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鬼师兄看我眼神不对》
1. 第 1 章
谷底的风吹得长发和衣摆翻动不息,一跨进阵法,如墨长发却瞬间落在后背,整个空间都是静止的,好似空气都黏着在一起,连呼吸声都黏上无形的东西,传不进耳朵当中。
古书上记载,此种阵法若是失败,做阵之人必然经脉寸断而亡。
常禅语缓缓呼出口浊气,清丽的脸上没有丝毫畏惧。
为了给小师弟荣星驰解除身上诅咒,整个宗门想遍办法,若不是实在走头无路,她不会尝试禁术。
她不再多想,抬手捏决,朱唇开合,无声念出起阵决。
几个呼吸后,阵中骤然亮起红光,猩红蠕动的光甚至能吞噬日光,瞬间弥漫整个谷底,远远看去,犹如修罗地狱,而在地狱中央,一袭蓝白道袍的女子嘴角染血,脊背直挺,由丹田释放灵力,周身弥漫乳白色光亮。
这光亮没有持续多久,山谷上的众人警惕防着谷底迅速上升的暗红,逐渐看不见阵法中心的人,与此同时,山顶阵法中的荣星驰痛苦呻、吟一声,噗的喷出一口鲜血,颈侧血红色鬼纹印记跟着消失。
众人大喜,掌门荣禄惊喜的过去扶起来缓缓睁眼的儿子,连忙问:“感觉如何,身上可有不对?”
荣星驰站着感受一会儿,任边上的师妹擦去自己嘴角鲜血,说:“没有不适,反而感觉一直压抑我修行的那股力量不见了。”
“太好了!”负责教导他的持恒长老感慨,“这下以你的天赋,不出五年就能拿下仙门榜首!我们千刃宗终于要出一个高修。”
荣禄抬手制止他,“仙门榜首并不重要,若是有机会顿悟飞升,千刃宗后世后代都将位于仙门之首。”
他们讨论的事情并没让荣星驰提起兴趣,反而拧眉到崖边去看谷底情况。
自他诅咒消失,谷底红光逐渐暗淡,依旧弥漫着血色雾气,看不清下面那人具体如何。
众人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斟酌措辞,都没有贸然开口。
见他沉默,小师妹上来安慰:“师兄,师姐会没事的,等着血雾散尽,我就立马去谷底把师姐找回来。”
荣星驰微微摇头,深邃眼底闪过一丝嫌弃的得意,“我亲自下去。”
话音刚落,他便干脆利落纵身跳下去,小师妹惊呼一声,跟到崖边,看清浑浊粘稠血雾瞬间把手缩回来,盯着下面的视线里满是不服。
半炷香后,谷底闪过一丝金光,荣星驰踏空归来,一脸悲痛道:“师姐不见了。”
小师妹顿时惊喜抬头,后知后觉自己表现的太过明显,也换上悲痛表情,“怎么会呢,师姐明明是千刃宗现有修为最高的一个,怎么会对付不了这个阵法。”
荣禄拧眉把视线停在她身上,过了会儿才说:“罢了,稍后再派弟子下去寻找,我们先回宗门。”
十几个过来护法的人浩浩荡荡回了千刃宗,望月谷底血雾依旧,最终也无人来寻。
常禅语经脉爆裂,浑身是血躺在谷底,望着不见天的红色,无声笑起来。
这抹笑致死也留在她脸上。
她原以为死后会消散于世间,入轮回也好,做无名野鬼也罢,不会再有任何生前的记忆挂念,却不想再次睁眼,看见躺在地上的自己。
残阳穿过层叠山谷落到她脸上,珊红一道,被血污盖了大半的脸如此有了些血色,常禅语沉默盯着自己,无声轻叹,控制着飘渺透明的魂魄往宗门去。
她从有记忆开始就在千刃宗长大,宗门上下对她好的就只有小师弟,其他师兄师姐和小师妹都嫌弃她毫无背景的出身,明里暗里说她是山下乞丐,从不与她靠近。
小师弟自小身上就有诅咒,发作时痛苦万分,常禅语在门外守着他一夜又一夜,一年又一年,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解决之法。
她并不可惜自己这条命,若不是师弟在宗门内对她处处照顾,她也无法活过每一个难熬的寒冬和修为突破时刻,她这条命因小师弟得以活到如今,为小师弟而死又如何。
现在最要紧的是去看看师弟的诅咒是否完全解除。
魂魄离体的感觉并不好受,常禅语一步一停飘了一天一夜才到千刃宗山腰正门的牌匾处。
她抬头往上看自己自小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三个大字,视线不自觉被旁边的红布吸引,她出神的望着,似乎有所察觉。
山上从未有过喜事,红色只出现在药房里,如今连牌匾上都要挂上红布,恐怕是宗内很重要的人遇喜。
难道是宗主门下两位师兄中的一个?
常禅语收敛心神迅速飘上去想一看究竟,却在路上遇到正在上山的喜轿,八个轿夫小声吆喝着登山号,各个都是满头大汗,竟是寻常百姓抬轿上这千级台阶。
她心中疑惑更大,一炷香后,人到了大殿外,望着满山喜红竟觉得自小长大的地方陌生的几乎认不出来。
大殿内,宗主荣禄身着尊贵衣袍坐在主位,下面是一身红袍的荣星驰,脸上尽是谦虚恭敬的喜色,再往后是几位长老,除此之外不见其他人踪影,殿外四处空荡,连一个路过的弟子都看不见。
常禅语视线转了一圈,最后又落在荣星驰满是喜色的脸上,发生了什么自然不用别人解释,她透明虚化的身体在烈日下站了许久,直到看见喜轿露出一丝边缘。
荣星驰站起来到门边迎接,他穿过常禅语魂魄盯着前方,惊喜慰叹,声声字字都化作冰锥插进常禅语心口。
原来是她最爱的小师弟迎娶新娘,怪不得宗主这么重视。
小师弟诅咒解除,长命百岁,自然要娶妻生子。
魂魄流不下泪,心口往下滴的血又无人可见,常禅语扯动僵硬的嘴角笑起来,不知是满意还是讽刺,笑得喉咙嘶哑干哕,像个疯子一般转头盯着自小与她至亲至爱的小师弟。
是谁陪你日日练剑,是谁陪你彻夜燃灯苦读。
你竟连我的丧期都不肯错开,就这么急着与别人厮守终生!荣星驰!你竟然骗我去为你而死!
她的嘶吼冲不破人与魂魄之间的限制,没人能听见她的心碎。
她为荣星驰活了十几年,最后竟落得惨死无人问的结果。
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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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千刃宗负她也就罢了,可是荣星驰,你如今满心欢喜时,难道就一点也想不起自己还有个为你赴阵丧命的师姐?
常禅语越笑越觉得人世荒唐,原来人命当真贱如野草,可这偏偏是她自己作贱。
既然看透了这一切,她对千刃宗再无留恋之情,干脆离开去进轮回,来生再也不要遇见这些凉薄之人。
可她一转身,立马被梧桐树下撑伞而立的人吸引视线。
那人竟在她看过去时直直抬眼瞧来,分明是能看见她的存在。
常禅语谨慎盯着,突然认出那是常年一人在后山修行的大师兄,是宗主名下首席徒弟,很少在其他弟子面前露面。
他能看见自己?
常禅语与对方只见过几次,如今她如此痛恨千刃宗,再不想与任何人沾上联系,于是又往山下去。
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寻轮回路,所以飘的有些漫无目的,透明身体在感受到风时顿了片刻。
自她离体,从未感受过世间任何,如今竟然能感受到风?
可她要去轮回,难道不该与这世间的关联越来越淡,怎么反而开始能感受到了。
她抬眼看了下烈日,低头时难免看见新娘被搀扶下喜轿这一幕,心中钝痛四起,突然听见有人叫她名字。
“你想不想见见他们的真面目?”
常禅语顺着声音回头,与远处梧桐密叶下的人四目相对,对方如纸般苍白的脸上竟绽放一丝运筹帷幄的得意。
他比常禅语的魂魄更像个鬼,眼神疯戾,紧紧盯着常禅语,嘴角逐渐勾起,似乎是满意为自己物色的这个好猎物。
“我都知道。”常禅语声音不大,隔着一整个校场的距离,传不到对方耳朵里。
为何对方能看见自己?
常禅语缓步走到他面前,逐渐看清对方精致的五官,锋利眼尾缀着一颗小痣,看向她的眼神透着冷漠嘲讽。
“你为他付出一切,人家转头就迎了喜轿上山。”他语气跟整个人透露出来的气质一样阴冷,“是你所求如此,还是他恩将仇报?”
常禅语并不回答,静静看着对方,等他继续往后说。
月鸣枝终于收起脸上嘲弄,冷哼一声,将黑伞压低了些,盖住眉眼,问:“若我能将你复活,你最想做什么?”
他们看不见对方的眼睛,但嘴角死死抿着的弧度依旧能看出恨意,是让对方安心的恨意。
“屠尽千刃宗。”常禅语说。
月鸣枝又是一声笑哼,将伞压的更低些,“今晚来后山找我。”
话落不等常禅语回复,便撑伞在树荫下离开。
他一步也不肯踏进阳光里,连身上衣袍都厚如大氅,专为遮住落在他腿上的光亮。
常禅语想起第一次见他时其他师姐告诉自己的,大师兄月鸣枝因研究邪术走火入魔,再也见不得日光,终日如恶鬼一般缩在黑暗里,是宗门师兄弟的反例,谁也不许像他一样去研究邪术。
可她盯着仔细避光的身影,觉得月鸣枝不是那种傻到会伤害自己的人。
2. 第 2 章
月照九州,常禅语伴着小路上的露水到了后山,心中十分平静。
屠尽千刃宗是她唯一想做的事,可这条路一定艰险万分,她死前修为散尽,经脉寸断,就算复活,也只是个毫无本事的废物。
那又如何,她依旧要去做。
后山只有一座小木楼,下面用简单的篱笆木围出一小块地方,种着不知名草药,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架子,上面摆着几盆艳丽的花,月鸣枝正站在花前修剪花枝。
白日里面色阴沉恐怖的人此刻恢复了平静,如水夜色才能让他重新回到正常模样。
“原来师兄还喜欢种花。”常禅语盯着对方背影面无表情调侃。
月鸣枝不急不慢剪下一朵递过来,“一滴醉,花瓣煮水可以发出酒香,寻常人沾一滴即死,若是修为高可以撑上半个时辰。”
常禅语看了眼,问:“师兄看我这样子,像是能拿住这朵花?”
月鸣枝冷笑抬手,将花别在她发髻上,“进了还魂阵,你已经在恢复了。”
常禅语惊讶的抬手去摸,果然能摸到实质,“这是何意,难道不需要之前的那具身体?”
“经脉寸断,就算将那具身体修补好,也再无办法修行,我已经替你葬在后面了。”
她还以为能看见自己的尸体,常禅语心里未免遗憾怅然,但也松了口气。
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能新塑身体继续修炼,还是如此一来能彻底放下过去。
月鸣枝带她进了木楼,指着一处屏风,“阵法需要运行三日整,这期间你便在此休息,之后的事等你身体重塑以后再说。”
他说三日整,常禅语盘坐在后面三日都没起身,直到月鸣枝一把推开屏风,目光灼灼盯着她问:“如何?”
常禅语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新身体,完全按照她魂魄样子塑生,与她之前一模一样,并无区别。
“接下来要做什么,重新修炼?”她脸上闪过一丝狠意。
月鸣枝骨节分明的手摩挲了下屏风木框,摇头轻语:“你要离开千刃宗,重新拜师修行新功法。”
他已经想好了目标,“去太乙宗。”
太乙宗位列仙盟榜首,是每一个修行之人梦寐以求之处,招收弟子要求之高又让很多人望而生怯。
常禅语指尖掐动,拧眉摇头,“我如今毫无修为,天赋又差,怎么可能进得去太乙宗。”
“我自然有办法送你过去,”月鸣枝视线始终盯着常禅语,如同死盯着猎物的毒蛇,“但是你要永远记得自己要做的事,不然我定会灭了你的三魂。”
常禅语冷哼一声,“若我真能拜师名门,十年以后必然回来屠尽负心人。”
“十年太久。”
月鸣枝轻吟着后退两步,指尖掐起阵法,一道白光逐渐萦绕常禅语身体,在白光即将将她淹没之际,才又说:“我要你三年之内必须回来。”
室内光亮暗去,屏风后站着另外一个人的地方没了人影,屋里只剩下月鸣枝抬起的指尖在不受控制颤抖,外面的光隔着纸窗模糊透进来,月鸣枝抬起两根手指擦净嘴角的血,笑着向外看去。
常禅语被光晃得闭眼,再睁眼时人到了陌生房间,除了两张分开的床以外还有两个梳妆桌,像是女弟子的寝舍。
她满腹疑惑推门查看外面情况,迎面撞上一个身穿劲黑、道袍的女弟子,笑着对她说:“师姐,一会儿要去了然长老的讲堂,你怎么还未换上道袍?”
常禅语默然看过去,对她点点头,“马上,师妹等我片刻。”
门外的小弟子意外的啊了声,立马收到常禅语有些质问意思的眼神,于是赶紧解释:“之前师姐都是独来独往的,不同我们一起走。”
常禅语点头,她在千刃宗受了十几年的欺辱,没想到到了外面竟然成了地位如此高的师姐。
“昨日长梦惊醒,发觉人活一世,需寻得二三知己才好,之前多有怠慢,抱歉。”
小弟子听了她这番话反而觉得更加震惊,呆站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匆忙点头。
常禅语回房间打开两个衣柜,只有一个里面有道袍,于是拿出来穿上,又开门对小师妹说:“走吧。”
小师妹这会儿已经反应了过来,高兴点头,“师姐,你说今天了然长老会不会给我们讲如何束妖?”
常禅语摇头,“不清楚。”
说完又疑惑的偏头看小师妹,“你们还没学会束妖?”
小师妹尴尬的嘿嘿笑了下,“束妖很难啊,恐怕一会儿要去讲堂的人,只有了然长老和师姐会觉得束妖简单。”
常禅语出门时去梳妆镜前看过自己的脸,是完全陌生的一个人,她应该是魂入外体暂借了这具身体。
月鸣枝既然有本事帮她找这种躯壳,为何不直接选择一个高修为的弟子,竟然还要从束妖学起,她在千刃宗十二岁便学会束妖,太乙宗进度怎么如此慢。
心中嫌弃万分,但她还是跟着身边女弟子去了讲堂,两人寻得一个靠窗外置坐下,满屋漆黑,全是压抑的黑色道袍,是太乙宗一贯的风格。
被叫做了然长老的老者握着一把戒尺进来,墨□□袍被其穿出肃杀气息,原本闹闹哄哄的讲堂立马鸦雀无声,所有人视线都定在前面。
常禅语跟着抬眼看过去,余光看见身边的小师妹手在发抖。
这太乙宗可真是奇怪。
了然长老不说废话,直接开始讲解现如今九洲所有的妖怪区别与嗜好,然后开始分讲不同种族的妖要如何控制。
常禅语虽是早已学过束妖,这些知识倒是第一次听,太乙宗捉妖竟然还要小心不能伤了妖怪,他们千刃宗遇上不听话的,都是杀了再研究。
了然长老的话在她看来实在多余,太乙宗竟然会担心抑制不住妖族反攻,难道不是自身修为太弱导致?
与其研究这些,不如精进自身修为。
她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观察周围弟子竟然听得十分认真,心中再三疑惑,觉得这些人真傻。
没等她心中多疑惑几句,了然长老突然说:“莫离,由你来看,心性顽劣的妖要如何处理?”
常禅语看见其他弟子眼神都冲自己来,抬眸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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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以为杀了最好,还请长老指点。”
此话一出讲堂上静了一瞬,众人眸中皆是惊讶,竟然有种敢怒不敢言的情绪在。
了然长老哼笑一声,“不愧是云上峰首席弟子。”
也听不出是夸是骂。
常禅语转头看向旁边的小师妹,对方战战兢兢扫了几个弟子,都被瞪了回来,然后她才小声告诉常禅语:“师姐,我们太乙宗半妖出身的弟子不少,你这样会得罪他们。”
常禅语神色一凛,不再言语。
后来了然长老言语讽刺的贬低了常禅语提出的做法,又讲述了正常方式,散学时,有人来找常禅语麻烦。
对方人高马大一个,鬓边隐着一簇鸟类绒毛,不仔细观察当真发现不了,他站在常禅语桌前,“莫离!我早就知道你看不上半妖,今日在了然长老的讲堂上你竟然能说出如此冷漠的话,难道妖族的命就不是命?”
常禅语抬眼看着他,觉得莫名其妙,台前了然长老也还未走,她就用整个讲堂都能听到的声音说:“了然长老说的是遇到心性顽劣的妖要如何处理,这种妖理解不了人话,留着反而会害人,况且,我不止对妖是这个态度,遇上心性卑劣的人,也一样想杀了了事。”
她说完视线绕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看向后面几个也虎视眈眈要上来的人,问:“还有什么问题?”
她的一番话镇住了大部分人,莫离本就常年独来独往的性格造成太乙宗很少有人了解她的心性,再加上常禅语如今心中压着恨,每一个神态动作都透着狠意,还真有人信了她会随意杀人。
“你这人向来冷漠,从不怜爱世人,修为再高又有何用!”
常禅语身边跟着小师妹,在类似的抱怨中离开,心中想的都是如何找时间去查一下自己占据这具身体的修为。
身边小师妹忧心忡忡,总怕常禅语日后被人针对,劝到:“师姐,虽然你的话十分有道理,但在外人面前还是收敛一些的好。”
常禅语侧头看过去,对方白净的脸上全是担心,五官皱在一起显得十分可爱,她没忍住笑了下,千刃宗哪有这么可爱的师妹。
“放心,只要他们不来杀了我,我不怕什么。”
“呸呸呸!”小师妹赶紧摇头,“太乙宗规矩森严,除非他们不想在仙门待了,否则不会做出这种残害同门的事的。”
“可我刚才说的那番话对同门来说就不算太友好。”常禅语问她。
小师妹视线转开,好一会儿才说:“你只是逞一时口舌之快,肯定不会真动手的。”
小师妹竟然连理由都负责给她找。
常禅语心中再次感慨,千刃宗哪有这样好的师妹。
在千刃宗根本没什么同门不能相残的规矩,活下来的就是会被长老认可的,他们向来崇尚弱肉强食。
“师妹。”常禅语喊了一声。
小师妹看过来,她立马摇头,“没事,先回去吧。”
她竟然一时激动,差点去问小师妹姓名。
还是不能感情用事,她冷下脸色,继续往前走了。
3. 第 3 章
小师妹追着她的脚步回到寝舍,各回房间前,她对常禅语说:“师姐,明早你要去山顶练剑吗?”
常禅语想了下,点头说去,两人就此分开。
她独自回了莫离住的寝舍,一直等到半夜都没见到另外一个室友,反而等到了敲门的月鸣枝。
常禅语疑惑看向他,“你怎么上的太乙宗?”
就算是夜间,太乙宗也该防卫森严才对,为何月鸣枝不仅能调换其中弟子灵魂,还能自己大摇大摆进来。
月鸣枝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今日在学堂与人闹了矛盾?”
“如何?不可以?”
月鸣枝身影修长站在门口,身后是被银光照亮的太乙宗十八峰,夜风吹起他额边发丝,盯着常禅语的眸色有些沉。
“你要在这里修行学习,若是日日与人起冲突,不出三天就被轰出去了,还要不要报仇?”
常禅语自然知道这个,别开视线说:“我知道了。”
月鸣枝深夜来访自然不只是为了责怪她,又继续说:“白天你用莫离的身体,子时到寅时会恢复自己的身体,在此期间你可以运气打坐恢复修为。”
常禅语顺着他的话侧头去看铜镜,发现自己果然变回了自己的样子,她拧眉问:“那这段时间的莫离呢?”
“你不需要管这些。”月鸣枝留下这句话,踩着月色离开,声音逐渐缥缈,竟像是踏月而来的幻象。
常禅语回去打坐修行,一整夜也没等到另一个室友,对方很有可能已经被月鸣枝用某种方法解决了。
她不想多管这些,既然月鸣枝会给她处理好一切,那她就尽快修行,早日杀上千刃宗。
鸡鸣收势时,常禅语盯着透过光的纸窗,想起之前在千刃宗彻夜修行,天亮之际就可以看见拎着一个纸包过来的荣星驰。
他修行受限后就日日守着常禅语修行,总在常禅语出门练剑前送来一个肉包子。
常禅语早就辟谷不需要吃饭了,却拒绝不了这份情,她喜欢每天一推门就能看见荣星驰笑着过来的样子。
天下之大,只有这一个人日日手捧温热奔向自己。
想这些犹如碎骨剜心,常禅语收敛心神,见镜中人已恢复莫离模样,提前召剑试了试,确认没有任何异常以后才推门出去。
小师妹已经等在门口,“师姐,今日我陪你一同练剑可好?”
常禅语点头,小师妹又往房间看了一眼,问:“洛瑶师姐还没回来?”
常禅语顺势摇头,“不知道她要去多久。”
二人一同去山顶演武台练剑,上面已经有了别人,一招一式都是太乙功法,常禅语没有关于这些功法的记忆,只能访着别人的招式来练,多亏了千刃宗自学成才的修行习惯练就她一身模仿本事,一个早上练完已经学会两套不同剑招。
她还顺便复习了一遍千刃宗的剑招,武起来动作行云流水,杀意盎然,周围人频频停下动作看她。
下山时小师妹问:“师姐,你最后武那套剑招叫什么名字,是我们藏书阁已有的剑招吗,你自己对照剑谱练的?”
常禅语慌一半诚一半答:“外出时从别的宗门学的,无名小派,剑招中也有许多落后的地方,你不必学。”
小师妹点头哦了声,又笑着说起别的,叽叽喳喳很可爱。
常禅语合了合眼,望着云雾下连绵不绝的山峰在晨光中被拢上一层金辉,她终于找到了种恍若隔世的舒展。
她短暂的离开了那个乞丐出身,被整个门派排外欺负的壳子,成了高门名派受人景仰的首席弟子,如果她报完仇后依旧能过这种平静的生活就好了。
想到这儿,常禅语讽刺的勾起嘴角,她竟然敢奢想平静,月鸣枝又是什么简单的人,跟他扯上关系,谁知道后面还会发生什么。
杀千刃宗是他们共同要达成的目的,所以她心甘情愿来做事,等之后月鸣枝又会让她杀谁?
自己不过是对方手里的一把刀。
小师妹要去听另外一个长老的讲堂,常禅语不打算再听这些没用的东西,便在山脚与其分手去找藏书阁。
发现误入幻境中时想走已经晚了,一个笑嘻嘻的声音围着她转圈,说:“你不是太乙宗的人,那你来后边干什么?”
常禅语看不见人,周围景象丝毫异样都没有,如果不是这声音突然出现,她都发现不了自己已经在幻境。
她站了会儿,面前空气突然皱起波澜,像凭空出现了一池水,一个人影从波澜中走出来,发丝上带着些湿意。
与其他太乙宗弟子的黑袍不同,这人竟然身着水蓝长袍,长发随意束起,手上抓着一把扇子扇着,依旧笑着抬眼看过来,在看清是谁后脸色瞬间僵硬,调笑变成干笑,“莫离师姐!哈、哈哈你怎么来后面了,哈。”
常禅语冷眼扫过去,“为何说我不是太乙宗的人?”
对面的男子惊的瞳孔震颤,又是两声干笑,才说:“方才感觉师姐身上有外人气息,现在想来应该是师姐前些天下山历练导致,是我判断有误。”
常禅语又看这幻境,问:“水?”
男子面露疑惑,却还是一把收了扇子,抬手一挥周围幻境就逐渐消失,露出下面一整片湖泊。
常禅语低头看自己脚底水面,心中震惊不已,但面色冷漠,脸不红心不跳说着谎话:“忘了,我来后面找东西,打扰你吗?”
男子吓的惶恐,“何来打扰二字。”
“我陪师姐一起。”
常禅语脱身的话还没说出来,男子追着说,她想拒绝,又怕话说的多了暴露身份,便收回视线迈步往前横跨湖泊。
那男弟子始终跟在她后面一步,常禅语不知道藏书阁具体位置,她虽然身体是莫离的,但修为是自己的,根本无法灵力外放去找,所以兜兜转转半天也找到的。
身后的人轻声问:“师姐要寻什么,不如说出来,我给师姐提些建议?”
“寻清净。”常禅语一句给他怼了回去,免得自己说什么都会暴露。
这一句后,那人真不说话了,两人又开始漫无目的的闲逛。
常禅语视线始终散漫的扫着周围,装出一副游山玩水的架势,一刻钟后,她终于在密叶后窥见一处飞角,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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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就见到更多屋檐相连,云上峰藏书阁竟在如此隐蔽的地方。
她在藏书阁前站定,回头问那男弟子,“我要找本剑谱,你也要跟着?”
男子用半开的扇子遮住下半张脸嘿嘿笑了下,“那我正好也去寻一本新的幻境功法学学,我们一起。”
常禅语收回视线,“走吧。”
其实她心里已经将这人骂过八百遍,而且知道自己大概率已经暴露,对方这是要跟着找明显破绽。
没等因为跟人起冲突被轰出太乙宗,先被抓住破绽了。
常禅语颇为恼火,进了藏书阁在摆放剑谱的区域逛了一遍又一遍,视线净瞄着狠毒杀招,一排书架走到尽头,一抬眼,那人站在尽头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常禅语又逛到另一排,开始找散魂灭魄的功法,这次还没逛到尽头,眼前就晃过一片水蓝。
“我看师姐修行此套功法最好,与师姐的移魂术一起用,岂不是可以随意为他人更换躯壳?”
常禅语面色一沉,腕心剑意涌起,堪堪抑制住杀意,抬头看向对方时,发现对方满脸惊恐,举着那本固神功法,递也不是,放回也不是。
“师姐?”
常禅语眉心直跳,突然分不清面前这人有没有看出自己不是莫离,只好又收回神色摇头道:“不必,修这些歪门邪道的功法没用。”
男子将功法放回去,小心翼翼问:“那师姐是想寻什么样的功法?”
“没有具体要寻的,看缘分。”
男子点点头,“原来此行如此随性,师姐许久没有如此放松过了。”
常禅语再次看向他,神情终于变得无奈,语气也克制不住的嫌弃起来,“你就没有自己的事要做?”
没想到男子摇摇头,“我今日清修,没有功课,也无需练剑。”
“你方才还在那边练习幻境,现在跟我来这里干什么。”
男子小心翼翼抬眼看她,最后干笑一声,说自己要走了。
莫名其妙的,常禅语看着他背影。
可没等那男子离开藏书阁,一个身穿黑袍的弟子过来,问常禅语:“道友为何在功法区停留如此之久,藏书阁有规矩,不可同时窥修两本功法,还请道友快速选定要借的功法离开这里。”
好一个规矩,竟然还不许人用功,常禅语气的几乎笑出来,不过她还是收回视线,随意从书架上抽出一本,随后又去摆放剑谱的地方找了几本太乙宗普遍修行的剑法。
这里拿书出去竟然还要登记,常禅语看着方才来催自己的弟子拿出一块玉石,然后抬眼示意她。
她干站了片刻,一直跟着自己那个穿水蓝长袍的男子过来举着一块玉与对方手中的玉贴了一下。
“莫离师姐很少来后面借书,估计是忘记需要带身玉来了,这次就算是我借的吧。”
常禅语不咸不淡的说了声感谢,藏书阁弟子示意他们可以走了,两人一同转身出来。
常禅语很想问一下对方为何没走,但面子上过不去,就算了。
好在此人也并没有多说什么,从藏书阁出来便分手独自离去。
4. 第 4 章
常禅语抱着怀中的书,走出去很远的路才发现自己找不到回去的路。
她冷笑一声,直接找了个没人坐的闲亭,翻阅起拿出来的几本剑谱,都是很基本的招式,她学这些是为了后面不暴露自己不会太乙剑法的事。
学完这些已经日头西下,她又翻开随手拿的那本功法,竟然是讲述如何借身复忆的书,那她学会了岂不是可以恢复莫离的记忆。
常禅语立马静心开始修习,从第一章口诀的尝试一直到最后一步开阵,她用着自己身上微薄灵力成功将阵法开启时脑子中瞬间闪过一部分记忆,很少,消失的太快,没被她抓住。
不过这已经说明她是可以学并且已经学会了的,后续需要不断修行恢复灵力,等灵力旺盛之际,她就能拿到全部与莫离有关的记忆,就不会被这里的人怀疑。
常禅语收起几本书,望着深蓝天色,想下山回寝舍,走了两次错路,觉得睡在山上也不错。
后来在即将放弃之际,面前空气又出现几条水波纹状飘动的东西,她第一时间想到了那水蓝身影,思考过后,还是决定走进去,顺着并无变化的景象,往仅有的一个方向走,等再一次看见水纹并走出去,已经到了寝舍门口。
常禅语回身在后面找了一圈,并未发现有人跟着。
寝舍内有光,推门进去,穿着寻常衣服的另外一个弟子坐在床边擦剑,见她进来,冷眼抬头扫过来,常禅语收回视线往自己床边走,能感受到身后目光始终跟着自己。
她并不紧张,就算被发现,她如今用的也是莫离身体,他们不会对她出手,最多把她魂魄逼出来,而真正的莫离魂魄在哪儿还不知道,他们不会贸然动手。
常禅语把书放到一边,摆在最上面的是一本复杂剑谱,功法和其他剑谱都被压在下面。
室友洛瑶似乎跟莫离一样是疏离冷漠的性格,从始至终都没说话,常禅语侧对她打坐,没一会儿对方就熄了火烛一同打坐。
黑暗中双方只要睁开眼就能看清对方的样子,常禅语灵力不足以支撑自己变幅模样,便端端正正用自己的样子,竟然还有些隐隐期待对方的反应。
可惜一直到天亮对方都没说什么,同后山遇到的那个男子一样,都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但都没有声张。
早上照常出去练剑,外面小师妹已经抱剑在等,常禅语一开门,身后洛瑶也收势下床,冷脸洗漱后换了黑袍出门看着她们,“练剑?一同去。”
小师妹目瞪口呆看着两位师姐,干笑后说:“洛瑶师姐什么时候回来的!昨天还说你出去的久呢。”
洛瑶没好气的转开头,“是久。”
常禅语觉得小师妹十分无辜,便转头瞪向洛瑶,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小师妹笑着打住,“两位师姐,我们快走吧,去晚了就没有合适的地方了。”
于是常禅语收住脾气,跟在她们身后,洛瑶抱剑走在最前面,她似乎不愿意收剑,不知道到习惯使然还是对常禅语有防备。
常禅语不管她要做什么,只要不被拆穿,那就安安心心装莫离。
三人去云上峰演武台,发现今日上面对了许多不同服装的弟子,如同昨日那水蓝男子一样。
常禅语心中正疑惑,转头看见水蓝男子拿着自己的木扇来了。
洛瑶转头切了声,“你一个符修来演武台做什么?”
“此言差矣,符修难道就不能练剑?”男子摇摇头,对她们身后的小师妹说,“凡之也在这里!”
被叫凡之的小师妹嘿嘿一笑,“司雨师兄,你最近不是在后山清修吗?”
“偶尔也是要出来转转的。”司雨说。
常禅语在他们之间收回视线,终于知道了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
高兴没一会儿,洛瑶就又臭着脸说:“你只是出来转转?怕不是要动什么歪心思。”
常禅语不想再听洛瑶这些带着刺的话,干脆转身找了个空地武起昨天才从书上学的剑招。
她武的还算流畅,但熟悉这些剑招的人肯定能看出不对,她已经不再在乎这些,几套剑招练下来身上微微发热冒汗,竟然有些体力不支。
收剑回身时,发现另外三人练剑动作缓慢,都往她这边看着,眼中满是震惊,似乎是在不相信什么。
常禅语挑眉,视线冷漠扫过去,那三人都默契的收回视线练自己的剑招去了。
下山时,洛瑶和司雨先走了,剩下凡之小师妹跟着常禅语回去,走到一半,小师妹问:“师姐,你现在身上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常禅语看向她。
小师妹瞪大眼睛摇头,“不可能,师姐你刚才可是一口气武了六种剑招,其中还包括师祖创下的千花散,怎么可能不累,光是千花散一个就能累死我了。”
常禅语对这些没有概念,她在千刃宗练剑都是三四个时辰不停的,已经习惯了。
小师妹边走边感慨,“师姐你真是太厉害了,刚才连洛瑶师姐看你的眼神都有敬佩。”
常禅语回忆一番,并不觉得洛瑶和司雨的眼神是敬佩,反而是觉得占用莫离身体的自己是个怪物。
她笑了声,忍不住问:“你们平时从来不练这么久的剑招?”
小师妹点头,“长老们说我们修行要循序渐进,过急则不稳,不过师姐你修为高,练这么多应该是没问题的。”
说起修为,常禅语现在身上只有一点这两天刚修回来的惨淡修为。
好在她新身体金丹和经脉都已经被修复,不然两天时间恐怕连运气都运不起来。
阳光洒在地面,两人踩着光回去,洛瑶已经换上水蓝道袍高高束起头发等着她,“师尊让我们一同去云水坞听他讲道。”
常禅语缓缓叹出口气,她生平最烦听道。
都是听些没用的东西,有时间悟道不如多练两遍剑招。
她扬了扬下巴,没有换道袍,直接穿着身上这身墨色银纹的去了。
小师妹没有跟她们一起,因为她修为不够,还不到听道的时候。
云水坞就是她昨天误入司雨幻境的那片湖面,湖东边有水榭亭,她们过去,司雨早已经端坐在一边等着。
三人各自做好,面前的檀木桌面上亮起符文,阵光大亮,三人师尊从阵中显身,落座檀桌后。
先是洛瑶向其汇报此行下山发生的大小事宜,然后又是司雨讲云上锋一切平静,并无大变,师尊视线落到常禅语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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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冷静说了句:“一切无恙。”
三人汇报完毕,坐在他们面前的鹤发老者开始讲起鸿源之初的一些老祖宗,又从太乙宗开宗者讲到本任宗主。
常禅语听的昏昏欲睡,然后就听对方突然开始讲本任宗主禁用的一种移魂术。
这种移魂术是从外面的小宗门兴起的,十分伤害启动阵法的人,甚至可能造成对方魂魄受损,严重的话,走火入魔魂飞魄散也有可能。
常禅语耷拉着的眼皮抬起来些,听着他讲这种移魂术的细节,可她并不知道月鸣枝启用移魂术时的细节,判断不了对方用的是否就是被宗主禁用的那种。
“师尊,此种移魂术与我所修有何不同?”
鹤发老者摇头,“从运气开始便不同,可以说是完全不一样。”
这不是她最想问的,她想问一旦启用了这种禁术,还有没有机会弥补。
但她望着对面的人没说话,心中疑惑戒备。
她已经清楚知道在座三人都看出她并非莫离,也许是在用这种方式暗示她妥协。
他们没有敌对自己很大可能是莫离修过移魂术,他们不能判断自己的出现是否为莫离所为。
常禅语这么想着,心中又大胆了几分,问:“若是及时停止,可否降低损伤?”
对面的人脸色显然变了下,不过依旧端着高修长者的淡然样子,“邪修之法,恐怕无法弥补。”
常禅语回忆后来在太乙宗看见月鸣枝的样子,不觉得对方有什么异常。
自己身上也并没有异常所在。
也许月鸣枝能完全控制这种禁术,她是来修行的,何必过多在意月鸣枝,只要不影响自己,怎样都与她无关。
常禅语点了点头,“多谢师尊指点。”
说完就又回到了垂眸昏昏欲睡的样子,他们师尊清然长老视线几次转向另外两个人,都收到了对方摇头回复。
三人凑在一起竟然对如何打探常禅语消息毫无办法。
清然长老又讲起人族与妖族之间的恩怨,讲述半妖生存之艰辛,字字句句都是暗示常禅语日后对半妖宽容些。
常禅语并不觉得自己对待妖族的态度有什么问题,好妖自然就与人类和平共处了,那些冥顽不灵的难道也要她收手?
修行之人之所以学束妖,为的不就是管束这部分,她对妖族的态度完全看妖族如何对她。
一个时辰的讲道结束,清然长老让他们回去各自思索方才说的话,常禅语暗暗松了口气,第一个起身离开。
后面司雨立马追上来,“师姐,听说雪祭峰弟子从外面带回来两把神兵,我们过去看看?”
常禅语还没机会研究太乙宗不同峰所分的派别,目前只能看出云上峰是寻常剑修、刀修和符修所在处。
她并不想去自己完全陌生的地方,过去被下套了也有可能,刚要拒绝,洛瑶从另一边走进她,“师姐,你不说自己的剑不够好用,不如过去看看。”
常禅语侧眸扫她一眼,“改天。”
“改天就被别人拿走了,”司雨追着说,“我们现在就去吧。”
两方相邀,常禅语手腕转动一下,还是决定去替莫离寻一把好剑。
5. 第 5 章
雪祭峰天寒地冻,那两人运气御寒一切正常,常禅语运转自己体内微薄灵力,依旧被冻得咬紧牙关,气的想一人给他们一脚。
上山路上司雨叹气感慨:“无情道打架就是厉害,神兵说抢就抢回来了,可他们断情绝爱,这漫长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雪祭峰原来全是无情道,这漫天风雪与他们倒也相配。
无情道因为所修功法需要绝情断爱导致修行速度比常人快上三四倍,寻常弟子修行五年可突破一境,他们一年即可。
常禅语在千刃宗常听长老抱怨千刃宗没有能修无情道的弟子,导致千刃宗没有可以出去与其他门派一较高下的能力。
无情道看资质,只有资质够好才可以选择这条路。
千刃宗一个边缘小派,怎么可能招收的到资质很好的弟子。
但千刃宗寻常弟子与其他门派比起来也不算逊色,他们奉行弱肉强食的宗规,不努力修行就很有可能被全门派踩在脚下欺负,竞争之激烈,导致常禅语这种修为排名前十的到了太乙宗这边,竟然全是修行的快的。
她观察着洛瑶和司雨,竟然都比自己之前的修为要抵上一阶,她已经到了元婴后期,那两人堪堪要突破元婴。
一路想法繁多,等到了地方,早就有其他主峰的弟子来了。
司雨带着两个师姐靠过去,硬是靠着笑眯眯的样子挤到了前排,见到了那两件神兵。
所谓神兵,只有一把剑,另外是一个摇铃,那是器修用的法器,常禅语一眼就认出那把剑来自千刃宗,那是荣禄的剑!
荣禄的剑怎么会在这里?
她惊讶的抬头去看无情道的人,他们墨袍云纹,还算好认,“你们、”
她说到一半停住,不能让人知道她来自千刃宗,不然立马就会被查清。
其他人视线看向她,常禅语快速收敛震惊,问:“我正好缺一把好剑,不知条件是什么?”
“老规矩,竞价。”一个其他峰的弟子说。
常禅语微微蹙眉,她不清楚莫离有多少钱财或灵石。
这把剑若是能到她手里再好不过,长期跟着一人的兵器是会沾染上那人修行风格的,荣禄的修行风格跟常禅语完全相同,她用这把剑会比用莫离的剑方便很多。
先竞争一下试试,常禅语抬眼看向对方,“开价吧。”
“我出一千灵石。”
他话音刚落,紧接着有人往上抬价,瞬间就到了三万灵石。
这时突然有人说:“我有一部剑法!”
常禅语眯眼看过去,没想到还能这样,她思考片刻,稳声道:“我也有一套剑法。”
比起灵石,无情道弟子自然更喜欢剑法,太乙宗十几个藏书阁共收录剑谱数百部,不在其中的剑法少之又少,只有他们两个能给出剑法,无情道弟子便让他们两个对决,赢者拿剑。
这一举两得的办法便宜了雪祭峰,常禅语心里冷哼,但还是召剑上前,为了公平起见,此次比试不许动用灵力,她完全不怕对面那人。
千刃宗的剑招并不外传,与外人打架时有能让对方摸不到准的优势,她直接杀招起势,给还在运气提剑的人打的措手不及,只能往后退了两步躲开,再提剑上来。
常禅语一个转身躲开他的攻势,又是一记杀招出手,她招招狠厉,仿佛这不是一场比试而是杀战,看的人胆战心惊。
司雨在后面人群中小声对洛瑶说:“咱们师姐是请了个什么人回来?”
洛瑶脸色难看,又急又恨,“到底是不是师姐请的还不知道,她这副样子,不知道要闯出多少祸。”
二人继续目不转睛盯着,早上练剑时就看出来莫离身上的人不一般了,没想到现在打起来竟是这种狠厉风格,感觉不想给对面的人留命。
对面的弟子也是从外面学来的剑招,苦在起势太慢,根本找不到合适的出手机会,被压着打,又中和了太乙宗弟子千变万化的躲闪技能,勉强能接住常禅语的招式,不至于一下就输。
转眼间几十招过去,那名弟子苦苦支撑,谁都能看出他无缘胜利,他自己也不想输的太过难看,干脆后退几步停剑摇头,“我认输,这位同门的剑法实在凌厉非常,我输得心服口服。”
周围人这时才敢放开呼吸,陆陆续续夸起常禅语这套剑法,说狠绝,夸凌厉,说得好听,其实心里都在后怕这套剑法的阴狠,司雨别开头冷笑,心里替她不值。
常禅语面无表情收剑,对他点点头,又去看周围站着的几个无情道弟子,“这套剑法你们可还满意?”
几个人不约而同点头,并要求她教授剑法。
“好,时间你们定,剑我拿走了。”常禅语点头过去拿剑,根本不给其他人眼神。
等拿到手,挥舞两下试试,心中默念千刃宗口诀,剑果然会有回应,这就是荣禄的青锋剑,千刃宗只有这一把神兵,怎么会落到外人手里。
这把剑对无情道弟子来说并不起眼,不需要的神兵只要换得他们想要的东西即可,他们不会去追踪溯源神兵来自哪儿,有什么特别之处。
常禅语几次打量他们的神色,发现他们根本不在意这把剑的去处。
主要原因还是太乙宗并不缺神兵,又是经常下山去寻好东西的无情道,他们几乎一人一把好剑,早就见惯了。
常禅语将剑收入灵脉,与这具身体并没有产生冲突,若是莫离回来后也喜欢这把剑,那还不错。
青锋剑由千年精铁铸成,剑身坚硬,传闻可与天斧相撞而不断,是擅长防守的硬剑,对于此刻没有灵力的常禅语来说也是不错的兵器,与人起冲突时可用这把剑应对。
最终无情道弟子商量出明早到云上峰学习,常禅语答应下来,转身示意洛瑶和司雨可以走了。
下山路上有其他峰的弟子来问她剑法学自何处,常禅语压根就不看他们,只想着回去研究自己用青锋剑能打出来什么效果。
顺便想办法传信问月鸣枝千刃宗发生了什么。
她脚步走的快,司雨追着觉得累,只能喊到:“师姐,你等等我们二人。”
常禅语想起来后面跟着两人,回头看他们,“你们觉得这把剑如何?”
她已经很努力在融入那两人之间了,可司雨勾起嘴角笑笑,“师姐觉得好就是好。”
洛瑶则没有太多反应,被司雨用胳膊戳了戳才不情不愿说:“挺不错的,他们带回来的东西没有特别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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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觉得还行就可以了,自己不算耽误莫离的正事。
常禅语收回视线,继续往山下走,路过两个无情道回来的弟子,小声说着要来新弟子。
他们语气冷淡,与这满山风雪一个风格,突然有人说了句‘月鸣枝’,常禅语脚步顿了一下,又立马继续往前走了。
月鸣枝要来这里?
兴许是听错了,他白天根本见不得光,又要消耗修为启动移魂术,怎么可能来这里。
常禅语快速回到自己寝舍,洛瑶跟着司雨又去了云水坞,正是传信的好机会。
可是她不会太乙宗传信方法,写好要传出去的信,她在外面转了一圈找到小师妹。
“凡之,我们太乙宗往其他宗门传信是用什么方法?”
小师妹被她问的愣了下,“就是寻常方法啊,师姐你不知道?”
常禅语收回视线苦笑,“我从未与人传过信,所以并不清楚,你可否教教我?”
她这么一说,小师妹顿时觉得自己拯救孤单师姐义不容辞,不仅十分详细的教了她如何用太乙宗的灵鸽传信,还告诉了她与外人联系的更方便方法。
常禅语快速把信传出去,又问:“若是被外宗的人认出这是太乙宗灵鸽会如何?”
小师妹安慰道:“不会,灵鸽会避开所有能发现它的人,他们很聪明的。”
她说完双手背在后面摇了摇,实在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就问:“师姐,你在外宗有朋友了?”
常禅语视线一点点转向她,“今后会多多交友。”
小师妹立马摆手,“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看你有朋友高兴,人果然还是要多些朋友才快乐,是不是?”
她说完转头眼睛亮晶晶盯着常禅语。
有朋友会更快乐的道理常禅语一直都知道,之前一直没有机会交朋友,这次难得有机会在太乙宗认识这个小师妹,虽然是用了莫离的身份,但短暂的拥有也可以慰藉她。
莫离身边的几个人,她就看小师妹最顺眼。
常禅语对她笑笑,“认识你也是很高兴的事。”
小师妹惊喜转开头,望着远处的山峰掩盖自己的害羞,眼里的惊喜都藏不住,“谢谢师姐。”
常禅语也跟着笑,在这种放松时刻,心中仇恨短暂被放下,只想与小师妹一起吹吹这云上峰的凉风。
传信的灵鸽很快就回来了,信上没有说明青锋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竟然是让她去雪祭峰。
常禅语烧了信纸立马赶过去,月鸣枝手撑黑伞,正站在由上而下必会经过的山口等着她。
“你来了太乙宗?”常禅语上去就问。
月鸣枝微微点头,扫了眼被厚重白雪压着的绵延山头,“这里环境不错,况且我修无情道正合适。”
常禅语皱了皱眉,想问别的,却发现有无情道弟子走出来,于是站在一边等,那名弟子停在他们身边,对月鸣枝说:“既然已经通过了师尊的考核,那你就是雪祭峰的弟子,日后见到其他弟子要规规矩矩称一句师兄,其他规矩按太乙宗发给你的册子来即可,进去吧,稍后有人给你送道袍。”
常禅语扫向月鸣枝身上,依旧是那身遮挡日光的黑袍,“你何必亲自出来?”
6. 第 6 章
月鸣枝并不告诉她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两人一同去了弟子寝舍区,常禅语为女子,不让靠近男舍,他们便在外围站住。
“我来这里自然是有自己的考量,并不是为了你,不过日后倒是可以由你同我一起听讲,听说太乙宗长老授课不错。”月鸣枝嘴角带笑,声音散漫阴沉,让人听了不舒服。
常禅语冷眼扫上去,最后只点头,“随你安排。”
她懒得管月鸣枝到底想做什么,只要最后能达成自己的目的就行。
“你叫我来这里还有什么事?”
月鸣枝摇头,“只是让你确认一下。”
“那青锋剑到底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她追问。
月鸣枝依旧摇头,黑伞在他上半身投下阴影,让他整个人都在暗色中,白雪反起天光映在他脸上,显得他脸色苍白。
“你走之前都不去看一下千刃宗发生了什么事?”常禅语忍不住质问。
“难道不是发生越大的事越好?”月鸣枝挑眉反问,“死干净最好,没死你就回去杀。”
话落他轻叹一声,脸上泛起讽刺,“看来来这里也不是一个好选择,我竟连雪地反射的光都照不得,你回去吧,辛苦你过来。”
既然能在信里说明的事,为何非要让她亲自跑一趟,又是在她没有灵力的时候,想御剑回去都不行。
常禅语心里怨气一团,但扫向对方越发苍白的唇色和眯起的眼睛时还是忍住了,月鸣枝到底因何导致自己现在这副模样。
回去路上她把之前跟对方有关的全部记忆都翻了一遍,除了知道他修行邪术再没有其他。
回到云上峰寝舍,洛瑶也已经回来,见到她后脸色还是别扭,但是愿意主动过来说话,“日后了然长老的课我同你一起去,若是有什么问题直接来找我。”
常禅语无语看她,“我不会再闹事,你不必盯着我。”
都是心知肚明,只是话没说开,没必要如此拐弯抹角。
可洛瑶似乎并不想把话说开,气哄哄的转身回自己的位置,“你爱怎样怎样,下午的剑训你不用去了,师尊说你最需要恢复修为。”
常禅语面色一凛,原来他们连这个也能看出来,原来自己暴露的这么干净,那还真是感谢他们不杀之恩。
说不用她去她就真不去了,常禅语独自在寝舍打坐运气,还是感觉体内的灵力恢复很慢,临天黑,又去找小师妹,“太乙宗有什么可以使灵力充沛的丹药?”
小师妹想都没想,直截了当回复:“这种丹药很多啊,听说药宗那边每天练出来没地方扔都当饭吃。”
常禅语点头,“药宗在?”
小师妹满脸疑惑的指了个方向,“离我们最远的常春台。”
常禅语道谢离开,到常春台时天色已晚,里面几处房屋亮着火光,有人来回走动,她迈步进到一间开着门的房间,里面大如仓库,整整齐齐摆了十几个一人高的丹炉,一大半都冒着白烟,是正在使用的状态。
有脸上沾着黑炭的弟子看见她,过来问:“道友是来求药的?”
常禅语点头,“修炼时不小心散尽修为,想求一样能恢复灵力的药。”
那人看着神色疲倦,实际上这里大部分人看着都是一脸倦色,他让常禅语稍等,只需一灵石就可买一袋子好用丹药。
常禅语从储物袋拿出灵石,等他取药回来时又观察了一下这炼丹房。
在千刃宗可见不到这些,甚至都不分什么剑宗药宗,大家都是牟足了劲提高修为,谁会选择修药宗这种自保能力很差,遇事还不如符修跑得快的,剑宗内养两个药师就好了,有资质向上修的,自然都去修剑宗。
凭借她十几年的修行经验和见识来看,能来主动修药宗的都是资质不够高的人。
除了来买药,她并不想跟这里的人多打交道。
正等她拿了药要走,突然从外面走进来一位男弟子,迎面撞上,对方诧异的喊她名字,“莫离?”
常禅语都没反应,感受到对方视线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叫莫离,于是抬眼看去。
没叫师姐,那就是她师兄。
“师兄?”她问了声。
对方笑了下,略带担忧看她,“你怎么这个时间来这里,受伤了?”
常禅语摇头,“不小心损了修为,来拿些恢复灵力的丹药。”
对方眼中担忧转为疑惑,跟小师妹看她时的疑惑一样,常禅语一下反应过来,莫离跟这位师兄应该关系匪浅,是小师妹都知道的程度。
她垂眸避开对方视线,等对方即将要问时苦笑,“可有什么办法能恢复我的灵力?”
对面的人立马上来握住她手腕,指尖扣在经脉上注入灵力探寻一番,脸上神色逐渐凝重,常禅语抿起嘴角,已经打算好的说辞还没说出来,突然听见月鸣枝的声音。
“广阳师兄。”
站在门边的两人视线瞬间转过去,夜晚的月鸣枝不用再撑伞,一身厚重黑站上台阶,到了他们两人面前。
不知他修的什么功法,明明才见在远处走上来,竟瞬间就到了眼前,常禅语视线盯着他,不动声色收回被广阳握着的手腕。
广阳自然是不认识月鸣枝,余光扫了眼常禅语收回去的手,仔细辨别后谦卑点头,“这位师弟是?”
月鸣枝拢着自己的袖口,笑道:“久闻师兄大名,是来求学的。”
常禅语皱眉看他,弄不明白他想做什么,看广阳注意力都被拉走,她趁机说:“我回去吃了这些丹药再运气修行一番,应该会好很多,师兄不必担心。”
广阳立马摇头,“不行,你身上情况特殊,等我仔细探查后再做决定。”
月鸣枝往常禅语这边靠了一步,直接拿走了她手里拎着的药袋,“这些药给我吃倒是合适,莫离师姐走火入魔,内里亏虚,切不可大补。”
他站在两阶台阶下,眼里带着警告看上来,常禅语居高临下盯着他,“那就给你吃吧,两块灵石给我。”
“何必这么小气。”月鸣枝低声笑起来,漆黑眼睛死盯着常禅语,自下而上看着,身上满是危险气息,对方敢做出任何一点他掌控不了的事他就能张开血盆大口将人吞食。
常禅语丝毫不怕,嘴角勾起些,看向一边满脸戒备的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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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师兄,你可得好好教教他。”
广阳脸色不佳,但还是戴着笑说:“这位师弟若是想学,去求长老更好,我半吊子水平,怕误人子弟。”
“长老们并不研究我想学的东西,还是要请教师兄,不知师兄现在可有时间?”月鸣枝面对广阳时又是一脸正常人样子。
常禅语嘴角动了动,突然觉得广阳会有危险,她抬眼看向对方,广阳并没回看,而是点了点头,伸手请月鸣枝一同往后面的空讲堂去。
他还不忘了让常禅语早些回去休息。
月鸣枝不明所以笑了声,视线从常禅语脸上扫过,后者心间一麻,与他们告别后又远远跟上。
她快速给自己画了张闭息符,贴在身上跟到讲堂外面。
里面,广阳卸下客气微笑,冷声问月鸣枝:“你是谁,对莫离做了什么?”
月鸣枝嘴角勾着散漫的笑,“想不想找到她?”
广阳立马变了脸色,“你果然动了手脚,现在的莫离是谁?”
月鸣枝摇头不答,从袖中取出一面巴掌大的小镜子,“我说找师兄求学是真,我这束妖镜中关住了一只很奇怪的妖,想请师兄去看看。”
他修长的身形立在窗边,迎着月光显得诡异非常,广阳拧眉怒视他,没有贸然行动。
常禅语盯着那面镜子,感受不到一点奇怪之处,可恨她现在修为低,不然肯定能发现些什么。
广阳并不去看束妖镜,怕其中有诈,可月鸣枝紧接着就说:“莫离还能不能回来就看这镜中问题能不能解决。”
广阳立马瞪向他,面色犹豫,显然是有所动摇,但在这之前,他问:“你到底与她之间发生了什么,为何要对她下手?”
月鸣枝笑了声,从背影都能看出来一丝令人恶心的得意,“我与她没有任何矛盾,只是工具。”
广阳怒而拔剑,瞬间房内白光大亮,月鸣枝偏头闭眼,不慌不忙把束妖镜举起来,广阳瞬间收势,只恨恨看着他。
月鸣枝抬抬手,“解决问题。”
常禅语站在远处树枝后看着,实在看不下去他这副高高在上还小人得势的样子,暗中拔剑,在广阳念咒进入束妖镜瞬间念咒跟了进去。
月鸣枝本要收起束妖镜,却见常禅语用莫离的身体在面前一晃而过进了束妖镜,眼看要到对方恢复自己身体的时间,他暗骂一声,也念咒跟了进去。
束妖镜内是与外面基本相同的世界,除了没有人没有其他不同,被关进来的妖怪会找到适合自己生活的地方,要进来找一只有问题的妖怪简直是大海捞针,谈何容易。
广阳刚落地,还没来得及拂尽衣袍灰尘,常禅语紧接着从一旁屋顶跳下来,冷漠看着他说:“你就这么进来了?”
广阳盯着常禅语,不知道面前的人可不可以信任,就微微一笑,“我有自己的考量。”
常禅语转开头,“找什么,赶紧办完事出去。”
她话音未落,月鸣枝衣袂翻飞从天而降,如同一只阴狠的乌鸦落在银月之地,一脸怒意看着另外两人。
“谁允许你进来的,喜欢做好人?”
7. 第 7 章
山风习习,深夜静谧,三人分立,面色都十分难看。
常禅语眯眼看着月鸣枝,“你为什么要把人骗进来?”
“骗?”月鸣枝似笑非笑看向她,“真正的莫离就在这里,能不能找到是你们的事。”
广阳收起自己的佩剑,问他:“你所说那只妖在哪儿,等我看过,我要见莫离。”
“可以,万妖谷,你自己去找。”月鸣枝视线转向天上明月,很快就要到常禅语显现真身的时候了。
万妖谷是妖族聚集的地方,他们没有人族那么多等级之分,所有妖都生活在一起,没有统领,非常自由,导致经常有妖跑出来祸害人间。
常禅语见广阳都不怀疑直接掐诀离开,立马也要跟上去,前面剑光闪过,若不是她躲闪动作够快,这一剑几乎劈到她脸上。
她抬眼去看月鸣枝,对方眼里满是暗压着恨意的笑。
“你想帮他?”
月鸣枝说话速度很慢,颈部跟着微微转了下,很小的动作,却透露出十足的压迫感,“你与他今夜才认识,为何要帮他?”
“因为你想杀他。”常禅语一点不怵,嘴角向下哼了声,“若是因为你的复仇就要去杀无辜人,那我就不再与你同伍了。”
月鸣枝眯起眼睛,似乎是看不懂,语气里带着荒唐笑意,“是我重新给了你生命,你要忤逆我?”
他说的没错,可常禅语依旧不同意他的做法,“我来这里修行恢复灵力,早晚有一天会回去杀了他们,你为什么还要选择伤害无辜的人?”
“因为他们都不无辜。”月鸣枝冷笑盯着她,眼里疯戾和恨意退下去,有一瞬间常禅语竟然觉得自己已经被放弃。
“我做我的事,与你无关,此后你我二人分道扬镳。”
她真被放弃了。
常禅语挑眉笑了声,“那我要做什么,你也不许阻拦。”
她话音落下立马追着广阳离开的方向去,月鸣枝站在原地拂了拂自己腰间衣服,面色难看的跟上去。
广阳移形换影很快到了万妖谷,不同于现实那样万妖聚集,这里安静的找不到会活动的东西。
他开阵探寻,发现里面只有一只气息微弱的老妖,之所以能在阵法中就直接探出对方是老妖,是因为他直接看见了对方的长相,皱纹布满脸颊,眼皮耷拉靠在山洞里。
妖族只有身体里的妖力支撑不住生命时才会显现此种形态,说明已经快到尽头了。
广阳皱眉走进,不忘拔剑提防对方攻击。
常禅语比他更快一步到那妖的身边,黑影闪过一瞬间广阳甚至将剑招用在莫离的身体上,被常禅语用青锋剑挡了回来。
“他是受伤了?”
常禅语并不在乎广阳对自己动手,只是盯着地上靠着那只妖说。
广阳见那妖连眼睛都不睁,也放下警惕过去,蹲下轻轻将手指扣在他脉上,却查不出任何东西。
常禅语看着他逐渐皱起的眉头,视线转到妖的脸上,轻声问:“若是你还活着,可以告诉我们该怎么救你。”
她原以为月鸣枝是让广阳进来帮他杀妖,再用什么方法杀了广阳,没想到过来看见的竟然是一只病到连眼睛都睁不开的妖。
老妖并没有回答她,甚至连眼皮都没动,若不是还有呼吸和微弱的妖力,这状态跟死了差不多。
常禅语看向广阳,“有其他办法吗?”
广阳回头看她,“他让我进来是什么意思,让我救人?”
常禅语不知道,她只是不想看见广阳死在里面,不然没办法跟莫离交代。
广阳见她沉默,最终叹了口气,“我可以想办法救他,但是我必须现在就见到莫离。”
“你去找他说。”常禅语冷冰冰回了一句,“我不知道莫离在哪儿,我只是为了不让你死来的。”
广阳皱眉,“他要杀我?我与他无冤无仇。”
“谁知道。”常禅语双手环抱靠在后面墙壁上,“总之真正的莫离回来之前你不许死。”
山洞不深,外面的月光能透进来,但依旧黑暗,常禅语靠在一片漆黑里,在想自己出去要怎么恢复灵力。
广阳蹲在老妖身边,不知道在想什么,两人沉默半天,常禅语突然说:“谁在说话?”
她能听见一个声音不停低语着什么,可是找不到声音传来的方向,她第一反应是面前这老者在说话,可她看过去时发现对方依旧一动不动靠在墙壁上。
广阳听了她的话侧头仔细去听,片刻摇头说:“我听不到。”
常禅语站起来在山洞中转了一圈,万妖谷有大大小小上千个山洞,她出去在谷底转了一圈回来。
那声音始终跟在她耳边,不论她走到哪儿,声音都不远不近,是一个十分低沉的中年男子声音,常禅语再次回到老者面前,“是你在说话?”
她听不懂对方说的东西,又找不到人,难免有些烦躁,拧眉拔剑对着老者,“这声音再不停我就弄死你。”
可声音还在。
广阳抬手按着剑柄对她摇头,“再等一下。”
可她实在被扰的很烦,正一脸烦躁的转头要走时,月鸣枝冷脸走进山洞。
萦绕在常禅语耳边的声音瞬间消失。
月鸣枝低声说了两句声调相似的话,然后他抬眼看向常禅语,“你该出去了。”
常禅语拧眉,说好了互不干涉。
没等她质问,月鸣枝说:“必须有一个人去外面守着束妖镜。”
“那你……”
“你能听懂他说话?”
常禅语脸上表情一顿,一肚子气冒着哑火,十分不乐意的转身走了。
不止是要守着束妖镜,她马上要恢复自己原本面貌了,若是被广阳看见,说不定会有什么要的发展,还是不让他知道的好。
可她要怎么保证广阳不会被月鸣枝弄死?
她又怎么保证月鸣枝不会被广阳弄死?
常禅语走一半转身回来看他们两个,“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一个人死在这里面。”
莫离的身体在她手里,月鸣枝想做的事也许必须常禅语去。
“我手里也算有你们两个在意的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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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问题,离开这里,别死。”
她说不出来什么有力的话,也并不认为自己是聪明人,唯一有的就是聊胜于无的一点良心和一颗狠心。
离开束妖镜幻境,原本应该空荡荡的讲堂竟然站了两个人,常禅语落地瞬间拔剑后退防备,司雨和洛瑶也吓得后退,一个举着扇子,一个已经做出要拔剑的动作。
双方互相看清对面,都是暗暗松了口气,司雨嘿嘿一笑,尴尬问:“师姐半夜来常春台做什么,我看这束妖镜不是太乙宗的制式,还以为我们太乙宗来了外人。”
常禅语收回视线把束妖镜拿到自己手中,“你们怎么在这儿?”
洛瑶习惯对她臭脸,就说:“你不回去,自然是来找你。”
常禅语意味不明笑了下,找最近的位置坐下,“那你们看见了,我什么也没做,可以回去了?”
司雨拍拍洛瑶肩膀,自己笑着走到常禅语身边坐下,“师姐,你这束妖镜里不会关着什么可怕的大妖吧?”
“就算有也不会给他放出来。”常禅语语调平平,“太乙宗还会怕这些?”
“那谁也不想经历这无妄之灾吧。”司雨脸上还能保持笑意。
很快他又对常禅语说:“需要我们帮忙吗?”
常禅语摇头,“需要你们离开。”
她看着外面的月亮,离她恢复还有一段时间,于是抬眼看向司雨,“如果你们不回去,就要掺和到一件以你们的能力根本解决不了的事情中去了。”
司雨摇头,“还有师尊。”
“莫离不希望你们掺和进来。”她一本正经的说着胡话。
还真把这两人唬住了,司雨面露犹豫,洛瑶拧眉思考事情真假。
常禅语勾唇笑了下,“广阳也在里面,他们两个在里面处理这些就够了,若是处理不好,自然回去找你们师尊帮忙,若是你们进去犯了错,结果如何就不好说了。”
那两人一听广阳也在其中,脸色顿时变得精彩起来,常禅语把他们神态尽收眼底,觉得好笑。
洛瑶先是去看司雨,然后去看桌面上的束妖镜,司雨则愣了下才一脸嫌弃的去看束妖镜。
等了片刻,他一脸屈辱的站起来对洛瑶说:“走。”
洛瑶跟上他,两人很快消失在常春台。
送走他们,这边就没有人再过来了,常禅语靠坐思考刚才那老者跟月鸣枝的关系,以及月鸣枝为何会说那些她听不懂的话。
月鸣枝什么时候跟妖族还有关系了?
她印象里,没人说过月鸣枝是妖族出身。
广阳和月鸣枝一直到天亮也没出来,没有传出来求救信息就是还没忙完,常禅语将束妖镜受尽储物囊,又回云上峰练剑。
小师妹对昨晚发生的事毫不知情,见到她笑着打招呼:“师姐!我刚才去寝舍找你没找到,原来你已经来了。”
常禅语点头,“我直接过来的,没回寝舍。”
小师妹表情惊恐的看过来,“师姐,你不会在常春台待了一夜吧?”
“如何?”常禅语不懂反问。
8. 第 8 章
常禅语问小师妹如何,竟给人问的憋红了脸也说不出话来。
见她实在为难,常禅语摇头说:“逗你的。”
小师妹劫后余生长出口气,小心翼翼看向常禅语,“师姐……”
常禅语看过去,她偷偷举起三根手指放在脸边上,微低着头一本正经说:“我孔凡之对天发誓,绝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
她说完做贼一样快速抬眼看了常禅语一眼,给常禅语看的更加迷惑。
她为什么不能在常春台过夜,那边怎么了,跟云上峰有仇?
不应该,莫离跟广阳的关系很亲近才对。
他们这么亲近,莫离为何不能在常春台过夜,难道那边没有空寝舍?
小师妹不会理解成她用莫离的身体睡在广阳那边吧,广阳也应该睡寝舍才对。
到底在惊讶什么?
不过她心中震惊,面上并没有表现太多,对着小师妹笑完拉着对方一起去练剑,没有看见司雨和洛瑶,无情道的弟子也并没有找过来。
她白天没去上讲堂,留在寝舍修炼打坐,小师妹回来告诉她明天了然长老的讲堂必须要去了,不然对方会生气。
常禅语问她洛瑶和司雨的下落,小师妹摇头:“我一天都没见到他们了,也许又被师尊派下山去做事了。”
她对这种事见怪不怪,因为她年纪小修为低,没有机会去下山做事。
常禅语点点头,让她回去休息,自己去了常春台。
束妖镜中一天一夜没传出消息,那两个盯着自己的师弟师妹也不见了踪影,这让她有种被隔离的紧张感。
到了常春台,随便找了个弟子问了下,也同样没见过司雨、洛瑶,常禅语拧眉盯着来来往往忙碌的弟子,烟雾火焰混杂的煎药房十分正常,好像没人找广阳的下落。
太乙宗对弟子消失这件事这么淡定?
天将黑之际,常禅语找到昨夜那间空讲堂,将束妖镜拿出来,用刚恢复了一点的灵力试探一番,发现里面竟然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她灵力逐渐蔓延至万妖谷,原本躺着老者的地方空无一人,广阳和月鸣枝也同样没了踪影。
常禅语收回灵力猛的睁眼,快速回了云上峰找到小师妹。
“我要去这镜中一趟,你帮我护法,若是天亮我还没出来,带着束妖镜去找师尊。”
她到的突然,话说完不给小师妹反应机会,直接进了束妖镜,小师妹一脸迷惑的翻看束妖镜,觉得有些奇怪,“这不是太乙宗的束妖镜啊?”
可常禅语已经落地镜中万妖谷,无法回答她的问题。
整个万妖谷寂静的诡异非凡,常禅语视线看了一圈,毫无头绪。
束妖镜有十分大的局限,每人配备的束妖镜都是同样复刻外面环境的,可里面被关妖怪的多少看其主人抓了多少。
月鸣枝这块束妖镜不出意外只关了那一只妖,说是关起来,更可能是被他保护在这里的。
他们人去哪儿了?
总不能在束妖镜里跑来跑去,这里虽然环境与外面一样,但到底是假的,想查什么事情根本无法回溯当地的记忆。
常禅语站在高处,面对远处高悬的明月,突然想到一个地名。
小罗村。
月鸣枝被带上千刃宗的地方。
已经记不清是哪个师姐说过一次,亏得她记忆好才能想起来。
可光知道这个地名,不知道小罗村的具体位置。
常禅语拧眉啧了声,指尖掐诀,第三次传出去联络灵力,只等月鸣枝回复。
时间一点点过去,她除了站在这里吹风,就是释放灵力去找小罗村下落。
她灵力有限,做不到天罗地网,只能分做几个分支探寻不同方向,又是大海捞针。
半个时辰后,常禅语身形开始轻晃,要到她恢复原身的时辰了,她自己的身体目前扛不住如此长时间的灵力释放。
不过还有一点时间,她不服气的继续坚持了会儿,下一瞬眼前一黑人就跪在了地上,用手撑了下才不至顺着面前山崖倒下去。
丹田气海一片空虚,半个时辰的努力毫无回报。
常禅语叹了口气,原地打坐,可竟然连运气的力气都没了,她睁眼迷茫的望着天边,盘算自己几时可以杀回千刃宗。
不知干坐了多久,身后传来微弱风声,她偏头,熟悉的黑袍闪过一角,“为何进来?”
“一天一夜没动静,担心你们死在里面。”常禅语又把头转回去,语气平平说。
月鸣枝哼笑一声,双手背在后面同她一起望着天边,“还需两天。”
常禅语微微皱了下眉,“你们在给那个老者疗伤?他与你是什么关系?”
“与你无关。”
月鸣枝低声怼了一句,常禅语也收了声音。
又坐了片刻,她道:“我如今的修炼速度太慢,若不能找其他办法增进,三年之内回不了千刃宗。”
月鸣枝摇头,“荣星驰会参加仙门大选,那时是杀他的最好时机。”
常禅语拧眉回头看他,“他为何要参加仙门大选,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常禅语,”月鸣枝低低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停顿片刻才继续说,“你不像是真心要杀他们。”
从昨夜进束妖镜闹出的种种,都让他觉得常禅语心中恨意已退,开始享受着太乙宗无忧无虑的生活。
他的声音平静,话语隐在风中,带着前行者向后的凝视质疑,长者的不解询问,却又能显得平和到毫无攻击,“你不属于太乙宗,你每天小心翼翼担心自己身份过渡暴露,难道不是因为清楚自己不属于这里?为何还能如此轻松自在的应对每一天,荣星驰哄骗你一条性命,你竟然一点都不恨?”
在此之前,月鸣枝给常禅语的感觉是疯狠的,仿佛一句话说的不对他就要像蛇缠上来勒死你。
但方才这一番话让常禅语跟意外,原来他可以如此平静的叙述已观察出的事实。
他竟然能看清常禅语已经迷失在太乙宗的生活中,并且向寻常闲聊一般说出来。
常禅语垂眸想了片刻,“自从我来这里,确实忘了一部分恨,每天都在想着如何修炼,但并不代表我不想回去报仇。”
她笑了声,“你会如此说也有道理,我确实还不够尽力。”
月鸣枝低头盯着她的背影,十分迷惑的皱起眉头,“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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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会忘记恨?”
“因为我的恨与你的恨不同。”常禅语抬眼看他,“我的惨死虽然与他们脱不了干系,但更多是我自己咎由自取,我的恨里带着对自己的恨。”
“我不知道你因何恨着他们,你已经为了这些恨完全不在乎自己了,在你启用禁术恢复我性命,又用移魂术将我换来这里的时候,你有想过你若是死了会如何吗?”
常禅语站起来盯着他的眼睛,“我要劝你一句,你死了我也会想办法杀掉他们,但那时候你看不见他们的死,你做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我做这一切就是为了让他们死!”月鸣枝冷笑反驳她。
“你做这一切应该是为了亲手弄死他们。”常禅语做了杀人的手势,笑着又说,“不然你身上背着的所有责任和期望都没有意义。”
月鸣枝拧眉看向她,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询问:“你知道?”
一看自己猜对了,常禅语立马耸肩,“刚知道,你不管想做什么,都别让自己死的太快。”
也许这是她作为一个死过一次的人唯一能给月鸣枝的忠告。
她不如月鸣枝筹谋的久,也并不清楚他为何会选择自己,从一开始就处于劣势地位。
她知道自己从去后山找月鸣枝那一刻开始就成了对方复仇的工具,她心甘情愿如此,却不想完全被动。
能争取些什么都好,哪怕只是胡言乱语说这几句话的机会。
早晚能救她自己一次。
她对月鸣枝抬抬下巴,“既然你们没事,我稍后便继续出去守着。”
月鸣枝收回视线站着没动,只对她说:“这两日专心修行,不必再进来,再有事你自己小心处理。”
“好。”常禅语无声叹气。
明明互相说过不再干涉,最后还是得绑在一起。
怎么可能互相放弃,她这条命抓在月鸣枝手里,月鸣枝如今唯一能控制的只有她。
月鸣枝走前帮她疏通经脉,让她体内灵力运转起来,常禅语便打坐到天亮前才出去。
小师妹老老实实守了一个晚上,见她出来立马放松下来,长长松了口气,抱着她胳膊说:“师姐你吓死我了!我差点忍不住半夜去找师尊了!”
常禅语摸摸她头,“辛苦你了。”
小师妹被摸得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笑了声,“师姐拜托我做的事我当然要做好。”
常禅语收起束妖镜,看她视线一直追着,知道她好奇,就主动说:“这是我从外面带回来的,我朋友在里面处理事,让我帮忙。”
小师妹一点儿都不怀疑,乖乖点头,“不过我看这上面花纹有些旧了,这像是几百年前的东西。”
常禅语意外的看她,“这能看出来?”
她笑了笑,“我主要修的就是束妖,对这方面懂得多些。”
“那你能不能听懂妖的语言?”常禅语问。
小师妹伸手捏了下,“一点点。”
一点点也好,常禅语笑着对她点头,“若是有机会,我想请你帮我听听。”
“可以!”小师妹高兴答应下来,为自己能帮到人高兴。
两人也不再多聊,约着一起去练剑。
9. 第 9 章
从演武台下来,常禅语跟小师妹一起去了了然长老的讲堂,里面的弟子不太待见她,她并不在意。
了然长老并没有因为上次的事而说什么,继续讲他的长篇大论,常禅语静坐听一半扔一半,注意力全在身边一脸认真听课的师妹身上。
可惜她没能记住束妖镜中那些妖语,不然现在就能让小师妹翻译。
若是她能弄清楚月鸣枝的来历以及他身上都发生过什么事,就不会完全被动,日后会发生什么变动还不清楚,不能完全受人桎梏。
孔凡之似乎是感受到了身边的视线,转头问:“师姐?”
常禅语收回视线,余光里那道视线还在,她便轻轻一笑,“我只是好奇你是如何学会的妖语。”
“去向了然长老请教就好了,他看着凶,其实很愿意有人去问他这些的。”小师妹靠过来小声说,话落还给她加油打气,“师姐若是想学,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常禅语看着前面一脸傲娇的老头没说话,小师妹又说:“别怕,他不记仇,更何况上次的事你也不算有错。”
常禅语总觉得前面的人在听她们这边说话,于是她还是没说话。
小师妹根本没发现,更加不解问:“师姐,你不会讨厌长老吧?”
这句说完,前面了然长老明显眼珠转向另一边了,常禅语立马摇头,“没有,我是羞愧上次的事。”
这话有用,小老头讲着如何分辨幻妖和魅妖,下巴却不经意抬了起来。
好傲娇个老头。
常禅语心里忍不住想笑,她上辈子到死都没见过太乙宗这里这样的长老,像孩子品性。
这么想着,又忍不住回忆月鸣枝的话,她当真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开始享受太乙宗的生活了。
这里没有勾心斗角,没有为了争前而互相仇视的弟子,没有高高在上从不正眼看人的长老。
这里的一切都好,只可惜她不属于这里。
常禅语勉强分出心神听了几句了然长老在讲的东西,关于区分幻妖和魅妖,千刃宗的办法是直接上手,会还手的是魅妖,遁形逃走的就是幻妖,太乙宗的办法是用一种很复杂的阵法。
常禅语无声叹气,等阵法开起来,高阶妖早就把普通弟子带走了,还分辨什么,直接去救人不就行了。
况且幻妖和魅妖出世情况不一样,都是对人间无害的,一个出来玩,一个出来满足情,欲,分辨他们做什么。
小师妹听的认真,遇到重要地方还会低头在拿着的本子上记上两句,常禅语凑上去看,她竟然在记幻妖幻化时的笑声。
这有什么好记的?
两个时辰艰难熬过,小师妹问她要不要去请教了然长老,可常禅语根本没记住那些话,怎么请教?
前面了然长老盯着人头晃动的讲堂,颇有几分在等她的意思,常禅语赶紧摇头,“我还没准备好,就先不打扰长老了,等我整理好想请教的全部在单独去拜访。”
这话哄得了然长老满意了,拿起自己的戒尺在一众弟子告别声中离去。
小师妹盯着了然长老离开的方向,后知后觉明白过来,“师姐,不会了然长老一直能听见我说话吧?”
常禅语耸耸肩,她元婴期时都能清楚听见方圆一里内的人说话,更别说修为这么高的长老。
小师妹愣了愣,有些崩溃的啊了一声,“那我刚才都说了什么!”
她仔细回想,“我说你是不是讨厌长老,这个也被他听见了?”
“没事,我不是解释了。”常禅语拍拍她胳膊,眉眼带笑往外走。
小师妹一脸生无可恋跟在后面,两人出门一拐角迎面看见司雨。
常禅语险些撞上,没有灵力感知力成倍下降,她无奈的啧了一声。
司雨右手举着扇子,左手托着一本书,正笑眯眯看着她,“师姐,我给你带来个好东西。”
常禅语刚后退站定,听了他的话去看他手里那本书,“什么?”
“妖志。”司雨把书递过来。
常禅语拧眉接过,她要这东西有什么用?
不过她没有问出口,先翻开看了看,这书只有几十页,写的极为简洁,甚至有些地方写的晦涩难懂。
“多谢。”常禅语对他点点头,“还有什么事?”
司雨看她态度如此冷淡脸上笑意险些端不住,但碍于小师妹在场,他只能继续笑着摇头,“没有大事,只是过来给师姐送书,不打扰你们。”
等他走后,小师妹好奇问常禅语:“师姐,司雨师兄为何给你送来这本书?”
常禅语侧头看她,“我最近想研究那束妖镜,用得上。”
小师妹恍然大悟,“我竟然把这件事给忘了,一定是刚才惹恼了然长老后太紧张了!”
她一边说着又想起方才的事,继续后悔起来,“我真不该这么多话啊!”
她性格活泼天真,如此念叨一路常禅语也不觉得她吵,只觉得身边有这种人陪伴十分舒心。
若她没有从小就被带上千刃宗该多好,若是她前世有机会进入其他宗门过这种正常生活该有多好。
纵使心中百般遗憾,也没机会改变事实。
常禅语回到寝舍,依旧不见洛瑶踪影,她便把那本妖志拿出来研究。
妖志上面的记录类似人间史书,除了每年发生的大事,还会记录一些重要人物的生平。
她翻了半个时辰,没翻到任何觉得有用的东西,束妖镜里那个老妖到底是什么身份要去月鸣枝那里试探。
或者去找小罗村,找到还记得月鸣枝的人去问。
常禅语自然没办法在两天之内找到小罗村,她选择把这些事延后几天,今天依旧保持正常的修炼。正在寝舍做了个小阵法帮助恢复灵力,外面有人敲门。
常禅语收势起来去开门,两个身着雪祭峰道袍的弟子站在门外,见常禅语开门,他们直接冷声开口:“那日讲好的剑法。”
“去演武台。”
常禅语带着他们去了云上峰演武台,先演示了一遍,第二遍才一步步教,能进太乙宗的弟子都非等闲之辈,跟学了一遍就全部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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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又自行武了一遍让常禅语挑错,动作凌厉,剑光翻转,又有浑厚灵力支撑,竟把剑招学的比常禅语武出的精湛。
“二位已入化神期?”等他们练完常禅语忍不住问。
“是。”其中一个人回答,然后静静盯着。
“没有任何问题,你们学的比我好。”常禅语说完扯出个笑。
她学了这么久的剑招,竟然有人两次就能学到如此。
那两位无情道弟子只是性情冷淡,但客套话还是会说的,再次跟常禅语表示感谢后提前离开。
常禅语心里十分不甘,又只能无奈叹气,果然无情道不是谁都能学的,明明同样都是弟子,雪祭峰弟子竟然把化神说的如此寻常,她曾以为自己元婴后期已经很好了。
在其他太乙宗弟子面前,元婴后期的修为算是不错的,可她想往前争。
如此就更不能浪费时间,下次仙门大选是六个月后,若不能在此期间恢复修为,那她要如何杀荣星驰。
她回去重新开阵修行,一天一夜不曾中断。
再次睁眼,能明显感觉丹田中有一小团灵力游走,至少已经恢复到筑基水平。
她是灵力散尽重修,与第一次修炼不同,不需要冲击经脉淤堵,只要能保持在两具身体可承受范围,她可以尽可能提快修炼速度。
可惜不能多吃丹药内补,不然还能再快一些。
有了些灵力,她召出青锋剑,气息附剑后剑灵并没有反抗,同宗门的神器传承好处就在此,不需要收复剑灵就可让其为己所用。
束妖镜内依旧没有动静,不过已经快到月鸣枝所说的时间,为了不让其他人看见,常禅语去后山找了个僻静地方继续研究那本妖志。
云霞遮住西天,红衫披了满山,常禅语静坐在山林亭子中,面无表情盯着一棵树杈已经伸进亭子中的树。
幻妖会幻化成任何事物出现在人面前,此类妖性情温顺,靠近人只为贴近撒娇寻、乐,如同人类主动靠近猫狗一般,并无恶意。
她回忆起了然长老讲堂上说的话。
没等常禅语收回视线,放在身边的束妖镜亮起光亮,用两盏茶时间才小心翼翼伸进亭子的树枝瞬间缩了回去,变成一棵一本正经的树。
常禅语甚至感觉能看出一棵树如今是背对着亭子的姿势。
月鸣枝跟广阳一同出现在亭子里,常禅语从树上收回视线看着他们,“如何?”
广阳脸色不太好,见到莫离的脸那一瞬顿了下,又从语气判断出如今莫离身体里的人不是她,才失望摇头,而后面带怒意对月鸣枝说:“答应我的事别忘了。”
月鸣枝脸色也不好,比起广阳那种略带疲惫的憔悴,是更让人担心好奇的失望。
他没有回复广阳,后者便独自下山去。
常禅语讲束妖镜递给月鸣枝,识趣的什么都没说,视线越过他又去看那棵默默在往远挪的树。
月鸣枝没有发现,于是在月鸣枝下山后,常禅语站到亭子边缘,对那棵树说:“你为何怕他?”
10. 第 10 章
幻妖也是妖,也能听懂妖语,甚至能记住妖语。
常禅语眼睛眯了眯,对它伸手,“要不要跟我去前面逛逛?”
那棵树抖了抖树冠,竟然回复了她的话。
之前下山也处理过几次幻妖,竟然没发现他们这么好玩。
“月鸣枝不在这座山,他平时不会过来,我去见他也不带你,如何,我带你去找别人玩。”
幻妖抖动的树冠又没了动静,似乎在安静思考。
“你化作一只小猫模样如何,他们会喜欢的。”常禅语继续哄骗。
幻妖果然动心了,树枝上下摆动,身上亮起复杂纹路,身形快速缩小至寻常人手臂大小,坚硬树干上冒出柔软茸毛,很快一只毛茸茸的爪子在光团中伸了出来,是一只身体乌黑四爪雪白的乌云踏雪。
常禅语笑了声,对她伸出手,“你倒是会变,如何称呼?”
“小骨。”回答她的是一声清脆的女声,然后跟了句猫叫,远远一个起跳,小猫稳稳落在她怀里。
常禅语抱着她,在她头上摸了摸,“出去以后别跟其他人说话,只模仿猫,不然会被赶下山。”
“知道,你们太乙宗弟子最不喜欢幻妖了。”小骨在她怀中忍不住抱怨。
“为何这么说?”常禅语低头看她,怀中的猫已经舒服的伸懒腰换了个姿势。
“我上次化作一只飞鸟,差点被这里的信鸽啄瞎,被你们弟子知道了,竟然把我赶了出去,丝毫没有教训那些该死的信鸽!”
“一群开了灵智的鸽子,竟然敢欺负一只修炼成型的妖!都是你们在后面支持它们才会这样!”
如她所说,信鸽都是开了灵智的,除了往山下送一些寻常信件,还会驱逐某些幻做飞鸟的外来者。
常禅语抱着小骨下山,给她解释不止在太乙宗会如何,其他宗门也是如此。
小骨气的把下巴搭在她手臂上,再也不理人了,她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可就是不被人理解。
回到寝舍,小师妹蹲在门口等着她回来,远远见她抱着一只猫回来,顿时觉得新奇,“哪里来的猫?”
常禅语把小骨递出去,小师妹小心接过抱着,又是揉她下巴又是捏她爪子,一人一猫,不,一人一幻妖玩的不亦乐乎,互相都觉得对方可爱。
“你来找我有事?”常禅语很不合时宜的打断了她们,怕她们要这么玩一晚上。
被她这么一问小师妹才想起来正事,“师尊说明日我可以与你一同去云水坞听道,我们可以一起去吗,我头一次去,师姐陪我。”
常禅语点头,忍不住勾起一边嘴角笑笑,“就这件小事也要来等我这么久?”
小师妹不好意思的笑起来,像个孩子一样娇憨,“我头一次去,心里紧张,有师姐陪就不一样了。”
她说完又开始哄怀里的猫,常禅语让她回去休息,小师妹依依不舍的看着小骨。
常禅语低头跟小骨同样依依不舍的眼神对上,赶紧摆手说:“我不知道要如何养猫,不如你来照顾她?”
小师妹眼睛噌的一下亮起来,“好呀好呀。”
小骨也心满意足的再次把下巴搭在小师妹臂弯,舒服的眯眼叫了声。
“她叫小骨。”常禅语对她们挥挥手,自己进房间去。
不忘用传音告诉小骨:“你敢暴露自己是幻妖,我就带你去找月鸣枝。”
幻妖是很容易被抓住的,她并不怕小骨跑掉,能被一群信鸽欺负的小幻妖,跑又能跑多彻底。
又是一夜修炼,天亮后常禅语照常去练剑,回来跟小师妹一起去找清然长老,不知道这次又要讲些什么,她心中提前叹气,毫无听讲的欲、望。
她们去的早,云水坞湖面白雾缥缈,恍若人间仙境,小师妹头一次过来,面色激动,四处探看,等两人到亭中坐定,小师兄盯着面前的檀木桌。
“师姐,师尊讲道是什么样的?”
一个老头给你讲没用的道理。
常禅语侧目看她,“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两人等了会儿,司雨也来了,见到小师妹笑着打招呼,“小师妹今日也来,太好了。”
具体哪儿好没说,估计是不用单独面对常禅语的冷脸,他觉得十分安心。
司雨坐在小师妹另外一边的蒲团上,与常禅语隔开。
他到了之后,面前檀木桌阵法大亮,清然长老落座对面,视线从他们面上转过,经过常禅语时不明显的停顿了一下,常禅语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做出些什么不符合莫离身份的事来提醒一下。
没等她行动,清然长老就收回视线,从妖族与人族的祖先开始讲起。
他这个开头听的常禅语疑惑,她开始仔细思考,最近为何频繁经历与妖有关的事。
也许是月鸣枝开始刻意安排,如今清然发现常禅语与妖族事宜联系更近,才讲这些的。
小师妹第一次听长老布道,还以为会讲些高深莫测的东西,结果被说的一愣,清然讲的和了然在讲堂上讲的并没多大区别。
她茫然的听着,随着师尊的每一句话,把心中知道的地方拿出来对正,算作温习。
常禅语无奈听着,又到了觉得无聊的时刻,连续几日高强度修行练剑使她身体一直处于疲惫状态,现在一闲下来就开始困倦,再次要睡着之前,清然突然喊莫离的名字。
常禅语茫然睁眼,还能知道自己如今用的是莫离身体,便抬眼看他,“师尊?”
“了然已经给你们讲过幻妖和魅妖的区别,那你对幻妖的态度是何?”
“像面对寻常人一样,幻妖无害,若不主动攻击人族,不必多管。”常禅语回想着了然长老讲的,回答了一个可能让对方觉得比较满意的答案。
可清然又问:“可幻妖实力弱小,又容易受人利用,若是人族主动残害他们,又该如何?”
常禅语从未管过这种事,千刃宗是事不关己就不出手的宗门,她几次下山处理恶妖都是为了赚钱,了然长老也没讲过人族对妖动手该如何处理。
按她的理解,她说:“杀人。”
她说完清然长老忍不住皱眉,一边的小师妹和司雨同时震惊的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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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她说了什么奇怪的话,恶人与恶妖不应该是一样的吗,应当尽快除之。
常禅语环视他们三个,忍不住问:“该如何?”
“自然是劝诫。”司雨率先说。
常禅语迷惑的望着他,“人若是听劝,一开始就会以君子之责约束自己,怎么可能犯错。”
她这话十分有道理,一时间另外三个人都没办法反驳。
最后还是小师妹略微为难的说:“可是也不能一棒子打死,总要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那被他伤害的幻妖呢?”常禅语又问。
小师妹不说话了。
这是清然长老说:“你们的想法都没错,只是太乙宗理念是心存善意,认为事有转机。”
那就是在说常禅语来自外宗,不符合太乙宗思想了。
她抬眼看过去,直愣愣的盯着对方眼睛,眼里满是无奈。
清然长老回望她的眼睛,“你没有错,只是不理解人性复杂。”
“人性复杂就可以犯错?”常禅语歪头。
清然不再回答,停了片刻,又说:“好,我们再说说关于近二十年来妖族发生的大事。”
这倒是常禅语稍微感些兴趣的事,就耐着性子听。
从云水坞回去,天气渐热,常禅语抬头看了眼火辣辣照着人间的太阳,想起月鸣枝需要打伞才能勉强在白日露面。
她转身问身边小师妹,“雪祭峰可以在仙门大选以外的时间招收弟子是为何,要求又是什么?”
小师妹嗷了声,对这个倒是有所了解,一本正经解释起来,“因为他们修行功法特殊,所以只要能修行他们的功法,并且资质良好,通过自荐就可以去见长老,只需三个无情道长老同意就可以拜入师门,仙门大选时更多的弟子会去其他峰,很少有主动去雪祭峰的,所以他们常年都招收弟子,不必等一年一次的仙门大选。”
原来月鸣枝是这样来的太乙宗,他大概率是急着过来监督自己,所以等不及仙门大选,靠这种办法上了雪祭峰。
他还真是费心费力。
两人走到一半,看见蜿蜒石阶路上冒出来个小身影,小师妹惊喜的喊了一声,连忙跑上去把小骨抱起来,又是贴脸又是挠她下巴。
“你怎么来了,来接我的?好听话啊!”
常禅语看着两个兴奋的小女孩,心想你们是互相觉得对方听话吧。
小师妹抱着小骨继续往山下走,一刻也不肯松开,小骨还算聪明,没有直接去云水坞,那里又有清然又有司雨,不好应对。
在寝舍门口分开,小师妹还小心翼翼的问常禅语:“师姐,小骨是你带回来的,你要不要陪她玩一玩?”
她谨慎的期待着常禅语的否定,意思都从眼睛中冒出来了,常禅语摇头,“你们玩吧,她更喜欢你。”
小师妹立马兴奋的抱着小骨跑了,常禅语传音过去:“不要让她跑出去,不好活。”
小师妹遥遥传回来一声清脆的:“好!”
小骨留着还有用,送上门的怎么舍得让她跑。
11. 第 11 章
常禅语谨遵月鸣枝的‘教诲’,加急恢复灵力,没有贸然出去找他。
可他反倒打着伞找过来了。
外面日头正盛时,月鸣枝敲响常禅语寝舍房门,因为是在女寝,他压低了伞面,只露出一截白到不正常的下巴。
“需要下山一趟。”不等常禅语开口,他就直截了当说。
常禅语挑眉,“谁?”
“你我一同。”
常禅语疑惑的哦了一声,想不出自己有什么作用,问:“我能帮你做什么?”
月鸣枝稍稍抬起伞的边缘与她对视,“需要莫离的身体。”
“她会回到这具身体里?”常禅语眯起眼睛,“那我呢?”
“我会用同样的办法保存你的身体和魂魄,等事情办完,你继续用她的身体在太乙宗修行。”
月鸣枝说完又问:“还有什么疑问?”
常禅语摇头,“所以莫离与你是认识的,你们商量好了才给我移魂到这里。”
月鸣枝勾唇笑了下,“你姑且可以这么认为。”
这话听的常禅语不爽,又听对方说:“你不必管这些小事,你只需要认真修炼,我还需要你回去做事,不会害你。”
她想骂都不行。
“时间。”常禅语干脆冷声问。
“现在。”
两人全部收住声音,常禅语在门口安静站了一会儿,才终于长叹一声,“稍等。”
她回去收拾了些可能会用到的东西,都一股脑放进莫离的储物囊,临行又去找小师妹说明情况,让她帮自己去师尊那里汇报,顺便看好小骨,别让她跑了。
小师妹一一答应下来,在常禅语要走之际偷偷跟出来看,与一身如墨黑袍的月鸣枝对上视线,吓得瞬间转头往别的地方走,假装自己只是路过。
没走远几步又好奇回头,发现对方视线还看着这边,于是吓得差点同手同脚离开。
她头一次见这种黑袍,不像是太乙宗的制服,尤其是这人大白天打伞的行为,实在是让人觉得奇怪。
孔凡之边走边想,她觉得月鸣枝怪怪的,可师姐与对方认识且一起共事,兴许人家是其他门派的弟子被师姐请上来了。
常禅语带好东西跟月鸣枝下山,天上太阳越发炎热,照在人身上滚烫难受,常禅语看向对方,问:“你这个时辰长时间在外面不会有事吧?”
月鸣枝摇头,“无妨。”
他身上衣袍厚重,黑伞一看就知是特别制成,常禅语便不再多管,他自己说没事就行。
太乙宗下小镇十分繁华,到处是外来卖灵丹妙药的江湖散修,他们不靠卖给山上的弟子赚钱,而是靠卖给慕名来看太乙宗的人,街道宽阔,摊贩各自在固定的区域,秩序井然维持着这个依宗而建的小镇。
“为何不是御剑而行,要靠走路,以我们两个的脚力,要多久才能到你想去的地方。”常禅语边觉得这镇新奇,一边认为月鸣枝莫名其妙。
她心中郁气,时不时就想找月鸣枝的不对,可对方情绪稳定并不理她,只带着她继续往前走。
出了镇子,在林间乡路路过一家支着三张桌子的茶摊,常禅语看都不看一眼,直接要路过,却不想月鸣枝一把拉住她手臂,带着她坐了过去。
常禅语坐下抱手打量周围,并没说话。
等茶摊后面一个摇摇欲坠的草棚子里走出来个中年男子,月鸣枝才抬抬下巴,示意常禅语去看他。
对方只是普通的凡人,能感受到没有任何修为,许是看出来他们两个是修士,笑得十分谨慎,“二位喝茶?我这里有润嗓的清茶,虽不是名贵茶叶,但二位赶路歇腿图新鲜尝尝也行。”
月鸣枝点头,他立刻去泡茶,常禅语视线追着,实在看不出这人有什么蹊跷,就又转头看身边人,脸上神色冷凝,把过来送茶的茶摊老板看的更加小心了。
月鸣枝不语,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另一只手还稳稳举着伞,脸隐在一片阴影里,视线没去看任何人,似乎只是走累了,坐下来喝茶歇腿。
常禅语甚至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真的看见了月鸣枝的暗示,难不成是她出幻觉了?
或者这周围有什么大妖跟着,用幻术迷惑了她。
提到这个,常禅语重新抬眼去看月鸣枝,“还不知道师兄的修为。”
月鸣枝修长手指把玩着装着半杯茶的白瓷茶杯,视线在面前的桌面上流转一圈,微微侧向常禅语那边,“略逊于你。”
常禅语如今修为不够,探不出真假,只能靠问,听了这个回答迷惑皱眼,“元婴期的修为也可以使用禁术?”
若是如此,等她修为完全恢复岂不是也可以。
一瞬间很多禁术在脑海中浮现,月鸣枝等了一会儿才打断她,“不可以,我是因为使用禁术才被毁了修为。”
常禅语转开视线,脸色又沉了下来,也不去喝面前那杯茶,等着看月鸣枝到底要做什么。
等了一炷香时间,乡道上跑来一个穿的破破烂烂的孩子,远远对着茶摊喊:“爹!有好心人给我一锭银子!”
老板出来接儿子之前先看常禅语和月鸣枝脸色,见他们虽然视线看过去,但并没有别的反应才笑着迎上去,“慢点跑慢点跑,这种事怎么能声张。”
小孩儿不懂为什么不能声张,好奇仰头看着,把手里抓着的银子递上去,“爹,有了这个我们明天是不是不用出来了?”
老板摸着小孩头笑,“明天你休息,爹还得出来,不然路上的人少了个歇脚地方。”
常禅语收回视线,又看了眼草屋边上一摞干干净净的白瓷茶杯。
等那爷俩回来,月鸣枝把伞面抬起来,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对老板说:“我要把他带走。”
茶摊老板脸色顿变,瞬间把儿子拉到身后,一扫刚才小心讨好的模样,沉声说:“为什么要带走他,我儿子跟你们无冤无仇,你们想做什么?”
小男孩儿从后面悄悄露头看,正好与常禅语对上视线,她挑起一边眉毛,觉得有意思。
竟然是一个没有生出妖心的小妖,多半是因为这茶摊老板将孩子养的太好,小孩儿还不知道自己是个妖。
修行之人看一眼就能看出来,这老板的话就显得十分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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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禅语可怜他们即将父子分别,但并不想出手相助。
月鸣枝可不是会管闲事的人,他既然等了这么久,必然是没有这小妖就办不成事。
倒是挺有礼貌,还知道提前告知。
小孩儿也不像是听不懂分离的年纪,听说月鸣枝要把自己带走,竟然一点儿都不紧张,甚至还拉了拉茶摊老板的衣服,“爹,没关系的,反正我还能回来。”
茶摊老板捂着他嘴啧了一声,“胡说什么,谁知道他们是哪来的坏人。”
月鸣枝视线缠上小孩儿,神色净是等到他的得意,阴狠的犹如一条即将缠上对方的毒蛇,黑伞下处处透着危险气息。
可偏偏那小孩儿不害怕,远远看着坐在茶桌前的两人,大声说:“你们为什么要抓我,我又没犯错!”
常禅语都忍不住勾唇笑了,这孩子实在天真,看模样都七八岁了,竟然还不知道自己是妖。
她笑的讽刺十足,茶摊老板看后逐渐带着孩子往后退,一只手抬起来防备,说:“我不管你们来自何方,你们谁也不能带走他!”
“你知道他的身世,让他跟在你身边,反而会害了他。”月鸣枝冷笑着说,语气轻蔑,“我不杀他,只要他一碗血,到时候给你活着带回来。”
常禅语忍不住侧头看月鸣枝,令人意外的客气,竟然还在商量。
不过语气确实不怎么样。
比起当初像个疯子一样盯着自己,如今的月鸣枝已经很不错了。
茶摊老板听了他的话,脸上的愤怒和害怕被一种近乎绝望的恐惧代替,眼神已经在瞄着逃跑路线,“血?你们要他的血干什么,我不可能让他跟你们走!”
月鸣枝没有强行带人走,而是张嘴说出几句奇怪的话,音节短促,跟上次听到的妖语差不多,常禅语眯眼记着他所说出来的每一个音节,可到底是不会妖语,记了一遍,在心中重复时发现自己已经无法重复第二遍了。
缩在老板身后的男孩听见月鸣枝说的妖语又探头出来,一脸疑惑看着他,“你说什么?”
他不会说妖语,但是能听懂,这是妖族生来就会的能力,月鸣枝继续用妖语跟他说话,小男孩儿回复的是人语。
“为什么你说我的家不在这里,我家就在这儿,我阿爹阿娘在这儿,这里就是我家!”
“我不跟你走,我不想离开这里。”
“为什么需要我救人,我不会救人。”
“可是我不想走。”
几句话之后,小男孩的态度明显有所转变,而原本情绪激烈的茶摊老板,在听见月鸣枝能说出来妖语时神色就渐渐呆滞下来。
人跟妖到底是不一样的。
“我就是他爹。”老板声音变得有气无力,“我把他养这么大,你们凭什么要带走他。”
他说这些时月鸣枝已经跟小孩儿沟通好,便站起来整理衣服,语气随意,说:“我说了会把他带回来,妖族容不下被人养大的孩子。”
常禅语起身时对小孩儿招手,月鸣枝捏决起阵,三人一同消失在阵法中,空留林叶萧瑟,茶摊被风吹得险些翻过去。
12. 第 12 章
阵法落在万妖谷外,落地一瞬间他们就被密密麻麻几层妖给围住。
与束妖镜中的幻象不一样,这是真正的万妖谷,世间大部分妖都生活在这里,他们是三个闯入妖族的外来人。
月鸣枝和小孩儿还好些,至少跟妖能沾上关系,常禅语是完全不属于妖族的,甚至还杀过不少去人间作孽的妖。
有胆大的妖凑上来闻了闻她,突然抓着她胳膊叽里咕噜说起妖语来,周围小妖听到他说的话一个个都变得激动愤恨,对常禅语又恨又怕,抓着她胳膊的妖也远远躲开不再靠近。
常禅语去看另外两人,等着他们给自己翻译,小孩儿说:“你杀过很多妖?”
没等回复,他又问:“妖是什么,真的有妖?”
常禅语视线看向他,对着一张天真的孩子脸说不出什么,只能无奈说了句:“谢谢。”
然后她对月鸣枝说:“解决一下。”
月鸣枝从伞下抬头,“把青锋剑给我。”
常禅语才反应过来不是自己暴露了,她已经死过一次换了新身体,甚至这具身体也不是自己的。
她召出青锋剑,将它交给月鸣枝,对方拿到后随手收到了储物囊中,便示意可以一起往前走了。
常禅语怕身边那孩子出什么差错,注意力一直在这个孩子身上,跟着月鸣枝走了一段路后发现万妖谷内几乎见不到大妖。
虽说大妖会更聪明,不会轻易出来凑这种热闹,但一个都看不见也太奇怪了些,而且不止修为高的见不到,周围的小妖看上去甚至连年纪都不大,有贪玩的甚至会上来试探。
常禅语身上穿着太乙宗银丝黑袍,动作时银线闪烁,亮晶晶的东西容易吸引人注意,总有没见过这些的妖好奇凑上来。
她无奈叹气,直接对月鸣枝说:“让莫离回来吧。”
月鸣枝偏头看她,抬手时周围一大片妖怪退后,小心翼翼的盯着他,总怕他做些什么。
在莫离灵魂回来之前,常禅语最后问:“为何这里的妖怪都不会说人话,修为高一些的妖都去哪儿了?”
月鸣枝勾了些嘴角,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抬手召出阵法,常禅语眼前一阵眩晕,人就已经到了束妖镜内。
原来之前月鸣枝说莫离魂魄就在束妖镜内不是骗人。
她运气感受了一下,发现自己竟然可以调转体内灵力,她在束妖镜内是有身体的,这一发现让她十分惊喜,如此一来在外面人办事时她就可以继续恢复灵力。
常禅语坐下正要开始,突然耳边又响起妖语,声音与第一次进来时听见的一样,是当时看见的那个老者在喊自己。
她循着声音找过去,是一处更深的山洞,往里走了十几步才看见靠坐在一块石床上的人。
常禅语远远站定,问:“你找我有什么事,为何不说人语,我听不懂你的话。”
那妖停了会儿,艰难睁开眼睛,常禅语却借着微弱的光看见对方双眼惨白浑浊,不像是能看见东西的样子。
“是那小子叫你进来的?”
常禅语眯起眼睛,“既然会说为何上次不说。”
老者低低出了两个气音,与说话时的浑厚声音大不相同,“我看你与妖族缘分匪浅,若是你能学会妖语,办事就方便多了。”
常禅语面无表情回复:“是为你们办事方便多了,我不需要与妖有什么关系。”
老者布满皱纹的脸因为她这句话颤动着,好一会儿才叹气:“他有没有告诉你为何要选择你?”
常禅语听完眉头一皱,“自然是因为没有其他人选。”
“并非如此,他等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没有其他人选,不过是因为不够方便。”
“方便?”常禅语眉头皱的更紧。
“要在人族和妖族中间办事,要么在这两族中选地位高的人,要么就是半妖最好。”
半妖?
常禅语瞳孔骤缩,语气里满是不敢置信,“你说我是半妖?”
老者微微点头,“不过你从未觉醒妖族血统,不知道也正常。”
“可笑。”常禅语冷哼一声,很快恢复冷静,没有顺着对方的话去进圈套,“我若真是半妖,早就被人看出来了,何必至今也不被人发现。”
见她不信,老者也不再多说别的,只问:“他叫你进来做什么?”
“杀了你。”常禅语挑眉笑了下,窄袖下的手腕转动两下,三个字轻松愉快的吐出来,像是调笑,也像疯了。
老者浑浊的眼珠转动至一个方向,几个呼吸后才突然笑起来:“早些死了也好。”
“有病。”常禅语低声骂了句,转身离开,她来之前在万妖谷很远的地方,这人都能将话传到她耳中,她走的再远也没用,干脆就在外面找了处空旷的地方坐下修行。
他说常禅语半妖血脉还未觉醒?
常禅语猛地睁眼,修长眼尾下压,险些因为心乱走火入魔。
这话的真假试试就能知道,但她不敢尝试,她真怕自己有妖族血脉。
若她真是半妖,那以后修行岂不是要受限,到了化神期就再也不能更进一步。
她静坐在平地上,盯着面前黄壑土地,要如何觉醒妖族血脉,咒法是何,自己启动还是需外人帮助?
乱八七糟想着这些事,束妖镜中突然有了一丝波动,月鸣枝虚影显现,进老者躺着的山洞将人带走,常禅语沉默看着,等他们走了小幅度翻了个白眼,决定继续做自己的事。
没过多久月鸣枝就又将人送回来了,常禅语没有睁眼,感觉到面前停了个人才睁眼,与眼神略带好奇的莫离对上视线,对方勾唇笑了下,不过笑的十分冷漠,感觉她并不习惯这个动作,强撑着做出来的。
常禅语对她点点头,“有事?”
莫离微微摇头,只说:“你该出去了。”
这么快?常禅语皱眉看她,“你们没有解决好问题?”
莫离依旧摇头,“解决好了。”
问一句说一句,常禅语看这人不愿意给自己解释,便不再多问,点头站起来,临走说:“你为何愿意将身体借给我用?”
“对我也有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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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吧。”
常禅语离开束妖镜,睁眼就回到了莫离身体,月鸣枝撑伞站在一旁,另一只手单手抱着那个半路抢来的孩子。
“他怎么了?”常禅语望向月鸣枝。
“睡了。”
月鸣枝见人回来,便转身边走边说:“暂时不能回去,你跟我去下一个地方。”
“为何不让莫离继续帮你,我在束妖镜里可以恢复灵力,等你们就是。”
“因为我又需要你出手相助了。”月鸣枝声音压着些讽刺,不过并不是对常禅语,听起来完全是在责怪自己没用。
常禅语嘴角动了下,关于束妖镜中跟老人说的话并没有跟月鸣枝提,便沉默着跟上去。
两人找了一处安静的山洞,那些环绕着他们觉得好奇的小妖这会儿都不见了踪影,整个万妖谷安静的有些诡异。
月鸣枝将那个小孩儿放下来,视线在他脸上停了会儿,又转头看常禅语。
常禅语挑眉,“如何?”
月鸣枝突然勾起一边嘴角,“你看他长相与莫离有几分相似?”
“他怎么会像莫离。”常禅语虽然如此说,但还是忍不住去看。
小孩儿还没张开,脸上肉嘟嘟的,看不出来到底长什么样,常禅语收回视线,“莫离也是妖?”
月鸣枝不再说话,意味不明的笑了声。
见他不把话说全,常禅语气的转开视线,过了一会儿又问:“你也是妖?”
她以为自己只是简单的重生复仇,没想到要跟妖族扯上关系。
她倒不是讨厌妖族,只是做了十几年人,突然被告知自己有可能是妖,这让她有些接受不了,之前为了赚钱杀过不少妖,算什么?自相残杀?
地上躺着的孩子睡得很香,月鸣枝视线一直停在他脸上,眼神突然变得阴狠,“他是龙蛇一族的遗孤。”
他说着,抬眼看常禅语,“龙蛇一族作恶多端,不仅是人族对他们恨之入骨,连妖族也一样恨他们,所以二十年前妖族内突然爆发了清理龙蛇一族的屠杀,数以万计的妖类讨伐龙蛇一族,不到两个月时间龙蛇便在世上销声匿迹。”
这事儿常禅语知道,算是妖族发生过的大事,不仅被人口口相传,司雨给她的那本妖志上也有。
“那他为何会成为遗孤,他的年龄如此小,他母亲肯定是活过了那一场浩劫。”
月鸣枝垂眸,过了许久才用一种压抑到近乎失声的沙哑嗓音说:“他母亲为了生下他在一个烂墓里藏了十年。”
常禅语拧眉,“十年?”
“她受了伤,妖力不足以支撑她把孩子生下来,就用献祭自己的办法,用身体代替妖力供养他。”
常禅语视线落到男孩身上,心中说不出的郁闷,她觉得这么做并不值得,但她无法替别人做决定,况且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
“那你呢?”她抬眼看月鸣枝,“你为何会恨他?”
月鸣枝冷笑,“我生于那场屠杀。”
常禅语又不懂了,难道他也是龙蛇一族?可他说那男孩是遗孤。
13. 第 13 章
她想把所有事都问清楚,可月鸣枝不愿再讲,叮嘱常禅语守着男孩儿后打伞离开了山洞。
常禅语上去检查男孩身体,手掌有道伤口已经在结痂,其他地方并无大碍。
等待月鸣枝回来的时间里,常禅语并没有去想租妖族有关的种种,反倒心中平静,先前在束妖镜中的焦躁也都熄止。
也许是见月鸣枝愿意说出一部分,她心中稍微定了定。
不管月鸣枝身上发生过什么事,她要做的都不变,要杀千刃宗。
外面太阳毒辣,长风吹的黄沙翻滚,听说早些时候万妖谷青山绿水,郁郁葱葱美若人间仙境,因为近二十年来妖族内斗不断才变成如今这样。
但常禅语依旧觉得奇怪,为何万妖谷的大妖都不见了。
没等多想,洞口天光一暗,常禅语刚抬眼,只见一个转移阵法瞬间打开,她刚召出剑,月鸣枝压抑着痛苦的声音响起:“我。”
面前景色转变,落地到了一处空旷山林,常禅语连忙去看月鸣枝和那个孩子是否在自己身边,看见被惊醒的孩子和单手撑住树擦拭嘴角鲜血的月鸣枝。
她收了手中剑到对方身边,“怎么突然受伤了?”
不只是受伤,连贴身带着的黑伞都不见了,常禅语抬手遮住落在月鸣枝苍白脸上的光,“是妖?”
月鸣枝嘴角被染的鲜红,勾起笑时妖艳异常,眼里一片寒凉,满是恨意。
长期暴露在光下让月鸣枝的眼睛十分难受,他偏头闭上眼,从储物囊中拿出伞打上,常禅语推后了些,看他缓缓调整呼吸。
看他的样子,像是受了内伤,不过出去那么一会儿,竟然能受如此重的伤回来,也许对方会追过来,常禅语立马道:“让莫离回来,你现在的样子,一会儿估计难办。”
月鸣枝没有拒绝,抬手捏决,常禅语熟练闭眼,再睁眼人已经在束妖镜内。
她在里面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知道自己急也没用,干脆不去想,走到万妖谷去会那位老妖。
对方情况看着比上次好了不少,才不过一个时辰。
“那小子又要做什么?”没等常禅语靠近,老者就率先开口。
常禅语站定看他,实在无法靠眼力分辨对方是什么身份,只能问:“你是龙蛇一族?”
老者缓缓睁眼,依旧浑浊如白汤的眼珠小幅度转了下,“他都跟你说了?”
“除了关于我的那部分。”
老者眼珠停在她所在方向,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看见。
“他不会如此信任你的。”
老者没上钩,沉笑一声后说:“他为了复仇已经等了很久,不会轻易把如此重要的事说出来。”
常禅语觉得无趣,出去找了个新山洞,靠坐着休息。还天真以为月鸣枝与自己一样恨的是千刃宗,原来这只是他所做的第一步,他还想用自己去杀什么大妖?
想的事多会影响修炼,常禅语本就处于亏虚状态,修炼时灵气不稳,如今被这些烦心事缠上,干脆不再修炼,省的自己在月鸣枝受伤的时候还走火入魔。
在束妖镜里过了一天一夜,外面没有传来任何消息,她又成了被困在壳子里的人。
常禅语盯着洞外烈日,忍了又忍,终于起身回到老者身边,“把你知道的事都告诉我,不然我就不会再帮月鸣枝办事了。”
老者端坐在石床上,无声叹气,“小丫头,他不告诉你自然是有他的道理,不会害了你的,反而被你知道才有可能害了你。”
常禅语眯眼看他,“你应该知道我是死过一次的人,并不怕什么害不害,这次我只想死个明白。”
“他不会让你死,莫离丫头也不会。”
“因为我和莫离一样,都是你们龙蛇族的族人。”常禅语肯定的说,但神色略微僵硬盯着老者。
那老者听了她的话停了会儿,“光知道这些也改变不了什么,就算你们都有龙蛇一族的血脉,但早已跟龙蛇没有任何关系。”
常禅语脸色难看盯着他,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月鸣枝找你并不是因为你的血脉,他从未想过要告知你这件事,是我自私,不想龙蛇族断后。”
常禅语冷笑起来,“还不是要断后,告诉我这些又有什么用。”
老者抬眸看着她,像在透过长长时光看着旧人,“之前的龙蛇族并非如此冷漠,可又确实所养都是冷情之人,你和莫离所说所想一样,如此,我反倒是放心了。”
常禅语收回视线,望着地面晃动的浅影,又问:“月鸣枝不是妖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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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他为何与你扯上关系?”
“去问他吧,这是他的禁忌。”老者说完便闭上眼,山洞安静下来,几乎听不见两人的呼吸声。
常禅语神色讥讽,没等多反应会儿,身后传来一丝波动,她快步跑出去看,发现束妖镜的天竟然破了一道口子。
是此块束妖镜要碎的前兆,常禅语运转体内灵力,勉强触碰到金丹的边界,就算是束妖镜破碎瞬间就开阵抵挡,也根本挡不住对方强横灵力。
能破开束妖镜的恐怕都已入大乘镜,她在对方面前只能死路一条。
电光石火间脑子里无数想法掠过,最终常禅语猛地转身,视线穿过长长洞道看向端坐着的老者。
“再给你死前说一句话的机会。”她沉声道。
老者哼笑摇头,“老朽早就该死了。”
既然如此常禅语也不再磨叽,三步化作两步跑进去,拎着老者的衣领便开阵出去。
她的本体是与月鸣枝绑在一起的,所以才会与他一样见不得外面的天光,出来一瞬间,她将老者向前推,自己开阵提防着后退,视线找到月鸣枝,却没见到那把黑伞。
毒辣的太阳照在皮肤上的一瞬间,密密麻麻针扎一般的痛意在身上蔓延,若不是早就知道自己见不得光,她会以为自己中了什么毒。
月鸣枝是第一个看见老者被带出来的,眨眼间就沉喝着上去救人,莫离听到声音转身,一剑劈在一团黑气上,常禅语往旁边树荫下一躲,站定抬头,看见黑雾中一只怪鸟仰头长啸。
这鸟体型大的惊人,几乎与旁边的树同高,展翅十几米,连爪子都有半个人大。
常禅语从未见过这种妖,震惊看着月鸣枝动作干脆利落的抓着老者肩膀将人从怪鸟爪子下救出来,又看天上莫离提剑砍上鸟头,剑光金黄璀璨,用的是青锋剑。
“带他们走!”月鸣枝将老者一把推到常禅语这边,吼了一声便再次掐诀提剑上前。
常禅语是第一次见他出手,在千刃宗剑招的狠决基础上,脚步变化诡异,使得动作更加出其不意,整个人如同一阵黑色的风缠住了怪鸟。
她没有灵力,不想多纠缠,便从储物囊拿出自己的束妖镜,将老人和一只缩在一边的孩子请进去,收起束妖镜移形换影离开。
14. 第 14 章
跑出去几里地后常禅语稍作停歇,开启瞬移阵到了太乙宗山脚的小镇,她不能把孩子送回去,最好的办法就是上太乙宗。
可她如今没有太乙宗弟子的身份。
先在镇上找了个客栈,坐在角落避光的位置,拿钱让小二出去买把伞和遮光的面纱。
她身上刺痛十分严重,已经快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
小二很快就带着她要的东西回来,同时小声说:“我见姑娘面生,是刚从外面来吧,不知进镇子之前,可见过一处茶摊?”
常禅语把面纱戴在脸上,问:“那茶摊怎么了?”
“听说是闹了妖怪,姑娘小心些,就先别出镇子了。”
“太乙宗弟子可会下来出手相助?”她又问。
小二微微摇头,一脸谨慎的四处看看,才凑近了小声说:“说不好,之前有几次闹妖都没人管,还是一些散修侠士救了我们。”
常禅语点头谢过,又简单点了些吃的装好。
在客栈休息半个时辰,她提剑起身,出去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太乙宗弟子。
山下普通人无法将信传入山上,若是去求山下洒扫弟子,恐怕会被当成骗子轰出来。
从客栈里带出来的吃的送进束妖镜中,那男孩虽然害怕,但倚偎在老者身边,倒是没有被吓坏,还知道抬眼谨慎的看她。
她沉声警告:“暂时在这儿躲着,别试图出去,我可保不住你们。”
男孩倒是老实,常禅语给他递吃的他就接过去,老者没说什么,估计也不会有变动,她嘱咐完就快速离开。
她特地找人多的地方听消息,很多人都在说小镇外面闹妖的事,没人提太乙宗会不会管,于是她又往外走,撑着一把黑伞穿梭在惶惶人群中。
靠近小镇出口,有人拦住她,“姑娘,外面危险,若无紧急事,还是留在镇中比较好。”
常禅语停步抬伞看他,问:“为何闹了妖却没见山上弟子下来出手相救,未曾听闻太乙宗弟子如此心狠。”
拦住她的人一身浩然正气,身长玉立,一看就知是外来弟子,面带忧虑摇头,“也许太乙宗并非不管,只是时机未到,为了保证镇上人的安全,我便提前守在这里,我看姑娘也是修行之人,修行多年不易,不必出去冒险。”
常禅语微微点头,面纱下的脸神情冷漠,张嘴却是感谢的话,“多谢,那我便找个歇脚处。”
外面那茶摊闹妖与男孩儿逃不了关系,镇中也没有那老板的消息,恐怕茶摊老板凶多吉少。
这事没办法告诉男孩儿,只能等一切都解决好再说,免得被他情绪所扰,乱了阵脚。
找了个摊子守在门口等着,远天压来阴云,黑沉沉看的人心慌,来往人脸上都是忧思,人人自危,唯恐下一秒那妖就冲进镇来,小镇的出口不过一排木桩防御,怎么拦得住妖怪。
入夜大雨,常禅语抱手靠在里出口最近的客栈二楼窗口,在纷乱雨串中盯着外面状况。
雨串砸在地面嘣起半人高,若不仔细观察,恐怕没人能发现地面的水坑竟然在诡异的整体移动。
常禅语垂眸盯着,对方的方向竟然是往外跑,发现自己被她发现后还停了一下,显得不太聪明。
总不能又是一只幻妖,大半夜出镇干什么。
常禅语望着继续移动的水坑,没有轻举妄动,在对方即将靠近镇子木门时,白天一直守在门口的那个人突然从角落杀出来,一剑斩向对方时沉喝一声:“还不显形!”
他剑光清寒,招式虽狠,却不致命,两招就落了下风,不论是什么打斗,心软都是大忌。
常禅语单手撑着窗框翻出去,落地召剑横扫,青光在深夜划出一个口子,倾泄出铺天盖地的杀意,常禅语的灵力只能撑住这一招,手中以灵力为形召出的剑瞬间破碎,她几步跨到男子身边,“把剑给我!”
那男子虽然心性不狠,却愿意与人配合,毫不犹豫就把剑扔了过去,常禅语握剑后退,找准水坑所在位置,调转灵气附剑,只给自己一剑杀敌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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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男子见她用这种狠绝的办法也立马看出她身上灵力亏空,立马开阵辅助,将自己灵力传输给她。
有了这些灵力,常禅语不再犹豫,一剑杀出,直奔她所观察到的命脉,暗夜中青光大亮,剑锋所过,竟凝出毁天灭地的剑意。
电光石火间,地上水坑无处遁形,哗哗雨声中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你!”
常禅语听出这是司雨的声音,可这剑招已经收不住,否则会反噬自身,常禅语拧眉合眼,悼词已经想好,她并不打算收手。
但身前突然有如春风拂面,剑身披在软绵绵的一团无形物上,剑意被轻飘飘溶散在和煦中。
常禅语睁眼,看见广阳正收回自己的琴。
他竟然是琴修,常禅语收势站定,竟然微微松了口气。
另一边,司雨收起幻境,一脸苦涩从雨中显形,“你这下手也太狠了,上来就是杀招!”
常禅语默默转开视线,先把手里的剑交给自己身旁收起阵法的男人,“他们是太乙宗弟子,误会。”
男人赶紧对广阳和司雨点头,“二位是来下山收妖的?有劳二位。”
司雨擦着自己身上落下的雨水,水蓝衣服此刻湿了大半,一边忙一边对男人笑说:“头次见面,让你见笑了。”
男人立马摇头。
广阳身上有隔绝雨水的阵法,端若圣人君子,对男人说:“有劳你守在这里,外面的妖就交给我们处理。”
男人摆摆手,“我只怕有妖来害人,既然有贵宗出手,我就能放心离开了。”
话落干脆利落谢过常禅语出手相救,又与三人各自道别,顺势就走了。
常禅语盯着消失在雨夜的身影,视线回到另外两人身上,“你们在找莫离?”
司雨立马点头,却不先问莫离下落,先感慨:“我早就感觉你与师姐区别很大,今日一见,你果然是从头到尾都透着冷漠的一个人。”
常禅语转开视线去看广阳,还是广阳问:“可否告知她的下落。”
15. 第 15 章
“不能确定具体位置。”常禅语把自己逃出来的位置告诉他们。
广阳立马催促司雨:“我们快去收了镇外妖怪,然后去救莫离。”
司雨还想多跟常禅语说两句,被广阳一催,只能叹气摆手,“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常禅语果断摇头,“还有一个雪祭峰的新弟子跟莫离在一起,劳烦把他也救回来。”
她说这话时看着广阳,对方明显变了脸色,但比司雨更快反应过来,点头说:“知道了,放心吧。”
司雨一脸懵懂的跟着广阳走了,还不停想回头问是谁,但夜色浓雨幕厚,常禅语已经转身走了。
大雨下了半宿,常禅语靠坐在客栈床上,完全睡不着,镇子外没有传来任何可以被捕捉到的动静,完全无从知晓那两人的情况。
不过他们若是打不过应该会找太乙宗帮忙的,这个倒是不用担心,自己现在能安然无恙在这儿坐着,没有发生任何意外,说明月鸣枝也还活着。
天快亮的时候,常禅语又到床边看了看,雨下的淅淅沥沥,街上不再有怪异之处。
等到天彻底大亮,常禅语撑伞出去,出了镇子的出口,凭记忆往茶摊那边走,很快就见树林里树木倒塌,泥土炸开深坑,光看这些就能知道昨晚打斗之激烈,可却不见人也不见妖。
常禅语检查了两处,并没有留下线索,茶摊也早就被推翻,成了一堆破烂干草木头。
只好再回小镇等消息了。
常禅语刚叹气转头,从暗处躲着的东西猛地窜出,她反手拔剑提防,利器相撞,嗡嗡声扩散开来,后退一步看清人脸,竟然是那茶摊老板。
“你还活着?”常禅语诧异十分,眯眼大量对方是否受妖控制。
对方眼里的憎恨不像假的,也十分明显,就是在恨常禅语。
“你儿子没死。”常禅语冷声说,“你一直在这儿竟然没死,也算命大。”
看得出对方完全是个没有修为的凡人,方才砍上来那一剑力气挺大,但远不到能伤到常禅语的程度。
也多亏常禅语如今灵力尚未恢复,不然靠她防守时荡开的灵力就够杀了茶摊老板的。
“都是你们!”茶摊老板双手握住剑柄,还有要冲上来的架势,恨恨啐了一口,“都是因为你们我家才变成如今这样!”
常禅语轻盈后退挡住对方扑过来的攻击,拧眉啧了声,“怪就怪你把妖怪捡回家,一个凡人竟敢掺和这些事,你早就该预料到自己有这么一天。”
可茶摊老板已经完全没了理智,双眼憋得通红,恨不得把常禅语剁碎嚼烂。
常禅语完全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能让他冷静下来,躲了几次觉得烦躁,干脆一掌拍断他手中的铁剑,又收着力气一下劈在他后颈,将晕过去的人暂时收入阵法,快速回小镇。
路上,司雨突然冒了出来,“我应该叫你什么师姐?”
常禅语嫌弃的将伞向下一压,“你们把他们带回来了?”
“还没找到。”司雨脸上始终是不着调的笑。
常禅语不理他,暗中开阵,没等转移阵开起来,身边司雨突然凄厉的疯笑起来,声音带着实质性攻击,一下就打断了她的阵法。
那声音犹如刚从地狱爬上来的厉鬼,比发疯的月鸣枝还要让人担心。
“你跑什么?”
常禅语回头看他,司雨那张面容姣好的脸向下拉长,脸皮被扯破,下面露出来的是墨油般粘稠的东西。
碰上这种东西,不跑才是厉害的。
阵法被打断就直接用移形换影,她知道自己跑不出去多远,选了与镇子相反的方向。
那镇上都是无辜人,不能连累他们。
但她如今走这个方向也只能是死路一条,垂死挣扎罢了,常禅语暗中叹气,仇没报,又要死了。
那恶鬼动作很快,司雨的幻象完全褪去,露出他原本的样子,竟然是一滩烂泥样的东西在地上扭来扭去,十分像一条丑陋无比的蛇在地上爬行。
常禅语回头看见两米多高的烂蛇嫌弃的皱眉,几步跳远对方就立马又追上来。
不过他没有任何攻击,观察了一会儿,常禅语发现对方好像只能用声音来做攻击,她发现后立马回头提剑斩上去验证,对方低喝一声,声音震开她的剑。
于是常禅语停下脚步,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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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住讽刺:“原来只是个靠声波攻击人的废物。”
烂蛇跟着她一起停下,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脸上眼睛被流下来的黑色粘稠东西挡住大半,嘴时隐时现,直接露着几颗尖牙。
“你是龙蛇族的?”常禅语又问他。
怎么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看样貌实在让人有点恶心。
对方不回答问题,常禅语勾起嘴角转动手腕,又要开阵,“司雨和广阳在哪儿,不会他们两个都没打过你吧?”
对面发出一阵咯咯的怪笑,“你猜他们两个还活着没有。”
“我并不在乎。”眨眼间常禅语就把阵开起来,将一直带着的伞向前一挡,伞面掉下去,她所站的地方已经没了人。
烂蛇静了一瞬,猛地窜到伞边上,伞面被雨打的摇晃,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常禅语的踪迹。
“不可能!”烂蛇剧烈晃动蛇头,发出一声不甘的嘶吼。
一个修为低下的废物竟然能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走,他绝不接受这样的事实。
烂蛇不断嘶吼,声音扩散如有波浪荡开,所到之处树木催折,鸟兽奔走,整个树林都在为之颤抖。
另一边,小镇客栈中,常禅语再也承受不住折腾,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跪倒在桌边,缓了半天,擦干净脸上的血才将依旧昏迷的茶摊老板送进束妖镜。
她并非用的瞬移阵,烂蛇虽然只能用音波攻击,但他的修为远在常禅语之上,无论什么阵法都有可能被他打断。
于是她铤而走险强行在几千米外将自己的魂魄收入束妖镜内。
她早上出门前做了阵法,将束妖镜留在客栈免得出错,不会有人会因为追杀她来查一个无名客栈,竟然靠这种办法救了自己一命。
她魂魄转入束妖镜的瞬间,新身体会因为太过脆弱而破碎,再瞬间魂魄出体,抢在身体完全破碎前重塑肉身。
这种方法风险十分大,但凡出现一点差错或者时间被耽误,她就又回到魂魄状态了。
即使成功,也将她逼的体内灵气全窜,神魂强行附着在身体上,撕心裂肺的疼。
她必须上太乙宗,她如今有魂出爆体的风险。
16. 第 16 章
常禅语进到束妖镜的万妖谷,把茶摊老板一放地方,男孩立马跑着上来。
“爹!”
对他爹倒是关心,常禅语看了眼老者,对方合眼休息,并没有要睁眼说话的意思。
她再次嘱咐:“不要离开束妖镜,否则谁都救不了你们。”
离开后抱起束妖镜,连新伞都来不及寻,快速开阵奔向太乙宗山脚。
守门弟子将她拦了下来,“这位道友来太乙宗所为何事?”
常禅语举起手中束妖镜,“这里面有与龙蛇族有关的人,我需要见清然长老。”
两位守门弟子自然听说过龙蛇族,知道那是已经销声匿迹的一派,互相对视一眼,眼中都是不信。
“劳烦二位通报清然长老,说他弟子莫离、司雨出了危险,还有常春台广阳和雪祭峰月鸣枝,若再不出手相救,几人很快就会没命,一切都与龙蛇族相关,需尽快处理。”
她这么说,那两个弟子才终于肯施法往山上传消息。
常禅语望了眼阴沉天色,身上已经开始难受,但比直接晒到太阳好得多,体内灵气依旧没有得到压制,她暗暗运气,尽可能的让自己多撑一会儿。
上山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回来,清然长老请她上山,两位弟子合力开启传送阵,常禅语快步上去,直接就到了云水坞。
来过几次,对这地方已经十分熟悉,她快速到亭子里,清然长老已经等在里面,快速看过她脸,说:“告诉我具体情况。”
常禅语没有交出束妖镜,报出当初与莫离和月鸣枝分别的地点,又说了山下镇外发生的事,说:“如今这四个人全都下落不明,我灵力亏空,无法过多参与,只能来请长老帮忙。”
清然已经在桌上起阵去查看她所说地点的情况,发现山下那真是龙蛇后神色逐渐变得复杂。
“这件事有我们来处理,你身上灵气不稳,我传信给常春台池涟长老,你去她那里调和。”
常禅语点头,还没来得及道谢,人就已经到了一处陌生的院子,池涟长老一身青衣坐在木屋台阶边,看上去竟像个孩子。
“你过来吧。”她声音也十分稚嫩,许是练了什么特殊的功法。
常禅语并不强撑,赶紧过去坐下,对方手掌一翻,变幻出一朵莲花,将莲花放进常禅语掌心,随后覆掌在上,源源不断的灵力涌入常禅语体内,她上一刻还撕扯作痛的经脉瞬间被这股灵力抚平,说不出的舒爽,丹田内也有了托底的灵力。
此次治疗并没有持续多久,待莲花完全化掉,池涟长老就在她掌心轻轻点了下,“可以了,你如今修行恢复的太慢,时间久了对□□也会造成伤害,若有机会,多来我这里几次,我为你护法,如此你就可以靠内服来加快速度了。”
常禅语愣愣的看着她,从没想过会有这种好事。
他们非但没有敌对自己,竟然还愿意主动出手相助,也许自己是沾了莫离的光。
她笑着点头,并没有把她说的话放在心上,不认为自己有这种偷来的机会,“多谢长老。”
从池涟长老这里出去,又见常春台鳞次栉比的炼丹房,往远看,先映入眼帘的是雪祭峰。
她正看着,身后有个小手抓住她,“你觉得常春台更好还是云上峰更好?”
常禅语低头看向跟出来的池涟长老。
对方仰头笑了下,“其实哪儿都好,都是一样的,没什么大区别,我们修行是为救人,云上峰修行是为保护世人,这天下的修士有什么不同?”
常禅语嘴角动了动,勾起一抹带了些讽刺的笑,他们千刃宗修行有为了往上爬的,有为了渡劫成神的,有为了冲破封印的,有为了完成祭宗大典自立成神的,独独没有济世救人这一项。
“你身上的束妖镜里,是不是有受伤的人?”池涟长老问。
常禅语点头,想了想,还是将束妖镜拿出来,“劳烦长老看看还有没有救,不过是妖。”
池涟长老手指碰上束妖镜,进去查看,不到一刻钟就出来,“你们处理的很好,他已经在恢复了。”
可为何还那么脆弱疲惫。
像是能听到她的心声,池涟长老说:“他年纪到了。”
这世间所有生物都逃不过一死,能不出任何意外活到寿终正寝就算很好。
至今也不知道月鸣枝与对方什么关系。
常禅语难得的起了怜悯之心,问:“他还能活多久?”
“也许能多撑几天。”
“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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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常禅语诧异转头,“怎么会?”
“你们用了他同族人的血给他补精气对吗?”
“是。”
池涟长老拍拍常禅语手背,又握住她手掌,“虽然解除了他旧伤的痛苦,却也恢复了他自身该有的寿命劫,他原本不该活这么久,是伤痛抑制了他生命的增长,如今一切都恢复了,等旧伤痊愈,就是他离开之际。”
常禅语听的有些发愣,那月鸣枝知不知道这些?
他为了救老者,却也直接送他离开。
她低头对池涟长老说:“你可以送我去清然长老身边吗?”
“他那里很危险,你有重要的事做?”池涟长老拉着她的手,“你最好留在太乙宗等他们回来。”
“我怕他们回来的太晚,赶不上见这人最后一面。”常禅语心中是有怜悯和不忍的,可说出来语气十分冷静,甚至池涟长老觉得她是在嫌弃。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决定要帮忙,“我同你一起去。”
她在太乙宗专注修行医术,已经很久都没下山过,寻着信蝶找到清然和几个弟子时,那些人都很意外。
小弟子不敢说话,清然直接问:“你因何而来?”
“自然是有人需要我。”池涟只到旁人腰腹高,一脸骄傲的仰着头,任谁看都是个小孩儿。
清然看向她身边的常禅语,“你如今下山来不安全,不过也罢,有我们这些人在你不会出问题。”
他带的弟子都是云上峰实力佼佼者,比莫离还是差些,这次主要是为历练,有清然和池涟在她不会出问题才是真的。
池涟将树林环视一圈,疑惑问:“既然已经知道人不在这里,还来这里做什么?”
“谁知道?”清然挑眉问。
“自然是你。”池涟不懂。
“他们得查线索啊。”清然指着那几个弟子。
池涟恍然,“原来你们历练弟子是这样。”
“我很着急,现在就想看见月鸣枝。”常禅语面无表情催促。
清然回身看她,笑着说:“既然如此,你就帮帮他们,你们什么时候查到,我们就什么时候去找。”
那四人应该都没大问题,常禅语移开视线,心里想了八种骂法。
17. 第 17 章
常禅语并不想靠自己的力量来查这些,她身体疲倦,思绪烦乱,只想找个机会休息片刻。
但她看那几个原地调查的弟子,半天都像无头苍蝇一样,不但没有找出有用的线索,甚至连没用的线索都找不到。
“既然我已经提供了怪鸟和龙蛇一族的线索,为何不开阵去寻这两个方向?你们在这里掘地三尺又有什么用,在太乙宗没学过寻物阵?又或者直接回溯时间,去看看当时发生了什么。”
常禅语恨铁不成钢的指着其中一个修为高的人,说:“以他为阵眼,开启回溯阵。”
几个弟子被她噼里啪啦一顿说的发懵,就顺着她的话以修为最高那人围起阵型,回溯阵开启过程十分繁琐,常禅语站在一边抱手看着。
后知后觉为何这几个弟子一开始没有用回溯阵,他们用的并不熟练,太乙宗因材施教的教导方式与他们千刃宗强者为大的修行方式不一样,太乙宗这些弟子不会自己主动去修行更难的功法,而是听师尊的话,对方安排了什么就去学习什么。
常禅语回头一脸‘这就是你们太乙宗’的表情看清然长老,看的对方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这孩子还真是心急。”
不过他并不插手,还是在一边看着,池涟长老在他旁边,也觉得常禅语十分有趣。
几个苦命的小弟子小心翼翼将阵开起来,常禅语跟着他们一起进了阵里,看到了过去这里发生的事。
先是月鸣枝与莫离带着那男孩儿狼狈逃到这里,因月鸣枝受伤严重,实在无力继续逃走才停下稍作休整。
低阶回溯阵只能看见画面,听不见声音,莫离扶着月鸣枝到一边坐下休息时拧眉说着什么,月鸣枝脸色越发寒冷,最终别开头,没有去听对方的话。
常禅语抱手歪头看着,自己两个被迫绑在一起的盟友互相之间也出现了矛盾,她们这个小队伍还真是有趣。
后来月鸣枝闭眼打坐,周身灵气运转,莫离顺势坐下为他护法,两人面上都带着急促,都知道时间紧迫,小孩儿躲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
天地昏暗,狂风四起,月鸣枝睁眼望向天边,常禅语顺着他的视线跟着一起看过去,是那怪年呼扇着翅膀来了,体型大到像是一栋房子落了下来,尘沙飞舞,地上的两人掩住口鼻躲避。
不等他们停下,怪鸟一边翅膀追着扇上来,莫离拔剑要去抵挡,被月鸣枝拎住后面衣服带走,三人往后退了十几米才停下。
怪鸟立马迈着笨重脚步追上来,沿途树倒地裂,尘土飞扬,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烦躁。
常禅语最烦这种情况,若是她实力鼎盛时期遇到这怪鸟,定要冲上去与之拼个你死我活,绝不给对方晃动天地扰的人心烦的机会。
可她如今已经没了那种实力,况且是在回溯的假象中,只能抱臂在一边看着。
月鸣枝脸色清寒,盯着怪鸟眼睛说了些什么,莫离侧头似乎骂了他一句,然后直接提剑上去打架了。
莫离实力不错,剑招干脆利落,灵力充沛,已经到了金丹后期即将要突破元婴。
她这番展示惹得另外几个进阵法的弟子连连称奇,“原来师姐出手是这个样子。”
“好厉害的剑招,我跟师姐学的是同一套剑术?”
“就是就是,感觉师姐强的不像跟我们学同样剑招的样子。”
常禅语低笑着收回视线,靠上一边树上晃了晃脚,想起自己在千刃宗拼命练到全宗第一的位置也得不到一句夸奖。
原来他们修行真的可以如此散漫自由,能毫无压力练到功成下山。
莫离打不过怪鸟,很快就落于下风,月鸣枝只好抬手封住自己脉穴上去帮忙,两人合力依旧纠缠不了这怪鸟。
再一次提剑挡住攻击时,怪鸟吐出一口黑雾,逐渐弥漫掩埋三人,也就是这个时候,月鸣枝身上的束妖镜受到攻击,很快就是常禅语带人出来。
幻境中自己拉着老者一落地,月鸣枝脸色瞬间变为苍白,身形一晃险些同折断的青竹一样倒下来,他反应很快,瞬间就冲上去救人。
来不及责怪常禅语,吼着让她带人离开。
常禅语走了以后月鸣枝再也支撑不住,跪地喷出一口鲜血,莫离见事不好立马开阵带人遁形。
怪鸟没能打断莫离的阵法,嘶吼着尖叫两声,扇着沉重翅膀追上去。
常禅语拧眉,所以他们两个是成功逃离了这里,没有被那怪鸟带走。
若是他们主动逃走,那可去的地方就很多了,这要如何找。
幻境中风云停歇,众人沉默不语,谁也猜不到那两人会去哪儿,甚至还有弟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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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师姐不直接传回太乙宗?”
这话十分有道理,常禅语转头看向说话那人,心中赞同。
可接着就又有人说:“师姐恐怕不想让师尊插手这件事,不然她何必单独去对抗这么强的怪鸟。”
可不想让师尊插手现在也插手管上了,常禅语不再听他们说话,而是独自思索起来。
首先怀疑万妖谷,然后就不知道该是哪儿了,难道是小罗村?
众人退出回溯阵,一到了现实中,就又没人说话了,全都看着常禅语,要等她安排。
常禅语先是眯眼反应了一下,然后才说:“找万妖谷和小罗村。”
“小罗村在哪儿?”有人问。
她怎么知道,常禅语静了片刻,“莫离的家乡。”
众弟子面面相觑,他们并不清楚莫离的家乡在哪。
常禅语只好叹气,“去回宗查她所有往山下传信的地点,我不是你们太乙宗的人,查不到这些。”
她就像看废物一样看着这些人,按理说应该不是第一次下山历练了,怎么会笨成这样。
她话音一落,五个弟子全都走了。
常禅语愣了下,只能回头去看两位长老。
清然并不觉得怎样,依旧是和蔼老头模样,解释说:“他们都是第一次下山历练,对他们还需多点耐心。”
常禅语笑得觉得荒唐,“你们太乙宗教出来的都是些什么废物,若真有一日在外面遇到危险,谁来救他们。”
“自然是我,我是他们的师尊,要护他们周全。”
清然说的自然而然,常禅语听的心里发苦。
原来她才是废物,是没人保护只能自己往上爬的废物。
她不想在这些事上多耗费心神,便收了视线静静等在一边。
却不想池涟长老走过来握住她手,“你说的也没错,只有你这样的孩子越来越多,我们常春台才能更轻松些,常春台也有剑修的,等回了太乙宗,要不要来我这里?”
“看安排。”常禅语静静说。
她的以后要看月鸣枝安排,哪儿能说去就去。
她嘴角勾起讽刺,这次月鸣枝能不能活下来都不一定。
若月鸣枝死了,她就与太乙宗种种彻底做别,另寻办法恢复修为,独自上千刃宗报仇。
18. 第 18 章
几个去找小罗村位置的弟子一个时辰才回来。
“既然找到了传信回来就好,何必回来。”常禅语无奈说着,让他们开阵带自己过去。
小罗村在离太乙宗近千里远的地方,贫困到他们一落地,只看见山坳里破屋漏瓦紧密排布,鳞次栉比更显荒凉。
常禅语到了地方不等人自己先下去找阴影地方站。
发现村里面竟然还住着人,白发老人撑着拐棍从一间破屋出来,看见这么多穿着宗门制服的人明显的愣了下,赶紧问:“几位仙人来这儿是来找人?”
常禅语开门见山问:“可有看见一男一女来这儿?”
莫离是开阵来的,这老人不一定看见。
常禅语没打算从对方口里听到肯定答案,但不想对方点点头,“在这儿,你们是来接他们回去的吧?”
常禅语点头,“劳烦带路。”
老者带着他们到自己出来的房子,还没进去,莫离推门出来,见到他们并没有惊讶,对常禅语点头,“难为你了。”
莫离请全部人进院子休整,院子小到他们站进去都转不了身,常禅语跟着进了屋子,几个太乙宗弟子没师姐命令不敢进去,站在院子里面面相觑等着。
莫离进去安抚好黑脸的常禅语,出来让几位师弟也都进房间休息,月鸣枝单独在一间房间里运气疗伤,没人去打扰他。
关于怪鸟的事,莫离只简单讲了对方的来历,没有再说别的。
常禅语以为她是不想让太乙宗的人知道,就说:“你们现在可以去查司雨和广阳的下落。”
如今只找到莫离和月鸣枝,另外两个还下落不明,正是把这些笨蛋弟子差出去的好机会。
等几个师弟一人喝了一杯桌上茶水,拍着胸脯说他们一定能把人带回来。
人都走干净了,房里空间腾出来,坐在门口台阶上的老人还是没回来,依旧在外晒着太阳,黄褐色的脸上化不开的愁绪。
常禅语扫了眼茶杯,“这地方找一壶水出来不容易吧。”
莫离小幅度勾了勾嘴角,脸上神色虽然清冷,但眼神温和,“他们头一次下山。”
“太乙宗对蠢人还真是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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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禅语转开头吐槽一句。
不过如果不包容,她也不会如此顺利混进太乙宗了。
“你跟我是什么关系?”她抬眼问。
莫离沉默片刻,“你不必这么早知道这些。”
“那个怪鸟为何追着你们,太乙宗山下那个身体腐烂的蛇人是什么,这件事要怎么解决,月鸣枝为何不回太乙宗疗伤?”
常禅语连续问完这几个问题,停了一会儿,最后才说:“为什么要把我牵扯进来,跟我有什么关系?”
两人脸上都没什么表情,但一方趋于平静,一方则总带着疏离的狠意。
常禅语讨厌看见莫离这幅样子,她眯眼冷笑,“我们有一样的出身,却为何经历着不一样的事?”
莫离微微摇头,“你现在没有要做的事了,会太乙宗养伤,等我回去你还是能继续留在那里。”
“如果这件事从始至终就不需要我,那为何要把我牵扯进来?”常禅语把头转向门口,话说的咬牙切齿,“你修为这么低,怎么敢去挑战他们的,那烂蛇人张张嘴就能杀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