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乱世为王》 第1章 第一章 沈知微只觉得自己全身疼痛,每一次颠簸都像要把她五脏六腑甩出去一样。 她努力睁开了眼睛,展现在她面前的是晃动的、暗沉的车顶。狭小的空间充斥着汗味、尘土味,还有若无若有的腥气。 当一次车轮碾过坑洼,她后脑勺“咚”地撞在车厢壁上时,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涌入她的脑海里。 还好这具身体的名字跟她一样叫沈知微,是大周七公主。但这位七公主却是作为一件礼物送往北狄,送给那个年逾六十、暴虐成性的老皇帝拓跋宏。 玩物? 沈知微想抬手按住抽痛的太阳穴,手腕猛地一沉。那该死的粗糙沉重的铁镣铐锁死了她的双腕,铁链固定在车厢底部。 或许是铁链的细微摩擦的声音惊动了外面。 厚重的车帘被一只粗粝大手粗暴掀开,一个穿着半旧皮甲、满脸横肉的男人坐在马车外面。沈知微想了这人是谁了,是送亲的将军刘彪。 “哟,醒了?”刘彪目光黏腻地扫视她,“醒了也好,省得晦气!”他半个身子探进来,阴影笼罩。手指带着令人作呕的温度,抓向她前襟,“反正到了北狄也是给人糟蹋,让老子先验验货,看你这玩物够不够格伺候老畜生!” 畜生! 原主的屈辱、恐惧、绝望,混合着穿越前的不甘,在那手指即将触碰到衣襟的刹那—— “玩物?”沈知微猛地抬头,声音嘶哑如冰。 刘彪动作一顿,他只觉心口一凉。他不可置信低头看去,只见自己心口插着一把匕首。 滴答,滴答…… 那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双手徒劳抓向喷血的心口处,却如何也抵挡不住那大股鲜血汩汩涌出。 车厢死寂,浓重血腥味弥漫。 沈知微剧烈喘息,心脏狂跳。她伸出舌尖,极慢地舔掉唇边那一点被沾染的温热腥咸。 外面传来惊呼和杂乱脚步声。 “将军?!” “怎么回事?!” “有刺客?!” 叫喊声逼近。 没时间了! 沈知微目光锁死车门口踏板上那串沾血的黄铜钥匙——刘彪跌出时滑落的。 她猛扑过去,指尖够到冰冷金属。抓起,飞快插入镣铐锁孔。 咔嚓!咔嚓! 铁镣砸落车板,手腕一轻。 她自由了! 她没有看向外面乱糟糟的情况,而且在最快的时间尸体上摸索:沉甸甸钱袋、靴筒里尺余长锋利匕首、怀里硬邦邦的肉脯和小瓶伤药,突然间沈知微手上一空,那些东西凭空消失。 果然!她在末世拥有的随身空间也跟着她来到了这里。 在做完这一切后,她伏低身体,用尽全力,朝车厢另一侧紧闭的、蒙厚油布小窗狠狠撞去! 哐当!哗啦! 腐朽木窗和油布粉碎!沈知微裹挟木屑布片,翻滚而出!裹着寒风的雪拍在了她脸上,身体砸落官道旁厚积雪中。 “人跑了!” “在那边!跳车了!” “抓住她!” 身后,士兵惊怒吼叫和杂乱脚步声,脚步踩踏泥泞雪地,迅速逼近。 沈知微咬紧牙关,口腔血腥味混合雪沫。顾不上身上刚刚摔的疼痛,手脚并用从雪堆爬起,在辨明方向后,选择远离官道,于是冲向旁边黑黢黢、风雪肆虐的山林! 她爆发出惊人速度,深一脚浅一脚扑进茫茫风雪。身后,追兵呼喝、兵刃出鞘声,跗骨之蛆般紧咬。 风雪更大了。 官道被厚雪覆盖。沈知微不知跑了多久,身上的疼痛早已经被寒冷所替代。这时的她,每一次呼吸都冰冷又麻木,双腿如同灌铅一样,深陷积雪不断消耗体力。 身后追兵声被风雪隔断,时远时近,但呼喝和火把光影,始终在风雪中若隐若现。 不能停! 意识在寒冷疲惫中模糊,就在她感觉下一秒要栽倒时,前方风雪黑暗中,隐约勾勒出一片断壁残垣轮廓。 废弃村庄?倒塌山神庙?管不了! 沈知微用尽最后力气,踉跄扑向废墟。撞开半扇摇摇欲坠破木门,跌撞冲进。屋顶塌了大半,寒风卷雪灌入。地上厚厚积雪、破碎的瓦砾、朽木腐朽气息在空气中弥漫。 但沈知微还是松了一口气,至少这里比外面稍好,能挡部分风雪。 她背靠冰冷、布满灰尘的土墙滑坐,大口喘气,眼前慢慢发黑。寒冷如针刺一样,透过湿透单薄衣服,狠狠扎进骨头。 这时,一阵极其细微、几乎被风声掩盖的窸窣声,从斜前方墙角一堆厚厚、被雪覆盖的破烂草席下传出。 草席边缘被一只脏得看不出原色、瘦骨嶙峋的小手颤抖着顶开缝隙。另一只同样瘦小、布满冻疮的手伸出来,扒拉积雪破席。 两颗小小脑袋,从缝隙里艰难探出。 两张几乎被污垢冻伤覆盖的小脸。唯有一双眼睛,在昏暗中亮得惊人,盛满极致恐惧、饥饿,以及近乎死寂的麻木。他们紧紧依偎,像两只被抛弃的瑟瑟发抖幼兽。 稍大的孩子,约五六岁,枯黄头发黏额,嘴唇乌紫开裂,眼睛死死盯着沈知微,喉咙里发出濒死小兽般的细微呜咽。那双大得惊人的眼睛里,饥饿的绿光短暂压过恐惧。他伸出瘦得皮包骨、沾满污垢的小手,无意识地抓挠空气。 更小的孩子,紧抱哥哥(姐姐?)手臂,脸深埋进去,瘦小身体抖如风中秋叶。 沈知微看着他们,恍然之间以为看到了末世那时候的自己,她的心也因此软和了下来。 但是,他们看着她的眼光就如同看着食物一样。 “易子而食” 这个充满血腥残酷的字眼,也伴随原主记忆中的乱世惨状冲入脑海。 这两个孩子,被遗弃等死。而她,这个浑身是血的闯入者,在他们眼中,似乎是……“食物”? “呵。”没想到,在末世没有被那些丧尸弄死的她,在这里居然陷入两难境地,前有濒临疯狂的饥饿孩童,后有索命追兵。 这当真是可怕啊。她也要必须要决定,杀了这两个孩子?还是…… 在她还在犹豫的时候,那些跗骨之蛆的叫骂声和脚步声,在一步步靠近这里。 “搜!那贱人肯定在这!”“找到先打断腿!”听这些声音,至少有五六人正从不同方向逼近。 大孩子被外面动静惊得缩回手,像受惊兔子拖着弟弟钻回草席,小小的身子抖如残烛。 “这边有脚印!往破庙去了!”粗嘎嗓音穿透风雪,火把光亮骤近,门板被踹得“哐当”作响,木屑飞溅。 没时间了! “砰!”破门被踹开,满脸横肉的士兵持火把冲进来,一眼看见沈知微,狂喜刚到嘴边,就见她猛地侧扑——目标是窗边那根碗口粗的腐朽断木。 士兵视线被墙角草席的微动吸引,刹那迟滞间,沈知微已抓住断木,借翻滚之势将尖锐断木狠狠捅进他小腿胫骨!“嗷——!”惨嚎撕裂风雪,士兵扑倒在地,火把脱手却未熄灭,照亮他扭曲的脸与喷血的伤口。 门外追兵惊怒:“老六?!”“有埋伏?!” 沈知微弹起扑向火把,刚触到滚烫木柄,另一士兵提刀劈来:“贱人找死!”她后仰躲开刀锋,踉跄撞墙,身体上的剧痛让眼前金星乱冒。 士兵挥刀再劈的瞬间,草席猛地掀开!大孩子爬出来,脸上满是恐惧,眼里却燃着疯狂,攥着石头冲向地上哀嚎的伤兵,将一块石头狠狠砸在他伤口上! “啊——!!!”伤兵惨嚎凄厉百倍,四肢抽搐。这变故让持刀士兵动作一顿,沈知微抓住机会,左手并拢如石,狠戳他腋下极泉穴!“呃!”士兵右臂瞬间麻痹,腰刀落地。她右手虚晃引开对方格挡,膝盖猛顶其裆部!士兵双眼暴凸,软瘫在地只剩嗬嗬抽气。 门口三追兵被吓破胆,领头小头目嘶吼着冲进来。大孩子突然嘶喊:“跑!后面有洞!” 追兵目光齐刷刷投向沈知微身后半掩的破洞。她顺势作势扑向洞口,小头目果然怒吼着带人冲来。 就在此时,草席旁的小孩子动了!他攥着一把混着碎石的冻土,在追兵冲过时狠狠砸向小头目脸!“啊!我的眼!”小头目捂着脸弯腰,身后两兵脚步一乱。 沈知微旋身勾起地上腰刀,双手握刀借势上撩,刀刃精准切开小头目后颈。血泉喷涌,头颅落地。剩余两兵吓破胆转身就逃,她横刀斩过两人后腰,刀刃切开皮肉内脏,两人扑倒在地抽搐。 破庙只剩风雪呜咽,与最初那伤兵微弱的呻吟。沈知微拄刀喘息,脱力的手微微颤抖。她走到伤兵身边,一刀刺入心脏,彻底安静。 她靠墙坐下,取出之前从刘彪那里拿到的伤药,倒在刚刚被伤到的伤口,剧痛让她牙关紧咬。又掏出硬肉脯,掰一小块塞进嘴,强迫自己咽下。 墙角两孩子盯着肉脯,她将剩下的掰成两半扔过去。大孩子扑过去疯狂吞咽,小的也跟着啃咬,喉咙里发出护食的呜咽。沈知微又扔过去装着雪水的空瓷瓶,大孩子灌了口,再小心递给弟弟。 片刻后,大孩子捂肚蜷缩,发出干呕——冰冷粗粝的肉脯让脆弱的肠胃难以承受。小的停下动作,茫然望着兄长。 沈知微眼神复杂,此时,风雪稍歇,天际的乌云裂出缝隙,透出了微光。 第2章 第二章 天光透过破窗洒了进来,寒意因为这抹阳光驱散了一些。 角落里,压抑的呜咽声断断续续。那个大的孩子蜷缩着,双手死死按着肚子,小脸惨白泛青。或许是,昨日那肉食对于长期挨饿的小崽子而言,无异于毒药。 沈知微站起身来,准备向外面走的时候,那另个小点的孩子过来抱住了她的大腿。 “救……救……救……哥……哥……” 那是一双无助的眼睛,沈知微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下心头的烦躁。 烦。 意念再次艰难地沉入意识空间,忽然掌心传来微弱的凉意,抬起手看去是掌中握着的是一瓶小瓷瓶。她走到大一点的孩子身边,弯下身子把瓷瓶递给他,“喝了。”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 大的孩子被剧痛折磨得意识模糊,但求生的本能让他挣扎着抬起眼皮,看到那小小的瓶子,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渴求。他颤抖着手接过,几乎是用抢的,对着瓶口猛灌了一口里面的泉水。 这泉水于疗伤治病怕是杯水车薪,但此刻荒郊野岭,也唯有此物能聊作一试。 “呃啊——!”冰冷的液体骤然灌入痉挛灼痛的肠胃,如同滚油浇上冰水,瞬间激起更猛烈的绞痛!他身体猛地一缩,像只煮熟的虾米,额头瞬间渗出豆大的冷汗,连呜咽都发不出了。 “蠢货!想死吗?”沈知微低喝,眼神如冰锥般刺过去。 孩子被她的眼神慑住,动作僵住,只剩下痛苦的喘息声。沈知微从他手里拿回瓶子,又从空间中取了一瓶泉水,招手让小的过来,晃了晃瓶中水,递给小的那个。小的孩子懵懂地接过,学着哥哥的样子小口啜饮。 沈知微盯着那大的孩子,他蜷在地上,身体依旧紧绷如弓弦,每一次抽气都带着濒死的绝望。灵泉……果然无用? 她耐着心等了足够久的时间,久到外面的雪停了,破庙只有他们三人的呼吸声。 就在沈知微的耐心即将耗尽,准备放弃这无谓的等待时,她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变化——那孩子紧攥着腹部的手,指节似乎松动了一点点;急促得仿佛要断掉的喘息,频率也稍稍放缓了些许;紧锁的眉头下,痛苦到涣散的眼神,艰难地凝聚起一丝微光。 “哥……”更小的孩子怯怯地拉了拉哥哥的衣角,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期盼。 大点的孩子缓过神来,挣扎着想坐起,却因脱力而歪倒,最终只能勉强撑起上半身,朝着沈知微的方向,用尽力气地磕了个头,声音嘶哑虚弱:“谢……谢你……” 沈知微看他们良久,目光在那两张写满惊惧与希冀的小脸上逡巡。看着那两双骤然被微弱希望点燃、却依旧深陷恐惧泥沼的眼睛,她心底那点烦躁被一种更沉重的、名为“麻烦”的东西压了下去。 她终于叹了一口气,“你们要不要跟着我?” 那两个孩子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沈知微的眼神沉静无波,指向地上那些尸体,“但这不是施舍。跟着我,不一定能活命,可能死得更快。看到地上那些人了吗?他们就是冲我来的。想清楚再点头。” 大的那个孩子身体猛地一颤,眼中瞬间被巨大的恐惧攫住,几乎是本能地将小的往身后藏了藏。他死死盯着那些冰冷的尸体,小脸煞白,嘴唇哆嗦着。几息之后,求生的**终于压倒了恐惧,他猛地一咬牙,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狠劲,用力点了点头。 他带着小的站了起来,双腿却虚软得如同面条,刚迈出一步就剧烈地晃了晃,差点带着弟弟一起栽倒。他惊恐地看向沈知微,生怕这小小的失误就换来抛弃。 “走吧。”她丢下两个字,不再看两个孩子,率先一步转过身,踏出了破庙的门槛。 …… 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没膝的积雪中。沈知微在前,大的紧紧牵着小的跟在后面,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大的那个孩子深一脚浅一脚,每走几步便要停下来喘几口粗气,惨白的脸上不见一丝血色,全靠一股意志强撑着。小的那个也走得踉踉跄跄,全靠哥哥的拖拽。 他们朝着未知的地方慢慢走着,突然沈知微想到了什么,转过身问后面两个跟着的小孩,“你们知道最近的城镇怎么走?” 大的孩子扶着膝盖喘息着,点了点头,眼神有些恍惚地辨认了一下方向,哑声道:“……往……那边……” 沈知微松了一口气,“你带路。”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视野渐渐开阔。远处,一座低矮的、由夯土和青砖混合筑成城墙轮廓,终于在雾中慢慢清晰地显现出来。 “我……我……恍惚记得…… 知道……怎么避开那些人进城。”阿木仰着头,气若游丝地对沈知微说。沈知微得到这个消息,终于对此露出了穿越到这里的第一次笑容。 “很好。” 他们一路向着城墙走,走到一处偏僻的拐角处,阿木压低了声音,指着城墙根一处被积雪覆盖的、几乎难以辨认的地方:“好像……狗洞在那边……被枯草遮住。” 沈知微顺着他指的方向仔细看去,果然在厚厚的积雪下,隐约能看到一簇枯黄的杂草,被雪压得弯了腰。 她点点头:“带路。” 三个身影借着树林的掩护,猫着腰挪到那里。阿木用冻得通红的手,费力地扒开积雪和枯草,积雪下露出一个边缘沾满泥土的半人高洞口。 “只能从这里过,”他抬头看沈知微,眼神里带着点不确定,“里面……可能有点窄。” 沈知微蹲下身试了试,洞口足够她侧着身子过去。她回头看两个孩子,大的身形瘦弱,小的更是纤细,应该没问题。“我先过去,你们跟上,动作快点。” 她侧过身钻进洞口,一股浓重潮湿的土腥味和霉味扑面而来。洞壁粗糙而冰冷,紧贴着身体,她不得不低头缩肩,肩膀蹭过潮湿的泥土,留下深色的污迹。洞不深,很快就看到了另一端的光亮。她小心地探出头,外面是一条窄巷,堆着些废弃的木板和杂物,听不到人声。 “安全,过来。”她压低声音喊。 阿木立刻抱起阿义,小心翼翼地往里钻。小的孩子大概是怕黑,攥着哥哥的衣角不敢松手,钻进黑暗的瞬间,发出一声压抑的、带着哭腔的哼唧。阿木腾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弟弟的背,低声安抚:“别怕,别出声……” 才让阿义勉强安静下来。 等两个孩子都钻出来,沈知微已经站在巷口观察了一圈。这巷子很偏,两侧是低矮的土房,屋顶压着厚厚的雪,偶尔有炊烟从某个烟囱里冒出来,带着点烟火气。 “这里是外城,守卫松些,”阿木扶着冰冷的土墙喘着气说,声音虚弱,“那些人……应该不会马上找到这里。” 沈知微点点头,目光扫过巷口的岔路。她对这座城一无所知,带着两个半大的孩子,总不能一直躲在巷子里。 “你们知道哪里能找到吃的吗?”她问。 阿木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往东走有个市集,早市刚散,可能会有剩下的……”他话说到一半,又停住了,窘迫地低下头。 沈知微看出他的窘迫,从空间里拿出一块她仅有的巧克力——在严寒下,它已经变得坚硬冰冷。她递给阿木,说:“先垫垫。” 两个孩子知道这个是吃的的眼睛瞬间直了,看着巧克力咽了咽口水,却没敢伸手。 “拿着。”沈知微把巧克力塞给阿木。阿木接过那硬邦邦的方块,用冻僵的手指费力地掰开,先递给阿义稍小的一块,自己拿着剩下的。 “吃饱了才有力气跟着我。” 阿木咬着牙,小心地啃着坚硬的巧克力。阿义显然饿极了,小口小口地用力啃着,嘴角沾了点巧克力碎渣,却不敢擦去,用指尖擦去吃进嘴里,半点也不放过。 沈知微靠在墙上看着他们,巷子里很静,只有两个孩子努力啃食的声音。 “你们叫什么名字?”她忽然问。 阿木咽下嘴里的巧克力碎屑,小声说:“我叫阿木,他是我弟弟,阿义。” “阿木,阿义。”沈知微念了一遍,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你们既然跟了我,以后就随我姓。沈木,沈义。” 阿木猛地抬头,嘴唇动了动,眼中闪过一丝猝不及防的茫然,随即被更深的、认命般的晦暗取代。他用力地点了下头,喉咙里挤出一个干涩的“嗯”。阿义则懵懂地跟着哥哥点头,小手却下意识地、更紧地攥住了沈知微的衣角下摆,仿佛想抓住这突如其来的归属感带来的微弱安全感。 他们恋恋不舍地吃完手里那点宝贵的食物后,沈木抬起头,眼神里带着怯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询问沈知微:“我……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沈知微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眼中掠过一丝近乎疯狂的光芒,笑了:“做一件疯狂的事。” 她说过以后也不忘叮嘱沈木他们,“记住天暗以后,跟着我,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听到动静就躲好,明白吗?” 在他们应下以后,沈知微很满意地笑了。 第3章 第三章 在天黑以后,这个城镇也暗了下来。从原身的记忆里,沈知微知道这地方叫宿州,而她的目标正是宿州知州府。 从沈木口中得知知州府的位置后,三人找了个偏僻角落翻墙而入,蹲伏在一处杂草丛中。沈知微凝神观察府内的布局、守卫巡逻的路线以及换班的间隙,一一刻印在脑中。她注意到东边一个靠近小花园的院子,堆满了柴火和煤块,旁边是下人的矮房,守卫相对松懈。一个计划瞬间在她脑海中成型。 她简洁地向沈木交代了稍后的任务,并将之前在破庙搜刮到的打火石递给他。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亥时三刻,巡夜的梆子敲过三遍。墙内的巡逻脚步声远去,换班的空档来了! 就是现在! 沈知微迅速向西潜行——那是她从沈木口中撬出的关键信息:小小的宿州知州府内,竟藏着一个粮仓!而她拥有空间异能,只要能抵达那里,整个粮仓都将成为她的囊中之物! 在她小心翼翼向粮仓方向移动时,东边的院落猛地腾起火光,浓烟滚滚,映红了半边天。 是沈木依计点燃的! “着火啦!” “东跨院着火了!” 尖叫瞬间撕裂了夜晚的宁静!整个知州府如同炸开的锅,哭喊、叫骂、杂乱的脚步声混作一团。守卫们惊慌失措地涌向火场,有的连兵器都顾不得拿,原本严密的防线顷刻瓦解。 沈知微藏身之处恰好被升腾的浓烟遮蔽,真是天助! 后门虚掩着,一个老门房正伸着脖子惊惶地望着府内的大火,嘴里念叨着“造孽”。沈知微如鬼魅般从他身后闪出,冰冷的硬物抵住他的腰眼,压低声音喝问:“粮仓在哪儿?” 得到确切位置后,她一记精准的手刀劈在他后颈,老门房闷哼一声软倒在地。她拉开门闪身而出,迅速消失在门外漆黑的巷弄里。 知州府彻底乱了套。 她摸到第三个巷口,果然看见墙根下立着个黑黢黢的院子,两扇厚重的木门上挂着粗大的铁锁,门檐下悬着一盏昏黄的油灯,在风中摇摇欲坠。门两侧各站着一个兵丁,都踮着脚焦急地望向知州府方向,手中的长矛斜靠在墙上,嘴里骂骂咧咧:“娘的,火都烧到东跨院了,也没人来换班,这破差事……” 沈知微缩进更深的阴影,从怀里摸出一块石头。她屈指一弹,石头带着破空声砸在斜对面的墙根,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谁?”两个兵丁同时警觉回头。 就在他们注意力被引开的刹那,沈知微如狸猫般蹿出!左手闪电般捂住近处兵丁的口鼻,右手手肘狠狠砸向其颈后,那兵丁连哼都没哼便瘫软下去。另一个兵丁闻声刚要转头,她已抄起地上的长矛,杆尾带着风声横扫,精准击中其膝弯。兵丁“哎哟”一声跪倒,沈知微顺势一脚踏住其背脊,手刀再次劈落颈侧,第二人也瞬间失去了知觉。 前后不过三息。 她迅速扯下兵丁腰间的钥匙,插入铁锁转动两圈,“咔哒”一声,门开了。一股陈粮混合着麦香的气味扑面而来。院子里堆着十几个半人高的麻袋,正屋的门虚掩着。推开门,月光透过窗棂洒入,照亮了满屋的粮囤——小米、糙米、面粉,甚至还有几囤黄澄澄的玉米。 沈知微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她走到最近的粮囤前,指尖刚触及麻袋,那足有百斤重的糙米便如同被无形的巨口吞噬,瞬间消失在掌心。 她加快动作,脚步在粮囤间快速穿梭。白光所过之处,麻袋、粮囤一个个变得空空如也。清空正屋后,她又转向院中的麻袋,连墙角堆着的几捆干稻草也没放过——冬日生火取暖正好用上。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整个粮仓便空荡得只剩下飞扬的灰尘和摇曳的蛛网。 沈知微满意地拍了拍手,正欲离开,却听见院门外传来脚步声,夹杂着嘟囔声:“张头儿让来看看粮仓,别让那些趁火打劫的浑水摸鱼……” 是巡逻的兵丁折返! 她身形一晃,闪电般闪到门后。两个兵丁推门进来,刚举起灯笼想照亮院子,沈知微已如猎豹般从门后冲出!左右开弓,两个手刀带着风声,精准无比地劈在两人的颈侧动脉,动作比方才更快、更狠! 在兵丁倒地的沉闷响声中,她拉开院门,回头瞥了一眼空无一物的粮仓,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转身融入了巷口的无边黑暗。 按约定,她该去和先行一步的沈木他们汇合了,地点在城南。 往南走的路上,已能看到提着水桶奔向知州府的百姓,以及策马呼啸而过的官差,口中高喊着“抓纵火贼”。沈知微将身上弄得脏兮兮,混在慌乱的人群中,步履从容不迫。 抵达城南,沈知微四下搜寻沈木二人。终于在一处僻静的巷道角落发现了他们——两个孩子果然还是孩子,竟已相互依偎着沉沉睡去。 她放轻脚步,在他们身旁坐下,闭目凝神,意识沉入空间清点战利品。结果令她极为满意:囤积的粮食,足以支撑他们在一处深山隐居十年而不愁吃喝。 只是—— 她心中盘算着更宏大的图景。 疲惫袭来,不知不觉,沈知微也倚着墙壁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尖锐刺耳的铜锣声和杂沓的脚步声将她猛然惊醒! “搜!挨家挨户仔细搜!纵火贼的同伙一个都不能放过!” “看见生面孔,尤其带着半大孩子的,立刻拿下!” 沈知微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果然,昨日在城内停留过久,行踪难免被人留意。昨夜一时心软,未将那些目击者灭口,他们的特征终究还是暴露了。 真是——令人火大! “醒!”沈知微低喝,一脚踹在遮挡他们的破筐上。 沈木和沈义猛地弹起,眼中满是惊惧。 “走!”沈知微不容置疑,一把扯起还有些懵懂的沈义,沈木踉跄着跟上。三人如同惊弓之鸟,一头扎进更深、更窄的巷道。 城门或之前钻进来的狗洞,从来不是沈知微的首选。她有种强烈的直觉,那两处此刻必定是重兵把守。 “这边!”沈木突然低呼,拽着沈知微拐进一条污水横流的死胡同。尽头是一堵两人高的破败土墙。“翻过去!墙后面是条臭水沟,能通到城外的乱葬岗!” 别无选择!沈知微咬牙,迅速蹲身托起沈义:“沈木,上!” 沈木咬牙蹬着她的肩膀,奋力爬上墙头,回身用力拉扯沈义。沈知微足下发力猛蹬土墙,双手抓住粗糙的墙沿,凭借一股惊人的爆发力硬生生翻了过去! 扑通!扑通!三人接连滚落进齐膝深、散发着刺鼻恶臭的冰冷污水中,腐烂的气味瞬间浸透了全身。 “呕……”沈义被这难以忍受的恶臭熏得干呕起来。 “闭嘴!走!”沈知微低吼着,拖拽着他们在黏滑腥臭的淤泥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跋涉。 不知挣扎了多久,污水渐渐变浅。前方出现一片荒芜的坡地,歪斜的墓碑和散落的白骨在惨淡的月光下森然可怖——乱葬岗到了。 终于,那些追捕的喧嚣被远远甩在了身后。 三人精疲力竭地瘫倒在冰冷的荒草地上,如同三摊烂泥。寒风掠过湿透的衣衫,刺骨的冰冷瞬间侵入骨髓,冻得他们牙齿咯咯作响。 必须生火!否则没被抓住,也要活活冻死在这荒郊野岭! “之前给你的打火石,还在吗?”得到沈木肯定的答复后,沈知微挣扎着爬起,目光扫过乱葬岗边缘稀疏的枯树灌木,“去,尽可能多地收集枯枝。点火。” “可是……”沈木的声音带着迟疑。 沈知微皱眉,厉声问:“怎么?” “火光……会被发现。”沈木压低了声音,带着恐惧。 “……” 沈知微沉默了一下,沈木的顾虑是对的。她不能坐以待毙,锐利的目光再次扫视这片阴森的死寂之地。 “乱葬岗……”沈知微立刻追问沈木,新近丢弃的尸体通常集中在何处。沈木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脸色瞬间惨白,但还是颤抖着点了点头,引路走向一片相对集中的抛尸荒地。 月光惨白,映照着地上几具僵硬冰冷的尸体。沈知微径直走向一具穿着相对厚实短褐的男尸。“动手!剥下外层能御寒的衣物!”她冷声命令沈木,自己则已利落地剥下那件短褐和相对干燥的外层衣物。 沈木强忍着翻江倒海的恶心感,咬牙从另一具尸体上剥下一件夹袄和一条还算完整的裤子。 沈义吓得瑟瑟发抖,看着沈知微塞给他的从死人身上剥下的冰冷外衣,眼泪直掉:“不要……脏……怕……” “穿上,或者冻死。”沈知微的语气冰冷如铁,不容置疑。 沈义抽噎着,在刺骨的寒冷和恐惧中,颤抖着将那件散发着腐朽气味的衣服套在身上。沈木也迅速换上了死人的裤子和夹袄。 很快,三人都裹上了一层从尸体上剥下的、冰冷僵硬且散发着浓重死亡气息的衣物。沈知微将他们换下的湿衣服塞进一个浅浅的坟坑,用土掩埋好。 “过来。”她在背风的一块高大墓碑后坐下。沈木和沈义立刻紧紧靠拢过来,三人挤作一团,互相汲取着微薄的体温。寒风依旧在乱葬岗上呼啸呜咽,但这层从死亡中掠夺来的“温暖”,暂时保住了他们体内最后的热量。 第4章 第四章 天微微亮的时候,他们就醒了,在启程之前,沈知微询问沈木附近有什么山头之类,是的她心中有计划了,她要落地为寇。 而这个计划加上昨天得到的粮食,让她的想法疯狂滋长。 沈知微跟着沈木往西南走,越近山脚,风里裹着的潮气越重。沈木冻得吸溜着鼻涕,说这山叫黑风岭,前几年有伙山匪占着,后来被官兵清剿了,就剩下些塌了半边的石头屋子。 “翻过三道梁,有处天然石洞,能挡挡风雪。”沈木喘着气指方向,冻裂的嘴唇上沾着血珠,说话时扯得生疼,眉头皱成个疙瘩。沈知微看他一眼,从怀里摸出最后半块肉干塞给他:“嚼慢点。” 攀山比想的难。积雪没到膝盖,沈义走几步就打滑,摔得小脸通红也不敢哭。沈知微干脆把他背在背上,沈木咬着牙跟在后头,小小的身子在风雪里晃悠,像片随时会被吹走的枯叶。 到石洞时天已擦黑。洞不深,倒干燥,角落里堆着些发霉的稻草,散着股陈腐味。沈知微摸出火折子点了堆火,火光一跳,照见洞壁上歪歪扭扭的刀痕,不知是哪年山匪留下的。 “先歇三天。”她把糙米倒进破陶罐,又往里头扔了几块雪,“沈木,明儿跟我探山,记着水源和能藏人的岔路。” 沈木用力点头,把沈义搂在怀里烤火。两个孩子身上还带着点从乱葬岗沾来的尸臭味,却比前几日眼神亮了些,至少不再是那种等死的麻木了。 三日后雪停了。沈知微带着沈木在山里转,找到处隐蔽的山泉,泉眼边结着薄冰,敲开能看见底下清凌凌的水。又在断崖后发现个更大的溶洞,洞口被藤蔓遮着,扒开了才见里头黑黢黢的深。 她站在溶洞口笑了,回头对沈木说:“这地方好,易守难攻,往后就是咱们的窝了。” 接下来的日子,沈知微开始拾掇。让沈木记着进山的每道岔路,哪处有陡坡,哪处藏着陷阱——都是以前山匪留下的,如今倒成了天然屏障。自己则带着空间里的工具修整溶洞:用石块垒起灶台,把粮仓里的粮食分门别类藏在最深处,又在洞口堆了些枯草,远看跟普通山坳没两样。 “光有粮食不成。”这天晚上,她看着篝火发呆,沈木凑过来添柴,她忽然开口,“得有人手,还得有家伙。” 沈木手一顿:“咱们要学以前的山匪?” “不。”沈知微拨了拨火星,火星子溅起来,落在她手背上也没缩,“咱们只抢该抢的。” 五日后,山下传来消息,宿州知州因为丢了粮仓被罢了官,新官上任,正带着兵丁四处抓人,闹得鸡飞狗跳。沈知微听到这消息时,正蹲在山泉边搓洗那些从死人身上剥来的衣裳,冰碴子硌得手生疼。 “机会来了。”她甩了甩手上的水,冰珠子溅在沈木脸上,“跟我下山。” 两人借着月色摸到山脚下的官道旁。沈知微算准了,新官上任,总得押送些粮草到宿州。果然,三更天刚过,一队车马摇摇晃晃过来,前后也就十个兵丁,缩着脖子围着篝火取暖,谁也没留意道旁的黑影。 “你去左边林子,看见我点火就把石块往下推。”沈知微把打火石塞给沈木,自己摸出那把杀了刘彪的匕首,刀鞘在草里蹭出轻响,她顿了顿,又叮嘱,“别逞能,听动静不对就躲起来。” 沈木攥紧打火石,点了点头,猫着腰钻进林子。 沈知微屏着气绕到车队后面。最外侧两个兵丁靠着车轮打盹,她几步蹿过去,匕首快得像道风,没等对方睁眼,已经抹了脖子。血喷在雪地上,红得刺眼。 “有贼!”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兵丁们慌了神。刚要抄家伙,左边林子里“轰隆”一声,堆着的石块滚下来,砸得人哭爹喊娘。沈知微趁机冲进去,匕首翻飞,转眼又放倒三个。 剩下的兵丁早吓破了胆,扔下车马就跑,连滚带爬的,有个还摔进了雪沟里,哼哼唧唧半天没爬上来。 沈知微没追,转身去掀车厢——里面果然是白花花的大米,还有几匹棉布,摸着厚实。 “快装!”她冲从林子里跑出来的沈木喊。两人手忙脚乱地把东西往空间里塞,沈木急着赶进度,搬米袋时没留神,差点被绊倒,沈知微伸手扶了一把,他脸一红,低下头更快地干活。 回到溶洞时,沈义还在睡,小眉头皱着,像是做了噩梦。沈知微看着空间里堆得半满的粮草,嘴角勾了勾。这才刚开头。 没过多久,山里来了个瘸腿汉子,说是被官府逼得没活路,想进山讨口饭吃。沈知微盯着他看了半晌,见他手背上有层厚茧,像是常年握刀的,才扔给他块肉干:“想留下也行,得听话。” 汉子叫王二,以前是猎户,对山里的路门儿清。有了他,沈知微省心不少,接连又劫了几次官府的车队,抢来的粮食、盐巴、还有些兵器,堆得溶洞里满满当当。 来投奔的人渐渐多了。有流民,有逃兵,还有被地主逼得家破人亡的农户。沈知微定了规矩:按劳分配,谁偷懒谁就少吃饭;不许滥杀无辜,尤其不能动百姓,违了规矩的,断手断脚扔下山。 她把这些人分了队:王二带一队负责打猎侦查,哪里有官兵动向,哪里有商队经过,都摸得门儿清;沈木年纪小,心思却细,带着两个妇人管粮仓和物资,账记得清清楚楚;剩下的壮丁,就由她亲自带着练刀,教他们怎么设陷阱,怎么在暗处偷袭。 黑风岭有了山匪的消息很快传开,官府派过几次兵清剿,都被沈知微用陷阱和滚石打了回去。她从不跟官兵硬碰硬,专在暗处偷袭,今天偷了他们的粮草,明天烧了他们的营房,久而久之,竟没人敢再轻易进山。 这天,沈知微正在溶洞里翻抢来的地图,沈木跑进来,手里攥着块玉佩,脸通红:“姐,王二哥在新来的人身上搜出这个,看着像是宫里的东西。” 沈知微接过玉佩,指尖触到上面雕刻的凤凰图案,心里猛地一沉。这是大周皇室的标记。 她忽然想起原主的记忆,七公主出嫁前,宫里曾派了个贴身太监往北狄,说是要传递什么消息。难道眼前这人,就是那个太监? “把人带进来。”沈知微把玉佩往桌上一放,声音冷得像冰。 片刻后,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中年男人被押进来,看见沈知微,先是一愣,随即“噗通”跪倒在地,筛糠似的抖:“公主饶命!奴才是李福安啊!” 沈知微挑眉:“你认识我?” “奴才是您的贴身太监啊!”李福安磕头如捣蒜,额头上很快磕出了血,“陛下派奴才去北狄,谁知刚出京城就被人追杀,一路逃到这儿……” 沈知微拿起匕首,在指尖转了个圈,寒光晃得李福安眯起眼:“陛下?哪个陛下?是把我送给老畜生的那个,还是北狄那个糟老头子?” 李福安浑身一僵,嘴张了张,没敢说话。 “说吧。”沈知微把匕首往桌上一戳,木桌被扎出个窟窿,“你来黑风岭,到底想干什么?” 李福安沉默了半晌,像是下定了决心,抬起头时,眼里带着点豁出去的狠劲:“公主,奴才知道您恨陛下,可如今大周内忧外患,北狄虎视眈眈,只有您……” “闭嘴!”沈知微猛地站起来,一脚踹翻旁边的陶罐,糙米撒了一地,“我不是什么公主,我是沈知微。大周的死活,跟我屁关系没有!” 她指着洞口:“要么留下干活,要么现在就滚下山。再敢提什么公主陛下,我割了你的舌头喂狼。” 李福安瘫在地上,看着沈知微决绝的背影,眼里的光一点点灭了。 沈知微没再理他,转身走出溶洞。外面阳光正好,沈义正和几个新来的孩子在空地上堆雪人,小手冻得通红也不罢休;王二带着人在加固洞口的防御,锤石头的声音“砰砰”响;远处传来打猎队伍归来的欢呼,大概是猎到了大家伙。 她站在崖边,望着连绵起伏的群山,风把头发吹得乱舞。心里清楚,这黑风岭终究不是长久之地。宿州官府不会善罢甘休,北狄那边也迟早会发现七公主没死。 但那又如何? 沈知微握紧腰间的匕首,嘴角扬起一抹笑,带着点野气。她从末世活下来,又在这乱世杀出条血路,往后的日子,不管是官兵还是北狄,谁来,她就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