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托邦残响》 第1章 第一章 雨一直在下… 望存己的头又在隐隐作痛。 没有人了…没有人了… “最…后一次。只要…只要打败了它,我就可以…” 声音越来越轻,被雨声侵蚀了大半,望存己却也再没有其余的力气说出一个字了。 四周很黑很黑,天台上的风似乎要把人给吹翻。 雨嘀嗒的落在地面上,溅起的水花打湿了鞋袜,足尖传来刺骨的冰寒,使得腿有些站不稳的打颤。 眼前似乎有什么黑影在移动。她举起短刀,握紧在手中,奋力向眼前模糊的身影刺去。 背景中,好像有一丝微弱的光亮穿过那黑影,刺向望存己的眼睛。 好像有血溅在她的眼上。 她释然的笑笑:“怎么,是割到大动脉了吗?” 望执抹了抹脖子上的血,不在意地说到:“就你现在这个鬼样子,我把头摆在这让你砍,你也伤不了我什么。” “切。真是讨厌你这副爱装的性子呢。” 望存己感到被用力推了下,眼上的血却黏的睁不开了。 她好像向后撞上了什么,背部被割得生疼。也来不及控制着,整个身体都向背后倒去。她的头因为倒悬而失了氧,脸色在黑夜中显得更加苍白。 她现在只有一只脚卡在栏杆间,整个身体都被其支撑,腿部的肌肉都像是要撕裂开来的疼痛。 “真是…烦死了,明明是最后一次…怎么就…输了呢。”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望存己使劲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让自己不那么狼狈的掉下去。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是一声轻轻的,略带嫌弃的声音透过雨点传来。 “啧,这次怎么这么菜。…再见了,我的好妹妹。”话末,勾起一个得意的笑。 望存己突然就不想动了。 雨夜真的很冷,黑暗的坏境只剩下了雨点的声音,落在额头有些痛。 望存己还没来得及骂一句,抬眼就看到那黑影抽出一把小刀。随后,只觉脚上的筋断了些,伴随着一声巨响,是重物撞击地面的声音。 天台上的人阖上眼停滞了一会儿,忽的把拳头握紧,满是血的小刀狠狠地刺入石间。他转身正欲离开,抬眼便看到了对面天台上站立的两人——他的母亲和姨母。 看到两人,望执依然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攀下护栏,纵身一跃,跳到旁边的屋檐上,又顺着一边的电线滑过,来到了这两人面前。 他勾唇对她们笑笑,又装作敛了敛神色,转头对他的姨母,也就是望存己的母亲问了句好。 “姐姐,不要太过严厉了啊~存己,这次兴许只是一时失误,毕竟比赛本就是你来我往的嘛,对吧?”身着紫红色旗袍的女人双手环抱着,语气轻柔,邪魅的笑着。 “这倒是,毕竟你们家望执苦练这么久,不赢一次总是不怎么说的过去啊,望、弋,呵。”望简斜眼瞥了一眼一旁的望执和望弋,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望存己拖着满身血痕的身子一路爬上了顶楼。她不敢靠着身旁的墙,只得强忍着脚上的疼痛,快步走到母亲身边,恭恭敬敬的问好:“母亲。” 没搭话。倒是望弋开了口:“望简,你倒也不必如此为难小辈。说到底不都是我们望家的?胜负—哪有亲人重要?” “哼!是,你不在意,那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望简说完,没等她的回话,眼睛还是盯着妹妹望弋的,用带有警告的语气说:“望存己,自己好好去收拾一下再回家,别把家里弄得脏兮兮的,看得人就恶心。” 望存己盯着母亲离开的背影,直至消失在雨中。 望弋盯着雨中离去的姐姐的背影,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一片阴影覆住眼睛,撑伞的手不自觉的捏得更紧了些。 “我先走了,你晚点自己回家吧。”望弋掩下自己的情绪,给望执抛下了一句话便离开了。 望执毫不客气的走上前,正准备说话,就被望存己打断:“望执,你没必要跟我炫耀,你脖子上的伤看起来也挺严重的吧。” 听到望存己有些失态的语气,望执似乎笑得更开心了,“嗯哼,那又怎样,你可比我伤的惨。哎呀~愿赌服输。我就赢这一两次,你就受不了了?呵,不过也是,上次就算只是打了个平手,你母亲也罚了你挺重吧。但是吧~放弃给你找麻烦的事,我做不到。” 望存己一句话也不想跟他说了,她默默地摸了一下自己手腕上的伤疤——已经快好得差不多了:“不管你,走了。” 雨丝落到头顶,凉凉的,一直流到额角,顺着发丝往下滴落。 雨一直在下,西区快要被淹没了。好像每年这个时候的雨,都格外的大,以至于望存己从来没有过晴朗的生日。 望存己随便找了个地方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一路强撑着走回了家。即使打了把伞,裤脚处却也有一点点湿。 站在家门前,望存己正踌躇要不要现在进去,门吱呀一声就开了,撞到了她伸出的准备敲门的手上。她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 雕花木门在身后阖紧的瞬间发出吱嘎吱嘎的诡异声响,望存己笔直地站立在门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包中的匕首,那是柄缠着红绳的古老短刀,刀柄处还刻着“己”字,锋利的刀尖闪着白光。 母亲正漫不经心地靠在藤木椅上,眼睛微微闭着,手中的团扇稍稍摇动:"存己,你已经快满17了。”母亲倏地睁开眼,一边说话一边坐起身来,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椅子的把手。 “既然今天是你的生日,还有上次你受的伤,我就姑且不提你输给望执的事,但你也该想想你接下来需要面对的事情。” 望存己依旧站在门口,身上穿着绿色衬衫和深蓝色裙子,裙脚处已经被打湿了大半了。 “17岁,我需要像每一个和我同岁的人一样,进入乌托邦的世界,经历残忍的搏杀,打败所有人,成为第一名。” 母亲满意地笑笑:“我知道,你比你姐姐厉害。既然你姐姐都已经取得了这么好的成绩,我相信你也可以的。” “身为望家族人,你有权得到一些内部消息,好好——听着。” “这次是以通关区块的方式。现实中一共35个区块,里面又外加了5个另外的,一号区块到五号区块。注意,一到五只是它们的名字,并不是顺序。 乌托邦内的世界会生产出一些自我生成物,从低到高一共5个等级:恍惚者,破坏者,加注者,失智者,自诩者,加上每个区块有个镇守者。 第一个关卡遇到的顶多是恍惚者,一般不怎么会伪装自己,所以极其容易辨认。 而破坏者要比恍惚者危险一些,数量也不在少数。加注者,失智者,虽然危险,数量却要少些。 镇守者的实力有强有弱,需要靠你自己了解。 而自诩者嘛——你的目标,你应该最是清楚:要么,杀掉上一任的自诩者,也就是你姐姐,替代她;要么,杀掉所有除自诩者以外的人类,成为新的自诩者,前一任也就安全下岗。 但是如果一年之中并没有哪个人有资格成为自诩者,上一任的自诩者也会下岗,但是更可怖的怪物,一个天生的自诩者将会诞生,那么那一年,必将,横、尸、遍、野。 但是你知道的,我们可不是为了什么拯救苍生。今年,你,还有你的表哥,只能活一个。 记住,我告诉你的这些消息,苏氏和我们得到了同样的,其他五大家族也零零散散得到了些。提防他们。 还有乌托邦世界的团队制度。每个团队最多10人,每通关一个关卡便会有一个地方可以专门供人绑定团队,在最后,胜利者可能是一个团队,也可能是单独一个人。 团队人多力量大,胜算也大——那都是些屁话,里面的人心不是你能够想象的,第一名再多,自诩者也只有一个,你不要被其他人冲昏了头。” “我知道了。” 说完她就走去厨房,熟练地拿起水果刀,将鲜红的西瓜迅速切成整齐大小的小块。 她突然顿了一下,然后像泄愤似的,将其中一块故意切歪了一点,又用木筷一下一下地捣碎,藏在了果盘的深处。 母亲,从来不会发现。 做完这些默默地走出厨房,将其放在茶几上。 母亲缓缓地直起身,接过叉子,动作轻柔又精准,一瞬间,汁水顺着叉子流出来,在昏黄的灯光下红得瘆人。 “啊——对嘛,西瓜,不就是拿来吃的吗 ,你说对吧,哼哼。” 望存己一口咬下西瓜,汁水在嘴里炸开。她无意识的瞟了一眼墙上的父母在17岁时拔得头筹的照片,那两双眼睛好像在死死地盯着她,用目光将她紧紧包裹,不得动弹:“我不会让您和父亲失望的。” 好在房间中,望存己也能放松一下自己。她换了身衣服,从包里拿出那把红绳短刀,没来得及清理的血迹粘在上面,黏黏糊糊地恶心人。 望存己拿了一条手帕,洗净后细细的擦拭着短刀。刀锋渐渐明亮,倒映着望存己黯淡的眼睛。 她抬头向窗外望去,雨停了。云区好似被浓雾包裹住,看不到远处的湖水了。今年,好像没有那么长的雨期了。 望存己还是能想象的到,当明天的太阳像往常一样升起的时候,湖水会蒸发成一些细细的小水滴,漂浮在湖面上方,形成了云雾缭绕的云湖之景。 阳光也总是十分眷恋云湖的湖面。细细碎碎的,宛若姐姐的眼泪般波光粼粼——这一切太美好,都不像是自己该拥有的。 在姐姐进入乌托邦之后,望存己曾许多次早早起床,坐在窗前的她,抬眼便能便能看到云湖的水,这是她所庆幸的。当初住进这个房间的时候,母亲说这里风水好,很适合她。 每当望存己盯着湖上飘飘然的雾气看的久了,总觉得那些雾气似乎幻化成了姐姐的模样,好像在对她挥挥手,好像总是在对她笑着。 是啊,姐姐。她是多么一个温柔坚韧的人。面不改色的面对一切,即使是面对自己的错误,或是自己的绝望,她永远都是那么彬彬有礼。 但是姐姐不会输。她是上一届的自诩者,是家族中拔彩的小辈。不论曾经,现在,又或是未来,她永远是抹不去的光亮,也不会有人去抹去她。 望存己也必须成为自诩者。从小,她就是家族中最天赋异禀孩子,风头一度盖过了姐姐,所以她并不觉得自己办不到。 许是族中的小辈也就那么几个,其余的不是疯了就是死了。望存己只能信任姐姐。姐姐与她一母同胞,又不是同岁,自然不存在竞争。她们从小一起长大,是对方绝对的依靠,唯一的依靠。 姐姐走的那天,她们在云湖旁闲谈。风轻轻的,撩起姐姐的卷发,扫在身后飘来的树叶上。 “存己,姐姐走了。放心,我一定努力成为自诩者,制定一个专门只对你的规则,到时候你想活下来可没有那么容易。” “哼!就算是那样,我也一定会打败你的规则的。” “哈?这么自信?那我等着你来打败我的规则哦……但是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你来杀死我吧,我不愿步入她们的后尘。” 迷蒙中,望存己睡去了。她梦到了姐姐,姐姐在哭。 四周黑漆漆一片,头顶处传来水滴下来的声音。这是很小的,却一直一直都没有停。找不到水。 姐姐蜷缩在一处,手里捧着与她同款的蓝绳古老短刀,长发遮住了她的半边身子。 望存己很想上前帮姐姐擦擦眼泪,但是姐姐的眼神好像很坚毅,并不是忧伤的眼神。只是眼角的泪却怎么都干不了。 “姐姐,我去了那里能见到你吗?” 姐姐依旧眼神坚毅,看着望存己身后的某个方向,一步一步,向前走去。不论望存己如何呼喊,她时自始自终都不曾回头。 “如果我要走,那我坚决走下去,绝不回头!我想一个人,我…绝不后悔。” 姐姐走了。她与望存己擦身而过,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她。望存己并没有做出任何阻拦。 姐姐消失前……好像回头了,回头看了望存己一眼。 这……应该只是梦而已。 也许,她去了就能看到她姐姐了。 她的选择是,杀掉除姐姐以外的所有人类。 第2章 第二章 隔日清晨,望存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迎接一切陌生的场景。 她没有动,感觉自己像是躺在床上。当她睁开眼,动了动身子时,颅腔中猛地炸开一阵刺耳的机械音。 【乌托邦,终于等到您的到来…接下来,让我们一起,享受极致的乐趣!】 她将身坐起,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太阳像是要落下去,到处笼罩了昏黄的氛围。凄凉的色调在人群中蔓延,却不会因为人群的喧嚷而淡去。 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白皙的手臂上印上了草痕,身上还是穿着来之前的衣服。 【学,无止境。请大家回到自己的宿舍,修养生息,准备迎接接下来的,学习——】 望存己感到手心一痒,摊开一看,赫然写上:“101”。 望存己的头昏昏沉沉的,看着周围的人或清醒或沉醉,大多朝着眼前那一栋宿舍楼——灰黑的墙壁就算从远处看来也是有些墙皮脱落,阳台上零星的几件衣服都沾染了红色的血迹,栏杆纵横这围在阳台,朝里看只有一片黑漆漆。 宿舍楼周围似乎有一阵黑色的浓雾包裹着,不远处传来上课铃的声响。 她转过头,不再看宿舍楼内的场景,朝着另一座类似教学楼的走去。 刚踏入教学楼的大厅,身后有人踩着地面的声音。 “等一下!” 望存己迅速转过头。眼前的人身材匀称高挑,皮肤白皙,就算是浅色的金发也一点不显黑,扎着高高的丸子,浅黄色短款T恤上别有标志性的金属蝴蝶胸针,白色牛仔短裤,腰间绕着一根长鞭,模样精致。她的鼻梁很高,眉眼间有些英气,算不上温婉大方的长相,反倒很是明艳动人。 望存己认得这胸针,是五大家族之一的苏家长女——苏丹木。 望存己并不经常出门,只是以前小时候两家关系还好时见过一面,当时发生了什么也记不清了,只是记得她有一个这样式的胸针,特别喜欢。 “你有什么事吗?”望存己礼貌的问道,脚上却自觉的退了一步。 苏丹木刚是跑着过来的,这下正叉着腰,微微弯身喘着气。她瞥了一眼望存己后退的步伐,不在意地转回眼,抬头看着:“往这边走的人不多,想跟你组个队。” 她的语气中带有天生的傲气,眼神也是一副笃定的神色,仿佛望存己一定会同意。 “你就不怕,我压根不是人?”望存己的语气淡淡的,没有什么其他的情绪,眼睛却死死盯着苏丹木,裙后的手偷偷抚着红绳匕首。 苏丹木听了这话顿时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手放松的背在身后,笑笑说:“你往这边走,还这个深情,只能证明你是聪明人。我就喜欢聪明人,就算是聪明鬼也比蠢人要好得多嘛。” 望存己注意到旁边有一块大镜子,正好照出了苏丹木摩挲着长鞭的修长的手指。 望存己就这么盯着镜子不说话,眼神中有一股看人笑话的轻蔑。 苏丹木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转头看看那和自己人差不多大的镜子,眉间的神色松了松,不自觉的挑眉,挂上了一副满不在意的傲慢模样:“你,也缺一个同伴。” 望存己看着她那被抓包还傲慢无礼的模样,脸色一冷,毫不犹豫拒绝道:“不了,我怕你不是人。” 苏丹木听了望存己的话,抬眼瞥了望存己一眼,又挑了个眉:“算了,之后你会同意的。” 苏丹木说完立刻走了,白色的平底鞋在地上发出哒哒的声响。 望存己看着她进入了最近的一个班级,便再没有了声响。 “101,按理来说我应该是1班的。现在根本还没到回寝室的时间,该去教室上课了。” 正想着,她瞧了瞧门口的班牌,就在苏丹木刚刚进去的那一个教室的门口,黑色的木门顶上,高三一班的门牌静静的呆在那儿。 望存己皱眉犹豫了几秒,看着身后渐渐往山下滑的太阳。 耳边传来了上课铃声,像是有人趴在望存己的身上发出的声音。远处的寝室楼里好像传来了几声低沉的惨叫声,夹杂在上课铃声里,若有似无,像是在催人心魂。 望存己缓步走到教室门前,里面空空的,除了桌椅讲台以外,什么都没有。 她抬脚踏入,顿时淡绿色浓雾笼罩着自己的身躯,眼前一片迷茫。 不多时,迷雾在眼前散开,飘荡在门窗附近。 望存己终于看清了眼前的场景。 实木的桌椅按常规的摆在满是血污的地板上,留有5个空位,其余都被坐满了。讲台上站了一个身材瘦小,黑长发,面部有些凹陷的中年女人,穿了一件浅紫色的西装。 “这位同学,你迟到了。”那老师说出这话时嘴角扬起诡异的弧度一动不动,眼睛眨巴着,手中的戒尺有节奏的敲打着讲台。 望存己偷偷拔出了匕首藏于身后,面上却保持着笑意说:“老师,我第一次来,找不到教室,不好意思。” 讲台上的老师依旧站立,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过了头,抬起她满是尸斑的手,指向苏丹木斜后方的一个位置。 望存己顺着看去,才发现苏丹木也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周围的许多同学,男生一个样,女生另一个样,看的人眼睛要花。 望存己边握紧匕首走过去,一边打量着这些同学。除了苏丹木,就只有望存己的同桌,后桌,左手边的人是与周围的人不同长相的。 “这些……才是参赛者啊。” 望存己坐下,斜着眼看了一眼坐自己旁边的人——这是个长相清秀的男生,唇红齿白,却也暗有几分硬朗,眉眼间青涩的气息浓厚,有着和自己相似的蓝发蓝眼。 特别是鼻梁上的那一颗痣,淡淡的,有些红色。 “你好啊,我叫未椋择。”那男生悄悄的在桌下伸出手,笑得礼貌却有些疏离。 讲台上的老师瞥了未椋择一眼,从嘴里吐出淡绿色的烟雾,飘到未椋择面前,缠住他的手腕猛地扯起。 未椋择就这么看着他的手腕一点点被那绿烟缠绕上却没有任何动作,直到全身被扯起来。 望存己这才注意到了未椋择的衣着。他穿了很简单的白色T恤和黑色短裤,手臂和腿上都有运动留下的痕迹。 七八月的天气,教室里却有些冷了。空调的风呼呼的往外吹着,白色的冷气和绿色的烟雾交织,缠绕。 “这位同学,你刚刚是在开小差吗?”老师依旧没有开口,只是这次倒让望存己看清楚了。 老师是用眼睛说话的。 或者是说,在这老师身上,眼睛才是嘴,嘴才是眼睛。 望存己一想到这一点,讲台上的老师模样却突的变了。她的眼眶里空洞洞的,什么也没有,倒是嘴里多出来一个眼球状的物体,要打的多,红血丝在眼球上蔓延开来,快要把眼眶撑破。 未椋择看着这样的老师,表情严肃,声音不大不小,回答道:“报告老师,我在,做眼保健操。” 前面的苏丹木没忍住的笑了一声,毫不顾忌讲台上的老师,转过头来就对着未椋择比了一个大拇指:“厉害啊!” 老师的神色依旧没变,黑色的烟雾松开了未椋择的手,墙上的广播恰好就放起来眼保健操的最后一节。 “我没必要骗你们。” “现在,由我,作为乌托邦的一名管理员,向你们教学一些关于乌托邦的知识。” 说完,那黑烟滚成一团,又分开成为五小份,飞到了几人手中。 望存己看着手中厚实的一本册子,封面工工整整写着:“乌托邦守则”。打开一眼,简直令人傻眼。 包括但不限于之前母亲告诉望存己的任何事情,还有许多连她也没不知道的。 老师的眼睛又眨巴眨巴:“乌托邦内有一些动物,你们可以收服作为乌宠,只需要把自己的血滴在它的笔尖,然后你们双方都说下‘我愿意’就可以。 我们现在还没有正式进入乌托邦的考验,所以你们现在暂时是安全的,当然不久也会有考验,只有通过考验的人才有资格进入乌托邦里世界。 我是你们的指导老师,希望你们都不要让我失望。” 说完她径直走出了教室,又在门口停下:“下节课会有老师来给你们上课,下课之后,你们就可以回寝室了。” 眼看着老师离去,苏丹木又转过头来:“你……追着我来的啊?”她笑得灿烂,嘴里却不饶人的说:“唉,是谁说不想和我组队的啊。” “我看我的寝室知道我是这个班的。”望存己根本不等她说完,就打断。 望存己又开始打量其他人。她左手边的是一个瘦弱的小姑娘,在这几人当中应是最矮小的,穿着纯白的连衣裙。她的眉毛很细,黑发扎成低马尾散在肩边。眼神中带有淡淡的忧伤,沉默寡言的看着她们。 望存己不知怎的,有些不忍,和她搭话道:“你很害怕吗?” 白衣女子却自然的说道:“没有的,我只是眼睛看起来有些忧伤,就长这样。”她的声音很温柔,音色也十分好听。 望存己后面是一个银发男,皮肤也很白,穿着球衣,正笑着跟未椋择搭话。 “老未啊,你可得保护我啊,就我这智商,不行的啊—”他旁边是个空位,整个身子都趴在桌上。 望存己暗暗的一瞥却被未椋择发现,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眉,又快速恢复到礼貌的神色:“同学,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望存己看看扬着笑看着自己的未椋择,又看看好奇的向这边打量的苏丹木,面不改色的说道:“你好,我叫代林。” 那男生明显愣了一下,悠悠的笑着。 上课铃又响起,这次进来的却是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穿着人字拖,散发着恶臭味,还飘着黑色的浓雾。 “这黑雾……倒和寝室的雾气很相似啊。”正这样想着,广播中突然响起了冰冷的机械音: 【现在是11点整,最后一节晚自习开始,请同学们遵守以下规则,方能按时下课】 【1.本堂课是物理课,老师姓张,请不要让上错课】 【2.如果物理老师来不了,教导主任会来代课,无论它说什么,一定要遵循】 【3.上课期间一定不要出校门】 【4.食堂不会在半夜开餐】 【5.不要跟学校里的死人搭话】 【6.下课后请立即回到寝室,否则教导主任会来惩罚你们】 广播的声音已经停了一段时间,讲台上的老师缓缓开口:“上课!” 本书是无限流副本类的,每个副本的内容不一样,有的是规则怪谈,也有其它的,人物的感情线也是会着重写一点,有建议可以提出,谢谢支持[奶茶][奶茶][奶茶]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二章 第3章 第三章 “上课!” 接着第一排的一个女生麻木的喊:“起立。” 所有人机械般的站起,鞠躬,接着做下。 讲台上的老师扫视了一下台下的人。他的眼睛和嘴巴是正常的位置去,说话时嘴巴一张一合:“我们班还有几个……蓝毛,黄毛,白毛啊。嘿嘿嘿,剃下来我玩玩吧。” 白发男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撑着后面的桌子,眼睛瞪大了说:“不是物理课吗?怎么还剃头发啊?老未,救我!” 桌子被撞了一下发出闷响。讲台之上,老师更加猖狂的笑着,黑色的雾气几乎快要散到众人眼前。 “老师,您贵姓?”未椋择手插着兜,吹了吹额前碎发,吊儿郎当的样子。 “我!……” “老师,您教什么的啊?”未椋择继续发问。 讲台上的老师顿了顿,忽然又诡异的笑起来:“不是我的课又怎样?想赶我走可没那么容易。” 望存己看看台上笑得几乎快要发狂的老师,有看看一旁沉默的未椋择,刚想要拔刀,却被未椋择轻敲了一下桌子。 “别急,同桌,看我的。” 说着,他缓步走上前,拿出来一把和望存己一样的蓝绳匕首—与姐姐的一模一样。 饶是再平静的望存己,看到这匕首时心里也漏了一拍。她死死盯着未椋择,想要从他身上找到一些线索。 那老师竟也一动不动,看着未椋择拿着匕首往自己肚子上一捅,左右来回搅动,最终又拔出。蓝绳上染了血成了红色。 老师化作黑烟散去。 未椋择还站在讲台上未曾下来,门外就已经站了另一个老师。 只是那老师左看右看,怎么都与先前一般不模样。 未椋择看了看那个老师,却并没有急着走下讲台,反而移步到他面前:“梁老师,快给我们上数学课吧。”他面不改色的朝着那老师弯腰鞠躬,做出一个请的动作,手朝着讲台的方向摆着,面上笑容不减。 “哦,好的。”那老师毫不客气,顺着他的动作向前走着。 只听得一声利刃刺入皮肤,红色的鲜血喷涌而出,蓝绳已经完全变成红色了。又是一阵黑雾。 第三个老师站在面前,同样的一般模样,未椋择却也懒得问了,不经意的拍了拍肩上不存在的灰,轻轻的握住笔梢,挑起那老师的下巴。 一阵轻笑,伴随着匕首划过脖颈,这次的烟雾却是紫色的。 “行了,真老师也被我杀死了,不用害怕了吧?”未椋择缓步从讲台上走下,朝着白发男的方向眨了眨眼,说道。 那白发男看着眼前兄弟的一顿操作,最后又得知是为了自己,心里一阵感动,手指抹了抹眼里并不存在的泪水,又捂住胸口,一副感动极了的样子:“好兄弟,来,抱一个!”说着,他张开双臂,闭着眼睛直摆头。 当真感觉到未椋择靠过来的身体的时候,那白发男猛地睁开眼,向后退却发现后面是课桌,反倒大腿被桌角割到,痛得尖叫。 苏丹木在一旁看着,没忍住笑了起来,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这两人笑道:“哎呀不是,这两人真是搞笑啊。” 可没等她笑完,门外站着的一位秃头男人又打破了这份宁静。 他的手里抓着一把乱糟糟的头发,头发下一个满脸狰狞的头颅,脸上还淌着血迹,眼珠子被抠了出来,拿着两撮头发吊着。 做人立刻噤了声,一个个神情凝重,盯着门口这人看。 望存己注意到一旁的柔弱女人好像在发抖。她先前说她并不害怕,可她这时的动作却完全与她的话语不符。 望存己并没有时间去搞懂这女人想的是什么,因为门口那人已经开口了。 “一群可恶的小鬼,你们要干什么?造反吗?”那人提着头颅的手指微微发紧,脸上开始冒出夸张的青筋。 之所以没说它是男是女,是因为根本看不出。它全身上下就像是套了一件黑色的布袍,头上也戴一顶黑色的帽子,只露出它那近乎苍白的脸庞。 那人……哦不,那怪物倏地,将手里提着的头颅往前一扔,恰好砸在了柔弱女人前面那人的头上。 顿时,它的手里又多出了一个头颅——是刚刚被砸死的那名学生的头颅。 做人又看了一眼地上滚落的那颗头颅,这才惊奇地发现,那张脸竟和那怪物的脸一模一样。 黑色烟雾将头颅抬起送回那怪物手中,两颗合为一颗…… 那柔弱女人抖的更厉害了,死死的抱住双臂,嘴唇也被咬的通红。 望存己就这么冷眼看着,一动不动。她想着,也许这怪物把所有人杀了,倒还免得他之后再动手。 未椋择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望存己,压住了刚刚想要站起来的冲动,低声问道:“怎么同桌,想要玩玩吗?” 望存己有些无语,白了他一眼:“……我叫代林。” 未椋择轻蔑的一笑,坐直了倾斜的身子,正视着讲台上的怪物。 “咳咳……竟然你们老师没空,就让我来给你们上课吧。不对,是带着你们玩……躲猫猫吧!哈哈哈。”它的声音突然变得亢奋起来,双手张开朝着天,嘴角咧开大笑着。 苏丹木丝毫不在意台上老师,转过头来对着望存己笑着说:“代林啊,我们一起躲啊。” 台上的老师看到这人竟一点不听自己讲话,仿佛感受到了极其的不尊重,缓缓放下了手,伸长到苏丹木面前,十指张开,灰黑的指甲里夹杂着暗红色的粘腻物质,不断的向苏丹木的金发靠近。 苏丹木盯着望存己蓝色的瞳孔,看到一双恶心的肥手正朝着自己袭来,猛地就准备抽出腰间的长鞭。 那手却像是长了眼睛,立刻顿住了,停在那儿抓空了两下,又悻悻然地收回手。 【躲猫猫游戏,现在开始了】 【请同学们在5分钟之内躲藏在学校任意一个位置,游戏过程中,同学们可以选择一直躲在原地,也可以选择在没有被抓住的情况下回到教室,即为游戏通关。通关的人可以选择救一个未通关的人。游戏人数:5人】 墙上广播的声音还在播放。 望存己动身出门,一溜烟跑了,想要甩掉身后大叫的苏丹木。 她拔出匕首,紧紧握在手中,环顾着四周。 天色很黑,不远处的天空却是粉紫色的,清晰的照出自己的脸。 她选择躲在了操场附近的草丛里。这里离外面最近,甚至能够看到街上卖小吃的商贩。 但是校园算不上太大,躲在这里,她是希望自己能够从这商贩中买到什么。 望存己在这地方呆了一会儿,蹲的腿有些发麻,正欲动动身子,身后就感觉被什么冰冷的东西抵住了。 望存己简直不能明白。从她来这儿开始,就已经十分提防身后那个商贩,这会儿正呆在原来那个地方一动不动,保持着和自己相似的动作,绝不可能是背后这个人。 望存己当然明白自己不会被这一刀捅死,却还是有些不解背后这人。 5分钟是还没有到的,这人也肯定不是来捉她的,那又能是谁? 她想了想,握着匕首的手指一紧,指尖都泛白。她毫不犹豫的朝后面一挥,预想中的血液却没有喷来。 定睛看看眼前这人,鼻梁骨上的那颗痣尤为明显,使得望存己不自觉的皱眉。 她刚刚的动作是极快的,脑子里的想法都还没有理清,就挥刀刺去。再加上与那人的距离,望存己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一刀会刺空。 “未椋择?”望存己不可置信的压低声音开口,手中的匕首却是握的更紧了。 未椋择显然注意到了她手上的动作,眼中噙着的笑意有些冰冷,说道:“看看你的身手咯,还挺厉害。” 望存己看着这人吊儿郎当的样子,心中没来由的有一股火气。 她环顾一下四周,粉紫色的天空照不到自己的这个地方。 又猛地想起,身后的那个商贩! 自己刚刚的注意力完全在未椋择身上,当真是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商贩是和动作。 她猛地抬眼看去,只发现这商贩不再向先前那般背对着学校,反而是和自己朝着同一个方向,头却与先前一样背对着。 望存己心中存疑这商贩是故意学着自己,但又碍于眼前的未椋择。 正想着要不要就此杀了未椋择,反正四周空无一人,没有人会发现他们在这做了什么。 未椋择的头是微微低着的,眼睛却抬眼看着望存己,在这片黑暗中闪着蓝色的光。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需要提防我,因为看样子,这商贩好像总是与你一样的动作。”未椋择的声音在黑夜里显得有一些突兀。 望存己盯着眼前这人看了会儿,“现在并不能确定,我做一些动作,你帮我看看它是不是和我一样。” 说着,她半转过身去,手臂伸展开来,又微微站起,后迅速蹲回原来的样子。 “这商贩,在瞥着自己的斜后方。”未椋择声音懒懒的,带着有些玩弄的意味。 望存己算是明白了,这商贩却是和自己动作一致,但却不知道它是故意在学着自己,还是它就是自己的倒影。 这商贩与望存己的动作前后一致,绝非镜像。但要说是故意模仿自己,望存己还真想不到为什么刚刚这么好的机会,这商贩却始终不动的保持着这动作。 望存己想要确保这人会无条件遵循自己的行为,可是就算是这样,还能从它身上得到什么吗? 远处传来一阵细细密密的珠子落在地上的声音,顿时就如同万只飞蚁在脑边啃食,望存己不自觉的就闭上了眼,只觉脑中的疼痛渐渐褪去,声音也消去了。 “先别睁眼!它动了。” 望存己听得这话,下意识的转过头去,睁开眼的一瞬间,那商贩邪笑着手舞足蹈。 未椋择看到这商贩又变回先前那般的呆滞模样,左手手像望存己一般自然的垂在腿边,右手却握住一根细木棍,抬起在大概腹前的位置。 望存己犹豫了一会儿,又转过身去,闭上眼睛:“它,动了吗?” 没有人回答她。 她又压着性子喊道:“未椋择。” “别喊,它蹲下了。”未椋择死死盯着眼前那商贩。 它的眼睛转动了一个诡异的弧度,仿佛透过未椋择那淡蓝色的眼睛,看到了自己破烂不堪的身体。 “你……让她向前走,我……过不去。” 望存己显然也听见了这沙哑的声音,像是再闭合的嗓子里硬生生开了一个小口,伤口还溃烂不堪。 望存己的耳朵一直注意着身边的状况。她能感受到在自己身后的不远处,也就是未椋择的方向,一双眼睛正在看着自己。 她睁回眼投向未椋择,刚好撞上了他冰冷中带有一丝打量的眼神,望存己的瞬间眸色又冷了一些。 “你想要问它什么?我帮你。”未椋择敛起自己的打量,微笑地看着望存己。 望存己没说话,眼睛也没有移开过他身上,她感觉眼前这人实在奇怪,并不值得信任,但又似乎有一种只能依靠他的冲动想法。 望存己的脑子有些发昏,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密密麻麻的声音。 “我凭什么信你?我闭了眼,根本看不到你捅来的刀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