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占神明的狐狸》 第1章 非同一般的狐妖 上古四十四妖族,建国后属狐族最富。 这事儿对众仙来说意外又不意外—— 狐妖狐妖,听起来就诡计多端,媚眼比心眼还多。估计又骗得哪家冤大头的欢心,让对方给自己卖命。 众仙儿女不在身边,闲暇时间多,八卦起来没完没了。可从上元议论到中秋,鎏金骨扇都快摇断,茶喝了几十公斤,还是没找着狐族的金主。 此时有仙问:“会不会是狐族自强不息,立世发家?” 立刻有仙反驳:“怎么可能,那可是狐妖,当年我上京赶考路上…总之狐妖都是坏的!” 恰逢两位上神来仙界品酒,其中一位听此话后微微一笑。 他说对也不对,既然我拿了你们两壶li?hua,酿,就来说说两件狐族趣闻吧。 【一】 两千年前,讲到狐狸,人们最先想到的不是妖,而是神君兰迦身边那只通体银白的小兽。 据传兰迦屠魔途中路过一处村落。大雨连下三月,房屋全数冲毁,却不见落难的村民。正疑惑时,眼角瞥见飘着断木残枝的污水上,有只狐狸卖力扑腾,鼻尖顶着木盆。 定睛一看,木盆中是尚未足岁的婴儿,在这狂风暴雨中也不害怕,咧着嘴抓狐狸的耳朵;狐狸也不恼,护着木盆在洪水中上下颠簸,不时发出呜呜的声音安抚婴儿。 兰迦起了好奇的心思,施咒隐身紧随其后。 狐狸游了两公里,终于见到高处的土坝,村民密密麻麻站在上面。有一妇人见到木盆上的婴儿,顿时喜极而泣,踉跄着跑来接过。 其余人也纷纷伸手,要把那精疲力竭的狐狸从水中捞出来。 谁料此时,水底骤然生起漩涡,滔天巨浪凭空而起。 有一龙身马首的巨兽撞开山峦,双眸猩红,嘴间带血,咆哮着要咬云间的兰迦——正是水魔。 这个时代,神明与人类逐渐走向陌路,五大魔中如今也只剩炎水两魔留在人间。传言水魔最喜食肉,起初是牛羊牲畜,后来是寻常百姓,最后是王公贵胄,人间各味都尝了遍,就惦念起没吃过的神血,这才在此地降下洪灾,请君入瓮。 村民从未见过如此凶悍的大魔,呆愣在原地,又看到天边那位黑衣青年不疾不徐,聚气成刃。 紫光骤闪,水魔发出山崩地裂的一声痛叫,下一秒,一人长的白刃破开云雾,刃尖挑着水魔滴答流血的瞳仁。 “还要打吗?”兰迦笑眯眯地问,银灰的眼睛弯弯,很好脾气的样子。 一招之间胜负已分。水魔虽心有不甘,但保住性命要紧,于是连忙伏下头颅,称愿为神君坐骑。 这实力,登神指日可待啊!归为坐骑虽然耻辱,但跟着他在神界吃香喝辣,保不准也能喝几口肉汤。 可这位风姿绰约,俊美无俦的黑衣神君并不按常理出牌。 他说:“你长得太丑了,我不喜欢。” 说着,兰迦感到胸前一阵轻微震动,那只呛水晕厥的狐狸恢复神智,从怀里探出脑袋,甩甩毛上的脏水,盯着他的脸发呆。 兰迦摸摸他的毛,手感不错,于是更加满意,继续道:“而且我不收坐骑,只收宠物。” “啊不,”他看着水魔一副“我也可以做宠物”的表情,制止,“养一只就够了,我心意已决。” 水魔:???就这只脏狐狸??? 下一秒,它颈间一凉,硕大的脑袋轰隆坠地,喷出的鲜血融进雨幕,顺着沟壑流到溪川,化为林间一处泉水,热气萦绕,气味刺鼻。 村庄的人最开始对这泉避而远之,后来发觉用其沐浴会舒筋活血,于是成群结队在里面泡上半天。他们逢人便说,当年有个神君在此杀魔,手气头落,简直是无比威武啊,您确定不来看看,不贵不贵,我们这儿的狐狸庙上柱香就行。 村里的老人说,这不是狐狸,是狐仙。隆冬二月蜷在树下奄奄一息,村民见它模样好看,颇有灵气,便带回家养,分点吃食。哪知道那天半夜突然发了洪水,狐狸不仅不逃,挨家挨户把人叫醒,到最后满身血污,还要下水救人呢。 只希望来世能投个好胎。 “可我上次诵经会见到了兰迦上神,他身边连个狐狸影都没有。莫非那只狐狸死了?”有仙追问到。 上神问:“你知不知道兰迦是怎么登神的?” 仙人答:“当时登神阶还没碎,有大功德大能耐的人顺着四千玉阶往上走便可成神。兰迦上神早就能登神,只不过忧心人间,非要把炎魔杀死后才放心成神。” “狗屁,”上神抿了口酒,笑骂,“他哪是有这宏图伟志,只是编出来好听点。实际上他屠炎魔,攒的不是自己的功德,是为了让那只宝贝狐狸登神。” “那狐狸当时已经修出人形,随兰迦天南海北四处杀敌。结果兰迦想带他一起踏上登神阶,他却拒绝了。” “他说——” “人类对我有恩,我只回报了五年,”白衣雪肤的少年翩翩立在战场上,满身血污,狼狈至极,但眼睛灼灼发亮,宛如晨星,“再过十五年好不好。” 看着这张脸,兰迦说不出不好,只是心中实在不爽。登神阶现一次至少要登一人,已经有鸟首人身的信使手拿长叉,在旁催促。 兰迦收剑入鞘,附身把一块碧水玉佩系在少年的腰上,语气有些严厉:“十年…我只给你十年,到时候你要是不上来,我亲自把你逮上去。” 少年笑着答应。 ——五年后,登神阶破碎,人与神共存的时代走向终点。 自此之后,神界与人界再不相通。好在神明垂怜,给凡人留了条修仙之路,得道者能飞升到仙界,偶有机会见到众神。 但少年是妖。 【二】 第二件事情发生在五百年前。 那时人界已无神与魔,只剩人和妖。妖族由兽化形,修习各路妖法;人族则是在几座山上修仙炼丹。 两族冲突不断,妖族嫉妒人族能成仙飞升,人族厌恶妖族投机取巧。两族吵吵打打了几百年,最终打算以洛河为界,互不打扰。 这时有个难题——两地中心,极其风水养人,极其有利修行的洛塔,到底应该归谁? 两族互不相让,闹得众仙没事干就下凡看看。最后仙界开了个盘,赌到底是谁能争到这块宝地。 于是又打了几十,终于有个脑子清楚的出来说,别争了,洛塔就当中立城,人族妖族都能去住,这不就行了嘛。 众人斜眼一看,说话的是绿眼银发的少年,肤色如雪,颇有几分姿色。可惜皮囊再好也无济于事,有人族认出他的身份,叫起来:“你们狐族上个月还把我家鸡给吃了,你在这里装什么好人!” 他话音刚落,又有妖族附和:“上次不是你拦着,我早就吸到那个书生的阳气了!” 少年有些无奈:“那位兄台,我已经赔给你五只鸡了…这位姐姐,之前说好不能伤人的。如果大家觉得我这个提议不好,难道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确实没有。 所以洛塔最终成了唯一一处人妖皆能居住的城邦。 久而久之,或许是因为两族在此和平相处,各派术法得到了空前发展。城内歌楼画舫,花市如昼,笙歌不断,钟鼓齐鸣,好一派盛世之景。 事变发生在一百年后。 突然有一天,洛塔境内爆发了瘟疫,死者身体焦黑,状如火烤。 因洛塔地处四通八达的水路要地,又有各方奇能异士坐阵,于是城主决定封锁城邦,自行处理。 这一封就是四个月。 四个月后,洛塔还是杳无音信。 一年后,有人奉命进入洛塔一探究竟。 城门轰隆推开,灰尘扑簌簌落下,眼前不见曾经人头攒动的街道,也未如预想般尸骸遍地。 这是一座空城。 城中三千六百名人和妖,在这一年之间全部消失。 唯见墙壁砖块上的斑斑黑痕,以及城门楼上被皑皑白雪覆盖的干枯尸体。 尸体被烈火焚烧又被树枝穿透,只能用不忍直视形容。来人取下干尸,在其喉口发现一块石头,石头上刻有字迹,刻字者用力极深,笔画狰狞,足已见情绪激动。 瘟疫之源,乱世妖狐。 仙人面色凝重,沉默不语。 洛塔为何灭城,这件事情始终没有定论。但洛塔之后,人与妖再没有谈判的余地,多次爆发大战,最后人族取胜,这些年虽有大小战乱,但始终绵延不绝。 妖族无法修仙也不可登神,实力逐渐微弱。建国之后更是无人供养,如今已经没有多少只了。 “大爱与大恶,确实都不是一般的狐狸。”最后有仙点评,话锋一转,“不知兰迦上神的那只狐狸最后还安好。” 众仙这才缓过来,纷纷说如此至情至性的狐狸,实乃世间少有,别说我们这种鲜少去人间的,我们子女下凡游历十几年也没碰见过一只。 这时那位始终不言的上神放下杯盏,淡淡道:“我可能见过兰迦的那只狐狸。” “哦?”他的同伴好奇道,“什么时候?” “五十年前。在泉山设宴招待外神,我和兰迦路经九华,看到有只瞎眼的狐妖在路边。那狐妖已经失去几魂,身形微弱,但拿出了上好的贡品。兰迦同日本的九尾说话,分身乏术,我正无聊,就去应付。” “狐妖说想见兰迦,我便实话实说。他又问我下次神明到人间是什么时候,我说外神一万年来访一次,下回设宴在南海,时间一万年后。” 好一个痴情狐妖恋上天界战神的故事。 众仙不由得心生同情,甚至有位热心肠神仙说:“不如我让我家儿女找找这只狐妖,回来也好跟兰迦上神说一句?” 这时旁边那位上神笑道:“你找也没用呀,登神阶有四千,登到最后就会遗忘凡间记忆。就算你找到那只狐妖,兰迦也记不得它了。” 他又道:“更何况妖族失了几魂,过不了几年就会身形俱散,连投胎都做不到,你上哪去找?” 如此这般,便是死局。 七弦琴余音绕梁,宴会已尽尾声。两位上神拂袖离席,众仙列在旁侧行礼道别。 此时一只白鸽穿过流金浮云,落在热心肠神仙的手上。解开腿上系着的信,豁然是龙飞凤舞几个大字—— 爹,我成功入选国安局了! 还有一句: 妈呀,带我的狐妖真的太美了。 第2章 独属于我的偶像1 伽落提醒:“还有十分钟,我脸上没有答案。” 对面那位的实习生溜圆的眼睛一闪,两颊绯红,支支吾吾道:“对不起,我第一次见到…狐…狐妖…”,他越说越觉得自己确实有问题,索性放下笔,端正地两手把卷子呈上来,“迦组长,我,我写完了。” 写满蝇头小楷的卷子上方,白纸黑字印刷出几个字—— 北地国安局二轮笔试意向考试(主观自选论述)。 人间有国安局,国安局有四个分局,分属东西南北。 其中北地因管首都,事情多而大,攒起功德来自然也最快。人类修仙需要功德,妖族延续生命也要功德,所以尽管北地国安局的人员死亡率位列四地之首,报考人数却逐年突破新高。 但显然,这种危险职业并不适合眉宇间隐隐亮印的仙二代。 仙人在人间有庙宇道观,近些年经济下行,全国各地香火旺盛。仙人游手好闲惯了,就让子女代为处理,所幸都是些保平安求财运的小事,清闲又安全,仙二代们随随便便做个几年,功德就足够成仙了。 北地局长仓宿是个老实人,祖上几代在仙界也无人脉,诚恳建议:“那个,必达啊,不知道你清不清楚,我们局是有很多外勤任务的,不仅仅是在首都,其他三局缺人手我们也得去。有些地方不那么的安全,这点你想清楚了没有?” 路必达立刻回复:“没问题,任务越多越好,这样我攒功德就更快了。” 他一脸认真,透着初入职场的纯稚和少年的傲气。 只可惜在在座一众北地组长眼中,这幅表情实在有些愚蠢——仙二代的爹妈都是仙人,仙人子嗣少心眼又小,要是儿子在国安局有个三长两短,还不知道会怎么闹腾。 旁边的后勤组组长也帮着仓局长劝说:“是啊是啊,你身上有仙族血统,人间流传吃仙人一口肉能涨百年修为,你就这样随我们出任务,简直是块行走的五花肉!” 谁知这金枝玉叶的少爷完全听不出言下之意,还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的赵叔,我绝对不会喊苦喊累,再危险的地方我也愿意去。” 偌大的房间一片沈默。 咚咚。 修长的指关节轻叩桌面,众组长带着希冀瞬间回头,伽落放下试卷。 也难怪那位脑子不清楚的仙二代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伽落虽然透着倦色,神情平淡,但确实有一副对得起狐妖的好皮囊——眼裂极长,瞳仁墨绿,银白的发丝泛着雪光,把国安局这间昏暗的会议厅衬得越发破败。 他双手交叉抵住下巴,缓缓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对于‘如何治理妖族危害人族‘这道题的作答是‘堵不如疏,让妖族怀上神族的孩子,神族的孩子必须生在神界,这样人间的妖就可以去神界登神了。久而久之,凡间的妖族越来越少‘…是这样吗?” 此话一出,在座其余人全部大惊——这是什么狗屁不通的逻辑!猪脑袋啊! 下一秒,他们看着点头如捣蒜、满脸自豪的路必达,又是一怒——什么酒囊饭袋的仙二代,妄议神明,书读到狗肚子里了?! 仓局长顿时血压飙到了两百,硕大的身躯险些从那黄花梨八仙椅上滑下去,吓得旁边的组长一直给他顺气。 结果迦落毫不在意,甚至还颇有兴致地问:“路必达…你父亲是掌水路的路非渡吗?” “不是,”路必达提到这个,略有点扭捏,“那是我小舅,我父亲是路同心,管的是姻缘。” 管姻缘虽然这几年香火少了点,但也算是受人供奉多的神仙,不至于让自己的孩子到国安局受苦。于是伽落问:“那为什么不接你父亲的香火?” 路必达想了想,诚实地说:“他管的不是传统姻缘,所以没有香火。” 仓局长已经缓过来了,皱着老脸问:“什么传统不传统,姻缘还有没香火的?我没听说过。” 路必达以为他在质疑自己,难免有些着急,不由得拔高了音调:“真的!我爹管的是LGBTQ,建国后才从月老那里分出来的,都没有庙呢!” 突兀的沉默。落针可闻。 “什么是艾尔,艾尔鸡——” “好了老仓,”伽落伸手止住仓局长落后的询问,垂眼扫了试卷最后一页的意向表,上面端正的写了一个“四”,淡淡道:“你想加入我的组?” 路必达嗯嗯点头。 这让仓局长犯难了。 伽落在的四组是北地的特别行动组,收的是各路精英,即使如此伤亡率也居高不下,堪称是绝不能碰的死亡之组。路必达脑子不清,为了功德不要命,但仓局长必须得为北地的名声着想。 于是他小声劝伽落:“我觉得还是不妥,必达虽然修为够深,但心思单纯,出任务恐怕不合适。” 伽落没说话,微微颔首表示听到了,垂头翻卷子。 他虽然是北地九组中唯一的妖族,但若论起资历修为,就算是被路必达称一句赵叔的赵昌意都要看他脸色。仓局长话已经说了,其余人更是不敢多插手。 路必达不知道他们复杂的官场纠葛,见他们不说话,眼睛到处乱瞟,最后又盯着伽落的脸发呆。 黄昏时刻微渺的光透过窗帘照在他的侧脸,仿若撒上一层碎金,配着淡漠的神色有种不与世相争的沉静。伽落翻阅试卷的时候很轻,好像没有多少力气,但若观察仔细,能看出用的是腕力,所以每一下都稳而干脆。 路必达没来由得想:他确实一点都不像传说中的狐妖。 又过了一会儿,当他以为这位看着不好亲近又鼎鼎大名的伽落组长终于要出言拒绝的时候,伽落优雅地放下答卷,明亮的眼瞳直视着面前惶恐不安的年轻人:“好,我同意。” 还未等路必达大喜过望,他又简洁道:“准备一下,晚上和我去鹿台区出任务。是考核,通过后正式入组。” 说完,他在众人的视线中漠然起身,如一阵劲风,眨眼间就吹离了房间,只留下满室茫然。 两小时后。暮色苍茫,黑云滚滚。 亮黄色的迈凯轮塞纳风驰电掣地穿过老旧的城区,车胎划过砂石地,“呲啦”一声停在四层大楼前。 大楼一副摇摇欲坠的危房模样,四周围着上个世纪没通电网的老款铁栅栏,门口挂着锈迹斑斑的军绿牌子“CCG”,与周围破败萧条的居民区十分相衬,倒是门前那位身形修长,面容清俊的年轻人显得格格不入了些。 蝴蝶门打开,伽落刚一坐下,一串镶金的红玉玛瑙珠就抵到了鼻尖,主驾驶的青年喜滋滋地喊了声,“迦组长,这是我的拜师礼!” 伽落系好安全带,先是有点莫名的看了路必达一眼,再垂睫,“哪里来的贡品,路非渡的?” 丝毫不觉对方直呼自己位列上仙的舅舅的名讳有何不妥,路必达像只大黄狗般咧着嘴,“是的,他跟我说修仙之路漫漫,我到凡间攒功德已经很辛苦了,各处花销绝不能受委屈,得带点贵东西压身。” 伽落看看红色弯勾的方向盘和碳纤维的仪表盘,又看了眼路必达手上满钻的百达翡丽,了然。 他没有接过那串玛瑙,转头避开路必达炙热的视线,微微开口:“既然是你舅舅的心意,就好好保管吧。拜师礼都是一百年前的事情了,现在没有人送这个。” 迦落的声音轻,语气也温和,但路必达的直觉告诉他还是不要坚持为好。他收起手串,问道:“去鹿台区奥林匹克运动场?” “嗯,”伽落睁开眼,“不错,说说看怎么知道的?” 路必达在凡间生活了十年,头一回被老师表扬,不由得飘乎乎:“我下午去查了资料。最近一周市内发生几起外地人投江溺亡的事件。死者都属于某个名不经传的乐队,半个月前来到首都,在鹿台区的酒吧住着。警方从尸体中没有查出来药物成分,监控录像也没有拍到行凶者,所以当成自杀处理……”他见伽落不说话,有点心虚,“是这样的吧…” “继续。” 路必达深吸一口气:“但实际上,他们是阳气衰竭而死。” 阳气与人的灵魂挂钩。这东西对普通人来说在活着的时候并没有大用,但等到死了之后转世投胎就至关重要了。阳气不足会导致灵魂残缺,若是灵魂缺一点还好,大不了投胎投个短命鬼,下辈子养回来;但若缺了一魂便无法过河转世,只能到人间做个毫无意识的厉鬼,四处吸人阳气。 这几位遇难者来首都前皆意识清醒,据酒吧的人说,他们驻唱的时候也十分卖力,来捧场的观众络绎不绝。口能言说明人并不是走尸,阳气被夺发生在他们来首都后。但酒吧已经被警方上下排查,国安局派的专人也没有找到阵法痕迹,最后只剩下一条线索——这只乐队原定于今天参加鹿台区的音乐节,地点是奥林匹克运动场。 “但去了之后能查到什么,他们不是都去不了了吗?”路必达还是有些疑惑。 伽落没有回答他,看着车窗外紫云翻腾的天空。无尽延伸的浩渺苍穹下,万家灯火逐渐亮起,地面反射的光线照到他的唇边,顺着凌厉的下颌线逐渐隐没到脖颈的凹陷。 “去了就知道了。” 路必达应声,麻利地点开导航,一脚油门。迈凯轮瞬间在灰扑扑的街上轰鸣作响,拉出一道残影,驶向繁华喧嚣的闹市中心。 * 香草音乐节。 这次拼盘演唱会开在可容纳十几万人的体育场,阵仗颇大。还没进内环,就能看到街道两边已经挂满了应援标语,高楼大厦的屏幕不停地闪过衣貌脓丽的艺人。 路必达小孩心性,拍着方向盘一阵激动:“哇啊啊我女神,伽组长你看到没,刚才那个是我女神虞希安,唱歌特别好听!”说着就要招来只信鸽,把这个消息跟自己远在仙界的爹妈分享,结果那只膘肥体壮的白鸽见了伽落,吧唧一声晕在了全皮坐垫上,两爪朝天。 伽落就好似没看见,指使路必达从体育场后门进去,亮出证件给保安看。 路必达呆愣半天,下车的时候没忍住:“不是说国安局是保密机构吗?我们也有工作证?” 伽落脚步不停,“你对国安局了解多少。” 路必达说:“也不是很懂,我只知道攒功德很快,然后是国家正规机构?” 伽落瞥了他一眼,迈步走进电梯。路必达从那一眼中读出了几分嫌弃和怜悯,还没来得及问,就听伽落说,“国安局的简称是CCG,英文全称是Can Catch Ghost。” “没错,”伽落看着路必达难以置信的表情,继续道,“就是这么不靠谱,国安局只是老仓他们为了招人使的把戏。我们和国家最大的关系就是缺经费的时候派人去算个命,其余时间都各干各的。” 路必达茫然欲泣,“可,可你拿着证件从通道走———” 话没说完,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扎着双马尾,妆容可爱的女生美目圆睁,鹿一般扑到伽落怀里。下一秒,路必达瞬间明白伽落是怎么能从员工通道一路畅通无阻进到后台—— “哥!”双马尾女生甜甜地说,侧头看到伽落身后还有一人。于是放开伽落,露出标准的微笑,“你好,我是虞希安。请问你是我哥的组员吗?” 路必达的表情像是要晕过去了。 “目前不是,”伽落先回答了,他扫了眼嘈杂的走廊,微微皱眉,对虞希安说,“具体情况去你化妆间说。” 虞希安笑着答应。两人随她走到一处挂有名牌的宽敞房间,里面是随行的化妆师和经纪人,见了伽落也不意外,纷纷出门回避,虞希安则是去给他们拿饮料。 见她走了,粉丝心破碎的路必达终于吐出口气,敢怒不敢言:“你没跟我说你是虞希安的男朋友。” “我不是。”伽落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语气平淡。 路必达又觉得自己好点了,“那你真的是她,她哥?” 平心而论伽落的长相其实是带着艳丽的,但因为漠然的神情和气质缺少对人基本的亲和力,自然不像古灵精怪的虞希安那般讨喜,如果两人有血缘关系的话,等等。 “论辈分我应该算她祖宗,但她喜欢这么叫。”伽落冷冷看了他一眼,“隐藏妖气是妖族在人间生存的基础,这都没看出来,看来你修为还不够。” 路必达哑然。 绝大部分妖族在人间都会隐藏妖气装成普通人类,甚至不少妖族从长相到寿命都与人类无二——妖族出生一百年都会经一次天劫,若是修为不够,立刻会暴毙于雷鸣电击之下,尸骨无存。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无比凄厉的惊叫—— “鬼啊啊啊啊啊啊!” 第3章 独属于我的偶像2 路必达腾的从沙发上窜出来,一个箭步冲出房间。 走廊不远处人头攒动,路必达费了半天劲扒进去,就见有位男性瘫坐地上,满脸惊恐,面如死灰,全身像触电般狂颤不止。 是刚才打过招呼的虞希安的化妆师。 “怎么回事?”他抓住旁边一个干瘦男就问。 干瘦男见他穿金戴银,以为是参演的艺人,十分适应这趾高气扬的态度,说:“小杜撞鬼被魇住了,一直喊着鬼鬼鬼,刚消停,已经让人去找香了。” 路必达皱眉不接。从前建楼造塔的时候会殉活人在地下保塔楼百年不倒,所以常有冤鬼缠人。但这熙熙攘攘的后台,又是奥林匹克运动馆,哪来的鬼给人撞? 正想着,就听到一声粗旷的“让开!”。走廊尽头有人如举火炬般捧着个盘冲过来,一阵黑烟缭绕。 路必达还没看清盆里是什么,就被刺鼻绵密的气味闷得鼻头一酸。 “咳…噗…噗…这什么东西啊?!”路必达嚷道。 “哎哟,你怎么连这个都不认识,没见过啊,这是开机香!”干瘦男看着很有兴致,抻长脖子,踮起脚指给他看。 路必达捂着鼻子凑过去,那盆哐当放在小杜面前,差点把他头发给点了。 干瘦男饶有兴致地说,“估计谁家上次没烧干净就一直带着,幸好幸好,小杜这下应该没事儿了。” 给神仙点没烧完的香等于给人递烟屁股,而且这烟看气味得和五块一包的红塔山归为一档,所以路必达相当怀疑:“真的会没事吗?”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小杜的脸色确实逐渐红润起来,抬起头,满脸莫名地问:“大家怎么啦,都围着我做什么?” 又是一阵七嘴八舌。 路必达两步上前,蹲下来仔细看看他的脸色,另一只手暗暗把还在飘烟的盆推远点,说:“你有印象之前看到什么了吗?” 他一提醒,小杜瞬间想起来,脸色白了一白,拽住他的胳膊,“啊!是的,”他眼睛骨碌碌转着,嘤嘤道,“有个小孩刚才从后面撞了我,我就让他道歉,结果,结果我蹲下来一看,他的头直接掉下来了!” 顿时鸦雀无声。 路必达很欣慰:“还记得人头长什么样吗?五官或者是性别。” 小杜细细一想,惶恐,“你这么说…有点像牧鱼人乐队的主唱!” 牡鱼人乐队就是前段时间自杀身亡的那群人。小杜这么一说,旁边的人也吓得不清,一时间尖叫不断,嚎着要再点几柱香。 路必达实在看不下去,给小杜注了点仙气护体后就让人带他去医务室了。 他站起身环顾四周,心里默念咒诀,猜测小杜遇到的鬼应该就在附近。但等了约莫十分钟,丝毫不见鬼怪的气息,只得悻悻回化妆间找伽落。 一进门就看到迦落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虞希安则是换好了演出服,贴身剪裁的长裙,上绣青绿竹叶,衬得肤色白如凝脂。 虞希安见了他,笑眯眯地说:“听哥哥说你是我的粉丝,今天特意来看我的演出,不介意的话就收下吧。” “啊…?” 路必达懵懵地收下两张签名专辑,脑子在这间香喷喷的化妆间里有些迷糊。突然眼角余光扫到伽落,想起来正事,急急忙忙道:“你的那位化妆师,刚才晕过去了。” 虞希安一点不意外:“嗯我知道,我在现场。” 路必达疑惑:“我刚才没看到你啊?” 虞希安见他的表情好玩儿,噗嗤笑出声。那笑容真是天然去雕饰的俏皮灵动,两颗虎牙露在桃红色的唇下,看得路必达心如擂鼓,脸上一红。 只见她两只手指尖相触,比了盆的形状,解释:“刚才有人烧香求人,距离最近的就是我,所以正好去帮了个忙。小杜可能是最近太紧张,神经比较脆弱,稍微用法术镇静下就好了。” “那劣质香真的管用?”路必达惊愕。 “哪有什么劣质不劣质的,只要是香就算祈愿,实现后就能攒功德。其实他们不烧也没关系,我哥在呢,他特别热心,帮人类从不看这个的。” 路必达又很震惊地转头看向伽落,对方正在看虞希安的演唱会录像,如一块散发寒气的大冰块摆在这粉粉嫩嫩的化妆间,上下横竖都品不出热心二字。 果然,伽落一开口,就是一句不带温度的提醒:“你要去后台准备了。” 虞希安也不恼,俨然是习惯了他这副样子。她对着镜子整理发型,再戴上玉镯。那玉镯翠**滴、碧光盈盈,造型古朴但透着轻盈,很配虞希安的气质。 路必达看着眼熟,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还没等他问。虞希安就像个漂亮的公主被经纪人簇拥着走出去,临走前还不忘对他眨眨眼,用口型说“要为我应援哦”。 房间顿时沉默。 伽罗继续看电视,路必达憋不住气,“小杜到底是什么情况,根据他的描述应该是遇到了鬼,但方圆十里都没有气息,难道是看错了?” “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我们来不是处理案件的吗?” “是你处理,不是我,”伽落提醒,“你正在考察期。” 路必达无言,又听他说:“你对鬼了解多少?” “鬼常存于阴气滞留,人气断绝之地。生前乃凡人阳魂,故仍存修为,虽无法做大恶,仍不得小视。”路必达快速背诵出来。 伽落点点头,“看来仙界学的东西也不是都忘了,给你三十分钟,查不出来就考核失败。” 说完,他就轻轻阖上眼睛,示意路必达可以走了。 * 二十分钟后。 奥林匹克运动场位于城中公园的中心,为了确保居民不受影响,周围两公里都是绿树草坪。今晚虽无雨但浓云滚滚,路必达爬到顶部天台的时候,远处高楼大厦璀璨夺目,天台则是漆黑一片。 场馆四处他都查过并且用符咒封印,最后只剩下天台。 周围静谧幽深,重影交叠,脚下就是运动场的穹顶,因观众的欢呼而微微震动。路必达两指念诀,警惕的看着周围——避雷针,安全通道,扶梯,停机坪…… 一位身形绰约的女子站在停机坪上,长发在月光下飞舞,回头冲路必达莞尔一笑。 ”小路,你怎么也上来了?” 虞希安惊讶道,随后又理了理鬓边的碎发,“刚才有去听我唱歌吗?” 晚风悠闲,裙摆的弧度正好,她笑起来的时候像株细柳,轻轻晃动着,腕上翠玉的手镯也泛出莹莹光泽。 但对面的路必达已是冷汗涔涔,他后退一步,嗓子沙哑得不像话:“你不是…现在正在唱吗?” 虞希安恍然大悟,“节目单临时更改,我刚才唱过了。”她向前一步,高跟鞋落在地面清脆,“你怎么啦,脸色这么差。哥哥呢?” “不,”路必达死死地看着她,仿若看一只怪物,指尖的金光大盛,聚成环状的梵文咒印,额间的仙印灼灼发亮,“现在放的是你的新歌《迦南恩典》,应援是副歌时拍八次,刚才场馆内震动的频率就是这样。” 脚底传来微微的颤动,似乎是观众的欢呼掌声。 虞希安轻轻叹了口气,美丽的脸上终于浮现出点无奈的神色:“怎么知道是我的?” 路必达吞了口唾沫:“是鬼,鬼常存阴气滞留之地。场馆内本来没有阴气,之所以会有鬼,是因为他们就是在这里失去阳气。牧鱼人乐队本该今天演出,他们名气小,所以半个月前就来彩排。你那个时候下了手,但不知怎么的,他们仍有些阳气在人间,化成了鬼,找不到隐藏气息的你,只能袭击粘上你气息的人。” 啪啪啪。 虞希安鼓起掌来,笑着称赞:“那你知道你为什么后来找不到鬼吗?” 路必达紧张地说:“我不用知道,等迦组长来,他会让你——” “他不会来的。” 虞希安冷冷地说,还是那副甜美可人的面孔,下一秒,她的声音又转为娇俏,“就让我告诉你吧——!” 刹那之间,路必达只能听到布料撕碎的呲啦声响,月光下虞希安的身影逐渐膨大、可怖。少女明亮的眼睛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鲜红流血的竖瞳,里中似乎还流转中盈盈笑意。 砰——!!! 石块碎裂撞在墙壁,停机坪处骤然一个大坑。还未等路必达反应过来,阴影如山般覆下,腥臭的气味夹着劲风擦着他的颧骨过去,利爪死死按住肩膀,他面前陡然显出一张血盆大口! 路必达后背撞向地面,被按着滑行约十米,嘴间满是血腥,忍着剧痛默念心诀。指尖的圆环化为几条细密的金绳,迅速绕住狐嘴,逐渐收紧。 这一招是上古神界捆妖锁所化,寻常的妖族遇到会立刻现出原型。虞希安痛叫一声,鲜血和口涎滴答落在路必达的脸上。 这时路必达才看清虞希安此刻的样子——头爪是狐,身是人,一袭白裙破烂的挂在身上,比他见过的所有精怪都要诡异。路必达正欲再念心诀,余光却看到兽口内有什么东西正对着他—— 那是一个闭着眼睛的人头。 刹那间路必达什么都明白了。 之所以没有找到鬼,是因为被面前这只狐妖给吃了! 娇生惯养的仙二代哪见过民间这么朴实的处理手段,顿时胃内剧烈翻涌,路必达憋住气,指尖再化一道捆妖锁,用尽毕生所学飞速念咒。 虞希安无法开口,嘴边滑过一丝狞笑,眼神贪婪。 清冷的月光下,人与妖的血液顺着伤口流到地面,顺着沟壑逐渐漫延,竟不知不觉间形成一道血红的咒印! 金光骤然断裂,路必达神色一变,看着那愈发逼近的大嘴,脑中顿时一片空白,颈侧扑上热气,听她嘴间喃喃:“仙人肉应该好吃很多——” 噌! 路必达睁开眼,就见虞希安瞬间缩至十米开外,两只兽瞳中闪着怨毒和恐惧。 他一扭头,身边传来“砰”的巨响,铁门扭曲成凹面,溅着汩汩鲜血的兽爪陷在中间,看创口,是被齐齐砍断的! 清冷的声音从后方飘来——“你合格了。” 乌云密布的天空,巨大明亮的月亮,安全通道的楼顶。迦落两手插兜轻轻跳下,没有发出丝毫声音,步伐优雅写意,似与这狼狈的打斗毫不相关。 见到迦落,路必达瞬间心中大石落地,瘫在一边:“组、组长,这妖怪居然吃鬼。” 迦落蹲下来看他的伤口,又扫了眼他身下的咒印,嗯了一声,“她的修为不够,只能用这种办法。” 路必达丝毫没觉得虞希安有什么修为不够的地方,但已经没有力气说话,只能看着伽落漫步走到虞希安面前。 刚才咆哮如雷的凶兽缩到了拐角,断臂还不断的咕嘟冒血,喉咙划过尖锐的嘲讽:“真是大爱无疆,你不愿意让他死,就愿意让我死吗?” 依然是皓月当空,但此时阴沉的天空逐渐变紫,微微闪烁着光亮,似乎有雷鸣隔着云层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伽落说:“如果不愿死于天劫,就应该勤加修炼,而不是夺人阳气——” “他们同意了!他们说喜欢我、爱我,为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只要点阳气怎么不行了?!” 虞希安焦躁地说,不住抬头往天上看,“没有足够的修为我会死,他们是我的粉丝,肯定不愿意看到我死的!” 伽落说:“这种交易并不公平。” 沉默片刻,雷声越来越响,仿佛千军万马浩浩汤汤立在云间,已经有树状闪电浮在体育场的上空。 虞希安垂头,再抬眼时,血红的瞳仁里竟然带着一点泪花:“我知道了,哥哥,”,她的兽脸再没有少女的纯稚,露出了极为可怖又难看的笑容,“人和妖之间,你还是选了人。” 瞬息之间,虞希安攒足全部气力横空跃起,伽落指尖一抚,雪色的气刃从掌心生出,鲜血飞溅,又一只兽爪哐当落地。 怪物尖叫一声,下一秒就听到牙齿与钢筋摩擦时的刺耳噪音——虞希安死死咬住避雷针,用力之大,已经能见口中崩裂成碎片的牙齿。 此时深紫的云层有如活物张开裂缝,闪电于此处聚集,周围的天空亮如白昼。已经有行人停下脚步拍照,三五成群地议论着,但体育馆内的人们浑然不知,根本没有意识到天上的异象。 路必达突然明白,虞希安口中的“他们”说的不是牧鱼人乐队,而是所有参加音乐节的人。这狐妖修为不足以扛下天劫,就想着吸凡人的阳气补足,事情败露后要拉所有人陪葬!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伽落突然回头。 金黄的闪电带着焦糊的空气瞬击而下。仿若慢动作般,远处的高楼楼顶闪出一道紫光,挟着不可一世的嚣张气场呼啸而来。 子弹破开两千米的长空,尖端摩擦出道道风痕,从伽落鬓边的银发穿过! 那瞬间真是危险又惊心动魄的华美,金色的弹身照亮伽落清隽的侧脸,速来平静无波的眼瞳起出一丝波澜。 砰! 子弹透过伽落的气刃,直直从虞希安眉间穿过。她睁着眼睛,大张着嘴,讶异的表情还未凝固,身体就瞬间化为齑粉,四散成灰,在夜空中粼粼闪烁。 闪电眨眼间便消失,天空恢复如初,树影摇曳,散场人群兴奋的喧嚣传到天台,仿佛刚才发生的都是幻觉。 这一切发生的都太过突然,路必达磕磕绊绊问:“那是…谁?” 伽落神色晦暗不明,看向远方,摇摇头。 嘎吱。 避雷针被踩断成两截,带着磁性的调侃声音从高处响起—— “看来国安局也不都是群废物,这不挺有能耐的嘛。” 经过一晚的波折,路必达的脑子已经在宕机边缘,近乎麻木的看过去。 只见一位身高近一米九的年轻男性,俊朗锋利,宽肩窄腰。他穿着黑色的工字背心,露出的肌肉精壮结实,嘴角挂着一抹淡笑。 若是伽落总让人感到置身事外的冷淡的话,这个人全身上下都透着股玩世不恭的不靠谱感,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带着枪凭空出现有任何不妥,非常自然的看着伽落。 过了一会儿,他脸上的笑意更浓,将旁边的枪包甩在肩上,毫不见外地向伽落打了个招呼。 “我叫贺浔,原FBI HRT*,他从空中跃过路必达落地,大步向前,冲伽落伸出一只手,“刚加入国安局。” *FBI HRT:Federal Bureau of Investigation – Hostage Rescue Team(联邦调查局——人质营救小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