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来临,我落到死对头手上》 第1章 意外 A市 正值酷暑,一众几天前刚考完试的学生陆陆续续进入酒吧里的贵宾包厢。 “吆,这不是从年嘛。”说话的是一个身形瘦弱的男子,他手里夹着一根点燃的烟,语带挑衅道:“怎么没找你未婚夫一起玩啊?” 热闹非凡的包厢内瞬间变得鸦雀无声,众人面面相觑。 从年先是被突如其来的烟味呛得直咳嗽,闻言拧眉,高考完后的喜悦一扫而空,他起身骂道:“元乐贤,你找打是不是?” 元乐贤嘲讽笑了两声:“怎么,敢做不敢当?我可是听说再过不久你们就要订婚了。” 他啐了口口水:“俩男的订婚……恶心。” 秦志诚和吕景铄对视一眼,心道:说什么不好,非得提夏屹,这下完了。 现如今同性婚姻法已经颁布一年多的时间,虽然社会已经允许同性结婚,但大家的观念还没有转变过来。若有人看到路上有一对举止亲密的同性恋人,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有伤风化,并且千叮咛万嘱咐自己的孩子可不能这样。 从年本就不喜夏屹,更不能接受和夏屹的未婚夫夫关系,甚至觉得这是一种耻辱。谁要敢在他面前提夏屹的名字,他会瞬间暴起。 果不其然,从年忍无可忍,从桌子上抄起东西就往元乐贤身上招呼。随着玻璃噼里啪啦落地,一场带有浓厚火药味的战争正式拉开帷幕。 只是元乐贤实力明显不及从年,几个回合后已毫无还手之力。 再打下去就成单方面欺负人了,于是秦志诚上前在从年耳畔低语:“别忘了你爸刚和元家谈了合作,如果因为你的原因导致这桩生意吹了,他饶得了你吗?” 从年咬牙,堪堪控制自己停下手。情绪没能得到发泄,一张俊美的脸硬生生气成了豚鼠,精心做的发型凌乱非常,杂乱地垂在额前。 他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不要生气,整个锦云一中有谁不知道他和夏屹是针锋相对的死对头,向来是有你没我,元乐贤分明就是故意激怒他。 ——但他实在是忍不了,抬脚狠狠踹在元乐贤小腿上。 元乐贤呲牙咧嘴,痛得弯下腰,一个极小的物件从上衣口袋掉出来,他似乎害怕被人发现,急忙伸手去捞。 许苍眼尖:“什么东西?” 元乐贤摇摇头:“没……没有。” 许苍冷哼一声,上前捏住元乐贤的手臂,强烈的痛感迫使后者松开手,露出那个小巧的黑色物件。 许苍冷声道:“是针孔摄像头。” 包厢内一片哗然,从年嗤笑,似是对此见怪不怪。 “算计我?” 仅仅三个字,却让元乐贤毛骨悚然,额角渗出冷汗。 从年蹲下身,居高临下俯视着元乐贤:“说,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没有。是我自己——” 从年摇头,笃定道:“你不敢。” 元家是近些年的新起之秀,虽然厉害,但较之从家夏家这种底蕴深厚的百年世家还是有些不够格,刚何况元乐贤只是私生子,没有胆子得罪从家未来唯一的继承人。 元乐贤眼看伎俩被识破,姿势颓废地倒在地上,颤声道:“是……是夏屹,他让我拍下你打人的视频,卖给媒体制造你霸凌的言论。” 他话未说完,从年已经没有耐心听下去了,面色铁青地骂了句脏话。 看来夏屹也不希望订婚继续进行下去,想要退婚却不想背负骂名,只好通过舆论压力迫使从年主动退婚。 真是阴险小人。 已经审出幕后真凶,从年直接找人把元乐贤拖出包厢,自顾自喝起酒来。他当然不会对元乐贤做什么,毕竟从家唯一的继承人多的是人巴结,很多事情不用他说便有人做好。 元家和夏家他奈何不了,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会倒泼一盆脏水恶心夏屹。 有和元乐贤玩得好的于心不忍,想要和从年求情,被许苍一个眼神逼退。 秦志诚看了场大戏,难掩兴奋,凑近吕景铄轻声道:“从年和夏屹从小一起长大,外貌、能力和家世都旗鼓相当,我感觉他们挺般配的,你觉得呢?” 吕景铄嘴角抽搐了下,反问道:“你说的这些条件我们不也符合吗,你难道觉得我们般配?” 秦志诚盯着吕景铄看了三秒,一阵恶寒,差点没吐出来:“也是,我一想到会和你在一起就一阵恶心。” 吕景铄:“我又何尝不是呢?” 秦志诚唏嘘了片刻,忽然道:“可是他们两个月后就要订婚了,估计到时候全城的人都知道了,从年肯定觉得丢脸死了。” 他眼珠一转,不知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捂着脸偷笑:“你说他们结婚以后,会不会在床上打起来?” “你说的床上,是正经的吗?” “当然……不是!” 秦志诚脑补得正开心,脑袋不知被什么东西砸了下,他抬头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想什么呢,笑得那么开心?” 秦志诚这人从年了解,最擅长的就是口嗨和嗑CP。 从年似笑非笑,语气暗藏威胁,几乎是咬着后槽牙道:“不会是在脑补我和夏屹吧?” 秦志诚愣住,哆哆嗦嗦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秦!志!!诚!!!” 从年怒极,钳制住他的脖子,语气暗含威胁:“今天我们比喝酒,你要是输了——” 秦志诚梗着脖子道:“输了我就喊你爸爸。” * 转眼已经深夜,从年喝得醉眼朦胧,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秦志诚临走前拍了拍许苍的肩膀道:“兄弟,要麻烦你把他送回家了。” “我知道。” “好!你真是他的好兄弟!你可要看好他,别、别把人弄丢了……” 秦志诚连路都走不稳了,却还不忘嘱咐别人。 吕景铄一只手握住他的右臂,另一只手则揽住他的后背和左手臂,防止一个没注意人就跌到地面上。 许苍目送他们离开,没有看从年一眼,转身拿了一个新酒杯,动作优雅地给自己倒了杯酒,慢条斯理地品尝。 不愧是名酒,确实和他以前喝过的都不一样。 他轻笑一声,不知想到了什么好玩的,蓦地放声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笑弯了腰。突兀的笑声在寂静的空间显得极为恐怖。 此时的从年只觉得脑子成了一团浆糊,周围的声音全都听不真切,若有若无的轰鸣搅得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种难受的感觉似乎把记忆一下子拉回了初中,那时他和夏屹的关系远没有现在这般恶劣,两人都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一举一动都会引起无数人的讨论。 他偶然间听到那些人讨论,有些话他现在依旧记得真切。 “从年那里比得上夏屹,从年那人脾气又臭又硬,要不是仗着好出身,哪个会理他。” 另一个人赞同道:“就是呢,我也就是表面上对他客气点,心里可烦他了。我一个好哥们和夏屹是同桌,他告诉我夏屹也讨厌从年,巴不得他去死呢!” “我去!他真这么说啊?” “当然,我哥们他听得真真的。他还说从年这人不讨喜,怪不得他父母和亲戚都不喜欢他。” …… 从年当时脾气比现在好多了,听到这话没有当场算账,自己委屈了好一阵子。 夏屹,他偏偏把他的自尊往地上碾,害他丢脸,让他难过,把他最大的伤口硬生生撕扯开暴露在众人面前。 他现在每每想来都无比后悔,要是他当时有仇就报,也不会心结难解。 他恨,他永远不会原谅他。 当时阳光正好,他的心情却恰恰相反。无措、难堪、失落、自卑……种种负面情绪压的他喘不过气。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的他已经完全不在乎这些了。 意识重新恢复时,他已经回到了家,躺在独自居住的高档公寓,渐渐陷入沉睡。 第二日,从年起床时果然一阵头痛欲裂,强忍着疼痛找到药吃下,仰躺在沙发上好一阵才缓解。 一看时间,已经下午三点。 饭点已经过去,这间公寓他不常来,冰箱里没有一点食物,于是打算出门。 这时手机突然震动,十几条消息一溜烟全冒出来,紧接着有电话打来。 直觉告诉他肯定出事了。 从年有些不安,生怕会听到一些他不愿意面对的事。愣了片刻,电话已经自动挂断。 他下定决心,在新的一通电话铃声响起时,果断按住了接听键。 是秦志诚。 秦志诚语速飞快:“从年出大事了,我跟你说——” “等等,你先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对某些人来说是塌天大祸,但是对你来说是个好消息。” 从年松了口气。 秦志诚:“夏屹他爸妈今天凌晨出了车祸,抢救了一晚上他爸没救回来,他妈成了植物人” “……” 从年有些不可置信,“你说谁?” 得到肯定答复后,从年仿佛被定在了原地。 “从年,从年,你在听吗?怎么没动静了……” 从年这才发现自己分神了,简单敷衍几句挂断了电话。 不知为何,从年心底浮现出一个想法:这场车祸或许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但他转念一想,这和他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关心夏家的事。 难道夏屹害他害得还不够? 现在最重要的是填饱肚子。 第2章 退婚 * 许苍:“你真的打算什么都不做吗,现在可是对付夏屹的最好时机。” 从年啧了一声:“我现在要是对他做些什么,那不是落井下石吗,我可不敢这么缺德的事。” “这怎么能是落井下石,难道你忘记昨天发生的事情吗?” 从年不语,只一味翻阅手机。 许苍的语气变得焦灼:“你之前不是最讨厌他的吗,为什么现在却对他心软了?” “我那不是心软,我只是不想用这种龌龊的手段,就算能做些什么,也会被别人所不耻的。” “可是再过一个月,你们就要订婚了,到时候什么都晚了。” 从年有些疑惑:“你今天会怎么这么多?” 许苍向来话少,心思深沉,今天突然变得好奇怪。 从年只是随意一问,没想到许苍瞬间炸了毛:“哪里,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勉强自己。” 从年内心当然是想要尽快退婚,只是现在时机不够成熟。 夏父夏母刚一出事,一大帮亲戚一股脑全来了,你一言我一语讨论财产分割,全然不顾成年没多久的夏屹。 公司内部更是人人自危,不知道从哪听来的消息,股东纷纷抛出手上的股份,员工一个接一个地辞职,都乱成一锅粥了。 现在一定是夏屹这辈子最难的时候了。 从年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他一定会趁夏屹短暂修整好后,给他沉痛一击。 那时,刚想缓一口气的夏屹,自以为处理好了危机,没想到会迎来另一个打击。 从年想想都要发笑。 此后的一段时间从年什么出格的事都没做,秦志诚说他正常到让人害怕,以后怕是要对他改观了。 从年笑而不语,他只是在找一个机会,一个恰到好处的时机。 时间直接来到一个月后,此时夏父的后事已经处理妥当。 从年整装待发,喊上许苍和几个热衷看戏的朋友,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夏家。 * 夏家 夏屹一身黑衣,面色疲倦地坐倚在沙发上。 他太累了,这一个月来如同陀螺一般,不敢有半刻停歇。 这几天的事情像做梦一样,夏家几十年积攒的家业一夕之间化为灰烬,他还要背上巨额债务。 和他有血缘关系的叔伯把家里值钱的东西洗劫一空,如今的夏家说一句家徒四壁也不为过。 突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的声音响起,夏屹猛地睁开双眼,以为又是哪个亲戚来闹事。 沉重的木门被推开,一张精致好看的脸出现在门后,夏屹看着来人一时有些恍惚。 从年先是扫视一遍四周,而后嘴角浮起一抹不甚明显的弧度,他最终把目光放在了夏屹身上。 “你现在怎么这么落魄了?” 听到这话,夏屹的心开始下坠,隐约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他没有说话,沉默的垂眸,一言未发。 从年身后跟着的那一群人交头接耳,叽叽喳喳个不停,像是在商量什么对策。 最终,许苍先开了口:“从哥,不是说要退婚……” 退婚…… 夏屹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抬眼看向发声的来源,像是在确认方才听到的是不是幻听。 从年语气不耐烦道:“还用你提醒?” 他抬脚走到距离夏屹不足一米的地方,随意一站:“好久不见啊,夏同学,听说你家里出事了,严不严重?” 夏屹声音冷硬:“多谢关心。” 过了一个多月,这人才来,身后还带着一大帮子人,那里是关心,分明是来看笑话的。 加上许苍口中的那句“退婚”,夏屹可以肯定,自己今天会被狠狠羞辱。 不过无所谓了,现在的他什么都无所谓了。 已经一无所有人,根本不怕再失去任何东西,更何况只是一点点的自尊和颜面。 虚妄而已。 “要做什么就快点,我很困,还要补觉。” “你——”从年一凝,竟然还敢催自己,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吗,敢这么嚣张? 真是猖狂! 原本还打算给他留一点面子的从年已经决定狠狠打他的脸,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嘴硬。 从年招了招手,身后的许苍非常有眼力见地递上一个背包。 他掂了掂,拉开背包的拉链,露出里面成捆成捆的纸币。 “我想,你现在最缺的就是这个吧!”从年状似友善,“别说我对你不好,你看,我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主动给你送钱,够雪中送炭了吧!” 从年一边说一边把纸币拍在夏屹脸上,侮辱意味极强。 他以为夏屹会反抗,会生气,会恼羞成怒,可是夏屹只是静静坐在那里,眼神古井无波,好似被金钱侮辱的人不是他一样。 从年顿感无趣,他最希望看到夏屹倔强的眼神,不屈的深情,以及愤怒却拿自己无可奈何的愤懑,可事实却是夏屹无动于衷。 或许是这几日的摧残已经足够改变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从年心底突然升起一丝挫败感,为什么每次他都会被夏屹的小把戏激怒,而夏屹对待他的做法就像对待不懂事的小孩,一笑置之,丝毫不放在眼里。 ……不! 不对! 如果夏屹真的不在乎这些,那他怎么会背地里说自己坏话,给自己使绊子,明里暗里和自己较劲,试图陷害自己身败名裂? 他知道了,夏屹他是装的,他假装不在乎,实则心里什么都记得,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肯定会掏出小本,记上一天遇到的仇人。 这样看来,夏屹此刻心底定然在滴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想到这种可能性,从年开心了,拍的更用力了。 不知谁起哄,一声声的“好好好”此起彼伏,掌声更是接连不断。 更有甚者用手机偷拍记录下这一幕。 视线中心的夏屹眉心微蹙,他真的好困,最近两天平均每天只睡四个小时,实在是没有精力和这群人玩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 余光注意到从年一会兴奋,一会失落,一会又傻笑起来,真是莫名其妙。 夏屹知道从年向来想一出是一出,是你越反抗他越兴奋的性子,平日里无聊觉得逗逗他蛮有意思的,而现在只盼着这位小祖宗快点走。 从年看着夏屹的面色愈加难看,心里痛快极了。 一个多月前的夏屹怎么也想不到,生于钟鸣鼎盛的富贵人家,有朝一日竟然贫困潦倒,就连这栋房子也即将被拍卖。 或许以后的夏屹会像个流浪汉一样,居无定所,苦苦哀求自己给予他一口吃的。 从年越想越兴奋,等回神过来,发现自己已经死死踩住夏屹的手指。 修长如玉的双手此刻被自己沾染泥污的鞋底弄脏,就仿佛夏屹本人跌入了泥沼,从此不可脱身,只得任由肮脏的泥污将自己掩埋。 从年似乎觉得触感不错,用力碾了碾。 从年的目光收起,视线无意和夏屹撞到了一起——阴沉湿漉满是阴翳的眼神。 从年的心脏骤缩,慢到仿佛漏掉一个节拍,他竟然有些怕。从年心有余悸,心想到此为止吧,再过分一点,把人逼急弄得鱼死网破就不好了。 “那今天我们两清了,以后再也没有任何关系,懂吗?” 夏屹艰难点点头。 从年还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把话憋了回去,转身大摇大摆离开了。 “就这?” 那群看热闹的人很是不满,本以为能看一出精彩的大戏,两个大男人互扯头花的那种,没想到如此平静就结束了。 “夏屹怎么都不带反抗的,难道他知道现在的自己惹不起从家,打算乖乖收起尾巴做人?” “夏屹听到退婚的消息后,头都没抬一下,看来真是没什么感觉。” “这么快就结束了,可惜了。” “不过还好,我录了全过程,以后想看就看。” “哎呦,我怎么没想到,还是你有办法。” …… “你们都给我出去。” 夏屹眯起眼,语气不善。 为首的黄毛先是一愣,随即手一摊调笑道:“你以为你现在还是夏氏集团的小少爷吗,竟然敢和小爷我这么说话?” “张建,当初是我爸看你爸可怜,才给他一个司机的职位,你不感恩就算了,现在还倒打一耙,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了。”夏屹语调平缓,然而细听却有一股雷霆之意,让人不容拒绝。 张建本来就因为他爸的职业觉得丢脸,平日都是死死捂住,谎称自己和夏氏集团有亲戚关系,他爸工作不忙时他会借车兜风,吸引了些小混混。 今天夏屹在众目睽睽下揭开了他的伪装,分明是把他的脸往地上踩! 张建怒吼一声,像一头愤怒的牛朝着夏屹扑去。 他体重足足有二百斤,就算压也要把人压死。 突然他脚下一空,整个人朝前扑去,整张脸结结实实摔在地上。 “疼疼疼疼……疼死我了。” 张建捂着脸声音凄厉地尖叫,有血从手指缝里流出。 他们一行十几人,竟然没有一人看到夏屹出手,一股难言的恐惧瞬间涌上每一个人的心头。 没人再敢多待,一股脑全跑了。 唯留趴着地上的张建,他顾不得被磕掉的牙,硬生生爬出门去。 第3章 E市 * 正在回家路上的从年突然冒出一句:“完了完了。”他只顾着退婚,他根本没想着怎么跟家里交代。 他在家里向来是个不受待见的,父母对外人——夏屹都比对他好,要是知晓他擅自退了他们协商好的婚事,不得打断他的腿。 果然,刚一回到家头上便被从天而降的杯子狠狠砸到,额头瞬间出了血,母亲唐音华叉腰道:“你个孽障,果然和你爸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事事都不让我称心,人家夏屹哪点配不上你,就算夏家风光不再,夏屹也不是你可以随意羞辱的!” 唐音华突然捂住脸抽泣道:“你司阿姨现在躺在ICU,你却这般羞辱她唯一的孩子,我真是没脸再见曼荷了!” 藤条如雨点般星星点点落在身上,雪白的衬衫红白相间。 从年面无表情,站在原地,任由藤条狠狠地打在背上,衣服被打穿,后背鲜血淋漓,他却仿佛没有任何知觉。 他的内心只有一个想法:早知道今天就不穿这件衣服了,这可是他高价定制的,才穿了一次。 等父亲从兴言得知消息风尘仆仆赶来,本来是想打一顿,看到从年身上的伤口一愣,命人给他上药。 从年的心里不可避免升起一丝波澜,难道说父亲其实是在乎自己的吗? 但下一秒他就知道自己痴心妄想。 “你今晚就在院子里跪上十小时,好好反思。” 从年扯了扯嘴角,不小心牵扯到脸上的伤口。 唐音华和司曼荷是闺中密友,从兴言和夏翰墨是至交兄弟,他们都喜欢夏屹,全然不在乎自己的孩子。 从年私底下验过DNA,证实了他是他们的亲生孩子,可他想不通自己遭遇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管身高还是外貌,他都和夏屹不相上下,他也曾彻夜苦读攻上年级第一的宝座,可是父母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他们口口声声说夏屹优秀,难道看不到自己也不差吗? ……算了。 他其实不在乎这些的,爱算什么,他才不在意。 再说了曾经也有人对他很好的,在他十五岁之前,他是爷爷最喜欢的孙子。自从爷爷去世,自己边再也没有享受过那种独一无二的爱了。 从年脊背挺直,像一颗万年松倔强地挺立在天地之间,不惧风霜雨雪。 入夜,灯光一盏盏熄灭,万籁俱寂,只听得到呼啸的狂风略过房屋和树梢,冷的发颤。 从年一遍遍告诉自己: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 * 从年高考志愿特地填报离家远的学校,这是他一直想要做的——远离令他窒息的家,开学前很久便从家里离开了。 虽说父母对他没多少感情,但在金钱上从来不亏待他,他提前租下一处治安不错的公寓,步行去学校只有五分钟的路程。 开学后便是日复一日的上课,周末或躺在公寓大睡一觉,或和三五好友外出游玩,好不快活。 只是日子久了有些无聊,好像少了点什么,从年想了想,大概缺一个和他针锋相对的人,他好像好久好久没有吵架了。 这时手机响了,秦志诚约他去滑雪。 “去哪儿?” 秦志诚:“去E市吧,那边刚开了一家滑雪场,可壮观了。” 从年的大学在C市,和E市离得有点远,从年算了算,开车需要六个多小时。今天周五,下周一晚上才有课,算算时间足够了。 “好,到时候你开车来接我。” 两人约好时间,从年舒舒服服泡了个澡,去社交平台发了条动态,快速入睡了。 他作息向来非常健康,坚持早睡早起,每天起床后空腹怒跑五公里,腹肌都练出来六块。 秦志诚和秦志诚在C市的不同学校,两人平时也一起喝酒赛车打游戏,对彼此的住所可谓是轻车熟路。 临近八点,秦志诚开着俩五彩斑斓的车来到他家楼下,一时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从年颇为嫌弃:“你……怎么开这辆车?” “咋啦,我上周刚买的新车,我可喜欢了。” “这已经是你上大学后买的第九辆车了,三年九辆,平均每年三辆。”从年惊叹道:“你可真厉害!” 秦志诚嘿嘿一笑:“你也知道,我爸妈每月给我一千万生活费,我哥每月给我五百万零花钱,不买车我花不完的。” 从年:“……” * E市,滑雪场 秦志诚把车停好神秘兮兮道:“你知道夏屹现在在哪吗?” “你知道?”从年瞥了他一眼,催促道:“有话快说。” “哈哈哈,其实我也不知道啦,我还以为你知道他的消息呢。” 从年疑惑:“我?和我有什么关系?” “可是我们所有人中,不是你和他的关系最好吗?” 从年被气笑了:“你是不是眼瞎?我和他向来是势同水火,王不见王的。” 秦志诚噘着嘴狡辩:“可是和夏屹说话最多的不就是你吗?” “……” 这都是什么屁话,他和夏屹每次遇见都恨不得打上一架,他每次都骂到夏屹无力还嘴为止,这能是关系好? 要说谁和夏屹走的最近,唔,让他想想都有谁呢…… 夏屹不像他总是带着一群人风风火火、声势浩大,正相反夏屹十分低调,若不是因为过分帅气的面容,恐怕会被当做小透明。 而且,好像总是独来独往,没见过夏屹和谁深交。 ……这么看来,和夏屹交流最为频繁的,果然是他从年无疑! 好震撼人心的消息,他以前竟从未注意过这点。 也是,若是夏屹朋友多,也不至于出事后没有一个人帮他,任由亲戚股东将夏家分食殆尽。 从年有些心虚,挠了挠脑袋不说话了。 秦志诚还在拱火:“那你说还有谁?” “诶,你看那人滑得好厉害。”从年生硬地扯开话题。 索性秦志诚是个没脑子的,伸长脖子道:“谁啊,你指给我看——” 话音未落,一位身着滑雪服的高大男子停在二人面前。 吕景铄把护目镜取下来:“真巧,你们也在。” 从年眼神一转,琢磨出来:“我记得你就在E市上学,哦~我知道了,是你们合伙把我诓骗了来吧。” 秦志诚煞有其事地摇头:“你别把人想得那么坏行不行,还不是看你总郁郁寡欢,才和景铄商量着让你出来放松嘛。” “郁郁寡欢?”从年气笑了,“你说我?我现在每天不知道有多开心,哪有时间郁郁寡欢?” 秦志诚食指和拇指捏起,做了一个把嘴巴缝起来的动作。 从年正等着人解释,见状转向吕景铄,却见他手一摊,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 …… 呵,这俩人还真配,蛇鼠一窝。 从年见状不再和两人纠缠,果断把空间留给他们,自己则穿戴好装备滑雪去了。 “这、这就走啦——”秦志诚面色瞬间垮了下来,埋怨道:“都怪你!出的什么馊主意。” 吕景铄慢吞吞道:“我就是好奇他到底是不是真的不关注夏屹了,试探一下而已。” “从年他记恨夏屹和他爸妈也有一定的关系,现在他学校离得远,见不到夏屹更看不见他爸妈,自然不会主动关注夏屹了。我还记得三年前他被打,你是不知道有多惨。好家伙,血呼刺啦的,也不知道他爸妈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秦志诚仰天长叹:“还好有我这么个好邻居,发现他情况不对急忙送他去了医院,当时已经发烧到39度了,差点烧成傻子。” 吕景铄奇怪道:“我是不了解他家的情况,也没见过这么狠心的父母,你说从年会不会是捡来的?” “听我妈说,从年长的和他爷爷很像,但从老爷子不待见从叔叔,从叔叔也极为讨厌从年了。”秦志诚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一颗糖,一把塞进嘴里,“至于他妈我不清楚什么原因,但她特喜欢她哥哥家的小外甥,对他比对自己亲生孩子还好。” 吕景铄似懂非懂,突然来了一句:“我见到夏屹了。” “谁!”秦志诚嗓音突然抬高,“你说看见谁了!” 一时间,周围的目光全被吸引了过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秦志诚本想继续追问,从年已经滑了一圈回来了。 秦志诚在想吕景铄说了一半的事情,吕景铄则在思考从年父母虐待从年的动机。至于从年,他一屁股坐下,累的直喘气。 三个人就这样各怀心事,一时间没人开口说话。 半响,终于缓过劲来的从年不习惯如此寂静的氛围,转头看见眉头紧锁的两人。 “你们俩背着我说了什么,一个个魂不守舍的?” 吕景铄还在想说不说实话,秦志诚已经脱口而出:“夏屹。” “?” “我们刚刚在说夏屹,怕你不想听所以……” 从年愣了一下,继续道:“你说呗,他怎么了?” 秦志诚隔着厚重的衣服碰了下吕景铄,示意他继续。 “我前几天去一家私人疗养院探望一位长辈,没想到看见了夏屹,我偷偷跟着他发现他妈就在这家疗养院。” 秦志诚:“等等,司阿姨不是在锦云市的一家医院吗,怎么会大老远跑来了E市?” 锦云市作为全国经济发展最为突出的城市,医疗条件也是极好的,他想不明白夏屹为何千里迢迢把人转到气温常年在十摄氏度以下的地方。 吕景铄煞有其事地摇摇头:“这就是我要讲的最关键的部分了,你们猜我看见了什么?” 从年:“你看见什么了,难不成看见鬼了?” “差不多吧,我看见——司阿姨站起来了。” 秦志诚:“我去!” 从年:“真的!?” “当初医生不是说清醒的可能性非常低吗,说什么除非华佗在世,只能等待奇迹之类的。” 吕景铄:“我找人打听了一下情况,司阿姨是两年前搬到这里的,当时她已经可以做些简单的活动了,后来她积极复健,现在已经和常人无异了。” 从年松了口气:“是个好消息。” 秦志诚:“这竟然是你嘴里吐出来的话,善良到让人真不敢相信。” 从年翻了个白眼:“我只是不喜欢夏屹本人,对夏叔叔和司阿姨没有任何意见。” 说起来,他还是很喜欢司阿姨的,司阿姨算是为数不多对他好的长辈了。哪怕他当初铁了心让夏屹难堪,也会看在司阿姨的面子上没有很过分,还趁机留给夏屹几百万,其中便包括司阿姨的护工费和疗养费。 也正是因为给了夏屹那几百万,零花钱全没了,高考结束后的那个暑假只能苦哈哈待在家里,连出门吃饭都要找人借,可被秦志诚好好嘲笑了一番。 从年忽然觉得再滑十圈完全不成问题,他一把拉起秦志诚和吕景铄,非逼着他们一起运动。 不多时,秦志诚已经落下了半圈,他心底嘀咕:“都气成这样了,还说没生气。” * E市疗养院 “小夏来了,你妈让我和你说,她和你刘阿姨去楼下了,你在房间里等她一下哦,她很快就回来。” 身高接近一米九的少年干净清爽,虽然穿着的衣服款式老旧,却纤尘不染,洗得泛白。 夏屹提着保温桶轻喘着气,额头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一看便是一路小跑急匆匆赶来的。 “谢谢孙阿姨。” 孙阿姨满面笑容,一个劲的称赞:“这小伙子长得又高又帅还孝顺,要是我儿子该多好。” 夏屹一向不会应付这种场合,说了句“孙阿姨我先走了”结束对话。 夏屹把饭菜一一摆在房间的圆桌上,等着母亲回来。 今天周六,他做的兼职正是人流量多的时候,从早晨到中午忙得不可开交,他吃完饭还要抓紧时间赶回去。 这三年夏屹学习过股票和基金,也和别人合伙做些小买卖,迄今为止赚了些钱但远远填补不上亏空。 他仿佛陷入金钱的牢笼,只要松懈下来他就会想到曾经那段他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光。 几分钟后,司曼荷回到病房,脸上带着喜色。 “妈,你遇到什么开心的事了?” 司曼荷神秘兮兮摘下手镯:“你刘阿姨带我去见了一位鉴定师,他说我这手镯是上好的玉石,至少能卖一百万呢。屹儿,你拿去找个识货的卖掉吧。” 夏屹把镯子推回去:“这可是爸送给您的最后一件首饰了,我可不敢卖掉。再说了,您儿子现的欠款都还得差不多了,您就自己收着吧!” 其实他撒谎了,巨额负债他甚至还没有还完十分之一,一百万对于上亿的负债也只是杯水车薪。 第4章 旧识 * 两年后 从年大学毕业后选择深造,进入国内顶尖学府继续读研究生,现在读研一。 他就读的专业堪称又累又卷,在实验室往往一呆就是一整天,一日三餐简单应付两口,两眼一整就是学,跑步锻炼的时间都没有,一年下来体重骤减。 索性很快就要解脱了,再过两天他将迎来为期一周的假期。 足足一周的假期啊,从年简直要喜极而泣,研究生入学后他再也没有周末和节假日。 大学时期两个多月的假期他不屑一顾,研究生的一周假期他却如获至珍。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从年决定制定一项极为周密的旅行计划,确保不浪费一秒假期时光。 导师宣布放假的那个下午,实验室里的师兄师弟师姐师妹高兴地几乎要抱作一团,不到半小时已经全部离开了学校。 从年连夜乘坐前往旅游胜地的航班上,兴奋难耐。 从年抵达目的地时接近凌晨十二点,他急忙找好酒店办理入住,争取明早八点前醒来。 只是他的愿望终究是落空了。 天刚蒙蒙亮,不知从哪儿传来一道尖利的嘶吼声,声音之大,穿透力之强,从年即使蒙上被子也听得一清二楚。 从年面色沮丧地坐起身,愤愤不平:这对情侣动作不能轻点嘛,起码也要考虑半夜被吵醒的单身狗的心情吧。还有这可是五星级酒店,隔音也太差了吧。 从年拿起一旁的电话打给前台,他一定要投诉! 一分钟过去,电话因为无人接听自动挂断。从年怒气更上一层楼,他气呼呼出门,进入电梯。 “叮”电梯停在一楼,从年一只脚即将跨出电梯门,忽然发现接待过他的前台正姿势诡异地半跪在冰凉的地面上。 从年以为前台遇到什么困难了,正打算上前查看,目光忽然被地面一团血肉模糊看不清面容的东西吸引。 ……那好像是一团肉,而且那肉团还残存几片布料。 从年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他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后退。 从年的动静已经努力放到最轻,然而还是被前台发现。 前台猛地转头,那张脸实在是太过惊悚,眼睛只有眼白,血口一张,口腔里尽是鲜红的血液和红白的腐肉。 ——这玩意儿分明是只出现在恐怖片里的丧尸! 从年强撑着恐惧退回电梯内,颤抖的指节不间断按在关闭电梯门的按钮上。 直到电梯开始上升,从年一个脱力倒在电梯墙上,衣领袖口已是汗液淋漓。 ……太可怕了! 从年几乎是连滚带爬回到房间,拿东西抵住门口。过了足足十分钟,他的心跳才开始慢了下来。 理智逐渐压过恐惧,从年第一时间拨打报警电话,并把这里的情况一一告知,接警人对此事持怀疑态度,一度怀疑从年精神错乱,索性后来对方同意出警。 接下来他需要充分了解现在的情况,从年点开社交平台,尝试搜索“丧尸”,只有一条动态是刚刚发布的,这条动态下附加了地址,就是他现在所在的酒店。 从年急忙私信这人,互相交换了信息。 据对面所说,他忘记拿充电器,准备去楼下的超市买一个,结果半道听到那声凄厉的叫声。他一时好奇,站在二楼走廊的窗户处往下看,结果是一个“人”咬在了另一个人的脖子处,脖子顿时断了半截。 对面房间所在的楼层是二楼,丧尸很容易上来,他问从年在几楼,可不可以收留他。 从年有些犹豫,他是这家酒店的高级VIP,住在顶楼的总统套房,房间固若金汤,落地窗前可以俯瞰全城,上下电梯都需要刷专卡,是比较安全的。 但他不了解对面的人品,仅凭几句对话,无法相信对方。 从年斟酌片刻,拒绝的话已经输入到聊天框中,摁下发送键的前一刻,手指一滑进入了对方的主页,上面有一张照片。 是一个微笑着对镜头比“耶”的人。 从年把聊天框的话删除,同意了对方的请求。 大约过了五分钟,门被敲响,与此同时手机传来消息:【你好,我到门口了,麻烦开下门】 从年打开门和人面面相觑。 过了五年的时间,许苍气质明显沉稳了不少,鼻梁上架起一副金丝框眼镜,裁剪得当的西装他穿在身上更显儒雅。 从年有些记不得他高中时期的样子了,只记得他很是节俭,平日穿的除了校服还是校服,连饭菜都舍不得多打一点,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导致他面黄肌瘦。 现在和以前一比真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许苍有些吃惊:“……是你啊。” 第5章 救援 从年重新把门关好,确保足够保险后,才拉着许苍坐到沙发上。 两人先进行了一个简单的叙旧,许苍毕业后进入一家金融债券公司,这次便是和一个大客户谈生意,没想到中途出了这样的意外。 许苍摘下眼睛,身上已经没有了高中阴沉的气质:“我没想到,你竟然会选择继续读书,我还以为你会出国或者去你家公司上班。” 从年懒得和他客套,避开了他的话题,单枪直入:“你有没有想过,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 许苍摇头:“我不清楚,但是我们这里应该是第一例。” 从年仰躺在沙发上,他刚刚入侵了酒店的监控系统,调取了当时的画面反复观看,试图分析现在的情况。 现在没有任何结果。 若这是个例,那完全不用担心,等待警察上门处理好一切即可。但若是全球各地大面积范围的普遍情况,那不久后通信网络水电等等都会瘫痪,自己必须找到一处隐蔽坚实并且储存大量食物和水源的地方。 这时又有动静传来,听声音就在楼下。从年翻开监控,通过排查,找到了声音来源楼层。 ——果然是丧尸。 它们虽然动作笨拙,思考缓慢,但似乎不怕累,从一楼开始往上,最快的那个已经爬上二十七层。 下一层就要到这里了。 有几个走廊里的客人,被丧尸咬下一块肉,很快也成为了丧尸。 丧尸会在每一间房门口停留,不断尝试拍打房门 ,整个过程持续两分钟左右,如果房间内部没有发出任何动静,它们便会离开。如果客人发出声响,它们会更用力地砸门并持续不断发出嘶吼。 总而言之,只要动静足够清,便可以避开丧尸的搜查,暂时安全。 目前为止,共有三名客人和五名酒店服务人员成了丧尸,它们四散在酒店的各个角落。 从年用了某种技术手段,把酒店范围内的所有人拉到一个群里。 【大家好,本群都是入住酒店的客人和酒店的工作人员,拉你们进来是为了讨论解决办法】 【怎么了,讨论啥事啊?】 【你竟然还不知道酒店出现丧尸了?】 【我说刚刚怎么有人敲门把我吵醒了,我一看门前什么都没有】 …… 群里的讨论如火如荼,有质疑这是不是酒店的特色节目的,有在群里一直发语音鬼哭狼嚎的,还有好奇丧尸长什么样想去看看的。 从年两眼一黑,酒店就没有哪怕一位见多识广的大神告诉他该怎么做吗? 不过为了自己的安全,不让更多人变成丧尸,从年还是大公无私把自己得出的结论发到群里,并且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要作死。 时间过去六个小时,说好出警的警察还没有来到酒店,从年再次致电,发现已经无法呼出。 发到群里的消息也是一直转圈,最后出现红色感叹号,显示发送失败。 好了,现在通讯系统和网络已经崩坏了,事情严重到什么地步可想而知。 从年现在除了许苍连个能商量的人也没有,房间里的食物也不多,按照两个成年男子的饭量,不出两天就吃光了。 如果两天内,他们没有任何行动,不是饿死就是被丧尸吃掉,形势严峻不容忽视。 酒店一楼有一台自动贩卖机,距离酒店不足百米的地方有一个小型超市,更远一点是一层中型超市。 只要想办法避开丧尸,找到食物,他就一定可以苟活下去,直到等来救援。 * 两月后 从年已经东躲西藏两个月了,这段时间他为了口吃的绞尽脑汁,不仅提防丧尸,更要和幸存的人斗智斗勇。 长时间未修剪的头发已经不修边幅,完全遮住眼睛,只漏出小半张脸。长时间没有洗漱的身上散发一股难言的怪味,从年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邋遢过。 从年躲在货架旁,见上一波人的脚步声走远,才探出脑袋,鬼鬼祟祟往怀里塞东西。 货架上几乎空了,他只在角落里翻找掉落到地上的食物,逛了半天收获甚微,遂垂头丧气往回走。 为了保存精力,他和许苍分工合作,一个负责寻找食物和水源,一个负责藏匿住所和攒下为数不多的食物,每三天互换一次分工。 随着时间的流逝,从年越发觉得力不从心,这些丧尸似乎有自主学习的能力,感知力和灵敏度已经比两个月前翻了一倍。 这里本就是大力发展旅游业的地方,一心扑在建筑和风景上,周围的超市店铺少得惊人,以往以物少而价昂闻名。现今食物所剩无几,仅有的超市被洗劫一空,支撑不了几天。 再有,这里四面环山傍水,最近一处有人烟的地方少说也有几百公里,几乎与世隔绝。 也就是说,仅凭双脚很难走出去,如果救援队迟迟不到,他只有等死的份了。 街道尽头突然发生暴乱,一大波丧尸像是凭空出现在从年面前,他一时愣在原地,等反应过来后撒腿就跑。 然而因为长久的饥饿,他早就没有了力气,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大,他和丧尸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嘭” 关键时刻,一颗类似子弹的东西打穿丧尸的脑袋。 第6章 夏屹 从年转身看去,一群人整齐划一,威严肃穆。 为首的那个气质冷峻,出手利索,很快便解决了丧尸。 从年很是感动,一把抱住他的腿聊表感激,经过一个月的洗礼,他已经放下了自尊。 跪有什么的,还是小命更重要。男儿膝下有黄金,现在正是变现时。 只是他正准备开口,抬头却望见一张熟悉的面庞。 五年未见,他的眼神坚毅了很多,五官已经褪去了稚嫩,举手投足之间气质尽显,一看便是能力超群的异能者。 ——是夏屹。 从年原本想要感激的话咽了回去,两腿一蹬站了起来,原地收起一个下跪。 哈哈,刚刚的话是开玩笑的,他还是觉得人只能跪天跪地跪父母,还是不要随便抱人大腿求庇护,影响不好。 他在那纠结半天,谁料对方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只动作粗暴甩开他的手,嫌弃地拍了拍衣服,皱眉道:“哪来的流浪汉?” ……我? ……流浪汉!? 从年气疯了,这是第一个敢嫌弃他的人。 虽然他此刻又脏又臭,一个月没洗澡没洗头没换衣服,已经瘦到脱相 ——好吧,他承认自己确实像个流浪汉。 从年有气不敢发,有怒不敢言,身体还在气得颤抖。此刻唯一值得他兴奋的点就是夏屹没有认出他,也就没那么丢脸了。 从年把自己蜷缩成一团,靠在墙角,默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直到一位好心的大哥终于注意到已经饿晕的他,大叫:“快来!这人昏过去了!” * 一阵兵荒马乱后,从年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辆小型货车的车厢,周围都是和他一样成功获救的遇难者。 有人递给他半块馒头,长久未进食的从年早已饥肠辘辘,点头表示感谢后狼吞虎咽,两口便吃光了。还是很饿,但从年不好意思再要。 从年环顾四周,没有发现许苍的身影,有些着急,抓住离他最近的人的手问道:“你有看到一个——” 从年一时不知该如何形容,现在的绝大多数人外表都大差不差,杂乱没有打理的头发,灰扑扑或是黑兮兮的衣服,脸是脏的,眼睛是藏在疯长的头发下面的。 许苍他大致也是这样。 从年换了一种问法:“所有获救的人都在这里了吗?” 那人摇头:“不是,有些人被其他基地救走了。” “……基地?” “对啊,就我知道的,现在一共有五个基地,其中来这里的有三个基地,你是想找人吗?如果你要找的人还活着的话,应该被其他基地里的人救下了。” 从年闻言迫不及待往车厢外查看,旁边那位一把拉住了他。 “我们都出城五六个小时了,你找也找不到了。” 从年不死心:“哥,其他的基地都在哪啊,和这个基地离得近吗?” 大哥叹气:“也就天南和地北的差距吧。” “……” 从年绝望闭眼,不愿多说一句话。 天呐,他怎么这么倒霉,和夏屹在一个基地。看样子,夏屹不仅觉醒了异能,还是一个小头头,他哪里打得过。 他一定要找机会,在夏屹发现他之前逃走。 大哥似乎看出了他心里的想法,偷偷凑到他耳边:“跑你就别想跑了,你被哪个基地救就是哪个的基地的人了。” 从年大惊,怎会如此? “你看我们这些,都是躲过丧尸活了一个月的人,这说明我们身体素质好,观察力也不错,是吧?” 从年点头。 “所以,他们大费周章就是为了抓些身强体健的人去——” 大哥话音未落,从年便抢先道:“做苦力。” 大哥拍拍他的肩膀:“你知道就好,他们救我们废了那么大劲,怎么可能轻易放我们离开。看开点,只要活着何愁见不到面。” 从年此刻面如菜色。 “而且,你是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有多严峻,就刚才有一个人非要离开,趁着人不注意跳车了,结果丧尸闻着味就围上来,不到三十秒丧尸成员又多了一位。”大哥指着不远处,“你看那边,一直有丧尸跟着我们,只要有人落单,一定会被围住。” 从年抬眼望去,却见远处某地果真黑压压一片,他心如死灰,已经不去想逃跑的事情了。 接下来一路从年都死气沉沉的,提不起说话的兴趣,静静听着其他人聊天。 原来基地一开始的组成人员只有异能者,异能者越聚越多,占据一个地方作为基地。 后来他们开始接纳普通人,普通人可以通过劳动换取庇护和食物,异能者只需要对付丧尸,做饭种菜洗衣等一系列的琐事都可以交给普通人去做。 从年默默听着,心底非常羡慕异能者。也不知道夏屹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有了异能,凭什么他只是一个普通人,难不成他真的比不上夏屹吗? 这可不行,他一定要比夏屹强,哪怕没有异能,也要重新把消失的六块腹肌,不,是八块腹肌练出来,到时仅仅凭借绝对力量赤手空拳,也一定可以对付丧尸。 从年顿时重燃希望,有些迫不及待了。 第7章 基地 * 到达基地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从年一众人排队输入了个人信息,包括人脸指纹姓名身高体重等。 而且从年发现这里竟然可以使用网络,他很是兴奋,然而基地的网络只能使用积分来换取,积分只能通过劳动换取。 在基地的普通人每天可以获取的积分在五到二十不等,使用网络每五分钟就需要三十个积分,而平日里的饭菜水喝住宿都需要积分换取。因此,对于很多人而言,一次网络的费用并不低。 熬夜输入信息后,他们被同意安排到一间狭窄的房间,十几个人在不到五平米的地方。从年被挤得前胸贴后背,一动不敢动。 第二天他们早早起床来到工作地点,他们前面已经来了几波人,他们是最后一波,负责安排工作的大组长为他们简单介绍起几种工作。 “目前你们可以选择的工作类型有种菜,洗衣,做饭,刷碗,刷厕所,缝补衣物,打扫卫生,加固房屋……” “每天工作完成后,你们需要互相评分,我会根据你们的分数进行排名,第一名会得到最高的二十积分,而最后一名只有五个积分。” “同时基地支持匿名举报,工作不认真,抱团打分作弊,企图逃跑等行为,一经证实,决不轻判。举报成立后举报者将会获得二百积分的奖励。” 大组长念完纸上的内容,道:“好了,现在可以选择你们的工作了。事先提醒,每个岗位的名额有限。” 大组长话音刚落,一群人风一般散了。 “我以前是厨师,我去做饭。” “我手巧,我去缝衣服。” “我是农学专业的,种菜我在行。” “……” 从年见状目瞪口呆,只有他一个人什么都不会吗?从年颇为尴尬站在原地,内心极度纠结。 去做饭?不行,他只会吃。洗碗?他从小到大一个碗都没洗过。要不去扫地吧,虽然他也没干过,但总比刷厕所强。 总算做了决定,从年去扫地那里登记,那人非常遗憾地告诉他:“名额满了。” 最后容易上手的,只有刷厕所那还有名额,更要命的是因为人数不够,他一个人只能干两个人的活。 选中自己喜欢工作的人笑容满面,一眼看去垂头丧气的大都是像从年这样的人——啥都不会。 从年这个小组人数只有十个人,基地的人数在一百人左右,男女比例约为三比二,这样算下来厕所的数量不会太多,他们的工作还算清闲。 从年生来养尊处优,连一只袜子都没洗过,因此他干活可想而知,就一个字:烂。 小组长也想不明白,他只是安排从年拖地,为什么地板上会有一层清洁剂,害他摔了个大跟头。 小组长艰难站起身,让从年把地上的液体擦干净,却见从年拿着满是泥污流着黑水的拖把走来。 小组长两眼一黑。 第一天从年不出所料成为组内最后一名,只拿到五积分。 很多人已经换了拿积分换了饭菜,积分多的那几位甚至换了六人间。 从年犹豫不决,他这五积分是换宿舍还是买饭? 不过他马上就不纠结了,因为有人举报他故意偷懒,他的积分重新变成了零。 从年委屈地侧躺在被窝里,又冷又饿又委屈。 他承认他确实帮了倒忙,可他没有偷懒。他拖地拖得可认真了。 ——虽然小组长说他拖完更脏了。 天杀的,到底是谁举报的他。 * 会议室 这边小队收到举报,应仁怀着好奇的心情打开信封:“这才第一天,就有新人被举报了,我看看是什么个情况?” “拖地时加入过多清洁剂导致每一个上厕所的人都摔了跤,”应仁继续往下看,“其中我摔了两跤,膝盖已经磕青。他肯定是故意的,我要举报他偷懒,并且给我们小组换个人。” 应仁有些好笑:“还好我们有专门的卫生间,不用和他们一样。” 计羽道:“这事简单,去查下监控就好。” 基地全方位覆盖监控,并且设置了自动打码功能,对于不影响他人的个人**和污浊物一律屏蔽。 “但他要求换一个人,”应仁有些为难,“没人会自愿扫厕所吧?” 说话间有人进来,应仁和计羽看向来人,异口同声:“队长。” 夏屹摘下手套,问道:“刚才在聊什么?” 应仁简单概括后,夏屹拿起举报信查看:“被举报人:年从。” 夏屹眸色微动,唇齿轻启,又念了一遍名字。 计羽:“是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名字不好。” 计羽一愣,这是队长第一次表达出不喜,这名字犯了队长的忌讳? 夏屹:“我们不是缺一个送饭的人吗,让他来。” 计羽更疑惑了,不喜欢这个名字不应该把他打发的远一点吗,怎么反而弄到自己身边了? 应仁急忙应是。 第8章 出头 次日一早,饿了一夜的从年脚步虚浮,死气沉沉来到食堂。 好在基地每天早晨免费提供一个馒头,要不从年非得饿死不可。 刚到卫生间,小组长便一脸严肃:“从年,你不用来了。” 从年大惊,他要被关小黑屋,还是赶出去了? “你去给异能者小队送饭。”小组长似笑非笑,语气里满是嫉妒,“这可是个好活,多少人求都求不得,便宜你了。” ……还不如把他赶出去呢。 从年神色纠结,像个小媳妇般扭扭捏捏的。他戳了戳小组长的胳膊,声如蚊蚋:“我能和你换换吗?” 小组长从脚底升起一阵恶寒,嫌弃道:“你离我远点。” 从年进入基地以来迟迟不敢剪发和换衣服,头发又长长了,下巴处也有了一层胡渣。 现今水资源被病毒污染,严重匮乏,但基地不缺水,平日里的饮用和洗漱完全不成问题。 因此,从年如此邋遢的原因,小组长只能想到一个——懒。 其实从年自己也很难受,末世前他有洁癖,每天至少洗两次澡,夏天时他能夸张到两小时一次。但现在为了保命,他毅然决然丢掉了这个习惯。 在生命面前,没有什么可以与之抗衡。 从年迎着小组长的白眼,万分悲怆,视死如归去了会议室。 幸运的是夏屹并不在这里。 应仁做了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应仁,负责基地里所有人的工作安排。” 从年微低着头,在长发的遮掩下,四处打量。 应仁不知想到什么,忽然来了一句:“队长平时不在。” 从年惊讶抬头,视线和应仁撞个满怀。 应仁有些好笑:“不用怕,我们都挺好说话的。” 从年:“……嗯。” 他秉承多说多错的原则,非必要不开口,能一个字说完的绝不多说。 接下来从年一直“嗯”“好”“明白”,搞得天生自来熟话痨的应仁都沉默了。 应仁:比队长还沉默寡言的人出现了。 之后气氛有些尴尬,应仁用词谨慎了很多,五分钟把所有需要注意的点全部讲完。 等人走出房间,应仁一屁股摊在椅子上,喃喃自语:“憋死我了。” 从年走出房间,松了口气,暗想自己应该没漏出什么破绽。 他有些得意,他以前话可多了,凭夏屹想破脑袋,也猜不出如今外表和言行和之前截然相反的会是他从年。 这份工作除了有暴露身份的风险和积分太少外,还是很不错的。 从年掐着手算账,一天五积分,肯定住不起六人间。一个馒头一积分,一份素菜三积分,一份荤菜五积分。 早上他可以吃免费的馒头,中午吃一个馒头加素菜,晚上一个馒头。如果吃不饱,就多喝点水,每人每天有五升的免费用水,用不完不能续到第二天,超出加钱。因此从年捡了个破铁盆,把每日用不完的水接到里面,攒的多了可以低价出售或者洗澡洗发。 从年洗了把脸,有了工作后觉得生活有了奔头,只要活的够久就一定能等到丧尸彻底消灭的那天。 * 异能者小队一般早上八点出发,十二点休息半个小时,晚上九点前回到基地。遇到丧尸少的情况,下午六点就能回来。 异能者一天高强度作战,中午连休息的时间都不够,放在普通人身上肯定吃不消。但异能者身体素质远超普通人,不觉得难捱。与之相对的是异能者享受基地的最高待遇。 从年内心始终抱有一丝幻想,说不定哪天一觉醒来,有一群人围着他说:“你有异能了。” 从年骑上单车,前面挂着饭盒,要去送饭。 一路上的丧尸已经被处理干净,每隔五百米就会有一个守卫值岗,防止突如其来的意外发生。 基地根本不担心他会逃跑,首先外面很危险一不小心就会丧命,其次他的手腕戴着定制手环,它可以感应到丧尸的存在,并在关键时刻通知基地。当他的位置远离规定路线后,手环会自动发出警报,六十秒内需要回归原定路线,不然手环将会麻醉他。 从年边骑车边吐槽,为什么仓库里有好几辆车,一辆都不给他开,他只能逆风艰难骑行,嘴里都是被风扬起的黄沙。 骑了足足二十五分钟才到达目的地,他把车停下,转头一看,好几个人站在不远处盯着他。 从年头皮发麻,走过去同手同脚,短短一段路他却感觉怎么也到不了尽头。 “你,你们好,我是负责给你们送饭的从……年从。”从年难得紧张,哆哆嗦嗦把饭往前递。 夏屹就坐在不远处的短凳上,目光低垂,看似并没有关注远处的动静。 从年把盒饭分下去,最后还剩一盒——是夏屹那份。 他有些纠结,还是厚着脸皮找到个看起来挺好说话的小姑娘,问她:“那个,能麻烦你把这个给你们队长吗?” 计羽没拒绝也没同意,她反问道:“你……为什么不自己送?” 之前队长提起他的时候怪怪的,现在他对队长的态度也怪怪的,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从年随便找了个借口:“他看起来挺凶的,我不敢。” 说完他眼眶一红,泪眼汪汪抬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计羽应下来:“好了好了,我去送。” “队长,你和那个人之前认识吗?”计羽走到夏屹身边,摆好碗筷,小心翼翼试探道。 夏屹冷声:“不认识。” “可是……”计羽还想说些什么,看见夏屹冷若冰霜的死人脸,失望而回。 好可惜,她还想听八卦呢。 从年送了饭不能走,还要把他们吃完的饭盒拿回去。于是他找了块大石头,在上面吃自己的午饭。 基地里的人吃的和他差不多,一般都只打一份素菜或者荤菜,从年以前也不会感觉到多大的差别。 而今天他方才知道,真正精致的饭菜长什么样。 放在以前,山珍海味他想吃就吃,从来不知道以前一份几十块的饭菜对如今的他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从年闻着飘来的香气拼命咽口水,相比之下面前的清粥小菜难以下咽。 这反差感让从年有些想哭。 魏磊:“那个谁,把饭盒收一下。” 计羽:“你可真没礼貌,人家叫年从,过年的年,双人从。” “我不想记,一个送饭的名字有那么重要吗?” “……” 从年:“没事没事,我这就收起来。” 魏磊见状白了计羽一眼:“看见了没,人家都没介意,你倒替人家介意起来了。” 计羽不理他了,心想:你等着吧,队长知道了指定收拾你! 从年早已被生活磨平了棱角,为了活下去他现在整个人都淡淡的,仿佛世界上没有人能惹他生气。 夏屹:“魏磊,过来。” 魏磊屁颠屁颠小跑过去,殷勤道:“队长,您叫我?” “伸手。” 魏磊满脸横肉,笑的春风荡漾,觉得自己收到了队长的赏识,队长肯定会给自己一份特别的奖励。 他不屑地看了眼计羽,挑眉挑衅。 计羽难得没有生气,第六感告诉她接下来发生的对魏磊而言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魏磊只觉手上一沉,一个饭盒递到他手心。 “不是队长,我,你这是什么意思?” 夏屹皮笑肉不笑:“你把餐具都收起来,以后队里的餐具都由你负责。” 魏磊愣住:“凭什么,我不服!” 计羽嘴都要笑裂了,她从没感觉这么爽过。她目光在夏屹和从年两人身上来回扫射,八卦的意味不容掩饰。 她就说嘛,这两人一定有点东西,要不有仇要不…… 嘿嘿。 魏磊心不甘情不愿地收拾起来,就算心里再不满也不敢对夏屹表现出来,毕竟夏屹是基地的创始人之一,更是基地不可或缺的存在。 他强忍怒气,把餐具收拾好递给从年。 从年讪笑,不知道夏屹发了什么神经,难道是想帮他? 但万一夏屹只是单纯针对魏磊,他贸然上去岂不是引火烧身,让夏屹和魏磊同时看他不顺眼。 按照他对夏屹的了解,他绝不会无缘无故帮助一个陌生人,因此今日的举动只有一种原因——夏屹和魏磊积怨已久,不过拿他作为由头发泄。 自认为了解前因后果的从年表示坚决不掺这趟浑水,于是翻身骑上自行车。 一路上从年都在回味那股饭香,越回忆越馋。他好久没吃肉了,从发现丧尸的那个凌晨到现在已经有六十三天,六十三天啊! 要不,他明天不打菜了,只吃馒头,仅需两天便可吃到一份荤菜。 可他本来就吃不饱,一天仨馒头,不得饿晕过去。 ……那他再找份工作? 他每天只送中午一顿饭,来回也就不到两个小时,剩下的时间足够他找个零工了。 说干就干,他四处托人打听哪里缺人,最后找到一个厨房备菜的工作。其实积分更高的工作也有,但他能做的、会做的也就只有这个。 从年又从别人手里借了本做菜的书,准备提前学习一下备菜的技巧。只是这书吧,缺了不少页,没几道完整的菜谱。 不过聊胜于无。从年连夜学习,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学了个大概。 第9章 自作多情 第二天,从年去了厨房,看见了一个熟人——车上遇见的那个大哥。 一开始从年还没有认出来,直到大哥嚎了一嗓子“是你啊”,分外粗狂的嗓音特别有辨识度。 大哥如今剪了寸头,精神抖擞,活生生一个二十七八的小伙。 两人仿佛他乡遇故知,叙旧了好一会。其实俩人这才见了第二面,嘴上说的叙旧也就是八卦。 赵布非常热情:“你说你也不剪剪头发,正好我现在有空,我给你剪了吧。” “别别别,”从年护住自己的一头秀发,“我故意留着的。” “那你把头发捋到后面去,看着多精神。” 从年摇头:“哥你知道杀马特吗,我现在就走这个风格,你看我头发挡着脸,看起来是不是很非主流?” 赵布不理解但尊重。 “哥,我去备菜吧。”从年左手黄瓜,右手土豆,“我去洗洗——哎吆——” 从年因为看不清路,左脚拌右脚,成功把自己绊倒。他艰难站了起来朝着赵布摆手:“没事。” 从年一瘸一拐走到水龙头洗菜,他拿着颗土豆反反复复清洗,直到赵布无意间看了一眼:“停停停!” 赵布急忙把水龙头关闭,问道:“你……你以前是不是没怎么干过活?不用洗那么干净,你要拿盆子接水洗,可不能这么浪费水。” 从年有些不知所措:“我以为,厨房是没有用水限制的,我就想着洗得干净点。” “不是限不限制的问题,”赵布上手给他做示范,“这里的水几乎都是队长的的异能弄出来的,他一个人要负责整个基地的用水,可不能浪费。” 队长? 夏屹?! 夏屹的异能竟然是水,从年有些震惊,他一直以为夏屹的异能是那种天上地下无敌手的那种,现在有些幻灭了。 “可是夏屹的异能怎么用来对方丧尸,而且他还是队长。我承认水确实很重要,但攻击性——” 赵布:“你是不知道,他是难得一遇的双异能,水系和冰系。” 从年:“懂了,冰化了就成水了。” “……” “……” * 从年从头到尾观摩赵布做饭,总算知道他平时的饭菜是怎么制作出来的,他觉得好神奇,几种蔬菜经过组合排序后就变成了香喷喷的饭。 要是他能学会,岂不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从年路上都在幻想自己成为大厨,每天吃香喝辣。正想到最精彩的一幕,地方已经到了。 今天到的时候战斗还没结束,从年不敢离得太近,蹑手蹑脚转移到一个隐蔽的草丛。 计羽甩出藤条,团住丧尸的头颅,用力一拽头和脖子分离。看来她是植物系异能。 魏磊冲在最前,不管丧尸如何抓咬毫发无伤。他的异能应该是加强体质的吧。 …… 最后丧尸全部倒地,异能小队休息,有专门的人负责处理尸体。 “我来分吧。”魏磊接过饭菜,分发下去。 从年受宠若惊,昨天他还很不服气,今天态度那么好,难不成是被夺舍了? 从年拿出自己走后门从赵布那里便宜换来的荤菜,笑得合不拢嘴,正打算细细品尝,有一道视线落在他身上。 那目光杀伤太强,不容忽视,从年如芒在背,转头看去,和一个丧尸对上眼。 那丧尸双眼空洞,从年无法判断它是不是在看自己。 丧尸离他有十米,若不是那道视线太有存在感,他也不会注意到那棵树下有丧尸。 从年几乎是发现丧尸存在的瞬间开口:“那里有丧尸。” 说话间丧尸腿下像是长了风火轮,眨眼间出现在从年面前。 从年心底咒骂死丧尸就会欺软怕硬,欺负他一个可怜弱小的普通人。 好在夏屹速度更快,在丧尸的爪子碰到从年脸前,成功拦截。漫天冰霜飘落。丧尸从接近从年的那根手指开始,寸寸结冰,直到丧尸整个身体化作冰雕。 夏屹的目光落在从年脸上,冰冷又无情,似是在嫌弃他这样弱小无能。 计羽反应过来时危机已经化解,她后怕道:“丧尸又进化了吗?” 末世仅仅开始一个月,勘测仪器已经无法识别出丧尸,他们这群异能者对丧尸的到来也没有任何察觉。 夏屹不知在思考什么,面色凝重:“以后多安排些守卫。” “人手不够。”计羽道。 基地成立没多久,基础设施都没有完善,每个人都安排了工作,哪里有那么多身体强壮的人当守卫。 夏屹大手一挥下了决定:“那就去找。” 计羽问他:“去哪儿?” 夏屹略加思索后道:“……A市吧。” 魏磊顾不上对他的畏惧,开口道:“队长你疯了,我们离A市那么远,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危险。” 上次也是这样,千里迢迢去了一座人烟稀少的小岛。要他说在就近的几个城市看看就够了。 计羽撞了他一下,低声道:“队长是A市人。” 几人开始有了分歧,一时间陷入僵局。 从年念头一转,想着出门长点见识,未来有一天迫不得已要离开基地,他也不至于太过茫然。于是他弱弱举起手来:“那个,如果实在缺人的话,其实我可以当巡逻的那个……那个守卫。” 怕他们不信,从年想撩开衣服露腹肌证明,又想到他腹肌现在确实还没有练出来。 从年压低嗓音:“其实我很强壮的,我以前天天健身,就是现在吃得少加上没锻炼。不过最多一个月,我一定把腹肌练出来。” 魏磊:不信。 计羽:不信。 夏屹:“……你?” 从年沉默着低头。 夏屹语气有些不耐烦:“那好。从明天起,吃饭的时候你坐到我旁边。” 从年下意识推辞:“不用不用——” 夏屹扫了他一眼,道:“给你一个月时间,你要是成了守卫员,就不用麻烦别人保护你了。” 气氛诡异,计羽充当和事佬:“队长对你多好,怕你有危险特地把你放在身边,我们羡慕都羡慕不来,你就别推辞啦。” “你要是羡慕,那你也来,以后我们吃饭时围成一团。”夏屹指着远处的环抱粗的老槐树,“就坐那。” 计羽:“不要啊……”她只是想促进队长和从年的关系,没想把自己也拉下水。 从年整个人也是十分僵硬,埋怨起那只死丧尸,早不出现晚不出现,非得他在的时候搞个突然袭击,欺负人呢不是。 不过听夏屹这话,是同意给他一个月的时间锻炼,他有了腹肌就可以当守卫…… 他只要成功熬过这一个月,就好了! 从年没再反对,安静接受了事实。 * 空闲的时候,从年也常常在想爸妈怎么样了,秦志诚呢,还有吕景铄和许苍,以及许多小跟班,他们现在都还活着吗? 虽然他怨恨爸妈,但是不知为何,现在却有点想他们,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受虐狂。万一爸妈一点都不担心他,他岂不是自作多情。 从年把被子拉高蒙住脑袋,让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小年小年,自己平安就很好了。 从年逐渐恢复以前的作息,早晚各跑五公里。吃完早餐去厨房帮工,一个星期过去,他备菜已经十分熟练。 从年在一旁看着赵布做饭,已经完全了解做饭的步骤,有些跃跃欲试,“哥,让我试试呗。” 赵布显然不太信任他,但拗不过他,最终同意用一小部分菜试一下。 从年自信满满围上围裙,带上帽子,略显笨拙地颠勺,加菜,翻炒,加入一系列调味料,很快一道香气扑鼻的饭菜便做好了。 从年献宝似得把盘子递到赵布面前。 赵布试探性地尝了一小口,有些惊喜:“你真的是第一次炒菜吗,还挺好吃。” “真的?”从年嘴角快要咧到耳根,暗想他果然是个天才。 “只是吧,”赵布话音一转,“和我比还是有些差距。” “那当然,赵哥做的饭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我只能屈居第二。”从年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当大厨,只是经过这一个月,深刻了解到那句“可以不做,但不能不会”,若是以后再生变故,自己也能填饱肚子。 从年第一次做的菜对他而言有着不一样的意义,于是赵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他把这份菜装进自己的饭盒里。 从年难得一整天保持好心情,全然忘记自己立的“阴郁少话”人设,去送饭的路上哼着一首不知从哪儿听来的小曲。 从年挨着夏屹坐下,刚打开盒盖,对面便有人道:“你那份菜我怎么没见过,新出的样式吗?” 食堂每天都有特定的菜谱,每天要吃的菜全部列出来,异能者可以提前点餐。 魏磊探过脑袋,果真发现了不一样,叫嚷道:“大家看,他的菜确实不一样。食堂的菜我全吃了个遍,我敢肯定不是食堂做出来的。” 魏磊把矛头转向从年:“该不会是你偷——” 夏屹突然出声:“魏磊!” 魏磊一哆嗦,想起被队长支配的恐惧,原本想说的话被咽回肚子里,把头低下去一心扒饭。 他这几日没看见队长和从年说过话,还以为队长不会护着他,打算针对一下从年,好报之前的憋屈之仇。 该死的从年,该死的夏屹,等他以后发达了,让他们两人一起趴在地上给他擦鞋! 魏磊嘴上安静了,心里确实把他们骂了个痛快。但是现在受人限制,他不得不低头,于是面上又堆起笑来。 从年原本身子离夏屹老远,像是避开一团肮脏垃圾,这下不得不向夏屹道谢。 他身子稍微凑向夏屹,声如蚊讷:“谢谢。” 夏屹似乎没有听到,动作都不带停的。 从年以为他没听到,于是凑得更近,声音也大了许多:“谢谢你替我说话。” “替你?”夏屹嗤笑一声,转头看他,“我没在为你说话,别自作多情。” 从年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用力攥紧拳头,只觉浑身都在发烫。 就像从前无数次那样,夏屹总是让他难堪,当着众人的面让他下不来台。他原以为夏屹经过多年的磋磨,会变得沉稳,不再那么尖锐。谁料夏屹还是那个夏屹,一出口就把他气个半死。 从年眼眸低垂,很轻很轻地点头。 因为这个小插曲,午饭时间没人再敢说话,周遭只有筷子碰撞饭盒的声音。 从年安静的收拾好东西,一直没有抬头。 第10章 逃跑 * 晚上,休息室 计羽揉着自己酸痛的肩膀,和应仁八卦道:“你猜今天发生什么了?” 应仁原本翻着本小人书,闻言催促道:“快说。” “队长今天发脾气了。”计羽一脸神秘莫测。 应仁“啧”了一声:“这有什么惊奇的,哪天他不发脾气才奇怪呢。” “我觉得和以前不一样,队长今天心情格外差,对所有人都阴沉着个脸,包括送饭的年从,那可是他钦点的人!搞的我们都没人敢和他说话。你不知队长的得力助手吗,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情况吗?” 应仁摇头:“我也不知道,平时队长也不怎么和我说话,其实我挺害怕他的。” 计羽:“你知道年从的底细吗,他和队长之前是不是认识?” 应仁:“不知道啊,我现在甚至还没见过年从脸长啥样呢。不过他身高挺高,身材看着还行,声音挺好听。” 计羽:“那他为什么总用头发挡着脸?”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难道——” 计羽:“——他和队长有仇怕被发现?” 应仁:“——他长得太丑怕被人嘲笑?” “……” “……” 计羽指着应仁,恨铁不成钢道:“他肯定不丑啊!” 计羽分析起来:“他要是因为长得丑挡脸,那肯定挺自卑的,可我看他平时挺开心的。” “可惜我连基地都出不去,你帮我求求队长,让我也去好不好。”应仁十分失落,那么多精彩的画面他全错过了。他趴在计羽肩膀,可怜兮兮撒起娇来。 计羽推开他:“别想了,你平时看病都够累了,再说了现在我们都不怎么受伤,用不上你的治疗。” “你可是我们唯一的后备军,一定要保护要自己。万一哪天我受了很严重的伤,还要靠你救我呢,你可千万别死在我前面。” “你说得对,像我这么重要的人队长怎么舍得让我抛头露面,只有你们这些个皮糙肉厚的人才去前线。” 计羽白了他一眼。 “我一直奇怪,明明我见过的所有异能者无论力气还是速度普遍更强,可你却……更弱了。”计羽百思不得其解,“你是不是装的?” “姐你可冤枉我了,我体质怎么样你最清楚了,当时还是你亲自给我体检的。” 计羽揉了一把凑到自己面前的脑袋,喃喃自语:“那就奇怪了。” * 从年上次在夏屹那里受挫后,就一门心思做饭送饭,锻炼身体。有时无意之间看到途经的夏屹,他会急忙转头假装和别人说话。 他遮掩的方式其实非常笨拙,有心之人一定能发现他在刻意躲避。 除去和夏屹待在一个空间让他不舒服外,他内心还是非常喜欢在这里的日子的。 他每天无比忙碌,但充实。 他不用去想怎么才能和父母平心静气的交流,不用想去公司时被父母挖苦和打击,不用去想做不完的实验…… 在这里,他只是他自己。 基地里空闲的场地不少,有很多不能开发的地方,成为了荒地。从年就在这些荒地跑步锻炼,没有器材,他便就地取材,荒地逐渐变成了一个小型体育场。 同时,他的生活观念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在之前,他可以说挥金如土,他总是点最贵的菜,然后没吃几口就直接丢掉。现在他知道了食物的珍贵,简直是一粒米都不肯浪费。 很快,他和夏屹约定的一个月之期已经到了,从年可以确信,凭着自己现在的体魄一定可以进入守卫队。同时,他攒了一个月的积分,足够换取五分钟的上网时间。 只是申请上网,还需要向上级打报告,经过层层审核。从年把报告交给应仁,之后便如常去送饭。 这几天赵布以让他锻炼厨艺为由,把一些菜交给了他制作,近几日有小一半的菜品都出自他之手。 从年也没有计较那么多,毕竟从明天起,他就不会在这里帮忙了。 ——夏屹已经同意他当守卫了。 从年送完饭,脸上都是洋溢不住的笑容,步伐都欢快了许多。 恰好这时他的上网申请审批通过,他去仓库找到了自己当初上交的手机。 一共只有五分钟,他已经提前想好了,该给谁说什么话。 手机刚刚连上基地的网络就有一大群消息蹦了出来。 许苍:【从年我没有找到你,现在还好吗。】 秦志诚:【你知道现在出事了吗?你现在在哪里?还好吗?】 …… 让他震惊的是,爸妈也给他发了信息。 妈:【你现在在的地方安全吗?把地址发给我,我找人去接你。】 爸:【你现在怎么样?看到这条信息一定要回复。】 从年每人各给他们发去了一条信息,内容大差不差,在说自己现在很安全,不用担心。 信息刚发送过去,许苍的消息随之而来,快到让他有一种错觉,好似许苍一直在等他一样。 许苍:【我现在就在隔壁基地,这个待遇还不错,你要来吗?】 从年有些感动,没想到他在这么关键的时刻,还想着自己:【我在这里也还好,路上很危险,就不麻烦你了。】 许苍:【别担心,我现在有了异能,一般的丧尸奈何不了我。】 从年有些吃惊,没想到他竟然觉醒了异能,那自己是不是也有可能? 从年:【你有异能了?】 许苍:【对我的异能是干扰异能,可以让丧尸在一定时间内无法接近我们。】 许苍:【我听说你去的基地队长是夏屹,你呆在那里肯定非常不自在吧,如果你想来到我们这个基地告诉我,我随时欢迎你。】 从年此刻十分心动。 【我想去是想去,但是】从年把这些字删掉,改为:【我想去。】 许苍:【好,我把路线图发给你,你要牢牢记住,一周后凌晨两点,我会在标记点等你。】 从年飞快将这张地图印在了脑子里,五分钟时间到,他关闭网络,删掉记录,把手机重新交回去。 现在什么守卫什么积分他都不在乎了。 从年这下对积分毫不吝啬,直接用剩余的所有积分升级成了一个单人套间,准备来一场最后的狂欢。 他偷偷顺来一根笔芯,在卫生纸上画下了那份地图。地图非常详细,记录了基地巡逻守卫所在的位置以及平时交互的时间。出基地后,该往哪里走,哪里有关卡都写的非常详细。 作图的人似乎比从年更为熟悉这里。 之后,从年又用各种方法验证,发现地图上的信息确实可靠。 把所有路线都摸清楚之后,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需要解决,那就是门禁。 他平日出去都是由夏屹亲手写的证明以及保安处收到的放行人员名单及照片,信息无误后,保安才会打开那道布满机关的大门。 基地的围墙足足有十米高,并且在每一处都布满了激光和摄像头,没有死角。若是有人靠近,便会发出警报。 从年一直在琢磨如何在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安全离开。 经过从年几天的研究,他发现在零点时,保安会进行换班,两个人会交接工作,这是全天防守最为松懈的时候。若他在此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门冲出去,很有可能成功离开。 直到一天,他无意间看到一位异能者离开基地,但他并没有看到大门打开,没有看到保安按开按钮,他甚至没有听到一丝杂音。 他后来又假借工作之名,路过大门好多次。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他又一次看到了一位异能者,拿着一张极薄的卡片,不知放在了哪里,一侧隐蔽的小门打开。 原来异能者都有自己独特的通道,他们使用基地的特制卡片便可以自行出入基地。 从年只要能拿到任何一位异能者身上的卡片就可以了。 然而,直到约定时间的前一晚,他还是没找到机会拿到卡片,他有些丧气,不愿意放弃这大好的机会,于是决定铤而走险,潜入异能者所在的楼房。 刚一进去,从年便忍不住轻呼,金碧辉煌的墙壁,雪白柔软的地毯,霓虹色彩的吊灯,这装修比得上他常去的那家酒店了。 而且异能者所在的楼层竟然没有一个监控,从年心里一喜,这可不便宜了他嘛! 这个时间点还没有异能者回来,他挨个房间的去找,始终没有找到那张薄薄的卡片。看来异能者都是随身带在身上的,从年打算等下去,等他们回来睡着后,他再蹑手蹑脚偷走。 只是他还没有选好合适躲藏的位置,就有人回来了。从年慌不择路,直接趴在了床底。 脚步声越来越近,从年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里,他默默祈祷,千万别发现自己。 好在来人直接拿起浴巾浴袍去了浴室,直到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从年这才放下心来。 从年从床底爬下来,脸色有一丝潮红,这还是他第一次做如此猥琐的事情,竟然偷进别人房间,还在别人洗澡的时候偷人家东西,真是太不道德了。 从年心想,就这一次,以后肯定不会做这种事了。 从连低头正准备从脱下的衣服里找卡片,忽然觉得这衣服非常熟悉。 ——这不是夏屹的战斗服吗? 话说基地里异能者的战斗服都长得一模一样,除了尺码不同,没有差别。从年挠了挠头,有些迷糊,他为什么一眼能认出来这是夏屹的衣服? 难道是那句“最了解你的是敌人”? 从年颇为赞同地点头,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正是因为过于厌恶夏屹,才会如此了解对方。 从年随手一翻,卡片就落了下来。 从年喜不自胜,拿着卡片便要夺门而出。 只是他刚碰上门把手,浴室里的声音便停了,从年心里发怵,他不会这么衰吧? 好在水声马上就开始了。 从年拿着卡片一路小跑,一路上大气都不敢喘。 转眼便来到了大门,从年心里非常着急,夏屹洗完澡一出来肯定会发现他丢了东西,到时候自己就跑不掉了。 位于基地正中间的高楼上面有一个巨大的表,它正在一分一秒的转动。 11:59:00 11:59:30 11:59:59 零点。 这时保安果然站了起来,转身和另一位保安打着招呼,再把手上的纸张递给他。 就在他交代另一位保安工作的注意事项时,从年已经成功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从年的心情从来没有像此刻一般雀跃,他再也不用担心被夏屹发现身份,不用提心吊胆的生活。 他大步流星朝着许苍规划的路线跑去,时间在他的心底仿佛被无限延长,他能感觉到自己离自由越来越近。 快了,走过这个转弯就要到了。 第11章 掉马 “砰” 一束穿透性极强的灯光亮起,紧接着,灯光越来越多,两个、三个……十个。 那些灯光照在从年的四周,仿佛化为一座透明的光牢,将他团团围住。 从年的心正在飞速跳动,他知道自己完了。 在无数灯光的尽头,有一个人笔直站立,他面色冷硬,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 从年强撑着才没有倒下。 怎么会? 他离开房间到现在还没有超过三分钟,夏屹他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穿好衣服,召集人手,准备好武器的? 夏屹好像早已预料了他的行为,等他自投罗网一般。 夏屹挥手,周围便走来几人将他架走。 从年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他还是拼命解释着,想要换取夏屹的一丝怜悯。 然而,他刚开口,每两次下一句命运蒙住他的眼,塞住他的嘴,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最后他被送到了一处牢房内,从年从来不知道基地里竟然有这样一个地方。 铁链禁锢住他的手脚,冰凉刺骨,稍微一动,便会摩擦他的皮肤。 从年靠在粗糙的墙面上,入眼皆是昏黑不见天日的铁牢,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心里忐忑不安。 他本以为即将受到严厉的惩戒,最坏的结果便是被推出去成为成为吸引丧尸的诱饵。但是阴冷的铁牢里迟迟没有人来,他似乎被刻意遗忘在这一隅角落。 到了夜里,牢房内更加阴冷,从年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衣,寒风刺入皮肤,他冷得睡不着。 眼皮在打架,然而他每次闭上眼睛,手腕处的摩擦和身体的寒冷使他一次次皱眉睁眼。 从年伤感起来,他小心翼翼的侧躺在水泥地板上,眼眶开始发红。 想他从小金尊玉贵般长大,除了受过父母语言侮辱和行为暴力意外,没有谁敢光明正大给他难堪。 从年越想越委屈,小声啜泣着,泪水打湿衣角,额发也变得湿润。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牢里他没有时间观念,却感觉自己已经等了很久。 最开始他心里特别害怕见到夏意,觉得他来的下一秒自己就没有好日子过了。但是几个小时过去了,牢里除了他连一个活物都没有,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声。他心里开始发毛,感到害怕,于是期盼着能有个人来,不管是谁都好。 不知过了多久,从年因为长久未摄入能量而变得十分虚弱,此时牢房终于传来脚步声。 从年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挣扎着想要起身,然而余光瞥见来人后,他心底一慌又把头低了下去。 来人是夏屹。 从年现在的心情紧张又刺激,他唯恐夏屹认出自己的身份后更加折磨自己,使他罪加一等。 从年并不知道夏屹此刻看向自己的眼神,如同一只捕猎的毒蛇正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长久的沉默让气氛逐渐焦灼。 最终是从年先沉不住气,他想要抬头说些什么,然而他的目光和夏屹撞在一起,迎着对方厌恶的目光,他转过弯来,突然明白了什么。 “你早就认出我来了,是故意的,对吗?” 夏屹笑了,声音中带着讽刺:“你是打算去找许苍吗?” 从年大脑一片空白,他很懵,不知道夏屹是怎么猜出来的。 从年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结巴:“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夏屹自嘲一笑,“当初你就是为了他才和我退婚的。” 他的语气万般笃定,仿佛这就是事实。 从年的脑袋闪过一万种念头,不知道夏屹是如何把如此荒谬的两件事结合起来的。 他和许苍的关系哪里好了?高中毕业后,他们整整五年没有见过面,更没有说过一句话。就连联系方式也是在出事那天的酒店里刚刚加上的。 至于高中时,他们也没有什么深厚的情谊,无非是许苍借他的权势避免被学校里的贵族霸凌,而他则是多了一个跟班,享受被人前拥后簇的感觉罢了。 说到底他和许苍只是利益交换。 从年觉得夏屹有些莫名其妙,他看起来就那么像同性恋吗?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他一定会和男的在一起? 从年很生气,语气冰冷道:“关你什么事?” 他咬牙,用极低的声音嘀咕:“和他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单纯的讨厌你。” 从年似乎听到夏屹轻哼一声,但声音太轻太小,像是他的错觉。 夏屹三步并作两步,大步流星走到自己面前,大手掐住他的下颌,迫使他抬起头。 从年只觉呼吸变得艰难:“你、你要干嘛?” 夏屹没说话,微眯起眼睛,突然笑了。 * 从年在牢房呆了一天一夜后,终于被夏屹带了出来。 他双手被一根极细的锁链绑住双手,夏屹牵住锁链的另一端,他们脚步一前一后,始终保持在一个固定的距离。 从年嘴唇干涩,他脚步虚浮,仿佛下一秒就要昏过去。 好累…… 从年忍不住喊住夏屹:“等等。” “?” 夏屹一脸疑惑,等着他说出个所以然来。 “我……” 从年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只觉天旋地转。 在他即将倒地之前,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住了他。 他拼尽全力想要睁开双眼,但无济于事,脑袋仿佛要爆炸般嗡鸣作响。 夏屹拍打他的脸,语气急促:“你怎么了?快醒醒。” 接着夏屹抱着他飞奔,他猜应该是去医务室。 从年很想告诉他,他只是低血糖,吃点东西就好了。但他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他感觉到自己被放在一张床上,冰冷的器械接触他的皮肤,冷的他一个激灵。 有人惊呼:“没死,他动了。” 从年默默反驳:你才死了呢。 一阵兵荒马乱,终于有人意识到他是低血糖,但是基地医疗条件不足,药品也短缺。 于是夏屹端起糖水,强行掰开他的嘴灌了下去。 从年差点被呛到,良久,他呼吸逐渐平稳。 陷入沉睡前,有人在他耳边低喃:“真娇气。” 从年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做工精致的吊灯,他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差点要以为这几个月是他做的一场噩梦。 然而他的目光落在手腕的锁链时,心情一下子跌入谷底。 他捋着近期发生的事情:他想跑被夏屹抓到了,随后他被关入了地牢里。夏屹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突然又把他从地牢里带了出来。路上他因为低血糖晕倒了,再次醒来就已经被禁锢在了这里。 不过还好,这个锁链足够长,并且只锁住了他的左手,他下床活动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这时门被推开,夏屹走了进来。 他直接上来把锁链解开,不由分说压着从年去卫生间。 从年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心脏突突直跳:“你干嘛?” 夏屹一把他按在椅子上,拿起剪刀就朝自己走来。 从年一下子跳了起来——他不会是要捅自己一刀吧。 “坐好。” 夏屹摁住他的肩膀,强行让他坐在椅子上。 从年本来还想反抗,但是他的力气对比异能者,就如同鸡蛋碰石头毫无胜算。 然而夏屹并不准备伤害他,而是给他修理起了头发。 夏屹的手法娴熟,手起刀落间毛躁干枯的头发被全部修剪掉,很快他就换上一个利落的新发型。 从年朝着镜子左看右看,觉得这个发型格外眼熟,大学后他三天两头换发型,但是高中三年他一直都是这个发型。 他突然觉得有些别扭,尤其是夏屹通过镜子看向他时。 从年一直没有开口,他以为剪完发就结束了,然而夏屹放下剪刀后,手伸向他的上衣扣子。 从年躲开,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夏屹:“你你你……” 他“你”了半天,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夏屹并不打算解释,强行扯开从年挡在身前的手,暴力撕扯他的衬衣。 吓得夏屹牢牢拽住衣服的前襟,脸色泛白,拼命摇头。 然而,他的力气哪里能阻挡得了夏屹,很快,他的衣服便被夏屹轻松剥下。 接下来夏屹打横抱起他放进一旁的浴缸内,从年这才才发现浴缸内不知何时已经盛满了温度适宜的热水。 ……原来是打算给自己洗澡。 从年松了一口气,因为过于**的身体,感觉到不自在,他想把手挡在胸前,又想起来他们同为男性,只好说:“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夏屹看了他一眼,像是在审判他是否会乖乖洗漱。 “十分钟。”夏屹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顺手把卫生间的门给关上。 直到卫生间剩下他一个人,从年才如释重负,把自己的脑袋完全浸没在水里。 这是他独特的放松方法,当四面八方全是水时,反而能隔绝外界传来的嘈杂之音,他的心会变得平静下来。 他憋气足足憋了两分钟。 十分钟一到,从年从浴缸里走出来。他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才发现耳根不知何时变得通红。 他浑身上下都冒着潮湿的水汽,好似他整个人已经熟透了一般。 第12章 金屋藏娇 从年穿戴好一旁为他准备的衣服,踌躇着,不敢打开卫生间的门。 不知为何,他竟有些羞耻。 从年啧了一声,突然用头撞起了门。他能不能一头撞死啊?这样就不用出去面对如此尴尬的情况了。 从年撞得正起劲时,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从年力度不稳往前一栽,差点扑到夏屹怀里,还好他核心力度不错,硬生生在碰到夏屹之前稳住。 “哈哈……”从年简单笑了两声,缓解尴尬。 “洗好了?” 得到肯定回复后,夏屹握住从年的手腕,重新把锁链拷上。 从年鼓起腮帮子一脸不满,嘴角抽搐了几下。但最终他还是被锁在了床头。 “我要出门了,你最好乖乖听话,不要做出逃跑的举动,否则,”夏屹的目光变得阴沉,“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我一定不跑,我就在这里。”从年嘴上是这么说,但他心里已经想了一万种逃跑的方法。 夏屹前脚刚走,从年后脚就专心研究起手铐,这锁链这么细,他用力一拽,说不定就能拽断。 然而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材质,看着非常容易断的锁链,竟然这么结实,他用尽九牛二虎之力,它却没有丝毫动静。 “死夏屹!臭夏屹!等我以后有了异能,我一定要弄死你!” 从凌晨到正午,一点进展都没有,从年还因为过度消耗体力很快变得饥饿。 从年现在想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据他所知,夏屹中午是不回来吃饭的,那他中午怎么办,是要饿到晚上吗? 说不定夏屹晚上也不打算给他吃饭。 从年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望着头顶天花板发呆,思考起了他以后的生活。 从年呆在房间里,根本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突然,他听到门口响了,他以为是夏屹回来了。 结果脚步声在房间外停下。 夏屹的房间是一个套房,最里间包括卧室和卫生间,夏屹离开的时候,把卧室门锁住了。 窗户边有一个长宽均为十几厘米的正方形,来人把饭菜从洞里递过来,然后重新上锁。 期间一句话都没说。 从年已经从脚步声和日常的开门习惯中察觉到,这根本不是夏屹,应该是委托送饭的人。 从年觉得自己仿佛是金屋藏娇的那个娇,不知情的人可能觉得他是夏屹圈养的金丝雀。 他几乎可以想到,外面的风言风语是如何激烈,自己的名声也将不复存在。 这肯定就是夏屹的目的,他想让自己受到流言蜚语的谴责,让他被数人唾弃。他会变成别人口中什么活都不干白吃饭的软饭男。 这时,他一定会引起众怒,基地里的人纷纷要求把他赶出去。夏屹顺水推舟,将手无缚鸡之力的他推到丧尸群里,借众人之手除掉他。 大家会说他是一个拖后腿恶毒心肠的坏人,而夏屹却是重情重义、不计前嫌的好人! 好一个缜密的连环计! 不行,他绝对不能落入到夏屹的圈套之中。 从年愤愤不平地往嘴里塞着饭,就算他离不开这个房间,也要通过无氧运动进行锻炼,从丧尸群里逃出去。 * 从年开始剧烈的反抗,具体表现在大喊大叫、砸东西、晚上不睡觉吵醒夏邑…… 他宁愿夏屹把他关在牢里,每日就给他残羹冷炙,或者直接打他一顿,来个痛快。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整日提心吊胆,甚至不知道夏屹什么时候出手把他丢出去。 夏屹把仅剩的一张床让给他,自己去客厅睡沙发,企图通过自虐的方式引起他的愧疚。 呵呵,他才不是这么善良的人。 从年心安理得地躺在床上,面前摆了两顿的饭,他一口没吃。 夏屹看着一口没动的饭菜,皱眉看向他:“你到底想干什么?难道你忘了前几天饿晕的事?” 从年还想问他到底想干什么呢? 见从年没有动作,夏屹走到他面前,拽起他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 “吃!” 夏屹言简意赅,用勺子挖起一勺米饭,就往他嘴里塞。 从年拼命摇头反抗着,他咬紧牙关嘴巴闭得死死的。 “你想把自己饿死是吗?”夏屹浑身泛着低压,是发怒的前兆。 “那不是正合你意吗?”从年反唇相讥。 “呵。”夏屹怒极反笑。 他越生气的时候话越少,语言上不会攻击人,但他的行动却会结结实实展现他的怒气。 “绝食?” 夏屹薅住他的后领,把他弄到了浴室。 “你又想干嘛?” 夏屹不说话,用搓澡巾拼命的在他身上游走。 从年疼得龇牙咧嘴,觉得夏屹这是故意报复自己。但他觉得如果自己叫出声来,那就是输了,所以尽管他的面目狰狞,但一句喊痛的话也没有说出口。 直到夏屹准备脱下他身上的最后一件衣服,他终于忍不住了,扭曲着身体,试图让夏屹放过他。 最后夏屹总算给他一点面子,给他留了一条底裤。然而夏屹也进了浴缸,坐在他身后半揽着他,他被完全钳制住,无法动弹。 温热的水流淌过从年的肌肤,他稍微往后便能碰到身后坚硬的胸膛,他意识到他们两人的距离太近了,近到让他感到别扭。 他从来没有和任何一个人如此近距离接触过,更别提这人还是针锋相对的死对头。 从年的眼眶一点点变红,夏屹知道他讨厌他,所以故意让他们两个人身体接触,以此来恶心他。 夏屹这招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从年意识到自己根本无法反抗,于是只好软下身子来,任凭夏屹动手动脚。 从年此刻比较庆幸,他不是爱出汗的体质,身上也不会有太多污垢。 若是夏屹随手一搓,便搓了满手的泥,他肯定恨不得钻进地底下。 “洗完了,能不能出去?我自己换衣服。”从年迫不及待地赶他出去。 谁料夏屹神色未动:“你猜前天的衣服是谁给你换的?” 前天? 从年忍不住在心里怒骂夏屹,他不就是觉得自己很脏,不配呆在他的房间里,所以要把自己里三层外三层的洗干净。 就像褪鸡毛那样。 “再说我们不都是男的,怕什么?” 他这话纯纯是针对从年,因为从年曾经说过,自己绝对不是同性恋,他只能和男的当兄弟。 从年自出生起就是一个再直不过的直男,他视所有的同性别为兄弟,感情好的时候和他们一起去泡澡也是有过的。 那时他不觉得尴尬。 但别人是别人,夏屹是夏屹。 若说他一直讨厌夏屹吧,也没有。在他的印象里,他和夏屹也是有一段关系好的时候的。 夏屹小时候精致的就像一个瓷娃娃,从年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就想和他做好朋友。 他那时候不懂什么上一辈的纠葛,只是单纯喜欢漂亮的小朋友,于是他死皮赖脸,非得往夏屹身边凑。那段时间两人还有不少的合照,上幼儿园后老师觉得他们两个非常帅气,所以在征求了他们同意后,给他们拍了很多照片,放在宣传册里当招生简章。 那时候年纪小,等到了四五年级,从年因为父母的影响越来越讨厌夏屹。 初中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后,他和夏屹正式绝交。 所以吧,他和夏屹以前也是经常在一起洗澡的。当时不懂事,但现在回想起来,却有一种莫名的羞耻感。 如今他们在同一个浴缸的场景,仿佛是小时候的情景重现。 想起以前不愉快的事,从年的脸越来越黑。最终他默许夏屹继续呆在这里。 不过他不同意也没有办法,这里是夏屹的地盘。 等从年走出洗手间躺在床上,对着夏屹伸出左手,示意他继续把自己锁起来。 他似乎看到夏屹眼底有笑意一闪而过。 等到了深夜,从年肚子一直咕噜噜地叫,他双手死死摁住肚子,希望它不要发出可耻的声音。 然而,无济于事。肚子似乎是在反抗他 ,声音更大了。 他想到自己的绝食换来的却是夏屹的一再羞辱,既然无论自己怎么做,夏屹都不会放自己出去,那他的种种行为也没有意义了。 从脸看向角落已经凉透了的饭菜,静悄悄起身,猫手猫脚地把饭菜端到跟前来。 之后几天,从年又装模作样地绝食,但夏屹的反应越来越平淡,直到最后见怪不怪。 “不吃是吧?那我收走了。”夏屹端起碗就要走。 “别……”从年连忙出声制止,前几天夏屹都是把饭丢在这里,等他半夜饿的了偷吃几口。 这下夏屹竟然不按常理出牌,若是拿走了,那他晚上吃什么? “别什么?”夏屹问。 从年还在想自己是要面子还是要填饱肚子,仔细想来他的面子早就没有了。 他最狼狈的样子夏屹都见过。 从年的声音不大,但足够夏屹听到:“别拿走,我吃。” “听不见。” 从年不知道他这是故意的,还是真没听见,于是声音放大,重复一遍。 夏屹这才若有所思道:“你不绝食了?” “不了。” “听话了?” 从年咬牙:“听话。” 夏屹点头,放下饭菜的同时,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在从年反应过来时,把手拿开了。 第13章 负距离 从年如他所言,确实乖了不少。 夏屹晚上回来时,他会热情地招呼夏屹坐到椅子上,然后分外殷勤地给他捶捶肩膀。 有时他还会打来一盆热水,把毛巾浸水拧干后,给夏屹擦脸擦手。 夏屹只觉得自己的五官都要移位,这位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哪里有伺候别人的经验,于是制止了从年的这一行为。 从年十分失落:“为什么不让我给你擦脸?” “有什么话可以直说。”不用拐弯抹角地讨好他。 “那个,”从年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我想发条信息。” 夏屹闻言,眼神瞬间变得凌厉。 见他皱眉,从年急忙解释:“我不是联系许苍,我是想和秦志诚还有我……爸妈报个平安。” 夏屹思考了两秒:“好。” 说罢出门去仓库拿从年的手机,临走前还回头望了他一眼。 从年急忙道:“你放心,我哪儿也不去。” 等脚步声完全消失,从年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差点以为夏屹不会答应。 他有些纠结,到底要不要和许苍发一条消息,说到底许苍帮助他出去是出于好心,并且是他自己主动想要出去的,怪不得别人。 ……要不就悄悄给他发一条短信好了,就一条。只要他删掉记录,不被夏屹发现就没问题。 夏屹把拿回来的手机递给他。 “谢谢。”从年客气道谢。 他给几个关系较好的人都说明了一下自己现在的情况,好让他们不再担心自己。 从年的手点开爸妈的对话框,对面发来的关心不似作假。从年心里一热,原来在危难时刻,他们始终记着自己。 不过看上去他们所在的地方十分安全,并不需要从年去担心他们。 夏屹就站在离他两米远的地方,漆黑的眼眸静静看着自己。 从年谎称要去厕所,夏屹有些怀疑但最终同意了。 从年迅速点开和许苍的对话框,照例发去了报平安的消息。 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多发了一条【千万别回消息,会被夏屹看到】 之后删除了消息。 从年打手机递给夏屹,夏屹的手触碰手机的瞬间,弹出来了一条消息。 许苍:【你不是最讨厌夏屹吗?】 从年的血液瞬间凝固,急忙撤回手,并且祈祷夏屹没有注意到这条信息。 但很可惜,夏屹握住了他回缩的手,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语气冷得像结了冰。 “只联系父母和秦志诚?” 面对夏屹的反问,从年有口难言。他明明叮嘱许苍不要回消息,他为什么还要发,还是那样具有误导性的话。 * 场面有些不受控制,一发不可收拾。 夏屹的脸色越来越阴沉,风雨欲来。 从年不可自抑地后退,直至退无可退,小腿碰到身后的床。 “其实……” 从年还想辩解一二,谁料夏屹一把捂住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从年被迎面一推,仰躺在床面上,过于柔软的床垫将他的身体复又弹了起来,几秒后归于平静。 从年逃避似的避开夏屹的眼神,在夏屹眼里他大概就是泄漏机密的叛徒,是屡次背信弃义的骗子,是落井下石的前未婚夫。 如果他说自己并没有出卖基地,也没有说过夏屹的坏话,他会相信吗…… 不及从年多想,一道高大的身影已经附了下来,在从年惊恐的目光中贴近。 两人的距离瞬间变为零,彼此相贴,再无一丝缝隙。 炙热的呼吸洒在他的耳畔和脖颈,就好似他们是亲密无间的恋人般。 从年不习惯这近到暧昧的距离,别过脑袋,伸手去推夏屹。 他肯定是被气昏了,脑子不清醒。 从年希望夏屹尽快恢复理智,然而下一瞬脖子一热,一个柔软带着热气的吻落下。 …… 从年大脑宕机,一时间不知身在何处。 会是幻觉吗,其实他现在已经死了,现在都是死后虚假的幻想。 很快脖子处传来痛感,那里正被人啃咬,一下重过一下,仿佛要把脖子咬断从中吸血一般。 相较疼痛,他最受不了的是痒。 唇齿上移,落在唇角,又顺着脸颊一路向上,依次吻在眼皮和额头。轻柔却不失力道。 仿佛他是他的心爱之人一般。 情至深处,夏屹的手扶着他的后脑勺,调整角度,一味进攻。 “不要……” 只两个字,后续没有说出口的话湮灭于唇枪舌剑之中。 从年逐渐迷失,他似乎不讨厌这个吻,也……不讨厌这个人。 他浑身燥热起来,水汽蔓延至眼瞳,甚至蔓延到大脑,他只觉思绪所到尽是白茫茫一片。 他无法思考。 喘息声愈演愈烈,从年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滚开!”他可是直男,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和同性的亲昵。 从年用尽全力推开夏屹,可他忘了左手的的锁链。 下一秒他呼吸困难,一双骨骼分明的手牢牢掐住自己的脖子,越收越紧,似乎想让他彻底消失在世界。 从年看不清夏屹的脸,但他能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阴鸷而凉薄,恨意滔天。 ……原来夏屹一直恨他。 不过这才正常。 在从年即将窒息的前一秒,夏屹放开了他,随后铺天盖地的吻密密麻麻落下,最后不知是谁的嘴唇被咬破,血腥味弥漫在口腔。 一夜**。 时至正午,阳光刺眼。 床上的人睁开睡眼惺忪的眼,转了个身,背对阳光。 “嘶——” 从年稍微一活动,便觉得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方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疼痛。 狗夏屹。 昨晚他求饶了好久,夏屹一直不停,到最后他甚至看到窗外冒出鱼肚白,天快亮了。初出茅庐的处男技术果然一言难尽,偏偏力大无穷、精力旺盛。 从年拉起被子蒙住脑袋,恨不能失忆忘掉昨晚的事。 他们明明是水火不容的死对头,怎么会发展到负距离接触。彼此言语上不够了解,但是身体弥补了这一点。 从年强撑着身子起床,发现后面已经清理干净,上了药,除却青紫痕迹他身上可谓是清爽至极,没有一粒杂质。 话说夏屹是不是有洁癖,热衷于洗澡,尤其是给别人洗澡。 午饭已经放在了窗边,从年坐下吃饭时只觉一阵刺痛,调整了几次坐姿后才好受很多。 夏屹就是仗着自己有异能才肆无忌惮欺负他,等他哪天有了比夏屹更牛的异能,他一定要把今日受的屈辱还回来,干死夏屹! * 最近几天丧尸明显少了很多,异能小队早早收工。 回基地后,所有人聚集在会议室准备例行报告。夏屹坐在主位,俯瞰众人,听人一个个排队总结。 以往这是大家最害怕的活动,不管你做了什么准备,夏屹总能一眼挑出破绽,你还反驳不了,因为他指出的问题全部存在。 而今天不同,有人的报告出现几个低级错误,夏屹罕见没有大发雷霆,就好像没有听到似的。 大家长舒了口气,队长也有心不在焉的机会,于是后面汇报的人放松了警惕。 汇报结束,大家正等待队长的一句“散会”便离开会议室。夏屹食指指节轻叩桌面,声音清冽:“这次汇报大家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错误……” 计羽心里一紧,然而夏屹接下来的话并无指责的意味,心平气和地阐述所有问题,而后第一个走出会议室的大门,扬长而去。 “队长今天……改性了?” “我猜他是中邪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那么温柔,我要把这历史性的时刻刻在我的脑子里。” …… 应仁戳戳计羽:“不说话在想什么呢?”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应仁:“……” 应仁一头栽进她怀里:“姐姐告诉我嘛,求你了。” “滚!恶心死了。” * 从年现在已经知道夏屹是为了羞辱他,但他不得不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他还记得夏屹掐他时的眼神,和五年前一模一样,恨毒了他。 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就要死了,死于他的不识好歹——在别人的地盘上和人对着干。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他还是乖一点,不要触碰夏屹的逆鳞。 从年把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重点处理了床上。 对于一个笔直的直男,他绝不可能因为一次意外就改变了自己的性取向。其实他从小到大连个喜欢的人都没有,高中的时候两家决定联姻,完全不顾他的意愿,任他如何激烈反对都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 签订婚书的前夕他从二楼一跃而下,不惜摔断一条腿,可惜他只躲了两个小时便被发现了,直到现在他也想不明白是怎么被发现的。按理说他待的地方是人迹罕至的郊区,连个摄像头都没有,他自己再走一遍都不记得路。 他还偷听别人的谈话,找他的大部队直奔他那个方向而来,仿佛提前知晓他的方位。 后续他的腿还没恢复好,便一瘸一拐被强摁着参加了宴会,由双方父母签订高中毕业后订婚,大学毕业后结婚的联姻协议。 曾经他也想过要不将就一下,夏屹身高腿长样貌英俊还有钱,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千万人追捧的对象,他不亏。 可是只要幻想一下和夏屹结婚以及婚后一起生活,他便抑制不住的恶心。 他连夏屹这么优秀的同性都接受不了,更加不可能喜欢别的男人,所以他百分百确定自己不是同性恋,既然不是同性恋那就是直男。 虽说现在被迫和男人发生超出友谊的关系,在他心里还是讨厌夏屹的。 第14章 倾覆 刚走进门的夏屹看着比以往乖巧不少的从年,眉毛微挑,颇有些不可置信。从年越是乖顺,他越是奇怪,明明昨晚挣扎得那么激烈,不可能一夕之念就改变想法,天翻地覆般。 夏屹轻咳一声,拿出手中不知何时准备好的袋子:“路上看到的,给你。” 从年:“……哦……谢谢。” 他打开袋子,是一种他叫不出名字的小果子,味道酸酸甜甜的很是解腻,是他末世以来第一次吃除饭以外的东西。 “还挺好吃的。” “嗯。”夏屹随口应道。 “嘶——” “很疼吗?对不起,我昨晚是不是太用力了。我下次一定轻一点。”夏屹眼疾手快拿起一旁抽屉里的药膏,想重新给从年上药。 “等等,”从年懵了,“我只是咬到舌头了,你要干嘛?” 许是从年阻止得太慢,反应过来时臀部多了一双手,看样子即将脱下他的裤子。 从年一手拿袋子,一手提裤子,脸红的像猴屁股。 “……”夏屹急忙缩回手,目光不自然地闪躲,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从年脸上的余温久久不散,不是害羞,是气的。 夏屹怎么能这么自然地扒他裤子,好似他们是亲密无间的恋人。他是不是忘了,昨天之前他们的关系还是水火不容。 从年死死攥住袋子,平复呼吸,足足三分钟才缓过劲来。差点忘了还有正事。 “基地里有电脑吗?” “?” “我能用吗?” 夏屹有些不耐烦:“你先说用来做什么,我再考虑给不给你用。” 从年感到自己心脏怦怦直跳:“我想恢复我和许苍的聊天记录——” 话没说完,夏屹严词拒绝:“不行。”他面上开始浮现从年熟悉的怒气。 从年想要解释,他和许苍没说什么,没有出卖基地的信息,更没有说坏话。他想说他可以用电脑恢复聊天记录,这样就能证明自己是无辜的。 夏屹如今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压根不相信他的话,最后更是用上了威胁的语气:“从现在起,我不希望从你口中提到许苍的名字。” 从年:呵呵。 他算是明白了,许苍两个字就是夏屹的逆鳞,谁提就和谁急。 夏屹阴恻恻的眼神盯着他,还在等着从年的回应。 从年知道他敢说出不同意的话,后面怕是要肿起来了,于是语气颇为敷衍:“好好好,听你的。” 事已至此,从年反而松了口气,夏屹还是原来那个夏屹,主动的人看不出异常,他更没必要感到尴尬。 今夜相安无事。 此后的几天夏屹似乎不是很忙,以前从年醒来时房间只剩他一人,而如今他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线条流畅有力的胸膛,一看便知是长久健身才能维持的。视线上移是夏屹挺巧的鼻子,卷翘的睫毛。过于英俊的脸如同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若说从年给人的感觉是眉星剑目的翩翩少年,让人忍不住亲近。那夏屹便是冷若冰霜的高岭之花,从内到外散发一种冷意,平日里看人的眼神透着不屑。 夏屹睡着的时候攻击型反而没有那么强,很是温润。 从年动了动,觉得他和夏屹的距离太近,压的他喘不过来气。 昨晚他睡得早,迷迷瞪瞪间只觉有人从身后虚揽着他,他被带着冷意的身子一激,嘟囔了句“好冷”,而后那人下了床。 也不知道夏屹是半夜偷溜上来的,还是凌晨才来的。 从年很不自在,但他不能说,毕竟这床都是夏屹的,他哪里敢置喙。 夏屹好似对此习以为常,甚至心平气和与他打招呼:“早上好。” 说话间手臂用力,从年被迫贴近他的胸膛,整张脸埋进里面,差点无法呼吸。 ……夏屹是想憋死他吗? 从年推开夏屹:“你不起床吗?” “今天我休息。” ……? 他怎么没听说异能者可以休假的? 把人打发出去的希望破灭,从年深吸一口气,转身背对夏屹,闭上眼睛睡觉。 然而夏屹仿佛是狗皮膏药,他推开,对方又会黏上来。 他刚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夏屹便搂住他的腰,两人又重新贴在了一起,密不透风。 从年无语,只好任由他搂着。 * 末世开始后的第六个月,人们已经掌握了丧尸的出行规律,很多人迎来第二次异能觉醒,出现了与之前不同的异能。若这人原本就是异能者,这次进化会让他们的异能更加强大。 夏屹就仿佛上帝的宠儿,他顺应天意迎来第二次进化。就连赵布都有了异能。 ——而从年依然是个普通人。 有时候从年觉得自己应该看开一点,虽然自己没有异能,但他在基地的生活过得比谁都好,只需要出卖□□就可以吃喝不愁,除了出不去房间外没有缺点。 从年无聊透顶时,有一个好消息——夏屹要出远门了。具体做什么他不得而知,但夏屹却解开了他的手铐。 从年简直是欣喜若狂,他太激动了,一把抱住面前的人。 “这么开心?”夏屹嘴角上扬,百年难得一见的开心。 从年:你被关起来几个月试试? 心里这么想,他嘴上还是留情的,只道:“我可以出去逛逛吗?” “当然。”正当从年迫不及待收拾一下自己,即将走出房间时,夏屹慢悠悠开口,“这次你和我一起出门,想在外面待多久就待多久。” “啊?”从年定在原地,眼尾低垂下来,满脸不开心。 “下午就出发。” “……这么急……能不能明天再去。” “为什么?” “我需要准备一下。” “?”夏屹望向他,“有东西需要你收拾?” 这里的一切都是夏屹的,就连他身上的衣服都是夏屹的,好在他们的身高差不了多少。 “……我的心情。”需要整理。 夏屹轻笑,拿他没办法,兀自乐了一阵。最后装作为难的样子,同意了推迟。 从年不清楚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形,就连天气是冷是热都不清楚,还是问了夏屹才知道。 其实他很怀疑夏屹能不能保证他不受伤害,虽然他知道夏屹很强,可万一夏屹压根没打算护着他呢。 万全之策,他要把自己包裹得严实一点,什么护甲头盔通通安排上,就算丧尸想咬他也无从下口。 上述这些东西他一个没有,但他可以自己动手做啊,基地后山有一个大型垃圾场,保不齐就有点铁片木材什么的,他通宵加个工绝对可以完成。 从年在外面闲逛,但他全程避着人,远远看见有人来了,嗖的一声躲起来。他和夏屹一个屋子几个月,鬼知道他现在的名声成什么样了,若是和人碰面,肯定被指指点点。 什么“你是队长啥人啊。”“他就是个是软饭的小白脸”……诸如此类。 从年东躲西藏,以为自己行踪藏得很好,天衣无缝,殊不知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眼里。 众人对他的看法也不是他想的那些,而是: “我是第一次看到队长对一个人那么好。” “他们两人太般配了!” “听说他的生活用品都是队长从自己的积分里扣,还特地给他做了几件衣服,分明是把他捧到手心里。” “如果有人这般对我,死而无憾了。” …… 大家都以为从年害羞,不好意思见生人,所以也都躲着他。如此,从年异常顺利地到达目的地。 从年本以为翻找垃圾颇费一阵功夫,谁料他随手一翻大堆的材料出现在面前,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熬了一宿,硬生生熬出俩熊猫眼,第二天他都不知道怎么走出的房间,全程跟在夏屹屁股后面,刚上车便睡过去。 这次外出只有他们两个人,从年自顾自钻进副驾驶睡觉,只能由夏屹开车。 从年睡得很死,路上的颠簸和不知哪儿来的嘶吼都没有叫醒他。然而下一瞬,卡车倾覆,车身完全倒了过来。 从年睁开眼,被这副景象震惊到了,睡意全无。副驾驶位置情况好一点,没有和地面撞击得剧烈变形,他可以打开车门从车里爬出来。 一旁的夏屹就没那么好运了,驾驶座前的玻璃上有一滩血迹,看上去触目惊心,夏屹似乎磕到了额头,趴在方向盘上。 从年先是想到自己自由了,走出去几步还是于心不忍,回头把夏屹拖了出来。 夏屹紧闭着眼,情况不太好。 从年在内兜里翻出药品和纱布,简单给夏屹做了包扎。 出发之前,他忧心忡忡于夏屹会中途把自己丢下、自己被丧尸围住、饿肚子,以及受了很严重的伤,因此装备齐全。 他本以为自己会用上,没想到第一个用到的是夏屹。只能说能力却强风险越大。 身后的卡车熊熊燃烧,火焰冲天,从年拖着夏屹往远处走去。 夏屹体脂率很高,体重比他重,他拖着有些费劲,直到完全看不到卡车的踪迹才停了下来。 他拍夏屹的脸蛋,啪啪啪打了三下,人依然没醒。 从年很是愁闷,在这荒郊野岭,目所能及的地方只看得到他一个活人,还要带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丧尸一来他们妥妥变成自助餐。 第15章 岩洞 过了半个小时,夏屹总算是醒了,他扶着脑袋艰难坐起来,从年急忙在他身后扶着,以防他一个失力往后一仰,把后脑勺摔着。 夏屹因为失血过多以及头部受到重击,嘴唇泛白,说话有气无力,从年从包里翻出水给他。 “咳咳,我们得找个落脚点。”夏屹撑着脑袋艰涩开口道。 从年当然知道,若不是因为他实在拖不动夏屹,早就跑出去十万八千里。 “那……”从年看着夏屹很是为难,“你还能走吗?我带着你走了一路,实在没力气了。” “应该能,你先拉我起来。”夏屹一手撑地,一手往前伸。 成,是等着从年拉他一把呢。 从年翻了个白眼,他现在可谓翻身农奴把歌唱,不必小心翼翼讨好夏屹:“我走了。” 说完扭头就走,连余光都不带分给夏屹的。 走出去十米远,从年勉强停下,回头一看,夏屹正步履蹒跚地走路,姿势和初学走路的小孩一般。 从年乐了,索性把胳膊支在一旁的树上,戏谑地看着夏屹。 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还能再次看上夏屹的笑话。 夏屹微微抬眼,炽热的阳光包裹着乐不可支的从年,一眼看去竟发着金光。直至眼睛酸涩轻轻眨了下眼,那人突然闪现至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开口道:“晒傻了,愣神干嘛?” “我……”夏屹垂眸,不自在避开视线,喉结滚动,最终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许是天气太热,他的心情浮躁,整颗心似是陷在柔软的沙地,一直下坠,久久落不到实处。 从年一把握住夏屹的手臂,半揽半拽。 “走慢点。”夏屹差点被绊倒,成功呛到咳出一口老血。 “天快黑了,等下被丧尸吃了。” 夏屹看了眼位于正中间的太阳,他正处于四十度的高温曝晒下,完全看不出天黑的痕迹。 按照他们目前掌握的情报,丧尸的活跃时间普遍在黑夜,光照越强温度越高,丧尸的移动速度越慢。因此基地四周一天二十四小时维持强烈的光照,有效妨碍丧尸的侵袭。 他们需要在天黑之前找到一个安全的所在,不然会很惨。 他们沿着路线走了几千米,天还很亮,然而他们却清晰听到脚步声,声势浩荡,至少有几十人。 从年本以为是哪个基地里的小队,想着要不要喊人帮一下自己,把他们两个送回基地。 然而,眼尖的他一抬脚,瞥见了远处。 ——一张张青灰色的脸。 是丧尸!!! 丧尸们正迈着杂乱无章的步伐,朝他们这个方向走来。 从年看着丧尸移动的速度,心下惊恐,还记得夏屹和他讲过,自从夏天高温到来,他们异能者小队的工作轻松了不少,因为丧尸的移动速度太慢,并且丧尸不太喜欢强光直射,所以白天不太会出来。 可现在的场景和夏屹告诉他的并不一样,甚至是截然相反。 他凑到夏屹耳边,低声告诉他发现的情况。 夏屹先是一愣,感到不可置信,而后站直身拉着从年飞速往前跑。 “你不是受伤了吗?你不是走不动吗?现在是什么情况?”从年膛目结舌,“你骗我?!” 夏屹心虚地咳了一下:“等下再和你解释。” 两人拼命赶路,身后的丧尸紧追不舍,很快便将他们团团围住。 从年咽了咽口水,他做的这身防护服没白费功夫,就是不知道能撑丧尸咬几口。 从年飞速把全身防护好,顺手把自己多做的防护夹套在夏屹身上,道:“一切就靠您了。” 难得的敬语。 异能者被丧尸咬后,不会被同化,而普通人皮肤里渗入丧尸的血液会瞬间异化。 因此,这场避无可避的战争,只能依赖于身旁这位异能者。 夏屹说了句“保护好自己”,便转身投入战场。 强化后的异能分外勇猛,一次可以冰冻数十个丧尸,并将其化为齑粉。 纵使夏屹再强,也抵挡不住一轮又一轮的攻击。不计其数的丧尸密密麻麻地向前簇拥,一波灭亡一波又起,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等会儿我开出个口子,你就拼尽全力逃跑,知道吗?” “我……”从年话刚出口,夏屹已经推着他从唯一的那个口子出来。 他所经过的地方丧尸一点点全部化为了冰雕,而身后的丧尸疯狂地朝他们涌来。 夏屹护着从年,没能避免被咬上几口,好在最后突出重围。 又跑出去几百米,终于看到一处天然形成的岩洞。两人躲进去,并利用旁边的草木将洞口遮挡得严严实实。 两人屏息静气大气不敢喘一下,直到脚步声消失不见。 从年问道:“这什么情况?” 夏屹略微思索后开了口:“大概是丧尸进化。” 就在几天前,人类迎来第二次进化,丧尸也开始进行。或许对现在的丧尸而言,高温和强光已经无法限制它们。 “我问的是这个吗?”从年倚着石壁,抱着手问他。 夏屹了然,做出虚弱装:“其实现在我腿还挺疼的,刚才大概是肾上腺素分泌过多。” “我记得你撞到的是脑子,而不是腿吧。”从年冷笑,“你骗我。” 从年:“不过还是谢谢你救了我。” 夏屹:“你也救过我,彼此彼此吧。” “我有件事需要告诉你。”夏屹说,“今天遇到的种种,其实不是意外,是冲我来的。” “你的仇家?”从年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夏屹会和谁有如此深仇大恨。 “从我读大学起,似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背后操控。我本来以为是意外,可后来桩桩件件密谋计算,不得不证明这就是人为。” 夏屹从大学时期便开始创业,然而他在生意场上却屡次遭受打击——谈好的合作突然黄了,甲方临时变卦,谈好的投资被别人截胡……若说这是巧合,也太巧了。 令他生疑的是毕业后三天两头出事故,例如失控的货车撞向他的位置,事后却发现无人驾驶;路上有人持刀杀人,然而那人却直冲他的方向。 更别提末世后,一桩桩要取他性命架势的事故。 “但我不知道是谁想害我,但我每次想查的时候线索都是断的。” 从年压根不知道他遭遇过这么多的磨难,心生愧疚,忽然问道:“司阿姨去哪儿了?” “末世来临时,我在外地,后来克服重重阻力,却发现疗养院里根本就没有我妈的身影,我只找到了她常带在身上的那只手镯。” 从年拍着他的背,试图安慰他:“说不定阿姨被救走了呢。” 夏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从年想到什么,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有件事要告诉你,其实我在你的车上做了手脚。昨天晚上我找材料时路过车库,发现你车上的铁皮就是我要找的,所以我……抠了一小块,很小一块。” “怪不得今天的车比以前的要轻一些呢。” 休息片刻后,从年道:“丧尸应该都走了,我们现在要怎么办?你有办法联系上基地的人吗?” 夏屹摇摇头:“现在通讯线路受阻,除非我们能找个网络覆盖的地方。” 从年撇撇嘴:“好吧。” 他一边说,一边把随身佩戴的背包翻出来,里面也没什么吃的,就几个馒头。 他拿出一个馒头掰开两半,十分肉疼地把其中一半递给夏屹。 夏屹却摇了摇头,没有把东西接过来。现在情况不明,还不知道会在外面呆多长时间,他的体质肯定比从年强,能省则省。 “真不吃?等你饿晕的时候,我可不会管你。” 夏屹反问道:“上次饿晕的是谁?” “切!翻旧账有意思吗?” 从年翻开外面的草丛一角,让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他本以为脚步声消失,就代表丧尸已经走了,但没想到丧尸居然一动不动站在外面。 它们呈体操队形,彼此之间大概是一个手臂的距离,整整齐齐地排列,最近的距离他们不超过五十米。 见状,从年傻了,丧尸这是搞哪出? 他戳了戳夏屹试探性地问道:“丧尸应该没有脑子吧?” “有。”夏屹面色凝重,“其实我们早就发现了丧尸有学习能力,末世以来它们越来越强了。” “最开始的那段时间,一个普通人是可以短暂和丧尸抗衡的,但到后来对付一个丧尸需要两个普通人,又变成五个普通人,四个月前便只能有异能者打败它们。” “那这么说的话,丧尸总有一天会占据整个世界。”虽说第二次进化使得异能者的人数增加,但相对而言,丧失数量比普通人数量的增加快多了。如果一直按照这种增长速度进行下去,那之后异能者必须做到以一敌千才能勉强保持平衡。 从年叹气:“有朝一日,我也进化出异能就好了。” 从年背靠石壁,无事可做。他们出不去,但也没办法长久地躲在岩洞,食物和水总有一天会消耗殆尽。 就算夏屹伤好了,他一个人也无法对付外面的丧尸。 除了等待救援,别无他法。 从年两手一摊,两眼一闭,自暴自弃道:“等死吧。” 第16章 重创 入夜后,丧尸解除了“定身术”,开始活跃起来。 它们围着这一片四处打探,越来越接近从年所在的岩洞。到后来从年似乎感受到丧尸已经触碰到了他,尖利的爪牙划过粗粝的石壁,发出刺耳的声响。 成群结队的丧尸靠近后远离,远离后又靠近,若即若离般,仿佛早就知晓他们的藏身位置,在耍他们玩。 从年眉头皱得死死的,余光撇到夏屹,他俨然一副随时准备作战的姿态。从年蜷缩身躯,往洞里挪了挪,直到退无可退。 月光皎洁无暇,洞内伸手不见五指,从年只听得到两人剧烈跳动的心跳,此起彼伏,你追我赶,逐渐达到同频。 许是因为正处于生死危机,从年内心对夏屹的偏见正在一点点消散,不管夏屹曾做过什么,此时此刻都不重要了。如果他们能活着出去,他就忘记以前的重重的不愉快,和夏屹重新—— “嘭——” 一声巨响打断了从年的思绪,丧尸闻声而去,纷纷远离此处。 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外面火光冲天,激烈得像是在打仗。不,就是在打仗。 太好了!有救了! 从年内心的喜悦无以言表,声音刚停便迫不及待冲出去。他一定要好好感谢他们。 “从年?” “秦志诚!” 从年和秦志诚大眼瞪小眼,异口同声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从年几乎要扑到秦志诚怀里:“我想死你了。” 直到吕景铄走上前来,从年才发现这里不止一个老乡,改口道:“我想死你们了。” 他说这话是真心实意的,放在一年前,别说半年,一年不见面也没什么感觉。末世后不一样了,经历过生离死别颠沛流离,他竟然很想他们。 秦志诚也无比兴奋,刚想拉着好好叙旧一番,就看见岩洞走出一个很眼熟的人。他戳了戳从年,问道:“这位是谁?” “嗯……” 从年感觉有些不合理,为什么他重逢后见到夏屹的第一眼就认出了他,而秦志诚却没有。更别提他当初是从下往上的仰视,差不多只看到了一个下巴和侧脸。 从年觉得秦志诚在装傻,试探性地问道:“真不记得了?他你认识的。” “噢,”秦志诚如梦初醒,“你表弟是吧,其实我早就认出来了,只是、只是——” 提起表弟从年就生气,给了秦志诚一记爆扣:“大哥你好好看看,这是夏屹。” “夏屹?可我觉得他长得不像,”秦志诚摸着下巴,指指点点道。 从年气笑了,哪里不像了,明明和五年前大差不差,熟悉他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等等,秦志诚和夏屹确实不熟,当时他视夏屹为死敌,他的朋友自然要站在他这边,他不允许朋友和夏屹说话,秦志诚也没什么和夏屹接触的机会,认不出来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表弟?从年脑海中闪过唐开的脸,一副奸诈小人的模样,仗着姑姑也就是从年妈宠着,对他冷嘲热讽,甚至是拳打脚踢。有时唐开故意诬陷他,从母却不分青红皂白,把一切过错都推在他身上。 若说从年第二讨厌夏屹,那第一讨厌的一定是唐开。 夏屹和吕景铄一行人简单打了招呼,随后站在从年身后的位置,像一个尽责的保镖时刻守卫主人的安全。 从年坐在后座,低声问道:“你还记得许苍吗?” 秦志诚:“当然记得,你的小跟班嘛。咋了,你想他了?” 从年骂了句滚,随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我就想知道他在哪个基地,弄明白他是故意害我还是真的好心。” “这件事你要保密,千万不能让夏屹知道。” “我能告诉吕景铄吗,他人脉广,肯定能给你摸清楚。” “当然可以,只要别传到夏屹耳朵里就行。” “那么怕他?”秦志诚的八卦之心瞬间起来了,“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遇见夏屹的,没被他欺负吧。” 从年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已经欺负了。” * 秦志诚所在的基地地理位置不错,环山傍水,因此水资源充足,农作物也可以茁壮成长。 从年问起他们末世后发生的一切。 秦志诚一拍手,惊叹道:“刚出事那一阵我和小吕恰巧在聚会,当时我确实手足无措,但你知道小吕他向来靠得住,所以我全程跟着他。你知道更巧的事什么吗,我们俩同时有了异能,我的异能恰巧是空间系,所以我当时把能用得上的东西一股脑全塞了进去,足够我们用上三五年。” 从年一听,羡慕极了,想他当初为了一口吃的几乎九死一生,而秦志诚却吃喝不愁,身边还有可以信任的好兄弟,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秦志诚还在那里手舞足蹈:“后来我们又遇见其他异能者,索性联合起来组成小分队,我的异能不能用来对付丧尸,所以我只需用站在最中间,保护好全队的食物。这种生活真是刺激,比我以前的生活精彩多了!” 看上去他还挺开心。 秦志诚话头一转,逼问道:“你还没跟我说夏屹怎么欺负你了,你看起来过得也不差,挺滋润的。” 从年愣了下:“就、就……” 有些话他实在是说不出口,他要脸,是万万不可能把他被压的事情说出去的。 从年半天憋出一句:“……他说我是流浪汉。” “?”秦志诚不信,却也知道逼问不出什么。 从年:“如果你是夏屹,你怎么看我?” “欲除之而后快。”秦志诚摸着下巴,一脸深沉。 从年点头:“我知道他恨我,可是他又为什么要救我,已经救了我好几次了,我都怀疑有一个惊天大阴谋等着我。” “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他喜欢你。” 从年:“……?” 他是疯了才会有这种想法吧。 话不投机半句多,秦志诚这人吧,随便给他两个人都能嗑CP,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从年在这里可谓是如鱼得水,但是时间长了基地里的人不免抱怨,于是第三天便辞行。 夏屹联系了应仁,会派车来接他们。两处基地离得不算近,他本来打算第二天就离开,从年好说歹说才把时间延迟了一天。 从年内心一万个不愿意回去,然而夏屹受伤有他的原因,所以他有些愧疚以及一点点担心。 临走前吕景铄说他查了所有的基地,没有找到许苍。从年愣了愣,问道:“他会不会是换了个名字,或者前段时间离开了。” “有可能。” 从年点点头,最终还是拜托他再打听一下。 从年内心总有一丝不安,之前的短信是许苍发的还是别人假借许苍之手,是手滑还是故意,无论哪种可能都让他对许苍充满怀疑。 * 从年坐在车上远远地就看到远处有一抹浓烟,方位正是基地。 他心底一沉,出事了。 驾驶员踩下油门,加速向基地驶去。 从年看向夏屹,对方眉头紧蹙,看上去分外担心。 下了车夏屹马不停蹄地往基地里走,情况很不好,房屋损毁严重,菜地水源都或轻或重被污染,处处透露着衰败的味道,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并无人员死亡。 夏屹冷哼,基地围墙和大门并无损毁,最先发生爆炸并引起失火的是位于基地正中央的建筑,而后往四周扩散。 这一看就知道是精准打击,定是有人蓄意图谋,至于是谁他差不多清楚。 医疗室十几个人哀嚎着躺在病床或者折叠床上,应仁显然力不从心,额头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从年一眼望去,一屋子伤员,只有应仁一个人照顾。不过没办法,基地收到重创,现在正是急需人手的时候,身强体健的都忙着收拾残局去了。再者说基地唯一一个可以治愈伤员的就应仁一个,其他人有心无力。 从年恰好做过志愿者,简单的包扎伤口还是会的,他倒了杯水,让应仁休息一下,万一累倒就麻烦了。 应仁点点头,喝过水后脸色恢复了一点,但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异能消耗殆尽,必须尽快休养生息。 “麻烦你了。” 送走应仁后,从年接替了工作,他的水平不好但勉强能用,沉下心来做事,不敢浪费一分一秒。 从年心底有愧,夏屹明明说过当天晚上就要返回基地,他不肯非要等到第二天,如果不是他一意孤行,或许一切不会发生。 尽管夏屹说过这是有人趁着他不在,刻意打击报复,是针对他一人,与从年无关。 但从年做不到问心无愧,只能通过不停歇的忙碌减轻自己的愧疚。 不得不说他的健身颇有成效,四五个小时脚不沾地,他竟然一点都不累。 应仁睡了一觉回来,发现从年做得井井有条,不由得啧啧称叹:“你是医学生?” “啊?”从年立时没反应过来,听清楚后摇摇头,“不是,我大学修学分,去社区当志愿者。” 应仁点点头,余光看向从年,欲言又止。 虽然时机不对,但他真的想问问从年和队长是什么关系。 基地里都传遍了,据说他们俩人从小认识,还差点订婚,队长更是把人藏在自己房间几个月,宝贝的不行。 第17章 玉山 说话间门外一阵喧嚣,从年听了一耳朵,似乎是有人和外人勾结,里应外合才导致今日惨状。 从年听得正起劲时,说话声却逐渐小了起来,似乎在畏惧什么。 从年打开半扇虚掩的房门,以计羽为首的一众人正浩浩荡荡走来,面色肃穆,而原先说话的那伙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我早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但没想到他竟然连我们都坑。” 从年转头,应仁紧蹙眉头,打抱不平道:“当初若不是我和队长救了他,恐怕他早就变成了丧尸。他平日里总是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为了大局着想,我们能忍则忍,可是……” 应仁眼神满是悲愤。 “等等,你指的是谁?” “你不知道?”应仁瞪着双眼,“自然是魏磊。” 这点从年是真的不知道,根本没人告诉过他。 “那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已经被关起来了?” 应仁摇头:“怎么可能,一出事他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这孙子最好不要让我逮到他。” 从年了然,比外在危机更可怕的是内鬼,祸起萧墙时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周眨眼过去,在大家的齐心协力下,一切终于恢复了短暂的和平,伤患在应仁和从年的看顾下可以正常活动,唯有被摧毁的建筑以及种植的作物无法恢复到以往的状态。 从年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去,还好一切有挽回的余地。 基地里的丧尸探测仪还在修复,但从年知道按照丧尸进化的速度,即是现在修好了,也无法满足现状。 其他事他插不上手,因此一心扑在了对探测仪的升级研究中。拆卸、组装、改良、增强等等步骤,是他做研究时轻车熟路的事情,更是他擅长且热爱的事。 由于基地情况复杂,从年干脆远程求助,从其他基地——秦志诚所在基地借了一台过来,他承诺有了进展后会无偿分享给他们。 基地重建的日子很累,但是每个人的目标一致,做起事来事半功倍。 从年用一个多月的时间将基地里的所有设施升级后,无所事事。他瞅着基地里的存粮告罄,仅剩的种子还是小苗,打算出门看看,运气好指不定能发现好东西。 从年借了一辆车,开出基地时才发现夏屹竟然在车上,他手一抖,差点撞树。 从年惊魂未定:“你什么时候来的?” “一直。” 从年:“?” 夏屹闭眼倚在后座:“专心开车。” 从年弱弱:“哦。” 说起来他有半个多月没见到夏屹了,上次见面还是隔着众人遥遥相望,从年有些尴尬,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看向后视镜,夏屹丝毫没有察觉这诡异的气氛,已经躺下睡着了。 ……好吧,又是他自作多情了。 从年这次不走寻常路,他想着去人迹罕至的地方,说不定正是因为没人来过,生态环境没有被破坏,能发现一些野菜或者野味,改善伙食。 汽车兜兜转转九转十八回,终于是迷了路。 从年咽下一口口水,他很后悔,但是后悔也晚了。 此处草树丰茂,间或有几多漂亮的小花,不过他此刻无暇欣赏,因为他能感觉到有一道直白的视线盯着自己。 夏屹:? 他大概十分疑惑,为什么一觉醒来到了这样一个鬼地方。 从年闯了祸,自知理亏,有意躲闪夏屹投来的视线。 “怎么,迷路了?” 从年小幅度点头:“嗯。” 夏屹:“意料之中。” 他调整坐姿,望向窗外,并不打算给从年指路。 从年问他:“你知道怎么回不去吗?” 夏屹轻笑,看似胸有成竹,谁料说出口的话让人无比失落,他道:“不知道。” 得了,从年扶额苦笑,他这算是自寻死路吗? 夏屹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一点不着急,居然还有闲心安慰他:“来都来了,不如下车看看有没有我们需要的东西,嗯?” 行吧。 从年把车停到一个相对平缓的地方,只敢在附近逛。 从年一直没有弄清楚丧尸经常出没的场所,但放眼望去这里连丧尸的影子都看不到。 大概他们来的时机正好,恰好避开了丧尸。 从年把附近繁茂的草都薅了个遍,打算带回去看看哪种可以食用。 回程时,从年本想谦让一番,让夏屹开车,没想到对方一句“你来”,他被迫担任司机。 可恶的夏屹。 “你有没有觉得丧尸越来越多了?” 从年从后视镜发现车后跟着的丧尸,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丧尸似乎越聚越多。 难道是他车开的太慢? 从年一脚油门,试图甩开它们,然而丧尸是甩开了,可前方却源源不断为丧尸群体注入新的力量。 一眼望去,汽车身后跟着一条长龙,不知道的还以为行军打仗的将军带着一个团的士兵呢。 从年慌了:“现在怎么办?” 别说他不识得回基地的路,就算认识也不能把浩浩荡荡的丧尸引入基地。 从年眉心紧皱,以前从没遇到这种情况,丧尸像是被下了命令,穷追不舍。 忽然从年灵光一现:“会不会是我们今天摘的野菜有问题?” 如今和以往的区别就在于车厢盛放的东西不同,那问题大概也出自这里。 夏屹一个箭步冲到车厢,一股脑把所有的草全部扔到地上。 丧尸果然停下了,它们争先恐后冲向某片野草。 夏屹:“回去。” 从年开着车竟然又回到刚刚的地方。 奇怪的是,汽车驶进后,丧尸竟然不再跟来。 从年不断前进后退,发现每次进入,丧尸就如同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一般,四散开来,毫无目的地游荡。 那只小丧尸或许体质较弱,反应慢半拍。 从年是对付不了普通的丧尸,但他向来擅长恃强凌弱,于是绑了小丧尸,把它的双手双脚捆住,嘴巴捂住,扔到后车厢。 他要用这个小丧尸做个实验,嘿嘿。 * 玉山研究所 “我呸!”魏磊面色凶狠,“还以为到了这里能享享福,结果却让老子干这儿事,还不如跟着夏屹呢!” 他翻了个白眼,咒骂了几句,却不敢太大声。 许苍不胜其烦,道:“你能不能闭嘴,天天在我耳边子念叨这些,都听出茧子了。” 魏磊:“你当然不后悔了,什么脏活累活都让我干,你就会躺在那里监督我。” “呵。”许苍带上墨镜,打算眯一会,“大概我投诚的早吧。” 魏磊白了他一眼,嘟囔着:“你不就比我早几个月嘛,待遇怎么比我好这么多呢?” 他吭哧吭哧犁地,汗水早已打湿衣衫,骄阳似火,许苍可以在阴凉处躺着躺椅,而他只能顶着大太阳干活,太不公平了! 这时厚重的大门打开,魏磊眯了眯眼,随即意识到什么忙低下头去,空气似乎都寂静了几分。 皮鞋和大理石地面碰撞发出声响,不急不缓却铿锵有力,许苍闻声急忙从椅子上翻身下来,他看向来人,目光里有挥之不去的惊慌。 “老大,您来了。"声音很是恭敬。 来人未言语,一道耳光猛地扇在许苍脸上,力道之大白皙的脸庞立刻浮现清晰的巴掌印。 许苍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大脑有一瞬间的怔愣,膝盖下意识弯曲,结结实实磕到地面,发出“砰”的一声响,他顾不得脸上和膝盖处的疼痛,双手放置在大腿上,不甚明显的颤抖,羽睫轻颤,似乎在恐惧什么。 魏磊见到这一幕极为震惊,似是没想到来人如此凶残,他心有余悸,不知刚才的咒骂他听到没有,不知许苍会不会把他供出去。 夏林神色平静,丝毫看不出五秒钟前甩人巴掌的那股劲,他嘴角有一丝弧度,像是在笑仔细看去又不太像,他忽略远处的魏磊,开口道:“有件事需要你去做。” 许苍立表忠心,弯下腰身,额头和地面亲密接触,竭力止住喉管处不自觉的颤音:“老大,都听您的。” * 经过从年的几组对照实验,果真发现了端倪。 有一种草可以吸引丧尸,因此他和夏屹开车出森林,在外面丧尸才会不断增加,而进入这里,丧尸止步不前,是因为这里有克它们的东西,山里面的荧光石。 从年做完实验,走出房间,却看见秦志诚和吕景铄二人等着他。 “难得看你们来找我,出什么事了?” 秦志诚道:“从年,有个消息要不要听?” 从年问:“什么消息?” 秦志诚神秘兮兮的,非要找个隐蔽的地方才肯说,从年便把他们带到了卧室。 这间卧室之前属于魏磊,魏磊走后他便继承这间只能由异能者居住的房间。 “关于你亲戚的。”吕景铄索性不卖关子了,“你不是让我查许苍嘛,他我是没查到,却意外有了唐开的下场。” 秦志诚:“这不是你那个表弟吗?” “我说了你别生气,”吕景铄和秦志诚对视一眼,继续往下说,“你爸妈原本和他在一起,而且——” “——而且你爸妈还因为唐开大吵了一架,现在你爸不知去向,你妈还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