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灯渡》 第1章 我是谁 去锦宫位于东二宫,它是一座很安静的宫殿,碧玉琼林围绕,越过那条漫长的玉石筑成的长道,那些高大的近乎威严的朱色宫墙,瞥过如梦似幻的琉璃瓦,那片瀑布似的紫藤花就这样映入眼帘,真应了那句“绿树千章啼百舌,香风吹尽紫藤花”,颤颤巍巍的花蕊蜿蜒着爬上高墙,低垂着花冠的流苏树轻吻着,似乎不舍,又似乎是眷念。 四月雪、紫藤花、玉石琼林与朱红琉璃瓦组成了去锦宫,恍若仙境,不似凡尘,但其实在宫中人人都忌讳着这处“仙境”。 弃妃住所,无论外表再怎么美轮美奂它内部萧条枯绝是名副其实的冷宫。 素衣净面的美人双眸若水带着消不掉哀愁,她靠在床榻怔怔地望着桌上胆式瓶,只插了几枝四月雪的枝条,上面绽放的流苏花如同她一般过了盛时又零落无处根生。 她恍惚想起从前在家中的生活,掠过父亲的慈爱,祖母的欣慰,那些翻飞的风筝,直至此刻记忆中最鲜亮的竟然是那双狐狸眼,它细长,眼尾轻佻着,但并不多情,反而如同霜雪,高高在上俾睨众生。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今有常在卫氏,心术不正,恣意妄为,毒害嫔妃屡教不改,着,废其位贬为庶人打入去锦宫,以思其过。 钦此。” 一个月前的废位之诏似乎还在宋公公的话语中又幽幽回荡在耳旁。 卫宓淇抬手拭去眼泪,心中的委屈却如那朱红墙上爬满的紫藤花,随后压过委屈的便是恨意,她捏紧被褥,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怎么就落到这个地步。 户部侍郎嫡女,六月选秀入宫,宫中皆知陛下宵旰忧勤,不重女色,好不容易等到恩宠却在一个小小常在分位上起起伏伏最后却被打入冷宫。 她都快呕死了,宫中第一位进冷宫的妃子这名头难道很好听吗?! 定然是颖小仪这个贱人陷害于她,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流言之争禁足三月,芳烬丸禁足三月,鸩毒将她从美人贬为常在,后又进冷宫,桩桩件件只有颖小仪与她不合,不是她还能是谁? “卫氏接旨!” 房门打开,本不偏爱此处偏殿的阳光从院中倾斜而后争先恐后的涌入房间,但十月的阳光并不温暖,反而有股寒凉之意,仅仅如此却让卫宓淇如遇春风,四肢百骸都透着暖意,她意识到自己将要离开去锦宫,赶忙起身跪拜接旨。 来人冠乌金曲帽,圆领背花窄袖盘蟒,犀角带乌直靴,轻脚细声,眉眼细长无端有一股阴冷之意,吟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卫氏有女,肃恭之仪,克副宫教,着即册封为嫔,居棠梨宫沁香阁。 钦此!” 卫宓淇欢欢喜喜接旨,她抚摸着册封圣旨,正要谢过却听见这位内侍的叹息,她紧张地看向宋宁,期期艾艾的问道:“小宁公公因何而叹,莫非还有不妥?”这位可是御前总管宋辞的徒弟,宋辞有两位徒弟,一位宋宁一位宋安,其二人颇受宋总管的看重,特意求陛下将宋姓也赐给了这二人,提起宋公公自然只有这位御前总管,两位徒弟资历浅又年纪小,因此叫两声小宁公公、小安公公也不无不妥。 宋宁垂首,面容忧虑,言辞恳切:“奴才自是因陛下忧而忧,您瞧瞧自陛下进后宫以来小主的圣恩那是有目共睹,奴才也是实在不忍,小主有负圣恩但陛下却将您放在那心尖尖上疼,小主莫要再行那腌臜事!” 卫宓淇怢栗呵道:“公公胡言乱语什么!本小主是陛下的嫔妃怎能如此不安于室?公公这般瞧不起本小主难不成以为我卫家好欺?” 宋宁的语气和诚恳的说辞其中暗藏的信息她再怎么无知也不可能听不出来,暗指她真正被打入冷宫的原因,腌臜事说白了就是与其他嫔妃之间的明争暗斗,无非就是用尽手段你方唱罢我登场,为了争宠什么不能做?她针对颖小仪的三次出手无非也是因为陛下宠爱才只是禁足降位,哪知突然被打入冷宫,她后来也没再对颖小仪出手啊!这其中必定有人陷害于她! 她细细回想,陛下当日竟见都不愿见她,一道旨意就将她丢去冷宫,这般决绝,无非是她犯了大错,这一个月来她百思不得其解,现在听了宋宁的话才解了疑惑,竟是因为秽乱后宫!! 卫宓淇更加愤恨了,到底是哪个贱人竟敢这么诬陷她?! 蟒口红袖擦了擦鬓边的薄汗,宋宁自打嘴巴讪笑着:“瞧奴才这嘴,当真是该打。” “你且与本小主说个仔细,到底是何人如此诬陷我?!”卫宓淇拧眉,她倒要听听这事前因。 “这……”宋宁蹙眉,似乎是惊讶,连忙摆手,“小主莫要为难奴才,御前如何哪儿是奴才能探听的?” 卫宓淇可不信他不知道一点消息,眼珠子一转,声音软了软,“小宁公公莫怪,本小主也是慌了神,哪儿敢让公公窥探圣意,只是好奇那日是哪位小主伴驾在侧,这恩宠可有本小主那时一般?” 知道宋宁不会这么轻易就说出她便换了个口风,打听哪位小主最近得宠不就行了? 宋宁心中嗤笑,但面上半是讨好半是忧虑:“颖小仪也比之不过卫嫔小主您,倒是那敏小主如今可谓圣眷正浓,堪堪一月而已桃常在便先升了贵人,陛下赐封号为敏,前日便成了敏嫔。” 桃常在? 卫宓淇心中暗恨,不过是陛下储君时的侍妾而已,入宫只是个常在如今竟然成了敏嫔。她虽然讨厌颖小仪屡次对其下手,但心中知道此人最是温良恭顺,她顶多向陛下告状,万是没有什么狠手段的。 她同敏嫔也没什么交集,不过是有一次在御花园撞见聊了几句意见不合便不欢而散,她都没记在心里难不成敏嫔还偷偷记账给她好看? 这个恶毒的女人!!! 她一定要让她也进冷宫!!! 十月的天气喜怒无常,昨日方才雨雾深重,今日抬头便见暖阳悬挂。 御书房的灯火已灭,伏案批注的男人停笔落下最后一语,朱砂笔落斥了句重重的滚字,瞥过笔山与砚台依稀可见奏折上写道:“……龙体为上,恶象匪为臣所诞,陛下切不可随意叱骂于臣…”他揉了揉眉心,将狼毫笔掷入笔洗溅起几颗水珠落在案台边。 他的眉眼生得极为好看,清隽漂亮,微微垂下眼睫,纤长的鸦色羽睫颤了颤如同墨**飞的蝴蝶,但那并不女气,多年储君的修养,让其天家威仪深重,那双乌黑的眼珠就像一片波澜不兴的湖,上扬的狐狸眼好似巍峨的雪山,凝重又冷漠。 他很年轻,但又不近人情,遥远得像莲台上的玉观。 靠在浩然椅上轻叹着,目光定格在某一处,那只他一人可见的光屏如此醒目,提醒着他与其他人的不同。 他是谁呢? 是曾经二十一世纪的女大学生,是易次元《临帝阙》的忠实玩家,结果一觉醒来真的成了自在君主线的皇帝。 女变男对他来说接受良好,都是人没什么差别,他最警惕地就是所有国家情况,尤其是自己身边的一切,好在《临帝阙》的万能系统也在,只不过它好像并没有多万能,功能基本被砍了,最开始只能看到人物信息,幸运的是他穿进来的时间档是自己重新开的那个。 大汉王朝,刘氏,文德二十六年六月生,他穿来的时候是文德三十五年,幸运的是系统似乎加强了他的记忆,能轻松回忆起所有剧情,系统还在,不幸是这里真的是个真实世界,他不仅才十岁还是太子,系统很废物。 男人和女人对于权利本质上相差无几,正如当时,他绝不会放弃太子之位。 文德四十一年九月,先帝崩逝,谥号献文,聪明睿知曰献,经纬天地曰文。 而后便是他的天下。 天命既定,他是刘秉煦,大汉之主。 登基后改年号为天授,意为“天授命于吾”。 天授一年系统功能恢复一半,那些灰色的按钮似乎在提醒他事情远不止于此。 案牍上的香炉镶嵌着透亮的红宝石缓缓升起袅袅青烟,那双乌黑的狐狸眼漠然的看着奏折,鼻翼间似是能闻到檀香,却并无沉闷反而闻之清爽,长久之下又能嗅出土质的甘甜气味,此香融合了多种香料与珍贵药材制成,取名龙煦香,是个提神静心,安抚情绪的好东西。 一盏汤色明亮香凛醇厚的泽山云雾放置在桌旁,白壁斗彩装饰,腹部四面画团形灵芝纹,周围绘花草纹,新颖别致远似一团灵云,故名“灵云杯”。 刘秉煦抬眸,有些恍惚,轻谓一声:“难为你陪了朕一夜。” 宋辞身姿颀长,一身圆领花背锦花怀膛窄袖金丝,乌帽正中嵌着一枚碧玉翡翠,本就迤逦的容貌点了一枚朱砂痣,姝色中带着清冷,瞧着不像个内侍,但他细微动作间无不显露出他的身份。 他恭敬地低头,“陛下夙夜匪懈,乃圣明之君,研墨添茶这等小事如何能与陛下相比,奴才不懂政事只愿陛下能不为这些小事烦心。” 刘秉煦眉眼含笑,“阿辞不必妄自菲薄,这几年来若不是你帮朕处理那些琐事朕还不知道要有多烦心呢。” 宋辞动容的回以微笑。 刘秉煦喝了一口泽山云雾,精神勉强提起来,闭着眼揉了揉太阳穴。 宋辞唇瓣微颤,欲言又止。 “卫嫔近日如何?” 宋辞吞下想要说的话,思索着回道:“卫嫔收买了敏嫔身边的三等宫女云莞,准备暗中对敏嫔下芳烬丸,昨日让云莞放入敏嫔的膳食中,但敏嫔已经察觉到,她处理掉了那道汤,转头将馥郁膏抹在尚服局的一件云霓流朱水袖衣上,敏嫔暗示褚贵人献衣,褚贵人应下但今日卯时请安却是颖小仪献衣。” 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想笑。 听到卫嫔的操作刘秉煦无声嗤笑, 户部侍郎的女儿竟这般蠢。 指尖点了点奏本,刘秉煦叹道:“朕原以为颖小仪能警醒点,被卫嫔陷害三次居然还这么天真,她与褚贵人不合居然也防备着点,当真是——” 天真过头。 ★位分 超品【皇后】 尊品【皇贵妃】 亚一品【贵妃】 从一品【去人】 正二品【妃】 从二品【服仪】 正三品【贵嫔】 从三品【婕好】 亚四品【容华】 从四品【婉仪】 正五品【嫔】 从五品【小仪】 亚六品【贵人】 从六品【美人】 亚七品【常在】 从七品【选侍】 正八品【采女】 从八品【更衣】 比内侍=太监,近侍=贴身太监 ★良家子去官女子,可侍寝可赐他人,本文没定中侍寝过的只能赐给人侍妾,不包含生育过的情况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我是谁 第2章 盛世牡丹 秋来云霁,雨过天光乍现,独步行至碧波池,塘中莲花经雨洗濯,更显清丽脱俗,其叶如盘,翠绿欲滴,承露珠而闪烁,映日光而晶莹。花间粉蕊,含露带雨,犹如仙子出浴,娇羞可人。微风拂过,莲叶轻摇,仿佛绿波仙子,翩翩起舞于碧波之上。 观莲花之姿,高洁而不傲,清雅而不俗,真映那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秋时难见过了气节的景,但宫中有丹鼎阁与星象阁来维持这些景物,因此大多春夏之色也能在这萧瑟的秋景中绽放。 “灼灼荷花瑞,亭亭出水中。陛下您瞧,这碧波池的荷叶莲花别致清雅,若是错过了那真让人可惜。”褚贵人着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肩若削成腰若约素。 她并非倾城之姿,眉清目秀,清丽如淡梅,恬静温婉,折腰逗莲,粼粼波光覆于手,端那眸含春水清波流盼,眉间唇畔的气韵颇有着娇俏。 刘秉煦将目光从颤抖的莲蕊移至她脸上,我见犹怜四个字正应了对她的评价。 吏部尚书褚凛庶女,六月选秀入宫,初封常在,我见犹怜(容貌442),冰雪聪明(智谋732),才艺卓绝(才艺786),权势滔天(权势930)。 宠爱、好感、野心、黑化四个都不在信息板面上,这么多年他已经摸索过来了,因为人性是很复杂多变的。 就如他前几月宠爱卫嫔,但根本在于她容貌妍丽,就连蹙眉都流露着媚色,不算多聪敏但说话风趣大胆,而如今冷了她也是因为她不够聪明,屡次三番对颖小仪下手,还被逮住,降位后便没再搭理她,没想到居然又被人诬告与侍卫私相授受。 “景是好景,只是秋时莲叶总归有些不合时宜,无异于鹤短凫长。朕记得,你擅十三弦?” 刘秉煦眸光瞥过她发髻上垂落的流苏,洁白的珍珠因为脖颈折下的弧度搭拢在分明轻巧的锁骨处。 褚贵人愣了下,不再逗弄塘中的荷叶,起身任由贴身宫女水琇拭去掌中遗留的水珠,莞颜道:“是,昨日卫常在还与嫔妾学了一曲《出水莲》,嫔妾倒是觉得卫常在是扫眉才子知多少,偏我春风总不如。” 王仲初的《寄蜀中薛涛校书》有一句:“扫眉才子知多少,管领春风总不如。” 意为才华横溢无人可比,这句褚贵人改用以谦卑来夸赞卫常在的才华非常人可比。 但也不止于此。 褚贵人抬眸,绀蝶袖兰花金纹领的矜贵君王专注的看着她,润泽的狐狸眼正如这方池塘的翠波灵光熠熠,但那眼珠黑沉沉的就像墨玉,静默得让人难以察觉其中的情绪。 陛下在看我。 这个念头滑过心尖,褚贵人指尖颤了颤,有些羞赧的敛下眼眸。 “卫常在,朕记得她与卫嫔同为姐妹,性子却是个清冷的。” 刘秉煦意味不明的念了一句。 褚贵人的唇线一瞬间拉平又很快露出笑意,“卫嫔娇艳如画,卫常在清冷高雅,果真不愧是卫家的女儿金枝玉叶,橘柚垂芳,怪道陛下宠爱,嫔妾见了也移不开眼。” 金枝玉叶? 刘秉煦抬手将她发髻上纠缠的流珠拨开,帝王举手间的沉檀龙煦香与池塘的清雅荷香缠绕在鼻翼间,褚贵人面颊上飞来两簇娇嫩的粉团,她听见帝王说了句: “你倒是会夸。” 流云缓动,风声鹤唳,那些朦胧的雾气打湿了花草绿叶,杯盏中的氤氲水汽不断攀升,清香回甘的茶香充斥在空中。 刘秉煦润喉,将天盖扣在茶身上,他同宋辞说起了吏部尚书褚凛。 “此人贪夫徇财,衣架饭囊一个,生的女儿也会颠倒是非,褚贵人面甜心苦,好一句金枝玉叶,她竟也敢在朕面前摇唇鼓舌。” 刘秉煦冷眸凝声:“卫嫔稔恶藏奸,蠢笨无知,卫常在心高气傲体罚宫女,卫家还真是有一双好女儿!” “蝇营狗苟,寡廉鲜耻之徒!” 他似乎在说那三个妃嫔,又似乎借指他人。 宋辞安静的站在一旁,他很清楚陛下要的不是一句“息怒”也不是出谋划策,陛下把控朝廷,兴许会与他相谈一二,但他只需要倾听,而不是与陛下商议。 昔日的太子已然成为一位合格的帝王,喜怒不形于色,威仪深重君权集中。 即便是呵斥,他的面容依然平静,他停了停,忽而问道:“皇后呢?” 宋辞知道陛下询问的不是皇后的近况,而是昨日那件云霓流朱水袖衣,低声答:“皇后娘娘并没有穿过那件云霓流朱水袖衣。” 敏嫔…… 狐狸眼流盼转动着,指腹轻轻在桌案上摩挲,似是有些无奈:“摆驾凤仪宫。” 宋辞应道:“喏。” 凤仪宫位于东西六宫最中心位置,凤凰于飞啼鸣九霄。它的左侧是御花园,花团锦簇,常年由丹鼎阁的青云子和星象阁的司命来维持四季景色长盛不衰,帝王一句“朕喜繁华”从此御花园的景色四季长存。 绵延如锦绣,宛若星海摇曳,层层叠叠的蓝芙蓉与木芙蓉堆砌出无与伦比的娇艳与雅丽,蓝芙蓉的群青点缀着木芙蓉的霞光红,绿林山石俱有葱蔚洇润之气,飒纚纚的风吹拂着栾树犹如金火的花苞像个灯笼般高高挂起。 俗话说栾树一开,便知秋来,这些如同火凤的栾花就像文人笔下最浓烈的秋色。 “陛下驾到!” 九重金丝璎珞四处垂落,白凤纹的青玉地砖折射出寒烟般的清冷,鎏金屏风上张展的凤羽轻轻扫过祥云宝雕,二十八星宿图悬于金丝楠木梁枋之间,檀香木雕花罩后七宝妆台半掩着,飘渺的云雾从炉内袅袅升起。 “臣妾见过陛下,陛下圣安。” 听到动静,陆若离抚开水梨纱,着一袭青云春山吉服,颈间一串红碧玺珠的项链,尾部系有明黄色绦带,上面挂了一颗硕大姚艳的红宝石,珠光宝珞坠着一条长长的蓝宝石。 她梳了一把流苏髻两样烟色翡翠发簪拢在发间,簪头镶嵌翡翠并点缀珠玉流苏,发髻盘绕层次分明,鬓边搭着复杂的同色钗环。清雅似仙,见之思及月里嫦娥。 “离儿这宫殿未免太过素雅,朕送的那些珠宝美玉怎不加以装点一番?”绀蝶金纹的衣摆从清冷的玉砖上行过一丝弧度,乌沉的狐狸眼流露出笑意,他躔躔向前握住那双白玉般素净的手,面色温和,犹对珍宝:“听说你昨日收了件云霓流朱水袖衣如珍如宝,爱不释手,朕前几日送的金缕翠云裙和锦绣鸳鸯袄也没见离儿这般喜爱。” 他的语气柔和无端说着酸话,像是在为一件衣服争宠,陆若离捏了捏他掌心的皮肉,莞尔宽慰:“臣妾自是珍之爱之,颖小仪不过献了一件云霓流朱水袖衣,臣妾不过是见了这件舞衣想起从前与陛下在幽州跳的那支《降仙尘》。” 刘秉煦与她十指相扣,趁着指缝轻轻摩挲,轻言念道:“适与卿卿,两相愿兮。” 舅舅是丞相,母妃是中宫皇后,生来尊贵,周岁立为太子,父皇取字徽猷,意为深谋远虑,卓远之见。 比起白氏一族,他更看重陆家,满门忠烈,又是将门之首。昔年孝昭懿皇后仙逝后当时的华贵妃便是白氏女,生下穆安公主与靖亲王后郁郁而终,后被高宗追谥为孝恭肃皇后。至今为止白氏已经出过两位皇后,高宗在世时世家权柄盛极一时。 刘秉煦暗暗叹息,表妹淑德恭顺,是个极好的女子,只可惜,他不是傻子。 照着母妃的性子调教出来的白家表妹,舅舅莫不是以为他蠢?做了这么多准备想再推一个皇后,这大汉,是刘家的啊。 接连三位皇后,舅舅也真敢想。 他的大汉,不允许出现半朝权臣,这是他刘秉煦的朝代,这煌煌大汉,只有陆若离是他装点的盛世牡丹。 冠绝京华的美人、披肝沥胆的不二臣、臻于郅治的明君、海晏河清的天下,这才是他的大汉。 诚然,陆若离的性子并不适合当皇后,可那又如何? 这株明艳的牡丹色才与满朝的朱紫琳琅相配。 “既如此离儿便与朕同舞,再现《降仙尘》。” 他怜爱的吻了陆若离的指尖,灼灼热气喷洒在指尖,陆若离眸含秋水,耳垂攀上粉红。 【PS:任务信息分属性、势力、皇嗣、记事 本文设定没有宠爱、好感、野心、黑化数值,因为我觉得在真实世界中这不是一个能精准把控得东西,人性是多变且复杂的,更何况在一个王朝后宫中的人 势力一栏我发在评论区,本文记事不可见,因为在玩游戏的过程中我发现连这些npc每天做的事记在面板上的东西其实并不准确,具有欺骗性,以及《临帝阙》之前更新后,我发现妃子之间也会存在诬告,在之前这种情况也有但是很死板,一查就是假的,但是现在npc灵活了,会想办法把假证做齐,只有事后看被陷害的角色才会记录比如文中我写了【卫宓淇被桃常在(桃夭)诬告与侍卫私通被我(主控)打入冷宫】但其实记事上没有这么细节只有一句【被人诬告入冷宫】但是桃常在的记事又没有,所以我把记事删掉了,设定为不可看他人记事,也算是为这篇文带来一点趣味,真把系统功能补全那我觉得没啥写的,这游戏太爽了,超自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盛世牡丹 第3章 舞衣之祸·上 “臣妾倒是想与陛下唱予和汝一番,弄舞拨弦也是一桩美事。”陆若离想了想还是打消了共舞的念头。 无曲不成舞,她怀念的自然是那时在幽州与陛下跳《降仙尘》的好时光,单纯重现这支舞反而失了趣味。 刘秉煦自是应着她,侧眸吩咐宋辞:“取朕之千愿来。” 此筝乃是由长仙郊的百年沉木打造,那里福运深厚,成林的桃花树弥山亘野,素来受人朝拜,所以也叫千愿树。 刘秉煦本就不擅长取名,一般而言他的东西冠以名字要么带有他姓名的一半就如龙煦香,要么就从来处取就如千愿。 等待十三弦时陆若离也准备去换上那件云霓流朱水袖衣。 裙摆宛若跌宕起伏的碧波,月白的缎带勾勒纤腰,扬唇敛目,幽兰自芳,美玉不艳,她换了个?髻,发间的钿花翠郁清贵,腰间的珍珠流苏随着她走动而叮叮作响,光影交错时宛若彩色琉璃,她停在那儿,袖上的羽翎层层叠叠,清风吹絮间犹似云中飞鹤,刘秉煦似乎能闻到她衣袂上的薄荷清香,清爽雅致。 “陛下。”美人绛唇映日,眸光微嗔。 刘秉煦目光灼灼的看着她,齿中尖牙碰了碰舌尖,轻微的刺痛让他收敛了一下,走近将人揽入怀中,眸色清涟在她素白的额间印下一枚吻。 温热的鼻息让美人面若飞霞,耳际羞红。 指腹划过腰间的珠链,刘秉煦轻柔的拍了拍她纤薄的后背。 玩游戏就特别喜欢给妃子换装,陆若离的衣柜总让他想起嫦娥,月宫仙子、楚腰卫懿和北地胭脂是他最喜欢的服装,只可惜立绘有那么丢丢难看,好在这些人并非真如立绘的长相,而是面板上标注的那般,各有千秋,他有时觉得自己像是进了另一个御花园。 美人自当享璇霄丹阙,金装玉裹,珠箔银屏,繁花簇锦。 想到陆若离不喜奢华让他幽幽叹气,这凤仪殿倒是让她装点得淡雅过头。 金丝玄衣的近侍躩步抱弦而来,胸前的锦花团纹宛若波横叠叠,他柔顺的低下头将怀中的千愿放置在移出来的燕蝶琴桌上。 刘秉煦屈身坐下,指下勾弦滑勒,筝筝如珠叩玉蝶,水袖长佩,云珠奏情,桃面美人鸾回凤翥,发中钿花的翡色如波,翩姿翘首时与眸中春水相辉映,与她唇间朱红相交衬,流露着三分多情犹似那木中芙蓉。 泠泠十三弦,舞袖动芳华。 檀郎谢女便是这般了。 槽弦滚滚长响似玉,美人翾风回雪,也如飞絮跌下,月坠花折。 “离儿!” 弦声骤断,刘秉煦推开琴桌忧心如焚的将人抱在怀里,陆若离面若傅朱,唇色泛寒,俨然一副中毒之象。 “娘娘!”贴身宫女兰心与竹影忧惧的跪倒在陆若离身旁,不敢触碰,唯恐帝王发罪。 凤仪殿的宫女内侍皆噤声跪下,惊骇的看着这一幕,噤声陛下与娘娘正郎情妾意呢突然意外横生,陛下盛怒下他们都得死。 “宋辞,传唤赵涪!”刘秉煦将怀中人安置在床榻上,深沉的眼眸中带着难掩的愤色。 跪倒以头触头的近侍快速起身,着急忙慌的将太医领来。 “微臣赵涪见过陛下,陛下……” 刘秉煦抬手斥他:“还不快为皇后诊脉!” 体态宽胖的太医虚虚擦汗,咽下请安之语放下手中的药箱上前将指腹搭在皇后的腕处,弹指间便有了定论,放手斟酌道: “微臣容禀,皇后娘娘这是窄窄之脉,乏力脾虚,面红唇紫,毒邪内盛,内有阻滞气机之象,正是馥郁膏与寒毒侵害,两者并非内服之物,脉象浅薄应是两日内外触过。” “微臣药箱中已备馥郁膏解药,只是这寒毒难寻,先解馥郁之毒,微臣再开三日的清肺药必制出寒毒解药。” 不是他吹,寒毒虽然难找但它的解药好几味都是寻常草药,只是制作麻烦,但也难不倒他。 刘秉煦颔首,“依你之言吧。” 他看了看一旁担忧的兰心与竹影,敛目吩咐:“照顾好你们娘娘,赵涪,查查殿内的东西,把身上的衣服配饰一一取下,也检查一番,宋安,你去外面守着。” “喏/微臣遵旨。”四人伏身齐齐应答。 他不欲让人打扰陆若离,便回到外堂,静候着赵涪的消息。 一柱香的时间便将凤仪殿翻了个底朝天,赵涪看着搜出来的东西心慌的拭去鬓边的薄汗,时间虽短,但好在皇后娘娘的寝宫颇为素雅,两位贴身宫女对皇后娘娘最近接触过的东西也记得清清楚楚。 凤仪宫内侍向书朝前抬着荷叶盘,赵涪指道: “陛下,容微臣禀告,这八宝簇珠白玉簪和缠丝嵌三色宝石赤金戒指上皆抹了芬芳散,若是日日佩戴此毒便会侵入体内有损脾肺,一年内不会诊出问题,只以为是疲累乏力,多是劳力导致,长此以往便会损伤身体,器脏衰败而亡。” 赵涪又指向竹影手中的荷叶盘,那正是叠放好的云霓流朱水袖衣,“馥郁膏气味近似水仙香,这云霓流朱水袖衣用香料熏制过,其中的薄荷清香掩盖住了馥郁膏的味道。” 赵涪伏身告罪:“陛下恕罪,微臣无能,并未在娘娘寝宫发现寒毒。” 寒毒并非内服,它如馥郁膏同样制成是膏状,但此毒涂抹后如水渍,易蒸发,因此不易察觉,中毒者面红如朱便是现象之一。 馥郁膏本身毒性并不强,但下药之重其中还参杂了寒毒这谁不倒? 赵涪暗忖道:哪个招是惹非的小人竟吃了熊心豹子胆对皇后娘娘下这么重的药,着急排队是吧? “陛下,这八宝簇珠白玉簪和缠丝嵌三色宝石赤金戒指是前几日娘娘让尚服局打来,前日由秦佩秦司衣送来凤仪宫。” 兰心跪地,言辞恳切,面上带着愤然,“还有这云霓流朱水袖衣,是昨日颖小仪献于我们娘娘的,后宫娘娘们谁不知道皇后娘娘擅舞袖,颖小仪送这件舞衣分明就是冲着娘娘来的!” 竹影和向书同样跪下将荷叶盘放在跟前,忧心急切:“求陛下为娘娘做主!” 刘秉煦眉头微蹙,墨色的眼眸浮现一抹怒意,“宋辞,让尚服局的司衣和颖小仪滚过来!” “喏。”宋辞招手叫宋宁和另一位内侍去请秦司衣和颖小仪。 刘秉煦看向赵涪,“去制药吧,确保解药无碍再让皇后服下。” 赵涪伏身退下,“微臣遵旨。” 先到的是尚服局的秦佩司衣,陛下的内侍一说事关前日送来的首饰她心下一沉,明白这两样出了问题找她问责,东西出自她手不找她找谁?生死攸关啊,这能不跑快点嘛,但凡慢一步陛下直接治罪她找谁喊冤去? “陛下万福金安,微臣尚服局司衣秦佩,可是微臣大不敬之事?” 老老实实的跪下请罪。 上首的帝王睨眸不语,宋辞道:“秦司衣可记得你前日送来凤仪宫的首饰?” 秦佩点头,“微臣记得是皇后娘娘派人来打造的,出自微臣之手,一样八宝簇珠白玉簪和一枚缠丝嵌三色宝石赤金戒指,微臣前日亲自来送的。” “是了,”宋辞冷脸,“如今从上面查出被染了毒,这你如何说?” 秦佩连磕三次头,挺着背苦着脸道:“陛下,下毒谋害非是微臣所做啊!微臣岂敢暗害皇后娘娘!当日打造这两样配饰皆有女史琳琅记录文书,还有典衣陈含贞和苏念佐助,微臣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这么做啊!求陛下严查!” 刘秉煦只一句“宣”那三人便被请来凤仪宫,说辞具是同样,尚服局的每件衣裳和打造的每样首饰都是要由女史记录文书的,更别说打造首饰了,至少得有两位掌衣和典衣在侧。 在送往凤仪宫时也并未有人拦住,那这便是凤仪宫有其他眼线。 缀霞宫离凤仪宫颇有些距离,更别说颖小仪住的偏殿流霞阁了,待颖小仪来时尚服局的四位已然交待清楚告退离开,偌大的凤仪宫除了寝殿的皇后和服侍的宫女,前殿的帝王倚在藤编靠背上,绀蝶长袍垂下,兰花绣与赤金纹宛如翻涌的浪潮,萧肃又沉默。 “陛下圣安。” 颖小仪恭敬地行礼,她垂着头,发髻上的蝶花掉穗银发簪晃起一丝弧度。 刘秉煦抬起眼皮,淡淡嗯了一声,他淡漠的看着下首的颖小仪,眼眸晦暗不明。 她并非明艳大气的容貌,更似一株兰花,典雅清丽,但她生了一双多情的桃花眼,深褐色的眸子顾盼生姿,眼若春光,叫人爱惜。 刘秉煦对宠爱的妃子向来大方,八月进后宫,颖小仪应湛鹤连宠五日,她的性子活泼坦率,又有些聪明,讨他欢心,从选侍升小仪,又赐下封号“颖”,宫中两位小仪,姜斯淼出身世家,心思内敛又不大气,刘秉煦自然更喜欢应湛鹤。 他当然知道颖小仪没有下毒,但云霓流朱水袖衣是从她手上过的,811的智商但不会宫斗,刘秉煦都有些怜惜她了。 “毒害中宫,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 颖小仪立刻跪下请罪,“陛下,妾身不敢啊!皇后娘娘雪胎梅骨,与众妃披心相付,妾身敬仰不已怎会毒害皇后娘娘?” 上位默语,平静的神色带着压迫感,颖小仪想到了自己献给皇后的那件舞衣。 借刀杀人! 可这云霓流朱水袖衣是她让自己的贴身宫女春诗去尚服局取的,她知道皇后擅舞袖,便想着用这件舞衣取巧,又怎么会在上面下毒呢。 她清楚自己没做过这事,但是这件事已经发生了,这是有人借刀杀人,她就算不做也会让她做。 来不及想是谁陷害她,颖小仪只好言明:“陛下,妾身听闻皇后娘娘习得一身燕歌赵舞,便从尚服局做了身云霓流朱水袖衣献给皇后娘娘,这件衣裳经手尚服局的典衣何怜儿,昨日辰时才送到流霞阁,妾身巳时请安便献给了皇后娘娘。” 云霓流朱水袖衣辰时送到流霞阁,而缀霞宫偏离凤仪宫,里头的妃嫔都是辰时起身收拾去凤仪宫请安,东西刚送到就得带着去请安,一路上宫人众多,颖小仪还经常碰到同一座宫殿的褚嫔褚月瑶,是褚贵人的嫡姐,因此颖小仪根本不可能给衣服加料。 【PS:(暂定)正五品嫔及以下为小主,自称妾或妾身 正三品贵嫔及以下自称嫔妾 从二品昭仪及以上自称臣妾 关于东殿的尚服局的品级分部采用其他的设定融合,大家可以用《深宫曲》的想象一下,因为《临帝阙》的东殿设定没有这么复杂,一个宫殿只有一个人 ??`这都穿越了可不能真照着这么写 以及打预警千万不要因为临帝阙的设定和其他游戏相似而吵架,在我看来都是古代游戏,有些设定相撞是没办法避免的,因为大家采用的都是古代的改编而来,大差不差】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舞衣之祸·上 第4章 舞衣之祸·下 在之前尚服局的退下后已经问过云霓流朱水袖衣的来处,巧的是负责记录的女史正是琳琅,她禀告上位这件名为云霓流朱水袖衣的舞衣先前是由尚服局的其他两位司衣吕绀青和孟七娘负责的,同一批出来的还有其他服饰只不过这件已经由卫嫔取走了。 琳琅资历与其他女史更久,她对尚服局大部分女官的针脚都了然于心,辨认过皇后的这件并非之前的那件,绣纹针脚虽然与吕绀青和孟七娘的有些相似,但与她当初记录的舞衣不同,说明这件舞衣并非出自宫中。 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刘秉煦起身,虚虚扶起跪地的颖小仪。 她惊讶的看着帝王,眼中还有升起的喜悦,陛下没有怪罪于她! 陛下信我。 可是她身前的帝王面色温和平静,似乎与以往没什么两样,那双温潋的狐狸眼什么也没看。 “小仪应氏,蒙昧无知,不胜其任,被假手谋害中宫,褫夺封号,贬为常在,禁足一月。” 应湛鹤目光一滞,趔趄之下感受到手臂上的疼痛,帝王亲自扶手,不容置辩的定了她的罪。 被人借刀杀人用舞衣谋害皇后就是她的罪。 刘秉煦已经很怜惜她了,他自认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从前在东宫时有这种蠢人他直接就仗杀了,对比从前,应常在实在好运。 他放下手,清楚的看见对方蓄积在眼眶中的泪晶,还有滞在脸上的喜色被苦涩覆去,温言耳语:“莫怕,回去歇歇吧。” 再怎么温和属于上位者的冷漠与高高在上的气势也将她因帝王宠爱浮出的傲气打落得一干二净,她意识到执掌乾坤的帝王根本没有把她们放在眼里,一如先前嚣张的卫嫔,虚浮的宠爱让她以为帝王对她付出了真心,但没过多久直接打入冷宫,即便复宠陛下去她宫殿的次数只手可数。 自觉看清的应湛鹤几乎是僵硬般回到了流霞阁。 刘秉煦抬手,候在旁边的宋辞早已准备好一张祥云龙纹帕上前将那只修长的右手一根一根擦拭干净。 做完一切的宋辞又重新拿出一张素色的帕子将它包住放在衣中的暗缝中。 月落参横,夜色沉沉,御书房灯火通明。 “陛下,卫嫔贴身宫女茯苓已认罪,受卫嫔指使买通敏嫔的宫女云莞下毒暗害。” 宋辞将这件事的始末删删减减的禀告上位,他很清楚,陛下要的从来不是所谓的真相。 “敏嫔识破后打听到卫嫔在尚服局定了一套云霓流朱水袖衣,为了报复让人将馥郁膏涂抹在织衣的针上又借应常在之手毒害皇后。” 宋辞抬眸对上那双暗色的狐狸眼,这是陛下想要的真相。 刘秉煦很满意他的做法,宋辞在他身边待了这么久自然也清楚帝王本色,他们都知道这件事的始末。 导火索在于卫嫔,买通宫女在敏嫔的膳食中下毒却被对方识破,敏嫔出身恭亲王府,她手中有尚服局的人脉,自然能让人将馥郁膏抹在针上,恭亲王小动作不断,刘秉煦看在眼里,对方不满吏部尚书又不愿动手,褚月瑶又太明显,且太过警惕不好下手于是敏嫔暗示褚贵人截衣献宠,褚贵人表面应答但私下贿赂宫女在应常在的贴身宫女夏词面前提及卫嫔想献衣邀宠,应常在信以为真以千金将舞衣从尚服局要来,因此才有皇后中毒一事。 敏嫔想得很好,皇后中毒,若是没查到褚贵人便顶罪,掰掉一位吏部尚书的女儿,也足以让她少了威胁,恭亲王满意,褚凛那老东西听到消息也会杯弓蛇影。 敏嫔很自信,她用了尚服局的暗线不可能会被发现,对方在献文帝时期就一直隐藏,陛下登基不过三年,献文帝都不知道的人脉陛下自然也不可能知道。 最多查到卫嫔身上,舞衣是她找尚服局定做的,有前科在谁不相信是她下的手? 她太过自信,以为褚贵人会按照她的谋划进行,自信以为刘秉煦对后宫掌控不强找不出恭亲王的人。 宋辞知道总有些人以为帝王站得太高不会发现底下人的藏污纳垢,他们都小觑了新帝的掌控欲。 前朝后宫没有什么是陛下不清楚的,作为陛下最亲近的人,有些事情也是他下去办的,就宋辞所知,一至三品的官员府中都有陛下的人,更别说那些宗室,尤其是那位蠢蠢欲动的恭亲王自以为身边都是自己人,对王府把控深重,其实王府中有一半的人都是陛下的,从陛下还是储君时就开始培养手下渗透到其他地方,那时在位的献文帝对陛下的动作也有所发觉,对自己的权利很自信的他于是放任了陛下的动作,但其实献文帝身边早有人倾向陛下。 按照敏嫔的想法和算计,就算最后献衣的不是褚贵人也不会查到她头上,可她失算了,太过自信,皇帝可不会再留着她,看的曲目太多,这些已经入不了他的眼,敏嫔自然会被清算。 东宫时刘秉煦就放任皇兄插了一枚棋子进来,他知道《临帝阙》的剧情,但不欲按照原剧情走,但对于能给他带来乐趣的东西他不介意给点善心,让对方活着。 太过全知,有时候也会觉得生命无趣。 飘渺的云烟从铜鎏金龙纹香炉袅袅升起,模糊了坐在官帽椅上的玄色身影,居高临下,又冷漠得如同莲台上的玉雕,睨之众生又毫无慈悲。 卫嫔怎么盯上敏嫔的,重要吗? 宋宁的话不重要,重要的是敏嫔确实诬陷她私通侍卫,那复宠后的卫嫔对她下手也是应当的,敏嫔谋划舞衣局也是报复与顺势而为。 那件舞衣重要吗? 也不重要,就像女史琳琅说的这件舞衣与记录在册的云霓流朱水袖衣不是同一件,宫外送来的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皇帝满意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卫嫔卫氏,侍宠娇纵,德行有亏,疏于礼教,数毒后宫,怙恶不悛,着贬为美人,禁足沁香阁,以思其过。 钦此!”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敏嫔桃氏,朋比为奸,包藏祸心,毒害中宫,比毒蛇潜陷人,性行殊类也。着褫夺封号,贬为庶人,赐死。 钦此!”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褚贵人褚氏,赤口白舌,齿牙为祸,口蜜腹剑,着禁足三月,思之。 钦此!” 加上先前应氏降位的诏书一连四道送往后宫。 “禁足?这分明是幽禁!” 接了诏书立马当了一回桌面清理大师的卫美人气急败坏。 这才十月,陛下不过刚进后宫两个月她就被废入了冷宫一次,在冷宫半个月才复宠为嫔,这连十月份都没过去就被贬位禁足,诏书没写期限这不就相当于幽禁吗? 陛下一日不来禁足便一日不解,如今后宫妃嫔少她能等,但等下次选秀后陛下还能想得起她吗? 灵犀宫位于缀霞宫的右前方,不同于缀霞宫换季后的香水合欢独有的白针粉黛与芬香馥郁,还有白檀的金蕊玉瓣与清幽独韵,灵犀宫秋时多种以菊花,其中沉香台和鹅毛粉黛最多,沉香台花头大,在阳光下色彩鲜亮,鹅毛粉黛仙中带怯,似娇俏美人,拥簇着灵犀宫的苦楝树已是临近落果之时,昌荣色的花蕊在秋季中凋零,椭圆形的核果果皮木质,状形圆满,一看便知要到了瓜熟蒂落的时候,苦楝树不仅可以观赏也可以是药材,可用来驱虫治头癣等。 褚贵人平静地抿了口茶,但藕色海棠纹石榴裙上浸湿了一处茶渍,显然方才接到诏书时并不平静。 赤口白舌,齿牙为祸,口蜜腹剑。 诏书上一连三句都是关于嘴的,祸从口出四个字浮现在褚贵人心中,这是陛下对她的敲打。 是因为今日在碧波池时她在陛下面前给卫氏上眼药?可陛下若是不满那时怎不罚她反而现在下了禁足的旨意。 一定有什么是她忽略了。 碧波池…… 灼灼荷花瑞,亭亭出水中。 御花园的花卉植物四季都开,多是不合时宜的景物,不合时宜,不合时宜! 「景是好景,只是秋时莲叶总归有些不合时宜,无异于鹤短凫长。」 褚贵人攥紧手心,丝丝血痕在掌心出现。 陛下早就警告过她,不该说的不要说,鹤短凫长便是在点她不要颠倒是非! 她当时竟真的以为陛下在说莲花! 褚贵人手一松,她想到了一种令她毛骨悚然的猜测。 她闭了闭眼,口中发涩,只怔怔地看着橙黄色的茶汤。 一夜无话。 【PS:正五品嫔及以下为小主,自称妾或妾身,私下还可口称我 本文设定尚服局的衣服首饰等除了太后、主角,也就是说除了高位赏赐低位的东西,妃子可以用钱买或者定制,但出自尚服局的东西每一样都会被女史记录在册 举例一下,①定制类,比如衣服,工艺、花样、料子、样式等都要收费,如果要指定尚服局的女官做衣服便是额外的价钱,订金二百两,再比如首饰类,像饰品种类钗、簪、珠花、步摇、钿花等不用收费,但选择的材料比如金银、宝石等要收费,按重量和贵重程度来(定制的东西属于她们自己,但不能出宫,妃嫔家眷入宫要赏赐必须把赐下的定制品告知给尚服局的记录下落,东西带出去也是要交费的,固定费用三百两) ②非定制类,也就是大概要求,没有那么细致,比方说做一件衣袖像花瓣鹅黄色的交领衣,尚服局默认用中等料子,除非妃子自己要求差点也行,值班的女官来负责做,如果值班的女官都忙那就事最少的那个来做,都忙就等到忙完后做,最终由尚服局出成品 没错,朕就是爱财如命\(☆o☆)/】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舞衣之祸·下 第5章 皇帝的日常1 朝会分大朝会与常朝,大朝会多指国家典礼,如爵位册封、祭祀典礼或者封后大典等这些都是要在宣政殿进行。而常朝的规矩更多,夏秋两季是五更两点(凌晨三点四十分钟左右),冬春呢就是五更三点(凌晨四点十分左右),先由承天门的值班人员敲响第一声晨鼓,这便是在提醒百官准备上朝了。 等百官到达宫门便是五更了(凌晨五点),朱雀门和玄武门同时开启,文武百官依序入内。 汉世祖在位时规定五品以上的官员入宣政殿参加朝会,而五品以下的职事官员必须在宣政殿外聆听,那时殿外的武将可以佩戴武器,入殿的官员必须搜身。 后来高宗在位嫌麻烦就改成了上三休二的制度,朝会时辰不分季卯初(五点)上朝,只有正四品以上的官员能参加朝会,正四品及以下的官员提前一天准备奏折送入紫宸殿第二日朝会时进行批奏,并新建设两仪殿来操持国家典礼之类。 而登基后的刘秉煦采纳并加以完善了朝会制度,上朝时间春夏季为五更四点(凌晨四点半左右),秋冬季为五更三点(凌晨四点十分左右),只有从五品及以上官员可以参与朝会,入殿前需点卯搜身,需确认官职样貌等等信息,不可佩戴武器,朝会改为上一休一,从五品以下官员的奏折在当日朝会时不需要送往宣政殿批奏等。 惯例的臣子与皇帝问好后,在近侍“有本请奏,无本退朝”的声音中到了请奏阶段。 “刑部侍郎,臣薛循勖有事上陈!” 手持笏板,玄色官服的中年男人出列禀道:“臣弹劾户部侍郎卫揽岚,其长子妄议大臣,凶横滋事,有干法纪!” 金銮御座之上,青碧天河带,朱丝组带为缨,白珠十二旒下眉骨泠泠,他默然地将台下百官神色收入眼中。 朝会默认规则一:如果参奏或者被参奏,皇帝默语,便代表允许参奏双方可以开始互喷了。 高宗的朝会那可是一潭死水,规矩极重,稍微出错先拉下去打十大板再回来上奏 献文帝倒是宽和点,对方公认的宽容大度,但那不包括朝臣啊!献文帝的臣子可是经常被翻脸,罢黜的官员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于是被弹劾的户部侍郎卫揽岚出列了,抱着笏板就开始质问:“刑部的薛大人可是威风啊,薛侍郎参犬子妄议大臣,那本官倒要问问犬子是在何处何时妄议了哪位大人?至于凶横滋事,有干法纪,容禀陛下,臣之犬子恭顺孝廉,万不敢蓄意滋事。” 刑部侍郎薛循勖对户部侍郎卫揽岚发出挑战,户部侍郎应下了,并例行挑了一下刺再友好反击。 薛循勖冷脸斥道:“本官可不敢应卫侍郎一句大人,卫嵩此人狂悖凶横,昨日于华京街市纵马撞毁十处商铺,有人报官却被他以父官至四品压下去。上个月卫侍郎口中恭顺孝廉的好儿子在承泽馆高谈阔论,口称白家不过是出了两任皇后才在朝堂上立足,若没有高宗和献文帝,白家不知道在哪个旮瘩呢。” 他不仅没给对方好脸,还扔了王炸。 整个朝堂肃然起敬。 卫侍郎这儿子可真恭顺孝廉啊,快孝死人了。 “你……”卫揽岚忿然作色,使劲捏紧笏板。 “卫侍郎,你儿子真孝顺。”鸿胪寺卿张尧文抱着笏板大胆发言。 哇呀呀,张卿你这浓眉大眼的居然当众给卫侍郎插刀子。 卫揽岚人都要傻了,原以为是同僚硬黑,前面当街纵马的事根本没这么严重,撞毁的商铺都有赔偿,这些可以反驳,但妄议丞相这些话确实像是自家蠢儿子能说的啊! “陛下,臣有罪……”卫揽岚脑子疯狂想怎么让这事往小了处理,得罪了丞相虽然不好过,但要是陛下严惩才真是翻不了身。 话未完便有人高声打断,只见紫袍玉带的男人跨步而出,正是丞相白慎行,他伛偻道:“起禀陛下,臣有本启奏,户部侍郎卫揽岚纵容其子跋扈恣睢,强夺翰林典籍慕容苻独子致其子残疾病逝,与太仆寺典厩署署令当街产生口角后怒而拔剑将人捅至奄奄一息,在承泽馆妄自尊大,妄议武帝和献文帝,不敬孝恭肃皇后与太后,此子残忍、狂悖、僭越!” 百官謷謷。 他话未完,抬首蔑眸:“户部侍郎卫揽岚婪赃徇私,受贿徇情!” 弹劾户部侍郎儿子没问题,大家看个乐呵,但你这一言不合就参他受贿,这是多大的罪你知道吗? 不用卫揽岚反驳,感觉自己被背刺的官员先他一步出列反驳。 “陛下,臣等赤胆忠心,克己奉公,万不敢有贪污受贿之事啊!” “陛下容禀,此事由薛侍郎参奏卫侍郎教子无方,狂悖恣行,不敬皇亲,还请陛下定罪!” 白慎行敛目举笏将眼中的不屑与森冷掩下。 竖子口出狂言,也敢妄议他白家? 区区四品户部侍郎,连你爹都不敢跟我叫板,你算什么东西? 敢惹我,连你爹一起收拾! 他朗声:“陛下,臣有受贿之证!” 朝堂肃然静默,梗着脖子参奏的官员一下子成了寒蝉仗马,连努力给自己争辩的户部侍郎红着脸不敢出声,摸着笏板的手微微颤抖,眼中满是惊惧,他很清楚,自己完了。 好一个薛侍郎! 这是给他做局来了,但偏偏他没有办法反击,他已经到了落幕时。 宋辞下阶,接过白慎行拿出的奏章快步将这份受贿的证据呈给皇帝。 笔直修长的手打开叠起的宣纸,浑浊的墨水一笔一划的勾勒出受贿证据。 哈—— 白珠十二旒微微颤动,他虚虚捂着上扬的嘴角,冠冕掩住了帝王暗沉的眸色。 双手搭在金銮御座上,指腹摩挲着宣纸,刘秉煦看着宣政殿的臣子,有人神情慌乱,有人高高挂起,有人红面耳赤,有人恭顺沉静。 “卫卿,你太让朕失望了。” 刘秉煦似是无奈般叹气。 “陛下!陛下!臣辜负圣恩,万死不辞啊!” 已经认罪的卫揽岚慌不择路的跪下请罪,头用力磕在地砖上,额头一片青紫,面容哀戚。 指尖敲了敲扶手,刘秉煦问:“卫卿知道自己错在哪儿吗?” 卫揽岚颤颤巍巍:“臣,受贿徇私,教子无方……” “不对,卫卿错在被人发现啊,历代朝臣哪有不行贪赃枉法之事的,行贿收金拿了多少好处,又不被发现才算是有本事。” 帝王威仪赫赫,冠冕旒珠下那张轮廓分明、惊心动魄的脸庞,寒眸冷凛,凌厉逼人,仿若睥睨四方的金龙,叫人不敢直视。 百官噤声,陛下这是怒极说笑呢,他们当然不敢这么附和啊,皆握笏磕头跪下,口称:“陛下息怒!” 刘秉煦眸光从卫揽岚身上点过白慎行,幽幽瞥了眼太尉。 “此事既然是丞相参奏,便交由爱卿协理大理寺审查户部贪赃枉法一事,疑者压入大理寺狱,五服回避。” 丞相白慎行与大理寺卿周谨接旨:“臣,遵旨。” 事已毕,宋辞朗声:“退朝!”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退朝意味着事情告一段落,下一步就是吃饭。 大臣们下班后只用吃饭就够了,而皇帝要考虑的就要多了。 连朝服都没换刘秉煦就溜达到了慈宁宫。 白氏一族是世家,当今丞相与太后乃是姐弟,刘秉煦并不亲近白慎行,做皇帝的哪个喜欢世家呢?但对于太后,刘秉煦是孺慕的,一个出生世家的太后却从不放权给外戚,严于律己,温良恭俭。 刘秉煦很满意母后的识大体。 舅舅与儿子,外戚与皇帝,只能选一个。 “参见陛下,陛下圣安。” 老远便瞧见刘秉煦的芳泽姑姑行礼伏身,眯眼笑着:“陛下来得巧,太后娘娘正等您呢。” 她是太后身边的贴身宫女,不愿出宫便自梳一直伺候着自己的主子,刘秉煦刚出生那段时间还是她照顾的,后来大点了满宫跑,太后娘娘一天被吵三次,后来多数是芳泽陪玩,太后备他们的吃食。 芳泽姑姑温和慈爱的看着刘秉煦。 他刚来的时候才十岁,这么乖,才没有惹麻烦。 刘秉煦嘀嘀咕咕的进了慈宁宫。 “儿臣见过母后,母后金安!” 刘秉煦垂首,冠冕上的白玉旒微微颤动。 她娴静而端庄的坐在镂空梨木花雕太师椅上,微风拂过那身海青色宫装如同幽深的潭水波动,衣襟点缀的珍珠流苏与镶玉锦带,岁月照拂美人妆,度过锦瑟年华,更让她添了几分佛母之韵。 “快来哀家这,”太后拍了拍茶几,示意皇帝坐旁边来,“今儿卯时起来穗岁便呜呜喊着,哀家一瞧小家伙这是知道你会来高兴得只叫唤呢。” 听到穗岁的名字刘秉煦眉眼软和起来,温润的狐狸眼弯弯笑时才显露出它动人心魄的美。 他的脸更像太后,小时候就精致得不像话,脾气跟先帝一样,待人宽和仁义,做事雷厉风行,再长大了点,风骨却像曾经的高宗,他同高宗一样有一双美而不妖的狐狸眼,先帝有时看着这个儿子也会想起曾经高宗教导他为君之道的时光。 “喵呜——” 一团黑云不知从哪个角落飞扑而来,直直的撞上刘秉煦的腹部,还没佯装小发雷霆一下,这大黑团子竟是觉得他的腰带玉印硌着她了划拉几下发现抛不开,只能换了个姿势窝在他膝上。 刘秉煦无奈的摸了摸她的头,“小乌云穗岁,一点儿都不乖。” 似乎听懂他在说自己坏话,穗岁伸出猫爪拨了拨刘秉煦冠冕上垂下的金纹红绸缎,低低的呜咽,像是在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说我坏话”。 上朝这些都是搁小红书上搜的,有些我简单的略过了,不得不说光是找官职我就划拉了半天,因为我是以阙阙的宫职打基础来融合其他朝代的官职,结果发现只能在阙阙里体验爽感,一点干货都没有(蚌埠住了贝贝们) 位分表没修改也没采用,是直接用的阙阙的模板,本来想开一档千秋万代的,结果发现不能自己写王朝事纪、有些地方还要花原玉(因为官员、妃嫔、宗室等多出了基础数量再添加就要给原)、虽然我原玉能撑住,但我不想这么白花玉 灵感这东西说不准的,有些并于古代不清楚的知识我搁网上抄的,贝贝们了解的觉得我哪些跟史实不符的讲一下哈,能改的就融进入,不行咱简写略过 另外,本文是没有大纲的,啥时候有灵感啥时候写,加更那些晚上枕头垫高点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皇帝的日常1 第6章 皇帝的日常2 穗岁是只漂亮的黑猫,她有一双明亮碧玉的猫眼,跟随阿兰提亚的使节远洋而来,是其中的贡品之一。 那时候刘秉煦才十一岁,他向父皇求了这只小黑猫,他不会取名,随口叫了声“小乌云”,没想到那瘦瘦小小的猫儿细声细气的朝他哈气,它似乎知道自己为何而来,只是小猫咪的世界没有人类这么复杂,小小的脑袋搞不清楚人类复杂的想法。 其实贡品不止一只猫,但只有它对着刘秉煦哈气,于是他带走了这只猫。 刘秉煦不会取名,还是母后看不过去他一直叫黑猫小乌云,于是正经取了一个名字。 小黑猫有了新名字,她叫穗岁,意为璧合珠连、祥云瑞气、兴旺昌盛。 她是个有福气的咪咪。 与穗岁玩闹间也正好备好了早膳,宫人陆陆续续进来摆盘。 燕窝肥鸡挂炉鸭子野意热锅一品,厢子豆腐一品,羊肉片一品,羊乌叉烧羊肚攒盘一品,竹节卷小馒首一品,烤祭神糕一品,银葵花盒小菜一品,银碟小菜一品。上传叫冯鼎做鸭丝肉丝粳米面膳一品,鸭子豆腐汤一品。 大汉固定的用膳时间分两次,一次早膳辰正(八点)开始,也就是朝会结束后,这时候吃完,后宫的妃嫔正好消食去凤仪宫请安,一次是申时(下午三点—五点),又叫夕食,也就是晚膳。 但实际规定并没有这么死板,要是饿了就吃,本朝不禁饭前甜点、饭后小吃等,戌时还有夜市在开呢,满大街全是吃的喝的玩的。 饱餐一顿的刘秉煦抹抹嘴帕子正准备假装有事离开,谁知看到他动作的太后早已猜到他这是吃干抹净后准备溜之大吉。 便搁下筷子问了句:“煦儿这是准备带穗岁去御花园遛遛吗?” 刘秉煦正准备起身闻言便有些心虚的摸了摸朝服上的纹路,清了清嗓子,顺着太后的话应下:“母后,儿臣正是这般想的,儿臣许久没见穗岁,正好朝中无事,带她去御花园消消食。” 今日早朝的官员:真的没事吗? 反正前朝的消息传不进来想怎么说还不是他说了算。 登基后忙着处理政事便将穗岁送到了慈宁宫,正好他也怕太后寂寞,本朝除太后有事召见以外,是不需要到慈宁宫请安的。 太后是位很好的母亲,先帝去世后偶尔在御书房批奏折时刘秉煦也会担心她会不会跟先帝一样,没有真实的接触到这个时代,自然不会共情,但真的来临后,他当然知道太后最后会病逝,这些年已经做了很多努力,他想挽留她,但也知道人类的寿命本就短暂。 刘秉煦的底线便是游戏中的仙法丹药,他不愿违背常识,却发现系统根本没有增寿丹之类的东西。 这些都是真实的,人会受伤,会老去,会死亡。 “煦儿?” 吃过抹完嘴的太后见他坐着没反应有些疑惑的叫了他一声,“这是出神的想什么呢?这般入迷。” 刘秉煦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只是想着母后已经不年轻了。” 再怎么貌美,也会老去,光阴无情,松弛的皮肤与鬓角的白丝都是衰老的证据。 太后弯起的嘴角猛然撇下。 这倒霉孩子从小说话都有种不顾人死活的感觉! “皇帝确实久未见穗岁了,既然吃好了便去散散步吧。” 连亲密称呼都不叫了,太后直接开口赶人。 穗岁见人弯腰一个跃身扒拉着袖子就往他肩上坐,刘秉煦差点没接住,这孩子已经不像以前一样小只了,一下子肩膀就沉重了许多。 知道自己又戳母后心窝的刘秉煦告退之后便带着穗岁回了御书房。 今天的风儿是那么缠绵,桌上的奏折是那么该死。 “臣敬启皇帝陛下: 臣近闻上官婕妤食欲不振、怏怏不乐,臣忧心如捣,望陛下圣恩恤怜,照拂一二,上官妃独身于内,臣忧疚殷殷。 叩请圣哉 臣上官予华奉敕上书” 朕没记错的话你对上官容夕也没多好吧?算了,朝臣两副面孔朕早就看透了。 批个“哦”。 下一个下一个。 “臣敬启皇帝陛下: 臣近日夜间观摩天象,见月色晦暗复明,冰鉴缓缓没之,世间黑漆如墨,人不自安,观此天象,我朝恐有大患! 叩请圣哉 臣颜元融奉敕上书” 刘秉煦都无语了,你一个大理寺少卿搁那研究什么天象,这是你该干的事儿吗你就干?天象的事自有星象阁观察,正好今天下朝大理寺要跟丞相一起审查户部受贿的事,都忙去吧。 那就批:“干点正事!” 剩下的奏折刘秉煦赶进度全批了“哦”,都是一些吹捧他是明君的话,有个还挺务实的,大白文,求他升官。 刘秉煦看着上面的落款委实没想起来对方有什么功绩值得他升迁的,不过他也不愿意打击对方的上进心,回了一个“审之”。 上进挺好,但想清楚再说话。 批完了奏折刘秉煦痛快地搁下笔,唤了声“阿辞”。 只见玄服隽容的近侍抱着黑猫从门外进来,“奴才参见陛下,还望陛下恕罪,方才陛下批阅奏折时奴才见穗主子想去外面,担忧在御书房闹到您,又怕陛下唤奴才,便领着小主子在门外玩耍。” 刘秉煦稳坐官帽椅,向他伸手,“穗岁,过来。” 听见有人叫自己的穗岁竖着耳朵从宋辞臂弯里抬起毛茸茸的小脑袋,宛若绿宝石般的双眼看去,漂亮矜贵的小猫击中了刘秉煦柔软的心。 穗岁蹭了蹭宋辞的手臂,嗷呜一声便跃到桌案上,矜持的猫步走过去。 刘秉煦顺势给她来了一套全身按摩,舒服得小猫咪半眯起了眼睛。 处理完奏折,又跟穗岁玩了小会儿,这放松下来就容易犯困,靠着官帽椅颇有些神思倦怠,有一下没一下的给腿上的穗岁顺毛。 宋辞捧着高足盘,那一碗鸳鸯莲瓣纹金碗里盛着甘麦大枣汤,有养心安神,和中缓急的作用。 他轻柔的将汤放置桌案上,再配以汤匙,低着声音唤了一声“陛下”。 刘秉煦阖着眼哼了下。 宋辞欲言又止:“奴才多嘴,陛下昨日忙于朝政就连午睡也免了,如今陛下批阅完奏折适时歇会儿也有无不可。” 刘秉煦没有说话,御书房又沉默下去。 宋辞惊觉自己失言,连忙跪下,“奴才失言还望陛下恕罪。” 他不敢抬头,只听见穗岁的呜咽声与猫爪踩在桌案上的声音,随后帝王玄色的衣摆停在眼前。 “宋辞,你在怕什么?” 帝王叹悠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宋辞一动不敢动,只道:“陛下恕罪。” 看着他的官顶,刘秉煦无声笑了笑,眼底沉黑隐晦。 “朕乏了,退下吧。”他挥退了宋辞。 玄衣近侍恭敬告退。 秋风习习,落叶沙沙,得了一场好梦的刘秉煦在罗汉床上缓了会儿神便起来了。 由着近侍进来换了身衣裳,瞧了眼天色便吩咐道:“朕记得先前雍州纳贡了绫罗绸缎,点两匹水龙吟的和青金石的送去给上官婕妤,还有朕私库里那套金镶点翠的也送过去。” “喏。” 停僮葱翠的满堂红盛着艳丽的花球将悦仙宫裹在树荫下,越过漫片的软枝黄蝉,宫阙之中那些被秋意舒卷的重瓣百合与妍丽灼华的胭脂穴相拥,翠叶紫蕊的梭鱼草直直栽在那池清塘边,水波粼粼,原是几条遍体橙红鱼鳍青绿的红箭鱼悠哉悠哉的甩着鱼尾巴。 秋风缠倦的拂过那袭银线缂丝芙蓉裙,她坐在鼓墩上,纤纤玉手捏着一枚青玉子,气度雍容高雅,略微扬眉,连同那上扬的眼尾也带着温婉柔情之意,发髻上的蝴蝶簪恰到好处的点缀着紫晶石。 明艳端庄,一如丽之春华。 她下过一子,看着另一位棋手冥思苦想的模样,眸光轻转,掩袖浅笑。 “白姐姐饶了虞儿吧,妾实在不知该走哪步了。” 烟霞色莲纹罗裙的美人半是娇嗔半是哀求的嘟囔着,她梳了小盘髻,少珠翠,即便只别了银镀金嵌珠石花篮式簪也是玉容月貌。 白瑾点了点她眉心的花钿,无奈道:“你呀,罢了罢了,也是难为你不通棋法也要陪本宫一番。” “云锦,把玉棋收了吧。” 越过紫檀边坐嵌玉石花卉屏风,白瑾带着姬虞儿坐在圆凳上,桌上摆了一碟椰汁糕和芋头酥,两盏马蹄露。 白瑾拾起一块芋头酥,樱花色的外皮层层包裹着,宛若花苞,酥脆香甜,一口咬下去软糯香浓的芋泥馅恰到好处的给味蕾带来欢愉,再含一口润而不腻的马蹄露,整个人都清凉解脾,通透许多。 “陛下驾到!” 刘秉煦抬步而至,一身杏黄如意云纹底团花锦衣,交领纹黛赭缠枝,腰缠金镶玉带銙丝质腰带,头束白玉莲瓣发冠,施施而行间右耳的白玉金耳环铛铛碰撞。 鸦青色的羽睫垂在眼睑,淡色的薄唇微微勾起,那双狭长的狐狸眼只轻轻一眨便漾开波光,无端的流露出一丝缠倦,满身风姿,丰神隽上,如似朝霞孤映。 白瑾和姬虞儿听见皇帝来了紧忙伏身请安: “臣妾/妾见过陛下,陛下圣安!” 刘秉煦随手扶了下白瑾,“都起吧。” “你二人倒是闲情雅致。” 看着桌上的点心刘秉煦挑眉感慨了一句,顺着坐下,妃嫔二人看皇帝入座也回了原位。 白瑾瞧了眼姬虞儿,笑意温软:“陛下日理万机,臣妾一人待在宫中自是不能荒废时日,幸好有姬常在来陪臣妾优游卒岁。” 刘秉煦抬抬眼皮,将目光放在左边的姬虞儿身上,见对方直愣愣的看着自己,又似是被烫了般赶忙低下头。 “你是,怀化将军姬无恨之女?” 姬虞儿应声:“是,妾正是怀化将军的女儿。”她腮边晕霞,眼眸蕴着温润与羞赧。 刘秉煦眸一眯,想起来了这位游戏中堪称深情典范的奇女子。 说实话,他不是很喜欢这个类型的女子。 他倒是更喜欢姬无恨,骁勇善战的将军,文德三十七年,他在沧州遇袭,红缨枪银甲装的将军跨马而来,刀光剑影间杀气腾腾,他拔剑杀了靠近他的刺客,那身丢下的武艺再次被捡起。 在华京过的太舒服,出去就差点丢了命,真是个糟糕的回忆。 姬无恨不再是游戏中的昭武将军,而是他的怀化将军,镇守南关,忠心耿耿。 刘秉煦在脑海里翻了翻,他确实没见过姬无恨的女儿,不过这老小子给他吹嘘过自己闺女多么多么贴心。 人都是要接触的嘛,跟游戏里的都不一样了,自己可不会做英雄救美的事,想必这位性子也不一样了。 他唇角弧度渐深,懒洋洋道:“怀化将军从前还跟朕提起过你。” 姬虞儿被勾起了兴趣,她爹跟陛下这么熟吗?那她爹都说了什么? “他说你憨直可心,婉婉有仪,不过就是太直了,没点心眼,他怕你被纨绔子弟拐走,还准备了一条长鞭,那可是日日浸了辣椒水的鞭子,上头还特意镶了银尖刃,说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来就抽死他。” 姬虞儿听完人都羞得不行,她爹怎么在陛下面前说这些。 白瑾闻言莞尔一笑,“姬常在的父亲当真是慈父之心。” 见白瑾调侃她,姬虞儿娇嗔的瞪了眼。 刘秉煦也是好笑的不行。 贝贝们,主角是主控十岁就穿进去了,前面提到过,现实和游戏不同,而且他不喜欢既定的命运,他不会按照游戏中的剧本来行动的,而且阙阙的很多地方都经不起推敲,还得补充就如他是太子时,他是在州府遇到的陆若离,两人相处过才有感情,具体什么感情我就不说了,而白瑾是他的表妹,白家那边懂得都懂、世家,野心自然大了,即便从小接触白瑾,但是主南对她并没有男女之情,更多的是利用吧特别提醒,主角是太子时就有两位侍妾,十五发整白瑾为太子侧妃 十六发登基,守孝三年,干了很多事,天授三 年四月十九迎娶陆若离为后 守孝这事其实也没这么死板,以临帝阙为 主,其他为辅,所以不用纠结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皇帝的日常2 第7章 多思则虑 天色昏暗,潮湿的薄雾在空中氤氲着,滴落的雨珠顺过嫣红的胭脂穴,淌过花心砸在地上溅起珠花,雨帘袭入小池塘,红箭鱼惊得四处躲避。 在这样雨意迷离的时节里,仿佛一切都泛着湿意。 在悦仙宫与两位妃嫔吃过晚膳后刘秉煦便回了养心殿。 水珠连缀着从檐角滑下来,隐没在石阶下的小摊水洼中,肆意冰凉的风带来水汽打落桌上的四季海棠,细长柔软的枝条颤颤巍巍的伸展着绯红的花瓣,如同最静谧的春光扎根在秋色中,修长如白玉的手拾起垂落在桌上的花蕊,氤氲水汽缠在指尖,温度越发冰凉起来。 他披着发眉骨清冷,将海棠放在鼻翼下,恍若落下一个吻,淡淡的灯火在那张清冷淡漠的面容上镀上一层暖色,光影明灭也难掩那与海棠般的瑰丽艳色。 他的眼眸很淡,明明拥有了海棠,却看向窗外,望着飞檐下的惊鸟铃,风雨略过它,但惊鸟铃的呜咽声最终掩盖在这场夜雨中,无人能听见。 “陛下,殿中监的黄管事已在门外候着。” 金漆云龙纹屏风后传来宋辞的禀告。 刘秉煦敛眸,将海棠花放在根茎与土壤相接处,慢悠悠的关上了窗,风雨停驻在窗外,不甘的拍打着,却寸步不得进。 “今日宣上官婕妤。”不曾回头,他淡然的宣布今夜侍寝的妃嫔。 屏风后的近侍应下,退至养心殿外,看向等候的黄全阁,宋辞颔首道:“黄管事,陛下点了上官婕妤。” 黄全阁虽心有遗憾,但不敢质疑陛下的决定,只是想到陛下少有召殿中监来翻侍寝玉牌这事,也不算太意外。 咱们这位陛下,那可是说一不二的性格,只是陛下有时候不翻,有时候直接点,反正很少翻,陛下又没说不用白玉牌,他一个殿中监管翻白玉牌的只能日日不落的来请示陛下了。 黄全阁应了,又差着端着白玉牌的内侍走了。 侍寝的步辇来得很快,一顶香云纱掩住身形,身旁的宫女抬起胳膊小心翼翼地扶着人下来。 穿过龙纹屏风,烛火微微跳动,摇曳的灯影将窗纸映照得忽明忽暗,纤长的身影频频晃动,比佳人先至的是浓郁的花香,轻飘飘弥漫在这四四方方的寝殿内,但它并不腻味,反而掺和着清甜的果味和微妙的木质香,不沉闷,反而令人放松。 “嫔妾见过陛下,陛下圣安。” 她生的娇俏,碧霞色的浮光锦裙勾勒出她纤薄的身姿,长发简单的挽了一个白玉簪,薄施粉黛,眸珠乌灵,秀眉连娟,朱唇皓齿。 这便是上官容夕。 不同于陆若离好似月宫仙子般的清冷神丽,上官容夕的容貌带着世家贵女的骄矜与俏丽。 细细端详着下首的美人,刘秉煦心想,上官予华一介清流竟教出个世家贵女模样的女儿。 “起来吧,坐朕身边来。” 刘秉煦坐在床边,见她应下起身款款而来,似乎想到什么刘秉煦悠悠叹了口气,“朕记得爱妃是住瑶华宫的吧?” 上官容夕浅笑:“陛下,嫔妾居瑶华宫玉芙殿。” 刘秉煦微微颔首,又道:“今日送的那两匹衣服料子可有想法了?” 想到下午送到玉芙殿的衣料和首饰,上官容夕眨眼一笑,眸中星河骤亮:“嫔妾想着这绫以蚕虫丝织,轻薄如月,便剪开做围帐,罗虽以经丝交缠做的,但到底是比绫要厚上一些,且它的花色纹路要丰满许多,便做罩衣,而这绸面挺括细密,手感滑爽,便做件小褂,而这缎颜色鲜亮做件内袍正好。” “陛下赐的水龙吟和青金石皆是绿色,衬着嫔妾俏丽娇美,嫔妾心中欢喜极了,若是做好了再梳个偏梳髻配以陛下赐的那套金镶点翠的样式必是好看的!” 她说起这些时兴到极点那腮上好似飞来红霞,眸光潋滟,烛火微暗,美人却像明珠翠玉般清明透亮。 刘秉煦神色动容,抬手抚过她的脸颊,温热而柔软的触感让他忍不住用指尖碰了碰染上绯色的耳垂。 “陛下……”上官容夕唤了一声,尾音轻颤。 刘秉煦靠近,指尖划过她脸上的晕霞,半揽着她的肩,语气松软,“可有取字?” 上官容夕轻轻摇头,“虽未取字,但家中父母常唤嫔妃小名,绒绒。” “绒绒。” 刘秉煦轻轻唤了她的小名,他的音色偏冷,但低着声音说话时,吐露的最后一个字尾音上扬,带着莫名的缱绻,让上官容夕忍不住颤了颤身子。 刘秉煦右手揽着她,左手轻轻点了点她的眼尾,目光灼灼,似乎要将她的面容印在脑海中,他俯视着那双浅清的如同秋水潋滟的眸子,缓缓道:“绒绒,明玉珠翠,绫罗绸缎,是用以点缀美人的,而不是美人配它们。” 他的声音轻柔而舒缓,却像今夜的秋雨般滴落在心头,无端的让她生出被热泪滴在皮肤上的滚烫般的温热感。 刘秉煦轻巧的取下她的发簪,低头将吻落在眉间,带着凉意的唇瓣从眉吻过眼,而后贴在她红润的唇上,身影交叠,浓郁清甜的花香与甘甜清爽的龙煦香缓缓相融。 微弱的烛光摇摇曳曳,滚烫的朱色泪烛滴落在莲花底座上凝结成层层红浪,窗外的雨似乎更大了,雨势如疾似狂将宫阙上的瓦硕敲击出一道清脆婉转的曲声,那檐角被风雨拨弄的惊鸟铃晃着铜身似有若无的呜咽着。 天际泛白,晨露熹微,那场猛烈的秋雨过后弥留着稀薄的水雾,凝聚在花瓣上的露珠滚落草间,不等翻腾几下便没入土中。 “皇后如何?” 刘秉煦坐在床边握住那只冰凉的手,拧眉看着赵涪。 赵涪伏身道:“起禀陛下,微臣已为皇后娘娘服下解药,这寒毒不如馥郁膏解得快,最迟也是今日未时。” 寒毒解药所用药材之普遍,唯有一味空心草是难寻,只因空心草最喜苦寒之地,唯有寒州与麟州才适合生长,太医署也没这东西,空心草又不适用于其他病症,偏偏又很特殊,它本身并不具备毒性,正因为寒性深重才是制作寒毒和其解药的主味药材,且存放时间短,搁太医署一年都用不到,存着也是浪费药格。 三日的时间当然取不到,麟州位于西北,而寒州在更北边,这么紧哪儿来得及,这还得多亏了同僚曹少辛,不然他得用其他寒性药材一个一个融进去,但效果自然也不如空心草,就怕把握不好那个度。 至于曹少辛怎么恰好有空心草,赵涪眯着眼面不改色的接过了空心草,又自然的制好了解药。 “幸而曹博士献上药材,不然等你一个个试药朕还得多等几日。” 刘秉煦长叹一声,像是在庆幸又像是感慨。 他好像真的觉得曹少辛送药及时。 赵涪直接一个跪地磕头,顺着刘秉煦的话就开始夸曹博士,什么机智聪慧,伶俐上进都来了。 刘秉煦哑然失笑:“赵博士不必谦虚,此事大功臣还是你,下去找宋辞领赏吧。” 赵涪松了口气,他又活了。 “微臣遵旨。” 急忙提着药箱就走,与前殿候着的宋辞拱了拱手,“宋近侍。” 宋辞含笑招了招手,后边捧着一盘木盒的内侍走近,“赵博士如此尽心尽力,着手成春,陛下看重,奴才亦是钦佩,还请博士领下。” 赵涪心中猛然一紧,接过木盒的手颤了颤,又听宋辞说:“赵博士不妨回去看看,此物可还合心意?” 这话也没个后文,赵涪心中自是明白,哪儿轮得到他合不合心意的。 “陛下赏赐,是微臣之幸。” 宋辞颔首,看着他左手抱着木盒右手提着药箱缓缓离开凤仪宫。 一出凤仪宫眼见没人赵涪连忙飞奔回了太医署。 “赵博士,你这是……”见他满头大汗回来,有人惊疑的盯着他。 赵涪挥手不耐烦:“去去去,本官忙着呢!” 那人都来不及说什么赵涪就跑没影了。 回到工位上的赵涪拉过帘子,见没人注意后紧张地将木盒放在桌上,吞咽了几下才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盒,里面只放着一小瓶青花葫芦瓷,赵涪打开螺旋盖便见里头盛着半瓶苦鹤蓝的液体,晃晃瓶身,又扇扇瓶口,一股寒气从瓶中溢出,那如同霜花凝结的寒凉之意让赵涪上头。 这是寒冰魄! 空心草除了能做寒毒之外,还能做成药液状的寒冰魄,无毒而寒性重的空心草与剧毒且阳性重的幽冥草加以佐料配制的寒冰魄是最难对付的毒药。 手脚冰凉,寒气入体只是初见端倪,只等中毒之人感觉如同三伏天般便无药可救,中毒时不会痛苦,因为寒冰魄会快速改变人体,让中毒者适应毒性,到了后期如同做了美梦般无知无觉,但身体却冰火两重天。 赵涪一整个就是惊喜。 他最喜欢的就是研究难题,尤其是把像寒冰魄这种越毒的制出解药后才越满足,此毒罕见,非世家大族底蕴深厚的所能有,就连他们也不一定有解药。 赵涪不语,只一味欣赏寒冰魄。 这是个机会啊! 宋近侍说得对,陛下这是看重他啊! 不然怎么会知道他喜欢研究这些,还送了稀世罕见的毒药? 这必然是看重他赵涪的天赋啊! “赵博士,可还满意这份赏赐?” 赵涪猛地点头,眼中只有寒冰魄。 等等。 谁在说话? 赵涪抬头,手中快速将瓶子收好,刚合上木盒就看见曹少辛掀开帘子走了进来,二十好几的青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意有所指:“看来赵博士很满意。” 赵涪顿住,已知曹少辛是陛下的人,陛下送了他寒冰魄,曹少辛看样子知情,莫非…… “你知道本官的喜好?” 曹少辛挑眉,“只不过是同陛下夸了几句赵博士的医术,顶多提到了博士的小爱好。” 赵涪沉默,眼神复杂的看着他。 算了,都是同僚。 “陛下说了,有什么需要的叫我便好。”曹少辛抱臂,“本官会好好辅助你。” 赵涪了然。 只听曹少辛转言:“只是赵博士可要记住了,少想那些杂事,操心的就要少点。” 赵涪瞳孔一缩,按着木盒心下一松,“本官忙着制药哪儿有闲心管那些乱七八糟的。” 曹少辛冁然一笑。 ★太医署:太医令、太医丞(从七品下),称博 士或大人 又细分为各科,其余太医皆称博士,为亚九品药国师、药国生、药童等为从九品(不入流)其余医师为从九品下(还是不入流) 特别改一下关系亲近,或是表达亲近之 意,或者拉进关系,可称“我”,不局限于品 级职位 太后与主角关系亲近自然是因为感情深厚,所以太后叫他亲亲“胞儿”、生气叫他“皇帝”,汉朝规矩没这么死,人家亲母子感情好没必要用规矩死框,意思到位,太后高兴,主南高兴就好了 ▲特别提醒,真实王朝,人物与走向跟游戏天 差地别,存在阴谋论,利益交换等,如果有你推,不爽别硬黑,临帝阙饭少,纯为爱发电 【更多的后续补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多思则虑 第8章 薄情寡义者 “王爷,咱们不可坐以待毙啊!” 齐相马抱手提醒,他眼中带着一丝狠意。 侧坐在紫檀蝠磬纹大罗汉床上的男人一手撑在茶几上,眉梢冷峭,发如墨玉,唇色淡薄,高挺的鼻梁上点了一枚小痣,带着别样的性感。他垂眸将冷冽的目光放在下首的一众幕僚身上,天潢贵胄生来的强势与压迫感无处不体现。 他冷笑:“那齐诏议当如何?” “这……若我等先下手为强?”齐相马顿了顿,思索道,“桃夭不成事,王爷,如今新帝登基三年,百废俱兴,既然后宫不好下手,那就往前朝动一动。” 刘华洗耳恭听。 齐相马道:“近日朝中审查户部受贿一事,此事牵扯甚大,咱们不妨趁机插几个人手进户部,那褚凛不识好歹,油盐不进,这户部侍郎未必不可撬动。” 刘华沉吟:“卫揽岚如今自身难保,本王那弟弟已是给他定了死期,莫非齐诏议是想……” 见王爷懂了自己的打算齐相马点头又道:“王爷,如今邺州知府已是我们的人,就算朝中没有重臣相助,哪怕只有耳目也足够我们行动,陛下把控各王府,若事不可违便脱身前往邺州,再暗中发展,未必不可成。” 刘华指尖点了点茶几,默然不语。 “臣赞同齐诏议的话,”另一位幕僚章恚话音一转:“不过臣以为,我等应蛰伏下来,前日桃夭首级才从宫中送来,陛下这是警告我们!连尚服局的暗棋仅一日便被拔除,这番举动还不能说明陛下在盯着我们吗?这段时间行事不可张狂啊!” “户部受贿一事,上头几双眼睛盯着,若是这时候我们掺一脚,轻则折进去一些人手,重则很可能被清算!” 刘华微微侧头,余光寒冷如冰,“可若不做,他会放过本王吗?” “那群瞎了眼的东西,他刘秉煦不过给个好脸就巴巴的舔上去,真以为咱们这位皇帝陛下是个好东西吗?” 刘华眼狭长阴狠,“不愧是本王的好弟弟,小的时候就贯会把父皇哄的团团转,父皇到死都以为本王会起兵谋反,唯恐他刘秉煦坐不稳皇位,竟下诏不让亲王受封地!” “是本王想如此吗?分明是他刘秉煦不想放过我!” 说到这时他已是愤然怒色,从前想争,是因为那时刘秉煦太弱,而他已是弱冠,羽翼丰满,可他还是被一步步压制,那种戏耍与轻蔑,刘华清楚的明白,他争不过太子。 他也想做个好兄长,但来不及了,他一旦停下,刘秉煦会让他生不如死! 走到如今这步,一半是野心与不甘,一半是恐惧与彷徨。 他的目光一寸一寸的扫过那些幕僚的脸,眼底划过嘲意。 父皇曾斥责他豺狼之性,刻薄寡恩,不堪为君,又说他毫无棠棣之华,为人阴狠,不堪为兄。 那明堂御座上,才是世间最为薄情寡义者。 看着他们噤声跪地的样子,刘华似是泄了力气般挥手,“依章司马所言吧,户部目标太大,不可妄动,不过此事过后户部便会急需人手,安排几个自己人进去。” 众人垂首,“唯。” 层层叠叠的阴云笼罩着上空,风云涌动,阴霾过后阳光四溢,斜阳透过窗纸将寝宫镀上一层昏黄的柔光,纤细的尘埃在空中凌乱飞舞着。 床榻之上,散着头发的美人轻轻颤了颤睫羽,莹润饱满的唇瓣有些泛白,秀眉轻皱,绵长均匀的呼吸声突然急促。 坐在太师椅上翻看着古籍的刘秉煦手中的动作一顿,他听见了呼吸声的变化,急忙放下古籍快步来到床边,见她挣扎的面容轻轻抚平拧紧的眉头,“离儿。” 她的呼吸声逐渐平缓下来,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眼前一片朦胧,她睡得太久了。 刘秉煦手掌遮住她的眼睛,“离儿不用急,一会儿就好了。” 陆若离想要应声,但太久没说话,嘴巴干涩又浑身无力,只能勉强动动唇瓣。 约莫有一柱香的时间刘秉煦缓缓放下手,关切道:“离儿现在能看清了吗?” 陆若离眨了眨眼。 视野明亮后,眼前只有刘秉煦,一身蓝采和绸缎金缂鹤纹长袍,玉冠束发,清寒的眼眸似乎盛着陆若离此生见过最广阔的星河。 “太医说了,你现在已经没事了,乏力是正常的,前两日喂你喝水都困难,少用嗓子,等你精气神起来朕带你去御花园走走,一直窝着可不利于恢复。” 听着刘秉煦的细细嘱咐,话语中的关切之意让陆若离心中涌过一丝暖流。 在凤仪宫照顾了一会儿陆若离后吩咐兰心和竹影好好照料她们主子娘娘便去往了慈宁宫。 正欣赏开得正艳的四季海棠,听芳泽禀报皇帝来了,太后端着茶杯的动作顿住,“来了?哀家怎么没瞧见人呢?” 芳泽欲言又止。 太后深深叹了口气,“说罢。” “陛下直接去了多福轩,在里头待了约莫一刻钟。” 多福轩是为穗岁修的小寝殿,里面都是她喜欢的东西。 太后疑惑,“你去问问宋辞,皇帝从哪儿过来的。” 芳泽伏身退下,六弹指的时间便回来了。 “回太后娘娘,凤仪宫的陆皇后醒了,陛下陪了会儿直接去了多福轩,也没让宋近侍进去服侍,就跟穗岁小主待一块呢!” 太后眸光一闪,“他这是有心事啊!” 芳泽迟疑道:“那娘娘……” 太后摆摆手,“让他先待会儿吧,他小时候就这样,哀家也不是没劝过,唉!等他想清楚了自然会到哀家这,你下去备一碟龙须酥、小份蜜汁玫瑰芋头和一碗酥酪来。” 太后眼中闪过一丝担忧,面上带着浅笑。 芳泽了然,领了懿旨下去。 穗岁举着爪爪捞着水缸里的小鲤鱼,红艳艳的,一看就好吃,但又不想把毛发打湿,只能歪着脑袋纠结。 决定还是不勉强自己了,转头甩着尾巴冲盘坐在榻上的长发男子喵喵叫。 似乎在说,“哥哥帮我”。 但可惜穗岁小猫咪发现以往能吸引哥哥的手段已经不奏效了,哥哥周身似乎围绕着低沉的阴雨。 这让穗岁想起昨天的大雨,空气都是潮湿的,她不喜欢。 于是她跳下桌子,步态轻盈的扒着盆景架子爬上来,凑到他腿上,用毛茸茸的小脸蹭了蹭哥哥的手背。 柔软猫毛在手背上滑动惹来一丝痒意,正撑着脑袋发懵的刘秉煦回神,看见穗岁乖巧地坐在他腿上,像是在安慰他一样蹭他的手。 他垂眸,看着自己养了这么久的小猫,整颗心就像泡在苦水里,酸涩又不甘。 “穗岁。” 小猫喵了一下。 “我想回家了。” 小猫歪头,听不懂,似乎看出了他低落的情绪,用爪爪拍了拍袖子。 刘秉煦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瞳孔里难窥探寂冷,涟涟起伏的只有心尖上的苦涩,那些眷念、曾经的过往被他一点点埋藏,就像宫阙中高悬的惊鸟铃,挂在远处,没人注意到它的戚哀。 他喜欢一个人独处,但又爱多想。 刘秉煦其实很爱哭,但是太子不能。 他现在是皇帝,却又不敢哭。 刘秉煦有时候看他们就像隔了一层玻璃,身在此处,却又不在此处。 他看着掌中的小猫爪,眼眸一弯,狐狸眼顿生波光粼粼,蕴着别样的艳丽。 母后是爱他的,因为是人子。 母后也是不爱他的,因为非人子。 他真的有点舍不得。 可母后已经不年轻了。 但他是皇帝,这是他的王朝。 刘秉煦胡乱的揉着穗岁的小肚皮,眸光如温润的泉水,语气轻柔:“大哥才是最明白我的,明明知道我的本性,却还往前凑,你说穗岁,我要不要给大哥送点小礼物呢?” “喵呜~” “看来你也认同我。” 将情绪整理好的刘秉煦揣着穗岁就奔向慈宁宫主殿。 “煦儿来了?”太后着一身宝蓝绣凤锦云袄坐在桌旁,头戴珍珠八宝冠,右手食指戴了一枚珐琅彩花鸟纹戒指,端庄优雅的老人笑意吟吟的看着他。 这一幕让刘秉煦想起了小时候自己满宫跑,玩累了回来看到母后备好了自己喜欢的糕点时一样的情景。 一如从前。 刘秉煦的神色一顿,抬脚进殿自然的坐下,“母后还记得儿臣喜欢吃什么呢。” 太后调笑:“哀家可记得你小时候皮实得很,玩累了回来要吃点心,文渊阁读书累了回来也要吃。” 见他神色淡淡的,太后故意板着脸道:“怎么,煦儿长大了,不爱这些了?唉,哀家也是无用啊,连儿子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 听太后这般自怨自艾的语气,明知道是假的刘秉煦还是配合着反驳:“母后哪里无用了?儿臣可没说不喜欢。” 太后眼神看向桌上的点心,似是迟疑:“那这些……” 刘秉煦看着太后,认真的说道:“儿臣是想着,自己已经长大了,所以要比小时候多吃几块。” 听见皇帝如此稚气的话太后忍俊不禁的笑了,看他开始吃点心,因为甜食而带来的好心情让他眉眼不由得温软下来。 穗岁从他腿上跳下来,踮着猫步顺着太后的衣摆就往上爬,太后动作轻柔的将她托在腿上,目光慈祥的看着刘秉煦。 秋天的气温是有些寒凉,作为老人家太后已经受不得太冷的天气,早早就穿上了袄子,在慈宁宫享清闲。 只是此刻,看见儿子同以前一样陪在她身边,纵使秋色深重,她也不觉得冷了。 本文设定,皇帝的兄弟是有封地的,但先帝在时大皇子太针对主角,主角又会装模作样所以先帝不准赐封地,亲王也有自己的班底,王府是有官职的,只不过不同朝廷中的一样,没有皇帝允许亲王不可上朝 封地这个东西也得看皇帝愿不愿意给,哪怕皇帝压着王爷一辈子在华京,只要皇帝权利集中谁敢反对? 汉朝是个规矩很灵活的王朝,一切都是为了皇权服务的,就跟孝期一样,设定中的大汉其实并不用严格遵守三年守孝,以往的皇帝有的守一下,有的不守,改年号这个事定为只要新帝登基就会更改,不然我不好记哇(??3`?),我前面作话提到过主角是守孝期差不多满了选秀的,天授三年四月十九迎娶陆若离为后,六月十日选秀,八月开始进后宫翻牌 贝贝要记住,刘秉煦是个皇帝,他有情有义有血有肉,在陆若离眼里是个与她心意相通对她呵护有加的夫君,在白瑾眼里是敬重她信任她的丈夫兼表哥,在上官容夕眼里是看重上官家并理解思维跳跃的自己的知己,在百姓眼里是圣明之君,在太后眼里是成熟但爱别扭的儿子…… 但同时,他也是无情无义冷心冷肺的皇帝,所以对他而言,只有真正读懂他的刘华必须要活着,深厚的爱可以作假,但长久的恨不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薄情寡义者 第9章 妻子还是皇后 “天授三年十一月十八日,汉帝刘秉煦 敕 户部尚书张臣徇私舞弊,欺君罔上,诸事应奏而不奏,欺下瞒上,中饱私囊,抄家充公,翌日午时斩首。” 半个月的审查下丞相和大理寺共同收集了户部上下的罪状禀告上位,皇帝朱批。 户部尚书张臣三族抄家斩首,三代不可考官行商,不入华京。 侍郎卫揽岚抄家斩首,迁三族流放南州,九族中凡在职者贬官外放,三代不录用,行商者不入华京等。 户部、度支、金部、仓部涉此案罚没家产,赐愎刑,家眷充入教坊司。 吏部考功五人赐杖刑,贬官三级。 五品以下涉事有十人罚没家产,贬官不录用。 这场仅用半个月就处理完的户部之变就像一朵衰败的花,虽然可惜,但种子还有很多,肥沃的土地自然不缺花开。 御花园的长廊是一条岫玉铺成的路阶,此玉质地温润,晶莹透亮,它的色彩很丰富,但视觉上并非如亮眼的大红大紫一般显眼,它的色彩非常细腻温软,走在这条岫玉长廊上恍若追寻仙境一般。 那些屹立在道旁的八重红枝垂樱伸展着柔软的枝条,盛开的粉白色樱花宛若瀑布悬挂,这是诗情画意般的春光之色。 得益于这个时代的奇异,虽然没有长生不老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丹药,能做到的顶了天也只能让四季景色聚集在同一个时节。 能延长花的寿命,却不能延长人的寿命,刘秉煦百思不得其解。 单纯因为物种不同吗? 难道以前的皇帝都不想长生不老,所以志不在此?这世界就没一个人想过吗? 太不合理了。 “陛下,在想什么?” 察觉到身边人的走神,陆若离疑惑的询问。 刘秉煦眼底波光微转,抬手取下陆若离肩上的樱花瓣,悠悠道:“只是在想,如果这世上修有长生法,离儿可愿随朕做一对鹣鲽情深的仙侣?” 陆若离怔愣片刻,随即浅笑:“陛下贯会逗臣妾,就算没有长生法,离儿也会跟随在陛下身旁。” 她额间的梅花钿明艳鲜亮,她看着刘秉煦的眼盛着比漫天飞舞的八重樱还要美好的情意。 刘秉煦盯了她片刻,目光看不出丝毫情绪,他垂下眼睑,看着前方的玉石长廊,淡淡的嗯了一声。 他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两人行至拐角处,蓝紫色的二月兰如同花海般簇拥着他们,微风拂过,飘零的重樱辗转环绕着。 刘秉煦牵过她的手,纤长如玉的手严丝合缝的与她十指相扣。 那是一种不容置喙的强横。 随后他吻上了陆若离额间的花钿。 那是一个很轻柔的吻,陆若离还未回神便听到刘秉煦说: “明日申时朕带你出宫如何?听闻近日华京来了游商,带了些新奇玩意儿。” 陆若离诧异道:“陛下,这不合规矩吧?” 她才入宫几个月啊。 刘秉煦自然知道她是担心自己出宫的消息被那些官员知道后上书请奏。 陆家势大,自从刘秉煦上位后,如同先帝在世时的白家一般如日中天。 刘秉煦自然不会蠢到把军权下放给陆家,会打仗的又不止陆家,不过是因为他偏爱陆若离才抬举了陆家。 皇后的娘家嘛,给点宠爱也无妨,毕竟再多的荣誉也不过是虚的。 刘秉煦当即反驳:“朕带自己妻子出门游玩有何不对?不过是写点奏折,朝会又不敢当着朕的面这么说。” 皇宫可是他的,什么消息能传什么消息不能传还不是他说了算。 见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陆若离自然也没再劝,不过是作为皇后的义务象征性提醒一下罢了,她也想出去玩,这可是陛下主动的,她怎好推拒呢? 于是两口子高高兴兴的回去吃了饭,又腻歪了会儿。 天授三年十一月十九,自五更起便淅淅沥沥的下着雨,这颓云駃雨的涨势一直持续到刘秉煦带着陆若离出宫。 鸟叫和虫鸣消失在雨中,满目的雨丝飘落,灰白而高远的苍穹下,无数黑色的云团狂野的四处奔腾,最终驶向无边的天际。 细密连珠的雨滴落在山矾面丁香重云的竹骨伞上,顺着长骨凝成珠链落在地上。 陆若离着一身姚黄色的齐胸襦裙,对领绣着如意云纹,裙上的缟羽兰花纹仿佛被雨水滋养般生机盎然,她颈间戴了一串官绿色的和田珠玉链,本就清清冷冷的容貌更添了几许烟火气,不再像高山上万年不化的冰雪,而是于碧波中垂目的仙子。 “九郎,今日还有游商叫卖吗?” 看着这不曾停过的雨幕,陆若离心中很是怀疑,雨势这般大,就算夜市开那些商贩应当也不多,更别提选来的游商,他们真能遇到吗? 刘秉煦握着伞柄,温声道:“错过了游商也无妨,随处逛逛买些小玩意儿也可,今夜我们在客栈歇息一晚。” 陆若离也不是很在意游商来不来,能跟陛下一起去哪儿都行,只不过听到他这么说顿时露出了茫然的表情:“我们今晚不回去吗?” 陛下也没说会在外边留宿啊! 见她呆愣的模样刘秉煦轻声哂笑:“总不至于出华京,放心吧,一切有为夫在。” “离儿,我从未要求你做个合格的皇后,我知道那不是你的强项,所以我并不勉强你,你只需要做我的妻子就够了。” 刘秉煦的目光看向远处,他捏紧了伞柄,右手与陆若离相握,淋着这场雨行至繁华最深处。 陆若离紧紧靠着他,掌心的温暖驱散了这无处不在的湿凉,她那双淡漠的眼眸染上些微水样的光亮,柔柔的波动着,如画般的眉眼溢出温柔的笑意。 即便潮湿的雨雾漫过这座繁华簇锦的“天子城”,但那些凝聚的烟火人息宛若云霄,轻轻腾腾的聚合,抬眼望去,比比皆是倾城男女,绣衣络绎。 往北边走可见那落花衣舍呈着从蜀州进来的雪青蜀绣,那一排排看去绛紫的软罗暗纹、八宝茧绫、黛色缂丝等无一不是精美华贵,端看那盒架上的步摇珠钗、玉簪璎珞、耳珰绶带等皆是上品,宝光见影,夺目耀彩。 刘秉煦带着人先进去看了两身云肩,一件锦鲤彩蝶百合纹的,一件莲仙荷蓬花珠穗的,刘秉煦瞧着倒是好看,于是陆若离去试了,思考了下刘秉煦还是让宋辞把两件云肩包下。 云肩不太搭陆若离,她是那种清冷月仙挂的,云肩跟她气质不符。 云肩不行刘秉煦又挑了两款梳篦,一把水晶梳,一把彩绘梳,都是陆若离日常能穿戴的。 陆若离也兴致勃勃的给他选了四个玉带钩,这东西没多少可以看的花样,也就是雕花和颜色可以做文章,头一次挑男子的玉带钩陆若离也没经验,犯难了就干脆四个都要。 从落花衣舍出来又慢慢悠悠的路过茶楼,那牌匾上题了几笔草书,写的正是:雨藏花坞。它与书斋相邻,瞧那撑着雨棚,提笔绘了“今夕何夕”的铺子,观书品茗,也算一桩美事。 行过几十米鼻翼间耸耸可嗅到篱落香的芬芳,那不是一种甜腻的香气,犹如青草身处自然,恍若临桃源般清爽,近了才知这“一握香荑”乃是一家售卖香料的铺子,店中香味并不繁杂,除了这篱落香还有隐隐的水果香,但它的味道并不喧宾夺主,也不知这香料铺的老板怎么做到的。 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便到了最终点,一家名为金风玉露的客栈,诗中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各行各业,天涯海角的人在此相会,有的人如遇知音,有的故友相逢,天下这么大,四处都是琢玉郎,州州皆有玲珑女,若有缘在金风玉露相遇,相聊甚欢,成就一桩美事,这便是诗中的“两情长久时”。 陆若离倚窗远眺,窗外的秋雨绵绵,没个停歇的时候,沉思之间只觉被人抱入怀中,清檀的龙煦香包裹着她,陆若离缓慢的放松下来轻轻靠在他怀中。 刘秉煦环抱着她,右手臂环住她的腹部,左手虚虚握着她的手背,“今日是我任性了,我该让宋辞备个马车来,路上雨势大,怕是着凉了。” 陆若离的手很凉,就像一块冰冷的玉。 她抽出手覆在刘秉煦的左手上,很是轻柔的拍了拍,柔声道:“我知九郎爱我,我亦爱九郎。不过是场秋雨罢了,我还没这般脆弱。” 感觉到后颈处的温热,陆若离难得有些走神,总觉得陛下把她当花在养,可她并非柔弱之人。 近日陛下的情绪变化得也快,叫她有些看不透,不过相处时陛下似乎更加黏糊了。 头顶一声清浅的笑,“爱亦怜之。我叫了热水,要沐浴吗?” 陆若离双颊飞红轻轻的嗯了声,紧张地捻弄衣带。 门外适时响起敲门声,刘秉煦松开了她,原是热水备好了,叫人抬进小隔间里。 挥退了外人,刘秉煦便道:“离儿先行沐浴吧。” 陆若离的饰品戴的不多,将头上的发钗珠花取下听他这般说疑惑道:“九郎不同我一道吗?” 刘秉煦笑了一声,凑近她的耳畔,不知是灼热的气息烫到了陆若离的心还是他话中的大胆让她羞红不已,“我不喜欢在浴桶里。” 陆若离微微呆愣,随即掩面快步进去小隔间,慌慌张张的,“我沐浴去了,九郎自便!” 她眼中的水色与肌肤上的胭脂红让刘秉煦看得一干二净,知道她是害羞了,心下暗笑,干脆坐在圈椅上等着她。 去研究了一下圣旨,“奉天承运”是朱元璋开始用的,这个大家都熟悉,但其实“奉天”是个殿名,朝会大殿的名字,圣旨加这个前缀就是表明皇帝的权利,改为: 【奉天殿分为三部分】 内侍监:管理宫廷内部事务 殿中监:管理皇帝生活事务 秘书监:编修史籍,拟定圣旨,记录皇帝起居 圣旨大部分是秘书监拟定,皇帝朱批盖章 【圣旨前缀诏日、制日、敕日】 诏日:用于宣布重大政事,告知天下臣民的, 也可用来颁布给后宫众妃 制日:表示皇恩浩荡、宣示百官,比如升职或 者去州府等,并不下达于普通百姓 敕日:意为告诫,用于进爵或者贬官下放等,用于进爵时则是让戒骄戒躁,不要骄傲,用于贬官等则是这个人不行,皇帝要惩罚 大后续内容待补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妻子还是皇后 第10章 妻子与皇后 雨晴风暖云烟淡,也不知昨夜何时停下的雨,这碧空如洗的模样倒是看不出一点下过雨的痕迹,街道上就连水渍也无。 薄光微明,风娇云淡。 背对着在窗前的男子静默地靠着圈椅,他修长的手指搭在淡青色的瓷杯盖上,抿了一口茶水,阳光透过窗户打在他鹊羽色的外袍上,衣袍处的珊瑚红碧玉压襟闪着透亮的光,长羽镂花金冠上还镶着一颗红宝石,两条长长的金色发链与墨色得长发搭耸在肩上。 他背着光,侧脸如玉,长睫垂下淡淡的阴影,那双黑幽的狐狸眼平静清冷的注视着手上的书册。 陆若离醒来时便看见这样一幅画面,近乎眷恋的看着他。 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侧头看向她,那双清清冷冷的眼轻轻一眨便漾起波光,里面映出陆若离的面容,那一瞬间柔和得宛若清风。 “醒了多久了?”刘秉煦合上书询问道。 陆若离浅笑:“才醒,见九郎坐着看书,怎么不叫我?” 刘秉煦叹气道:“本是想让你多睡会儿,一会儿坐马车累着了可睡不了。” 陆若离有些疑惑,街道上的路并非坑坑洼洼,若是马车行驶可不会颠簸,能让九郎这样提醒的…… “莫非要去郊外?” 刘秉煦点头,“昨日就想好带你去游商那儿买点新奇的玩意儿,没料到雨一直没停,幸而今日天晴,便带你去踏青。” 陆若离有些迟疑,他们出宫带的人并不多,这要是在郊外遇到危险了该如何是好? 看出她眉宇间的忧虑,刘秉煦安慰道:“离儿放心,我早已做了万全准备,放心玩。” 陆若离心下松了口气,九郎有安排便好。 霞光顶是距离华京最近的山峰,高远深邃的苍穹碧蓝如洗,漫天的白云悠悠飘荡,远处山峦巍峨高耸入云,山川交错,云雾缭绕,阳光穿透云层,照耀在山巅,熠熠生辉,仿若一座金色的宝塔,山岳上的绿林若隐若现,在云雾中连成一片碧波,眺望着如同仙境。 在霞光顶对面便是刘秉煦的目的地,镜湖行宫,它的面积占比很大,其中碧水云居、逸云山房、石上流舍、玉泉别院四个部分都是可以租给别人的,它们是镜湖行宫的一部分,但并不与镜湖行宫的中庭相通。不同于皇宫的奢华,这里倒是装潢得淡雅低调,与霞光顶遥遥相望,又与千愿树比邻,实打实的好位置。 霞光顶、千愿树和镜湖行宫共同组成了长仙郊的风景。 马车车轱辘转动的声音缓缓停下,刘秉煦搭着近侍的手臂先行下来,宋辞见他下来后又抬手的动作便识趣的退至一旁。 陆若离弯腰探头,瞧见刘秉煦的动作便笑着道:“九郎这是折煞我。” 刘秉煦牵着她的手,“离儿可真会打趣我。” 陆若离笑吟吟的顺着他的动作下马车,看起来很是熟悉,从前如何,现在也是这般,九郎待她,情真意切。 “说起来,以前随父亲上京时倒是听闻长仙郊之景,可惜未曾来过。”陆若离看着镜湖行宫感慨了一句。 刘秉煦握住她的手,他那淡漠疏离的眉骨线条缓缓放松,犹如霞光般柔和。 牵着人走进,他扬眉,眸中闪过追忆之色:“忆起往昔,倒是想起了四哥。” 太后育有三子一女,长子刘秉璋,次子刘秉瑚,幼子刘秉煦,唯一的女儿正是如今的昭华长公主。 长子勇猛无双,骁勇善战,曾一度率领亲兵征战平乱,最终死于战场,而次子温客令仪,博闻慈惠,先帝爱重,意欲封太子,只可惜生有重疾,病逝而终。 先帝长子,刘秉璋,字玄威,文德二十一年死于“济阴之战”,享年十八岁,谥号勇亲王,追赠武安大将军。 先帝四子,刘秉瑚,字世宁,文德三十三年病逝,享年十五岁,谥号恪亲王,追赠文惠太子。 昔年文惠太子在世时也曾照顾过刘秉煦,只是他太小了,而文惠太子的时间又太短暂了。 四哥病逝那年,刘秉煦也才七岁,时光快要遗忘了刘秉瑚,但刘秉煦会记得。 感受到掌心的暖意,刘秉煦的眸光微沉,亲昵的将陆若离额前的碎发拨弄开,“离儿,这世上最不能信的,就是人心,尤其是皇家。” “君臣无父子,最是无情帝王家。我能有今日,其一是嫡子,其二是我本身的价值。” 刘秉煦看着这满宫秋色,道出了冰冷的事实:“我曾经以为父皇是爱重四哥的。恪亲王仁义兼爱,为民肝胆,群臣敬佩,他似乎天生就是做皇帝的料,唯一可惜的是他身体病弱,幼时并不严重,随着长大,身体越发孱弱,太医说他心肺不好,是短寿之象。父皇为他寻遍名医,只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四哥病逝,也只给了一个恪亲王的谥号,父皇这才表露了他的忌惮,一个优秀的儿子,做父亲的会骄傲欣慰,但皇帝不会。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父皇追赠武安大将军,也不过是因为大哥没有为君之象,又有功绩在身,给了又如何?” “诚然皇帝无情,但到底是父皇,这么多年的疼爱与关心兴许带了几分权衡利弊,那也是一位父亲的真心。” 刘秉煦说到这时也不由得叹气,他渐渐长大,父皇的疑心也慢慢升起,可到底还是他赢了。 过去的时光不是作假,父皇疑心他,一如当年忌惮四哥,但父皇在世时,他真切的感受到了一位父亲对儿子的爱。 他跟父皇,说来也是一类人。 陆若离眸中带着担忧,秋娘眉轻拧,右手轻轻搭在二人牵手处。 她不懂皇家,但她相信刘秉煦。 当年先帝想为太子定下太子妃人选,那时最有可能的便是白氏一族的嫡女白瑾,太后侄女,又与太子是青梅竹马,可所有人都未曾想到,白瑾是以太子侧妃嫁入东宫的。 直到登基前,东宫也仅有一位侧妃和两位侍妾。 她相信刘秉煦,只因为无论是从前还现在,她仍然能感受到他的真心。 她轻柔着嗓音:“九郎曾经说过:‘吾爱天下之民,曾世祖扶绥万方,驱蛮夷而一筐九合,可谓威风凛凛,父尝言吾如高宗,吾亦望其所好于皇祖,使天下之人乐,扩汉之封疆,为千古帝者。’离儿虽是妇人,却深受父亲护国保家的理念,又知九郎大志,纵使涓埃之微,也愿助九郎之志。” 陆若离的话语很轻柔,也很坚定。 看着那双温柔的眼眸,刘秉煦怔愣片刻,随后将她抱入怀中,黑沉的狐狸眼隐晦着莫名的情绪,宛若深海,暗藏汹涌。 过了会儿他松开了陆若离,看向她时目光温和而纵容:“离儿,朕是皇帝。” 对于陆若离的信任,刘秉煦感动的同时又很无奈。 “离儿,你是我的妻子,也是皇后。我从来没想过将你束缚在皇后的责任下,我不会对你撒谎,但我不能保证我的真心,你要记住,永远为自己而活,你是高洁而自由的飞燕。” “你我两心相许,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的,爱是真的,承诺是真的,信任是真的,但这些只在你我相爱时起效。” “你必须记住,有时候真心也会伤人。” 他说的不多,但明明白白的将重心点出来。 明明娇日正好,但陆若离心底有种酸涩的情绪,她定定的看着眼前人。 陆若离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她不愿相信这样待她好的人也会变心,但又不得不接受刘秉煦的忠言。 父亲曾说,不要指望皇家有真情。 现在刘秉煦再次将这件事重述。 他是真的在为她着想。 哪怕往后变心,这一刻的真情实意,也让陆若离铭记于心。 眼尾渐渐湿润,她带着笑:“我知道,九郎爱我,我亦爱九郎。” 刘秉煦垂眸,将她眼下凝结的泪珠拂去。 PS:看这里! 1.因为阙阙的皇帝寿命很长,所以我私设改过,系统里也没有太逆天的东西,如果关于时间有不对的可以提醒我哦 2.文中设定献文帝生有十子六女,三个嫡子和一位嫡女,只有嫡亲的儿女才会有辈字,这个设定仅限献文帝哈,毕竟有没有辈字还得看当前的皇帝设不设,一般都是只定自己孩子的,毕竟刘家人主打一个任性,比方第4任皇帝定了往后的辈分,下一任皇帝上位不一定会沿用,你定你的,我用我的 3.恪亲王刘秉瑚的追谥是以前刘秉煦主动向献文帝提出的,才有了“文惠太子”这个谥号 4.文中飞燕,指的是飞燕草,象征着清雅高洁,自由 5.在思考要不要生一个孩子,如果是儿子,就是庶长子,如果是女儿,就是嫡长女 6.目前汉朝的版图是十三州,雍州、沧州、梁州、寒州、邺州、麟州、蜀州、翼州、豫州、蓟州、徐州、幽州、岳州(暂定,后续改名字会再发一遍)。汉朝相邻西宁洲,与樱岛隔海,与澜岛隔山,楚国在大汉的北边,有贸易合作,也有纠纷,但平安无事,齐国离得最远,在大汉南边,偶尔会有战役爆发,但在“济阴之战”后平息,其他国家正在刷新~ 7.最近卡文,不定时更新,如果有想法的贝贝也可以跟我交流,如果有什么设定或者人物加入也可以跟我交流,这书咱也没啥大纲,就是为爱发电嘛??^??^??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妻子与皇后 第11章 昭华长公主 在镜湖行宫休憩了一会儿,用过午食后便带着陆若离去了千愿树。 煦景朝升,长堤芳草,这一场三月桃的春光奇异的在每个时节盛开,娇嫩的桃花恰似烂漫诗卷,于枝头缓缓铺展,晕染出一片旖旎粉梦,将世间万物轻笼于这一抹娇柔之中。 纷飞的落花与光影相互交织,恰似梦幻织锦,编织出这份绝丽的浪漫情韵。 站于桃树下,抬眸处繁花似锦,满目皆华色;低首时落英缤纷,花铺如毯。馥郁芬芳萦绕身畔,满心盈溢着这份独有的欢喜。 行至深处,舒展的桃枝或多或少的系着鲜艳的红丝带,有的悬挂着雕刻的木牌,笔墨镌刻,一字一笔,皆是祈愿。 红丝寄愿,桃牌藏运,心之所向。 陆若离看着这片桃花林,也不知是因为人们的祈愿,还是因此地有灵,她莫名的生出一丝敬畏。 注视着这漫天飞扬的红丝带,木牌碰撞间奏着清脆的声音,似乎能听到那些不得而知的祈愿。 “千愿树,果真神异。”陆若离感慨一句。 刘秉煦想了想,还是诚实的告诉她真相:“千愿树是皇家开放的景地,最初是没有这片桃花林的,那时候种的是柿子树,德宗在时偶然路过捡了一颗柿子,尝了发现很好吃,又不想这么麻烦跑一趟,于是挖了一棵树柿子树回去,没过几年又故地重游,这回没结果光秃秃,德宗觉得不好看,于是把柿子挖了换成了桃树,至于那些柿子树都移植到了霞光顶。” “这样山下的人能欣赏到美景,爬山的人也能饱腹。” 刘秉煦说着说着又笑了:“从那以后这片地区都是由皇家照看,经久不衰的景色自然多亏了丹鼎阁与星象阁。” 陆若离一时间沉默了,总觉得这位德宗,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是位很有趣的皇帝,改日我与你好好说道一番。”刘秉煦觉得有必要给她分享一下一些皇家奇奇怪怪的八卦。 他当初看《皇朝纪事·安帝》的时候那是相当震惊。 泛白的天际层层铺上暖色的金橘调,秋日的凉风缓缓吹拂着,整个华京也镀上一抹金辉,煌煌赫赫。 “殿下呢?”身着梅子青圆领衫的女子躔躔至寝殿门,僩静而询。 守门的两位侍女恭敬地伏身,其中一位回禀道:“回顾令,楼女和素娥正为殿下梳妆呢。” 顾榕颔首,待侍女进去禀报经通传后再跨着门进去。 只见那人撩开珠帘,转过描金屏风,烟视媚行而言:“顾令可有要事禀报?若不成来瞧瞧本宫这身软烟罗。” 她正是妙龄时,那张极为标致的鹅蛋脸线条柔美而青涩,俏丽的杏仁眼犹如一对深邃明亮的黑宝石,顾盼之间,华彩流溢,尽显灵动之姿。面带红云,恰似精心点染的胭脂色,娇艳欲滴。 她里头穿了身蜜褐色的里衣,两领刻金丝如意纹,夹一袭霞影纱,如烟过雨,好不娇丽,那外衣一件丹色云锦,上边的织金海棠纹如曜日般熠熠生辉。 昭华长公主,当今圣上的嫡亲妹妹。 顾榕躬身道:“臣见过长公主殿下,陛下亲赐的二百吾卫已安顿完,这是孙录事呈请的报表,事关铺下改革,烦请殿下过目敲定。” 说罢将备好的文书呈上。 刘玉京接过细细看了看,思及未有不妥之处便批了此案,言:“这偌大府中,有顾令相辅本宫甚慰。” 顾榕道:“不敢得殿下夸赞,这本就是臣该做的。” 刘玉京莞尔一笑,这时便听侍女进来禀告圣上携地母乘驾而来。 听罢刘玉京赶忙吩咐几句,带着人便往前院恭迎圣驾。 天子乘驾,地母相随,公主府内皆跪拜称颂:“恭迎圣驾,圣上金安,皇后万福!” 刘玉京屈膝伏身,尊上圣言:昭华长公主不行跪拜之礼。 在长仙郊赏完千愿树,原是想着带陆若离去霞光顶,半山腰修了座食舍,名为七碗居,评价甚好,只是天色将近,一来一回耽误时辰,便带着人回城往兴宁坊来。 这一来恰好能赶上夕食,蹭蹭亲妹妹的饭不过分吧? 刘秉煦美滋滋的扶起刘玉京,笑言:“爱奴快快起!” 刘玉京嗔笑:“哥哥!”抬手挥退侍从,伴着兄嫂来到主殿。 虽然父皇为她取字妙安,但也没怎么正经叫过,都是唤她乳名念奴,偏偏她兄长惯爱逗她,喜欢叫她爱奴,她那时还小,一听哥哥说她是哥哥的珍宝,还甜滋滋的应了。 现在长大了,自然懂事了,再听“爱奴”,颇有些难为情,脸上便带了着羞赧。 刘秉煦瞧她不好意思了,便转头跟陆若离笑话她:“瞧我们爱奴,之前还跟我和母亲说自己长大了,我看呐——” 今日娇妻幼妹在侧,刘秉煦自是不会拿皇帝架子,本是亲近的人,寻常称呼便罢。 两人也乐得贴近。 陆若离掩唇笑道:“瞧你哥,这般大了还欺负你。” 刘玉京非常赞同嫂嫂的话,“哥哥也真是的,都说了我已经长大了,老叫爱奴,别人知道了我长公主的面子往哪儿搁?” 跟哥哥关系好是一回事,这么多人面叫爱奴,这跟当众叫她宝贝有什么区别?她都这么大了,听着相当不好意思! 刘秉煦看着陆若离,两人的眼神一瞬间对上又移开,他暗笑:“我这傻妹妹。” 只听陆若离满眼促狭:“咱们爱奴可是昭华长公主,是陛下的心尖尖呢,哪儿有不长眼的敢对长公主下脸子?” 刘玉京惊呼:“嫂嫂!你不是站我这边的吗?!” 刘秉煦眉梢眼角带着些许玩味:“爱奴这就不懂了吧?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与你嫂嫂,那可是天生一对,自然站我这边。” 刘玉京轻哼一声,对他表示不满。 杏眸一转,轻轻挽着陆若离的胳膊,嘀嘀咕咕:“嫂嫂,你下次不能这样。咱俩才是天下第一好!” 陆若离忍俊不禁,顺着她的话应下:“是了,那下次我帮你对付他。” 刘玉京满意的点点头,视线又越过陆若离瞪了眼一旁竖起耳朵听又装作无辜的刘某人。 刘秉煦:叽里咕噜的,听不懂。 三人聊了会儿便一同用过夕食,饫甘餍肥后刘秉煦带着老婆撤了。 来不及说什么的刘玉京惛然望着兄嫂的马车驶过,心中略有些怪异感,“皇兄这是来蹭饭的?”想到先前刚到主殿刘秉煦就催着吃饭,那时候陆若离还打岔说是哥哥担忧她没好好吃饭,她还有些感动呢,结果吃完就溜了。 楼女与素娥对视一眼,将心中对圣上的无语咽下去。楼女心道:“殿下哎,方才饭桌上陛下一直埋头苦吃头都不抬一下的,还是皇后娘娘打马虎眼将你唬过去,怎么人都走了才发现陛下只是单纯来蹭饭的。” 素娥虚扶着刘玉京,宽慰道:“殿下,陛下这是在意您啊,您未及笄便开府,陛下想来心中担忧但作为兄长又不善于表达,只好借此来瞧瞧殿下。” 楼女附和,并在心中点了个赞,还得是你啊,素娥。 刘玉京脑袋懵懵的,“是吗……” 可皇兄吃饭的时候眼睛甚至没离开过碗啊! 吃过晚饭,时间溜溜哒哒的划过,星辉成片,朦胧的莹月悬在天际,沉稳的车轱辘缓慢的驶进阊阖天门,没入宫墙下。 戌时天黑,刘秉煦从凤仪殿回来后吩咐宋辞把御书房的奏折搬来,他准备熬夜批完。 甘甜清爽的龙煦香飘飘袅袅的从鎏金莲花卧龟熏炉中飞出,火烛明堂,玄色寝衣,云肩绣着金丝鹤纹,飘渺的云烟拉坠着,似乎展翅欲飞。 宋辞绕过屏风,躬身道:“陛下,今夜可要翻牌?” 有些恍恍惚惚的刘秉煦停下笔,看了看面前的奏折,好大一个墨点! 沉默。 然后从容的放下笔,将这份不重要的折子放到一边,捏了捏眉头,“拿进来吧。” 宋辞应下,又退出去将人带进来。 听见皇帝要翻牌的黄全阁差点热泪盈眶,招呼着身旁的内侍赶忙进去。 陛下终于要翻牌啦! 后宫共有十二位妃嫔,其中三位禁足撤了白玉牌,两位来了月信也撤了白玉牌,如今承盘中只有七个白玉牌。 这还是人少的时候,妃嫔少也就全呈上去,后宫妃嫔多了,才要按侍寝制度来,这个月到哪几位,下月又是另一批。 白玉牌背面都一样,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刘秉煦随口翻了个:“右三。” 黄全阁立马翻开,只见那玉牌上刻着沅容华沅禧,禀道:“回陛下,定寝的乃是沅容华。” 刘秉煦挥手不再多言。 两刻钟后轿辇便到了,侍从退避,沅容华轻移莲步,转入寝殿内。 “嫔妾见过陛下,陛下万安。”她垂首伏身,恭敬柔顺。 刘秉煦坐在床边,细细端详着,“起身吧。” “谢陛下。” 她并非明艳之姿,亦不同于上官容夕的矜贵气度,沅容华长得很大气,她有一双似水柔情的眼,面中饱满舒展,颧颌线条圆润却不失力量感,抬眸间有种令人不由自主赞叹的韵味,她的眉色淡薄,眼睑下垂时烛光的阴影打在眼下,当真是一位温婉佳人。 这便是地母系容貌的沅容华。 刘秉煦淡笑:“怎么愣在那儿,朕又不是在罚你。” 老实说他还挺喜欢这个长相的,沅容华又知性识趣,女官出身,也能聊几句前朝的琐事。 刘秉煦不介意多给点宽容。 沅容华顺从的坐到他身旁,眉眼绽开笑:“嫔妾这是见着陛下突然近乡情怯了。” 刘秉煦挑眉:“近乡情怯是这般用的?” 沅容华答:“受相思苦,才难以自抑。” 她就这样温柔的看着刘秉煦,眸中的包容与情意叫人动容。 【PS:看这里! 皇帝历,从今往古顺序:(谥号→庙号): 刘秉煦,字徽猷——天授帝(年号这么叫也行) 刘桓,字章然——年号文德,谥号献文帝[宣宗] 刘椿——年号元狩,元狩十五年改为崇德,崇德二十三年改为汉天,谥号武帝[高宗] 刘伯庸——年号显庆,谥号庄宪帝[显宗] 刘湄——年号宣德,无功绩,后被杀,无谥号、庙号 刘炆——年号太平[顺宗],无功绩与影响力,没有谥号 刘胤先,字正言——年号正德,正德十年改为永泰,永德五年改为隆昌,隆昌十六年改为大顺,大顺二十六年改为熙乐,谥号安帝[德宗] 刘刖,旧名刘璂刖,小名雀奴——年号太康,太康六年改为嘉乐,谥号文宪帝[神宗] 刘慈谏,字表圣——年号天统,谥号悼帝[熹宗] 暂定,后续待补充~】 刘玉京,小名念奴,也称爱奴。 周岁封昭华公主,十二岁特许开府,因其年龄小便留在宫中,帝为其建公主邑司,十四岁出府,羽林相随,天子亲护,特许随时入宫的金牌令箭。 刘秉煦很疼爱这个妹妹,从刘玉京五发时便会准备年年不落的寿宴和礼物。孝期规矩虽然不怎么多,但也禁婚庆典礼这些,但刘秉煦根本不在意,守孝的是他,凭什么不让举办妹妹的寿宴?(没错,联就是这样的汉子[又腰JPG]【借鉴】) 沅禧,为侍寝女官,大主角两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昭华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