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分po友》 第1章 第 1 章 “尊敬的各位来宾,女士们,先生们,欢迎各位来参加党煜然先生和赵括先生的婚礼,他们的爱情走过四季,终于在相爱的第……” 主持词戛然而止,司仪尴尬抬头迷茫看向台下的观众席。 “不好意思,党先生,赵先生方便问一下婚礼当天是二位在一起的第多少天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主持词需要?”,赵括不满,两只眼睛不舍得离开手机屏幕,“这也太麻烦了” 他仰头想了一会儿,食指摁下关机键,“应该是不到两年,具体多少天,没记过,要是非得说个数的话,你看着办,随便编一个就行” 赵括对明天即将到来的婚礼不甚在意,反正他和党煜然又不是正经结婚。 结婚证是昨天心血来潮领的,婚礼彩排是上午匆匆忙忙定的,就来此时此刻站在台上的主持人都是从隔壁酒店临时叫过来的。 炮友和炮友之间结婚,没必要隆重,一切从简,早结束早办事才是最好的选择。 司仪没得到答案,秉承着难得的专业素养,继续询问这场婚礼的另一位主人公。 “党先生,请问你还记得吗?” 党煜然正襟危坐,相比赵括西装配T恤的风格显出一种超越年龄的稳重。 “五百二十天”,党煜然缓缓开口,语气平淡,如此浪漫的数字落在他的嘴里就像羽毛落在无风的水面,毫无波澜。 话虽如此,赵括还是有些惊讶,他笑眯眯把脑袋搭上党煜然的肩膀,欲盖弥彰问他,“记得这么清楚,你就这么想跟我结婚?” 党煜然没有反驳,顺着赵括的话应下,“是挺想,不然我也不会坐在这里陪你胡闹” 赵括吃瘪,侧头凑近党煜然的脖颈,衬衫衣领散发出淡淡的男士香水味,勾着他想立刻咬上一口。 “去你的,谁给闹着玩呢,昨天哭着要和老子领证的人今个就不是你了是呗” “你知道,我昨天喝多” 喝多你个大傻逼,玩了就想跑,门都没有。 赵括坐直,睨眼在党煜然脸上扫视,目光不由自主汇聚到那张薄唇。 他妈的,不光好看,还很好亲。 他心里暗骂,嘴上却不饶人,“怎么现在反悔了,这样吧,你让我艹一次,咱俩明天就去领离婚证” 赵括语出惊人,党煜然脸上总算出现大表情,他嘴角抽搐,恶狠狠回了一句:这辈子不可能。 话出口,空气陷入凝固,赵括愣住几秒回过神来,靠在党煜然身上笑得七扭八歪。 “哈哈哈哈哈哈,喜欢艹我就直说,别找借口” 党煜然:“……” 党煜然懒得反驳,抬起手臂把还在捧腹大笑的某人拦进怀里。 赵括任由对方拉扯自己,挑了个舒服姿势靠在党煜然结实的胸膛上。 靠,他记得党煜然这狗东西好像有腹肌来着,而且比自己的快/多,还/大,简直灭绝人性。 赵括托腮沉思,努力寻找对方偷偷健身的痕迹,想着想着思绪就容易跑偏,一下子飞到他们上高中的时候。 “诶,你还记得咱们高中时候的校花吗,叫什么来着?” “记得,但名字忘了”,党煜然低头轻轻亲吻赵括的头发,“你高中不是还喜欢她来着” “是啊”,赵括感慨,撑起党煜然的右手把玩,“谁能想到老子一个钢铁直男十多年后会和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上/床,还他妈的是自己曾经的情敌,说出去别提多丢人” 党煜然微微蹙眉,明显不同意赵括自作主张的说法。 “我高中不喜欢校花” 赵括又笑,上半身向后故意去蹭党煜然,“我知道,但没办法谁让校花喜欢你呢” 两层布料之隔,党煜然的体温明显升高,他反手掐住赵括的下颌让后者和自己对视。 “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 “讲道理的话,老子就不会看上你”,赵括不甘示弱。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鼻尖,党煜然松开手,一路下移灵活的手指顺着T恤下摆钻进里面。 他用力攥住赵括劲瘦的腰肢,让他们的下半身贴的更近。 “所以,为什么答应结婚”,党煜然问。 “因为到年纪了,想找个伴儿”,赵括吊儿郎当,转身骑在党煜然腿上,和他面对面。 党煜然嘴角上扬,捏了把赵括的屁股,“你觉得我会信” “不信”,赵括下意识颤抖,“那我换个谁让你满意的说法行不行” “什么说法” “因为你是所有pao友里我最喜欢的一个” 赵括嗓音沙哑,挑衅般挺腰在党煜然的下唇轻啄。 一下,两下,三下,后脑勺突然被一只大手抓住,骨节分明的手指插进发丝,啃咬着加深这个氤满雄性气息的吻。 直到不能呼吸,二人这才缠绵着拉开距离。 赵括全身酥软,摔在党煜然肩上,迷迷糊糊间 他听到对方张嘴嘟囔了三个字。 好像是:“你也是” 第2章 第 2 章 赵括和党煜然在观众席亲了一顿,成功滚到床上。 晚上九点到家,凌晨两点完事,迷迷糊糊睡了不到五个小时,两人就被不合时宜的电话铃声吵醒。 “啧”,赵括闭眼蹙眉,转身打了一把睡在自己身边的党煜然,“电话” 党煜然:“你的” 赵括:“你接” 电话铃声响了将近半分钟,终于接通,手机另一面传来急切的男声:“赵总,您醒了吗?现在在哪?” 这人是赵括的助理小谢,党煜然见过面,对方也知道他们两个之间的炮友关系。 “我是党煜然”,他撑着胳膊坐起来,囫囵捋了把头发。 电话那头愣了几秒,磕磕巴巴开口:“哦哦……党总好” “你好”,党煜然伸手够到床头柜的烟盒和打火机,左手轻点抖出一颗烟叼进嘴里。 他侧头点烟,按了两下打火机没有出火,又按了一下才点着。 赵括睡得半梦半醒,闻到烟味,皱了皱鼻尖,把脑袋埋得更深。 党煜然抽了两口,把烟掐灭,“你们赵总还在睡觉,有什么事跟我说就行” “那个党总……”,小谢犹豫,但又不得不说,“您和赵总什么时候能赶到酒店,婚礼还有不到半小时就要开始了” 一辆黑色迈巴赫急停在皇家酒店门前,赵括推开车门,边套衣服边骂骂咧咧的朝大门赶。 赵括:“党煜然,我请问你是傻子嘛,啊,提前醒了不知道叫我,非得等着迟到丢人才乐意是不,你他妈抖m啊” 党煜然:“我叫了,你听见了吗,你醒了吗” 赵括:“我不醒你不会把我弄醒啊,弄不醒不会直接扛过来啊,就跟个傻逼似的干等着” 赵括一句话骂爽,连带着彻底把党煜然惹火,后者长腿一迈冲到前面,一把攥住赵括的手腕。 “你以为我没扛,要不是看你喊累,心疼你,我早一脚把你踹床底下去了” “心疼我,心疼我你昨晚还那么玩,客厅,厨房,浴室,不都还得等着老子今天收拾”,赵括也火了,胳膊一甩,左手揪住党煜然的领子,咬牙切齿道:“老子今天结婚,别上赶着招打” 他骂完还是不解气,另一只手攥拳就要往党煜然脸上招呼,可惜拳头挥到一半,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冷冽的女声。 “煜然” 认识党煜然,还叫的这么亲密。 赵括心中不爽,冷脸回头,堪堪看清来人。 女人一头金色大波浪长发侧披在肩上,身材高挑,眼眸深邃,惊得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靠,比党煜然还他妈好看。 不过欣赏归欣赏,赵括总觉得不对劲,心里直打鼓。 他转头瞄了一眼愣在原地的党煜然,后者脸色很差,就差把“做贼心虚”四个大字刻在脑门上。 艹,还真是小刀喇屁股,开了眼了。 风流债找上门大闹婚礼这种操蛋事都能让他赵括碰上。 “哈哈”,赵括咬牙,后悔昨天晚上没直接把这个狗东西夹断。 他努力扬起嘴角,挤出一个“回答不好就杀了你”的狠厉笑容,警告某人,“说说呗,党大少爷,这女的是谁” 党煜然没有回答,眼神流转似乎想到什么,他拉住赵括悬在半空的手放下,和后者十指相扣。 “先别胡闹”,党煜然提醒赵括。 “呵”,赵括见状哂笑出声,“怎么,被小情人捉奸,害怕了” 党煜然皱眉,以为自己听错:“你说什么?” 赵括暴怒:“别给老子在这儿装大傻逼,行吗。是男人,敢作敢当会不会” 党煜然更懵了:“我装什么了?” “还装是吧,行,你不介绍,我自己去问” 赵括被堵的没脾气,甩开胳膊,径直朝女人走过去。 “等一下,赵哥”,党煜然追上去,话都来不及说,肚子便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嘶”,他弯腰抽气,疼的说不出话来。 再抬头,赵括已经在女人跟前站定。 他主动伸手,自我介绍,“赵括,党煜然的爱人” 面对宣誓主权的幼稚行为,女人面上不显,抬手回握,“纪窈,党煜然的妈妈” 第3章 第 3 章 婚礼正常进行,出席嘉宾除去一半亲朋好友,剩下一半大都是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有应邀参加的,也有不请自来的,看热闹在少数,打探消息在多数。 一个是暴发户出身的土大款,另一个是世代经商家族的公子爷,两个平时无论在商场还是情场都王不见王的人物不知道什么时候搞到一起,一溜烟又从对家变成夫夫。 这能不吓人? 答案是:吓人,很吓人。 于是A市有头有脸的另几家公司马不停蹄派了人过来,全都憋着一口气看谁能做第一个撬开两只“猛虎”的嘴把“肉”叼出来的人。 敬过改口茶,赵括仿佛耗子见了猫,恨不得当场把头埋进地缝里装大蒜,好一了百了。 把丈母娘认成情敌这种事,干的也太傻逼了。 赵括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百八十遍,还不解气,继续骂党煜然。 要怪就怪那小子不提前带他见见家长就算了,还他妈不知道拦着点。 靠,除了活好,一点毛用没有。 赵括越骂越气,仰头把剩下的半杯红酒一饮而尽,换成白的。 高脚杯装白酒,是土鳖了点,但没关系,爽就够了。 “赵总,新婚快乐”,酒杯碰到嘴唇,赵括还没尝着味便听到有人叫自己。 转头,确实有人,并且来的不只一个。 赵括暂时放下高脚杯,视线快速在朝自己方向过来的一群人里扫了个大概。 有四五个看着眼熟的,貌似最前面领头的那一个还是党煜然的客户,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 赵括微微蹙眉,不太喜欢这种文化人的风格,但仔细一想,又能接受。 话说党煜然大学不就是这个死样子,劲劲的,看着就让人想照着他的脸扇一巴掌。 赵括思绪飘忽,黑框眼镜已经走到跟前。 “赵总,祝您和党总新婚快乐,百年好合”,黑框眼镜吉利话说的顺,赵括对他印象又多了点。 “谢谢,请问贵姓?”,赵括点头致谢,“我看你长得眼熟,我们是不是在上次党氏的慈善晚宴见过?” “赵总客气,免贵姓罗,您叫我小罗就行。上次晚宴我和党总一起,您喝醉了过来……”,黑框眼镜汗颜,语气恭敬颇有些不好意思。 “您喝醉了过来,还差点和党总打起来,现在再想或许这就是缘分呢” 赵括乍一听愣住,想了将近半分钟才想起来。晚宴那次他确实喝多了,晕乎着脑袋去找党煜然,没准备打架,打算亲嘴来着。 “还有这事,我都不记得了”,赵括扶额,尴尬苦笑。 黑框眼镜脑子活络,瞅见赵括脸上表情不对立刻反应过来,打着哈哈把话头转到别处,主动倒了杯酒敬赵括。 “赵总,敬您” “来,喝” 赵括仰头喝了一小口,结果场面一发不可收拾,一大帮人呼隆全都涌了上来,纷纷举着杯要敬酒。 喝到一半,赵括略微开始撑不住,低头看了眼高脚杯,还剩大半杯。 日了天了,早知道他妈的不吹这牛逼了。 “赵总,敬您,敬党总,祝您二位百年好合” “好好好,来,喝” 赵括好面子,硬着头皮刚要继续灌,身后突然伸出来一只大手,从他嘴边把酒杯夺走。 “我替他喝”,党煜然淡淡开口,慵懒的语调落在耳边,惊得赵括浑身酥麻。 党煜然将剩下的大半杯白酒一口气喝完,放下杯没等人群起哄就一把揽过赵括的腰把人带走。 两个修长的身影一前一后离开酒店,党煜然脚步飞快,全然不顾身后喝得半醉的赵括。 掏钥匙,解锁,开车门。 三个动作一气喝成,党煜然用力把赵括摔进车后座,然后自己进去,将车门反锁。 “艹,党煜然,你发什么疯”,赵括后脑勺砸在座椅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张嘴骂人。 车内响起粗重的喘气声,下一秒,那张喋喋不休的唇便被另一处柔软封住。 “唔……党煜然……你他妈……等一下……等一下再亲” 赵括断断续续嘟囔了几句,不再出声,逐渐沉浸。 一吻过后,党煜然起身,赵括食髓知味撑起胳膊追上去。 “快,小然,让哥再亲一口”,赵括勾住党煜然的脖子哄人。 他费力睁眼,对准那张薄唇凑上去,党煜然眸色晦暗,在二人肌肤相触的前一秒瞥过头。 “赵括,你狗改不了吃屎是吧” 党煜然出口成脏,吓了赵括一大跳,震惊过后就是怒不可遏的气愤。 “我狗改不了吃屎,我又干什么了啊,我请问,那我是狗你是什么,啊,党煜然你是什么!”,赵括嚷嚷起来。 党煜然侧头不语。 “啊,他妈的问你话呢”,赵括急了,膝盖一弯,顶住党煜然已经鼓起的某处,“再不张嘴,老子一膝盖给你废了。说话!” “你为什么要和他们一群人喝酒”,党煜然总算愿意张嘴,音色沉闷。 “啊?”,赵括懵了,有些没听懂。 “我问你为什么和婚礼上那一群男的喝酒”,党煜然转头和他对视,重重把话重复一遍。 赵括更懵了:“我是和他们喝酒了,有什么关系吗,我结婚,喝杯喜酒是犯了什么天条,是吗,党大少爷” “原来你还知道你结婚”,党煜然眸子发红,左手狠狠掐住赵括下颌,“有老公还穿的这么sao和一群不三不四的男人喝酒,赵括你就这么缺男人” “……”赵括彻底懵了,不是,他穿啥了,正经西装也算sao。 赵括不信邪,低头,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原来党煜然说的sao是指他喝酒太热随手扯开的衣领。 “哈”,赵括心中了然,不怒反笑,伸出舌头去舔党煜然的指尖。 “党煜然,你这是吃醋了”,赵括挺腰,膝盖轻蹭。 “没……没有”,党煜然胸膛起伏,托起赵括坐在自己腿上,“只是警告你,既然和我结婚了,以后就被再乱玩” 赵括早看明白,心里爽了一番,干脆不在计较,顺着对方的话往下说。服了软好办事。 “行,这回是哥错了,哥给你送个礼物道歉,成不” “什么礼物”,党煜然问。 赵括把嘴凑上来,两只手下移,三下五除二便去除两人之间的屏障。 他重心向下,调整姿势,咬耳朵道:“我” 第4章 第 4 章 党煜然洗完澡出来,赵括正湿着头发坐在沙发上数钱。 “……98,99,100” 一个数一个数的,还挺板正。 “刚好一万整”,赵括把一摞钱在茶几上正了正,又小心翼翼塞回红包。 党煜然靠在浴室门口盯了半晌,像是看到什么新奇玩意。 他什么时候见过赵括对钱这么宝贝,要非得说一说,就是高中时候他吃了赵括送给校花的提拉米苏被追着要了三条街的钱。 他当时喊什么来着:“提拉米苏知道吗,一个破玩意花了我55,你说吃就吃,把我当这儿当慈善机构了是呗。啥也别说了!你!还钱!” 自己当时说什么来着:“钱可以还你,但我得跟你说个事,你买的那块根本不是提拉米苏,顶多算个奶油蛋糕,还是那种用最便宜的植物奶油做的。说实话,55块,你被骗了” 党煜然偷笑,掀起眼皮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当时被自己拼命嘲讽的人此时此刻正坐在属于他们的房子里数钱。 莫名有种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感觉,老婆有了,炕头有了,就是差个孩子。 赵括听见笑声,回头发现党煜然正直愣愣盯着自己,嘴角上扬,一副没憋好屁的模样。 “笑什么呢?脑子进水了?”,赵括狐疑。 “没什么”,党煜然习惯了前者一张刀子嘴,说的话几乎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他走过来,这才看清赵括手里拿的根本不是什么份子钱,而是自己老妈给的改口钱。 赵括“哦”了一声,不甚在意,低下头继续整理自己那一大沓钱,喜欢的不得了。 党煜然被晾在一边,插不上话,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索性站起来到厨房热了两杯牛奶回来。 “……66,67,68……” 从厨房回来,赵括还在数,党煜然瞄了眼茶几,还是那一沓改口钱没变,看样子是把钱倒出来重新数了一遍。 很正常的行为,只不过主人公是赵括瞬间就变得十分诡异。 赵氏集团每天几千万的流水入账,对着千万分之一的小钱又亲又抱,是不是太过夸张了。 “这一万块钱到底有什么魅力,这么讨喜,能让我们赵大总裁如此爱不释手”,党煜然放下牛奶,推给坐在对面的赵括。 党煜然:“给我说说呗,哥” “……78,79,80……”,赵括脸都不抬,拿起牛奶润了润嗓子,“说了你也不懂” “你不说我怎么懂”,党煜然追问,“一个改口钱难不成还有秘密” 党煜然翘起二郎腿,说得漫不经心,他侧头望窗,没有注意赵括听到这句话后微微停顿的拇指。 气氛微妙,赵括似乎回忆起什么,不自觉抿紧双唇,两条锋利的剑眉皱在一起。 他神色难堪,黝黑的瞳孔透出几分微不可察的忧伤。 宛如一只独自舔舐伤口的困兽。 党煜然有所察觉,直觉敏锐告诉自己说错了话。 “哥?”,他试探开口,将赵括从记忆深处拉回来。 后者猛然回神,抬头间,一颗晶亮闪烁,从眼下坠落,砸碎在地面。 党煜然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第一次,他有了不知所措的体验。 “哥,你哭了” “你才哭了”,赵括下意识反驳,舌尖意外尝到一股咸涩。 他整个人呆住,没料想自己竟然真的哭了,还是在党煜然面前。 丢死人了。 “靠,眼里进土了”,赵括故作轻松,抬手抹了把脸颊,“我跟你说不清,一个在父母宠爱下长大的小少爷永远不会明白改口钱对我们这种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意味着什么” 赵括本来不想说,或许因为对面坐的是党煜然,他还是控制不住抱怨出口。 后者沉默,看不清表情,赵括立刻后悔。 自己跟党煜然说这个干什么,还指望对方良心发现安慰自己。 真他妈矫情。 “行了”,赵括掏出手机看时间,马上十二点,明天还要上班。 他收好钱,起身去拽党煜然,结果没有拽动,反而被党煜然拽到怀里。 “我去”,赵括差点摔倒,“又干什么,十二点了,要那啥也得看点吧,你不累,老子还……” 党煜然打断赵括:“哥,对不起,我不知道……” 莫名的苦涩再次涌上心头,赵括不敢再听下去。 “别,别说了”,赵括站起来,转过身背对党煜然,嗓音疲惫道:“我明天还要去公司,先睡了,你也早点睡” 卧室门合上,锁芯和锁扣碰撞,关住门,同样也关住赵括缄口不提的往事。 第5章 第 5 章 赵括和党煜然结婚日子选的巧,才第十天就碰上第一个需要过得节日——七夕。 按道理他们不是正经结婚,节日过与不过对感情和生活两方面都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可偏偏赵括是个心里过意不去的主,一时冲动冷落了党煜然,事后就一心想着找补。 如今赶上七夕,可谓天时地利人和。 咚,咚,咚,有人敲门,助理拿着车钥匙进来。 “赵总,车已经给您开出来了,就停在公司楼下” “知道了”,赵括点头,看了一眼电脑屏幕右下方的时间,差不多该出发。 “钥匙放桌上就行,我今天自己开车,你去忙你的就行” “好的,赵总,那我去忙了” 助理出去轻轻带上门,赵括一目十行将文件剩下的内容看完,这才站起来活动了活动脖子。 他掏出手机给党煜然发去消息:“晚会快结束了没,我这边下班了,一会儿开车去接你” 对面秒回:“好” 赵括:“就一个好?” 党煜然:“那不然呢,你想听什么” 赵括发过去一个鄙视的表情:“手机屏幕下滑,左上角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好听的话会不,来点让哥幸福幸福” 党煜然回了一个鄙视的表情:“哥,我爱你” 赵括惊到:“实话告诉哥,后三个字打的昧不昧良心” 党煜然:“……,你猜” 赵括笑:“我这人耳根子软,听不了好话,你一说,哥肯定信” 赵括:“小然,哥也爱你” 最后一条消息发过去,等了整整五分钟都没收到回复。 赵括点开党煜然的头像,又退出去,点开,又退出去,就这样来来回回循环了好几次可算意识到自己现在在干什么。 疯了,疯了,他居然端着手机等党煜然回消息等了五分钟,彻底疯了。 赵括从大楼出来,车没找到,反而先被一只狸花猫拦住去路。 小小一只,看起来不到几个月大,身上毛有点脏,估计是流浪猫。 赵括表面看着痞里痞气,但根儿里保准不坏,是个好人,起码打小就喜欢小动物。 他初中时候养过一条小土狗,名字叫乐乐,哪怕三天饿两顿也得省出钱来买狗粮,是有他赵括一口肉吃就绝对有乐乐一根骨头啃。 一人一狗,一个不足几十平米的破房子,赵括不得不承认这是自己前二十八年人生里最舒服的时光。 后来的事可想而知,乐乐去世了,生病死得,赵括没钱治不起,在埋乐乐的小土包前大哭了一场,之后……之后就不养狗了,什么都不养了,省得还得分开,那种把重要东西从心里头一点一点挖出去的感觉是真他妈难受。 小狸花绕着赵括的脚踝转圈,“喵喵喵”的小奶音听得人心里边暖暖的。 “真可爱”,赵括弯腰,在小狸花头上摸了一把。 小狸花不躲,乖乖任由赵括抚摸,扬起下巴用头顶去蹭赵括的手背。 赵括微笑,声音不自觉放轻:“看来你还挺喜欢我” 小狸花仿佛听懂一般,叫了一声。 赵括心里更软,直接蹲下两只手把小狸花抱起来:“喜欢我就再叫一声” “喵”,小狸花果然又叫了一声。 赵括开心的不得了,用手帮小狸花顺了顺毛才把它放回地上。 “欸”,赵括叹气,这小流浪猫确实招人喜欢,但无论如何自己不是会养的。 赵括从地上起来,临走最后摸了一下小狸花的耳朵,后者像预感到他要走,两只爪子开始疯狂扒拉起他的裤腿。 “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我没法养你”,赵括心虚,再次蹲下,“我家里边已经有个狗东西得养了,不光乱叫,还咬人” 赵括意有所指,但每一句都是心里话。 小狸花没反应,继续扒拉裤腿,爪子被勾住就用牙去咬,拽几下松开跑走,见赵括依旧站在原地又跑回来继续拽。 来回几下,赵括终于一拍脑门反应过来,这只小狸花是让自己跟他走。 公司对面的绿化带,赵括整个人几乎半趴在地上,他打起手机照明这才发现一只受伤的成年三花猫正蜷缩着趴在在里面。 赵括将手机凑近,顿时被眼前的一幕吓到。 这只三花猫前腿的肉已经全部腐烂露出的一节节白骨,恶臭吸引周围的蚂蚁源源不断从地面爬到它的脸上,再钻进耳朵。 来不及思考,赵括强忍呕吐脱下西装,将一大一小两只猫包住,然后一脚油门,不到半小时赶到最近的一家宠物医院。 等把大猫推进手术室,把小猫送去做检查,赵括方才有机会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喘口气。 他掏出手机看时间,党煜然正好发来一条消息:“晚会结束了,你现在在哪?” 赵括仰头靠上椅背眯了两秒才回复,想打字手指却用不上劲,捣鼓半天干脆发了个定位过去。 党煜然赶到医院的时候,赵括正守在笼子旁边陪小狸花输液。 来之前他们通过电话,情况了解得差不多。 “不是说了让你别来了”,四目相对,赵括生气又无奈,“自己猫毛过敏不清楚吗,没见过你这么不怕死的” 党煜然一来就受气,话堵在嘴边到底没怼回去。 “没那么严重,死不了”,党煜然走过去看猫,“这只状态怎么样?” 赵括:“不太好,没什么要命的大病,但染了一身小病,得住院” 党煜然眉间收紧:“那另外一只呢” 话出口,赵括陷入沉默,他没有马上回答,过了几秒才音色沉重道:“伤势太重,没救过来” 党煜然没有准备,起身的动作顿住,不放心,转头去看赵括的表情。 没什么太大变化,但他还是不放心。 “那你现在什么打算”,党煜然问:“这只小的,送人还是自己养?” 赵括再次沉默,侧头看了眼笼子里睡觉的小狸花,他的确想过这个问题,医院终归是只管治不管养,现在有地方住但等病好了呢,幸运点碰上好心人领养,不幸运就还是流浪猫继续风餐露宿,保不齐哪天和小家伙的妈妈一样…… 想到这,赵括有些犹豫,终究还是没有跨过自己心中那道坎。 “要不还是送人吧,等它好了,找个喜欢猫的,舍得花钱的送出去”,赵括俯身,轻轻抚摸小狸花的背,“我不喜欢猫,养着太麻烦了。而且你不是猫毛过敏,不养对你对我对它都好” 言尽于此,党煜然不能拒绝也没有理由拒绝,只淡淡应了声“好”。但他可以明确一点,赵括虽然嘴上说着不喜欢,嫌麻烦,但心里却是很喜欢,不嫌弃。 赵括想养,却不敢养。 至于为什么不敢养,党煜然不会去问,他在等,等眼前这个别扭的人亲口告诉自己。 第6章 第 6 章 二人从宠物医院出来,时间不多不少刚刚好二十点整。 党煜然去开车,赵括就站在医院门口的路灯下边抽烟边等。 “叮” 等了一会儿,手机突兀响了几下,赵括掏出来看了一眼,当场石化在原地。 好死不死是自己提前预定的餐厅发来的超时取消通知。 得了,今年七夕又没法过了。 说实话,赵括有时候挺纳闷的,无论是情人节、七夕这种中西方传统的爱情节日,还是市场营销出来赚钱的“520”这种特殊日子,凡事跟爱情沾边的,都跟见了鬼似的躲着他跑,一次都没好过的道理。 上初中过七夕,他和党煜然打了一架,原因是他喜欢的女生喜欢党煜然。 上高中过七夕,他和党煜然又打了一架,原因还是他喜欢的女生喜欢党煜然。 后来再上大学……靠,他他妈的没考上大学。 赵括高考失利,没钱再加上没心思复读,直接打包行李南下经商去了。 说是经商,但几亿几百亿的大买卖不都得从几毛几块的小生意做起,于是他把啤酒瓶玩过桌上一敲,决定先从在大学门口卖煎饼果子做起。 说干就干,赵括掏出兜里仅剩的两百五十块钱请了个老师,学了半个月才发现自己就是那个二百五。 摊煎饼这活说破天没啥技术含量,看着来就行。 赵括气的骂娘,但钱交都交了,师傅不给退,就只能硬学,最差劲吃也得把本钱吃回来。 就这样边吃边练剩下半个月,赵括可算出师,一刻不停开着自己改装的电动三轮车就去出摊。 第一天,赵括去的早,占了了个好地方,饭点一到大学生们乌泱泱出来,打眼看到的就是他“二百五煎饼”的小摊。 不到五分钟已经有十几个人排队,赵括铲子抡的起火,脸上却笑得合不拢嘴,照这卖法他这一天不得挣个两百出头,两天就能把学费挣回来。 我靠,暴利啊。 但老话说的好,人一旦开始嘚瑟就意味着他该开始倒霉。 赵括是人,所以他倒霉了。 一个煎饼做完收好钱,就瞧见旁边几个摊子的摊主着急忙慌收拾东西,刚下锅的炒粉也不管了,骑上车就走。 赵括没经验,一下子看懵住,最后还是来买煎饼的一位好心学生告诉他是城管来了,得赶紧跑,被抓了得罚款。 提到钱,赵括瞬间清醒,二话不说撒丫子骑上三轮就跑,可惜还是跑晚一步,罚了三百块钱。 第一天创业,分币没挣,还倒扣三百,真是日了天了,黑心师傅,教了一个月就最有用的躲城管没教,靠,服了。 罚了钱长了教训,一回生二回熟,赵括无师自通躲城管躲得越来越熟练,生意也越来越好。 眼见着能换个好点的交通工具,就碰上个最不该见到的人。 “来个煎饼,不要葱,不要香菜” 赵括玩手机,眼都不带抬一下:“做不了” “上一个人点的这个,你不是给他做了” “是,是做了”,赵括扣扣耳朵,不耐烦啧了一声,“给他能做,给你……抱歉,做不了” “只要你做,我给你三倍的价钱” 赵括彻底忍不了,从马扎上站起来,“党煜然,这么玩我有意思吗,看我过得比你差很爽是吧” 他越喊越激动:“有必要跑过来花三倍价钱买你从来不吃的垃圾食品羞辱我吗?趁老子还没反悔,赶紧滚,不然你赵哥我一拳打得你满地找牙” 赵括乱七八糟骂一通臭骂,后者却没事人一样,依旧我行我素,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党煜然说:“我想你误会了,我就是想尝一次煎饼的味道” 艹,找打。 就这样,赵括和党煜然在大学又打了一架,而日子还还还是赶在了很巧的七夕当天。 “噗”,赵括偷笑出声,有时候他都分不清自己上辈子是跟月老有仇,还是跟党煜然有仇,碰上其中一个准没好事,两个都碰上就只能完蛋,全是坏事。 有意思,实在有意思。 赵括踢飞脚底下一块石子,脚下三分路突然变亮。 党煜然停车,他便十分自然拉开车门,坐进副驾。 赵括系好安全带,问:“等下去哪?什么安排” 党煜然打火,启动车子:“回家” 赵括想了想说:“回家行,正好还没吃饭,我回去给你摊煎饼吃,怎么样,老长时间没吃了” 党煜然摇头,解释:“不用,咱俩不回别墅,回爸妈那儿,妈做了饭就等咱们回去” 党煜然一口一个“爸妈”叫的自然,不出意外把赵括叫懵。 谁家好人七夕跟岳父岳母一块儿过啊!!! 第7章 第 7 章 赵括模样生得帅,用农村话说,那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后生。 五岁不到,屁股后面早早挂上一串被迷的死去活来的女生,孤儿院其他男孩见了气得吃不下饭,午觉不睡就算了,还愣是把藏在被子里看漫画书的赵括揪出来去找院长评理。 “院长,赵括孤立我们,他不让女生跟我们玩”,男孩子们义愤填膺,其实说的都是赵括的词。 “他们说的是真的?” 院长扭头看站在一边大大方方抠手指的赵括,真相大概猜了个七七八八。 “假的”,赵括人穷志不穷,打小就懂两个字“自信”,“女生跟我玩,是因为我长得帅。不跟他们玩,是因为他们不仅不帅,还不是好人” “你说谎,你……你才不是好人” “对……对,你不是好人,上次餐厅的玻璃就是你打碎的” 小孩终归是小孩,说不过就换嚷,嚷不过就换打。 男孩们憋得两颊通红,手脚并用扑上来想用拳头让赵括闭嘴。 院长被方才一通不符合年龄的话惊到,见场面马上控制不住才站出来把两拨人分开。 “行了,你们都回去,这种事下次不允许再发生了” 他没想着和一群孩子掰扯,随便敷衍几句就算这件事过去。 其他孩子不甘心,头垂到地里,磨磨蹭蹭不愿出去。 赵括倒是敞亮,心里明镜,大人看不起小孩多正常,“哦”了一声便大摇大摆朝门口走,一只脚刚跨出去又被叫回来。 “赵括,你留一下” 男孩们见状以为院长回心转意,准备好好教育一番赵括,脚也不粘了,你推我我推你挤出去,等着一觉睡醒听好消息。 赵括回来站着,不明所以,心脏突突跳,真以为院长信了他们的鬼话准备打自己。 闭眼等了一分钟,没事,再等一分钟,还是没事。 赵括不信邪,睁开眼,没看到戒尺,反而看到一沓白纸,密密麻麻写满字。 院长弯腰,把纸举到赵括面前,啥也没多说,就问了他一个问题:“你想去上学不?” 赵括两颗大眼睛瞪得溜圆,对后两个字没有概念,思来想去认定院长不能骗自己,才迷茫点头答应。 就这样,因祸得福,赵括背着小书包上学去了。 幼儿园三年,小学六年,肚子里墨水越来越多,脸蛋更是越长开越精彩。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下颌骨转角恰到好处,使得男性骨骼线条的锋利感格外突出。 这长相,无话可说,就两个字,牛逼。 俗话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赵括顶着一张帅脸,初中时代没霸道也得横行。 情书礼物收到手软,狐朋狗友个个上赶着巴结,逃课、睡觉、打架“三大基础”一样不落,活生生把自己干成了班级里的“小霸王” 语文老师兼班主任老张烦赵括烦的没日没夜掉头发,到头来依旧是拿他没辙。 赵括是问题学生这事毋容置疑,但怕就怕在这问题学生他成绩好,还是自己班里的第一。 他是谈话,写检讨,作报告,体罚,所有能试的教育手段轮着试了一个遍,结果可想而知,一点儿用没有。 说白了,赵括是个皮糙肉厚,不要脸的,管都是白管。 整不了,整不了,老张边写教案边跟其他老师摇头,本想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熬到毕业把人送走还自己一个清净。 可“想想”终归是“想想”,在骨感的现实面前,再丰满的理想都显得一文不值。 没有最糟,只有更糟,一个没送走,又来一个。 转身换个笔芯的功夫,办公室的门就一脚被踹开。 来得不是别人,正是赵括左膀右臂的小弟之一,办公室老熟人一个。 小弟跑得呼哧带喘,弯腰咽吐沫。 “老张,不好了,新来的跟赵哥打起来了” 第8章 第 8 章 早上第一节课是数学,赵括踩着铃声跑进教室。 很幸运,老师不在。 前桌兼小弟一号抬手招呼他:“赵哥,快来,老数今天迟到,你赶的可真巧” 后排靠窗王的故乡,赵括书包一甩,板凳一扯坐上“王座”。 “这都什么点儿了,老数还没来?真奇怪” “没来”,小弟一号点头,把手上的包子和豆浆交给赵括,隔着窗户看了眼空无一人的门口。 确实奇怪。 他们这位数学老师年纪大,资历深,行事作风极其古板,很传统的一名中国教师。 上课提前到,课上开大会,下课必拖堂。 两年来,无一例外。 今天算上赵阔吃饭的功夫已经迟到了15分钟。 反常,太反常了。 “估计刚参加完教师大赛,太累了,没起来”,赵括把装豆浆的纸杯塞进塑料袋儿,想扔垃圾桶才发现已经满了。 “今天值日生是谁?”,赵阔靠墙坐了坐,远离那座垃圾小山。 大哥发话,小弟一号颤颤巍巍举手:“是我,赵哥。下课,等下了数学课,我马上去倒” 赵括虽然不是班委,但比班里任何一个人都要有责任心。 运动会,志愿者,社区服务,这些大伙唯恐避之不及的脏活累活,他总是第一个报名。 用赵括自己的话说:一班四十个人,一个能顶事的都没有,这不给老张丢脸嘛。 “下课赶紧去,下次再忘了你麻溜上桶里待着” 赵括放下狠话,收拾收拾叠成四方形的校服,准备补觉。 “哎,赵哥,你别睡啊”,小弟一号见状连忙托住他的脸阻止。 赵括不满瞪眼:“手拿开” “哦”,小弟一号怯诺诺移开手,还是想阻止赵括。 “赵哥,这节课小测,睡一会儿醒不了,脑子准发懵,考不好得挨老数留校” 赵括低头稍加思考,心里表示赞同,考不考差不重要,主要是不想因为留校耽误晚班打工。 小弟一号见赵括没了睡觉的意思,也不打算复习,弯腰从鼓鼓囊囊的书包里巴拉巴拉,翻出一本五厘米厚的黑色精装书。 “赵哥,你要的《西游记》我给你找来了,你慢慢看,不着急还” 赵括眯瞪着眼,瞧见日思夜想的三个鎏金大字,眼睛一下子亮了。 翻开一页内容,便再也不说一句话,沉浸到师徒四人捉妖打怪的故事中去。 赵括看的入迷,身边多了个人都没发现,他伸手去抓昨晚喝剩一半的可乐。 瓶子没碰到,碰到一团热乎乎,软绵绵的东西。 像是人的皮肤。 不太确定,用力按一按,还有点硬。 赵括舍不得抬头,正独自纳闷,耳边突兀响起一道冷厉的声音。 “好摸吗?” “好摸” “那你摸够了吗?” “够了,但再摸一会儿也不是不行” 两轮对话结束,赵括理智终于上线。 我去,可乐成精了。 赵括如是想,又很快自我否定。 他想把手缩回来,结果被反握住。 顺着相握的两只向上看到一张惊未天人的脸。 一瞬间,赵括觉得自己变成了唐三藏,而女儿国国王此时此刻就站他面前。 “真好看” “嗯?” 赵括回神,正打算仔细欣赏,好巧不巧看到对方脖子正中间的一块凸起。 这是……喉结。 赵括不愿相信,揉眼挣扎,那凸起依旧挺立。 爱情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距离赵括找到真爱到水泥封心只用了仅仅不到三十秒。 赵括拍桌,绝望的呐喊响彻整间教室。 “你怎么是男的!” 讲台下面喊,讲台上面也喊。 “赵括!干什么呢,给我坐下”数学老师气得吹胡子瞪眼。 没给赵括任何反应的机会,一截断粉笔直冲面门而来。 赵括侧身,灵活躲过。 “还敢躲”,数学老师指着鼻子骂,“这课你还想不想上了,不想上就出去,以后都别上了,我的课不欢迎你” “老师,我上,我上课,刚才拍桌子我给您道歉,希望您原谅我” 赵括大脑混乱,对莫名出现在自己旁边的陌生人一肚子疑问。 数学老师没有为难赵括,唠叨几句后就让他坐下。 “今天新同学报道,学习进度不一样,随堂小测先不测了,大家上自习,有问题到讲台问” 初三学习任务重,没一会儿教室里就只剩签字笔在纸上“刷刷”滑动的声音。 赵括写一个数,偷瞄一眼,写一个数,偷瞄一眼。 把白纸攒成球扔给前桌的小弟一号。 两分钟后,纸条穿回来,赵括咬着笔盖看完。 眼珠从左转到右边,屁颠屁颠把脸凑到自己的新同桌旁边。 “一中转来的?”一中是A市的示范性重点初中,对分数和财力要求极高。 “嗯” “我叫赵括” “党煜然” 赵括凑得更近:“你姓党?这姓挺少见的” 党煜然不回应,低头写题。 “一中那么好,怎么想不开来十三中了?”,赵括问。 “打架了” 党煜然惜字如金,但即使这样也浇不灭赵括搭讪的热情。 他眯眼打量党煜然,细皮嫩肉,一看就不抗揍。 多半是惹了原校某些危险人物,实在待不下去才转来的。 赵括毫不见外,右手搭上党煜然肩膀,“既然来了,就是一家人,以后你跟哥混,和哥一块吃香喝辣,翻云覆雨” “怎么样?” 话音未落,党煜然率先抬头,紧接着在赵括“欢迎加入”的拥抱下挥出结结实实一拳。 第9章 第 9 章 老张赶到时,战火烧得正旺。 赵括右手猛挥,推开半个身子都挂在自己身上劝架的班长。 “赵括,你冷静点,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动手”,班长是个戴眼镜的文艺男,祖上十代都是老师,真真正正的书香门第,凡事都讲究讲道理。 讲道理不错,可赵括不是什么文化人,没功夫跟你聊。 一个屁不放,白白挨了一电炮,不还手那他不就成孙子了吗。 “起开,不然连你一块打”,赵括吓唬人,睁开束缚,攥拳朝党煜然的鼻梁挥出去。 不出意外挂彩。 汩汩殷红的血液顺着人中流到下唇,后者细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带着玩味的笑抬手,用指背将血擦掉。 门口,老张两只绿豆小眼瞪得溜圆,小弟一号躲在门后为自己大哥疯狂点赞。 小弟一号:赵哥,太帅了! 老张:完了,完了,彻底完了! 老张欲哭无泪,这小兔崽子惹谁不好,非不要命去招惹党家的少爷。 众所周知,十三中是私立中学,政府拨款几乎没有,六万多平的学校全靠A市几家大企业投资撑起来,而党煜然父亲就是学校的最大股东。 金主的儿子转学第一天就受了欺负,是他老张不想干了,还是他赵括不想上了。 “赵括!住手” 老张倒吸一口气,心底冻得透凉,无可奈何对着自己这位逆徒叹了几口气,这才把祖宗和阎王两位人物请到走廊。 办公室门口,一墙之隔,党煜然和老张在里面说悄悄话,赵括和小弟一号就只能在外面盯着大太阳排排站。 前者属于认罪伏诛,那后者就属于……连坐? “赵哥,你和那新来的怎么打起来的?”,小弟一号问。 “我他妈哪儿知道”,赵括啐了口吐沫,把嘴里的铁腥味吐干净,“我就问他以后要不要哥混,和哥一块吃香喝辣,翻云覆雨” “谁知道他一拳就上来了,躲都来不及躲” “翻云……覆雨……”小弟不确定的眼神明显迟疑,想起自家老大语文二十几分的成绩,有种不祥的预感。 “赵哥,你想说的是呼风唤雨吧” “对……对,就是这意思,翻云覆雨,呼风唤雨,差不多吧,都有云有雨的” “……”小弟一号不知道该说什么,想让赵括多读些书,却想起四十分钟前还问自己要了《西游记》,但这语文知识怎么就是不进脑子呢? 赵括低头撩起校服下摆,快快分明的肚子上赫然多了几团红色。 用手指戳一戳,怪疼。 靠,这个党什么,看着文文弱弱小白脸一个,手劲儿倒是真大。 赵括盯着自己的肚皮,愈看愈生气,愈看愈心疼。 “咳咳”,小弟一号喉咙卡了一下,“赵哥,要不你把校服放下呗,你这样有点……” “有点什么?” “有点像……变态” “……” 赵括的C语言卡在嘴边,目光不自觉下移定在自己抚摸腹肌的手掌。 不得不承认,除了帅,还真有些变态。 赵括悻悻放下衣服,转身扒着窗户看屋内情况,视线扫了一圈,没见着人。 赵括头歪得更斜,腰上突然被人怼了几下。 “等一下,有事” 小弟一号没出声,继续用手肘碰赵括。 “啧,不是说了等一下,你小子欠揍是不”,赵括不耐烦,脸色由白转红。 “我赵哥这是又要揍谁啊”,声音不对劲,赵括记得小弟一号不抽烟来着。 回头,果然不是,老张脸色铁青,党煜然倒是一身轻松站在后面。 “赵括,罚站都不会是吧,东张西望的,找我呢?” “没有,老师,我就随便看看” “随便看看,脸都贴玻璃上了” 斗智斗勇两年,老张自然不信赵括的鬼话,再三同身后的党煜然交换眼神后继续道:“赵括,你去陪党煜然同学去趟医务室,好好照顾新同学,好好道歉” 第10章 第 10 章 A市地理位置靠近南方,五月不到便早早进入夏天,室外三十几度的高温,跑道上倒点油再打一颗鸡蛋,三分钟就能变成溏心蛋。 十三中占地面积虽然不大,但教学楼和医务室一个最东边一个最西边的距离顶着大太阳走起来简直要人命。 “热死了”,赵括抱怨,举着常年累月打球晒分层的胳膊遮阳光。路过操场不知道从哪儿飞过来一颗篮球,正正滚到他的脚下。 “同学,帮忙捡下球呗” 篮球场有人招手,赵括脚一勾把球从地上捞起来。 “接着!”,赵括抬手,一个十分标准的三分动作,篮球在空中滑过完美的抛物线,一毫米不差正好落入最近的篮筐内。 “好球,兄弟,好球” 球场爆发欢呼,赵括扬起下巴递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你会打球?”,党煜然跟上来 ,语气平淡,听不出是嘲讽,还是正常询问。 男人之间,不打不相识,赵括气消得差不多,如今对方主动搭话,端着不回倒显得是他赵括小气。 “初一、初二打过两年,上初三就不打了,忙着学习” “你还会学习?”,党煜然不可思议。 “屁话,哥班级第一好吗” “看着不像,像倒数第一” 党煜然漫不经心,将赵括从头到脚打量一番,腿长腰细,屁股还挺翘,唯一美中不足就是脸上长了一张嘴,说不出中听的话。 赵括被盯得毛骨悚然,双手不自觉抱住上半身,后退一大步同党煜然拉开距离。 “我靠,看什么看,老子警告你啊,别瞎看” “噗”,党煜然被前者自我防卫的滑稽姿势逗笑,不怀好意道:“放心,你这身材没什么可看的,很一般” 很一般? 赵括平生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说自己不行,女的就算了,这回还是个刚跟自己打了一架的男的。 士可忍孰不可忍。 还管什么天热不热,赵括步子一迈,拽过党煜然的胳膊,紧接着就是一路狂奔到医务室。 十三中说到底是私立学校,全部资产加加减减刚好够占上A市贵族学校的边,再加上新上任的校长注重学生健康安全,大手一挥拨款将近十万重建医务室。 两个月工期,一个小型门诊闪亮亮出现在十三中校园,当时还传过一阵子十三中要变医院,让学生老师提前收拾收拾东西“搬家”的消息。 后来由于越传越离谱,副校长还专门请了电视台采访澄清,谣言这才及时止住。 医务室静悄悄,值班的校医不在,空调呼呼吹出的冷风夹杂着浓烈的医用酒精的味道。 赵括皱了皱鼻子,架起两条修长的胳膊把高出自己半个头的人桎梏在门前的狭小空隙。 “我身材一般,你给老子睁大眼睛看清楚了,六块腹肌,六块,你小子有吗?” 赵括仰头,气势不减,两排后牙咬的咯咯直响,二话不说撩起衣服向党煜然展示。 “没兴趣”,党煜然摇头,答非所问。 “谁问你有没有兴趣了,我就问你有没有。没有的话,赵哥可以让你免费摸一摸,省得一辈子不知道腹肌什么触感” 赵括洋洋得意,但很快笑容就僵在脸上。 “不用了,我不喜欢男的”,党煜然婉拒。 赵括摸不清头脑,任由对方从自己的壁咚下钻出去。 琢磨十几秒,咂摸出味来。 “靠,我也不喜欢男的行吗,老子是直男,铁直男” “这样?”,党煜然挑眉,嘴角似有如无上扬,“你表现的这么主动,求着我摸你的肚子,我还以为你是gay呢,同桌” 党煜然拉长语调,一字一顿就是为了让赵括一字不落听得清清楚楚。 说实话,他对眼前人接下来的反应十分期待,是会气得面红耳赤上来揍自己一拳,还害羞到无地自容夺门跑出医务室,或者一反常态坐下来和自己解释。 党煜然嘴唇抿成一条线,首先在心里将第三个猜想pass掉。 剩下两个选项,二选一,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参考答案出现,党煜然才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赵括问:“gay是什么意思?” “嗯?”,党煜然错愕,想到什么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网上查” 第11章 第 11 章 赵括想查来着,可放学忙着去上班就忘了。 赵括上班的地方很偏,是一家开在市郊的夜店,从十三中出发,骑自行车要将近两个小时才到。 除了位置偏,这家夜店还很奇怪,从里到外天差地别的装潢不说,最奇怪的是店里的员工都是男性,毫不夸张到连保洁人员都是年过半百的老大爷。 应聘那天,赵括攥着辛辛苦苦查资料伪造好的简历反复检查好几遍才敢进去。 一个金发红唇的女人靠在桌角点烟,吐出的烟雾顺着鼻腔重新被吸回肺部,前者长叹一口气,方才分出目光去看已经走到跟前的赵括。 “叫什么?” 女人拿下嘴里叼着的半根烟,嘶哑的嗓音带着常年被尼古丁浸润的颗粒感,仿佛被人扼住喉咙,不断挤压让原本狭窄的声道更加逼仄。 赵括抬眼偷瞄,对前者到底是男是女产生怀疑。 “问你叫什么呢?还找不找工作了”,金发红唇不耐烦,声音大了一倍,赵括这次听得清清楚楚。 对方不是女人,而是货真价实的男人。 “啊,找找找”,震惊过后,赵括不敢耽误,连忙答道:“我叫程念,是来应聘的” 赵括上前,把简历整整齐齐放在办工桌中央,表面利落,心里边却直发颤。 自己这份简历,满满当当两三页纸的内容,除了性别,其他一概都是胡编乱造。 就连“程念”这个假名,都是赵括为了从潜意识加深其他人对自己是成年人这一设定特地取得。 方法看着笨点,但十分奏效。 金发红唇男转身坐下,拿起简历随手翻了几页,然后翻回第一页,举起简历右上角的二寸证件照对着赵括的脸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 “你成年了?”,金发红唇男两根手指夹着烟蒂,在烟灰缸里摁灭。 “成年了,简历上写了,今年刚满20”,赵括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陪笑,默默祈祷对方不要看出什么不对劲。 “刚满20,是吧”,金发红唇男颔首,“看着不像啊,脸蛋太幼了” “哈哈,我脸是嫩了点,从小到大身边人都夸我长得显小,跟同龄人站在一块跟他们弟弟似的”,赵括脑瓜飞快转动,“虽然我这脸不长,但吃了点大米饭全长身高上了” “那你多高?”,金发红唇男问。 “176” “体重” “65” 男人沉默片刻,想了想道:“行,后天晚上八点准时来上班” 出了店门,赵括掌心相对擦掉手里的冷汗,本以为熬过胆战心惊的应聘就能好好工作顺利挣到钱,结果等到上班发现自己是羊入虎口。 不光招聘传单上写的每月最低工资从3000变成了1500,连卖酒分红的资格都得抢着来。 赵括守着旋转门当了半个多月门童,两只眼显微镜一样,一点一点瞅,总算看出其他人为什么比自己受欢迎。 身材,模样,说话,赵括单领出来一样不比别人差,唯一美中不足就是头上那点炸成刺猬毛的头发。 板寸怎么了,板寸多好啊,睡醒了不用担心头上顶鸡窝,一捧洗脸水连能顺便洗头,方便省事。 赵括胡乱撸了把稍微长长的头发,心里盘算把留头发的事先放一放,卖酒免不了要陪客人喝酒,就算赵括胆子大,在夜店这样人员鱼龙混杂的场所喝酒还是会感到害怕。 1500就1500,一个月伙食费还是绰绰有余的。 赵括一如既往,穿着服务生马甲在正门直愣愣站到晚上十点,眼看不到半小时下班,赵括解开勒了自己一晚上的领口,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蹲下在地上画圈。 白天跟党煜然干了一架,他现在还是腰酸背痛,盯着墙上的电子表好不容易从59变成00,赵括一拍屁股上的灰从地上弹起来。 今日窝囊废到手,下班回家。 “程念!” 赵括换回短裤T恤,旋转门的门框没碰着,经理就出现,手里还拎着一个包装精致的购物袋。 “经理,你找我有事”,赵括撤回左脚,灰溜溜转身。 “有个VIP房间的老板,点名让你去送酒”,经理将购物袋塞进赵括怀里,“你去员工休息室换上这身衣服,赶紧过去,记得嘴甜点” “现在去?”,赵括为难,“经理,我到时间下班了” 经理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下班了,就不能加个班吗” “小念,不是哥说你,你这人怎么一点上进心都没有呢!你看你这都来个小两个月了,一瓶酒都没卖出去,要不是哥给你求情,你早卷铺盖走人了,是不” 经理揽着赵括的肩膀凑近乎:“不瞒你说,这次的老板有钱,人家也是真心喜欢你。这次算你还哥一个人情,不白干,月底给你发奖金” 经理苦口婆心,威逼利诱,赵括总算被说动。 “奖金多少?”,赵括问。 “你猜”,经理笑意不达眼底,抬手在空中比了个五。 “五百?” “少了!” “五千?” “还少!” “五万?”,赵括没敢往下猜,活了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多钱。 “是两个五万,十万!”,经理拉着赵括往身边靠,“来不来?” 十万!赵括心里打鼓,卖几瓶就能挣到普通人一年都挣不到的工资,用脚指头想都不是什么好钱。 但是,话又说回来,这可是十万啊!十万! 俗话说得好,搏一搏单车变摩托,拼了。 赵括两眼一闭:“来!” VIP房间,党煜然百无聊赖窝在沙发角落看手机,安静的氛围和闪烁的彩色灯光格格不入。 “煜哲!你弟多大了,怎么之前没听你提过?” 茶几前唱歌的皮衣男撂下麦克风,摘了根香蕉摔回沙发。 “堂弟”,党煜哲喝酒,顺水抢过剥了一半的香蕉递给党煜然。 “来,先吃根香蕉,垫垫肚子,等局结束,哥带你吃烧烤” “不用了,我不吃”,党煜然不动声色瞄了眼皮衣男,扯扯嘴角重新低头忙自己的事。 “诶,我说你这堂弟够高冷的啊”,皮衣男眼神不好,挪挪屁股硬在党家兄弟中间挤出半个人的空。 “我去,这么挤,你非得坐这儿是吗”,党煜哲爆粗口,屁股一点不挪。 “非得坐这儿”,皮衣男耸肩。 党煜哲:“不坐能死?” “能”,皮衣男不讲理,党煜哲白眼恨不得翻上天,上下嘴唇一碰,无声骂了几句,躲到旁边啃香蕉。 皮衣男从桌上挑了杯新酒:“煜哲弟弟,是吧,我是你哥朋友,姓徐,单名一个乐。你要愿意管我叫徐哥就行” “……” 党煜然不说话,徐乐碰壁,摸摸眉毛,“没事,不乐意叫就不叫,你哥和我关系好,到时候有事直接来找我就行” “来,弟,能喝酒不,咱俩喝一个”,徐乐举杯。 “我不喝酒” “不会喝?”,徐乐摇头,想起党煜哲一个人喝倒一屋子人的光辉事迹,这玩意儿准遗传。 “女朋友不让?”,徐乐又问。 “我没女朋友” “没女朋友!”,徐乐不信,“不应该啊,弟弟,长得帅居然没对象,不想谈,还是找不到合适的,跟哥说说,哥帮你找” 八卦劲上来,徐乐正准备继续往下问,后衣领猛地被人一拽。 “干什么呢,调戏良家少男是吧,我可警告你啊,三年起步,最高死刑” “怎么就坐牢了”,徐乐大喊,脑子里一根名为智商的弦绷了一下,“你弟未成年人啊” “废话,初三当然未成年”,党煜哲坐下,忙不迭塞了瓶橙汁给党煜然。 党煜哲:“小孩喝这个” 党煜然:“……” “15岁个子这么高,你弟吃激素长大的”,徐乐泄气,不忘维护自尊,“还有什么叫调戏良家……少男,我正经人行吗” “就你”,党煜哲笑:“先把‘我喜欢男人’五个字从脸上擦了成不” 党煜然听墙角,对徐乐是同性恋感到意外。 “滚滚滚”,徐乐抬手推党煜哲。 “你不是点了个人来送酒,这都多久了还动静” “是”,徐乐看了眼腕表,二十分钟,等得时间是有点长了。 “我去看看” 徐乐正打算出去,党煜然突然开口。 “别去了,人来了” 第12章 第 12 章 都说傻人有傻福,赵括掐指一算自己都快成傻逼了,福还是没来。 不仅福气没来,祸还上赶着凑热闹。 碰到谁不好,偏偏碰上党煜然。 话说党煜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场合,身边还有两个成年男性。 “您好,您的酒”,赵括压低额头,空出一只手把假发扯的更低,确保刘海可以完美挡住视线,以免和某人对视。 三人齐齐转头,党煜哲瞧见酒无光半场的眼睛“唰”的一下亮了。 “我去,行啊,徐乐,这酒都让你弄来了”,党煜哲一双眼死死钉在赵括端着的两瓶红酒上,舍不得挪眼,生怕一下没看住这两瓶精神食粮就原地蒸发。 “我好久没喝着了,家里管的严,我藏床底下那几瓶,全让崔姨给扔了” “哈哈哈”,徐乐“噗”的笑出声,打趣好兄弟,“党少,党少,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笑屁,又不是第一次”,党煜哲无所谓。 “行行行,那党少记得把哈喇子收收,别一会儿把我们哥仨儿淹了,是不?” 徐乐逗得上气不接下气,边说还不忘冲站在门口不知所措的赵括自从赵括进门开始就一言不发的党煜然求赞同。 赵括呆了两秒,万万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自己的事,干巴巴尬笑:“哈哈,徐少爷说笑” 党煜然依旧保持沉默,抬眸多看赵括几眼,便又缓缓垂下头看手机。 热脸铁了两回冷屁股,哪怕徐乐打心眼里喜欢党煜然那张脸,现在同样兴致全无。 不如老老实实花钱找人作陪。 “那个,我记得你叫程……程什么来着”,徐乐二郎腿一翘,纨绔子弟的味没有,流氓感倒是不少。 赵括默念月底卡上能多出来的一长串零,堪堪压回想立刻马上走人的冲动。 “程念”,赵括提醒。 “哦,念念是吧”,徐乐露出温柔十足的笑,刻意甜腻腻的声音让赵括后背狂冒冷汗。 程念就程念,还念念,搞对象呢,叫这么腻歪。 “念念,红酒放桌上就行”,徐乐指了指茶几上的空位,“既然来了干脆别走了,过来陪哥喝两杯” 徐乐很懂夜店的规矩:“哥再要几瓶酒,给你冲业绩” “行,谢谢徐少爷” 大丈夫能屈能伸,挣钱而已不丢人。 赵括豁出去那么多次,不差这一回,至于党煜然会不会认出自己,管他呢,大不了出门把堵了,揍一顿封口,新仇旧恨一起算。 赵括加入,场子明显热起来,徐乐连哄带骗硬灌了赵括小半瓶酒,中途喝的迷糊抱着党煜哲不撒手,哭爹喊娘要对方跟自己去厕所。 “自己去不行”,党煜哲小口抿酒。 “不行,我就要你带我去”,徐乐摇摇晃晃:“哲哥” “这店就这么大,你自己去不行”,党煜哲架住徐乐。 “我不认识路” “你来这儿比回家都勤,你能不认识路?” “喝多了,不记得了” 党煜哲徐乐纠缠不下,赵括垂着头闷闷坐在一边,党煜然被逼到不想多管闲事都不行的地步。 “哥,你带徐哥去吧,他是真的喝多了”,党煜然说。 “可是”,党煜哲停顿,侧头示意半醉的另外一个,“你一个人在这……” “没事的,哥”,党煜然起身,“我学过散打,你忘了” “那好,你在这等着,我马上带你徐哥回来” 党煜哲撑着徐乐离开,房间门紧闭,赵括脑袋发懵,头重脚轻间迷迷糊糊靠上一处坚硬。 “唔”,赵括不舒服,向上蹭着调整姿势,“谢谢你,我靠一会儿” “不用谢”,党煜然说:“你看着有点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见过”,赵括脱口而出,好在理智及时上线一瞬间,“怎么可能,我们没见过” “真的?” “真的” 赵括撑起脑袋,酒壮怂人胆直视党煜然,忽明忽暗的光圈晕在后者脸上,细腻的柔光打亮深邃黝黑的瞳孔,让人一时慌神。 “真好看”,赵括小声嘀咕,再一次为这张脸沦陷。 声音再小,落在党煜哲耳边变得清清楚楚,原本不确定的问题,答案显而易见。 “你觉的我好看,是吗?” 党煜然嘴角轻扬,一只手托住赵括即将垂到胸口的脑袋。 “嗯”,赵括闷闷回应,“好看,比我见过的人都好看” “比你同……”,党煜然本想说同桌,想了想选择改口:“比你同事还好看?” “好看” 赵括不假思索,在大脑即将宕机的情况下,说真话比假话流利得多。 “不过又一点可惜”,他凑近党煜然,在二人鼻尖相触碰前停下。 呼吸交换,党煜然鬼使神差般没有躲闪。 “可惜什么?”,他问。 “可惜你是男的,不是女的” 赵括真情实感,党煜然想到眼前这位新同桌早上喊的似乎也是这样一句话。 “噗”,党煜然偷笑,自己是男是女,真的有那么重要? 赵括被笑声吸引,不解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党煜然别过头,调整表情:“就想到一个人” “什么人?”,赵括追问。 “你想知道?” “嗯嗯” 赵括点头如捣蒜,党煜然有意使坏,卖起关子。 “怎么说呢?一个土里土气,脑袋空空,调戏别人反而自己炸毛的脑残” “……” 赵括沉默,越琢磨越觉得党煜然说的人耳熟,至于到底是谁,赵括没想出来就先一步把自己催眠,阖上眼。 残留的意识在睡着前记住一句话:“但有时候也很可爱,比方说,现在” 第13章 第 13 章 肌肤触到一处柔软,赵括忽而转醒,映入眼帘是一张俊秀的脸庞。 橘黄的光影下,细微的毛孔都清晰可见,眉眼深邃,鼻梁高挺,下巴挂着稍稍冒芽的青色胡茬,属于二十七岁的党煜然。 “在看什么?”,二十七岁的党煜然左手掠过赵括,擦着后者的身体解开安全带。 “没什么,做了个梦”,二十九岁的赵括扶额,拇指按住太阳穴半天。 赵括问:“我什么时候睡着的,睡了多久” “上车没一会儿,大概五十分钟” 党煜然坐回主驾,盯着前视镜好一会儿,抬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不算太晚。 “你睡觉的时候一直皱眉”,党煜然犹犹豫豫,最终还是选择开口,“是做噩梦了?” “没有”,赵括挪开遮眼的手臂,摇头叹息。 与其说是梦境,不若说是回忆,让赵括说不出是好还是坏的回忆。 “就梦到咱俩上初中时候的事了,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 “初中?”,党煜然略显疑惑,隔着车窗向外望去,党家别墅二楼最右侧书房的灯亮着。 “你是说第一次见面调戏我的事?”,党煜然转过头,颇有些忍俊不禁,拼尽全力憋住笑。 党煜然语调又轻又快,飘到赵括耳朵里就像在沸腾的油锅里倒了一滴水。 一下子炸了。 “你放……”屁 赵括一口老血堵在喉咙,刚想要发作,忽然想起对方说得确实没错,硬生生把到嘴边的最后一个字憋回肚子里。 赵括心中捶胸顿足,想骂人,奈何自己不占道理,到头来要怪就怪当年自己土鳖一个,没什么文化,更是“好心肠”给党煜然送了个天大的笑话做把柄,一直记到现在。 十多年过去,没有行万里路,但万卷书还是读了差不多,即便如今语文依旧不咋地,可百十本小说不是当嗑瓜子看着玩的,最不济“翻云覆雨”和“呼风唤雨”现在是分的清清楚楚。 “不是这个”,赵括面色尴尬,态度依旧不甘示弱。 “那是医务室你让我摸你?”,党煜然侧目,想了想似乎回味。 他凑到赵括耳边:“你那时候的身材是不错” 后者对突如其来的靠近习以为常,任凭对方拦着自己的脖子咬耳朵。 “废话,这用你说”,赵括不悦,打掉前者在自己锁骨摩挲的手指。 “也不是这个?”,党煜然问。 “不是”,赵括笃定:“反正是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听到这,党煜然如有所思,露出十分狡黠的微笑。 “不是第一次见面,不是在医务室,难道是那件事?” 党煜然欲言又止,吊足了胃口。 “什么事”,四目相对,赵括莫名忐忑。 党煜然笑意更浓,“还是你喝醉酒强吻我的事” “!” 语不惊人,死不休。 赵括双眼瞪得溜圆,木头人一样呆住,挪挪屁股用手背去摸驾驶座某人的额头。 “你发烧了,还是我疯了,初中时候,我恨不得掐死你,怎么可能亲你,还用强吻这种词,低俗” 党煜然若无其事,甚至有些乐意看对方震惊的样子。 “怎么不可能,赵哥” “别” 党羽然叫哥,赵括就发怵,除了床上**,这狗人叫哥绝逼没什么好事。 “那你说说,我什么时候亲你了”,赵括依旧不信。 “你用假名在夜店当陪酒的时候” 话出口,车内空间陷入凝固,就这样安静半晌,赵括扯开僵硬的嘴角。 靠,党煜然这孙子果然认出来了。 当时赵括被自己鬼迷心窍的一吻吓醒,徐悦给的小费都没要,撒丫子骑自行车跑回家。之后又热脸贴冷屁股,旁敲侧击追着党煜然问了一个星期确定对方没有发现自己,心惊胆颤熬到月底,饭都没吃赶紧带着工资奖金,卷钱跑路。 呵,闹了半天他又成傻逼了。 “怎么认出来的?”,赵括没有弯弯绕绕。 “没怎么认”,党煜然心知肚明,悠悠开口,“气质太独特,一眼就知道是你” “这样?”,赵括半信半疑,“没想到哥的气质这么明显,打扮成那副鬼样子都能一眼认出来” “是挺明显的” 党煜然难得赞同,赵括惊掉下巴,来不及庆祝就淋了一盆冷水。 不对,是臭水,烂人嘴里说不出好话。 “丢人显眼的显” “我……”,赵括晴转多云,转头反搂住党煜然的后颈。 赵括盯着这张口出狂言的嘴,上唇唇中下凹,左右两瓣拼接成花瓣状,下唇饱满圆润,将视线死死钉住。 “丢人显眼是吧?”,赵括又气又无奈,犹豫几秒,妥协般咬上紧闭的花朵,食髓知味,赵括急切吮吸花蕊。 换气的间隙,一线银丝随着分离的动作悄悄带出。 赵括喘气,睨起眼欣赏党煜然下唇右侧新增的伤口,嘴上不依不饶道:“没办法,丢人,也是丢你的人” 下了车,赵括肠子都悔青。 他掰过党煜然的脸,左看看,右看看,彻底没了脾气。 “你怎么也不拦着点,这嘴弄得,一会儿怎么见二老” “你认为我能拦住?” “……” 赵括哑言,事已至此,只能接受。 “伤口疼不疼” “疼”,党煜然用指背碰了碰,“还流血了” “流血都不知道还嘴,你傻啊”,赵括难得愧疚,“先忍忍,回家给你涂药” “好” “对了,一会儿见到二老,你记得抿着嘴说话,或者尽量少说话”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藏着点伤,别在长辈面前丢人” 赵括一副看弱智的表情,说完便回头对着手机屏幕整理着装。 党煜然跟在不停演练的赵括身后,比任何人都希望这场家宴可以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