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湿男他不装了》 第1章 不是巧合 “沙沙——”树与树的摩擦声响彻耳际。转身,陆司予身后总有个戴着黑色棒球帽的人如影随形。 忽远忽近,在她以为是巧合时,那人的脚步却又出现。越压越近,脚步在风声和蝉鸣的掩盖下隐隐约约。 再走过一条街,耳边电瓶车行驶的声音由远而近。 “美女去哪啊?” 几下哨声响起,陆司予置之不理,不想和这种流氓起争执,只好没听见似的,冷着脸别过了头。 没得到回应,他们没停留,下一秒便扬长而去。 她松了一口气,可身后的脚步却越发紧凑,匆忙。 脚步在那车子驶远后又变得低沉。 她频频侧身回望,拐了几个弯,那人依旧在身后,却始终不远不近。 听见脚步,回头却看不见一个人。 回头看,他又在那里。 她不确定那人是不是在跟踪,可压迫感确实穷追不舍。 走到岔路,她犹豫。 身后的人愣神一笑,放慢了动作,转身走入一条小路。 那路暗,越往里走越偏。 陆司予未察觉人已离去,一头拐进那路灯忽闪的路,轻声奔跑。 蝉鸣中,根本听不到踏地声。 一会儿,她才发现那人已经不见。 没跟着了? 一直走到下一个路口,那个人都没再出现。 心跳没有之前那样跳得猛烈,但依旧咯噔吵人。脚步渐快,顷刻间,她又到了一处拐角。 “啊——”她一下撞入眼前忽然出现的高大身影的胸膛。 身材很结实,她痛得也很结实。 身体失衡,陆司予以为要摔倒,却被一只大手揽住了她的腰。 他稍稍使劲将她拉回,陆司予没站稳,下意识地将右手抵在了他的胸膛。 “你没事吧?” 她摸了摸额头,“没,没事。” 抬起头望他,心忽地又咯噔跳动。 他戴着口罩,光线昏暗,她也看不清他的面容。虽然和那人神似,却没有带棒球帽。 对视,她忽地一下避开视线。 “你...”她试探地挣扎了一下,所幸对方像是刚才没有反应过来一般,“抱歉。” 他没有再看她,未等她说话,就掠过离去。 巧合? 心跳随着他步伐起鼓,扰得人发慌,敲得人心乱。 再晚一些,可就赶不上末班车了。 …… “你家那点酒根本不过瘾,唉。” “呵呵,洗个脚去……” 昏暗的小路传来几声对话,她有些害怕,立刻朝远离小路的方向走去。 终究是慢了一步,“哎!你撞着老子了!” 她扭头望去,四下无人,说的正是自己。 撞到?她压根都没碰到他们。 完了,这次是真的。 陆司予心说不妙,下意识迈开腿,头也不回地奔跑。 “嘿…”身后的男人穷追不舍,越发兴奋。 道路笔直,陆司予没跑过,未跑远便被缠身。 顷刻间,三个男人一拥而上,陆司予劲又小,根本甩不掉他们的手。 “来人啊,着火了…救火啊…”她拼命挣扎,希望有人能听见呼喊,为她报警。 这路幽暗人少,喊“救命”可不一定有人敢贸然上前,反而会敬而远之。 为首按住她的男人听罢一愣,就死命捂住她的嘴巴。 挣扎,可却像被变态抓去的小猫,在虐待下嚎叫,不过让他越发兴奋。 一众嗤笑中,她的心跳如雷贯耳,双腿亦是止不住地发软。来者面目狰狞,束手无策下,她竟有些大脑空白,被黑色的恐惧吞噬。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无人闻声而来,蝉鸣声却越来越大,不知是呼救,还是欢笑。 挣扎无果,她还是被扔进了草堆里,细细密密的杂草,刺得手生疼。 “我错了大哥,我错了,你们要干什么都好,别杀我,要我干嘛都行。” “早这样不就好了,大家交个朋友嘛。”一个黄毛的男人坏笑道,双手麻利地解开了皮带。 “老子先瞅见的,老子先爽。”男人迫不及待扑上去,面目通红。于酒精刺激之下,**和罪恶毫不掩饰。 “快点的不行一起啊。”说着,后面的两人欲要上前。 她在地上后退,手中摸到粗糙的硬物。 不多想,手起,一声闷响过后,陆司予一脚将身前的男人踹开,将手中的巨石扔向他们,扭头狂奔。 男人堵住了出去的路,她只能向更深处跑去。 “我靠。” 听不见风声,却有风声。听不见心跳,但实际震耳欲聋。 感受不到呼吸,她只觉腿软,却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身后的声响越来越大,“他嘛的站住!敢玩老子!” 跑出小路,她钻进巷子,此时夜深人静,在密密麻麻的房子中,巷子狭窄交错。 巷子的另一头,一身黑衣的少年,盯着手机上一直快速移动的黑点,向陆司予的方位跑去。 跑这么凶,怕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焦躁,他紧皱着眉,不敢放过巷子中的每一处声响。 拐角处,她瞥见身前出现一个黑影。 这种熟悉的感觉… 那人拦住了她的去路,却又微微侧身,将慢下来的陆司予拉到一边。 她其实跑不动了,也不敢笔直地跑,只能时不时地拐一条巷。拐着拐着,她便觉得有些岔气,腹部有两处地方,像被未知气体填入了的疼。 猝不及防地,她跌进一个宽大的怀中。 肺里热血混杂,她只觉喉咙微甜。不对,太不对了。 是他! 会有这么巧? 他是专门跟踪她的吗?他和那几个男人会是一伙的吗? 思来想去,恐惧未曾散去,反倒是愈发从脑袋蹭上了背。 她稍稍推他,但好像力气太小,他丝毫未动。 “有没有受伤?” 他的眼在她身上由上而下,由下而上地扫射,却丝毫没有冒犯的意味,好像是真的在查看她是否受伤。 “嘘!”陆司予慌张地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担心声音引来他们。 于是他俯身,靠在她耳边问:“他们几个人?” 陆司予抬头用手比了个“三”。 “他们有棍子,刀什么的吗?” “应该没有。”她小声道,摇了摇头。 “不怕,你报警,我去解决他们。” 灯光昏暗,她看不清少年的神情,亦不知这话有几分真假,是否可信。 但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安心了些,竟油然生出“终于得救”的感觉。 不,不能放松,等会儿看看情况,一有机会,她就撒丫子跑! 她真的害怕,怕这个人是坏人,跟踪她目的不纯,害怕自己从一个贼窝,到了另一个贼窝。 “等一下,我…我没有手机。”她道。 闻言,他没有丝毫停顿,便从兜里掏出手机,划开了拨号键,递给她。 来人的声响越发地近,正当她输下幺幺零时,哐哐几声,比她心跳声大的哀嚎响彻耳际,震得她两腿石化。 电话通后,她迅速找到一处房子,紧紧盯着门牌号,在交代完情况后,赶忙将地址念出。 哀嚎声不止,她立马探头望去,只见方才的黑影站立,而那三个男人,浑然没有了先前的嚣张,匍匐在地上,扭曲哀嚎。 真厉害还是演的? 他蹲下,掰着一个身材臃肿的男人的手,不知是说了些什么,便听见那男人嚎道:“错错错了哥,没碰她没碰她,错错…” 咔的一声,哀嚎再起。 他竟然,生生将那人的手折了。 不像演的…… 扭头,他望向陆司予,忍不住勾起嘴角,笑意微微,却不语。 他又回味起方才与她的接触。上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看她,是一个模糊地万物失色的,借伞的雨夜。 砰噔砰噔地,这样和她对视,他怎么也有点喘不上气了。 不对,这他该如何解释? 她肯定发现自己在跟踪了。该怎么样,她才起疑心? 少年一边威慑着地上的男人,一边注意着陆司予的情况。 一开始还有人想跑,可却被他再次狠揍一顿。吃了瘪后无人敢动,毕竟眼前这人,身材高大又壮实,赤手空拳就能干翻仨。 什么酒劲啊,早就吓醒了。 至于陆司予,她始终站在那头,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安心,更没有走近他。 “那个,我报警了,警察马上就来。” 听到她说报警,几人竟油然生出“终于得救”的感觉。 大约五分钟后,警笛声越响越近,不久便有几位警察赶来。 等陆司予和少年配合调查并做完笔录,已经是凌晨一点。 原来他叫黎青。 “那个,警察姐姐,我…我今早报的案有进展吗?”陆司予站起身。 她是农村人,虽说到城里来不用走山路,绕树林,但也要坐一个钟的公交。于是一大早,她就坐着公交来到城里张贴寻人启事。 六月九号傍晚,她刚高考完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可却怎么都拨不通妹妹的电话,去了她厂里,才知道她旷工了两天。 她又急忙乘车回家,她法律上的母亲陈良丽和生物爹却说她和男人私奔了。 真是放狗屁。高考第一天,妹妹就为她送上编织已久的福绳,承诺会在最后一天迎接她出考场,怎么可能… 欺负她是住宿生,不着家什么都不知道吗。 那晚,她被关在家里,直到今天,也就是六月十号,她才溜进城里。 着制服的警官对她仍有印象,心知她的案子,“查到了她是六月七日晚七点离开的电子厂,据她的室友说,六点半她在宿舍接了个电话,就找人调了晚班离开了,说是家里有事。后来就没有消息了,信息也不回。要我说…” 听罢,陆司予忍不住泣泪,“什么?” 警官皱着眉,“你报案之后,我们进行了走访调查,他们对你的报案行为很不满,说你妹妹…私奔了,和你的描述一致,不愿意配合。你回家的时候,留意一下家里,随时告知我们线索。” 家里? 小妹怎么说也是陈良丽亲生的,她爸爸陆平安不在乎女儿,难道陈良丽也丝毫不在乎吗… 她不敢肯定,但现在肯定没有发车了,只好等天亮的早班车。 一旁的黎青一开始听得发懵,渐渐,才明了她一早进城的原因。 出了警局,他明知故问,“晚上不安全,我送你回去吧。” 陆司予摇摇头,“我家在保平,山卡拉太远了,只能明天早上了。” “那…” “能陪我看看海吗?”她转身微笑,逆着风。 警局对面是海边街,一望就可以望到黑色的海。 “看不清的。”他道。 陆司予不予回应,自顾自地过了马路。黎青没辙,只好跟上。 夜,却不见月亮,连星星也不见几颗。黑鸦乌云一片,厚厚地,模糊了天。 陆司予喜欢看海,好像看着波浪滚滚的海面,一切都可以平静下来。她的学校靠海,不管有事没事,她都会到观海走廊去望海。 “你看,暗暗的,只能听见浪声,一点点轮廓。”他道。 她一笑,换了个话题,“你什么时候回家?” “随意,不着急。” “你家人不着急啊。” “我跟我舅舅住,他生意忙很少回家,问题不大。”他望着黑色的海。 陆司予沉默一阵,偷偷望他的神情,道:“嗯…你,今晚…你怎么会…” “什么?碰到你吗?”黎青面色自然,心中却震了雷。 “嗯。”她回应,连呼吸也小声了些。 “我从朋友家回来,打算回家的。” “后来听见你喊,我知道是你,就怕你出事。其实我认识你,我也是一中的,比你小一届,你可是…风云学姐。”他眉眼浅笑。 陆司予故作恍然大悟地“喔”了一声,“这么巧。” “是啊,司予学姐,名气很大的。”他骄傲扬头。 她心头一缩,偏头有些惊讶地看向他侧脸,忽觉电流闪过。 她本名陆盼弟。 妈妈在她一岁时就走了,后来爸爸就娶了新老婆。七岁时,她发现了妈妈写的日记,被她藏在了床板里,那时她只看得懂寥寥几字。 为了看懂妈妈的话,她努力认字。 妈妈怀孕了,她很害怕,想办法滑胎。 怀孕了,比没怀时待遇好一点。 可是跑不掉了。 妈妈是大学生。 妈妈想家了,妈妈又哭了。 妈妈没有生男孩,妈妈没有地位。 妈妈生病了。 妈妈走了。 妈妈写,等她长大了,一定要改名字,掌握自己的命运。 自我介绍的时候,她向来不承认弟啊弟的名字。 “打算去哪读书?” “我啊,我想去洛沂,很远。我妈妈说,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不回来。”她说,眼中泛着泪花。 黎青像是想到什么,只得苦笑。 “嗯。”他点头。 陆司予问,“你不问我为什么?” “你告诉过我,忘了?”他浅笑。 海水汹涌,可波光粼粼的不是海水,是她浑浊的压抑。 妈妈离开了,又来了个女人欺负她。女人又生了小妹,一年后又生了个儿子。 陆司予只和小妹亲。 负面的海水汹涌,被黑色的风一下下吹上了岸,却始终没有一束浪花能冲上岸。 她对妈妈没有什么印象,可她总是憧憬着母亲的爱,幻想妈妈没有离开,幻想妈妈爱她,抱着妈妈的日记本思念。 思念一个模糊的幻影。 一会儿,她抬眸注视他,但于泪眼汪汪中,她只看得清他的轮廓。 他融进了水里,融进了墨色的夜里,加之一身黑,在泪眼婆娑中,更是像在浑浊梦里的一幅水墨画。 她好像知道他是谁了。 初三那年,他们学校正有一个号称“实中一哥”的混混。家里的变故,让他不学无术。 而他在街头被人围殴时,她路过帮了一把。 “不哭,明天我帮你找。”瞥见她泪眼朦胧,他语气急促,张了张手不知该放哪里。 对视,陆司予看着他的面容,忽而觉得久远的少年面孔又清晰了些。 她记得那时的他瘦了吧唧的,现在棱角更分明了些,人也更高,更壮了。 恍然,她顿时卸下了防备。 “你还会长高啊,我初二就不长个了。”说着,她手掌抬高,与他额头齐平。 他心头似有熨斗晕开愁绪。“你没忘啊。” “你小子可以啊,那么短时间,还给你考上市重点了,后生可畏啊。”陆司予点点头。 听罢,黎青忍俊不禁,一扫先前的沉闷,“是复读,忘记我是学弟了吗?” “早说呀,我初中笔记全给你。”她大手一挥,“没准考个状元。” 他浅笑,“悔不当初。”话锋一转,“肚子饿不饿,吃点宵夜。” 一路晃悠着,就到了热闹喧哗的小吃街,离妹妹工作的电子厂并不远,这大概是有许多身穿厂服人的原因。 陆司予与他聊起小妹,话匣子一开,便谈起许多旧事。 他总是不敢看她的眼睛。 她发现,黎青总是盯着她的手串。 “放心,你送的东西,我一直带着呢。”她笑道。 五点。六点。哭一会儿,笑一会儿。没有喝酒,却情绪多变。 …… 他目送她坐上第一班回村的公交车,招手过后,低头注视移动的小黑点。 不然,他怎么能第一时间知道她在哪里。 第2章 你要让谁跪? 日越发闪耀,直到六月十二日,她才知道小妹在哪里。 她就在隔壁任天村,做了村里四十岁光棍的妻子。 她皮肤依旧稚嫩,却面容憔悴。 “瞎几把扯犊子,狗屁,俺俩家结婚,就算你是警察也没资格管俺家务事!” “你知道她在哪,我们问了你多少次,为什么装傻充愣!还有她还这么小……”一个便服女警道。 “俺们也晓得说出去不好听!俺家姑娘就是贱得慌要嫁给光棍,说出去俺脸要得不要?再说了,男婚女嫁的,你们管天管地能管得着这?早说喽不要管闲事!” “她才十六啊!你敢让她说自己想不想走吗?!”一个便服男警道。 一旁的灰色背心男人听得怒火,“彩礼都给了走啥子走!老子乐意她爹娘也乐意,犯啥法了?” “老子娶个媳妇也管?!老子好吃好喝伺候她,你瞅老子打她没,让她干活没!” 吵吵嚷嚷,瘦弱的小妹紧紧抓着那位便衣女警的手,却依旧不敌村中人多,被生生拉进了里屋。 “算了...这事真难管,撤吧,人家家务事......” 几个人在闹哄哄中离去,无可奈何。 为了八万彩礼,他们把十六岁的女儿嫁了出去。 “送”走了警察,夫妻俩咬牙切齿,恨不得飞回家撕碎陆司予。 “你这混丫头!报警报警,净给老子惹事。”陆平安直直甩了一巴掌。 陆司予嘴唇碰着了牙,嘴角带血,没站稳碰倒了杯子,清脆声起。 “当初你咋没跟你妈一起si!老子养你这么大......” 骂骂咧咧,陈良丽不紧不慢拉住了又要动手的陆平安,“老陆!这女孩子脸最重要,你把脸打坏了,她以后怎么嫁人呐?” 又转头看向她,“你做事,好歹要和家里说一声啊?有什么不明白,你难道还信不过爸妈?喊几个人外人来......” “我妹在哪?”陆司予没耐心再听下去,他们这个反应,怕是妹妹失踪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怎么讲话的!读点书读白眼反了!”陆平安作势抬手。 “这次考好了学校能给我拿八万,告诉我她在哪,我全部上交。”陆司予眼神含恨,"银行卡我藏别地了,想要,就告诉我!" 听罢,二人一愣,陆平安正要教训几句,却被陈良丽扯了下手臂,“妈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报警也是担心妹妹,可你也该跟我说,那也是妈身上掉的肉啊我能委屈她吗......” 陆司予不信她的话,深吸了口气,闭了双目,下定了决心,抓着陈良丽的手,“ 妈,我就是想看看她,她到底在哪啊......” 泪水烫着脸颊,一跃而下。 她又忍着恶心,抓着陈良丽的手作势要下跪,却又被拦住,“这 ...” “好了!说了就说了,老防着她做啥子。”陆平安不耐烦道,“她跟隔壁村铁柱过日子了,你不用管。” 过日子?铁什么柱? 陆司予宕机,懵懵地注视家里的“太子”,他正横着手机大叫,手指不停地在屏上按动,嘴里不停喷涌难以入耳的词汇。 “喂!给我倒杯水!”他不耐烦地喊。 陆司予神色未动,心,静止了。 木木起身,她轻轻倒了杯水,递给了陆战霆。 “我说盼弟啊,你...” “我能去看看她吗?” “这个...过几天吧,今天不方便。哎,妈是怕你多想才瞒着你,有你这么关心妹妹,我也是...” “呵,我还以为你们把她卖了呢。” “那怎么会呢,你啊就是生分......” 陆司予不言语,只是勉强挤了笑容,回了杂物间。 白色的床单看不出白,灰得难以抹净。她跌坐在床上,想哭却哭不出了。 她是陆司予,不是什么盼弟。 小妹独一无二,从来不该叫来睇。 她会煎熬一生吗, 她的女孩子,会和她有一样的名字吗。 ...... 陆司予再次成了乖乖女,当然,什么八万块,那是她编的。 “这个啊,要等七月呢。” “没那么快来,卡啊......”陆司予顿了顿,“等我去看看小妹,回来再说。” “卡放校长保险箱了,七月份才能拿。” 没多久,她借口找工作进了县城,买了盒避孕药,直到二十号才有机会塞给小妹。 她依旧假意温顺,小妹也不再哭闹想着要跑,老实做着家务。 陆司予可以来陪她,但小妹却依旧不被允许走动过远,身份证件也不知被王铁柱藏到了哪里。他虽常外出种田,可她日日被老婆子盯着踩缝纫机,不能自由。 转眼,到了出分的日子,她借了陆战霆的手机查了分,读个c9没有问题。 以她的分数,完全可以到洛沂读一所很不错的大学,就是离家稍远。 这是优点。 等小妹找到了证件,她便可以布局让她离开了。 ...... “爸,借下手机呗,我要填志愿了。” “欸来。”陆平安笑着,点开了群里的查分链接。 “哩要报啥?” “随便。”陆司予笑对。 “咋能随便!报个好的,给钱的。” 陆司予忍住不翻白眼,却琢磨了好一会儿,却依旧无法登录。 “爸......” “咋,不会使?”陆平安面带笑意,却抹几分嗤笑。“阿小霆啊,来,帮腻姐弄弄。” 陆战霆闻声赶来,接过手机三两下便完事,“这都不会,亏说你脑子好使呢。” 她不接话茬,跟他似的生来带根,爸妈不给买,她哪有钱买着手机。 陆司予认真读过每一行字,谨慎地跟着填报指南输入志愿。 “腻好辽喂?” “还没——” “真慢,手脚就不能利索点,甭浪费老子时间!”陆平安催道。 ...... “好辽喂?” “还没——” ...... “好辽......” “快了!” 陆战霆在她身后打着游戏,陆司予填得认真,并未注意到他游戏死亡频繁,亦不知他的视线时常落在她指下的屏幕上。 细细检查过后,她终于归还了手机,松了口气。 余下日子,她依旧在家操持家务,伺候老小,时不时跟出去种地。 转眼七月,时间分秒流逝。 小妹得了证件,藏在了身上。陆司予斥巨资购入的十代大米终于派上用场。她谎称是上次去城里抽奖抽中的,“临时”去了王铁柱家让老婆子和小妹过来抗几袋。 没有办法,两家对她的疑心仍在,因此原则上小妹没生孩子,就不能独自外出。 “别看这丫头乖乖的,咱们全家心眼儿最多的就是她,我都怕死她。”陈良丽道。 “恁要不说,我还真瞅不出什么!” “报复心重得很!我以前不小心扔了她亲妈留的什么破书,我寻思垃圾呢,她当天晚上往我棉被里倒冷水,刚盖上不晓得,没多久才觉得冷。” “这娃子太坏了,揍她没有?欸老找来睇,我可都盯着了。”老婆子道。 “让她爹揍了。她也就会读点书,不然她也该嫁了。” “她读都明白?还不如把心思放战霆身上,你们战霆不用嫁人哈哈哈哈哈...” 小妹在一旁挪米,听不下想出言反驳,但一抬起头就缩回了脖子,咬牙挪米。 这么多米,进垃圾人肚子真是成垃圾了暴殄天物。 “来睇是我亲生的,我多疼她,早些年温温和和多听话。后来就是让盼弟给带坏了,成天喊着凭什么,跟弟弟争这争那的,还说不嫁人,她姐说啥就是啥,我这个亲妈说话都不管用!我怕盼弟冲动又跟来睇说什么,打算等来睇怀孕了,生米熟饭了再说。” “人算不如天算,你看这不是没什么事么,你啊就是太负责任了。” 陈良丽喝了口水,依旧不过瘾,“就是让她姐给洗脑了,还非要跟出去城里上班,你说这城里有啥子好,我寻思别让外人给骗走了...” ...... “你把这个代进去,然后......” 伴随着门关上,陆战霆将笔一甩,“哎知道了知道了,妈都不在你还啰嗦什么...” 他看也不看她一眼,转而抽出抽屉里的手机,横了过来。 “我乐意管你似的——”陆司予正要走出房间,却被他拉住长发,只得后仰。 “陆盼弟你他m牛什么,没让你跪着...呃...” 陆司予未在意头皮撕扯的疼痛,一味发狠手上的力度,陆战霆面色瞬间红紫,双手奋力拍打脖子处的禁锢。 “谁跪?嗯?你要让谁跪?”陆司予笑道。 她疯了吗?!她..."呃..."他如同被鬼怪突脸般恐惧,却发不出一语,彷佛下一秒就窒息。 以往温顺的兔子突然爆发了力量,陆战霆恐惧,也不敢置信。 “你说,咱们家有钱起楼,怎么没钱给我寄生活费啊?”陆司予停顿一会儿,稍微放轻了力度,“听说小妹的彩礼,要留着给你拿去城里买房哦。” 她另一只手拽起他的衣服,将他带到了窗上。 二楼的窗户开着,窗沿还低至陆司予腰处。 “这房间还真为你量身打造——你说,他们给你一个小学生攒房子是不是太早了?” 用力,筋骨肉眼可见。她浑身没几块肉,看起来瘦弱不经风吹,可她干的活比他吃过的盐多,钻时间打工,为了钱什么都不挑,甚至扛过比他还重的货。 抬手将他半挂出窗,他满眼恐惧。嘴巴失了掩护,陆战霆崩溃大叫,全然不敢回头望她的脸,双手也扒不住窗。 “你爹没死你叫什么叫,这才二楼。”她调整了姿势,又道,“别乱动,头着地的话,是真的会死的。” “对了,你要是敢说是我,我保证,剁掉你的小**。” 察觉到楼下的动静,确定陆战霆的脑袋朝上后,她果断将他推了出去。 这可是儿子,出一点事,谁的目光不在他身上? 人越多越好。 小妹没法夜深人静出逃,她也弄不到什么迷药。 她承认方法很多,选择把他推下去,是带点私人恩怨的。 “啊——” 呼救,哀嚎,疼痛的,不解的,恐惧的,骚乱杂糅成一锅粥。 陆司予气定神闲,面无表情地尖叫,“你怎么摔下去了?!” 邻居,甭管近邻远邻,步行的,开车的,都不免被这骚动吸引。 望着门口的几袋米,不知道的以为抢米呢。 陆司予快步下楼,录取通知书应该没过几天就要到了。再等一会儿,她也可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她想过等通知书到了一起走,可她不想等,不想让小妹在厌恶的地方生活,让她再委屈自己,哪怕多一分一秒。 院子的场面混乱,他瞥见陆司予的身影,告状的话却不敢说出口。 她真的会剁掉... 妈妈说不要招惹她,她是疯子,妈妈没有骗他! 她和来睇,一点也不一样——至少来睇没她变态! 来睇不会害人。 陆司予挤到了前面,“哎呀小霆!” 陈良丽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甩了她一巴掌,“好好的怎么会摔了!救护车打了没,快啊啊啊啊!” 她蹲下来想抚摸他的腿,可还未碰到,便被他伸手挡住,“不要碰啊好痛啊呜呜呜呜呜....” 陆司予倒是想笑,却又被自己一惊——怎么能笑呢。 不过小妹被年幼的他从楼梯上推下来的时候,他还有心情吐舌头呢。 "陆盼弟!陆盼弟哪位!" 陆司予闻声离开,原来是录取通知书到了。于是心中一喜,真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 “陆盼弟是你?请你出示身份证。” 她应了声好,窜回屋子取身份证,得了录取通知书。 一看,便傻了眼。 她...填了这个学校吗? 丽城职业师范大学。 她根本没填任何本市的大学,更何况,这只是个二本。 第3章 撬锁做什么? 埋藏于地底多年的蝉以为终于可以高歌,初见阳光却被当头一棒。而夏日的热浪也终于将她拍向礁石,让她脑袋稀碎。 “你是不是把我志愿改了?!”她挡在陈良丽身前,怼脸怒问。 “滚开!什么志不志愿的你弟都这样了你还想着...”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我问你志愿是不是你改的?”陆司予双眼通红,手掌微麻,止不住地发抖。 被打的陈良丽发懵,不可置信抬起头,“你敢打我?” “是我改的又怎样,你...”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六百多分叫我读二本你是不是脑子有病!你凭什么改我志愿?!” 一旁的陆平安同样怒意滔天,可他没有心思去教训掌掴母亲的陆司予,“别闹了!还嫌不够乱吗,别堵着了我送他去村口等救护车!” ...... 慌乱,无人在意灵魂凝固的陆司予。 狭小的院子,闹哄哄,随后归于沉寂。 看不出她的精神状态如何,只是泪水如火一般蔓延,模糊双目。 模糊的不止双眼,还有未来。 怎么被改的? 她想,等小妹走了,她拿到录取通知书,也要离开这里。 她想,去发达的城市念书,工作,和小妹一起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 如果结局是被困在原地,那她每天的早起贪黑算什么。她每天争分夺秒换来的六百多分,算什么。 算她努力,算她浪费吗? 她依旧不敢置信地盯着手中的纸张,一滴一滴,浸透了泪水。 计划的一切瞬间脱离掌控,黑色的浓雾,这一刻彻底让她与世隔绝。 其实一直都不安静,屋外的人总是叽叽喳喳,也有人在门口望她,攀谈她的家事。 只是她听不见。她被玻璃瓶子盖住,像被孩子捉住的甲虫。她在里面,感知在外面。 起身,她又开始翻找。很快,将一些东西装进了包里,比如银行卡,证件,妈妈的遗物。 她抚摸身上唯一的首饰——黎青曾赠她的手串。 快中考时,许久未言语的黎青将这条簇拥着青金石的紫水晶送给了她,说可以保佑她学习顺利。 她从塑料袋中取出一张纸条,那也是黎青当时给她的。递手串时,他并未过多言语,只说是碰巧买的,大概千言万语都在纸条中。 “理想如紫水晶,串着相缀,簇拥你无尽的光。” 她以为路是光亮的。 可如今,光呢。 不知望了多久灰色的天花板,她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要复读。 “死丫头给我滚出来,你为什么推小霆?陆盼弟,陆盼弟——”陆平安还未踏入屋子,声音便传入耳中。 “陈良丽呢?” “没大没小!她还在医院陪你弟呢,老子真是养了个白眼狼......” “改志愿的事,你也知道?”陆司予打断道,面色苍白。 她不在乎陆战霆,就像他们不在乎她一样。 “是!那又怎么了!” 听罢,陆司予直接掀翻了桌子,“你脑子也有病吗陆平安!” “你个白眼狼!老子辛辛苦苦养你......” “你狗叫什么?你养过我什么?你给过我生活费?我生病你管过我死活?”陆司予吼着,恨意的泪水四洒,顺着水杯砸向陆平安,却只落于他脚下。 “我还得给你们寄钱,打工上交工资,我从五岁开始烧饭,再后来给你们洗衣,种田,给该死的弟弟擦屁股兜底,他摔倒了我挨打,他不吃饭我挨打,我和小妹一起干活轮着挨打!你们早就该死了!” 陆平安被满眼疯意的陆司予吓了一跳,很快又意识到自己威严受损,“死丫头有你这么咒老子的!你就这么跟老子讲话的?那难道不是你该做的?不然老子养你有啥子用?家里供你读书…” “我读书又不花你一分钱!恶心谁呢——” “你要像来睇一样嫁了,咱们家就又有钱了你个赔钱货!你自己看看你填的都是什么东西,不是在s市就是a市,你个女娃跑恁远地去读书想干啥?” “读书,你读点书怎恁多事!早知就不该给你读书去,读成这个鬼样子...闹,跟我闹...”他吼着,抓起茶壶往地上砸,又突然叫道:“我呸!你甭上大学了,出去打工,不然干脆跟你妹一样嫁人!我伺候不起你!” 听罢,她呸了一口,“卖女儿给你光荣死了?你眼里就你那个蠢儿子!早知道我就该扔死他!” 陆平安见她承认,几个迈步就扇了她一耳光,“那是你亲弟弟!” 陆司予不敌,没站稳摔在地上。 “你怎么不烂在她肚子里?!早知道就该把你扔河里!” 噪声过大,门口已经集结了八卦的村民。关系不近的好奇张望,熟悉的连忙拦住要动手的陆平安。 “这又是咋回事啊,和气生财啊老陆。” “生什么财,这死丫头回来到现在就没个好事!你说说,你听听....哎我担心她跑远了,想让她在本地念书将来当个老师稳定点,也好嫁人帮帮小霆。小霆多乖啊,还为了她给我出主意呢,她倒好,先叫唤上了!” “女大不中留啊......”老伯叹道,随即扶起陆司予,“你这孩子,你爸妈,小霆都帮你,你也该乖点哇。” 陆司予一抹眼角,嗤笑道,“帮我什么?能帮我什么?” “陆盼弟你别太自以为是了!你觉得自己很有能耐很聪明是不是?你个女孩子家家的,怎么就不能本分一点?要不是小霆聪明,你现在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不知道要被谁给骗了!” “什么意思?”陆司予眼露寒光。 “什么什么意思!听不懂话?!” “你家狗屎霆哪里聪明?” “切...”陆平安面露不屑,“真以为你脑子多好使呢,连个手机都使不明白。要不是小霆,这志愿还就只能逼着你改了!” 瞬间,陆司予钻进了厨房,出来时手中多了把菜刀,上边的血水还未洗净。 “诶诶你......” 混乱,陆司予记不得菜刀是如何被夺去的,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和陆平安拉开的。嘈杂中,她只是踉踉跄跄地取了包,在骂声中出了门。 晚风吹,让夏天变得清凉,但让她遍体生寒。 走了许久,她搭上熟悉的公交,却没在意去往何方。 日彻底归了西,她在县城下了车,张望寻找暂时的住处。 按照原本的计划,小妹会到市中心回厂一趟,不过不会宿在员工宿舍,而是先住旅馆,再找个房子租着。 陆司予比预先要离开得早,加上从县里到市中心比从村里上县城还要远上许多,她便选择就近挑个旅馆,第二天一早再去找小妹。 付完钱,她进了房间。空气的味道并不好闻,床大抵是不干净的,但没办法,谁让它便宜。 环顾四周,陆司予拉了把椅子坐下。 房间没有挂钟,她也没有可以看时间的设备,或许已经很晚了。 想着,她打算先睡一觉。可隔音太差,隔壁的喊声和动静实在刺耳,听得她面色一红。 睡不着,出去整点喝的吧。 陆司予锁上门,带着现金走入电梯,身后紧跟着一个男人。 “诶美女,加个V呗。” 闻言,她扫了他一眼,“不好意思我没带手机。” “诶你…你一个人对吧,我看你是一个人来的,无不无聊啊一起喝点?” 她不理会,电梯一开便溜了出去。 而另一边,察觉到黑点定位到了县里旅馆的黎青,意外地挑眉。 他可不在意要花多少时间,不在意方不方便,穿上鞋子就出了门。 翻转,陆司予买了两瓶啤酒和花生米,那个男人没再遇见。 她没喝过酒,只听闻伤心的,有心事的人,喝了酒,心里就舒服了。 陆司予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才开了房门,钻进去后认真地上了锁。 开了啤酒,她迫不及待仰头作饮,却被苦涩得面目狰狞。 这玩意儿能好喝? 不对,再尝一口。 再次皱眉。 她又转过瓶身,这酒也没过期啊。 所以酒就是这个味?还是她买的太便宜了? 摇了摇头,她再次皱眉对瓶吹。 本想微醺一下的陆司予,半瓶便埋头睡去。 不是说…啤酒喝不醉么… 午夜,微弱的敲门声似引魂灯,勾起她眼皮。 她并未作声,踉踉跄跄至门前,瞄一下猫眼,却漆黑一片。 “谁呀?”她面色通红。 敲门声停了一会儿,门外的人却未应答。 陆司予意识模糊,这房间里没有电话,她只好装聋作哑。 不行,还是找个东西挡一下吧,万一是个坏家伙。 于是她不稳地搬动柜子,想把门抵住。 门外,那个向她搭过讪的男人的手依旧堵着猫眼,让黎青撞了个正着。 他入侵了旅馆的登记系统,心知男人敲的就是陆司予的房间。 没有轻举妄动,他躲在一角,蓄势待发。 男人又安静了,环顾四周,悄悄从口袋里掏出一根不明物品和一张硬卡片,往门锁上怼。 此时报警已来不及,黎青无声走近,二话不说就是锁喉。 这人在开锁。 “你做什么?” “你…你什么人…”男人难以吐字。 此时,恰巧门开了条缝。 搬柜子的陆司予未闻声响,只是发觉门外又有了动静,于是搬得更用力。 “撬锁做什么?”黎青面上带有怒意。 那男人要翻身挣扎,却无力抵抗。斜眼望着脸边略带青筋的肌肉,他无法挣脱,只得求饶道:“我我我走错了走错了哥,我不知道啊哥哥哥…” “哥你爹,喊老了。”他松手踹了他一脚,力气没收住,将人踢到在地。 宝宝嗝屁套顺势掉出。 捡起,黎青火冒三丈,那男人正要逃走,却被陆司予听见动静。 门缝被风吹得更大,陆司予模糊瞧见门外人影。 黎青下意识地往屋内瞧,正好和错愕的她对上了眼。 长发凌乱,她忽而大脑空白。 这门就这么被打开了? 男人瞬间溜走,钻进了楼梯间。黎青看了一眼,却没有去追,只顾回望屋内。 房间灯明,但映入眼帘的依旧是朦朦面孔。 “你…” 黎青怕再有意外,进到房中便迅速掩门。 这又给陆司予吓了一跳,“你别过来!你…” 见她站不稳,黎青又想上前扶她。 “救…!”她正要呼救,却被捂住嘴巴,欲摇头甩开,他却好像黏住了身体。 “不是,误会,你…”黎青顿了一下,轻嗅有一股酒味,“脸这么红,喝醉了?” 她呜呜地回应,瞥见他手中拿着的东西,顿时身下一软。 黎青见她神色不对,顺着她目光望去。 “我去。”他心跳漏拍,将东西往身后一扔,他怎么把这玩意儿拿进来了! “这,这不是我的,误会,我是黎青啊。” 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再挣扎。 可等黎青松开了手,她便要往门外跑,却又被他抓住了手,按在了墙上。 那双手被禁锢得紧,她无法动弹,作势要抬脚,却又被他挡住,抵在身前。 呼出的热气扑在他脖子间,“啊我不跑了…别冲动。” 他本想解释,却发现她重心不稳,面色发红,瞳孔失焦,便不再多言。 “不许叫。” “嗯嗯嗯…我不说话,求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拖长的尾音在他心底泛起涟漪,黎青不禁小腹一热。 “不行。”他喑哑道。 眼皮深沉,她依旧看不清他的五官,只有模糊的轮廓。 黎青依旧不敢看她的脸,单手扣着她,另一只手解着皮带。 俯身靠近,她双手被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