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她又不对劲了》 第1章 本姑娘归来! 天色渐暗,万簌俱寂。郊外的林子幽深,静得只剩下风吹叶动。 沈愿睁开双眼,不可思议地愣在原地,摊开双手来回检查,不信邪地又掐了掐自己的脸,不由地暗道一句:‘我不是死了么?什么情况?’ 【恭喜您获得新生。】 脑海里忽然响起声音,吓了沈愿一激灵。 沈愿忙碰上额头探测一番,随后神色不明地挑眉,道:“不是生灵,也不是寻常器法,甚至没找到一丝施法痕迹,你是个什么东西?” 【您只需知道要及时完成任务就好,其他事您无需过问。】 沈愿听到这话,不禁嗤笑一声,反问道:“连身份都不交代,我如何信你?” 【还想活下去,您别无选择。】 ‘活’字让沈愿心头一动,遥想自己当初死得过于惨烈,连轮回机会都没有,在鬼界待了不知多久,熬走了一批又一批,等待着自己不知何时的彻底消散。 有机会出来逛逛似乎不错…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刺耳的叫声先一步震彻树林。沈愿抬眼望去,眼前出现一头巨型魔物,张着血盆大口猛地朝这里冲来,惊起众鸟纷飞。 未等沈愿做出反应,脑海里的东西先一步发出声音—— 【祝您好运。】 听着声线平静、却充斥一股幸灾乐祸的话句,沈愿嘴边咒骂不断,抬脚跃到树上。 那魔物背上带黑刺,形态庞大,似虎豹又长有两个头。其中一个头张开大嘴露出锋利獠牙,伸出的却是蛇的信子,活像要把一切吞噬。 大抵是太久不见活物,更别提用剑了,沈愿握剑的动作十分别扭。但显然情况的危急没留给她适应的时间,她飞速地调整好状态,挥起剑朝魔物的方向划去。 剑意似由空中撕开裂口,一瞬间,魔物身上多出数道骇人伤痕。 魔物头上两双眼睛猩红,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染红了叶,也破了黄昏时的闲。 吼叫声不绝,周遭的树叶唰唰落地,似小刀一样锋利无比地冲向沈愿。 沈愿轻打一个响指,身边被一层结界围住,挡住向自己袭来的叶片。而后她指尖一挥,本被结界挡住掉落在地上的树叶齐齐飞起,偏转方向直直地冲往魔物。 霎那间,四遭气压低至极点。魔物本能感受到莫大的杀意。 只可惜一切早已太迟,沈愿把剑随手扔出去,只见那只剑飞速地冲向魔物。 霎那间,四遭气压低至极点。 ‘嘭——’ 魔物瘫倒在地,血水迸溅…… 【恭喜您完成首个任务,再接再厉!】 沈愿收起剑,方才的心头一动顿时荡然无存,她冷哼一声。 这窝囊气不出,她就不姓沈。 “所以呢?” 沈愿背靠着树坐下来,摆足了破罐子破摔的架势,道:“我本来死得好好,三魂四魄都捞不回来的那种,轮回都不用入!平日里也就跟鬼官们打打牌、唠唠嗑,日子好不惬意。你说救就救,问过我没?” 沈愿摆摆手,表示:“直接灭口吧。那边风景不错,刚好带你去瞧瞧。” 【……】 似乎是感受到了自己脑海里的东西的语塞,沈愿心情舒畅不少,不紧不慢地研究起自己眼前情况。 身体是她自己的,没顶替无关旁人。若要用死而复生来形容又不太准确,沈愿清楚自己当初死得渣都不剩的程度,不可能‘诈尸’。 所以,她这是直接回到了过去? 脑海里忽然多出来一个不知来历的东西,还有这种她头回知晓的‘重生’形式,都实在是太过于匪夷所思了。 沈愿伸出手,催动自己体内的灵气运转,大致估摸了下自己重生的具体时段。 过会儿,她感叹道:“十六七岁的年纪精神气果然是足!怪不得当年我东跑西转,忙得脚不沾地都不嫌累。” 她话音刚落,那东西又发出了声音—— 【您现在仍然是光风霁月的沈少主,有的是机会。】 【难道您不想改变上辈子那些悲剧吗?】 这次话音落下,沈愿没再贫嘴,陷入了沉默。 沈愿缓缓闭上眼睛,感受着阳光透过树荫间的罅隙洒在身上,暖洋洋得直叫人昏睡。 久违不见的光亮,总算是拽出她心底的一些真实感。 自己的确是回来了。 想着,沈愿露出一抹笑容,梨涡浮现,杏眼微弯,显得既清澈又无辜:“哎,好吧,你打动我了。” “你找人还真准啊。”她脸上挂着笑,目光落向远方,眼底却不见一丝笑意,“我这人没别的特点,最是贪生怕死了。” 沈愿敛起神色,起身从树上一跃而下,又道:“这样吧,只要没巨大分歧,我就按你说的做。如何?” 【可以。】 “快待发霉了,正好出来活动下筋骨。”沈愿一顿,话锋骤转,恶趣味地说,“话说回来,总得有个称呼喊你吧,既然你不愿坦白,那我以后干脆叫你‘旺财’吧。” 许是被这句话再次噎住,过去良久后,脑海里才缓缓响起—— 【嗯。】 沈愿随心所欲惯了,暂时解决不了的事便不再一味去想。思绪转了个弯,她又问:“我现在脸色是不是特别红润?你有办法让我看看吗?” “不瞒你说,本姑娘当年可是被称作天下第一的大美人。” 这话刚出,旺财忍不住询问—— 【仙门百家还选这个吗?】 沈愿大方道:“自封的。” 【……】 沈愿又道:“现在有何安排啊?” 隔上一会儿,旺财才回应: 【您可曾听闻过‘噬髓虫’?】 闻言,沈愿仔细回忆了下,自己似乎在古籍中翻阅到过—— ‘噬髓虫’是魔界特有的一种生物,喜阴湿之地,以死尸脑髓为生,唾液具有强烈的腐蚀性,尤其适合用来清理尸首。 怎么也不像做寻常事能想出来的东西吧? “先说好,杀人放火的事本姑娘可做不出来。”沈愿道,“并且,这虫子我都没见过。” 【只是让您去调查一件事。】 “那行,去哪?” 【古衣镇。离此地不远,一路向西就到了。】 沈愿未曾听闻过‘古衣镇’,按着旺财说的一路朝西走去。不久便望见了远处升起的缕缕炊烟。 待凑近镇子后,方察觉出不对劲,天色不晚,街道却已空无一人,连住宅都只有寥寥几处亮起烛火。沈愿环顾起四周,开口问道:“这地方就是古衣镇?” 沈愿的话说完,旺财久久没有出声。她眉头一皱,心底更添上几分警惕,手指不由地碰上剑柄,朝火光最为通明处走去——是间客栈。 沈愿走进客栈,总算是见到了活人。 此刻店里有正在吃饭的客人、忙碌的小二,看起来就是家极为寻常的客栈。 “客官里面请!打尖还是住店?”说话者是位矮胖的中年人,面容和善,见沈愿衣着气质皆是不凡,笑得一脸谄媚。 “开间上房。”沈愿掏出银钱,递给中年人,问,“老板,街上为何这般寂静?” 老板利索地接过银钱,讪讪一笑,含糊不清:“早都常事了。客官放心,咱这小店绝对安全得很!小伍赶紧过来给贵人带路!” “来嘞!”一个不大的少年跑过来,对沈愿说,“客官这边请!” 沈愿瞥了一眼老板,跟着少年走去。 等到了楼上,少年笑着说:“客官,这间了。有事随时招呼小人一声就行!” “你可知近来这镇上曾发生过什么?” 少年神色顿时一变,小声对沈愿说:“客官还是别打听的好,镇上这些事诡异极了,郊外那座特别灵验的神庙到现在都还被封着呢!就连…” 话没说完,少年忽然就轻抽了自己一巴掌,道:“哎呀,客官您且当小的随口说笑的,千万别往心里去啊!您早些休息。” 沈愿弯弯嘴角,目送着少年走开,合上门。 郊外的‘神庙’。 看来—— 明日她得去好好地瞧一瞧了。 沈愿点燃屋内的烛火,敞开窗户,此时的天色暗下来,烛焰被风吹得摇曳,微颤着扬起火星,似乎下一秒就要熄灭般。 她转过身,背对着黑夜,望向烛火的那点光亮,待到沈愿再回过神时,自己已然站在郊外的神庙外。 郊外的庙许是许久未见人来过,看上去有些落败。少年话说得没错,神庙大门贴着封条,古怪的是,庙里却飘出一股浓烈的香火味。 沈愿扯下封条,一把推开门。她还未迈进门槛,一道声音先一步传进她耳中—— “施主请留步。” 沈愿抬眼望过去,一位身着袈裟的僧人朝她行了一礼,和气道:“施主还是请回吧。” 闻言,沈愿垂下眼眸,声音顿时哽塞:“家里人患了重病,听闻这里的庙灵,从千里外赶过来,就想来求个平安。还望师傅能通融小女进去上柱香。” 那僧人却摇摇头,叹气道:“佛曰,不妄语者,言行一致,真实不虚。施主您心口不一,还请回吧。” 这话一出,沈愿知道自己被拆穿了,便也不演了,她对上僧人的眼睛,反问:“您如何辨别出的虚实?” “施主衣着不凡,面容焕发,不像舟车劳顿多日的,腰间佩剑,倒像是位仙家。”僧人笑笑,“还请小仙师莫要为难贫僧了。” “不算为难。问几件小事罢。”沈愿也扬起笑容,道,“师傅您守在此处,可有些时日了?” “人生在世,不过弹指间即逝,施主又何必拘泥于此。” 还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套不出一个字来。沈愿正打算变换话术之际—— “施主无非是想知晓这镇子发生过何事,贫僧愿为施主解惑一二。”僧人又道,“只不过因果轮回,有些事还需施主自行体悟。” 话音落地,他缓缓开口:“施主可知这庙供奉的谁?” 沈愿摇头道:“不知,还请师傅解惑。” “此地从前并非是神庙,而是个祠堂。里面供奉着一盏长明灯,传闻曾有人无意向其许愿,所许之事皆是灵验。久而久之,竟变成了如今的神庙。” “那座祠堂属于哪家族?” “不知。”僧人说,“千百年了,年岁太过久远,人世又苦短,很多都早已消失匿迹了。” “家庙被当作祈愿之地,还明晃晃称作神庙。后人不敬,必遭天谴。”沈愿道,“这便是您所言的因果吗?” 僧人笑而不语。 沈愿继续说:“只是小女一向不信这些,毕竟鬼本无心,又不似人心可怖。” “那施主当以为?” “应当是有人趁乱在故弄玄虚罢。”沈愿笑道,朝僧人行过一礼,“多谢师傅解惑。” 开文啦!!!!!冲冲冲!!![烟花] 第一次写文,还请各位小可爱们多多关照,嘿嘿嘿嘿嘿~[加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本姑娘归来! 第2章 本姑娘进镇了! 沈愿离开了神庙,打算先去镇上溜达一圈。 ‘死’掉多年,一朝‘活’过来,沈愿心思活络不少。上辈子一心除恶的她如今只想好好地瞧瞧民间那些新奇的东西。 一边闲逛,一边搜查,岂不美哉? 沈愿心里这般地盘算着,脚踩着的石板路延展开来,待她再次抬眼望去—— 街道边的店铺子和摆摊的商贩们互不相让,吆喝声此起彼伏,谁都不服谁。露天台说书人讲着惊心动魄的故事,围观的听众时不时应和着…… 镇子白日里并无异常,若非沈愿才从被封着的神庙那里过来,她都要怀疑昨日傍晚的景象是自己的幻觉了。 新出炉的包子香味传进巷子里,引来个小乞儿,包子摊的大娘便笑着拿出来一个递了过去。 大抵是包子味浓,沈愿不觉间走到了摊位前,她愣住一瞬,便含着笑,道:“大娘,给我来两个肉的!” “欸!”大娘的动作利落,没两下就把包子包好递给沈愿,扯着闲话,“姑娘瞧着像是外地来的?” “是,听说这里有个神庙,许愿灵验,本想来拜拜,无奈来得不巧,庙被封了。”沈愿付了钱,接过包子就咬了一口,烫得直哈气,嘴上止不住称赞道:“大娘您这手艺也太好了吧!有您这包子在,也算不虚此行了!” 沈愿话讲得妙,情绪也真挚,更是生了个乖巧相。大娘被哄得心花怒放,愿意和她讲几句:“以前来这烧香求愿的外乡客是多呀,姑娘消息闭塞了些,大娘跟你讲些掏心窝子的话,姑娘还是趁早离开咱镇子吧。” “此话怎讲啊?”沈愿佯装疑惑。 大娘神色微变,犹豫片刻,缓缓开口:“说来也怪,镇子前不久没了不少人,据说,都是些曾在郊外神庙里许过愿的人,全入夜出的事,搞得镇上人心惶惶。能搬出去的人家,早就搬离镇子了。” “那镇上发生这么大的事,百仙门也不管管吗?”沈愿微皱眉问。 沈愿口中的‘百仙门’和她的宗门‘静水阁’都是五大宗门之一。人界分有五国,各国又分上下两界,上界以修真界五大宗门为首,下界则是五国的皇室及贵族们为首,实行一国一宗门制。 宗门守护太平,抵御魔族;皇族治理百姓,使百姓能安居乐业。说是上下两界,但单从设立上来讲,二者之间并无尊卑之分,各司其职罢了。 言归正传,镇子发生如此之多的惨案,负责此国治安的百仙门怎么都不应该无所作为才是。 大娘闻言色变,忙摆手,左顾右看半天,确定没人听见,才小声道:“姑娘慎言!仙家的哪有空闲管这些琐碎?不过,仙家心善,还是过来把神庙封上了。” 这话一出,沈愿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她是知晓五国内部各有各的管理方式。静水阁与百仙门交往不多,仅限于正常交际范围,最多就是有弟子像她这般在对方管辖区历练,别提知晓人家内部管理情况了。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自然也是不少,她一向对此嗤之以鼻,只是未曾想到百仙门居然能敷衍到罔顾人命的地步了! 沈愿看着大娘脸上泛苦的笑容,心中五味陈杂。 哪怕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沈愿还是做不到袖手旁观。她说道:“大娘,您且瞧着,这件事肯定能被解决!” 大抵是沈愿语气太过坚定,亦或者神情太过于令人信服。大娘不由地问道:“那…还要多久呀?” 沈愿认真地回应道:“信我,很快。” 辞别大娘,沈愿在街上一直打听到天色渐暗,居然再无一人愿意提起此事,甚至有时她才聊到这个话题就立刻被旁人制止。 人人惶恐,避之不及。 让所有活人如此整齐划一地闭口不谈,绝非鬼神玄学所能为的,沈愿心底逐渐地浮现出一个更加不妙的想法。 沈愿目送着那些收摊归家的商贩,耳边回荡着白日里的喧闹声,脑海闪现着大娘的眼睛,那双饱经沧桑、却仍闪着亮光的眼睛。 她整理好思绪,阻止自己再继续想下去。 目前为止,沈愿没收集到任何与凶案直接关联的线索,但无论如何都与那座神庙脱不开干系。 沈愿回到客栈,一打开门,一张纸条飘落在地,她弯腰捡起纸条,上面寥寥几字—— 【今夜,郊外神庙】 读完纸条,沈愿偏头看向窗外漆黑的夜,树影婆娑,被烛光映出的影子,又难免显得阴森。 内容真假难辨,很可能是陷阱。可如今线索全断,而她人生地不熟,寸步难行,这张纸条倒成了唯一线索。 思考片刻,沈愿还是打算去神庙冒个险,一探究竟。 神庙离镇子有一段不算短的距离,夜晚的树林时不时传来不寻常的响动。沈愿穿梭在林子里,仔细打量着四周,默默地记下路径,以备不时之需。 就在这时,在沈愿面前的那棵树上传来一声轻笑,回荡在寂静的林中。 “谁在那?” 沈愿顿时后退几步,手攥住剑柄,她抬头望去—— 黑夜中,树上的少年背对着月光,一袭红衣,明眸皓齿,玉冠束发,发丝随风飘舞。 他坐在树上,懒散地靠着树身,单腿弯曲支起,另一条腿垂落下来,自然地悬在空中。 大抵察觉到许知意的视线,那人朝树下望过来,眸子里似含有光,听见少年回了一句:“不是鬼,是个人。” 见到少年,沈愿心中感到一阵莫名的憋闷。闻言,她便怼道:“三更半夜,鬼鬼祟祟地出现在树上,我倒是没瞧出来你半分像人。” 少年笑笑,不急不躁地开口:“姑娘自己在深夜在林子里乱逛可以,我在树上歇息便不行。莫不是在强人所难?” 沈愿惦记着纸条,少年给她的感觉太奇怪了,她并不想过多纠缠于此,她收回佩剑,欲要离开。 “且慢。”少年跳下树,拦在沈愿面前,“姑娘是要去神庙么?” 这条路只通往神庙,沈愿不意外他知晓自己目的地,她对上少年目光,道:“让开。” “刚好我也去那里,不妨一同?”少年仿佛完全察觉不到沈愿对自己的敌意,含着笑意,摆足耐心,“姑娘一瞧便是外乡客,我不仅比姑娘更熟悉这里,更没准还知晓那些个姑娘难寻到的坊间传闻。姑娘以为呢?” 这话一出,沈愿顿时拔出剑对向少年,神情冷冽:“你究竟何人?” “哎哎,刀剑无眼,姑娘莫误伤无辜呀。”少年后退半步,抬起双手,脸上笑意更盛,“我姓谢,字司钰。司命的司,金玉钰。” 眼前的少年简直是个怪人,连介绍都讲得云里雾里。沈愿干脆直接问他:“旁人说名,你说字,你的名呢?” “不重要。”谢司钰神色不明,还未等沈愿反应,又自顾自推销自己,“我一不问姑娘名姓,二不打扰姑娘行事,绝对与姑娘养的飞禽无异。左右姑娘你也赶不走,不妨顺便带上我,如何?” 沈愿算是明白了,对方本来便是冲她而来,还一看就是个难缠的主,恐怕难以躲开这一遭了,与其让对方在暗处算计,反倒不如直接带在身边,放在明处,于是她道:“跟着我,别碍事。若是遇到危险,我更不会出手相助。” “自然可以。”谢司钰侧过身,把路让开,“请。” 沈愿收回佩剑,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谢司钰跟在身后,似不经意道:“你要去的那座神庙,里面有一位高僧,听闻镇上那些个去世的人,都曾被他指点过。” 沈愿顿住脚步,问:“指点?” “念念经,聊聊天。应该算得上指点吧?” “这件事有几分真?” “传闻罢了,姑娘信我便是真,不信便是假。”谢司钰笑盈盈地说,“我同他也聊过天,只是你看我如今,不也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 沈愿垂眸沉思,道:“那位僧人只是被推出来的挡箭牌?” 连沈愿自己都未曾察觉到,她竟会对一个来历不明,甚至认识不过半刻的陌生人所说的话,不加丝毫的怀疑。 谢司钰一耸肩:“谁知道呢?没准他与姑娘有同样目的。” 走着走着,两人便来到了神庙前。沈愿隐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白日里,她从客栈到庙走过的路程似乎没有这么短。 待靠近神庙,沈愿惊讶地发现,和白日一模一样的黄褐色封条完好无损地粘在门上,用朱砂写下的字迹,融入黑夜,像是一滩已然褐变的血渍。 沈愿推开门,瞬间怔愣在原地。 白日的神庙里昏暗得透不过一丝光,而此刻,明明只是台上摆放的几盏灯火亮起,却宛如有万千烛光同时燃起。 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风嘶哑地刮蹭墙面,惨白的火焰随风摇曳,投下的黑影有气无力地晃动、扭曲着,一直延伸到沈愿脚下,戛然而止,蠢蠢欲动随时准备吞噬掉她。 “有趣。里面这么明亮,外面竟半分不显。” 谢司钰的话把沈愿思绪拽了回来,她赞同地点头,又道:“这座庙里面空荡得除了灯,什么也没有,不是个能藏人的地方。我白天来的时候,神庙外也贴着封条,我一推开门就见到了那位僧人,但如今他不在这里,或许庙里有密道什么的。” 谢司钰接道:“万一他在你离开之后,也离开了庙,顺手贴上了封条呢?” “诡异之处就在这。”沈愿指着门道,“刚才我留意就到了,这里的封条是完好无损的,门上也找不到属于上一个封条的任何痕迹。” “姑娘别忘记了,寻常建筑怎么会连光都透不出去?”谢司钰补充道,“若是本就没有这个僧人呢?” [加油][加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本姑娘进镇了! 第3章 本姑娘发现个秘密! “你不也见到过那个僧人?”沈愿说着说着便明白了谢司钰的意思,道,“你是说,我白日里见到的不是人?” “怨灵、邪祟都能化作人形。”谢司钰又说,“再不济,魔族隐去自己身上的魔气也同常人无异。” “倘若真是如此,那么僧人早已经死了。”沈愿眉头微皱,“邪祟由恶念而生,一般都是没有自我思想的行尸走肉,可我白日听他交流与寻常人无异。而怨灵又都因恨而存,如果真是的话,就要先弄清楚他在恨什么。” 谢司钰不明所以地突然问了一句:“万一他是个魔族呢?” “魔族和人族即使长年有纷争,不过也是与咱们不同的种族罢了,悲欢喜乐皆有,又不全是十恶不赦之徒,自然分善恶。再者哪怕是行乱作恶,他们自家地盘还没折腾明白呢,”沈愿说,“是得有多大的怨气,才不远千里迢迢地从魔域马不停蹄地赶到这里,就为了捣个乱呢?” 谢司钰听完这番言论,嘴角不由地勾起:“姑娘讲得在理,是谢某考虑欠妥了。” “那位僧人平日有何喜好?”沈愿问。 谢司钰回应说:“听闻他经常去一个荒废许久的宅院。” “在镇上什么位置?”沈愿问。 “具体的我不清楚,姑娘可明日去街上问问。” 闻言,沈愿点点头,迈过门槛,走到台前。 白日里僧人所言不假,这座神庙不供奉神明,连摆设都是祠堂的布局。只是如今台上既未摆放一个牌位,又无一座神像,竟只几盏本该用于祭祀的长明灯被供奉着。 荒谬又显突兀。 想到白日僧人讲过的话,沈愿有些明白那句‘因果报应’了。 拜的神也好,物也罢,说到底都是有之所求。 “姑娘在看什么?”谢司钰走到沈愿身边。 沈愿没有转头,她目光落在燃得正旺的火焰上,神色淡淡道:“我在看,人的贪欲。” 沈愿这句话讲得没头没尾,谢司钰却没有追问,只道:“万物都有私欲,若没了这些,世间便少掉不少的复杂多变。” 听完,沈愿正想说些什么,随意一瞥,忽然察觉到了不对劲:“这里少了一盏。” 沈愿伸手指了指中间两盏距离较远些的灯的间隙,继续道:“这里灰尘比其它的地方要薄,刚好能放下一盏小些的灯。” 谢司钰仔细观察了一下沈愿手指向的位置,蒙上的灰尘果真要比旁处浅些,不禁感叹道:“姑娘好眼力。” “你不是要来神庙办事的么?”沈愿偏头对上谢司钰的眼睛,“难不成你要做的事情就是专门来夸赞我?” “怎么会?”谢司钰轻笑一声,“姑娘要处理的事大,我的事自然能先放放。” 沈愿不想再多费口舌与谢司钰争辩,她转身朝庙外走去。 不知所踪的僧人和那盏缺失的灯。 看来,明日要去那座荒废的宅院搜查一下了。 想到这里,走出神庙不远的沈愿忽然意识到,这个来路不明的少年的确是帮到她很多忙。她停下脚步,开口道:“那个,多谢你…” 一边说着,沈愿一边回过头,待她看清身后,话停在了嘴边。 她背后只剩下敞开的神庙大门,已然空无一人。 这人真是比鬼更加像鬼。沈愿暗想道。 次日一大早,沈愿走出客栈,穿过喧闹的街道,心里盘算着从哪里开始打探消息。 这时,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猛地冲到沈愿面前,惊得周遭来往路人纷纷避让,那老人直愣愣地望向她,神色浑浊又混着几分清明,嘴里不知所云地嘀咕些什么,阳光将他瘦骨嶙峋的影子拉出好长。 沈愿听不清对方在说些什么,正欲转身离开,老人忽然开了口,用怪异的腔调唱着:“四月四,纸钱黄,陈氏掌柜尖酸相;一文钱,三瓣掰,坑蒙拐骗似豺狼;正月正,下大牢,街坊邻里孩童笑,二月二,天雷响,妻儿漂在河中央;三月三,全死光,炮竹声中乐呵呵;四月四,纸钱黄,陈家大院坟累累……” 说完,老人痴痴发笑,转身就走,嘴里不断重复着:“坟累累,乐呵呵…” 沈愿眉头微皱一下,暗道一句怪人,没再管这个小插曲。寻到几个商贩,她总算是套出来了僧人常去的那户宅院。 说来也怪,这座宅院根本不在镇子上,它地处偏僻,位置竟在神庙后面不远处,完全被树林遮挡住,连条通往的路都没有,沈愿都未曾注意到还有这处地方。 围墙早已斑驳,爬满枯黄的藤蔓,破旧的大门,仿佛踹上一脚就能塌掉,沈愿试着推了下门,结果轻轻一推就开了。 她合上门,走进院子,杂草丛生,野草比人还高,风吹过,露出布满青苔的石板路,早已干枯的水井旁挤满想要水分的杂草。沈愿莫名想起方才老人唱的那首童谣里的‘坟累累’,心底不由增添了些许紧张的情绪。 沈愿走进屋里,令她惊讶的是,屋里虽也破落不堪,却不似长年荒废的模样,甚至屋里的桌上大方地摆着一本册子。 她拿起翻开一看,里面居然是刚刚的老人唱过的那首童谣。 沈愿用手摸着‘陈氏’二字。虽不知缘由,可她莫名地肯定这户宅院是童谣里的陈家大院。她捧起册子,神色越发凝重。再结合之前僧人的话,那座神庙就应该是陈家的祠堂。 童谣里,陈掌柜是位阴险狡诈的奸商,作恶多端最终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恰好应了句恶有恶报,沈愿着实想不出这首童谣的不寻常之处。 正当沈愿仔细琢磨之时,‘吱呀’一声,庭院的大门被人推开了。 沈愿忙收好册子,躲到门口旁的墙后面,手放在佩剑上,朝外面悄悄地看了一眼——竟是那位僧人! 这一刻,沈愿瞬间全明白了。 无论是客栈、神庙,还是纸条、册子,所有莫名其妙的疑点,所有串联不起来时恰好出现的线索,一步一步引导着她来到这里。 或许在她刚刚踏进镇子起,这一场为她而作的局就已然开始了。 还未等她回神,院外传来一道声音:“施主莫要躲了。” 听到这句话,沈愿干脆不躲了,直接走出来,看向僧人:“师傅有什么话想同我说,直接说便好,何必绕这么一个大圈子。” “我不了解施主为人,自然要谨慎些的。只是不曾料想到施主竟聪慧至此,贫僧不过才起了个头,就被施主寻到了这里。”僧人笑道。 ‘才起头’?沈愿心底埋下了疑问,可分明是他一步步引她来到这里的。而心里疑惑,她面上分毫不显,只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小女是实在不知,自己究竟是何处特别,能引得师傅不惜如此地大费周章?倒真是倍感荣幸。” 僧人听出了沈愿话语里的讽刺,他看着沈愿,斟酌良久,最终叹了口气,道:“贫僧一开始不知晓施主身份,却也窥得您气度不凡,想必在上界,也定然非寻常子弟。仙家傲骨,一向不愿多管这些偏僻小镇,贫僧这才出此下策,以辨您能否救乡亲于水火,还请施主仅责怪贫僧,莫牵扯旁人。” 闻言,沈愿陷入短暂的沉默,她闭上眼,叹口气:“算了,你说吧,我能帮到你什么。” “贫僧想请您杀一鬼。” 沈愿睁开眼,眉头微皱:“鬼?” “您这两日也该听闻过镇上连番发生了多桩血案,人人闻之色变。”僧人停顿片刻,手微微攥紧又放开,继续道,“此鬼名为陈阿宝…是陈掌柜的独子。死后就一直徘徊在古衣镇上,因心怀恨意,且随年岁增长,实力愈发强盛。原本贫僧勉强能够压制住,可……” “可是如今他已然强到连你都压制不住了。”沈愿接道,“怨灵以恨意为食,恨意越深,邪性越强。你能镇他百年有余,已是奇迹了。” “还请施主…”僧人对上沈愿的目光,一字一句说道:“莫要再让他为祸人间了。” 沈愿看着僧人,点点头:“我答应你。” “你可知道他生前有何憎恶之物呢?”沈愿问,“不喜欢的食物,讨厌的物品,什么都行。” 僧人垂眸沉思一下,回答:“他畏苦,喜甜。” 沈愿仔细琢磨起这四个字,又问了一句:“喜甜?他喜欢吃甜的么?” “嗯,王记的绿豆糕他最是喜欢。” 沈愿又问了几个昨日怎么都打听不到的消息:“他近日都在什么地方出现?死得都是哪几户人家?” 僧人想了想,回道:“是百年之前挨着陈家的几户人家。他行踪一向不定,贫僧也不知更多了。” “那挨着陈家的还有哪户?” “还有…王记的掌柜,王福乐。” 街市上人声鼎沸,沈愿站在茶食铺门外,还未进去,点心的香味先飘出来,门上挂着一块刻着‘王记’的牌匾,看上去有些破损陈旧。 “客官要些什么?” 沈愿前脚刚踏进店铺里,后脚便迎上一个伙计脸上堆满笑容问。 “听说你家绿豆糕不错,给我包一些。” 听到沈愿的话,伙计笑容显然僵了一瞬,支支吾吾道:“客官是从何处听闻的呀?我家早就不卖绿豆糕了。” 沈愿一挑眉:“谁家做生意的茶食铺不卖绿豆糕?你莫不是在框我?” “姑娘您有所不知,这绿豆糕味道甜腻,还噎人。镇上生意不好,久而久之,我家便不卖了。” “我给你两块上品灵石,你去告诉你家掌柜的,不管用什么法子,都把绿豆糕现做出来。” 沈愿话说得虽强硬熟练,却是头一次用财力谋私,一想到如果被宗门长老知晓自己这副欺压普通百姓的做派,完了完了,沈愿越想,心里就越是止不住发颤。 伙计一听这话眼睛都瞪大了,一包绿豆糕撑死卖二十文,上界宗门与皇室贵族之间以灵石与银两换算,各国汇率不同,但也基本是一块低品灵石约等于一两银子。 灵石又分品级,连低品灵石寻常人家一辈子都难得到一块,沈愿承诺的这两块上品灵石都抵得上一块金锭了! 伙计顿时朝沈愿忙点头哈腰,一脸谄媚道:“诶诶,仙家您且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告诉店主。 [加油][加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本姑娘发现个秘密! 第4章 本姑娘唾弃! 还未过半炷香,一位中年男人匆忙出来,他小心翼翼地捧着刚包好的绿豆糕,嘴角残留着笑容,恭敬地递给沈愿:“您的糕点。” 沈愿接过糕点,把灵石递给中年男人,随口一问:“王福乐是你什么人?” “是小人的曾祖父。” 沈愿一笑,似不经意道:“听闻他早年手艺一绝便开了这家王记,未成想如今都百年基业了。王店主你们家可是有什么秘诀呢?” 这件事自然是沈愿向僧人打听来的,用来套近乎再好不过了。 中年男人仔细观摩着那两块灵石,神色一亮,笑容止不住,闻言才抬头望向沈愿,耐心地道:“大概是小人谨遵家训,平日里多行善积德。” “原来如此。”沈愿又问,“绿豆糕款式经典,一般茶食铺子都会售卖,你家怎么如此特立独行?” 中年男人思索了一下,摇摇头,讪笑道:“您有所不知,这规矩是小人家祖上留下的,小人也不好破了规矩。” 沈愿掂量着自己手里的那包绿豆糕,轻笑道:“那王店主今日也是好魄力了。” 中年男人听出来了沈愿话里话,仍佯装不知地继续讪笑:“姑娘您一瞧便是非凡之辈,要此物必有您的道理,小人怎好扫了兴呢。” 沈愿摆摆手,拿着绿豆糕走出店铺,站在门口停住脚步,忽然提高音量,大声喊道:“哎,王记这难寻到的绿豆糕也是被我给得来了!现在我要回客栈好好品尝了!” 说完,沈愿顶着周围异样的目光,直接回到了客栈。 她推开门,站在门口等上了一炷香的时间。 当沈愿转过身看去,屋里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团黑烟。她合上门,把手里的绿豆糕放在茶几上,坐下,目光落在那团黑烟身上,道:“别来无恙呀,陈阿宝。” 话音刚落,黑烟瞬间消散开,最终化为一个孩童模样,生的浓眉大眼,颇为清秀,他问道:“你不怕我?” “我与你无冤无仇,还要请你吃绿豆糕。”沈愿把包着绿豆糕的纸展开,推向陈阿宝,反问道,“为何怕你?” “我是害过人的鬼。”陈阿宝盯着绿豆糕,再瞥了瞥沈愿,才伸出手抓起一块,忽然想到什么,又放了回去,“我吃不了活人的东西。” “巧了,我专治害人的鬼。”沈愿也拿起一块,咬了一口,“我帮你吃。” 陈阿宝不满地看向沈愿,问道:“你故意引我来此,有什么目的?” “杀你呀。”说完,沈愿又咬了一口,止不住地称赞,“味道不错,你不能吃真是可惜。” 闻言,陈阿宝瞬间再次化为一团黑烟:“那我就先杀了你!” 沈愿刚好吃完那块绿豆糕,用手托着头撑在桌子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收敛起笑容,问道:“你杀得了么?” 陈阿宝化成的那团黑烟猛地冲向沈愿,顿时被结界反弹回来,又显现出了孩童的模样:“你!” 沈愿坐直身子,双手一拍,再次露出笑容:“看来我猜得不错,你白日里法力果然微弱。如今还大摇大摆地过来我这里,是对自己太过自信,还是太小瞧我了?” 陈阿宝冷哼一声,什么也没说。 沈愿并不想直接杀死陈阿宝,她更想把他超度,让其能入轮回。 可解铃还须系铃人,百年太漫长,心结一旦积攒下来就难消去了。沈愿不认为自己几句话就能轻易改变对方,但也要一试。 “我常与邪祟、怨灵打交道,见过很多特殊的案例。”沈愿道,“阿宝,纯怀恶意的怨灵,不会百年之久还如你这般虚弱。心思阴沉之徒更不会因一包绿豆糕便被我哄骗过来。” “你既然也有意识,我们不妨聊聊吧?” 沈愿继续道:“你恨的是那群要了你全家性命的人?” 陈阿宝冷笑一声:“他们死不足惜!” “可是他们早就已经死了。”沈愿补充了句。 陈阿宝恨道:“这怎么够?我要他们断子绝孙!” 沈愿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叹道:“非要赶尽杀绝?不能通融么?” “绝无可能!”陈阿宝一字一句道,他对上沈愿的双眸,“你拦我,今晚便和他们一起死!” 话音刚落,陈阿宝便化为一团黑烟顺着窗户飘了出去。沈愿望着窗外,指尖一下一下敲打着桌面,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童谣里写到陈掌柜十恶不赦,那么他的孩子呢? 稚子天真,不知世间的因果自有定数,只知父母之死,仇不报,为不孝。 沈愿坐在那里,一坐就坐到了黄昏时分。 她站起身,伸了伸懒腰,走出客栈。 如今挨着陈氏的那几户人家只剩下王家,白日被沈愿这么一激,今夜想必一定会动手。 黑夜悄然淹没了整个镇子,只剩零星的亮光,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沈愿走过石板路,耳边回荡着轻微的声响。 沈愿最终来到王家门前,听僧人说,当初陈家出事后,其他人家纷纷搬离,逐渐形成了古衣镇的雏形,而郊外那便只剩下一座荒废了的陈家宅院和祠堂变成的神庙。 说来也怪,那些原本挨着陈家的几户人家竟都不约而同地搬到了镇上离郊外最远的位置,仿佛心中有鬼的是他们似的。 沈愿站在原地,手搭在佩剑上,剑柄传来隐隐的躁动,她扫视着周遭,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变动。 一阵风吹过,沈愿忽然偏过头,四周的黑夜骤然变得粘稠阴冷,她的身子仿佛一瞬间坠入沼泽般难以动弹。 ‘来了!’她暗道。 沈愿顿时拔出剑来,飞快地刺向那一团朝自己袭来的黑烟。 随后黑烟瞬间分开两半,躲过沈愿挥来的剑意。 沈愿紧跟着横向划开,而后好像捅进一滩烂泥般,伴随着“嗤嗤——”粘稠的声音。 果然他入了夜的实力增强不止一星半点,沈愿抽回剑,喊道:“你同我继续打下去也是落得个元气大伤。” “我不想杀你,可又不能对你这样滥杀无辜坐视不管,不若你给我一个理由,说服我给你让路,如何?” 话音刚落,黑烟化为人形,陈阿宝站在沈愿面前,恶狠狠道:“让开!” “小小年纪戾气怎么这么重呢。”沈愿用剑抵住陈阿宝脖子,温和地笑道,“你给姐姐个理由,我兴许会帮你呢。” “你们全都是禽兽不如的混蛋!” “都去死!凭什么?凭什么不去死!!!” 沈愿被陈阿宝这突如其来地一吼弄得怔愣,她握着剑柄的手不由地后退了一下。她看着陈阿宝眼里滔天的恨意,不知想起了什么,难得地有些不知所措。 “百年前害死我娘我爹,就为了一盏灯!不就是一盏灯?凭什么拿我全家陪葬!抓走我爹时找的那些借口心虚不嫌心虚吗!?” “现在和我提什么莫要滥杀无辜,当初半夜三更来取我全家性命,连大黄都不放过!” 陈阿宝却不曾察觉到沈愿的动作,吼得撕心裂肺。倘若他还是活人,想必是早该泪流满面了。 听到这话,沈愿竟放下了抵在陈阿宝脖颈的剑,她望向陈阿宝,皱起眉,一字一句问道:“你说什么?” “呸!我用不着你在这里惺惺作态!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畜生,口口声声说着苍生大义,做的全是些令人作呕的勾当!” “生怕遭到天谴,让我娘入不了轮回来威胁,逼着我爹留下镇守这破镇子。 “镇子上的那群家伙,他们也配?我巴不得一把火把这里全烧了!”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来:“阿宝!” 沈愿转过头看去,来者竟是僧人。 她把陈阿宝和僧人联系到一起,却发觉陈阿宝眉眼间像极了僧人。 陈掌柜,被迫守镇百年,僧人。沈愿诧异地看向僧人,忙道:“师傅,您……” 还未等说完,就见僧人一下子牵制住陈阿宝,叹息道:“阿宝,不可滥杀。” 说着,他身体一点点化为白光,白光所落之处,陈阿宝身上黑气一同消散。 僧人这才看向沈愿,面带微笑:“贫僧果然未看错施主,您心地仁慈,和那些家伙不同。” 燃烧自己的神魂净化怨灵的恶念,相当于以魂飞魄散为代价换怨灵恨意消散,变为普通魂魄,看见僧人的举动,沈愿一惊,忙拦道:“师傅,您先冷静!” 僧人笑着摇摇头:“贫僧想最后拜托您件事。” “神庙里原本有一盏灯,贫僧当年上山砍柴不慎迷路,多亏得遇此灯才让贫僧活着回来,它一直被供奉在神庙,内人魂魄被禁锢其中,后让那群仙师拿走了,原本约定贫僧守护百年之久便让内人进入轮回。可他们不仅言而无信,还拿走了灯。贫僧着实是没别的办法了,还请施主能施以援手。” 听完,沈愿神色顿时变得冰冷,问道:“百仙门的人吗?” 僧人苦笑一声没有回应,他用正在消散的手轻轻拍着陈阿宝,缓声道:“幼子气盛,长年累月,怨气积压成魔,害了许多人命,贫僧替他偿还,还请施主念他年幼寡闻又被仇恨蒙蔽,莫怪罪于他。” 到了这步,沈愿终于知晓了一切。 怪不得无人敢提此事。 怪不得镇上人人避之不及。 宗门作案,寻常百姓怎么可能与之抗衡? 那首童谣根本就是颠倒黑白的产物! 沈愿看着僧人越来越淡的身影,连忙开口:“师傅,不用牺牲您,陈阿宝,我就能超度他。” 闻言,僧人却摇摇头,道:“死后贫僧吃斋念经百年都换不回妻儿平安,终是福薄。” “可阿宝毕竟害许多人,倘若不一命抵一命,那些死去冤魂何以安宁,百年仇恨何时相消?” “世间因果,一切自有命数。您已经帮我们太多了。” [撒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本姑娘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