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惹相国大人后》 第1章 相国府 《招惹相国大人后》 晋江文学城/不染风霜寒著 - 大兖末年,群雄割据,战火纷飞。 而彼时正以黑马之势攻城略地、连战连捷的梁国国都雍城,亦白废不举。 正月里,梁国国相萧承带兵大败北齐,凯旋回都,随后雍城便落下一场及时瑞雪为玄甲大军接风洗尘。 - 大雪连下了半月,梁宫内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阿嚏,”中萃宫的小太监阿童打着一把油纸伞,跟着自己小公子往太子殿下居住的长春殿走。 即便是清扫过后积雪也几乎没过脚踝,踩在上头嘎吱嘎吱响。 快到长春殿时,主仆二人的鞋袜几乎都要湿透了。 几件柳絮做的棉衣压根不保暖,阿童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这时候感觉身上一热,伞下的少年停了下来,将自己身上唯一一件狐裘大氅褪下盖在他肩头:“前面就是太子哥哥的长春殿了,我们再坚持一会儿。” 这么冷的天儿,再外头站一会儿都是要死人的,乱世里最不值钱的就是奴才的命,但是奴才也是人,也想活着。 阿童缩了缩脖子,感受了一下温暖带着香味儿的大氅,然后火速解了下来,给身前鼻头都冻得有些发紫的少年围上:“公子,阿童一点都不冷,您昨天都送给奴一件棉衣了,若大氅再给了奴,您今夜怕不是就要染上风寒。” “走吧,到了太子殿下宫里,说不到就有姜汤喝了呢!”阿童说着,颤巍巍举着伞,却不想少年倏地攥住了他的手,“我撑着伞,你过来,往我怀里钻着点。” 少年说话总是温吞吞的,模样生的也柔顺,圆溜溜的杏眼清澈地跟水似得,一点没有什么攻击性。但这时候,少年却少见的怒了,冻得没了颜色的唇瓣紧紧抿着,小手将他拉进大氅里护着。 阿童挣扎了两下:“公子,不合规矩,被孙掌事看见了又要说……” “她说便说,反正……”姬元祈没骨气地想了想认真道:“反正太子哥哥会替我做主的!” 孙掌事是太子宫里的掌事嬷嬷。 姬元祈是梁国的七公子,虽然没继承国君的权力,却也是实打实的小皇子,未来太子登基,他可是要领封地到一方土地做王侯的,却因为生母是个宫女,性子又绵软不受国君待见,在梁宫里随便一个有背景的奴才都能不给他好脸色。 主仆二人裹在一件浅色的大氅里,雪色的料子被洁白的雪花衬的灰扑扑的。 一个时辰脚程,走到长春宫外,主仆都冻得瑟瑟发抖。 阿童抖了抖脚上的积雪,麻溜跑到长春宫外敲门:“太子殿下,我们七公子来看您了!太子殿下!” “何人喧哗。” 开门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阿童方才说的孙掌事。 孙掌事早就看不惯冷宫的这位过来凑他们殿下,尤其是现在,前线相国一连打了好几场胜仗,难得回京看他们殿下,又赶上国君六十大寿了,这种时候他们殿下可不能被人勾走了魂儿。 姬元祈摇了摇头:“劳烦掌事再通报一声,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和殿下说,且昨日殿下已经答应了的。” 孙掌事看了一眼局促地站在雪地里的人,见人不肯走,便冷哼一声:“公子,太子殿下昨日温书晚了,现在还没起,您要不晚点再来?” “还是说公子宫里又缺东西了?这……奴可不能私自给您,要不您先等等,等殿下醒了再来讨?” 太子喜欢姬元祈,每次他来长春殿太子都回送很多东西过去,孙掌事看不惯姬元祈,惯喜欢用这些伎俩来挖苦他。 姬元祈虽然知道她是故意让自己知难而退的,若是平时他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也是有几分血气的,可今日不一样。 姬元祈并未放弃,又抬了抬手:“我……我不是要讨东西的。” 姬元祈诚恳道:“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找殿下,劳烦,孙掌事了。” 少年说着,纤长的眼尾似乎红了一些,但是雪下的太大了,瞧不真切。 孙掌事白了人一眼,索性想关门了,但又怕殿下一会儿怪罪起来,“公子您说是就是,那奴去问殿下一声。” 姬元祈点了点头,挪了位置,在长春宫门一侧候着,这时候不远处浩浩荡荡走过一支身着玄色重甲的骑兵部队,正朝着太极殿的方向去。 这正是刚刚从北齐凯旋的梁国玄甲军。 为首之人身着一身赤玄色相国官袍,十几个太监抬着步舆慢悠悠走着,他两侧上百的玄甲将士左右侯在雪中整齐划一、好不威风。 蓦地,靠着步輿的男人朝着太子的长春宫看了一眼,狭长的眸子眯了眯,远远地瞧见长春宫外站着的一抹身影。 “那是什么人?” 男人身边人回道:“瞧着眼生,不像是哪位公子,但身边还有小太监伺候,约莫是殿下座下的幕僚。” 眼下大兖境内战火纷飞,能争夺天子之位的唯有梁、赵、楚三家,这种关键时期,各个国家都铆足了劲儿招揽人才,公子们养一些谋士幕僚,都再正常不过。 “幕僚?”男人抽了抽嘴角,目光从那伶仃的身影上抽走,嗤笑道:“本相倒是不知,殿下什么时候也有心思去养谋臣了?” “幕僚不像,倒有几分像宦宠,派人盯紧些,若有心思不正之人魅惑殿下,便——”男人说着,蓦地顿了一下,随后冷道:“打断腿,丢出梁国。” “是。” 姬元祈在长春宫外等了快一盏茶的功夫,待着浩浩荡荡的玄甲军走罢,他不知为何打了个喷嚏,好在这时候长春宫的门再次打开了,这次出来的不仅仅是孙掌事,还有梁国的太子楚。 “阿祈,你怎么来这么早啊!” 太子楚平时就最是喜欢姬元祈,见少年冻得小脸儿发紫,心疼的不得了,拉着少年的手就将人拉进门来:“快进来,哥哥不是说了吗?以后不要在乎这些规矩什么的,直接进来就是,外头多冷啊。” 姬元祈心里一暖,乖巧点了点头:“谢谢哥哥。” 甫一进了长春殿,好几个暖炉子熏得人血都热了,丫鬟和小太监们奉上时时刻刻备着的红糖姜汤,给进了门的人奉上:“七公子,用茶祛祛寒罢。” 姬元祈将姜汤抿了一口,便放下不动,这时候蜷在美人榻上的太子楚看见了,清了清嗓子,“你们都出去吧,我和公子要说些事情,没有孤召,便不要进来。” 孙掌事纵使心有不快,也不好说什么,带着正殿里的宫里太监们出了门:“殿下,相国大人昨日就交代了,让您今日务必将功课送去相国府,这雪怕是停不下来了,若去的晚了,路上不好走,怕是要在相国府过夜。” 梁国相国萧承乃是太子楚的太傅,太子楚最是怕此人。 孙掌事说罢,便出了门,临走之前还将内殿的门也牢牢关上了。 听了孙掌事的话,一旁的姬元祈偷偷抬眸看了一眼窝在美人榻上的太子哥哥,只见方才还眉眼精神的青年闻言,立马就萎靡不振起来。 姬元祈抿了抿唇将姜茶给阿童倒了一大碗,又对着青年问道:“哥哥,你是不是不想去相国府呀?” 太子楚闻言,摇了摇头,似乎很是头疼:“嗐,阿祈还不了解哥哥吗?让哥哥去见相国,还不如去死好了。” 太子楚长吁了口气,“你说北齐那群人真是没用,二十万对十万,怎么就坚持了两个月?孤本以为最少能打半年呢,这下好了,接下来好几个月孤都要不快活了。” 太子楚丧气道:“真不知哪天,孤会不会猝死在相国府。” 姬元祈惊得连连摇头:“哥哥别乱说。” 姬元祈知道哥哥的意思是,相国大人打仗打的太快了,得空了就要回来鞭策他。话虽如此,但连年战争,大兖境内一片狼藉,血流成河,他们虽大部分都不是梁国子民,却也是一条条生命。 姬元祈倒是希望,战争能早日结束。 但一想到战争结束,这世界上唯一对他好的太子哥哥就要死,他的心就被剜走了一块肉似得。 入冬前姬元祈为了给六哥哥捞湖里的风筝溺了水,一连昏迷了好几日,这期间他做了个梦,梦到他们生活的大兖朝是个讲三王争霸的话本,在这里他的太子哥哥是命运多舛的男主角。哥哥心不在江山社稷,却因太子的身份不得已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最后被梁国相国萧承控制,做了个傀儡,刚夺取天下就郁郁而终,还留下一个孩子,继续做了萧承的傀儡。 原本姬元祈也是不信这些的,大兖一共有三方大诸侯国,其中楚、赵等中原诸侯国国力强盛,相比起来他们靠近西北、壤巴蜀之地的梁国不太可能打败其他两国的联军,更别提消灭赵楚两国,夺取大兖的帝位了。 但从深秋到现在短短的五个月,相国大人带兵一连吞并了南魏、北齐两个附庸赵国的两个诸侯国,楚地剩下的几个附庸国都送来求和书,成了他们梁国伐赵的盟军。 前线更是传言,相国大人指挥的玄甲粱兵,所到之地攻无不克、战无不胜。逐鹿中原,只是早晚的事。 所以,话本里梁国一统天下,太子哥哥结郁而终的结局,并不是不可能。 姬元祈既然知道了太子哥哥的命运,就不打算坐视不理,这也是他今日过来的原因。 姬元祈抬眸,看着上座的太子楚,认真问道:“既然哥哥不想去,那不如一会儿元祈替哥哥把要送的东西送过去,反正相国大人又没说让哥哥亲自去。” “这倒是……”太子楚闻言眸子一亮,手里把弄的佛珠倏地停下,但随后他想到了些什么,又摇了摇头,丧气道:“罢了,还是哥哥去吧,你是不知道,萧相他喜男色,尤其是你这种看着就傻乎乎的小糕点团子,你若去了,他不得生吞了你。” 姬元祈蓦地将眼睛睁的溜圆,指了指自己:“相国大人他……喜我这样的吗?” 太子楚打了个哈欠:“哥哥怎么会骗小孩儿,没人不喜欢哥哥的阿祈。” 不等太子楚说完,姬元祈目光真挚地看着青年,认认真真道:“那元祈更要替哥哥走一趟了,这样才能让国相大人不总揪着哥哥不是。” 开文辣~ 使用指南如下~ 背景架空战国,但细节制度称谓等等均不可考究,本质就是一个无脑的小甜饼,请勿深究。 生子文,受万人迷杰克苏,但“金手指”仅有一张脸,人物均非完美人设。 目前日更到3万,上榜之后根据情况考虑是否日更(不更作话回留言)v后稳定日更。 感谢阅文,祝大家万事顺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相国府 第2章 相国府 太子楚看着有几分认真的少年,啪一声将手里把玩儿的佛珠扣在身边的小几上,吓得姬元祈缩了缩脑袋,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哥哥、哥哥这是……怎么了?” 太子楚看着少年被吓到的模样,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阿祈你就这胆量,还要替哥哥去相国府送功课,你可知道若是你送去了,萧相可是要将对哥哥的气全撒在你身上。” “脱你裤子,打你屁股。” “…………” 姬元祈蔫吧的小猫一般垂下脑袋,认认真真的说:“阿祈才不怕相国大人,阿祈就是不想哥哥受委屈,结果哥哥又拿我寻开心。” 他才不信相国大人会打人屁股板子。 太子楚捂着肚子,见姬元祈是认真的,甚是欣慰,正好他确实不想去相国府:“罢了罢了,想来他也不屑对你一个小孩儿动手,既然阿祈心疼哥哥,那一会儿你带着阿童走一趟吧。” “若受委屈了……”太子楚抬唇笑了声,走到姬元祈身边揉了揉他的脑袋,在他耳侧小声道:“这几日母后要操持父皇的寿宴,她可没空管我,你若受委屈了,就来哥哥这里小住几日,哥哥让人给你做新衣服还有好吃的。” 姬元祈闻言,杏眼怔了怔,随即幸福地把眼睛眯成了月牙:“就知道哥哥最喜欢阿祈了!” 太子楚给姬元祈准备了牛车,少年裹上他的大氅,带着他的小太监就出了长春殿的大门,结果少年走了没多久,方才去太极殿觐见的玄甲兵就又整齐划一的朝着梁宫外的方向去。 牛车和步舆一前一后出了梁宫的大门。 姬元祈裹了件太子楚的狐裘大氅,小团子似得窝在牛车里,身边放着哥哥这两个月来做的功课,都快堆成小山了。 阿童不识字,侯在他家公子身后,看着那小山一样的功课,不由感叹:“公子,这都是相国大人给太子殿下布置的功课吗?怎么这么多啊?” 姬元祈也觉得很多,话本上说哥哥郁郁而终,看来可信程度十分之高。 姬元祈想了想给阿童解释道:“太子哥哥三岁就能熟读兵书了,自然很厉害的,这些功课对于哥哥来说一点都不算多。” 阿童闻言,心中太子殿下的形象更高大了! 但两人话音刚落,只听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尖亮的声音:“相国出行,速速回避——” “前头慢吞吞的牛车,还不快给相国大人让路!” 姬元祈是替太子楚出门的,就没敢走官道,而是找了一条相对较近的泥泞小路去相国府,他万万没想到,相国大人竟然和他走了一条路! 昨日他听宫里的嬷嬷说,相国大人昨日凯旋,今日就要去太极殿见父皇,然后才回相府。 好巧啊。 架牛车的人是长春宫的人,太子楚平日最厌烦之人就是相国,长春殿无人不知,而且一朝太子的牛车,竟然也要给臣子让路,天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不过轿子里坐的人不是太子,车夫不敢硬碰硬,只好磨磨唧唧地挪车,以示不满。 牛车后,十几人抬着的步舆走的极快,不等牛车挪开,太监们就将男人抬到了牛车后停下,为首之人不快地吆喝了一句:“是谁的牛车,好大的胆子,可知道你身后之人是相国大人!还不快让开!” 步舆上正阖眸养神的男人就这么被吵醒了,压了压眉眼,睨了身侧抬着步舆的宦官一眼,随后点了点手指,太监们噗通噗通跪了一片,步舆接壤泥泞小径。 “奴罪该万死!奴罪该万死!” 这时候站在男人身后的幕僚站了出来,朝着男人鞠了一躬,“相国,能乘坐牛车出行的只有公子们了,想来是哪位公子贪玩儿,抄着近路去城里道路湿滑,咱们不如稍等片刻。” 萧承嗤笑了声:“本相就这么吓人?” 男人不说话还好,一句话说罢,地上跪在雪地里的太监、侯在他身后的一众幕僚都吓得不敢抬头了,噤若寒蝉。 却不想这时候,一旁的牛车上竟然慢吞吞下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裹的跟个粽子似得,提起衣摆朝着他这边走了过来。 长春宫外一抹伶仃的身影,蓦地撞进萧承眸中。 是他? 姬元祈想既然在这里遇到了相国大人,哪里有不下车慰问的道理? 他让车夫将车子挪了,下了车去给男人问好。 远远地,他抬眸看了一眼步舆上的男人,雪太大了瞧不真切他的五官,大概能看出来他有一双狭长的吊梢眼,跟个男鬼一样,怪不得太子哥哥说他可怕。 走到男人跟前,姬元祈柔顺地垂了垂眸子,拱手给男人行了个礼:“晚辈,七公子姬元祈,见过萧相国。” 姬元祈在梁国里约等于一个透明人,男人闻言似乎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他身边的幕僚就小声解释了一句;“这是丽姬身边的宫女所出的七公子祈,国君不喜,遂养在了中萃殿,一直没出来见过人,” 说着,那幕僚还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奴听说,公子这几年才开始认字。” 言外之意,是个不识多少字的笨蛋! 见步舆上的男人没有回应的打算,姬元祈暗暗吁了口气给自己壮胆,然后抬起眸子看着男人说道:“人无礼则不生,事无礼则不成。我虽然是宫女所出,但也是父皇的孩子,这位……这位名士怎么能这么对相国大人介绍人呢?” 那幕僚怎么没想到这个宫女生的小公子能这么不给相国面子,呆愣在原地,看着步舆上没有任何表示的男人:“这……” 萧承看了眼脚底下指桑骂槐的小东西,嗤笑了声,觉得有趣:“公子教训的是,是本相管教不严,冲撞了小公子——” 男人话音到这里顿了一下,旋即那方才说姬元祈的幕僚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溅起来的泥水都要弄到姬元祈衣服上了。 “是小人愚钝!” “还请公子大人有大量,放过在下这一回!” 姬元祈也没想到步舆上看着不可一世的相国大人能听进去他的劝诫,他本来都做好被冷眼的准备了…… 姬元祈看着那跪倒在地道歉的幕僚,心里也没多痛快,反倒是有点吓人了,他拜拜手道:“没,没事了,我原谅你了,你起,起来吧。” 说罢,姬元祈又给步舆上的男人行了一礼:“既然已经拜访过相国,那我就先回去了,相国请先行。” 抬着步舆的太监们随后起身,带着近百的玄甲兵浩浩荡荡的踏着路先行。 姬元祈重新缩回到轿子里,看着渐行渐远的大部队,心里升腾起一丝希望来。 没想到,相国大人还是很好说话的。 牛车慢吞吞走到相国府已经到了酉时,天色渐渐沉了下来。 姬元祈下午在小路上遇到了相国大人,与他交涉一番,认定相国大人是个好说话的人。 于是他信心大增,让阿童抱着太子哥哥的功课,哼哧哼哧走进了相国府。 “我是来给相国大人送殿下功课的七公子,还请通报一声。” 相国府前穿着灰棉衣的门房正在清洗门前的血迹,也不知怎么了,今日下午相国从梁宫回来,心情不佳,处理了一个说谎话的赵国幕僚,说来也可怜,那幕僚本是赵国的名仕,还是皇后举荐之人,最后却落得个人首分离的下场。 门房看着眼前的小公子眼生,又听他说是来给相国大人送太子殿下功课的,吓得脸都白了,连忙问:“太子殿下的功课?那为何太子殿下自己不来呢?还有公子您刚刚说您是七公子?咱们国君不就只有六位公子吗?” 姬元祈:“…………” 姬元祈吁了口气,认真说道:“我早些年身子不好,没出过门,但不会骗你的,你看我的牛车好了,那里,正是太子殿下经常用的那辆。” 姬元祈说罢,门房还真看了一眼他的牛车,随后也拿不定主意了,将他手里的功课又塞了回去:“那,那公子您稍等片刻,奴去禀告相国一声,速速回来。” 姬元祈乖巧地点了点头,一炷香的功夫不到,那门房回来了,好像经历了什么很恐怖的事情一样,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颤颤巍巍道:“公、公子,相国大人请您去书房,奴带着您进去吧。” 姬元祈满意地点了点头:“劳烦了。” 彼时,相国府的梅园,萧承立在院中的八角凉亭中,饶有兴趣的欣赏园中的红梅,在他身后,一众从赵国来的幕僚匍匐在地,“七公子深居简出,国君也并未请太傅为公子教学,诸位确不知他是否为可塑之才啊!我们并未有意欺瞒相国,还请相国明察!” 这时候侯在萧承心腹之臣开了口:“相国,这些人虽心不诚,但若杀多了,还是有损您的名誉,不利我相府招贤纳士,不如就清扫出国,任他们自生自灭好了。” “嗤。”萧承仰首轻笑了声,遂道:“本相刚杀了他们的人,就算放过他们,他们出了梁国会怎么说,先生难道不比本相清楚?” 男人闻言,不知作何反驳,却也知道相国不可再这般残暴,他绞尽脑汁:“这……” 这时,抱着太子楚功课的姬元祈经过梅园,看到了凉亭里站着的男人,倏地站住脚步,咕哝了一声:“那不是相国大人吗?” 说罢,姬元祈脚步一转,朝着梅园走去,走进见了男人正在赏梅,似乎是心情不错,他便也开朗一笑:“相国大人!” 萧承眉眼压低,转身见姬元祈怀里抱着的太子楚的功课。 路上偶遇,先说他不知礼数,这会儿又代太子过来,竟还真是太子养的小谋臣。 方才劝诫放人的幕僚乘机道:“相国,不如先让他们散了?” 少年愈走愈近。 萧承背过去手,垂眸看着过来的姬元祈:“罢了,你去问问宫里的人,看看殿下让他来究竟要做什么?” “是,”男人点头,随后对地上匍匐的众人道:“相国今日饶你们一命,还不快走!” 众赵籍幕僚见性命得以保全,一溜烟功夫就没了踪影。 这边姬元祈已经走到了萧承面前:“相国大人,是不是也没料想到晚辈是过来找您的?” 萧承淡淡问道:“嗯,方才门房说,七公子来送殿下的功课?” 姬元祈点了点头,“是,兄长这几日为父皇的寿宴操劳,这种小事我代劳就好了,相国大人要现在看吗?” “可,”萧承从凉亭上下来,略过姬元祈,眸子一沉:“劳烦公子,随本相去书房,本相会认真检阅殿下的功课。” 姬元祈被男人的顺从感动,乖巧地点了点头:“好。” 第3章 相国府 姬元祈在相国府的书房里坐了一个时辰,茶已经喝了一壶了,只见面前小山一样高的功课,只被看了一小部分。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他是昨日晚上才听说萧相国凯旋的消息,本激动的一晚上没睡好,今日又起的很早,眼下他困的眼皮都快要睁不开了。 少年强打起精神,只能支撑片刻功夫,手撑着下颌头摇摇欲坠。 萧承睨了人一眼,见没多大会儿,少年就完全靠着交椅睡着了。 这时候,萧承方才吩咐去长春殿问话的谋臣张仪回来了,见殿内的小公子还没走,便示意男人要不要出去说。 萧承合上手里的册子,起身绕过书房的屏风,走到内殿。 张仪开口第一句:“呃……” 张仪是萧承早些年从魏国挖来的心腹谋臣,是萧承最看重之人。 “相国,小人已经打听清楚了。”张仪说着,顿了一下,抬眸看了一下男人的脸色,发觉他没什么不快的情绪,这才犹豫说道:“就是说起来倒是有些可笑,相国还要听吗?” 萧承此人,胃口极大,虽身居梁国相国之位,却常年在外征战,国内的事务除了太子楚的学业,其他事情几乎无暇顾及都由张仪代劳了。 所以,张仪在得知了这个有些啼笑皆非的消息之后,才犹豫要不要告诉他。 照常,若是张仪都犹豫要不要说了,萧承索性就不听了,但他已经有两个月没有见过太子楚了,更没时间检阅他有没有懈怠,便还是决定听上一听:“说就是。” 张仪:“线人说,公子祈今日到太子殿下宫里后就开始怂恿殿下别亲自来见您,后又得知相国您喜男色,不仅不避嫌还自告奋勇要帮殿下来送功课。” “哦?”萧承野大马金刀坐下,眯了眯眼,这个结果到是出乎他意料:“继续。” “呃……”张仪怔了怔,没料想男人竟然还真有兴趣听,于是他整理了一下语言,又道:“冷宫那里的线人还打探到,公子祈几个月前落了一次水之后,就开始四处打听您的事情至今已有五个月之久。” 萧承抬了抬唇,打听他? “不过,公子祈的母妃是个宫女,他也不怎么出冷宫,线人们便没拿这件事当回事。”张仪说罢,还附赠了自己对此事的看法,充分发挥他一个幕僚的作用:“依小人之见,公子祈莫不是被人欺负了,又知您大权在握,想要以美色相诱,给自己博取利益。” 萧承:“……” 萧承听完解释,冷冷看了身侧的男人一眼。 “什么都瞒不过相国。”张仪淡淡一笑,给男人鞠了一躬,随后也大马金刀地落坐,认真分析道:“其实,依线人对公子祈和太子殿下的了解,小人已经有了结论——公子祈应该是听了殿下无聊之时的抱怨您,有些看不惯您苛责太子殿下,又不知您的习性,便想要借此机会给您个下马威,今日回府的时候的事情,就是个例子。” “这也是小人说此事可笑的原因。” 萧承所做之事,大多都是为了太子好,太子性子散漫说话又没有个度,而且这件事在天下大事面前,就好像小娃娃玩儿过家家一样。 “嗯。”萧承也推测个十有**,这些年他对太子楚确实严苛,长春殿那群小喽啰看他不满之事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但听完确实有些烦躁。 ——至于这个公子祈。 “相国大人?” 姬元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出息的睡着了,睡醒之后,他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窗外黑压压的天色,又听见鹤纹屏风后有谈话的声音,这才起身喊了两句:“相国大人您在内殿吗?” 殿内的两人听见少年的喊声,都不再出声,随后萧承扶着交椅起身,示意张仪与他一起出去,“本相在。” 姬元祈见从内殿出来两个人,萧承则看出他的疑惑,主动介绍了一下张仪,“本相座下幕僚,魏国人,张仪。” 不等姬元祈给张仪行礼,萧承又加了一句打断姬元祈:“本相方才处理了些事,眼下处理完了,继续吧。” 张仪笑笑主动抬手给姬元祈行了一礼,随后道:“那小人就先告退了。” 姬元祈又慢吞吞回到自己的椅子前,看着又去看太子哥哥功课的男人,犹豫自己要不要先回去。 姬元祈绞了绞手指:“那个……” “本相看完了,”萧承又打断了姬元祈主动挑起的话,放下太子楚写的一塌糊涂的兵法册子,脸色拉了下来,冷冷看着站在他面前唯唯诺诺的小东西,声音冷了好几度,“怎么,公子着急回去?” 姬元祈被萧承突然的变脸吓到了,想要回家的话又咽了回去,“没,没有,是兄长的功课有什么问题吗?相国要是有什么话,或者要罚……不如就罚我吧。” “哦?” 萧承嗤笑了声,起身走到书架前,从匣子里取出来一柄一臂长两指宽的戒尺,脚步一转折回到正堂,看着还傻傻站着的少年,又道:“公子怕是不知道,本相罚座下弟子的手段。” 姬元祈原本以为太子哥哥说相国大人会打他屁股板子的事情是假的…… 他仅仅看了一眼那婴儿手臂粗细的戒尺,两眼一黑,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我……” 难道太子哥哥每次来送功课,都要被脱下裤子打屁股板子吗? 那岂不是很丢脸。 萧承自然没想打小东西手板,只不过见他敢替太子出头,想试试他有几分胆量,结果一个尺子就吓坏了。 罢了。 萧承话没说出口,却听见少年磕磕巴巴问他:“相国大人,能不能不打屁股?” 萧承:“嗯?” “哦?”萧承轻笑一声,遂反问少年:“为什么?” “……”姬元祈抬眸眼巴巴看着男人握在手心里的板子,正要背过身子受刑,却听见男人笑了一声,随后身后发出了拉动抽屉的声音:“这次就免了。” “下不为例。” “啊?”姬元祈木木地转过身来,看着把戒尺又收回去的男人,心道怕不是觉得打他没用,明天继续打他的太子哥哥吧? 姬元祈十分诚恳道:“要不,相国还是打了吧,太子哥哥最近要忙着给父皇置办寿宴,大概没时间过来挨板子了。” 姬元祈认命了:“您打我吧。” 萧承:“……” 突然想起张仪方才说的话。 以美色诱惑。 “本相也不是什么人都舍得下手的,”萧承关上匣子,踱步走到姬元祈身边,鸦羽微垂看着小脸惨白的少年,“公子这般可爱,本相打坏了怎么办?” 说着,萧承又逼近少年一步,慢慢俯下身来:“再说了,你本就是替殿下过来送功课的,有功劳,本相想要奖励你都来不及。” “趁着本相心情不错,公子可提个要求。” 姬元祈头皮一麻,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 这时候他脑海里突然就响起太子哥哥说的那句话:“萧相他喜男色,尤其是你这种看着就傻乎乎的小糕点团子,你若去了,他不得生吞了你!” 相国大人这是……看上他了? 萧承在外头杀了两个月的人,各种各样惊恐的、畏惧的、愤怒的甚至是痛苦至极的表情都见过太多了。 眼下,看着面前既有些惊喜又有些畏惧的姬元祈,竟然觉得有几分有趣。 他抬手捏着小东西的下颌,循循善诱:“嗯?” 姬元祈侧了侧脸,心一横,闭上了眼睛,随后道:“太子殿下最近很忙,相国大人能不能不要逼得太紧,等父皇寿宴结束您再见殿下也不迟……殿下也好久没休息了。” 果然是为了太子来的。 “不可。”萧承松开了姬元祈,返回交椅,给自己倒了杯清茶:“储君乃我梁国国之根本,本相是太子的太傅又是梁国相国,眼下正是多事之秋,本相怎么可能一个多月不见殿下?” 萧承淡淡道:“不过,本相倒是可以答应公子,从今以后再也不打殿下屁股板子。” 姬元祈惊了,“此话当真?” “当真。”萧承认真地说胡话是。 太子楚说萧承会打人板子,萧承又误打误撞拿了板子吓唬姬元祈。 姬元祈自然没怀疑自己被耍了。 他还心想,只要相国不打太子哥哥,他做什么都行! 还有,是不是只要他稍微主动凑相国大人近一些,说说好听话,能让他别太紧逼太子哥哥? 话说的差不多了,萧承也没了兴致,便想要送客:“天色不早,早些回去。” 一听要回去,姬元祈现在反而不想走了。 “外头还下着雪,要不晚辈今日就留在相国大人府中吧?”姬元祈打断男人的话,挤出来一个笑,有些紧张道:“相国大人,可以吗?” 萧承看着小东西有些期待的眼神,嗤笑了声,倒也没驳了他:“可。” “本相让人给公子收拾一间客房出来,明日和本相一起用了早膳再回去。” 姬元祈:“好!” 姬元祈跟着相府的小厮出了书房的门,少顷刚刚离开的张仪又回来了,见房间里只剩下萧承一人,“方才小人见公子祈去了偏房,相国这是想再找个聪明的公子培养?” 萧承:“……” 一个太子就够他头疼了,何为再给自己添麻烦? 张仪:“那相国为何要留公子在府中留宿,岂不是给自己惹麻烦?” “你不觉得他很有趣吗?” “………………”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相国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