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错假未婚夫的床后》 第1章 爬床失败 七月里杨柳弯,入夜萤火微亮,白日的暑气渐削,入夜的热闹这才刚起。 船舫上挂起一排排灯笼,一个灯笼上写着一个人名,扬州城的美人名。 扬州刺史为迎京城来的贵客,特备一艘行船,船上接连奏了十日乐,期间换了二十波扬州城里的美人,肥瘦轻盈之美早已经享尽。 今日正是第十一日。 “想好了?开弓可没有回头箭。” 倚栏而立的是扬州赵刺史之子赵三郎,赵三郎奉父亲旨意在船上主事,却逮着邻家青梅鬼鬼祟祟穿着舞女的衣裳混上船,捏紧不知从哪里寻来的药瓶。 宴凝儿一双杏眼极不服气,“他袁九郎来扬州十一日,我日日送拜帖要见他,回回被他婉拒,今夜我非见上他不可!” “你这哪是见上他……” 赵三郎看宴凝儿此去架势,点珠红唇,披肩的薄纱半露不露,配上这张本就算美人骨的脸,若是定力差的男子自然是瞧见走不动道的。更何况她还带着**香,这摆明是要睡了袁九郎的打算。 宴家的三女素来是个荤素不忌的,这也是他们能互称知己的原因,自是狼狈为奸沆瀣一气。 赵三郎不阻她,给宴凝儿指了方向。 “上舱第三间,无论成功与否勿要暴露我的名讳。” “自然。” 赵三郎话音刚落,身后管事麻利的散去楼上侍从,确保绝无无关之人知晓。 “我去了京城后,大业定不忘你。” “你又密谋何等大业?” 宴凝儿一脸事后再议的神情,视死如归的握紧裙摆迈步上楼。 赵三郎看着宴凝儿身影直摇头,偏偏京城袁九郎是整艘船定力最强,最不近女色的一个。 赵三郎已然想到她被丢出门时的丢脸场景。 宴凝儿轻推开房门,屋内空无一人,袁九郎外出还未曾归。 屋内摆放着形式各异的古琴,大都是有所损伤未来得及修复的。世人皆传京城袁九郎爱琴不爱美人,这次南下游玩正是为了搜罗天下古琴。 不仅如此,袁九郎终日以琴为伴,虽自幼定下婚约,但此间十年婚约推了又推,让宴凝儿年芳十八仍旧是待嫁之身,已成扬州城的笑话一场。 宴凝儿想起来幼时只匆匆见过一面的小孩,那时他就爱琴,粉雕玉嫩的小孩,一双不算伸展的十指,却能将古琴曲弹得颇有意境。 香炉里换上从青楼里高价购来的**香,宴凝儿认真嗅了两口,除了香味浓郁不见有什么**上头。 难道这香对男人才有用? 宴凝儿睁眼时被屋里熏香熏得泪眼婆娑,一个时辰了也没见袁九郎身影,依靠着靠湖的窗撑着脑袋等得昏昏欲睡。 挂灯的美人灯被京城来的纨绔子弟接连取下,那些纨绔子换了新口味,左拥右抱好不美哉。 “九郎又得了新琴?” “从一个老琴师那购得的。” 灯笼架上取了第十七个灯笼时,宴凝儿总算是听见屋外交谈声。 袁九郎抱着琴还未进门就闻见了熏香,故驻足门口未曾入内。 侍从:“九郎是**香!大概是船内哪个不清白的舞女想要攀附九郎,我这就去告知赵喆,让他将手底下人带走。” 京城来客到底是见多识广,五十金一两的**香也轻松识得。 宴凝儿一盏茶水浇灭了熏香炉,见人不进来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摊牌,将房门开了一条门缝,从门缝里探出来脑袋看着袁九郎。 袁九郎正背对着她,身长如玉。他穿着一身淡青色的锦衣,一根玉簪束发,手里抱着琴正俯瞰着船舱内的喧嚣,仿佛这些与他一道自京城而来的纨绔子都只是陌生人。 听闻“吱呀”开门的声音,袁九郎回过身来,正对上宴凝儿的脸。 在熏香的屋子里待久了,眼前假扮舞女的女子小脸粉红,只侧身露出来一个头,像只小猫似的正眼神幽怨的盯着他,如同在说他是一个负心汉,他们有一笔滥情账要算。 “无需叫赵喆,我有话要与你谈。你若不从,我烧了你这屋子,让你费心收集来的前朝古琴全化作一团尘埃!” 宴凝儿手里捧着烛台,烛台烧得她的脸更红了,小脸毅然决然。 再挠人的猫,爪子再锋利也不过是猫。 未等袁九郎发话,侍从便要来抢宴凝儿手里的火,宴凝儿闪身躲开,侍从扑空的空隙,宴凝儿的火已经抵到了床旁。 烛台摔掉在地上,烧到了宴凝儿的披帛,被另一个习武的侍从快速踩灭。 一场全是破绽的威胁。 宴凝儿被踩到披帛而滑倒在床沿,掌心磕到床上的雕花,杏眼含泪我见犹怜,但偏偏她含着泪也要瞪着袁九郎。 小猫又亮爪了。 袁九郎皱眉,不知哪里来的烈性子女子,看着那张脸搜寻记忆是否认得她。 不认得。 十年不见,当初性子柔弱的小孩如今已然长成了挺拔的男子,比她高了一个半的头,若真打起来宴凝儿没有胜算,更何况他身边还跟着好几名侍从。 袁九郎犹疑后终没想起来她,只道:“姑娘寻我有事?” 幼时的子母扣飞鱼玉佩的一半还系在他腰间,但男子腰间系着的东西太多,各色的荷包便有七七八八,玉佩也变得不甚起眼。 宴凝儿抚平身上的褶皱,披帛有了烧焦的印迹,索性将其丢在地上。 宴凝儿正了正神色道:“让他们出去。” 袁九郎放下手里的琴,挥手让侍从在门外等候,对他而言宴凝儿无甚威胁。 门吱呀合上,关门时的动作惊动了烛台,扇得灯芯摇曳,袁九郎挑了灯芯让烛台烧得更亮了。 “姑娘有事?” 身高悬殊,宴凝儿站在床前的踏板上都不能与袁九郎对视。与传闻中谦谦君子有别,袁九郎不曾施舍目光给她,始终侧身对着她,半点没有文人谦卑。 两人隔着一臂距离,宴凝儿心中盘算,若将他扑倒在床上……只要速度够快,有几分胜算。 宴凝儿箭步上前,目标明确—— 袁九郎同样迅速的将右手放置腰上,身后的短匕首已经出鞘,屋外等候的侍从亦然。 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宴凝儿手里没有兵器,也没有抽出簪子刺杀袁九郎,她的目的单纯的是在床上扑倒袁九郎…… 袁九郎看着欺身压在自己身上的女子,挥手让门外的侍从暂候,片刻间腰间的佩玉被她扯下,她握紧飞鱼玉佩,“我想要你带我去京城。” 袁九郎瞥见玉佩,神色淡定,只是微侧目避开少女胸前的春色,在确定她双手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后,没了抵抗她的动作。 “奔走为私,我不能做此等有失礼节之事。” 宴凝儿不放弃,“你娶我便不是私奔了。” “我为何要娶你?” “不娶我,那你纳我。” 只要能去京城,退一步也不是不可。 “不行。” 袁九郎余光瞥见少女容貌,饶是见过不少绝色,也仍旧觉得她容貌出色,绝不是恨嫁之辈。 只是年岁非豆蔻,如今还待字闺中,大概有事耽误了婚事。 袁九郎在得知她并没有刺杀之意,单纯是妄求后再没耐心,将人生生的捧着双臂抱了起来,丢在了床榻上。 袁九郎正完衣襟才开门,一道将香炉与茶盏一道丢了出去,炉灰沾水后结成了块,被倒在走廊上又重新散开。 宴凝儿手里的玉佩被袁九郎抽回,重新系在了腰上,用力握紧也抢不赢他。 明明是个文弱读书人怎的力气这么大? “袁宿你这个忘恩负义……” 话未曾说完,宴凝儿的嘴就已被捂住。 “冒犯,九郎。” 听见这边动静,赵喆来的极快。 赵喆将宴凝儿牵了出去,披风盖在她的脸上,遮去她一半的面容以免被旁人认出来。 赵喆寻借口解释:“这是我远房表妹,不知轻重冒犯了九郎,还请九郎宽恕,莫要误了游玩的兴致。” 袁九郎不再多施舍给宴凝儿眼神,只道:“船上可还有多余的房间?” “早已经给九郎备好了。” 赵喆圆滑,让管事的陪同袁九郎前去换房。 宴凝儿气鼓鼓的坐在赵喆屋内,赵喆倒上一杯茶,只差递到她嘴边哄她喝下,“祖宗,你对袁九郎已经到了爱之深恨之切的地步了?” “还是气愤他逾期未来娶你,咽不下这口气?” “我要离开扬州城。” 说起起因,宴凝儿叹了口气,也不知为何事情发展到了这田地。 她本是世家大户之女,父亲是年少成名的扬州长史,祖父是扬州本地文人之首,外祖更是六部尚书之首,位同副相…… 按理来说她该是富贵闲散的一生,嫁给她自幼定亲的京城袁九郎,当个不怎么起眼的三房次子媳妇,无才之妻不挑重担不甚起眼…… 一切变故发生在一月前,一个贫穷的农家妇人在她出街时寻到她,说她是抱错的农家女。 想她穿越十八载,躺平享乐十八载,突然发现自己才是鸠占鹊巢的农家女? 冷不丁日后还得冒出来个真千金? “目前瞧来即便是耗死我二人,袁家也断不会让袁九郎退亲,更别说让我另嫁了……” “退不了亲便早点成亲,袁九郎不肯娶也得娶。” 赵三郎啧啧两声,惋惜宴凝儿是女儿身,纳不得妾宠不得美姬。 “以袁九郎这脾性,想必你嫁给他也断不会好过,更别说袁家是京城最重礼节的世家,到时候在你新妇时磋磨你,我定会远走京城给你多烧一炷香。” “谁说嫁与一人便不能与之和离了?袁九郎爱琴如痴,我与他分房而立最合理不过……” “五十步与百步,他我婚嫁委屈不了谁。” 宴凝儿已经将一切盘算好了,只是她不知晓为何这么些年,袁九郎就是不肯娶自己,难道早已知晓自己拿的是假千金剧本了? **香药效缓,宴凝儿觉得自己浑身燥热了起来,她扯掉赵三披在自己肩上的外裳,弃茶饮酒猛灌了一壶,真女人绝不轻易认输! 赵三早已与宴凝儿有了十足的默契,“袁九郎换的房在上舱第十间,此房没有侧卧之塌,他侍从已经被我安顿在楼下。” “我在他晚膳与平素用的熏香中都加入了无色无味的催情香,这物平素给其他物种用,自比你在青楼里购得的稀释后的**香好用百倍。” 赵三郎与宴凝儿碰杯,两人的笑意放大,宴凝儿:“知我者莫若赵三郎也。” 赵三郎不动神色的对饮完酒,看着小青梅笑得眉眼弯弯的小脸,道:“扬州城已无好琴,袁九郎也该早些回京,娶妻倒是一个好理由。” 女主:拿下拿下 发小:赶走赶走 男主:有刺杀!不是刺杀? [垂耳兔头][垂耳兔头][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爬床失败 第2章 下药,再爬一次 灯火灼亮的夜晚星辰黯淡,宴凝儿踩在赵三身上,攀上袁九郎置换房间的后窗。 宴凝儿自幼与扬州城的纨绔子弟爬墙钻洞,早已练就一般闺阁女子没有的体魄。 她侧身翻进屋内,特地紧闭好门窗。 宴凝儿借着透过窗户的光寻到袁九郎的床榻,床榻上帷幔早已放下。宴凝儿撩开层层帷幔却只看到凌乱的被褥,床榻上并无人的身影——袁九郎不见了。 不等宴凝儿去寻他,匕首落在宴凝儿的脖颈间,袁九郎声音从身后响起,“你是何人?有何目的?” “我还能有何目的,”宴凝儿甚至懒得多解释,“我衣服都未来得及更换,九郎就认不得我了?” 宴凝儿被推倒在床上,袁九郎单手掐着她的脖颈不断用力,另一只手在她身上搜寻武器,可她身上除了盘发的发髻,无一锋利物品。 窒息感袭来,宴凝儿一句狡辩的声都发不出来。 紧闭双眼之前,宴凝儿只有对袁九郎是个手无缚鸡之力文弱书生的存疑! 袁九郎感觉到她挣扎渐停后终于松了手,宴凝儿寂静了一瞬,随后猛睁开自己的眼剧烈的咳嗽着,沙哑着声音道:“你当真五岁豆疹,九岁风寒,十二岁落水,十五岁摔下马?” “我怎不见你弱柳扶风?” 倒是了解的透彻。 不见回答,宴凝儿抬头看向他,袁九郎也正审视着她来历。 在他正要起身叫人之际,宴凝儿再度拉住他的衣摆将他压在自己身下。 身上突然压下来一个人,袁九郎再难忽视少女在自己身上乱走的柔夷。她身上还带着之前残留的**香,方才觉这香刺鼻难闻,如今嗅来却觉得好闻得紧。 “你又对我下药了?” 袁九郎深呼吸一口气,才缓过来,“你为何缠着我?” 宴凝儿抚平袁九郎紧皱的眉头,细细看来:从眉眼到鼻梁再到唇齿,袁九郎都好看的紧。瘦而不柴的体型,容貌清冷俊逸,又无通房小妾之好……可惜喜欢拒婚。 手顺着袁九郎的脸型抚到他的喉结之上,宴凝儿哄着他道:“九郎就从了我吧,我当真是想随九郎回京城。” 取下袁九郎腰间的玉佩,宴凝儿问他,“九郎随身携带,却不记得这玉佩了?” 袁九郎沉默不语。 宴凝儿把玩玉佩的空隙,袁九郎寻到机会坐了起来,宴凝儿顺势从他身上滑下,若非勾住了他的脖子,强行依偎在他怀里,当真又要从床上摔下去了。 袁九郎站起身来,宴凝儿便双腿环腰将他圈住,死活不肯放他。 “你是赵三的表妹那合该是良家女,为何要假扮舞女做这种不雅之事。” 宴凝儿认准的事才不会中途而弃,狡黠的眸子里全是做坏事的打算。 袁九郎抓住宴凝儿的手,用力将两只手从自己的脖子上掰开,女子手腕被抓疼,皱巴着一张脸,柔声哄他道:“疼。” “你握得太紧了,我疼。” 袁九郎本已经拆掉她圈住自己的手腕,这才稍稍心软就又被她用力圈住,甚至宴凝儿整个人的头都依靠在他肩上。 袁九郎没再来掰扯她,他打开门,反手拖住了她的脖颈,另一只手在她的腰上挠她痒。 卑鄙! 宴凝儿顾此失彼的从他身上跳了下来,抬头时只见他嘴角似有笑意。 “这不是九郎吗?” 几个纨绔子正从隔壁房出来,“便说十号房为何如此闹腾,原来是九郎和美人。” “谁说九郎不爱美人的?看来是世人谣传。” 几个纨绔子第一次瞧见袁九郎带人,特地弯腰猫着身子来看宴凝儿容貌,这四人中三人是京城子弟,独有一人是和赵三郎交好见过宴凝儿的。 他们附身来看,宴凝儿便干脆躲在了袁九郎的怀里,拿着他的衣裳遮着脸。 “哟,还是个认生的美人儿。” 程七郎越看越觉得宴凝儿面熟,直到有人从远处出声。“程七郎你家刁蛮妻到船下来接人了,还不速速归家,小心许参军打断你的腿。” “家有悍妇,还不走?”几个世家子玩笑着赶人,程七郎目光还在宴凝儿身上,他特地与赵三道:“袁九郎怀里这女郎……” 赵三用折扇敲着程七的嘴,提醒他莫生事端。 怀里的人是当真贴的紧,贴得袁九后背冒了一层薄汗,她自然也一样,额角已经湿了,几根碎发卷在一起,胸前都在他身上挤变形了…… 程七被敲了一扇子后安静了,猜对和猜错都是不讨喜的事,自然不说了。 反倒是袁九不肯放人了,追问道:“程七郎认得她?” “不,不认得。” 赵三将话圆了回来,“同为扬州四姓,与宴家的三姑娘有几分熟悉罢了,这不见到袁九郎便想起她了。” 出门在外游玩的纨绔子弟最忌讳说起自己的夫人,未成婚的也亦然,更何况是袁九郎这想退婚但退不掉的。 赵三话音落四下寂静一片,连丝竹声都变得响亮起来。 袁九看了一眼怀中的人,赵三抢先:“都怪我没管好船上女子,第二次惊扰了九郎。” 没了程七,宴凝儿热得紧,便松开抱住袁七的手,站在栏杆处用手给自己扇着风。 宴凝儿本穿得凉薄,如今自然是吸引了众多男子目光,敢看的不敢看的,看了的都忙将目光收回。 好不容易乘着湖面清风凉爽片刻,宴凝儿又被盖上了外裳,这次的外裳却来自袁九,他用力将她整个身子都围了起来,神色不悦的紧盯着她。 宴凝儿还想挣开束缚,胳膊未来得及出来就又被拉紧了。 “楼下殿下正开宴席,我等正要赴宴,袁九郎未曾休息不妨一道前去?”赵三邀请道。 此次游历正是为六殿下而设,连同袁九郎在内的官宦子弟,都不过是各大家族为六殿下选的陪行人员。 众人皆以为以袁九郎的性子会拒,甚至没等他就已经迈步准备走了。 “可。” 袁九郎这回不仅没有拒绝,还将宴凝儿一道带了下去。 宴凝儿跟在袁九郎的身后与赵三挤眉弄眼,她可没有在六殿下面前露脸的打算,赵三特地给她让了一半通道,眼神示意她直接跑。 宴凝儿方才迈步,袁九郎便十分敏锐的回头,随后袁九郎主动牵了她的手。 “奴家身份低微不敢见殿下尊容,应当回避。”宴凝儿此刻只想将手抽出来。 袁九郎没听到似的撩起珠帘,直接入场。 圆形宴庭内左右各二十四乐姬奏乐,中间十七名舞娘跳着吴地的白纻舞,六殿下身侧正有一个空位留与袁九。 赵三在后忙摇头,摊手表示他也没办法。 袁九拉着宴凝儿落席,将她安置靠近六殿下身侧的位置。 自幼不近女色的伴读拉进来一个女子,饶是左右坐有美姬的六殿下也得侧目来看。 宴凝儿与六殿下正四目相对,尴尬的见礼,“奴家见过六殿下。” 宴凝儿本是侧坐在地的,如今对上六殿下目光直接双膝跪地行了个大礼,脑袋都磕了下去。 没有舞姬会这般行礼,声音清脆。 宴凝儿的动作不仅吓了自己一跳,同样吓了六殿下一跳,六殿下来扶宴凝儿,又看见宴凝儿身上熟悉的友人外裳,内里衣衫不整。 六殿下笑对袁九郎道:“九郎这美人有意思。” “殿下谬赞。” 袁九作揖后瞥了她一眼,随后落坐,可惜赵三下的药药效未散,袁九只能自己倒了两杯葡萄美酒泻火。 六殿下见状,示意身旁人去服侍袁九郎,“九郎难得前来,这可是除琴外的另外一个世界,今夜自不让你白来。” “不必劳烦殿下的人。” 袁九将酒盏放在宴凝儿跟前,宴凝儿扫过在场之人,凡坐她这位置的,不是在给男人喂食就是在倒酒。 这些男人没手了? 想罢,宴凝儿陪着笑,往袁九的酒杯里倒上一杯酒。 宴凝儿最不喜欢的便是侧坐,不过片刻便双腿发麻,只能偷偷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揉着自己的小腿。 腹中饿了口也渴了,眼前的美人舞曲换了一个又一个,觥筹交错间袁九与宴凝儿再未说过一句话。 这厮难道是来处罚自己的? 袁九在捏紧手中的酒杯,三刻钟了,身侧来历不明的女子仍旧没有动手,难道不是冲着他与六殿下来的? 突然,只瞧见琴师中有人跪下求饶。 奏乐声停,紧接着所有的乐师与舞姬都跪地求饶,宴凝儿这才后知后觉,这场演奏中琴师的弦断了一根。 当着袁九的面断了琴弦。 袁九果然起身朝着琴师走了过去。 赵三也作揖致歉,“出了这般差池,扰了殿下和袁九郎雅兴,该罚!” 宴凝儿趁袁九郎起身离开,管他侧坐否,直接一屁股坐在袁九的软垫上,吃了几颗葡萄饮用了一杯美酒,只是美酒喝得急促呛到了喉咙,痒得她抑制不住的咳嗽。 四下目光如炬汇集过来,宴凝儿手里拿的葡萄还没有放下,她只得默默放回盘中,回避所有人的目光低下头去。 “哈哈,”六殿下噗嗤被宴凝儿逗笑,“九郎,不过断了一根琴弦而已,想是这琴师在你跟前演奏紧张,这才出了这般差池。” 六殿下不想将这事闹大,拂了赵三的面子就是拂了扬州刺史的面子。 “自然。” 袁九并没有如传闻中的因琴师伤琴而暴怒,他只是将琴抱了回来,放置在自己身侧。 袁九郎没有坐下,因为宴凝儿偷吃完后跪坐在了他的位置,袁九郎惜字如金:“累了?” 宴凝儿仍旧低头,小声回道:“是饿,还有点渴。” 六殿下只差笑得前仰后合,“九郎,你饿着你这小娘子了。” 答后仍旧没有挪动身子,袁九郎只能贴着宴凝儿坐下,位置狭小,袁九郎坐下便将宴凝儿挤了出去。 宴凝儿一个踉跄往侧面倒,正对着六殿下的方向摔下去。 绝好的刺杀时机,所有的暗卫都警惕起来。 不仅没有刺杀,宴凝儿倒在地下后再也不想起来了,人怎可丢这么大脸?她日后还能去京城混口饭吃吗?怎没个地缝给她藏起来?绝望不过如此! 赵三郎不忍直视,他尴尬得扶额的手差点将脑袋掐出指印。 一直等到袁九郎将宴凝儿搂起来,她也跟无骨似的不肯见人,依附在袁九郎身上,颤抖着抓紧了袁九郎的衣襟。 袁九郎瞧见她双眼红红的,泪水已经含在眼眶里,只差蓄满时流下来。也不过是晾了她三刻钟,看她是否是冲着他们来的刺客,她便已经委屈至此了? “就这么渴?” 是见不得人的尴尬。 袁九郎摁着她的嘴角,许是迷情香的药效残留,宴凝儿口渴的紧,这美酒喝下去更口渴了。 袁九郎将酒壶的嘴递到宴凝儿的嘴边,她不肯张嘴,撅着脸偏过头去,两行热泪滑落下来。 袁九郎掐着她的下巴扭过头,让她正对着自己,她还是不肯喝。袁九郎将酒壶里的酒饮尽,一口灌进宴凝儿的嘴里。 宴凝儿未曾想到,一贯回避自己的袁九郎会在人前来此一招,想有志气的不喝嗟来之食,却偏偏瞧见袁九郎放大的脸,抵着他胸膛的手再无力气,张嘴接受了他。 美色当前,犯规了…… 男主:不是来刺杀我,那肯定是来刺杀六殿下的! 女主:为什么不坦白自己是宴凝儿,那肯定是因为袁九多次拒婚啊!坦白了,生米煮成熟饭的机会都没有了。 作者:女儿,人怎么可以捅这么大篓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下药,再爬一次 第3章 这床爬上一半了 袁九这张脸幼时有这么好看吗?还是这**香的药效发作? 宴凝儿呆愣间,袁九手放在她的腰身后,拖起来她整个身子,让她逃无可逃。 宴凝儿饮不下那么多,酒水弄得到处都是,唇齿间、两人的衣襟,甚至连宴凝儿的里裳都湿了。 吞咽酒水后宴凝儿又轻微咳嗽着,袁九郎没有松手,反而当着众人的面长舌入内。 意乱情迷,宴凝儿被亲得已经不知自己所处何地了,只知道自己全身发软,睁开眼是袁九郎那张脸,闭上眼还是袁九郎那张脸! “咳咳。” 六殿下身侧战况激烈,他饮酒一杯,提醒道:“良宵苦短,九郎早些上楼吧。” 袁九郎被提醒后脸皮仍旧厚如城墙,他抱着宴凝儿作揖,“在殿下面前现拙了。” “九郎也是男子,我们都明白的。” 众子弟附庸:“我们都一样,都一样!” 议论声钻进宴凝儿的耳里,“原来袁九郎也是色令智昏之人啊!” “赵三郎,你这船上的美人真了不得,连袁九郎都逃不过去。” …… 离开了人,宴凝儿被袁九郎抱回了房,他步履轻松,上楼梯也不喘不红脸的。 上舱第三间,屋内的**香已经被夜风吹散,进到这屋后宴凝儿和袁九郎都身子冷下来了不少。 回房的功夫,袁九郎又变回了那个冷清男子,他拨动断了两根琴弦的古琴,琴声呕哑难听。 “为何要特地寻袁九郎?” 袁九郎冷着声音,仿佛刚才那个亲得她天天昏地暗的人不是他。 宴凝儿坐在床榻上看着他,不见他朝着自己走过来,嘴里还是刚才的葡萄酒的香甜,久散不去。 她答非所问,“你何时来娶我?” 袁九瞧不准宴凝儿此人,难道三番四次的下药勾引,当真只是袁九郎之人? 沉默之后,袁九郎拂袖而去。 真走了?宴凝儿呆坐在床榻上。 半晌,敲门声才又响起来。 打开门的却是赵三。 宴凝儿自小是男孩性子,两人倒也明白自己喜好,互相瞧不上,只当臭味相投的知己好友。 今日赵三发觉,这小青梅也是个娇俏可爱的女子,尤其是依偎在其他男子怀里时…… 赵三问,“这袁九郎一直不肯娶妻纳妾,难道是因为身为男子的那地方不行?” 宴凝儿不知,“创业未半而猝。” 宴凝儿想来脸臊的很,人前袁九郎竟然如此孟浪,她狠掐上赵三,“今日之事那些纨绔子碍于袁九郎身份自不会多言,你只需锁好底下那些人的嘴。” “姑奶奶青了。” 赵三被掐后一点也不觉得宴凝儿可人了,他保证:“不会有人认得你。” “京城暂且不说,扬州城这地我赵三说了算。” 宴凝儿笑他自以为天高皇帝远。 如今时辰已经是后半夜了,宴凝儿打了个哈欠,久等不来袁九,看来今日也只能作罢 “我该归家了。” 宴家后宅侧门。 敲门三声,侧门忙打开一条门缝,丫鬟见门外站着的是宴凝儿后才松了一口气。 “三姑娘您怎么才回来?” “这天马上就要亮了,后院因为二房的事闹了一宿,族里的长辈都合该来了。” 夏日里天亮的极早,卯时未至东方就已经吐白,家中奴仆也接连起床开始忙府邸杂事。 宴凝儿猫着要从廊下经过,“二房之事已经闹得这般大了?” “二房本无嫡子,只有五郎这么一个庶子,自幼是照着嫡子用度养大的。如今闹出来五郎是孙姨娘假孕从外抱来的这事,二房的天可不是天塌了。” 宴府的天是该塌了,抱错的孩子可不仅宴五郎一人,还有她宴凝儿。 宴凝儿强装镇定:“二叔正值壮年,与二婶婶在努力一番多生几个嫡子也不是不可能。” 说着,宴凝儿听见急促的脚步声,似有七八个人特地避开人,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入府了。 宴凝儿眼尖手快的带着丫鬟躲在垂地的芭蕉叶下,透着缝隙看去,正是宴家族中的长辈拄着拐杖来兴师问罪。 “姑娘人走了……” 丫鬟给宴凝儿将身上的蚊子驱赶走,片刻功夫,脖颈处已经咬上了两三个大红包。 宴凝儿想起二房骄纵的孙姨娘落得如此地步,心中从慌忙到悲苦,“族中长老会如何处置孙姨娘?” “自然是将不守妇道、欺瞒家中的女子沉塘。” 沉塘?浸猪笼?入大牢? 宴凝儿差点踩空阶梯,身体因得失重而猛揪心,她倚着红柱道:“我要去祠堂。” “三姑娘,大夫人吩咐过了,二房的事您身为小辈听不得!” 宴凝儿才不管听得还是听不得,换上一身衣裳,让丫鬟梳了个最简易的发髻,素着一张脸便跻身到了祠堂。 祠堂已在问罪,在柴房里关了三日的孙姨娘滴水未进,如今软着身子趴在地上,没有受刑但人已经无力狡辩。 宴家的老夫人与老太爷双坐堂前,两侧坐着一些叔公叔伯,宴凝儿叫不出名号,只知他们一个个手里灵寿木做的拐杖能打死人。 二房夫人和老爷没得落座的机会,宴家二房出了家丑,罪责连坐,他们也跪在老夫人和老太爷跟前认错。 另一旁,不过六岁的宴五郎已经知晓自己的身世,到了懂事的年纪,他跪在祖宗祠堂前一言不发,眼已经哭肿了。 当初护在手心的乖孙儿,如今已经是一棵飘落的杂草,光是看着也令人生厌,在厌弃的眼神中,宴五郎也再不敢哭出声来。 宴凝儿看得心慌,又笃定了几分要拉着袁九郎下水的迫切心思。 “三姑娘,夫人早料到您会凑这个热闹。” 宴夫人身侧侍候的刘嬷嬷早候在檐下,见到宴凝儿便右手向外,要将她请出。 “姑娘,走吧。” 丫鬟拉着宴凝儿衣袖,只听闻祠堂内灵寿木敲地之声,惊起藏在檐下的燕雀。 蝉鸣声嗡嗡的钻入宴凝儿的耳中,她仿若空耳一般,走马观花的将往前十八载回忆了一道,已不知身上这汗是热出的汗还是惊出的冷汗。 刘嬷嬷拦在前面,宴凝儿是不走也得走。 刘嬷嬷传话:“夫人说,三姑娘若是闲的紧,不若给袁九郎多做些衣物鞋靴送去。” “九郎不收,肯定是姑娘做的还不体己。” 袁九郎来扬州十二日,宴家便送了十二日的东西,若是旁家姑娘绝没有这么贴上去的,独宴凝儿是个例外…… 如何再体己?只差脱光睡人家榻上了! 宴凝儿已经无力反驳。 不似宴家二房乌烟瘴气,宴家大房所处的东府一片喜气洋洋,宴夫人给家中的旧物都换了新,尤是书房用具,天刚亮便已经在搬运。 宴凝儿瞧见早已经关闭许久的青松院被启用,一排排粗使鱼贯而入,疑惑道:“大哥要回家暂住?” 刘嬷嬷说起宴家大郎,语气自然上扬,底气都足了些。 “大郎蒙圣恩,如今南下巡察百官,不日便要路过扬州城了。” 宴凝儿对这个名义上大哥的记忆还不如袁九郎,她甚至都不记得他的名,只知他在她还未出生时,宴家大郎就被过继去了外祖家。 人不在名声尤在,宴凝儿自小到大总在丫鬟婆子口中听闻他事迹,知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是京师有名的天之骄子。 刘嬷嬷提点她:“姑娘也该早些给大公子准备好见面礼,日后姑娘嫁去京城袁家,也算有兄长帮扶。” 宴凝儿打了个哈欠,一夜没睡倒是困得紧了。 “嬷嬷说的是,我这便去选礼物。” 宴凝儿回了自己的凝霜阁便倒头就睡,梦里非梦非醒间竟然同时梦见了袁九郎和宴家大郎。 “醒了便起来吧。” 刺史府正在宴府邻墙,赵三郎翻墙来寻宴凝儿轻车熟路,常年梯子架在墙上不曾卸下。 宴凝儿一个翻身便看到赵三郎撩开了自己床帘,正催着自己起床。 “这才不到晌午,又唤我作甚?” 赵三翘着二郎腿坐在宴凝儿床边,“袁九郎两个时辰前问我要你,还要拜访我家寻那远房表妹,我当如何回?” 宴凝儿从床上惊醒,“当真?” “我借口你苦于郎君心意不明,心中十分忐忑不安,推脱了他。” 赵三话只说半截,宴凝儿顺势又倒了下去。 “不过你也知晓,袁九久不娶你,扬州城内总有疑言,比你年岁小且看上袁九的也大有人在。” “今日十五,六殿下要去寒山寺避暑,袁九同行。想他早早来寻你,也是想带你入山寺避暑,你倒也算爬上了一半他的床。” 赵三郎掀开宴凝儿被褥,又道:“如今这消息可传遍了扬州城,连你五妹同我七妹都早早坐马车前去偶遇,独你却还在家中呼呼大睡。” “到时候你五妹易嫁,你这脸面可挂不住。” “走!” 一瞬,宴凝儿已经坐在梳妆台前,胭脂盒内藏着一半未曾用掉的**香。 她犹疑的问道:“我若在寒山寺行不轨之事,可会被沉塘?” “被抓了许是会的,”赵三郎一本正经的道:“寒山寺住持是你祖父故交。” 宴凝儿盘算着:“那只能同他一道落水了。” “如今虽是夏日,但寒山寺的寒池仍旧刺骨,倒不是担心你,袁九郎体弱,你莫还未嫁便自己先守上寡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这床爬上一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