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下坠 向上飞》 第1章 重逢 “承晞” 声音自背后传来,一股密密麻麻的心动感,在血液里肆意蔓延开来,心脏也随之开出一朵玫瑰。 裴承晞回眸一笑,看着来人朝自己走近,以往这样的称呼,连同这个场景都是绝无可能发生的。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机场周围的人群簇拥,但在项谨行的瞳孔中,只有裴承晞是清晰的。 “谨行姐,怎么是你来接我呀?”她很意外,但眼睛里也毫不遮掩的闪烁出欣喜,因为项谨行从未主动找过她,也不会主动走向她。 裴承晞一下飞机,刚走出出站口,就一屁股坐在她那24寸的粉色行李箱上,一头到下巴的中分长发,发尾处染了蓝色,穿着个朋克摇滚的短款皮衣,阔腿迷彩裤,Air Jordan系列中的黑红色中帮鞋,一身打扮,远远望去,在人群之中很是前卫潮流。 她正捣鼓着手机,准备跟自己的妈咪发信息,但还未发出,就听见背后有人唤她名字。 闻言,项谨行的眉眼肉眼可见的暗淡了三分,因为裴承晞也从未跟她如此客气生分过…几年时间不见,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一种疏离感。 裴承晞这才从行李箱上站起身,又朝着周围望了望,自言自语着“我老妈呢?” 不出所料,妈咪这是又忘记了她这个宝贝女儿从国外回来的时间啦,果真是亲生的,就四个字,主打一个随意就好。 项谨行温和道:“嗯,阿姨今天团建,还在外地” 就没啦?是的,没了,项谨行一向寡言少语,一般来说,在她的日常生活,除了工作以外,一句话能超过十个字,都已经是极度让人意外的事了。 “好的好的,在我意料之中啦”她撇撇嘴,故作不在意。 “嗯” “…” 项谨行还是跟以前一样,不愧是聊天终结者。 不过这次倒是个例外了,没等裴承晞找话,她就启齿:“承晞,走吧,回家” 项谨行主动的从她手中,接过她的行李箱,带着她走去地下停车场的方向,裴承晞一整个怔住。 不是吧?我在做梦?她今天第二次叫我名字诶,第二次!!!以往她从不会这么温柔的喊自己的名字,要么不讲话,要么回应贼冷淡,要么一生气就直接三个字蹦出来:裴承晞。 还是冰寒彻骨的那种。 见人发怔,项谨行也不急,并未开口打断她的思绪,还留了点时间等待她回过神来,随即才带着人走去地下停车场的电梯。 裴承晞就这样安安静静的跟着项谨行,她按了负一楼,承晞先走进去,谨行提步跟上,电梯里没有其他人,而且这个电梯也很宽,但项谨行却偏偏跟她离得很近。 肩膀都快要贴在一起! 虽然项谨行没有看她,依旧是一副高冷的冰块脸,妥妥的冰山一座,但好似靠近了裴承晞,她就像被暖阳融化一般,变得似乎没那么冰冷了一些。 裴承晞倒没注意到,项谨行刻意贴近她这一点,她反而也跟人自然而然的贴得更近,暗想:她还帮我提行李箱诶,她咋变得这么贴心了,我都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突然觉得好幸福哦~ 感受幸福的时间总是短暂的,电梯门开了,项谨行带着她走向一辆黑色的保时捷,并解锁,将她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随即走到车门副驾驶替她拉开车门,并用手护住车的头顶上方位置,以免她不小心磕碰到。 哇哦,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裴承晞受宠若惊,坐进副驾驶,微笑道:“谢谢啦~谨行姐姐” 虽然项谨行依旧面无表情,但看得出来,她的瞳孔已经软化了不少,变得温柔如水,她喜欢承晞这么叫她,但是她不说。 “嗯” 她竟然回应了!以前在项谨行的世界里,仿佛裴承晞这个人就是不存在的,哪怕她在自己的身边总是叽叽喳喳,她还是会自顾自的无视她。 好比裴承晞讲十句话,项谨行一句不回,要么就一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 让人毫无**想要跟此人聊天,恨不得避而远之,可裴承晞却不同,项谨行越是冷漠,她越是热情。 不过两个人也有大概四五年的时间没见了,期间毫无联系,两个人都过着各自的人生轨迹,这次重逢,是久违的。 裴承晞出国留学前,一度觉得项谨行特别讨厌自己,她那时候跟谨行在凰城读同一所高中,两个人的妈妈是闺蜜,而项谨行从小就沉默寡言,并惜字如金,她妈妈很担心她这样的性格在学校会吃亏,便让裴承晞在校多多关照一下她。 当然裴承晞是听进去了,可是她的关照也太无微不至了,像是在跟人谈恋爱的伴侣,她不仅每天给项谨行带早餐,帮她的水杯接满温水,给她抽屉塞满饱腹的零食,买好纸巾,甚至卫生巾的必需品,每天早上天还未亮,就跑到项谨行家楼下等她出门,骑着自行车带她去学校上课。 当时刚高一过半,作为新生入学的项谨行,对陌生的环境本就没什么好感,她非常不喜欢陌生人的热情,特别是在遇到裴承晞之后,她有过一段时间,从平静如水,毫无波澜的情绪,到被此人引得山崩地裂,怒发冲冠。 {回忆中的遗憾跟甜蜜,只能在往后的时光中,一点又一点的反复咀嚼着,伴随着自己度过一年又一年的漫长岁月} {这一次的结局,会不一样吗?} 项谨行坐进驾驶座,拿过一旁放着的百岁山矿泉水,并扭开瓶盖递给承晞“喝吧” 她没问她渴不渴,喝不喝水这种话,在当下,她就是想这么做,索性就做了,项谨行真的变了,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她开始会主动,浑身上下尖锐的刺,也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全部都不存在了。 裴承晞接过矿泉水,灌了一大口“你怎么知道我渴啦,谢谢谨行姐姐啦,今天怪麻烦你的” 她还是那么的能为人提供情绪价值,可这种感觉,让项谨行并不感到愉悦,因为她觉得,承晞不需要跟自己说谢谢两个字,她就是觉得这两个字谁说都可以,裴承晞说就是不行,她就会不开心。 项谨行收回看着裴承晞的目光,发动车子,专注开车,过了好一会,突然冷不丁冒出一句“以后,不用说谢谢” “啊?为…为什么呀?对不起啦…”裴承晞小心翼翼道,显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蹦出这么句话,是不是还在跟以前一样讨厌自己?就连说一句谢谢也会让她不耐烦甚至不悦,她的手不自觉的抠着手中的矿泉水瓶。 项谨行没回答,两个人在车上,一路沉默无言,裴承晞抿抿唇,也自觉的闭了麦,望向车窗外,项谨行给她开了点窗户,也没问她要不要开点透透风,但她却心知肚明的知道,裴承晞喜欢坐车靠着车窗的位置,喜欢开着窗户,喜欢吹着窗外的微风,哪怕是下雨天,她也喜欢如此。 她们两个人总是有着一种心照不宣的天生默契感,仿佛天生一对这四个字就是为她们量身打造的。 可是,这样的两个人,明明已经那么熟悉,却又隔着好似无法逾越的鸿沟,并伴随着时间流逝,也渐渐拉开了她们之间的距离。 直到车子停在一座坐落在半山腰的别墅,项谨行才启齿道:“我的意思是,你我之间,不用这么客气” 刚开始裴承晞还没反应过来,旋即想起是上一个项谨行还未回答自己的问题。 她竟然在跟自己解释??!天啊!裴承晞真的感觉自己魔怔了,怕不是出现了妄想。 下一秒比妄想更离谱的事情发生了。 见裴承晞怔住,项谨行抬手抚上她的头顶,柔声道:“欢迎回家,承晞” 如果是别人摸她的头,她会当场给人来一个过肩摔。 但面对项谨行,裴承晞一点也不抗拒,可以说是根本无法抗拒。 她很小心的触摸。 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项谨行喊裴承晞的名字,并且一次比一次温柔。 第2章 普鲁斯特效应 裴承晞闻着车窗外飘浮进来的,独属于冬季冷空气的独家味道,依稀想起,距离上一次两个人的分离,大概也是多年前的这样一个冬日吧,只不过那时候是白天,而现在是夜晚。 项谨行收回手,不去看裴承晞已经泛红的耳根,将车开进自家车库停好,从后备箱拿出她的行李箱,便领着人走进这幢别墅。 来到门前,项谨行在密码锁上按了一番“来,录一个你的人脸识别” 裴承晞乖巧的点点头“好” 待人脸识别通过,项谨行又拉着她的手掌录入掌静脉识别,柔声跟她说:“以后回家,这样方便很多,不需要钥匙了” 好久没有过这种亲密的接触,承晞只感觉谨行的手好温暖,她变得不再寒冷,她虽然不太爱讲话,但她也学会了温暖承晞。 这是她连做梦都不敢想象的画面,如今却真实发生在自己的眼前。 二人一同进入屋内,玄关处已经摆放好了一双米老鼠图案的棉拖鞋,看上去还是全新的。 嗯,米老鼠是裴承晞最喜欢的动漫人物。 她很开心,她没想到项谨行竟然会知道自己喜欢这个。 “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我逛商场的时候顺带买的” 项谨行一边换鞋一边开口,余光打量着裴承晞的表情,看得出来,她是很开心的,在自己的意料之中。 “喜欢,我很喜欢!谢谢谨行姐姐!” 裴承晞开心的脱掉鞋,摆放好鞋柜,随即穿上米老鼠图案的拖鞋,很合脚,尺码刚刚好,她朝着项谨行莞尔一笑。 “喜欢就好,还有,不用跟我说谢谢,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裴承晞脸色红扑扑的,随即乖巧的点点头“嗯…好…” 项谨行将她的行李箱放到二楼她的房间后,便询问她“饿了吧,我去厨房做饭,你想吃什么?冰箱有很多菜,你可以去看看,吃饭还是吃面,还有你喜欢的细粉干,平阳细粉那种” 项谨行自顾自说完之后,又添一句“就是不知道你现在的口味还跟之前一不一样” 一般店面的粉干类型,都不会是裴承晞爱吃的,要么就是粗粉,要么就是不够细,总之跟她爱吃的那种平阳细粉是完全不同的。 天呐,这个女人竟然还记得自己四五年前爱吃的,当然她现在也还是一样喜欢。 裴承晞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喜欢!我喜欢的,现在还喜欢吃,平阳细粉没问题,我喜欢你做的炒粉干,是我吃过最好吃的” 项谨行让她吃完饭后,自己在跟她一起收拾行李,便又带着她走到客厅,拿起遥控器将电视打开,又去厨房拿了一瓶常温的盐汽水出来,递给承晞“好,你先看一会电视,因为时间有点久远了,我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水平,能不能炒一份你喜欢吃的那种口味,所以需要在网上搜一下教程,大概需要半小时的时间,要是你饿了,电视底下的抽屉柜里有很多零食,可以先吃一些垫垫肚子” 天呐!!天呐!这个女人是不是去哪里进修过了啊?怎么会完完全全跟四五年前不一样了,明明是同一个人,却判若两人,竟然跟自己一口气说那么多话,如果换做从前,怕是这么一段话加起来可能都是项谨行一个月的词汇量。 裴承晞接过盐汽水,心里好感动啊,她怎么会记得自己一个又一个的喜好,明明自己从未跟她讲过“好的,我知道啦,你慢慢来就好,我不急的” 项谨行浅笑着微微颔首,随即走去厨房着手食材。 裴承晞望着她的背影,暗道:她刚刚…是在对我笑?她竟然会笑了?我的天…项谨行啊项谨行,你究竟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看着手中的盐汽水,她扭开的时候,才发现盐汽水的瓶盖已经被人扭开过了,她刚刚专注着盯着谨行的漂亮脸蛋,一时之间,都差点忽略了,人在朝自己走来的时候,就已经给自己扭开了盖子,然后又关紧,才递给自己。 说起盐汽水,两个人之间也有一段过往,但是大概就不到五分钟的片段,高中的时候,裴承晞爱打篮球,但人当时在跟人pk,天热容易口渴,又抽不出身去买水,刚好瞅见不远处,项谨行路过操场的篮球场门口,正准备回教室去。 她朝着不远处的项谨行挥挥手,大声喊道:“谨行姐姐!谨行姐姐!” 但项谨行呢,她是听见了,可是却压根不想理她,头也不回,脚步更快的准备离开,这时裴承晞又再次大喊:“项谨行!” 篮球场内的人闻声,纷纷朝项谨行的方向看去,她贼讨厌被人盯着看的感觉,特别在当时,还是那么多人,她心里愠怒的想揍裴承晞一拳,但是她所受的教养跟礼貌,不允许她这么做。 项谨行这才回过身来,慢吞吞走到承晞面前,剜她一眼“嗯?” 大致意思就是你有事吗?你有病吧?你干什么啊?你找我什么事啊?但是以她的性格,基本上一个字已经概括了这些字眼的所有。 裴承晞用着她那肉麻的,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腔调,撒娇道:“谨行姐姐~帮我去买瓶水嘛~你最好啦~好不好嘛~好姐姐~” 啧啧啧,打住打住啊,项谨行实在受不了,浑身上下起了鸡皮疙瘩,叹口气道:“下不为例”然后又直勾勾剜她一眼,随即走去学校小卖部给人买水。 项谨行走在路上,越想越气,心理活动就是一个自己干嘛要理她?这是被她使唤了?我怎么可以给她当跑腿?她烦躁死了,但依旧还是面无表情,就是眉头皱了皱片刻。 她在冰柜里搜索了几眼,看到角落里躺着一瓶孤零零的盐汽水,非常不起眼,如果不是真的爱喝这一款的人,是绝对不会有人注意到的。 而且这款饮料,基本上没人喜欢,学校大家伙一致的评价都只有两个字,难喝。 呵,让你喝。 项谨行打开冰柜,拿了一瓶盐汽水,走进去付钱,女老板还打趣她“哎哟小姑娘,有眼光呀” 她还以为是不是因为这个盐汽水饮料太难喝了,店家是在变相讽刺吗?管它呢,反正不是她喝。 她拿着盐汽水刚走到篮球场,裴承晞就看到了她,她总是能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项谨行,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只要她出现在自己的方圆几里内,她就可以像导航App锁定目的地一样,锁定到她。 裴承晞跑到她面前,接过她递过来的盐汽水饮料,一扭开就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瓶,她本来就是笑眼,喝完盐汽水后,眼睛变得更加喜上眉梢“你怎么会知道我喜欢喝这个?” 她很意外,随即心里涌出一丝惊喜“谢谢谨行姐姐,饮料钱你去我抽屉拿就好” 这时队友唤她“小承,快来!开始了!” 还没等项谨行回答,她就又跑去跟人打篮球比赛了。 “…” 项谨行一整个怔在原地,这…算怎么个事啊? 无语了。 裴承晞坐在沙发,看了一会电视,还是有会员的那一种,所以想看什么都很畅通无阻,她望着项谨行在厨房玻璃门里忙碌的背影。 思绪飘了飘。 项谨行真的变了,唯一没怎么变的,是她那张依旧让人看了就会很心动的面容吧,随着时间推移,变得更加成熟韵味,微卷棕发盘在脑后,她的后脑勺很圆润饱满,相当完美,不像很多地区的大人都爱让自己的小孩睡扁头。 今天项谨行来接她的时候,穿了一件黑色的风衣,高领的修身毛衣,宽松的黑西裤,配一双黑短靴,棕色微卷长发自然垂落在肩膀。 能闻到她身上漂流着柑橘与柠檬的清新果香,混合亚洲烟熏醇厚的红茶,与清新绿茶的茶香,以龙涎香收尾,是木质调香水,更增添了她的沉稳气息。 嗯,她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穿黑色,冬天不喜欢穿厚重的衣服,她喜欢秋天,她是处女座。 这幢别墅,是两个妈妈买的,她们关系很好,并同项谨行住在一起,只是她们两个人,一个在外公司团建,一个在外工作出差,都没在家,后来裴承晞出国留学后,又装修了一次,变得更加富丽堂皇。 裴承晞是一个特别怕冷的人,她很体寒,但她从进到车里,跟进到这个屋子开始,就没有再感觉到冷过,车里暖气开的很足,别墅的暖气也开的刚好。 待回过神来,项谨行已经端着一碗平阳炒粉干出来了,她没放到餐桌,而是直接放到了裴承晞面前的黄玉色桌子,并拿来一个小板凳,她坐下来后,背后可以靠着沙发,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饭。 “尝尝看,就是不知道还是不是你喜欢的那个味道” 项谨行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期待她吃下后,会是什么反应。 真的好幸福啊,裴承晞在心里这么想着。 她的瞳孔都泛起丝丝氤氲感动的水雾。 待接过谨行递来的筷子,坐下小板凳后,便迫不及待的大吃一口,当即夸赞“谨行姐姐,你做的好正宗!特别好吃!就是这个味道,你不知道我在国外想念这一口想了多久…” 裴承晞没忍住,一下破功,说出了心里话。 其实更想念的,是人吧,是项谨行。 她说着说着,竟还带上了一丝激动的哭腔,不受控的那种,项谨行听了眼眶也当即泛起一抹红,心脏密密麻麻的疼痛也随之波涛汹涌而来,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的平静“你喜欢吃的话,我每天都可以给你做的,承晞” 她好温柔啊。 第3章 我恨你们 这样的温馨时刻,很难得,是过往多年来,无法奢求的。 裴承晞大快朵颐,吃得精光,好吃的她都忘了问一嘴项谨行,待粉干吃到碗底,才想起来“谨行姐姐,你…不吃吗?” 项谨行摇摇头“我已经吃过了,现在还不饿,锅里还有,再给你盛点吧” 谨行说着就准备去拿承晞吃空的碗,突然被一通电话进来打搅。 裴承晞站起身,有眼力见的说:“我自己去盛就好了,你先忙吧” 项谨行微微颔首,从裤子口袋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是妈妈苏莲打来的,她随即走到阳台去接听电话。 裴承晞端着碗去厨房锅里盛粉干,厨房的玻璃门却并未完全拉上,她的耳朵悄悄竖起,试图听清阳台外,项谨行跟人的通话内容。 电话里,苏莲的声音传来“明天陈景怀来家里吃饭,我刚好也忙完回来,顺带他一起回家,对了,小晞已经到家了吧?帮我跟她说一声抱歉,我工作忙耽误了去接她下机,我买了礼物给她,你一会签收一下” 项谨行的眼神,近乎一瞬暗淡了下来,但还是回道:“好的,妈” 待谨行应完,电话一秒挂断。 裴承晞已经端着碗,继续坐在小板凳吃粉干,隐隐约约听到几个字,暗想:什么怀?怀什么啊?谁怀孕啊?! 她感觉脑袋被轰然炸开了,但是又不敢问,她怕得要死,怕听到最不想,最不愿听到的回答。 项谨行已经把手机放回裤兜,随即走到裴承晞身边,坐到沙发,目光柔和的注视她。 她真的好温柔,以往这种眼神,是裴承晞觉得这辈子死了都看不到的。 承晞脑袋焉焉的,只顾埋头大口苦吃,腮帮子塞的满满当当。 谨行觉得好笑,嘴角弯起一抹弧度“有那么好吃吗?这么喜欢,是不是饿急了?抱歉,我应该再早一点做好的” 裴承晞听着她的话,点头如捣蒜,又紧接着摇摇头,待灌下一口盐汽水,才顺过气来开口:“特别好吃,真的,我很喜欢,其实没有很饿,就是你做的太好吃了,我没忍住就多吃了一点” 项谨行再次抬手抚上她的头顶,笑意盈盈“嗯,你喜欢就好,慢点吃,不要噎到了,锅里的都是你的” 太温柔了!太温柔了!实在是受不了了,怎么会有人这么温柔,裴承晞真的好想抱抱她啊,她真的好想她,在国外读书的那几年,她没有一刻不在想念项谨行,想念她身上的味道,想念她给自己做的平阳炒粉干,更加想念她这个人。 吃完后,没等裴承晞起身,谨行就已经自觉的拿过碗筷,去厨房清洗了。 待洗完后,门铃响起,谨行走去门口开门,是快递员送来的一个包裹“您好,麻烦您签个字,签收一下” 大概就是苏莲说的给承晞的礼物,她签了字,接过快递盒道了声“谢谢” 随即在玄关处拆开包裹,是一双奢侈名牌鞋。 本来裴承晞也就一直坐在沙发注视她的方向,对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不过她也不能太明显了,非得黏在谨行身边,直到听到谨行喊她“承晞,来” 她才快步走到玄关处“怎么啦?这是?” 项谨行将鞋盒递给她“我妈妈让我跟你说声抱歉,她因为工作原因,没能去接你下机,所以给你买了个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 裴承晞接过鞋盒打开看了看“我很喜欢,干妈太客气啦,其实没什么的,我都能理解的,这也太贵重了” “你喜欢就好,明天就穿这双吧,应该还挺适合你的” 裴承晞点点头“好” 次日傍晚,苏莲带着陈景怀来到别墅,是裴承晞开的门。 看到一个男人的那一刻,顿时怔住,还是苏莲先拥抱了上来,并开了口:“小晞啊,干妈可想你了!这么多年不见,长得这么漂亮啦” 裴承晞的笑意僵硬在嘴角,紧接着发问:“干妈,这位是?” “给你介绍一下,他叫陈景怀,是你姐姐的朋友,你叫他景怀哥就好” 她想起昨天在项谨行电话里听到的一个怀字,原来是这个怀啊…原来是个男人啊… 朋友…原来是朋友啊…我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呢?项谨行。 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了这样一个朋友呢? 嗯,我也没有资格知道,对吧,项谨行。 在你的世界,我才是那个外人。 隔了几秒,在心里叹了几百口气了,裴承晞才侧过身子让他们进来,带着微笑开口:“您好,欢迎” 陈景怀看着她笑笑“你好呀小晞,阿姨跟我提起过你,今天才有幸见面,很高兴认识你” 呵,小晞,跟你很熟吗? 呵,很高兴认识你,谁高兴了…? 没想到陈景怀一进门就轻车熟路的拿了柜子里的男士棉拖鞋穿上,他不仅知道在哪个柜子,甚至哪个柜子放着男士棉拖鞋,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呵,看来不是第一次来了。 “嗯,我去给你们倒杯水” 裴承晞实在无法理智,便找个借口逃之夭夭,钻进厨房。 她忘记了,项谨行在厨房做饭,此时正在熟练的炒菜,她本想眼不见心不烦,这下一股莫名的烦躁,又开始不受控的涌上心头。 项谨行偏头问她“是妈妈她们回来了吗?” “嗯” “好,那让他们先坐一会吧,菜马上就好” “行” 项谨行继续炒菜。 不知道她有没有注意到裴承晞的变化。 总之就是脸色阴沉到可怕。 裴承晞又想着:我在干什么呢?我这什么态度?我在生气什么?可笑… 她甩甩脑子,什么都不想去想了,用玻璃杯接了两杯直饮水出去放到桌上。 苏莲拉着她的手去到阳台寒暄“小晞呀,你怎么瘦了那么多呀?是不是在国外吃得不好啊?” 裴承晞的余光瞥见陈景怀进了厨房,她有些心不在焉,心里闷着一口气,难受的紧,有些无法呼吸。 “没有呀干妈,你别看我瘦,我身体挺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有什么事一定要跟干妈说,不要一个人憋着,对了,你妈不是故意不去接你下机的,她公司团建,一时半会走不开,你不要不开心哈” “不会的干妈,接个机而已,有谨行姐姐来接我已经足够啦,更何况干妈你还送了我一个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开心还来不及” 我开心个屁…我现在好想哭…我好烦… 苏莲开心的笑笑“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干妈还怕你不喜欢呢,鞋码对的吧?还合脚吗?这还是问的你姐姐才知道的呢,干妈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问个码数都要问你姐姐好多遍呢” 什么?项谨行怎么会知道我的鞋码?都那么多年不见了…她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余光又偷偷打量厨房的方向。 呵呵,那个陈景怀,还没出来?还不出来吗? “合脚的,穿着非常舒服,干妈最懂我了”说着又给了苏莲一个拥抱,随即转移话题。 “我去厨房看看谨行姐姐忙好没有,顺便打个下手,你快去沙发坐着休息一下啦,一路上这么辛苦” “诶,诶,那好啊,干妈就等着吃饭啦” 裴承晞走向厨房的方向就已经看到了玻璃窗里,他们两个人站得很近的身影,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一把拉开厨房门走了进去,不动声色的挤到他们两个人的中间,隔开他们的距离。 “谨行姐姐,菜好了吗?我好饿”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是冷静的… “好了承晞,我装个盘就可以了” 是我最喜欢的红烧牛肉,没想到她还记得… 气消了一点点。 项谨行将锅里的红烧牛肉倒进盘里,裴承晞正准备端出去放到桌上,下一秒,陈景怀已经手伸过来了“我来我来”便端起这盘荤菜送到餐桌上。 瞬间不想吃了。 更生气了。 呵呵。 真是有眼力见啊… 项谨行看着裴承晞有些怔住的背影,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很饿了吧,我先给你盛饭,一会多吃一点” 裴承晞突然很冷漠,冷冷道:“不用,我自己会盛” 她自顾自的走到厨房碗柜拿了几个碗出来。 没想到碗的图案都是自己喜欢的米老鼠?我靠!项谨行你… 看来这个家我应该还有非常多的东西没有挖掘。 裴承晞盛了半碗饭,随即端着这几个碗出去,放到桌上,项谨行也拿着筷子出来,四个人一起围坐在餐桌上。 裴承晞一直低头扒拉饭,偶尔抬头瞥一眼,对面项谨行跟陈景怀坐在俩隔壁的场景。 真是够没食欲的,还吃个屁。 裴承晞连最爱吃的红烧牛肉都没有夹一块。 反倒是苏莲一直给她夹菜“多吃一点啊小晞,你这么瘦,脸上都没有肉了,必须要胖点回来才好” 裴承晞朝着她笑笑“好的呢干妈” 苏莲紧接着说:“景怀啊,明天周末,谨行双休,你们两个可以一起出去玩一玩呀,哦对了,还有小晞,也跟你俩一起吧,我怕她无聊,刚好她从国外刚刚回来,是该好好玩一段时间,放松一下” 干妈,你让我看他们两个约会,我还不如一头去撞死算了,我几千瓦电灯泡啊?我干脆自爆吧。 裴承晞继续伪装着浅笑,故作轻松“没事没事,干妈,他们两个去玩就好了,我刚回来,还想着在家休息两天呢,就不去啦,过几天再说吧” 陈景怀扭头问项谨行“那…谨行,明天我们去逛逛仙女湖吧” 这个湖的名字瞬间不好听了… 项谨行眉眼低垂,头也没抬,吃着碗里的饭菜,淡淡道:“好” 什么?项谨行就这样答应了? 你真厉害,项谨行。 你真的太厉害了,项谨行。 我恨你们… 不知道是不是项谨行感觉到些什么,她突然给裴承晞夹菜。 “承晞,多吃一点”说着给她夹了一块红烧牛肉,还有一些蔬菜。 裴承晞似笑非笑,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咬牙切齿“好的,你也多吃一点” 她连姐姐都不叫了。 没过多久。 裴承晞就说:“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我先去休息了” 话落直接起身,没给其他人反应的机会,去到厨房,端着碗里那半碗都没吃掉的饭菜,还有项谨行给她夹的红烧牛肉也没动一口,直接一股脑倒进了垃圾桶。 吃吃吃,吃个屁吃! 随即碗筷往洗碗池一丢,径直走回二楼的房间,关门声一震。 项谨行闻声,握着筷子的手抖动了一下,连带着心脏都被震的发颤。 第4章 我们都没有上帝视角 凰城,高一已过去一半,项谨行背着书包走进学校,不远处栏杆上站着两个女孩,林玺的肩膀轻轻撞了撞裴承晞“诶,你看那个,新生吧?” 裴承晞闻声朝着项谨行的方向看去,当即跑过去大喊:“谨行姐姐!这里这里!” 她贼热情,没几步就已经跑到了项谨行的身边,气喘吁吁“走走走,谨行姐姐,我带你去报道处” 她一边说一边直接将项谨行的书包拿下来,背到自己身上。 项谨行当即面露不悦,她在当下说不清对裴承晞是什么感觉,但只觉得她很吵闹,昨晚她妈妈带着她拜访裴承晞的妈妈,俩人头一次见面,此人就叽叽喳喳的,缠着她问东问西,惹得她烦躁的不行。 项谨行冷冰冰道:“别动” “啊?别动?我站着不动?” 见人不理解意思,更气了。 “还我”项谨行瞪着她。 “还什么啊?谨行姐姐,别拖啦,快点,我带你去报道了” 话音刚落,裴承晞直接拉住还没反应过来的项谨行,冲到报道处的办公室。 手腕被人紧紧攥住,一股奇怪的情愫悄然升起。 项谨行所有愠怒都梗在了心底,她最讨厌别人碰自己,特别还是不熟的人,就算是认识的朋友,她也不会跟人家亲近。 更何况现在面前这个人,还是只跟自己见了只有两面的人,如果不是她们的两个妈妈往来,说白了,跟陌生人也没什么区别。 报道完后,她们路过小卖部,裴承晞跑进去选饮料“谨行姐姐!你喝什么呀?” 啧,她为什么总是要那么大声的喊自己,最讨厌被别人关注了,讨厌其他陌生人注视的目光。 项谨行很不耐烦,语气冷的结冰“不喝” “喝一个嘛,来都来了,我请客” 嗯,项谨行觉得此人永远听不懂自己讲话,她总是没心没肺的惹人厌烦,让人讨厌。 她索性不讲话了,用沉默来对抗面前这个令她生厌的人,直接站在门口不进去。 裴承晞询问老板怎么没有盐汽水?老板说进货了还在路上,然后她就给自己买了瓶矿泉水,又给项谨行挑了瓶果汁,随即现金结账。 她跑出门口,将果汁递给项谨行,人直接剜她一眼“我说了,不喝” 裴承晞挠挠头,丝毫没感觉出对方已经很讨厌自己,她还在问:“是不喜欢吗?对不起,还没开封,可以找老板换的,你喜欢喝什么?选一个吧” 项谨行直接回都不回她,从裴承晞身上一把抽过自己的书包,旋即走向教室的方向。 裴承晞不明所以,怔愣了片刻,便着急忙慌的追赶着项谨行的背影“谨行姐姐!等等我呀!你怎么啦?” 终于追上项谨行,裴承晞以为她是不是因为自己没给她挑到心仪的饮料而生气呀?为此,她还有点苦恼。 “谨行姐姐,你怎么啦?没发生什么事吧?” 项谨行冷冷道:“你,别叫我,以后” “不叫你?那…我叫你什么?姐姐?” “也不行” “那谨行?” “不行!听不懂人话?别叫我!指的,全部!”头一次见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项谨行,失控般声嘶力竭的发脾气,太让人意外了。 裴承晞被她这一下整的有些怔住,过了一会才小心翼翼开口“对不起,我知道了,你先休息一下吧,是不是有点累了?抱歉,我早知道不拉着你那么急的跑到报道处了,我跟你道歉” 项谨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发脾气,她就觉得眼前这个人很烦,她很吵,她进入到自己的生命开始,就好像打扰到了自己。 “别烦” 两个字丢下,直接回了班级。 裴承晞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看着手中还拿着给她买的果汁,眼神暗淡了些许。 但裴承晞还是时时刻刻在学校关注着项谨行,因为她的母亲,也包括项谨行的母亲,就是她的干妈,都让她在学校要照顾好项谨行,她就是记得这一点。 此后每天都会对项谨行更好一点,只是没了话语,只有行动的照顾,原本裴承晞可以说就是对她太过热情了点,而她好像对每个人都很热情,但这两种热情又是完全不一样的。 裴承晞说好听点,是仿佛有给人提供不完的情绪价值,但说难听点,就是项谨行觉得她是个没心没肺的傻瓜蛋,她生气大概只是觉得跟她性格不合吧。 但在之后,裴承晞还是对她非常的好,但项谨行依旧对她冷漠至极,不过也在时间流逝中慢慢接纳她,习惯了有她的存在,这样相伴的时光一直延续到了她们的高三。 裴承晞会每天给她带早餐,因为知道她性子清冷,不喜欢人挤人的地方,她会主动去排队给谨行的水杯接水,会每天骑着自行车,去到她家门口带她去学校,虽然项谨行依旧对她冷言冷语,但也好似在冥冥之中,离不开她了,很奇怪的产生了一种自己也未曾发觉的依赖感。 直到有一天,裴承晞发生意外,出了个车祸,当时还在学校的项谨行听到消息,下一秒就请假了。 自己真的讨厌她吗? 为什么没有她在身边叽叽喳喳,反而不习惯了? 为什么她出意外我会这么的担心… 抢救室外,红灯闪烁。 她看着这个灯光,心里吊着的那口闷气,就无论如何都松不下来,难过到无法言喻。 她疯了一样自言自语。 “裴承晞,你一定要没事,一定要没事啊,你可千万不要跟我开玩笑,我以后好好跟你讲话,你继续烦我,怎么样都可以,你一定要好起来…一定要挺过去,一定不能有事…” 抢救了两小时后,转移病房。 项谨行近乎以最快的速度跟着进入病房,跌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下就脱了力,看着裴承晞苍白的脸色,她都不敢伸手触碰,生怕弄疼了她,她的心脏都持续抽痛着,连带着胃也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感觉被人活生生撕扯碎了自己。 “你真让人讨厌,都到了这种时候,为什么我会这么的难过,明明我最讨厌你了!” “你听到没有?我讨厌你!你敢死一个试试看!我会永远讨厌你!快点醒过来…求你了…” 项谨行的失语症突然在此刻混乱了。 裴承晞的意识很模糊,她只能大概的听清楚自己旁边人说的只字片语,全部都是讨厌,讨厌自己的言语,她好难过,她的心脏疼痛的痉挛,她第一次,从永远都是笑意盈盈的眉眼弯弯,在病床上还昏迷不醒,眼角却落下了一滴豆大的泪水。 裴承晞醒后,也开始变得不太一样了,康复之后,虽然眼睛依旧是笑眼,还是那般让人见了就会觉得她很阳光明媚的感觉。 但她也好似学会有了边界感,会刻意的远离项谨行,生怕她看到自己就心生讨厌,她不想项谨行不开心,特别是因为她不开心,如果有人让项谨行不开心,她绝对第一个就会扬起拳头,去为人冲锋陷阵了。 一直到要迎来高考,她跟母亲祁晓商量了一下,选择去国外留学,一方面也是避免再让项谨行更加的厌恶自己。 两个人就这样,一个不解释藏着掖着,一个沉默只顾着逃避。 大学一个在京城,一个在国外,再也没有联系过。 直到大学毕业后,裴承晞回国,才再度重逢。 凌晨不知几点,车祸后遗症,偏头痛开始袭来,如同炸药爆破炸碎了她的脑壳一般,在反反复复的疼痛梦魇中,被强行的唤醒。 像在过往无数次,一个人在国外觉得孤立无援的无助感,窗外下起淅淅沥沥的雨,痛的绝望。 裴承晞脚步虚浮,摇摇欲坠着下楼想找止痛药。 只能在电视机下的一些柜子里,往里一个个翻箱倒柜的寻找。 身后倏地传来脚步声临近,项谨行已经出现在她背后,轻声询问:“承晞,这么晚了,还没睡?是不是晚饭没吃饱,饿了?” 她以为裴承晞三更半夜,凌晨下楼是因为肚子饿了,想找一点东西吃,她这个点也还没睡,很显然,今晚失眠的,不只一个人。 客厅只开了一个昏黄的小台灯,光线太暗了,项谨行没能看得清裴承晞因为疼痛,导致的面色苍白。 听到项谨行温柔的声音传来,她突然觉得,好似不需要止痛药了。 项谨行不就是她的止痛药吗?可她不说。 觉得自己连奢求一个拥抱的资格都没有。 裴承晞也变了,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没心没肺的傻瓜蛋了,学会了隐藏跟伪装。 “是的,我有点饿了,找点面包”她的语气有些心虚跟慌乱,但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那么的虚弱无力。 项谨行走到最左边的柜子打开,递给她几个三明治面包,还有牛奶跟酸奶。 项谨行又从裤兜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凌晨四点多了,实在饿的不行,先吃一点垫垫肚子吧,我去厨房给你做早餐,广式茶点喜欢吗?冰箱有虾饺,不喜欢的话,我出门去早餐店给你买,想吃什么?” “不用了不用了,我吃这些就够了,早餐我很随意的,那个,是不是我的动静吵醒你了?对不起啊…” 她忘了自己因为吃醋赌气,晚饭没怎么吃,忘了自己还在生气,可再一次看到项谨行,她怎么都舍不得气得起来。 在项谨行面前,她已经习惯性道歉,房间在二楼,客厅在一楼,别墅的隔音很好,怎么可能发出这么点动静,都会吵醒一个在凌晨四点多还没有睡的人呢,不是裴承晞的问题。 自从裴承晞这次回来,她说过最多的,感觉在项谨行那里就是谢谢跟对不起,她从来都不愿去想,裴承晞在她面前,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不可抗力的因素,磨灭了人的自尊心,她本不应该如此小心翼翼,她原本是那样阳光明媚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