬到了极点,李桑怀此时也意识到自己似乎又捅了篓子。额头上冷汗直冒,大脑正高速旋转,试图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小虎子嗅了嗅鼻涕,在巧克力的诱惑下走了过来,伸手接过了李桑怀手里的巧克力糖。 “谢谢姐姐。姐姐,你好漂亮啊。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额……这个嘛。”李桑怀一脸干笑地挠着头,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个时候白景停放完摩托走进大院,脚刚迈进门槛他就感觉到了院子里诡异的气氛。 他看到了李桑怀此刻尴尬又慌乱的表情,这女人正朝他挤眉弄眼,双手合十用可怜的眼神向他求救。 白景面色平静,开口打破了僵局,对着手足无措的李桑怀责怪道:“你跑这么快干嘛?这么没礼貌。还不快过来给各位爷爷奶奶道歉。” 李桑怀不知道这小子又想出了什么馊主意,无奈此时大戏已经开唱,她就算不愿意也得配合着演下去。 李桑怀缩着脑袋一溜烟地躲到了白景的身后,掀起白景的外套挡住自己涨红的脸,同时扯了扯白景的衣角,小声道:“完蛋!好像暴露了!怎么办?你打算怎么办?你倒是说话呀!” 话音未落,白景突然拉过李桑怀的手,完全不理会对方诧异又惊恐的目光,霸道地将其拽进了自己的怀里,还将那颗木讷的脑袋贴近自己的胸口。 白景搂着李桑怀纤细的腰,大大方方地向大家伙解释道:“各位街坊邻居!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女朋友,叫做小怀。我经常和她提起过你们。从今天起她就要和我在这里住下了,不好意思打扰了各位!以后请多关照!” 说完,白景又将没反应过来的李桑怀一下子推到了众人前面,责备道:“整天风风火火,毛手毛脚的。还不快给大家伙道歉。” “啊?我……道……道歉?对对对!道歉!” 李桑怀的脑袋一片空白,嗡嗡作响,她一下子无法消化这么多突如其来的内容。 为了早点结束这出闹剧,她只能稀里糊涂地对着四周点头哈腰道:“对……对不起!我我我……打扰诸位了!你们继续,不用管我,呵……呵呵。” 不知是白景的解释得到了大家的谅解,还是这位美丽可人的姑娘如此真诚的道歉起了作用,刚才还仿佛冰块一样的院子一下子就沸腾了起来。虽然白景的解释有些牵强,但是又有谁在乎呢。 “啊~原来是小白的女朋友啊!不错!不错!人漂亮,也热情。小白真有眼光!” “真不知是哪里的水土竟生出了这么水灵的娃娃!” “还是小白有本事啊!竟然找到了这么标致的女朋友!有福气!” “对了,小白啊,这阵子怎么没见着寄宿在你这里的那个黄毛小混混?说是你表弟来着?那小混蛋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可得让他离这女娃远一点,别给带坏了。” “是啊,是啊。别给带坏了。”邻居们纷纷点头附和。 “话说,有些天没见着那小王八蛋了,真是清净不少。” “是啊,难怪我这几天血压挺正常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李桑怀嘴角抽搐,一脸干笑。黄毛小子?说的岂不就是上辈子的自己? 她心中忍不住嘀咕:“好好好!说我坏话是吧!我记着了!这些老家伙!我有这么不堪么?不就是偷了刘老头家几条咸鱼,打碎了马老太太几个花盆,抢过一回小虎子的电动玩具而已么!至于嘛!背后揭人短!统统都是小人!” 白景瞥了李桑怀一眼,这女人此时垂着脑袋,脸都憋成了猪肝色。 凭白景对她的了解,这会这人便秘一样的表情恐怕不是因为愧疚,而是正憋着坏,打算变本加厉地报复这些说她坏话的街坊邻居。 白景对众人说道:“王富贵……额……就是大家伙说的那小子,他已经出国了,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哦~这就好!这就好啊!” 听闻之前的那个小王八蛋不会再出现,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李桑怀磨着牙,凑到白景的耳边小声道:“你不如直接告诉他们事实的真相!就说那黄毛小子死了,很不堪地摔死在了被人偷了窨井盖的下水道里!估计他们会更痛快!” 白景小声回应:“这下你知道你有多么不招人喜欢了吧?” 李桑怀不服气地翻了个白眼:“哼!好像你有多讨人喜欢似的!” 这时有好事的老奶奶上前问道:“小白啊,你们这是打算住一起了?领证了没?喜事办了没?可不能稀里糊涂地耽误了人家姑娘。” 李桑怀一脸懵圈,随即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哈?!领证?领什么证?办……办喜事?喂!你个老太婆……唔……” 白景眼见这嘴快的女人又要坏事,立刻捂住了她的嘴,一把将她那张恼羞成怒的脸强行贴在了自己的心口,将整张脸给捂上。 白景对那好事的老奶奶说道:“放心吧,林奶奶,我和小怀现在算是同居,正事很快就会办的,我绝不会耽误她的!我保证!” 说着白景对着正在怀里对他瞪着死鱼眼推推搡搡的李桑怀挑了挑眉毛。 “好!好孩子!到时候我们这些老骨头一起帮你张罗!” 众人七嘴八舌,红光满面,仿佛这是自己家的喜事一般。甚至有个大爷激动地笑脱了假牙。 李桑怀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咬着牙恶狠狠地瞪了白景一眼。一不小心又被这小子摆了一道,吃了个暗亏。如果手边有把西瓜刀的话,她现在就想活劈了他! 在一片热闹声中白景强扭着试图反抗的李桑怀上了楼。可这人并不配合,她就像一条脱离了水的鱼还在试图推搡挣扎。 可是毕竟现在已经是个女人了,凭自己那小女子的力气自然挣脱不开白景的掌心。 上了楼,刚走到拐角没有人看得到的地方,李桑怀突然一使劲,一把扯开白景搂着腰的手,本能地使出一招擒拿,将白景狠狠地推到墙上。 她差点忘了这具身体可是会武术的!对付咸猪手她有的是办法! “姓白的!你搞什么鬼!我把你当哥们,你竟然……你竟然想泡我!” 李桑怀面红耳赤,目露凶光,这次她是真的怒了。 她对于小白突然当众宣示对她拥有主权却没问过她的意见而生气,更是为小白打她的主意而生气。 白景毫不介意李桑怀生气的样子,相反的他还有些享受面前这个女人生气的模样。 见李桑怀此时双手撑着墙壁堵着自己,白景微微一笑。 “生气的样子还是那么好看。话说,你这算是壁咚么?如果你非要保持这个姿势,我不介意靠得更近一点。” 第8章 回家 “壁……壁咚?壁你个大头鬼啊!厚颜无耻!卑鄙小人!王八蛋!人渣!变态!兔子都知道不吃窝边草呢!” 李桑怀被气得嘴角不住地抽动,她一把揪住白景的衣领,伸出一指戳着白景的鼻子咬牙切齿地叫骂。 白景靠着墙,微笑着看着李桑怀生气的脸,淡淡道:“别生气。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啪!话音未落,李桑怀毫不客气地冲着白景的鼻子来了一拳。 “求你大爷!看好了!这是什么?豆沙包一样大的拳头!我可不是什么淑女!你小子也别装什么君子!” 白景不敢相信地捂着自己的鼻子,一道鲜红的血迹从指缝间流淌了下来。他没想到这女人真的会动手打人,看样子真是被惹急眼了。 白景:“喂!你真动手啊!” “哼!这次只是警告!再有下次我就折了你胳膊!我可不是吓唬你!我这辈子会武术!你打不过我的!” 白景举起双手道:“好好好。打不过你,你赢了。怕你了。我投降!” 见对方认怂,李桑怀这才松开了白景的衣领子。 白景擦了擦鼻血:“如果解气了就拿钥匙开门做饭。瞧瞧,都见红了,下手那么重。我要好好补一补,晚饭给我整条鱼,糖醋的,多醋少糖。” “你自己不长手吗?要吃饭,自己做!小爷我这辈子重新来过,绝不做任何人的奴隶!” “哦?这么硬气?这可是你说的。但愿你一直这么有骨气!” 白景打了个响指。砰的一阵白烟飘过,他竟变成了一只通体雪白的白猫,迈着优雅的步伐从李桑怀的脚边路过,路过时还不忘用尾巴撩了一下李桑怀的小腿。 李桑怀的眼角不停地抽搐,这货即便变成了一只四足畜生还忘不了撩她一下。这张可人的猫脸眼下看起来也是色眯眯的,是多么的令人讨厌! 白猫弓着背伸了个懒腰口吐人言道:“你说的没错,对于一只猫来说,的确没长手。还有,请你注意一下和我说话的态度。好歹我现在除了是你的房东兼老板之外,还是你的债主。别忘了你还欠我三千多万呢!” “对了。别想着在饭菜里下毒,把我毒死了,债还是要还的。钥匙还在老地方,冰箱里有食材。我先去阳台迷瞪一会,开饭了叫我。啊~困死了。为了摆平你惹出的祸事,我可是来回奔波折腾了几个晚上……” 说来也是,白景为了给李桑怀惹出的烂事擦屁股,来回奔波打点。这一次大闹人间分部的事估计也是白景在背后摆平的。 不仅如此,这个作为搭档兼室友的家伙还大方地借给了她购买轮回车票的巨款。仔细想想这人每天看上去吊儿郎当事不关己的样子,可事实上还是帮了她不少的忙。 作为朋友,小白无疑已经很够义气了。作为老板的确抠门了些。 对于这小子真不知该恨他,还是该感激他。李桑怀活了这么久从没有对一个人如此矛盾过。 公寓房门的钥匙还是和往常一样被放在了门口的地毯底下。李桑怀取出钥匙打开了那扇有些老旧的木门。 老式的锁具转动,门被吱吱嘎嘎地推开。 房间里一股熟悉的气味扑面而来,这是混合着茉莉花和老旧木制家具独有的香气。闻着这股味道,瞬间唤醒了李桑怀上辈子生活在这里的一些记忆。 白景喜欢茉莉花,窗台上那一盆茉莉花是他的心肝宝贝,他每天闲来无事就会凑到花前嗅上一嗅,只要闻一下便会精神抖擞,暂时地忘记所有烦恼。 李桑怀环顾四周,屋子里和她离开时没有什么区别,仍然十分的干净整洁,看样子在她离开的这些日子里那个懒散的家伙也有打扫过房间。 客厅里摆放着一张老旧但很舒适的墨绿色沙发,那是属于她的地盘。 阳台上能够晒到太阳的地方摆着一张摇椅,那里长期被小白霸占。小小一个客厅两人早就划分好了势力范围,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电视机前摆放着一台游戏机。如果说那盆茉莉花是小白的宝贝,那么这台已经泛黄的老式游戏机就是她的宝贝疙瘩。 游戏机的上面摆放着两张她没有见过的游戏卡带,仔细一看竟然还是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的限量版! 看样子小白很有心地为她淘到了好东西。她知道这种早就停产的游戏卡带在市面上有多么难找。小白一定花了不少的功夫。 “这家伙,是想偷偷给我一个惊喜吗?挺有心的嘛!” 李桑怀看了看手中的游戏卡带,又看了看窗台上那只呼呼大睡的白猫,心中憋闷的恶气顿时消散不少。 虽然她的嘴很硬,头很铁,不怕别人对她坏,但就怕别人对她好。遇到这种事,她还是会忍不住软下心来。 本想着姓白的这小子今天如此过分,不仅占自己的便宜,还让自己颜面扫尽,今晚上只给他吃猫粮罐头的,但看在他这么有诚意的份上,要不就可怜他一回? 李桑怀心里已经说服了自己,不和这人一般见识,刚才的怨气也消散殆尽。 轻轻推开一扇房门,来到自己的房间,房间里的变化让李桑怀瞬间惊掉了下巴。放眼望去,满屋子全是粉色系的Kitty猫图案。 原本贴了满屋子的美女画像和海报统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粉色的墙纸。 原本摆在床头的变形金刚手办也不见了,却多了一个可爱的白色猫咪抱枕。看那抱枕的嘴脸似乎与小白有几分相似。 除此之外被子和床单都被换了一茬,就连窗帘也换了,甚至连拖鞋上也是两只戴着粉色发卡的Kitty猫! 整个屋子充满了青春少女的气息! 李桑怀以为自己眼花走错了房间。于是开门关门进进出出好几次,经过再三确认,这的确是自己的房间没错,只是房间里的一切都被某人给动了手脚! “啊!!!这小子!是不是有病!吃饱了撑的慌!把我的房间弄成这幅鬼样子!到底闹哪样!” 气愤的李桑怀顺手抄起一只苍蝇拍冲到白景面前想要质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才想发火,却看到白景仍在呼呼大睡,一副累坏了的可怜模样。李桑怀瞬间泄了气,这该死的同情心就是她最大的缺点! 她撇了撇嘴,缓缓放下高举悬在小白头顶的苍蝇拍,伸出一根手指对着小白尖尖的猫耳朵轻轻弹了一下,如此算是为自己出了口恶气。 回到自己的房间,李桑怀四仰八叉地一头倒在了自己的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竟然也贴满了可爱的猫头,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下好了,晚上可以不用数着绵羊入睡了。一只猫,两只猫,三只猫……” 天花板上令人眼花缭乱的Kitty猫似乎有着极佳的催眠效果,她才盯着看了一会,一阵困意就席卷而来,眼皮越来越重。没一会她就睡着了。 这时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一只白色的猫爪探了进来。 白猫蹑手蹑脚地从门缝里溜进了房间。在确认李桑怀已经睡熟之后,一阵白光闪过,白猫变回成了人形的模样。 白景来到李桑怀的床前,默默地注视着这女人抱着抱枕,蜷缩着身子熟睡的样子。 他伸出手指试图轻轻抚摸李桑怀的脸颊,可是在即将触碰到脸颊的时候他却停了下来。 白景收回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做工古朴精致的木盒,盒子被打开,其中保存着一根看似普通的铜制发簪。发簪的末端镌刻着一只鸳鸯。 白景小心翼翼地取出簪子,默念一段咒语后放在嘴边轻声低语:“去找到你的主人吧。” 发簪上此时亮起了一丝微弱的光芒。当白景将发簪靠近李桑怀的时候,发簪上的光芒却渐渐消散。 白景面露失望的神色,长长地叹了口气,随即又自嘲地撇嘴苦笑:“虽然明知道你不可能是她,但还是会不甘心地想要试一试。唉~想来也是,你怎么会是她。” 手中握着那根视若珍宝的发簪,白景蹑手蹑脚地爬上床,轻轻地躺在了李桑怀的身旁,侧着身子默默地看着李桑怀熟睡的样子。 白景的嘴角微微扬起一丝笑容,眼眸中满是溢出的温柔,渐渐地,他也闭上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李桑怀听见了打呼噜的声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看,白景的脸几乎就要贴到了她的脑门上。 这可恶的家伙趁她不注意竟然得寸进尺地爬到了她的床上! 李桑怀可以感觉到白景每一次呼吸从鼻尖呼出的气流正灼烧着她羞红又愤怒的脸!她现在可是女儿身!这么个男人躺她床上算怎么回事! 虽然心中又羞又怒,但李桑怀一反常态,并没有立刻暴走发作,而是瞪着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静静地盯着对方,随即不动声色地将手伸向床底下,拿起一只拖鞋高高举起。 啪!一声脆响。鞋底板狠狠地抽向了那张欠揍的脸。 “姓白的!从我的床上滚下去!谁允许你进来的!滚!” 砰的一声,一团白雾过后惊慌失措的白景变成了一只白猫被逼到了墙角口吐人言。 “喵呜!喂喂喂!等一下!我现在可是一只猫!你在虐待小动物!” 李桑怀一手高举着拖鞋,一手揪住了白猫后颈的皮毛,恶狠狠道:“小动物?呵!好色的四足畜生而已!别以为装弱小,装可怜我就会放过你!我可是没有一点同情心的!立刻给我滚出去!下次胆敢再进我的房间,看我把你的猫头给拧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