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天与暴君幼妹后》 第1章 甚尔养崽日记 禅院家,躯俱留队。 “喂,禅院甚尔。”被一道粗犷不耐的声音叫住之前,禅院甚尔正打算回自己的院子。 正是一年之中最燥热的时候,就算下雨也带不来丝毫凉意,反而更加闷热窒息。 一天终于过去,好不容易结束了毫无意义的操练,任凭谁都不会有耐心在这个闷热至极的训练场里多待上一秒。 禅院甚尔也没有耐心。 但鉴于叫住他的男人的身份是他们这一队的队长,禅院甚尔才转身给了他一个眼神。 即便是在躯俱留队里,也是存在鄙视链的,毕竟是在禅院家,有咒术的人天生要比无咒术的人高贵,而咒力多的人也天生要比咒力少的人高贵。尤其是像禅院甚尔这种天生零咒力的千年难得一遇的废物,更是处于鄙视链的最低端,哪怕仅仅是一只蝇头,其价值也要远远高于禅院甚尔。 在小队里咒力最多的队长从来就没把这个叫禅院甚尔的小崽子放在眼里过,哪怕是现在也没正眼看他,只是在余光瞄到禅院甚尔转过来时冷冷的目光。 自觉威严被挑衅的队长顿时心头一片火起。 才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 他有心想要出手教训教训禅院甚尔,但刚向前迈出一步便被周围的裹挟着足以将人溺死的水汽的闷热蒙头打在脸上,于是再大的火气也都心不甘情不愿地散去了。 哼,揍这么一个穷小子不仅什么都捞不着,还落得一身汗,一点都不值当。 自认为宽宏大量的队长在心里宽恕了这臭小子的罪行,施恩般开口:“你母亲让你先去她那里一趟。” 因为年纪尚轻的缘故,禅院甚尔的瞳色还比较清,像是长满浮萍的绿湖,但幽幽的,让人探不清湖中深浅。 禅院甚尔在思考,这家伙是为了专门骗他才说出这番话的可能性有多大。 毕竟对这些人来说,为了看他笑话而随口扯出几句借口根本就是轻而易举。 但这回队长还真不是骗人。 话是真的,但要不是收下了足够的好处,他才懒得搭理这臭小子。 确定面前的人没有更多要说的话后,禅院甚尔转身离开了。 刚跨出门口没两步,天上乌云加厚,天色变黑,又下雨了。 正正好好被淋成落汤鸡的禅院甚尔: “……” 他只能顶着雨继续走。 中途经过了还算熟悉的破败院子,禅院甚尔脚步逐渐放慢,耳边也回想起了拿到不耐烦的声音。 最终还是进去了。 “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比“进来”更显响起的是一道压抑的咳嗽声。 禅院甚尔耳朵微微一动,敏锐的五感还让他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微弱哭声。 向来不关注周围事物的他好像回忆起了些模糊零碎的消息:他的那位“父亲”,从前很长一段时间都心情不错,直到突然某一天大发雷霆,然后似乎便一直臭着脸。 再结合传出这些闲言碎语的人脸上那幸灾乐祸的表情—— 禅院甚尔恍然。 “母亲”,又生了孩子啊。 是又生了一对代表着不详的双胞胎吗?否则那个男人怎么会大发雷霆? 不过他越生气,禅院甚尔反而就越开心。 就连被雨浇得浑身湿透的糟糕心情都略微提升了点呢。 听到许可后的禅院甚尔推门进入室内。 但他没想到室内竟然会比外面还有闷热,甚至空气中还弥漫着发霉味、血腥味,以及很少很少的,似乎是某种比较甜腻腥人的味道。 他安静跪坐在妇人面前,许久没有出声。 妇人似乎想要说话,但她的身体似乎真的虚弱到某种程度了,才张开口便控制不住地发出一阵阵咳声。 禅院甚尔还是沉默着,他不太知道这种情况该做些什么。 不过正是妇人咳嗽时动作过于剧烈的缘故,禅院甚尔看到了妇人怀里露出的东西。 啊,不能说是东西,虽然很小,但它确实是一个小婴儿。 真的好小好小,本来就不大的脸还皱成一团,看起来更小了。感觉一只手就能掐死的程度。 不过禅院甚尔有点纳闷,真的只有一个吗?一个也能把那男人气成那样? “甚……甚尔。”妇人终于止住了咳嗽,声音气若游丝,但很勉力地笑了笑,“你今年,已经十三岁了吧。” 禅院甚尔:“……” 这是一种类似于关怀讨好的话语,禅院甚尔收到过类似的话语很少很少,几乎没有。 他不知道该怎样应对这种场合。 他只擅长应对恶意。 所以他应该说些什么? 禅院甚尔:“……嗯。” 妇人还是很勉力地笑了笑,伸手拍了拍怀里的小婴儿,语气更加柔软温和了,“快看,这是哥哥哦,小初霁。” 小婴儿很不应景地哭了两声,禅院甚尔认为这应该是不欢迎的意思,但妇人却“哦哦哦”地边哄边道:“这是小初霁在欢迎你哦,甚尔。” 禅院甚尔:“……” 叫初霁的婴儿很快就不哭了,所以是该夸这孩子听话吗?还是夸母亲擅长哄孩子? “来嘛甚尔,来和妹妹打声招呼。”妇人还在邀请,“要不要碰一碰她?不过要轻轻的哦。” 妇人看见少年明显一愣。 “……妹妹?” “女的?不是男的?” “对呀,初霁这种名字一听就是女孩子吧?” 禅院甚尔愣了有半分钟的时间。 原来那男人生气是因为出生的是一个女孩?连男孩都不是,怪不得他会生气成那样。 禅院甚尔又想笑了。 无所谓,管他是女孩还是双胞胎,能让那个男人气成那样就很好。 “你有什么事?”又坐了一会儿,禅院甚尔主动问道。 外面的雨声似乎有点小了,他想早点回去。 妇人神情犹豫,就这么不算长的一段时间里,明明什么也没做,却变得更虚弱了。 “我们再等等甚一……” 禅院甚一是禅院甚尔的双胞胎哥哥。 她用掉了这些年来积攒的很大一部分积蓄,才能拜托人去给甚一和甚尔传递消息。 “他不会来的。”禅院甚尔面无表情道。 哪怕很微弱,禅院甚一也算是拥有咒力,有咒力的人的待遇与无咒力的人和女人的待遇是天差地别的,禅院甚一不认为禅院甚尔是他的弟弟,同样也不认为竟然能生出不详的双胞胎的女人会是他的母亲。 他怎么可能会来? 妇人的神情肉眼可见地灰落了下去。 “有什么事,直接说吧。”禅院甚尔也催促道。 雨快停了,他也是时候离开了。 因为天与咒缚天生便拥有强劲的□□,即使禅院甚尔小时候一直处于营养不良的状态中,看起来也和同龄小孩没什么区别,顶多就是身上的伤口多了些。 到了如今,即便禅院甚尔才十三岁,体型却已经接近于十六七的少年形态,甚至能见到几分青年的影子。 跪坐在这个血脉相连的孱弱女人面前时,身影甚至几乎可以覆盖住她。 寂静笼罩在逼仄的室内,混合着潮闷的气味一起,隐隐有些窒息。 禅院甚尔又开始希望这个看起来小得可怜的小婴儿再哭出声了,重新有了声音的话,这里应该就不会那么令人窒息了吧。 半响之后,妇人终于出声了,“甚尔,母亲可以拜托你……照顾小初霁吗?” 禅院甚尔一愣,下意识地张嘴:“不……” 然后便对视上瘦弱妇人哀求的眼神。 不知道为什么,禅院甚尔觉得更窒息了。 他重新看了一眼被妇人紧紧抱在怀里的婴儿,此刻她正安详熟睡在母亲怀里,对周围的一切丝毫不知。 呵。 禅院甚尔重新抬眼,绿眸幽深暗沉,“我拒绝。” 妇人唇瓣剧烈颤缩两下,庞大的哀伤仿佛笼罩了她,她眼神哀求,“甚尔,其实……我快要死了。” 少年面色不为所动。 他不意外。 在禅院甚尔踏进这间屋子的第一刻,他就知道了。 这间屋子里已经弥漫起死亡的气息。 妇人可能已经身患重病,或者什么别的原因。 总之,她要死了。 可是她还有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女儿,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我没有办法继续照顾小初霁了。” 这个女人一定挣扎痛苦了许久,说不定每天晚上都会担惊受怕到惊醒,为她刚出世不久的女儿的未来。 “所以,母亲能不能求求你,至少……至少照顾到小初霁成年?” “呵。” 禅院甚尔冷笑一声。 至少、成年? 哪怕是现在的他,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在禅院家这个地狱一样的地方活到成年。 现在,这个婴儿的母亲却哀求让他来照顾她的女儿直到成年? “甚尔……你知道的,在这个禅院家,女孩子是没办法独自生存下去的,小初霁还那么小,她还那么小。如果没有我、也没有你的话,她会死的!” “没错。”禅院甚尔回答道:“而且她很快就会死。” 妇人顿时痛哭出声:“甚尔……小初霁是你的妹妹呀,你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就这样死掉。” 病重虚弱的妇人又哀求了许久,禅院甚尔在第二次明确拒绝后便一直陷入沉默,不再出声。 这是实在是一个很脆弱的女人,也的确是将禅院甚尔生出来的,名为母亲的角色。 可是禅院甚尔对这个女人的印象微乎其微。 在咒术界,双生子即代表着不详,尤其是在像禅院家这样延存百年的封建咒术家族里,咒术至上的它们会摒弃一切“弱者”与“不详”。 【非禅院者非术师,非术师者非人】 在禅院家,天生零咒力的他甚至连人都算不上。 早在他第一次对周围的环境产生认知的时候,“母亲”就一直没有出现过。 后来再挣扎着长大些,才认识到原因:因为他一出生便毫无咒力,所以没几天便被名为“父亲”的人丢在偏僻的小院里自生自灭。本以为他很快就会死掉,最后还意外地活到了现在。 有时禅院甚尔想,因为他的存活,那个“父亲”一定气死了。这太好了,只要一想到那个男人气得半死的模样,禅院甚尔便更多了几分活下去的劲头。 最好,把那个男人气死才好。 曾经也不是没有期盼过“父亲”或“母亲”的出现或保护,可是这种念头随着禅院甚尔逐渐长大,便越来越少出现。 取代了那种毫无希望的期冀的,是麻木,与对整个禅院家深刻入骨的恨意。 至于“母亲”这个角色,禅院甚尔深知女人在禅院家生存的不易,她毫无反抗那个男人的全力,因此对于她,禅院甚尔没有过多的情绪,甚至是罕见的位于他“不憎恨”的禅院家的名单里。 甚至偶尔几次,也收到过路过她院子时来自她的微笑。 但这不是禅院甚尔能够为了她而接手这个累赘的理由。 是的,累赘。 这个刚出生不久的女婴毫无疑问是个累赘。 其实禅院甚尔有很多种用来拒绝妇人。 可是最后,他选择了一种婴儿自己着想的方面: “在禅院家这样的地方,女孩最终的结局都无甚差别。” “难道你想希望她长大后的结局就是落得和你一样的下场吗?” “我觉得,如果是这样的话,让她早点死掉要更好一点。” 啦啦啦开新文啦[撒花][撒花] 前几章暂时是甚尔视角,因为小初霁还好小好小呢!过几章视角就换回小初霁啦啦啦~ 开文前七天日更,上榜后随榜更,入v以后就会日更哦~[亲亲][亲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甚尔养崽日记 第2章 甚尔养崽日记 “还不如让她早点死掉。” 这番话无疑给妇人带来极大的震撼。 随即便是越来越多的泪水滚落在地。 “可是……可是……我不能因为仅仅因为自己的想法,便剥夺她的人生。”妇人很艰难道,“让她出生在禅院家,明明是我的错。” 她在悔恨。 为什么要让她的女儿来承担她的过错呢? “可是……”妇人声音哽咽,许久都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甚尔……我……” “无论你是怎样想的,都与我无关。”禅院甚尔说,“总之,我不会抚养她。” 妇人立刻瘫软了身子,万念俱灰。 话已至此,禅院甚尔觉得自己也是时候离开了。 “雨停了,我先走了。” 少年起身,余光瞄到妇人怀里婴儿——原来她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不过出奇地安分,没有哭闹,甚至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小婴儿原本是在看母亲,然后像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慢慢地把目光转向了禅院甚尔的身上。 也正是这时,禅院甚尔才发现,小婴儿有一双翠绿色的眼瞳,清澈见底。 小婴儿朝他咧嘴笑了。 没长牙,有点丑。 片刻之后,衣衫还未干尽的少年头也不回地离开。临到开门之前,他慢下动作,微微偏头。 “如果你有相熟的朋友的话,可以把这个婴儿托付给她。” 身后的妇人久久没有回应,应该是没有了。 也是,如果有的话,妇人又怎么会寻求他这个从未见过几面的儿子的帮助。 一声干枯刺耳的“吱呀”响起,门被推开,又关上。 门外的雨已经停了。 感受到周围光线的变换,禅院甚尔抬头眯起眼,正巧看到空中乌云挪开露出太阳的一幕。 这场雨其实断断续续的一连下了许多天,空中的乌云一天比一天后,此刻难得见到了太阳,感觉竟然还不错。 一直到返回自己院子之前,禅院甚尔都觉得今天相较于其他日子而言,顶多算是出了些小插曲,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只是在某个他也忘记具体是哪一时刻的时刻,他想到:初霁,这个名字还挺灵验的。 见到她以后,天就放晴了。 …… 接下来的三天里,禅院甚尔照常在躯俱留队训练巡逻,直到从他听到队里某些人说: “喂,禅院甚尔,你母亲死了,你不赶紧去看看吗?” “哈哈哈哈哈!” “有什么值得看的,生出一个零咒力废物的女人自然也是废物,而且是废物中的废物。” “对呀,你说的有道理,禅院甚尔一定恨死他母亲了吧,竟然把他生成了一个废物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全程背对着他们的黑发少年攥了攥手腕,然后转身,以极快的速度给了他们一人一拳。 拳头的力道很重,在贴到他们面中之前甚至能够听到破空的声音。 训练场里终于安静下来,不止是禅院甚尔这边,原本一直嗡嗡嘈杂的整个训练场在禅院甚尔轻而易举将拥有咒力的人打倒之后,都瞬间安静了下来。 禅院甚尔已经加入了这支躯俱留队伍一整年的时间。 但这是他第一次对躯俱留队的队员动手。 如果是禅院甚尔的同龄人,经过某些亲身体验,他们都知道禅院甚尔轻易不动手,一动手就一定能够让对方付出足够惨烈的代价。 而整支躯俱留队里每个人都至少要比禅院甚尔大上七八岁,在看不起禅院甚尔这个零咒力废物的同时又自诩成熟高贵,平时顶多用言语贬低禅院甚尔,从没有人想过亲自动手去对付禅院甚尔。 也正是这个原因,害得他们直到现在才清楚禅院甚尔的真正实力。 整个训练场一直安静到禅院甚尔离开得不见人影,才再次出现声音。 禅院甚尔去那个破败的小院子里看了一眼。 其实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尸体不见踪影,应该是早就被仆人清理走了;其余上次见过一面的各类摆设也都消失不见,不知是被谁拿走了,显得整个室内空荡荡的。 那位“父亲”当然没来,哪怕死掉的人是他的妻子也一样,他可是还在为她只为他生出了一个女儿而害得他颜面尽失而生气,自然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以及,禅院甚尔没有看到那个小婴儿的身影。 应该……是托付好了吧?禅院甚尔有些不确定。 绕着破败的院落找了一圈,又等待了许久,他才终于等到重新返回这里的仆人,禅院甚尔拦住仆人,问:“孩子呢?” 仆人:“是指那个女婴吗?已经送去扇大人侧室的院子里了。” 禅院扇是那个男人的兄弟。 “侧室?” “对。” 禅院甚尔头也不回地走了。 并不是想将那个小孩要回来,只是去稍微看一眼而已。 看一眼的话,他也能安下心来,以后这个小孩就彻底与他无关了。 结果等禅院甚尔到了被划为禅院扇领地附近后才得知,原来禅院扇有不止一个侧室。 他只能一路边询问路过的仆人,边挨个进入那些侧室们的院子里寻找。 可能是禅院甚尔真的天生就没有好运气吧,一直到夕阳西下,他来到了禅院扇最后一个侧室的院子里,才找到了小婴儿。 彼时那名侧室正满心欢喜地将小婴儿抱在怀里,只是姿势很紧,是那种即使是禅院甚尔也能看出来的紧,侧室怀里的禅院初霁一定很不舒服,她哭得很大声,哪怕禅院甚尔离她那么远也能清楚地听到。 甚至禅院甚尔感觉都有些刺耳。 不过……禅院甚尔留在原地观察了一会儿,这个侧室虽然抱孩子的动作很不对劲,但是似乎真的很喜欢禅院初霁,一直在很耐心地哄着哭个不停的禅院初霁,没有一点生气或者不耐烦的意思。 挺好的。 禅院初霁不仅名字挺灵验,运气也还不错。 禅院甚尔觉得自己可以放下心来,从此以后继续只过自己的生活了。 他离开了。 之后的日子里,禅院甚尔也不知道自己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他得知了许多有关于那个侧室的消息。 原来那个侧室比较受禅院扇的宠爱,可是又一直没有孩子,所以才会主动提出抱走禅院初霁抚养。 也正是因为那个侧室比较受宠的原因,禅院扇才会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拒绝。 对此,禅院甚尔的想法还是:挺好的。 他的枯燥无味的生活在继续进行,只是又多了一项额外的活动——每隔几天,他就好顺路拐到那名侧室的院子那边,去看一眼禅院初霁。 无一例外的是,那名侧室一直很喜欢禅院初霁,简直到了爱不释手的地步,永远在抱着她,永远在哄她。 同样无一例外的是,禅院初霁一直在哭。 每一次,每一次,哭声从一开始的嘹亮有力到嘶哑虚弱,禅院甚尔路过时就没见过禅院初霁没哭的时候。 应该是还不习惯陌生的环境吧,或者,等那名侧室学会了如何正确地抱婴儿,禅院初霁应该就不会哭了。 不然的话,禅院甚尔能有什么办法呢?他又做不到让禅院初霁不哭。 多了一项古怪习惯的禅院甚尔的枯燥无味的日子还在继续进行。 差不多是在半个月后。 禅院甚尔发现事情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他不能在庭院里见到禅院初霁了。 不是那名侧室不再抱着禅院初霁出来晒太阳,那名侧室依然会在每天的固定时间出现在院子里,只是她没有带着禅院初霁。 禅院初霁被那名侧室放在了室内。 五感灵敏的禅院甚尔很轻易就能听到禅院初霁虚弱且断断续续的哭声。 禅院甚尔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明明上一次来看,那名侧室还在满怀温柔地抱着禅院初霁。 他不知道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于是接下来一连几天,禅院甚尔每天都会在这个时候过来一趟。 那名侧室没有再将禅院初霁抱出来过一次,甚至脾气越来越大,变得越来越不耐烦,开始打骂身边的仆人。 原来,那名侧室在抱走禅院初霁的半个月后被检查出来了怀孕。 毫无疑问,侧室非常开心,她即将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也因此,禅院初霁的存在便显得多余了起来。 “反正当初抱走她,也只是为了能够提前掌握一下照顾刚出生婴儿的经验。” “哼,没错,那个臭丫头真是个折磨人的玩意,等我自己的儿子出生,一定会比那个臭丫头乖巧一百倍,才不会那么难带。” “……反正她现在已经没用了,你随便把她丢掉不就行了?” 这是禅院甚尔得知那名侧室怀孕的消息后,再一次赶到时听到的话。 那名侧室与仆人的对话他听了个全程,只是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现身,只是像往常一样,躲在绝对不会被侧室和仆人们看到的角落里。 如果一定要问当时的禅院甚尔有什么想法的话,他当时应该在想:原来她的运气也不是很好。 没过多久,仆人抱着禅院初霁跨出了侧室院落的大门。 禅院甚尔跟了上去。 他听到了,侧室要求仆人随便把禅院初霁往某个水池里一扔,直接淹死就好。但是这个仆人似乎没有主动杀人的勇气,只是在来到水池边后将禅院初霁放到了水池旁边。 全程,禅院甚尔都没有听到禅院初霁的声音。 她没有哭,是坦然接受了自己即将死亡的命运吗? 仆人离开了,但禅院甚尔没有,不过他也没有过去捡起禅院初霁,只是一直站在他的那个角落里看着地上的婴儿。 其实,就像他当初对禅院初霁的母亲所说的,就让禅院初霁早点死掉才是比较好的吧。 禅院甚尔一直没有动。 时间过了许久,直到天色都渐渐地暗了下来。 终于,在天色黑到彻底看不见小婴儿的身影之前,禅院甚尔动了。 如果。 她一直到现在还活着的话。 那么他就承认的确是她母亲说得对,他们没有资格干预她的生命。 少年来到了婴儿的身边。 心软の甚尔[撒花][撒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甚尔养崽日记 第3章 甚尔养崽日记 抱起禅院初霁的时候,禅院甚尔才发现这小孩轻得离谱了。 再拉出被紧紧裹在被子里的小手,禅院甚尔又是忍不住心头一跳,太小了,甚至整个手掌也只有他中指的两个指节那么长。 温度也偏高,好像抓了一团很小很小的火苗在手里似的。 禅院甚尔抱着婴儿在原地沉默半响。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小孩是发烧了吧。 这么小,这么脆弱,真的能活下来吗? 如果把她带了回去,没几天后还是死掉,他是否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几乎与周身黑暗融为一体的少年沉默许久,半响,他转过身,带着怀里的婴儿返回自己的住处。 这个答案,现在的他并不清楚,不过对于以后的他来说,他很庆幸当年的自己没有选择放弃。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禅院甚尔又发现自己面临着不小的难题。 他拆开了包裹在女婴身上的襁褓,很厚,是那种做成被子盖在大人身上都会觉得热苦难耐的厚度,更何况是包裹在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小婴儿身上? 拆襁褓的中途,小孩被吵醒了一次,本来禅院甚尔已经做好对方会嚎啕大哭的准备,可出乎意料的,对方只是睁开眼睛,让他再一次看清那双翠绿色的眸子后就很快重新闭上眼昏睡过去。 这么快就又睡着了? 啊。 禅院甚尔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小孩可能不是睡着了,而是昏过去了。 “……”毕竟被忽视了那么多天,而且她还在发烧。 情况很迫切,但禅院甚尔还是有点麻爪,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呢?不能就这样一直让这小孩昏迷不醒吧? 少年环顾了一下自己的屋子。 他什么都没有。 目之所及只有一张休息用的榻榻米,和几件换洗的和服,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他先去找了点水,想要喂给小孩,但业务很不熟练,水顺着婴儿闭合的嘴巴两侧流下,浸湿了禅院甚尔的手腕衣袖。 少年皱了皱眉,稍微用点力气捏开小孩的嘴巴,重新灌水。 昏迷中的小孩不会吞咽。 “……” 有了温度偏低的水作对比,禅院甚尔更能清晰感受到怀里这个小孩的温度,已经从“火苗”烫成“火球”了。 再烧下去一定会死的。 得退烧降温。 他没有退烧药,以他的体质也不需要这种东西。所以禅院甚尔又去打了水,打算给小孩擦一遍身体。 ……用来擦身体的布料是他从自己的一件质地还算柔软的衣服上撕下来的,衣服的剩余部分也被他撕成了合适大小,打算用来做小孩的襁褓。 擦拭身体的时候,禅院甚尔又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小孩身上有好几处不知道是湿疹还是痱子的东西。 怪不得,原来那些天哭得那么撕心裂肺,也有这些东西的一份功劳。 禅院甚尔现在不觉得这小孩脆弱了,又发烧,又是湿疹痱子,又被无人看顾地度过了那么多天,但还是活到现在,她简直生命力顽强到不可思议。 不过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想让这小孩能接着活下去的话,需要药。 禅院家确实有常住的医师,但他没资格请那些医师过来,现在去向小孩的父亲求助也没用,他才不在乎一个刚出生的小孩,甚至是女孩的死活。 不过幸好,他很擅长翻禅院家的墙。 他可以自己去给禅院初霁买药。 带好钱,临出发前一刻,禅院甚尔又陷入迟疑。他转头看向榻榻米上包裹在新襁褓里的小婴儿,开始设想自己回来后她还在呼吸的概率有多大。 刚才没能成功给她喂水,万一在他离开后的某一刻这小孩醒了,吵着要水喝却喝不到,最后被渴死了怎么办? 禅院甚尔抿了抿唇,回过身又撕了一件衣服用来把小孩缠在自己身前。 万事俱备,出门,没过多久少年又沉着脸色原路返回,他又想到应该给小孩带杯水,不然半路醒了照样没水喝。 他没有那种封闭的专门可以用来带出门的水杯,只有一个用于室内喝水的开口杯子。 好在带着这种杯子赶路对禅院甚尔来说不算什么难题。 把杯子装满三分之二的水,这回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真正的万事俱备,带着两个小累赘的禅院甚尔出门了。 走出了禅院家所在的深山老林,距离最近的城市便是京都,这一回禅院甚尔到达京都的速度比以往都要慢,因为考虑到过快的速度可能会导致他怀里的小孩不适应。 至于那杯水,在到达京都后禅院甚尔就把它扔掉了,随便找了一台自动售货机买了一瓶矿泉水,然后禅院甚尔带着水和崽走进最近的一家药店。 半大少年带着一个婴儿进入药店,这样的组合可不算多见,更何况还是深夜,总之药店里打瞌睡的店员被吓了一跳。 少年说:“这小孩发烧了,身上还有湿疹和痱子,有没有药?” 店员被吓了一跳,因为少年怀里的小孩看起来很小,似乎不过几个月大。 这么小的小孩,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病?父母究竟有没有认真照顾! 出于责任,店员问了一句,“有没有去医院让医生给婴儿查看一下呢?开药还是尽量遵循医嘱吧……” 少年沉默片刻,还是开口说:“麻烦帮我找药。” 禅院甚尔觉得他现在拥有的钱应该不够带小孩去医院看病。 而且还得留点钱给她买其他东西。 店员没再多劝,用最快的速度找好了比较适合婴儿服用的退烧药和治疗湿疹痱子的药膏,并细心叮嘱每次服用的药量。 带着小孩的少年认真听了,然后付款,离开。 禅院甚尔在路灯下掰开了药片,用倒在瓶盖里的水一点点化开,然后喂给小孩。 本以为这会是一场比较费时间的硬仗,但这小孩可能真的已经被烧得受不了了,嘴唇沾到水边本能地吞咽起来,很快,小半颗药片便顺着几瓶盖的矿泉水喂了下去。 因为怕禅院初霁还是很渴,禅院甚尔又多喂了几瓶盖的水,一直到她主动不喝才停下。 把矿泉水收在买药时赠送的袋子里,禅院甚尔一手拎着袋子一手抱着小孩,开始寻找这个时间点还开门的母婴用品店。 …… 黎明刚过不久,禅院甚尔拎着一大袋的婴儿用品和小孩成功回到自己的院子。 回来的第一件事是放下小孩,第二件就是打水,烧水,烧水之余还不忘掏出药膏来给小孩涂上。 再掏出新买的奶瓶和奶粉,禅院甚尔开始按照奶粉罐上的使用说明开始兑奶。 半个小时过后,折腾一整晚的小姑娘终于喝上了人生中的第一口奶粉。 虽然用的仅仅只是被清水涮过一遍的奶瓶,里面的奶粉并没有融化均匀,喝起来很可能是一口奶一口水的。 不过小姑娘喝的超级香,咕嘟咕嘟的,几乎手脚并用抱住奶瓶,不过眼睛却是紧紧盯着上方抱住她的人影,小小一团的小姑娘一整个都散发着开心愉悦的情绪。 禅院甚尔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他兑奶时没有听到哭声,直到带着奶瓶转过身才发现榻榻米上的小人影正眨着她翠绿色的眼瞳目不转睛地盯着禅院甚尔的动作。 两双色号不一的绿色眼睛相互对视,中间只余“咕嘟咕嘟”大口吞奶的声响。 一瓶奶很快见底,禅院甚尔看着小姑娘意犹未尽的嘬着奶嘴,被他拔走后还时不时地舔着嘴唇周边的奶渍,很明显一副还没喝够的模样。 “呵。”禅院甚尔被她这幅贪吃的蠢样子逗笑了,抬手摸了摸小孩的额头,这小孩喝奶愣是喝出了一脑门的薄汗,摸起来微凉。 烧应该是退得差不多了。 但以防万一,禅院甚尔还是掰了小半片药片兑水给她吃。 小姑娘以为又可以喝奶,被喂第一口的时候嘴巴张得大大的,结果感受到口腔里浓郁的苦味,当场合上嘴巴把脸皱成一团,禅院甚尔看着好笑,也不着急喂第二口,看着她又舍不得吐又觉得苦于是可怜巴巴地把嘴里的东西咽进肚子里。 确定小孩咽完了,禅院甚尔开始喂第二口,这下这小孩学聪明了,在禅院甚尔怀里左右摇头不肯张嘴,就是不喝。 “啧。” 禅院甚尔把一手拿着药,另一只手单手把小孩放腿上,然后用空出来的手轻轻一掐小孩的脸颊肉。 “啵。” 小姑娘被掐出了金鱼吐泡泡的声音。 嘴巴也被迫张成了一个圆圆的洞。 禅院甚尔快准狠地把药水倒进去。 然后就看着小姑娘的脸又皱成小苦瓜。 可能还是舍不得吐掉,禅院甚尔看着这小孩磨磨蹭蹭半响,最后还是一点一点把药咽了下去。 接下来他又重复了上述动作两次,正好把药喂完。 神奇的是每一次小孩都没有吐,也没有哭,虽然一直可怜巴巴地看着禅院甚尔,但丝毫没有掉眼泪的迹象,也没有任何试图表达不满的意思。 对此,禅院甚尔觉得这小孩脾气太好,将来可能会长成那种容易受欺负的性格。 此刻天已大亮,差不多到了他去躯俱留队报道的时间,虽然一整夜没睡,但禅院甚尔丝毫不觉得疲惫,反倒是全程都在睡梦中度过的小姑娘,此刻已经半阖着双眼,很困很困的样子。 禅院甚尔打算再给她冲一次奶,喂完再让她睡觉,下次回来要中午,不喂的话她可能会饿。 少年刚打算把小团子移开起身——便感觉到一股热流浇在腿上。 禅院甚尔脸上先是不可置信,随后脸色便一点一点沉了下来。 他现在身上穿的,是他最后一件衣服! 两个可怜的小苦瓜[撒花][撒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甚尔养崽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