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山不晚》 第48章 黑衣人劫车 李浅神情自若,目光直视着陆观棋,嘴上却是在对管家说话。 “阿忠,带人去典藏室取账本来。” “是,老爷。”站在上座一侧的老者颔首应下,立马离开。 李浅长叹道:“上次见陆大人,陆大人还是陆相抱着的小娃娃,转眼都这么多年了,已经是能够执掌皇城司的栋梁之材,真是岁月不饶人。” “童稚之年,承蒙长辈关爱。如今身居此职,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皆为分内职责。”陆观棋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似一段早已准备好的话术,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李浅话锋一转,道:“年轻人到底还是年轻人,老夫看了你给的证据簿,上面记载的倒是很详细,请问除了赈灾粮疑似是出自崇北外,还有什么证据呢?” “侯爷认识图州知府谢书觉么?” 李浅看似一动不动的瞳孔,实则心里在做纠结。 “认识。” “敢问是如何认识的?” 李浅故作平淡,道:“小女李多曾在图州境内探亲时遭遇劫匪,是谢大人带兵相救,保小女一命。故而与谢大人相识。” 陆观棋反问:“侯爷所说的‘相识’,是侯爷您和谢书觉相识,还是扶风郡主和谢书觉相识?” 李浅一怔。 他知道谢书觉和李多相爱,也采取默许的态度,甚至在谢书觉面前承诺年底会上奏皇上请求赐婚。 而实际上他压根没想过真的把女儿嫁给这个出身寒门的谢书觉。 不过是蒙骗谢书觉帮自己贩粮食的手段罢了,因为他早已做好在事发之后把所有的事情推给谢书觉的准备。 李浅问:“陆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陆观棋道:“扶风郡主与谢书觉早已私定终身,谢书觉亲笔书信寄与家父,表明自己与扶风郡主的关系。因为牵扯到郡主的清白,所以本官没有把这部分证据纳入证据簿中。侯爷想看,本官可以提供人证、物证,均可以证明两人之间关系亲密。” 果然,李浅脸色变得难看, “陆大人的意思是,谢书觉有可能成为老夫的女婿,所以他贩运私粮就必然和老夫有关。那请问,谢书觉是陆相的门生,是不是谢书觉做的事,是受陆相指使?” 李浅找到反击的点,迅速调整表情,从容不迫的质问。 陆观棋笑笑:“本官从没说过谢书觉牵扯图州粮案。” 李浅气急:“陆观棋,你在诈老夫!” 很快,管家带人取回整整三十七本账册,装在一个大的箱子里,陆观棋瞥一眼箱子吩咐康远清点,“带回去连夜查看。” “是,大人。”康远要管家要了笔和纸,将账册登记后一式两份,分别签上自己的名字后拿到李浅面前,请他签字。 李浅斜睨着康远手中的两份登记目录,对陆观棋的口气也失去了耐性,管家见状小声道:“老爷,要不小的拿块板子垫着点,方便您签字。” 任谁都能听出来,管家是劝李浅签字,以免落人口实。 李浅接过笔,在两张登记目录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陆观棋道:“等本官彻查裴家商号在粮案中起了什么作用后,会再来拜访。” 话音未落,袍角带起一阵冷风,大步流星出了厅门。 李浅看着陆观棋的背影,恶狠狠的低语:“奸诈程度更甚他父亲!” 渡州。 渡州城外有座名为‘大佛寺’的寺庙,胡淮州每个月都会去拜以上一拜,添些香火钱,为全家祈福。 胡淮州和管家乘坐一辆马车在前,宋清荷和陆兆松还有雪莹坐一辆在后,两辆马车沿着泥泞山路朝古刹奔去。 行进至一处拐弯山道时,突然从后面追上来三四个骑马的黑衣人,他们皆蒙住脸,目标明确的直奔宋清荷的马车,飞身跳到车板之上一刀抹了车夫的脖子,然后亲自驾车在岔路时朝另一个方向而去,其他黑衣人骑马跟在后面。 等前车反应过来,管家急忙让车夫停车,他扶着胡淮州下马,两人朝尘土飞扬的另一条路追了几步,还是管家连声道:“老爷,老爷,穷寇莫追,我们还是马上报官吧。” 雪莹吓得发出尖叫声,陆兆松将宋清荷揽入怀中,安抚道:“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陆兆松只恨自己没有陆观棋那般的武艺,可哪怕是死,也必定要护宋清荷周全。 宋清荷脑海中忽然出现一个人——陆成业。 难道是他派的人来灭陆兆松的口? 空荡荡的山路上,一辆黑衣人在赶的马车,身后还跟着几个骑马的黑衣人,格外显眼。 就在他们走到一条分岔路口时,另一条路上也出现一个骑马的男子。 男子发现这边似乎不太对劲,他调转马儿的方向,朝这边赶来,马车上一个‘陆’字,惊了男子。 男子和几个黑衣人打斗在一起,虽然对方人多,可男子的武功更高一筹,很快几个黑衣人纷纷受伤,准备趁乱逃走,男子回首发现驾车的黑衣人因为没有自己的马匹而没能及时逃走,挥动长剑把黑衣人扣住。 马车停稳后,宋清荷第一个反应过来,跳下马车,只见男人用剑比着黑衣人质问:“说,你是谁派来的。” 宋清荷跑过去,厉声问道:“是不是陆成业!” 男人一惊,扭头看着宋清荷,刚要说话,陆兆松就追了过来。 “慎行?” 严慎行确认了宋清荷的画像后准备回京向陆观棋揭露她的真面目,不想人刚出城就碰见有黑衣人在山路上劫持马车,他更是见马车上‘陆’字,认出是陆府的马车。 宋清荷为什么这么问? “老实回答,是不是陆成业让你追杀陆兆松?不说,信不信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宋清荷瞥见严慎行腰间的一把匕首,她猛地抽出,直接插到黑衣人的腿上。 黑衣人疼的浑身发颤,严慎行和陆兆松看的目瞪口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宋清荷拔出匕首,抵在黑衣人的脖子上,咬着后槽牙:“我再问一次,是谁派你来的!” 喜欢重山不晚请大家收藏:()重山不晚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9章 风波再起 宋清荷的刀直贴着黑衣人的脖子,甚至已经划开对方的皮肤,渗出血迹。 黑衣人也不过是拿钱复命的职业杀手,为了五千两银子丢了命不值。他索性和盘托出:“是陆府三少爷要买你的命。” 黑衣人的目光看向陆兆松。 陆兆松走过去,声音颤抖:“你是谁?” “陆府三少爷陆成业,花了五千两,让我们伪造成你被山贼劫持并杀害的假象,车上除了你夫人,谁都不留。” 陆兆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身子踉跄。 宋清荷握着匕首,回身看着陆兆松:“前有核桃藓,现更是买凶杀人,陆兆松,你们兄弟的事,别人管不了,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回到国公府,宋清荷谎称是被山贼所劫,幸好遇到严姨娘的侄子严慎行相救,这才侥幸逃生。 胡淮州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下,他直接跪在地上冲着门外拜谢佛祖庇护。 宋清荷送陆兆松回房休息,陆兆松整个人呆若木鸡,三魂丢了七魄。 宋清荷强行把他拽到床边,让他休息:“我知道你其实接受这件事没有想象中的困难,陆成业想要你的命,想要我背后的半数裴家家产,你应该心里早就有数。兆松,这件事到底要不要和爹娘说,你好好想想。我不逼你。” 陆兆松怅然的点点头:“我知道了,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好么。” 宋清荷点点头。 等她离开内室,一出房间的大门,就看见站在树下,双手抱在身前的严慎行。 严慎行的眼神凝视着自己,似有怨气与怒火,他走向宋清荷,沉默良久忽然开口:“宋清荷,我们能谈一谈么?” 宋清荷与严慎行来到二楼的阁台上,这里能一览四周有无人接近。 “你竟然是宋泊简的女儿宋清荷,你潜伏在陆家七八个月之久,我们无一人发现。宋清荷,你想做什么?向表哥报仇么?” 严慎行眸子一沉,眼中写满了不可思议。 宋清荷背对着严慎行站在围栏前,“你为什么说我是宋清荷?” 严慎行不屑一笑:“我来了渡州,你不觉得这个地方很熟悉么?孟南曦的娘家就是这里的,你名义上的舅舅至今还在渡州城里居住。” 宋清荷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实际完全不在乎。“我想起来了,我大娘的哥哥,孟南生。可是他没见过我长大成人之后的样子……小时候他就恨我,看来现在你随便拿谁的画像去找他,他都会说是宋清荷。没错,我就是宋清荷,皇城司恨不得把大全都掀开找一遍的宋清荷!” 宋清荷说的咬牙切齿,恨不得将皇城司都挫骨扬灰一般。 严慎行道:“不,是我之前就怀疑你,所以带着你的画像走了很多地方,找了很多宋泊简之前可能认识的人,这么多人当中肯定有一两个是见过你的。孟南生也见过你,两年前他去京城找孟南曦要钱。” “表哥和我说,你是替嫁到陆家的,我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你出现的时间和宋清荷人间蒸发的时间一致,为什么有人劫宋胜的狱,而宋胜又为什么会跑到寺里杀你,可怜我表哥对你一往情深,否则以他平日的判断力,怎么会被你蒙骗。”严慎行的愤恨之感袭遍全身。 宋清荷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照你说的,难不成我还得谢谢陆观棋。他杀我全家的时候,倒是铁血无情呢。” 严慎行质问:“真正的裴小姐到底在哪儿?”他对裴小姐的下落或者说死因产生了怀疑,按照宋清荷这股子疯狂的劲儿,肯定另有他因。 “既然陆观棋都告诉你我是替嫁,可曾提及裴小姐被陆家逼婚而失足坠山么?裴亭云不知道我的身份,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不敢惹我这个麻烦。只是当初裴小姐去世,他为了和陆家交差,就在路上把我这个灰头土脸的‘流民’抓回去,当做替身出嫁。”宋清荷葱白指尖掐入掌心,声线陡然转冷,她现在只想和裴家尽快撇清关系。“我能藏在陆家,是拜陆家所赐。” 严慎行道:“因为你的存在,表哥不愿彻查裴家商号,而皇上对表哥始终没有结案已经心存芥蒂,你若是继续留在陆家,我担心表哥会‘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好啊,杀了我吧,帮害死你父母的陆家,杀了我。”宋清荷坦然道,甚至还朝着严慎行走了两步。 严慎行整个人一怔:“什么意思?” “你母亲当年在陆家险些受到杂役的侵犯,你父亲发现并与之打斗,结果失手杀了对方。这明明是你父亲占理,甚至若杂役是死契,他的死,官府都不会管。可,陆夫人把你父亲送到了衙门,不知道她和衙门说了什么,衙门判你父亲斩刑。你母亲当天悬梁自尽,只留下刚过周岁生辰的你。”宋清荷步步逼近严慎行,“陆夫人是害死你父母的真凶,你杀了我,帮陆家解决掉一个隐患。” 严慎行被这个消息冲击的步子踉跄,他知道自己父母双亡,可姑姑告诉自己,父母是死于意外。每每提到父母,姑姑都以泪洗脸,所以严慎行很懂事的绝口不提。 宋清荷继续道:“还有,我再告诉你件事,陆观棋迟迟没有查裴家,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裴家是受陆进所胁迫,裴家在帮陆进贩私盐和如今的粮案!我父亲含冤而死,全拜陆家所赐!” 一个接着一个的消息,在击溃严慎行的思想,所以表哥早就知道了么? 他那么想查明的盐案,居然是陆相所为? 严慎行眼尾通红,问:“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你可以去问陆观棋,看看我说的对不对。”宋清荷瞳孔猛然收缩如针尖,喉间迸出嘶哑低吼“我本该跟宋家一起死于春天,是我大娘在火场救下我,给我一条生路。我不怕死,只是不能手刃陆进,我死不瞑目!” 宋清荷杏眼赤红如血,黛眉间渗出森然戾气。 “忘宜?” 忽然,他们的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喜欢重山不晚请大家收藏:()重山不晚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0章 你是我的爱人,我是你的仇人 宋清荷云鬓微偏,眼波流转间掠过严慎行的肩头。檐角阴影交错处,正见陆兆松扶着镂花扶栏,手指抓着栏杆,指尖发青。 宋清荷的视线绕过严慎行,在二楼的楼梯口看到了陆兆松。 陆兆松声音微,嗓音里浸着几分喑哑:“忘宜,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脚步似有千斤重,袍角暗纹如浪,随步履起落间一寸寸碾过檀木梯板。 宋清荷喉头微动,手指收拢袖口,索性承认道:“你都听见了,不必问我。我是宋清荷,被构陷贩私盐而满门被诛的盐铁使宋泊简之女。陆观棋一直在追杀的,就是我。” 陆兆松的双眸敛了敛,思量了许久才能开口说出话来:“你、你是为了报仇才留在陆家,对么?” 原来宋清荷对自己的好,基于仇恨。 “对,我要报仇,你心目中那个德高望重的父亲,实则私下干着倒卖私盐和通敌贩粮的勾当!他凭什么阖家团圆、享尽人间富贵,我父亲做错了什么!”宋清荷目眦欲裂,身子因激愤而微微发颤,泪珠子断了线般顺着脸颊滑落,猛然抬高声调时喉间溢出撕心裂肺的哭腔。 陆兆松无言以对,甚至想要伸手安抚都做不到。 严慎行沉思半晌后道:“皇城司在查办私盐案的时候,真的诸多证据指向了宋泊简是幕后主谋。表哥……不,大人他一心想要查明私盐案的真相,他并非针对宋泊简。但……宋清荷,你要知道一件事,即使没有私盐案,宋泊简因为是废太子的支持者,他一样会被皇上除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我要说的都说完了,你们可以现在就把我送到陆观棋手上交差。”宋清荷情绪逐渐稳定下来,虽然没能报仇,可是能见到父亲和大娘还有娘亲,自己就不再是孤单一人。 严慎行上前两步:“得罪了。” 他伸手去抓宋清荷的手腕,就在即将触碰到的瞬间,陆兆松猛地挡在宋清荷身前,把她护在身后,陆兆松身上的金丝盘螭玉佩撞得叮当乱响。 “她是我的妻子,裴忘宜,严大人你认错人了。” 严慎行眉头微蹙:“大少爷……” 陆兆松微微挑起下巴:“我不知道皇城司的案子,更不知道什么宋泊简宋清荷,我只知道严大人认错人,要拿我妻子‘替罪’。只要我在,没人可以带走忘宜。” 严慎行凝视着陆兆松:“大少爷,这件事不是你一厢情愿就可以的。宋清荷留在陆家,是要报仇,你也姓陆,你是她报复计划里的一颗棋子。” “严大人!”陆兆松提高音量,神情冷峻:“我还能不知道自己的枕边人是谁么?!”字字裹挟着金戈相击之音,袍袖无风自动,隐隐显出剑拔弩张之势。 严慎行本怕陆观棋是个痴情种,没想到陆兆松才是。严慎行背脊笔直立于廊下,他面色微微一沉,喉间逸出半声轻叹,转瞬消弭在穿堂风中。 “那好,我先回京城和大人复命,大人要怎么做,便非属下所能置喙了。” 严慎行大步离开,原地只剩下宋清荷陆兆松两人。 宋清荷红着眼睛,问道:“为什么不把我送到皇城司。” 陆兆松哽咽着,强行挤出一个微笑:“哪儿有把夫人送去那种地方的。” 陆兆松就好像一朵出自淤泥的白色莲花,仿佛陆家人犯下的罪孽都要他一个人去赎。 宋清荷道:“以后,你要多加小心陆成业,虽然你们是一母同胞,可他对你的杀心越来越浓。” 陆兆松看着宋清荷,再也忍不住流下两行清泪,他向后撤了一步,跪下。 “这一拜,陆兆松向宋家枉死的冤魂谢罪。” 说罢,他的嗓音沙哑破碎似裂帛,额头直抵在冰凉的青砖上。 骨肉撞击声在荒园里荡开,似有一缕鲜血蜿蜒淌过陆兆松的心头,在最柔软的部分留下疤痕。 裴亭云赶到崇北,在已经被征用的府衙里见到陆观棋。 两天两夜未合眼的陆观棋神情略显疲惫,他对康远吩咐道:“出去守着,不准任何人靠近。” “是,大人。”康远退出房间,在外面关好门。 陆观棋指着桌案上一摞厚厚的账本,道:“闲话少说,这些账本是从裴家商号搜出来的,与货站和裴家自己的仓库明细对不上。我从京城请来一位信得过的账房先生和专门做名画赝品的技师,你们三个今天用一晚上的时间把账本捋顺,并让其能够对得上。” “大人……” 陆观棋继续道:“李浅贩粮食到北楚已经证据确凿,我会安排裴家受中间人欺骗,帮忙运送了一段时间的货物从崇北到图州,实则这些货物是赈灾粮,但,你,裴亭云不知情。记住我的话了么?” 裴亭云点点头:“记住了。大人的意思是……李浅利用裴家贩运粮食?” “对。裴家在这件事中是关键的一环,不可能全身而退,但我会想办法让裴家的罪名降到最低,三司会审很可能判裴家万两罚金,你顺势宣布暂停大全所有裴家商号的异地运输,会损失掉一部分生意,可你刚好可以借此从我父亲那里脱身。”陆观棋道。 将裴家用移花接木的方式,从陆进之下,挪到李浅这边,而这一切李浅并不冤枉,因为他也发现了裴家在帮另一伙人贩运私粮,所以在裴家按兵不动的时候冒充裴家车队,就是想要把罪名都抛给对方。 裴亭云迟疑片刻,问道:“此举能助裴家脱离陆相的掌控么?” 父亲的遗志终成,不过咫尺之遥,裴亭云喉头滚了滚,嗓音沙哑似吞了沙子。 陆观棋伸出食指和拇指,揉捏鼻梁处,道:“其实证据还有缺失部分,我不敢完全确定,可当下不能再拖了。李浅的案子必须了结,否则北楚囤积的粮食越来越多,很难说他们没有再起祸事的野心。” 还有陆进、宋清荷,都容不得他继续慢慢调查下去。 喜欢重山不晚请大家收藏:()重山不晚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1章 你我终是姻缘浅薄 接下来的几天,陆兆松一切如旧。 今天外面下雨了,小雨淅淅沥沥,只是与春雨的生机盎然截然不同,秋天的雨总有些悲伤的味道。 早上起床后陆兆松去陪外公下棋,宋清荷坐在窗边,望着雨珠出神。 雪莹担心她受风,拿来一条毯子披在宋清荷身上。 宋清荷微微侧头:“雪莹,你有想过以后么?” “以后?以后也是在陆府做事呀。”雪莹不过十三四岁,还很天真稚嫩。 宋清荷问:“想过出府嫁人么?” 雪莹摇头:“奴婢是死契,以后应该会被主子安排嫁给府中的小厮,我们的孩子也是府里的死契,我们终身都不会离开陆府的。” “我希望以后你能出府觅得一良人,最好是会手工活儿的普通人,能养活家庭的人。”宋清荷想尽快给雪莹安排一个好的归宿,以免将来自己都自身难保,雪莹再因为服侍过仇人而被陆家草草相待。 雪莹慌了神:“大少奶奶,您是要做什么?您不要奴婢服侍了么?是不是奴婢哪里做的不好?” 宋清荷安抚道:“没有,你别着急,我不是说你做得不好的意思。再过两三年,你就到了该嫁人的年纪,我怕我等不到那个时候,所以想着先给你安排好。” “什么叫,‘等不到那个时候’?大少奶奶您别吓我。”雪莹急的直掉眼泪。 听到推门声,雪莹回身望去,只见陆兆松掀开珠帘出现在内室的入口处。 “雪莹,你先下去,我有话和大少奶奶说。” 陆兆松平静的说道。 雪莹伸手边抹泪边点头,然后往外走。 这几天除非陪胡淮州,其他时间陆兆松都好像怕宋清荷会跑掉一般如影随形。 宋清荷道:“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又跑不了。” 陆兆松走过去,把窗关上:“别染上风寒了。” 宋清荷不语。 “宋姑娘,这是和离书。”陆兆松从怀中掏出一份已经写好,甚至签好字的和离书,递给宋清荷,“我们和离吧。” 宋清荷黛眉紧蹙,看看和离书,又抬眼看向眼前人:“放我走,你不怕我会对你父亲产生威胁么?” 陆兆松把和离书塞到宋清荷手上:“我能替陆家赎罪的方式不多,给你自由,护你周全是我唯一能做的。他日若是你我有缘再见,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宋清荷想到裴亭云,道:“我若是走了,你怎么和陆进解释?”她不能连累裴家。 “我会说我们命数相冲,姻缘浅薄。一纸休书,断了我们的夫妻情分。”陆兆松这几天一直在想,他不能让宋清荷继续留在陆家,若是被陆进知道宋清荷的身份,就算是他和陆观棋两人都未必能保下宋清荷。 陆兆松喃喃低语:“我会好好和我父亲谈一谈,他一直都希望我能够接手珠宝铺,作为条件我想只要答应了,父亲应该不会揪着裴家不放。” 宋清荷思量再三,问:“陆成业,你准备怎么办?” “我没想好,他毕竟是我的同母弟弟,我想他只是一时犯了糊涂,以后肯定会有所收敛。”陆兆松说的话,连他自己都骗不过,可这也是真话,他希望如此。 宋清荷握着和离书,直到纸张被握得绉绉的,她道:“在我离开之前,我要帮你查明你当年坠马的真相。” 不能让陆兆松独自面对陆成业这个最大的危险。 这也是宋清荷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陆兆松他喉头滚动两下,背肌骤然绷紧,“你再不走,若是叫我父亲知晓你的身份,恐对你不利。你走吧,我是陆家人,你不应该挂着我的生死。” 宋清荷秋水明眸正色望他,一字一顿道:“你和他们不一样。” 陆兆松顿觉心尖儿颤了颤,这一句不一样,仿佛将陆兆松从陆家的罪孽中生生拽了出来。他凝视着宋清荷的眼睛,不知觉的红了眼尾。 另一边,回到京城的严慎行并没有见到陆观棋,小五告诉他大人带人去了崇北查粮案,这几天还不断地从京城调人过去,连裴家都被查了。 严慎行忽而明白了陆观棋的用意。 他在借查李浅彻底断了陆进的勾当。 严慎行只回府换了件衣服,去陆府见了严若敏,便又骑快马去赶去崇北。 严慎行迈出陆府的门槛,同时一个男人骑马在陆府门口猛地勒紧缰绳,不等马儿停稳他就翻身下来,腰间的令牌碰上腰带上的铆钉叮当作响,往陆府里跑。 严慎行停下脚步,回头看向男人。 他分明看清令牌上写着一个‘崇北衙门’。 男人在管家的引路下来到星月楼,见到了陆进。 陆进坐在椅子上看书,翡翠则靠在罗汉床上用手撑着头犯困。 管家和男人的脚步声惊醒了翡翠。 “大人!”男人单膝跪下,双手抱拳与头顶平齐。 男人没注意到翡翠也在,张嘴就要说话,被陆进制止。 “翡翠,你回避一下,我有公务要谈。” 翡翠连忙起身,走到陆进面前行礼后退出屋子。 陆进合上书本,问道:“出什么事了?你怎么进京了。” 男人急切的开口道:“大人,陆大人在崇北已经开始查裴家商号了,郑大人特派小的向您禀告。” 陆进眼皮蓦地一跳,瞳仁猛然缩成针尖大小。端起案几上的青瓷茶杯,忽然从喉间溢出一声冷笑:“观棋查了这么久,是该走到这步了。“ 话音未落,骨节分明的手掌陡然收紧,“你且回禀郑大人,只管安安生生将心放回肚子里。“他拈起盏中漂浮的茶梗,眼中寒芒乍现,“弃了裴家这枚棋子,本就在我的计划之内。“ “那……郑大人什么也不需要做么?”男人试探性的问道。 “让他配合观棋,李浅那老贼精得很,虽然相信观棋的能力,可还是得防着点老贼做小动作。”陆进吩咐道。“以后,有事随时飞鸽传书,还能快些。” 陆成业迈进星月楼的院子,瞧见翡翠一人坐在院子里。 喜欢重山不晚请大家收藏:()重山不晚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2章 兄终弟及 “裴姨娘?”陆成业站在小径上,面朝翡翠。 翡翠翡翠揉着帕子自石凳起身,回:“有人来找老爷商议公事,我出来避避。” 陆成业颌首时剑眉微挑。“我来找爹。” “他在那边。”翡翠素手遥遥指向雕花木窗:“东厢房里。“ 陆成业敲门,等陆进出声他才推门而入。 陆进对男人道:“回去吧,按照我说的做,不必担心。” “是,大人。”男人退出屋子。 陆进瞥一眼男人:“他是?” 陆进语调轻快,非但没有一丝忧虑,反而还很开心的样子。 “你二哥在崇北查李浅,已经查到裴家了。让你准备的证据都准备好了么?” 陆成业一怔,回道:“我在裴家存放货物的货栈里,安排人给一部分麻袋上故意沾了些‘苏藤’。苏藤是图州特有的植物,便是朝廷派员查验,也断要说这粮草出自图州。能够证明这些粮食从图州而来。还有,我找人替换了我们的人和裴家车队的人,之间的交货单,请模仿高手按照谢书觉给您的那封信中的署名,在交货单上落的谢书觉的名字。” “嗯,那就好。你二哥虽然嘴上说拿拒与郡主的婚事做条件,可到底不是铁石心肠的凉薄之辈。”陆进话音忽然低了几分,眼底掠过几分欣慰。 陆成业面露难色:“可是,裴家要是真折进去了,裴家家产这块……我们是不是得早做安排?” 自己还投了几万两到裴家,虽然赚了一些,可是本钱都没赚回来,裴家现在出事,会不会影响到自己。 “等案子发到三司,我会找人疏通,还能卖裴忘宜个人情。”陆进食指轻叩案几。 陆成业垂眸凝视着案几上的青瓷茶杯,拇指和食指无意识的揉搓,没有回话。 陆进挑眉看向他:“听你娘说,你和南枝郡主最近来往频繁?” 陆成业陪着笑脸,道:“原本是想撮合二哥和郡主,所以约两人去逛庙会,哪成想二哥出公差,不在京城,担心失礼,让定远侯不满,所以我陪着郡主去了一趟。我俩性格相近,比较说得来而已。” 陆进怎能不知道陆成业心里的那点小九九。 “南枝郡主是你二哥未来的夫人,你要有分寸,这点事儿不需要为父多言了吧。”陆进冷然道。“人,只能肖想该是自己的。” 陆成业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憋闷在胸膛里似塞了团滚烫的炭火,灼得五脏六腑都跟着刺痛。 “成业明白。”顿了顿,问:“爹,要不要我去一趟外公家,我担心裴忘宜知道裴家被查会情绪失控,坏了我们的事。” 陆进琢磨了半晌,“嗯。盯着点裴忘宜。” 派去的杀手竟尽数断了音信,陆成业不信陆兆松会的那点武功能够击退四五个人,他必须亲自去瞧瞧。 裴家出事之前,陆兆松必须死,宋清荷必须改嫁给他,他才能拿到那部分家产。 渡州。 陆府的马车停在豆腐坊前,雪莹从马车里搬下些人参、鹿茸、冬虫夏草和点心、水果一大堆,听见门口有声音,殷启出来见是她们,立马小跑着袍角翻飞间三步并作两步抢到跟前。 “少夫人,快请进。”殷启对那日在黑衣人面前,‘保护’住胡如意的宋清荷好感倍增,也不如从前生疏,仿佛是自家的亲妹子一样。 渡州的十月比京城冷,宋清荷披着一件斗篷,关切的问道:“表姐近日可还好?” 殷启道:“喝了您给请的方子,好多了,她昨日就说要做豆腐,我没同意,还是多歇歇的好。” 宋清荷点点头,殷启掀开门口增加的一条用来挡住早晚寒意的布毯子,“少夫人里面请。” 胡如意挪开搭在腿上的被子,准备穿鞋下地,宋清荷进来看见连道:“表姐不必下床迎我,都是一家人,太见外了。” 胡如意不好意思的笑笑:“叫您瞧见我窝在床上倒是我失礼了。” “无妨。”雪莹搬来一把凳子,宋清荷坐下。 宋清荷帮忙把被子重新盖回去,指尖顺着被子的褶皱抚平:“表姐感觉怎么样?” “没事儿了,我都能下地干活儿,是阿启不放心。”胡如意笑呵呵的应道。 “多休息几天,把身体养好再说。”宋清荷道:“我带来些补品和吃食,这几天你们就不用去街上买了。” “怎好意思再叫您破费,那日不是您,我要是真大喊大叫,回头再惊着歹人,阿启性命不保,纵能苟活于世,又有何意趣。”胡如意每每回想到那日,都觉得后怕,背后凉意顺着脊梁爬到后脑。 宋清荷伸手在胡如意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抚,然后转头看向殷启,迟疑着开口道:“表姐夫,您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我听那日的歹人说什么五姑娘山,我记得您之前就是在那里做县丞的吧?也不知道那人还会不会再来,要不,您和表姐搬家呢?” 殷启面色凝重,沉默半晌,剑眉紧蹙成川,似乎在纠结于怎么回答。 “这话我不该问,是我失礼,冒昧了。”宋清荷忙道。 胡如意本就觉得欠宋清荷很多,此话一出口,她更是愧疚,不想对宋清荷有所隐瞒。 “少夫人不是外人,我们夫妻对您没有隐瞒。除却我和阿启,少夫人是第三个知晓的人……”胡如意的尾音减弱。 圣文三十二年五月十四日,五姑娘县。 殷启坐在书房中查看库房账目,这是他每天的例行公事之一,看到昨天的这笔记录,他眉头微皱,发现入库的人员变了。 这个仓库用于存放官盐,所以只能是县衙里的衙役负责进出走账,新换的这个人叫钱大发,并不是衙役。 殷启觉得奇怪,起身走到院子准备去盐仓看看。 盐仓在县衙的后院,全天有衙役值守,殷启走到门口,发现今天值守的并非值班册上的人,而是县令韦毅的小舅子黄柏山。 黄柏山游手好闲,不是整日耍钱就是在街市上调戏良家妇女,名声并不好。 他不是衙役,为什么会负责值守盐仓呢? 喜欢重山不晚请大家收藏:()重山不晚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3章 圣文三十二年 黄柏山席地而坐,一只手伸到嘴里抠牙。瞧见殷启过来,他懒散的抬抬眼皮,瞥向殷启:“殷大人,哪股风给您吹来了。” 殷启眉头微蹙,问道:“你怎么在这儿,当班的衙役呢?” 黄柏山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衙役多忙啊,哪儿有时间再来这儿看大门。我姐夫体恤衙役,以后这活儿包给我了。我安排我们几个兄弟,每天来轮流看大门。” 看守盐库,不仅是要防盗,还要在各种天气下做好相应的准备措施。比如下雨前要对仓库进行防水保护,高温天气要在仓库外面放冰块确保仓库里的温度不会过高。 所以负责这里的衙役是经过特殊的培训。 黄柏山和他的兄弟不过是街市上游手好闲的痞子,哪里能负责这么重要的事。 殷启转身朝后衙走去。 听完殷启的话,韦毅把桌子上点心盘朝他推了推,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早上吃饭了么?吃点,城里新开的那家铺子做的,老香了。” 殷启表情严肃,“多谢大人好意,我吃过了。” 韦毅起身,拍拍殷启的肩膀,笑呵呵着:“你知道的,衙役每个月的俸银不过五两,既要看顾仓廪又要查缉私贩,太辛苦了,我与师爷议定,自盐课经费里拨给黄柏山等人每月一两雪银,许他们在仓廪当值。” 殷启目光落在青石砖缝间,眉眼之间写满忧虑,道:“可是盐仓非同一般仓库,看守的人还需要负责官盐不变质、不变色、不变味。黄柏山几个人……怕是很难承担得了。若将那两银子添到衙役饷银里,想必他们巡查往返更肯出力。” 韦毅面带微笑着摇摇头:“黄柏山他们不懂,那就找人教嘛。这事儿呀,我定好了,你就不用管了。该忙啥忙啥去。” 时光流转回到了殷启此时此刻所住的红砖瓦房里。 听后,宋清荷道:“韦毅把如此重要的盐仓交给自己人看管,他是打着动盐仓的主意。” 殷启点点头,双手搭在腿上,指尖因为发力而泛白:“那个时候我就应该向知府大人禀告,也不会后来被韦毅一盆脏水扣头上,指我稽缓公文、越职言事、监守自盗了。” “监守自盗?是指盐仓?”宋清荷问。 “不,是县衙里的一块澄泥砚,韦毅用公账买给自己用的,放在仓库里,不见了说是我偷盗。” “韦毅用黄柏山看守盐仓,再后来呢?” 殷启陷入四年前的回忆之中。 圣文三十二年五月二十八。 殷启看着这半月来猛增的入库数量心生疑惑,几次去问韦毅都被搪塞回来。一直到七月十一的晚上,殷启在衙门处理公文到深夜,处理好了起身吹灭蜡烛,走出屋子准备从后门回家。 途径后院时忽然听到有人压低声音在说话。 “要不咱偷着弄点回家吧,我可买不起私盐。” “黄哥不是说了么,咱需要可以随便来取,咱偷着弄万一被黄哥发现了,他肯定会骂。” “唉,你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么?” “快了吧,大概月底?” 说话间,东侧的木板门吱呀作响,两名男子并肩迈出门槛往仓院走。一人拎着一个装酒的葫芦,左右两边各坐一个。 躲在房子拐角后头的殷启听得云里雾里,可直觉告诉他,必有大事要发生。 一直到七月二十七日,盐仓再未有入库和出库记录。二十八日晚,仓库失窃,官盐的数量锐减,韦毅下令,减少每日发往各大盐庄的官盐数量。 殷启拿着账本去找韦毅,把那日听到的对话告诉给韦毅,“黄柏山有问题。” 韦毅拿过账本,上面都有他的签字,因为殷启会亲自监督入库和出库,并且一定要找他签字。 韦毅翻了翻账本,他眉峰突地一跳,眼尾扫向殷启:“锱铢必较地记着流水,如今仓库失窃,你这工整笔迹的账本不就是个废纸。” “大人?”殷启话尾犹自带三分迟疑,不敢确定韦毅的话是什么意思。 韦毅笑笑:“你呀,就老老实实的做你的县丞。你寒窗苦读十年,千里迢迢跑来五姑娘县这小地方做县丞,我呢,仗着家里的祖业丰厚,捐官都捐出个县令,你就说,读书有啥用?” 殷启脸色难看,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韦毅继续道:“不该你问的事儿别操心,十年寒窗不容易,是吧。” 五姑娘县陷入了闹盐荒的困境,私盐横行,直到年底,韦毅突然入库了一大批盐,说是朝廷下发的赈灾盐。而殷启也是在十二月三十一日这天接到了一纸罢官的文书。 宋清荷听完殷启的讲述,想起父亲卷宗里记载过,圣文三十二年五姑娘县出现过私盐,后来又突然消失。 十二月三十日这天,圣文帝驾崩。 这两者之间是否存在联系? “韦毅现在不在五姑娘县了么?”宋清荷问道。 “听说升官了,去了京城,好像是大理寺。”殷启并不愿意多提,泛起涩然笑意。 正如韦毅所说,他垂眸盯着自己磨出茧子的虎口。十年寒窗磨穿青砚,换作一纸罢官文书,而韦毅靠捐官一路生花到了京城,甚至与娘家断了联系的妻子还要低着头回去帮自己托关系找人,挫败感笼罩着殷启整个人,他垂着头,仿佛有千斤重。 崇北府衙。 陆观棋迈进府衙的大门,腰间挂着的金牌令箭与玉佩碰撞发出声响。知府郑茂从堂下的梨花木椅上起身,恭顺的候着。 坐在郑茂对面的李浅不屑的瞥一眼陆观棋,一动不动,直到陆观棋走近了,他才极不乐意的起身。 只因这兴懿皇帝的金牌令箭整个朝廷也只发了三块出去,金牌令箭所到之处,如皇帝亲临。 陆观棋坐到案几之后,语气平淡:“郑大人,还有侯爷,请坐。” “谢大人。”郑茂拱拱手,陪着笑脸。 陆观棋道:“今天邀请各位过来,是因为皇城司在追查粮案时发现了新的证据。” 喜欢重山不晚请大家收藏:()重山不晚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4章 黑市与昭义侯的关系 “康远。” 听到陆观棋的轻唤,康远示意门口的两个亲从官,一人手上端着木托盘,上面是几枝苏藤和几小堆大米,另一人手上则是捧着账册和几张信纸。 “你又弄些什么东西过来。”李浅斜睨着陆观棋,警惕的眼珠转了一圈。 陆观棋道:“这些苏藤是在裴家商号存放于货站中的麻袋外表发现的,苏藤是图州独有的植物,并且只长在山阴之处。而沾有苏藤的麻袋,绝大部分装着的都是精粮,也就是市面上流通的商品粮。” 李浅哼笑一声:“这摆明是裴家在贩私盐,陆大人没有把裴家人找来解释么?” “当然,这起粮案中裴家是关键的一环,我早就命人传裴家家主裴亭云到崇北接受调查。康远,把裴亭云带上来。”陆观棋坐在案几后,轻佻下巴,道。 堂下的康远一抱拳,很快就在衙外带来裴亭云。 裴亭云依照规矩下跪行礼:“草民裴亭云见过各位大人,侯爷。” “起来回话。” “是,大人。” 陆观棋吩咐亲从官把苏藤拿给裴亭云看,道:“裴家运往崇北的粮食为什么沾有苏藤?” 裴亭云抱拳回道:“回大人的话,裴家有部分货物是从图州接货,运往崇北。” “是谁托运了这批货?” “草民只知道对方叫‘楼老大’,他说把货物送到崇北货站,自会有人来接收。” 听到‘楼老大’三个字,李浅的眸子更暗了。 陆观棋继续问道:“你可知他托你运送的货物究竟为何?” 裴亭云吞吞吐吐半晌,才小声道:“开始不知道,后来才知道是粮食。” “大全不允许私下买卖粮食,你可知?” “知道。”裴亭云扑通一声跪下,急切的解释道:“草民知道后不想再做这违法的生意,可是楼老大胁迫草民,说这背后之人是昭义侯,我若是不从,坏了昭义侯的生意,裴家不仅在大全的几百家商号难保,就是裴家老小的命也……草民这才不得不继续为虎作伥。” 李浅冷眼瞧着陆观棋和裴亭云‘一唱一和’。 两个月前他往北楚贩运的粮食销量减少,是因为出现同样贩粮的人。他本来不是很在意,做生意就要允许有竞争对手的出现。他叮嘱谢书觉,低价走量,他们当务之急是开辟出自己的市场。 二十几天前,他的密探回禀,裴家商号运输到崇北的货物中参杂有粮食,都存在蔡飞的货站里。蔡飞趁黑取样后送到侯府,李浅这才知道,原来同样贩粮的人居然贩的是精粮。 能在走官道借裴家贩精粮,非手眼通天者不可为。李浅第一个怀疑的是陆进。 这陆观棋究竟是当真被蒙在鼓里,还是故作姿态以掩人耳目? 李浅来不及多想,先令谢书觉解散黑市,陆观棋手上已经有十几条官员的命,他们大多都是与兴懿皇帝在政见上不和,有废太子的追随者,也有反对庶子登基的迂腐老臣,而自己是废太子的亲娘舅,陆观棋定不会放过自己。 如今看来,陆观棋的棋局里,还藏着借刀杀人的杀招。 “首先,楼老大是谁?老夫不认识,没见过,总不能裴亭云随便说出个人名就栽赃给老夫吧?其次,裴家与陆大人的兄长是姻亲关系,老夫倒是觉得可以查查这条线索。还是说,陆大人袒护亲人,不肯查呢?” 陆观棋起身,从案几后走出,背着手,不急不慌。“先说第二个吧,裴家确实有个女儿嫁给了我的兄长,可我若是顾及这层利害关系,我会查裴家么?不会,我会避开裴家,查裴家就意味着陆家要承受别人的怀疑。说回第一个,楼老大是谁。楼老大今天没来,但是来了个知道楼老大的人。” 话音一落,康远走向堂外,很快他身后跟着两个男人,一老一少,迈进公堂。 年少者正是前些日子,陆观棋和康远救过的那个年轻人。 老者是他的父亲,陆观棋早在图州就见过他,他是图州黑市的行刑场上,立于围观那一圈人中的一个,站于队尾。因为他的气质儒雅,年纪较长,又不忍关刑,所以当时就给陆观棋留下了印象。 见到这两人,李浅眉头微皱,问道:“这两人是谁?” 一老一少跪于堂下,老者磕头道:“草民张品,图州人士,因为念过几年的书,在村里做私塾先生,所以曾任图州黑市的‘师爷’。” 年轻人跟着磕头:“草民张郊,张品的儿子。” 陆观棋语气平淡,道:“说说吧,楼老大是谁,和图州黑市什么关系。” 张品恭顺的回答:“外人都以为图州黑市负责接待客人的是楼老大,但其实他叫乔勉,和草民同为乔家村的村民。四年前乔家村被山贼屠杀,全村大部分的村民都惨死,若不是谢知府横刀立马率铁骑星夜驰援,算上乔勉和草民还有犬子在内的二十八名村民早成了冤魂。也是因为这件事,乔勉念及谢知府对我们的大恩大德,代谢知府做起了‘楼老大’。” “你的意思是,谢知府才是真正的楼老大?”陆观棋问。 “是,黑市的幕后老板其实是谢知府,乔勉都是听他指令做事,所以谢知府才是真正的楼老大。” “这么说,黑市是谢知府一手筹办的?” “正是如此。大概三年前,谢知府屈尊踏雪来访,说想要做生意,可没有信得过的人帮忙。乔勉指天发誓,我们二十八个乔家村的人,各个都愿意为谢知府肝脑涂地以报答恩情。起初草民以为这真的是做生意,可没多久草民发现,买卖的都是些律法之外的东西。比如私盐。草民和乔勉说过几次,但我们最终还是决定报答谢知府,我们的命都是谢知府的,纵是踏错半步,也只当是还了谢大人的再造之恩。” 张品声音沙哑,“三年赴死效命,我们却不过只是他手中的棋子,在他解散黑市的时候,竟对我们乔家村的人下了追杀令。乔家村二十七人,二十五人皆死于谢书觉之手!” 喜欢重山不晚请大家收藏:()重山不晚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5章 暗结珠胎 攻心为上 陆观棋瞥一眼李浅,问道:“张品,你说的话,可有证据?” 张品抬头间脖颈青筋暴起:“草民和犬子可为人证。“他从粗布衣服里摸出块银牌,银光流转处寒意凛然,“此乃谢书觉私赠乔勉的官牒令牌,望大人明鉴。“ 康远大步过去,将令牌呈至陆观棋面前。 陆观棋轻拈令牌细观看着:“造工确属礼部。” 说着,他把令牌递给康远,先是让他送到郑茂和李浅面前给他们鉴别,然后吩咐道:“飞鸽传书到京城,请京城出具图州府衙的令牌分发目录,以核验令牌真伪。” “此官牒令牌用于乔勉出入府衙,不过后来衙役都认识他了,令牌他便不再随身携带,而是交给草民包管。” “你说谢书觉解散黑市,是怎么回事?” 张品用拳头重重叩击地面,因为愤怒而浑身发颤:“那谢书觉命乔勉盘查三年黑市账目,说要收拢生意。乔勉高兴得夜不成寐,与草民筹划置几亩薄田带村民们过安生日子。“ 话音突转凄厉,“谁知谢书觉所谓的收拢,竟是趁夜突袭屠我乔家村二十七口!那日若非带犬子进城寻医,草民父子也早成了他刀下的冤魂。归家路上,远远闻到血腥味,推开院门,只见男女老少的尸体堆了一院子,就在我们发愣的时候,听见有人脚步声,我俩急忙躲在院后的山上,亲眼瞧见谢书觉身边的捕头张大勇带人往尸体上浇油,火折子一闪,烧了村民们……” 李浅眉峰微挑,道:“这些零零碎碎的证据,充其量不过能印证谢书觉这厮与黑市有牵连,怎地就绕到老夫头上了?” 陆观棋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吩咐康远:“康远,立刻飞鸽传书通知傅柏,抓捕图州府衙捕头张大勇,押送他进京审问。” “是,大人。”康远抱拳后离开。 “侯爷,请看。”陆观棋从立于一侧的亲从官手上拿起一封信,道:“这封是令嫒扶风郡主写给谢书觉的信,先是倾诉相思之情,后她问谢书觉,事情做得怎么样了,他们的婚事得尽快提上日程,因为……郡主怀孕了。” 李浅显然并不知道这封信的存在,更不知道女儿竟然有孕! 他猛地从椅子上起身,一把夺过陆观棋手里的信,仔仔细细的看着,脸色愈发难看。额角青筋隐隐跳动,面上血色寸寸褪尽。 攥着信纸的手因为用力而泛白,薄纸簌簌颤动似要碎裂。忽见他双臂贯力,要撕信,陆观棋五指如钩急探,如铁钳般攥住李浅的手腕:“侯爷,这是证据,您是要毁灭证据么。” 李浅怒目圆瞪:“陆观棋,你可以污蔑老夫,但是不能污蔑老夫的女儿!” 陆观棋冷笑一声:“这信是截获的,至于令嫒是否真的珠胎暗结,可以请大夫来把脉,即可真相大白。” “侯爷情绪这么激动,对身体不好。”陆观棋抽走信纸,递给亲从官。“我还没说完呢,坐。” 李浅站在那儿,面色铁青,陆观棋伸手按着他的肩膀才让他坐下。 “我再让侯爷见一人。” 亲从官押着一个中年男人走进公堂,男人眼珠不安的转来转去,瞥见李浅,他身子弓的更厉害。 “跪下!”亲从官一声训斥,男人吓得腿软,瘫倒在地。 “草民、草民蔡飞,叩见大人。” 李浅还沉浸在女儿暗结珠胎的愤怒中,直到听见蔡飞说话,他才回过神看向他。 蔡飞和李浅的目光对视上后立马低下头,不敢再看。 陆观棋问道:“蔡飞,崇北货站可是你的产业?” “回答人的话,是草民的。” “除了崇北这家,大全其他地方还有么?” 蔡飞眼角急跳数下,喉结上下滚动半晌才挤出字句:“密...密川和五姑娘县各有一处...“话音未落,余光瞥见堂上陆观棋的手指正捻着袖缘金丝滚边,指节在棠梨木椅扶手上不紧不慢地叩出音节。 “张品,黑市的粮食,你们是从哪儿运回图州?路线是怎样的?” 被问到,张品回:“我们先去密川走一遭,在蔡家货站拿存放在那里的少部分粮食,然后走官道,到凤凰山,粮食存放在山里。这是谢书觉和乔勉定下来的路线,防止被跟踪,暴露凤凰山储粮的事实。” 蔡飞连声求饶:“大人明鉴,草民不知道有人在草民的货站里存放了粮食啊。” “不知道?圣文三十二年,五姑娘县出现私盐,兴懿元年,密川和崇北出现倒卖的赈灾粮。你的货站开到哪儿,哪儿就有这些龌龊勾当,当真这么巧?”陆观棋声如碎玉击铁,“看来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那好,这些在你府中墙壁夹层内发现了账本,你要如何解释?” 康远将亲从官捧着的账册拿起最上面两本,扔到蔡飞面前,“货站的每一笔寄存都有详细的时间,货品名称和重量及市价。为什么裴家寄存的货物不是缺少名称就是没写重量?” “我讨厌不说实话的人,拉出去砍了。”陆观棋轻描淡写的吐出这句话,仿佛杀人不过捏死一只苍蝇。 康远冲两个衙役摆眼色,示意两人带蔡飞出去。 蔡飞吓得要死,头往地上一磕:“大人饶命啊,草民是受谢大人指使,草民只是提供了场所,帮他看着点东西,并没有做伤天害理之事啊。大人!” 陆观棋道:“还知道什么都说出来。说的慢了,我很难保证下一刻你还能全须全尾的在这儿。” “草民都说!”蔡飞上下颌直打寒蝉,恨不得一股脑全说出来。“八年前草民在钿州开客栈,谢大人是钿州通判,我俩在一场宴席上相识。草民给他送了不少礼,就是为了能得到他的关照。后来谢大人调任图州,有一天突然写信给草民,邀请草民到图州一叙。他让草民去五姑娘县和莲花县开货站,说那边的县令和他是旧相识,能关照草民。草民还真以为他是好心,结果货站开了,他竟往货站里存私盐!” 喜欢重山不晚请大家收藏:()重山不晚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6章 夙愿即将达成 蔡飞抖如筛子:“谢大人说没事儿,草民只管存放而已,还答应给草民一个月二百两的费用。草民琢磨也是,开货站,本来就管不着客人都放什么货……” 蔡飞声音越说越小,尾音一落更是直接缩成一团,趴在地上。 陆观棋瞥一眼李浅,他整个人和最开始的时候截然不同,眼眶凹陷如枯井,十指在紫檀扶手上掐出道道月白。似乎被扶风郡主的事情击溃了心理防线。 这正是陆观棋要的效果。 以他目前掌握的证据,若是将崇北的精粮和图州的赈灾粮混为一谈,实则有矛盾之处,李浅是有可能推脱得掉,所以他决定在中途将扶风郡主暗结珠胎的信公之于众。 是卑鄙了些,可李浅也不冤枉,能趁机折了陆进贩卖粮食的路子和歹心,算是报答了他的养育之恩。 陆观棋唇角掠过一丝沉静:“侯爷还有什么要说的么?能够证明您和谢书觉关系的证据,我手头还有,康远……” “够了!”李浅突然拔高嗓门呵斥,“休得再说!” 陆观棋知道这回自己胜了,他起身道:“金牌令箭赋予本官的权力之一,搜查昭义侯府,本官要即刻执行,得罪了侯爷。” 与此同时,亲从官带着侍卫闯入昭义侯府,银枪简单挑破庭院里的门窗,后宅妇人面对闯入的士兵发出尖叫,摆放在展示架上的古董瓷器洒落如雨,碎了一地。 渡州。 宋清荷回到国公府,刚迈进自己暂住的小院月门,站在屋檐下的裴忌看见,立马跑过来。 “小姐,陆成业来了,正在里面和姑爷说话。” 宋清荷杏眸倏然圆睁,派人暗杀不成,是要来亲自动手了么? 她的绣花鞋碾过地上的霜,走向正厅。 “大嫂?”陆成业先看见了她,嘴角含着似笑非笑的弧度起身,陆兆松回头见是她,也跟着站起来。 “忘宜,三弟来看外公,暂住几日,等和我们一起回京。” 陆兆松笑得憨厚,仿佛没发生过那件事一样。 陆成业眼尾斜飞间扯出三分讥诮,道:“听大哥说,大嫂是去看大舅家的女儿了?既然不听老人言,执意嫁给一个不争气的东西,大嫂不必可怜她,路是自己选的,甜也好,苦也好,自己都得兜着不是。” 宋清荷回道:“三弟说的是,我去也不过是看看热闹罢了。这是我同她第一次见面,哪里来的感情。三弟晚上住哪儿?不如也住这别院,我们相互还有个照应。再留几日就回京了。” 正中了陆成业的意,他踱步到宋清荷身边,忽而俯身逼近宋清荷发间的金步摇,狡黠一笑:“还是大嫂念着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陆兆松太阳穴青筋突突直跳,右掌猛然钳住宋清荷的藕臂往身后一带,浑身筋肉虬结如铁塔倾山,硬生生横在两人之间。“三弟,终究是叔嫂有别,于礼法还是离远点好。” 这像极了陆观棋的话语和表情,从陆兆松身上展现出来,不光是陆成业一愣,连宋清荷也是十分意外的睁大眼睛,眸子里倒映着陆兆松的侧脸。 陆成业一愣,然后陪着笑脸:“我是真心把大嫂当亲姐姐看待,没想那么多,让大哥不高兴了,是成业的错。” 胡淮州好歹见过陆兆松几次,对陆成业更是只见过一次,还是他幼童时期。多年不见的外孙长成翩翩公子,胡淮州高兴,晚上拉着陆兆松和陆成业在一起说话,还让胡子骞明天安排戏班子来助兴。 胡子骞面露难色,这半个月之内请两次戏班,府里哪有多余的银子。陆成业知道胡子骞和陆夫人之间素来不和,他坐在胡淮州旁边,说话前还特地看一眼外公:“大舅,怎么看您的表情好像不愿意请戏班子呀?” 胡子骞双目隐有精光流转,道:“瞧你说的,国公府广邀八方名伶不过小菜一碟,何来愿与不愿之说?便是成业此刻不在府中,府里也是每月两度宴开梨园。” 陆成业阴阳怪气道:“是么,我来的时候瞧见门口牌匾上的鎏金都有些褪色,还以为大舅是囊中羞涩才没补漆呢。我认识一家鎏金纯度高的铺子,刚好在渡州也有分店,明天让他们来府上给补补漆。” “好啊,这事儿就拜托给成业了。” 胡子骞拢袖望着陆成业时,就有种看陆夫人尚未出嫁时的感觉,其实容貌上更像陆夫人的是陆兆松,可脾气秉性,尤其这咄咄逼人的劲儿,还是陆成业更像。 趁着陆兆松和陆成业在胡淮州那儿,宋清荷先回了别院。 裴忌递过一只银针,宋清荷接过,转手交给了雪莹。 “雪莹,从今天起大少爷的膳食由你负责,所有给大少爷的吃食都必须用银针试毒。”宋清荷严肃道。 虽然在吃食里下毒是最后一计,可难保陆成业不会狗急跳墙,做出这种蠢事。 雪莹瞪大眼睛,点点头。 “此事一定要保密,不可以让外人知道。裴忌,你继续负责大少爷的安全,不可以让大少爷独处。” 裴忌颔首:“裴忌明白。” 忽然一只鸽子飞到院子里,裴忌认出是裴家的鸽子,他快步上前抓住,果然鸽子腿上绑着一只信桶。 宋清荷吩咐雪莹道:“回去休息吧,有事儿我叫你。” “是。”雪莹将针藏于袖口后退下。 裴忌拆下信桶,取出里面的一张小纸条。 “小姐。” 接过纸条,宋清荷几乎是屏住呼吸一般看完,“裴家被定了协助贩售粮食之罪,准备发往三司。” 宋清荷长舒一口气,悬在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下,递给裴忌:“但陆观棋给准备的证据指向裴家是受胁迫,提供运输,应该会罚一些银子了事。” 裴忌足足反应了一会儿,眼尾微红,迟疑着问道:“老爷和少爷的愿望,能实现了么?” “应该可以。陆观棋会帮裴家脱离陆进的掌控。”宋清荷回道。 这一刻,裴忌想起了裴忘宜,豆大的眼泪滚落,笑着道:“太好了。” 喜欢重山不晚请大家收藏:()重山不晚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7章 昭然若揭 宋清荷思忖道既然陆观棋还肯帮裴家,说明严慎行没有告诉他自己就是宋清荷的事。 再给她一点时间,离开之前她必须帮陆兆松除掉危险。 夜深了,宋清荷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索性坐起身,罗汉床上传来陆兆松绵长安稳的呼吸声。 月影斜照轩窗,宋清荷悄然支起身子,锦被滑落时带起窸窣轻响。她摸黑行至外间圆桌旁,执起陶壶斟了半盏冷茶。 等离开陆家,她就去找舅舅,一边孝顺舅舅一边再谋划如何报仇。宋清荷眉尖微蹙,手指无意识摩挲盏沿,陷入思量中。 裴家摆脱陆进的魔爪,自己对素未谋面的裴小姐总算是有个交代,不枉费她借用裴小姐的身份活了半年有余,也是了了宋清荷的一份心思。 但若要离了陆府,再想扳倒陆进这棵大树,只怕比登天还难。想到陆兆松要和自己和离应该也不光是为自己着想,肯定也是想保护陆进。 她理解陆兆松的两难,就好像她一样,念着陆兆松的好,可心里还是要杀他父亲报仇。 有些人,注定生而对立。 宋清荷转头看向罗汉床上的陆兆松,心头发紧。 忽然,她察觉到窗外有个人影,人影停留在窗户的左下角,一只木管伸了进来。 宋清荷立马站起身,轻手轻脚的走到陆兆松身边,轻轻拍醒他,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巴,另一只手朝着窗户指了指。 陆兆松蓦然转头,但见木管缝隙间幽幽飘出一缕青烟,他立马坐起身,掀开被子,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手帕替宋清荷捂住口鼻,然后自己则捂着嘴巴,攥住宋清荷的皓腕,带着她从后窗户翻出去。 两人在别院已经住了大半个月,很摸清别院的构造,陆兆松牵着宋清荷穿过后园垂花门。青石板小径覆着薄霜,每步都踏碎满地琉璃月。 两人一直走到后宅的一处假山才敢说话。 “肯定是陆成业,想到他这趟肯定是不怀好意,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他真是一刻也等不及。”宋清荷愤恨道。“他真是比陆观棋还要毒!” 陆兆松敛了敛眸子里的光,道:“他是真的想要我死。” 宋清荷看出他的难过,安慰道:“你能早些看出他的狠毒用心已经占得先机。陆成业什么都要争,可偏偏陆进最看中你这个嫡长子,他是红了眼,与你无关。” “我父亲和我说过,他是家里的长子,身下有好几个弟妹,爷爷不许他读书,让他种地养家。他每天都偷偷跑去私塾在窗外听先生讲课,先生动了恻隐之心允他旁听。父亲除了念书就是帮爷爷劳作,可爷爷对父亲非打即骂,反倒是弟弟妹妹什么都不做就可以享尽爹娘宠爱。父亲故而就对‘长子’这个身份格外的敏感,对我……确实偏爱有加,这一点,有愧于成业。” 陆兆松垂着眼睛道。 宋清荷轻哼一声:“陆成业锦衣玉食地养着,倒把金丝雀养出秃鹫的性子。你还不如承认他就是骨子里头的坏种!裴家丫鬟不过是弄撒了茶,他竟然当场杀了!何等的心狠手辣。” 她断了话头,道:“我们先找个地方呆会儿,等差不多了再回去。明天陆成业肯定会变着法的打听我们昨晚为什么不在内室。” 幸好宋清荷起床时披了披风,深秋的晚上凉得很,她和陆兆松躲在假山里,陆兆松因为只穿里衣而忍不住发抖,宋清荷就把披风分他一半,陆兆松坚决不肯。 “男女授受不亲,你我……不行。” 宋清荷强行把披风盖了一半在他身上,道:“好歹夫妻一场,不用这么生疏。” 陆兆松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耳朵通红,“宋姑娘你靠着我休息会儿吧。” 宋清荷也确实累了,直接靠了上去,喃喃道:“好。” 第二天早上,宋清荷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带着雪莹刚走出屋子,陆成业不知道从哪里追了上来。 “大嫂。” 宋清荷停下步子,回身看向他。 “要找你大哥么?你大哥去陪外公了。” 陆成业喉咙里挤出两声干笑:“大哥当真是勤勉。以前念书的时候,冬天天冷我尚在贪眠,大哥早就坐在先生面前背书了。“ 宋清荷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那话怎么说的来着,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人呀……”她尾音拖得绵长,眼角余光紧锁陆兆松,“到底难改与生俱来的骨相。” “昨夜风疾露重,扰得人难以安枕。“陆成业忽地垂眼拨弄袖口,声线里裹着试探,“偏西厢房瓦缝里漏进些嘤嘤嗡嗡的声响,倒不知......“他眼皮突地一跳,喉结滚了滚,“大哥房里可曾听见甚么蹊跷动静?“ 宋清荷认真的回忆了一番,道:“倒是没听到。我俩前半夜在外公那边,后半夜才回来休息,可能是太累了,什么也没听见。” 说着她忽然上前一步,离陆成业更近,低语:“今天晚上你大哥陪外公下棋,回来得晚,你可以来东厢房亲自听听有没有蹊跷动静……” 说罢,宋清荷冲着陆成业露出暧昧的笑容。 陆成业心中咯噔一声,看着宋清荷离开的背影,嘴角划出讥笑的弧度。 “原来都是装的。” 崇北府衙。 陆观棋斜倚在古槐斑驳的树影里,青灰官袍衣袂随风轻扬。他指尖轻捻着的碎叶无声坠落,唇角勾起似有若无的弧度。 裴亭云在康远的引路下出现在月门。 “陆大人。” 裴亭云抱拳,“陆大人的恩情,裴某谨记在心。” 陆观棋循声回身,道:“这是我答应过你的事,况且,我也有我的私心。陆家对不起你,更对不起裴小姐。该是陆观棋向裴家道歉。” 提及妹妹,裴亭云瞬间红了眼眶,“忘宜在天有灵,也一定会开心的。这件事不是陆大人的错,陆大人不必道歉。” 陆观棋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道:“裴少爷,今天我是想和你说……大嫂的事。” 喜欢重山不晚请大家收藏:()重山不晚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8章 国公府里发生的丑事 裴亭云顿了顿,道:“你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你当真想好了?” “想好了。我喜欢的是她这个人,和她叫什么无关。”陆观棋说的认真、虔诚,眉目间尽是凛然。“所以我希望这次的事情结束后,裴少爷能帮我说几句话,劝她尽早和离,我在外面有处宅子,虽然不大,可是暂住的话够用。” 裴亭云眼帘低垂,慎重的道:“倘若有朝一日你心中情意消减,亦或另结新欢,你会怎么待她?她是因为被我胁迫才到的陆家,怕是此生难偿。如果你只是一时兴起,就算了吧。” 陆观棋嘴角露出一抹涩然的笑意:“对长嫂生了妄念原当剜心谢罪,后来知她并非裴小姐……“喉头滚了滚,“倒教人尝了把劫后余生的滋味。这种感觉作祟之下,我理所当然的认为她不喜欢大哥就会喜欢我。不过这些日子在崇北,每当办案遇难,我常独坐竹亭,就着松风烹茶,冷静了很多。喜欢一个人应该给她足够的尊重和选择空间,我会等她爱上我,我的行动是能证明我心意的最好佐证。” 裴亭云眉头微蹙,似在沉思什么。 陆观棋袍角在风中飒飒作响,解释道:“请裴少爷劝说大嫂搬出来,没有逼迫的意思,只是请她放心,她不会有后顾之忧。” 裴亭云负手而立:“我会同和她说的,只盼陆大人能言而有信。” “表哥!”忽然听见有人自月门处传来喊声,陆观棋和裴亭云循声望去,只见身上斜背着一个包袱、风尘仆仆的严慎行站在门口。 严慎行看到裴亭云时,脚下一顿,整个人很不自然。 “陆大人,我先告退。”裴亭云抱拳道。 陆观棋颔首回应。 裴亭云和严慎行在小径上擦肩而过,两人停下步子冲着对方颔首示意。 陆观棋拢袖而立,看着严慎行,问:“舍得回来了?” 严慎行点点头,眼神闪躲。 “查出什么了?”陆观棋现在了了大半心事,口气轻快。 严慎行闷着头:“什么也没调查出来。” 陆观棋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裴家从这件事中脱离后,大嫂会搬出陆家,大嫂是谁,不重要。” 见严慎行不语,陆观棋道:“跟我去理卷宗,案子马上发到三司,正好你也了解一下。” “是,大人。”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府衙后的一处厢房,里面坐着三名亲从官,一人一个册子,正在往上誊抄。 陆观棋随手拿起一本,递给严慎行,“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可以问我。” “嗯。”严慎行抽出椅子,捧着册子边读边坐下。 夜幕渐黑,渡州国公府里,主子们吃过晚饭,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 宋清荷让雪莹给胡如意送些橘子过去,陆兆松去陪胡淮州,别院的东厢房只剩下她一人对着镜子在拆头上的发饰。 裴忌敲敲门,得到允许后方才进来,他站在宋清荷身后,眉头凝着,“小姐,都安排好了。” “好,辛苦了,你去找护院比划拳脚,你等会儿带着护院来‘窜门’就好。” 宋清荷通过铜镜看向裴忌。 裴忌鼓起勇气张口道:“小姐,真的要冒这个险么?” “无妨。去吧。” 裴忌站在原地久久不肯离去,最后双手抱拳,“小姐,保重。”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门口传来三下敲门声,坐在梳妆台前的宋清荷拂袖起身,素手轻拉开门栓。 陆成业唇角勾起三分戏谑,迈过门槛便直闯进来,“大嫂,我没迟到吧。“ 宋清荷背对着他朝内室走了几步,“你说呢。” 陆成业立马跟了上去:“我能问问,大嫂为何邀我赴约?” 宋清荷长叹一口气,道:“你大哥的性子你也知道,温吞、儒雅,是个好人,可非良人。我不过一介弱质女流,要是连丈夫都依靠不了,还能依靠谁呢?” 陆成业剑眉微蹙:“大嫂倒是把话说清楚,成业才能帮到大嫂呀。” 宋清荷转身,泪眼婆娑的望着陆成业,“我收到信儿,皇城司在查裴家商号,他素来心狠手辣,在外杀人无数,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会落到我裴家的头上。我和你大哥说了,想请他向陆观棋求求情,可你大哥说那是公事,他管不了。我实在是没法子了。” 闻言,陆成业更是疑惑:“你和我二哥……” 明明在假山后都抱在了一起,现在这是跟自己演哪儿出苦肉计呢。 “那绝非出自我本意,是他陆观棋仗着大房这支人善,而我又是裴家唯一的女儿,他认为若是将来我兄长出什么事,那裴家的财产不是都归我了么,他打着就是这个主意……”宋清荷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 陆成业心头重重一坠,陆观棋和自己是一个目的? 宋清荷继续道:“我是有口难言,成业,你能抱抱我么?” 陆成业喉结上下滚了滚,忽地欺近半步,将人囫囵笼进臂弯。 “大嫂要我做什么?” 宋清荷的声音好似裹着的雾气:“若我今后独存世间,你能永远陪在我身边,做我的依靠么?” 陆成业深吸一口气,将宋清荷抱得更紧, “我喜欢你很久了,忘宜,只要你愿意,我求之不得。” 陆成业情欲直冲大脑,他已经晕晕乎乎,没有理智去细分析宋清荷所言是否合理。 他径直扑在宋清荷脖颈之处,却被宋清荷生生推开。 宋清荷贴近他耳边,小声道:“你大哥太沉闷了,不如你我玩点有意思的?” 陆成业眼睛一亮:“好,你想怎么玩儿?” “就玩个……你又争又夺,我……抵死不从。”宋清荷握着他的的手腕,把他带入内室。 裴忌和国公府的护院这几日经常在一起切磋武艺,私交甚好,今日两人过了几十招后,裴忌说自己带了一瓶金疮药,效果奇好,临别前要送给护院。 两人穿过别院前的小花园,离这栋二层小楼更近。 忽然,一个女人绝望的哭喊声响彻院子。 “放开我!救命!” 喜欢重山不晚请大家收藏:()重山不晚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9章 色字头上一把刀 陆成业将宋清荷按在床上,一只手去解自己的腰带,他已经被色与宋清荷背后的财彻底蒙蔽双眼,奸笑道:“想不到忘宜你这么会玩儿,你跟我大哥真是暴殄天物,我今儿好好疼疼你。” “滚!放开我,我是你大嫂啊!”宋清荷喊得声嘶力竭。 陆成业比出手势,“乖一点。” 门被人猛地推开,陆成业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身后伸出的两只手抓着肩膀,直接甩到地上。 裴忌看一眼宋清荷,顺手抓起旁边的被子盖在她身上。 跌坐在地的陆成业这才看清是裴忌,还有一个他没见过的人。 “这都是误会,我和你家小姐……”陆成业刚开口解释,裴忌转身揪起陆成业的领子把他直接拽到外面的院子。“哎!你松开,忘宜你说句话啊!” 当陆兆松闻讯从胡淮州处赶来时,只见陆成业被裴忌反手绑着,坐在地上,一脸的憋闷之气。 护院站在一旁,脸上写满了对陆成业的厌恶。 陆兆松跑得快,等他看着陆成业愣了一会儿后跑向东厢房,胡淮州和胡子骞他们才赶了过来。 宋清荷坐在床上,身上裹着被子,头发凌乱,满脸的眼泪,眼睛通红。 “忘宜……”陆兆松踉跄半步,瞬间明白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转身冲到院子中,揪着陆成业的领子欺身而上,双手死死遏制住陆成业的喉咙,陆成业憋得面色涨如猪肝。 “兆松!”胡淮州一惊,大声制止,赶紧让护院分开二人。 陆成业被掐的险些背过气去:“大哥,你还要杀了你亲弟弟不成?!” “你目无伦常纲纪,轻薄长嫂,我今天要替陆家清理门户!” 陆成业无语又无奈:“是她勾引我的,大哥你搞清楚再说好不好?” 他双手被绑在身后,整个人坐在地上,瞪着陆成业。 “忘宜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她怎么可能勾引你?”陆兆松愤怒至极,指节发力间青筋暴起。 胡淮州黑着脸,大声道:“兆松,成业是你的亲弟弟,不管他做了什么,你都不可以杀他。成业,明天你就回京,你大哥大嫂在外公这儿再修养几日!” “今天的事情,谁都不准说出去,我胡淮州,丢不起这人!” 说完,胡淮州转身离开,胡子骞看着闹出这等丑事的亲兄弟,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意,跟在胡淮州身后离开。 尽管胡淮州下了封口令,可这件事第二天便在渡州城传遍了,世人皆知荣国公府出了弟占兄妻的丑事,成为街头、茶楼、酒坊里的话题。 宋清荷迷迷糊糊睡醒了,支起身子才发现陆兆松守在外室的椅子上,手掌撑在太阳穴处,剑眉微蹙似在打盹儿。 她从床上下地,拿起一件衣服准备披在陆兆松身上。 不想却弄醒了他。 “对不起,吵醒你了。”陆兆松眼中血丝未褪先浮上三分愧色。 “没有。你醒了,饿了吧,我让厨房做些你爱吃的菜,很快就好。” 陆兆松起身,一只手抓着衣服。 宋清荷点点头:“好。” “你去歇着,我马上回来。”陆兆松的歉意写满全身。 看着陆兆松的背影,宋清荷本不想告诉他的事情,决定还是在他回来的时候,如实相告。 听完宋清荷的话,果然如她所猜的那般,陆兆松是错愕的,身体僵硬。 陆兆松肯定接受不了这种‘下三滥’的行径,宋清荷垂着眼帘,等他开口责备。 “……宋姑娘,你不该为了陆某拿自己的清白做诱饵。”陆兆松担心至极,他不敢想抱着这种玉石俱焚之心的宋清荷以后还会做出何种更危险的事。 宋清荷羽睫轻颤看着陆兆松,反问:“你不怪我此举不君子?” 陆兆松摇摇头,“你这么做是为了我。我怎么能怪你呢?” 宋清荷道:“这件事会传到陆进耳朵里,影响他对陆成业的看法。我终究是外人,陆进肯定不会为了这件事真的对陆成业如何,这也只是我计划中的一个铺垫而已。你当年坠马的真相,我必须查清楚,我怀疑是陆成业,可没有证据。坠马再加上他派人刺杀你,定能让陆进彻底放弃这个儿子。” 陆兆松似乎没有听进去,眼底闪过一丝担忧:“但是你不可以再让自己这么危险了,算我求你。陆家对不起你,你帮我,我已经是于心有愧。若你为了我,若真出什么事了,我难辞其咎。” 崇北。 陆观棋接到回禀,押送谢书觉进京的卫队已经顺利抵京。 他唤来康远,这几日康远负责带人看守昭义侯府。 “大人。” “谢书觉已经被押送至京城,我准备明天一早启程回京,你带人留在这儿继续看守侯府,可以么?” “可以,侯府女眷前几日还闹,现在都消停了。扶风郡主因为怀孕昏倒,不过我已经请大夫了。” “嗯,大全律法规定,孕妇和五岁以下小儿免于死刑,扶风郡主应该不会随侯府被处斩,她要是再有什么不舒服,就帮她请大夫。” “遵命,大人且宽心。” 陆观棋道:“我和慎行去看看张品父子,有事等我回来再说。” 马车穿过崇北街头,车轮碾着青石板上的绿苔,慢悠悠的朝前走去。 马车里,严慎行问道:“大人,您是怎么找到张品的?” “我和康远在崇北街头曾帮助过一个年轻人,他拿了名画去典当,结果被黑心店家霸占名画不说,还毒打他一顿。我们将他送到医馆后就离开了。可说来也巧,几天之后我和康远在街头盯蔡飞的货站时,居然再次碰见了这个年轻人,他就是张品的儿子张郊。”陆观棋解释道。 “他很感激我们,邀请我们去他家做客,他家在蔡飞货栈后院的西侧,非常方便监视货站的情况,就打算找个时机提出租下他家房子。等我们到了,张郊把我们介绍给他的父亲认识,我看那人好生面熟,而他看我……也是。” 喜欢重山不晚请大家收藏:()重山不晚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0章 一语成谶的事 张品听说儿子把恩人请来,立马从里屋出来,却在看到陆观棋的瞬间愣了一下,随后冲着儿子叮嘱:“快去买一两茶叶回来,家里连口热乎水都没有,我去烧水。” 张郊忙道:“爹您坐着,二位恩人也是,我去。” 张品表情略显生硬,和陆观棋康远坐在地中央的方形桌旁。 “草舍清贫,委屈二位恩人稍候片刻。”张品表情僵硬,陆观棋从容不迫道:“先生是崇北人么?听口音像是图州的。” 张品喉咙里挤出沙哑的笑音:“是,有个远方亲戚的房子空着,借给我们父子暂住,故而移居至此。多谢恩人仗义相救,用您的银子抓了方子,您的大恩大德,我们张氏父子没齿难忘。” 张品此时心里还抱有侥幸心理,那日天黑,陆观棋肯定不会记得自己的长相。 陆观棋接下来的话却令他悬着的心跌落在地。 陆观棋垂眸屈指叩桌,声色沉静似寒潭之水:“是因为谢书觉解散黑市,所以才无法继续在图州生活么?“话音未落忽地抬眼,眉峰微蹙似剑出鞘,眸光沉沉投下。 张品故作镇定:“我不知道恩公在说什么,恩公认错人了吧。” “那日在黑市广场杀戮官差,你是站在那排人中的最后一个。我离开图州后又回去过一次,才发现黑市被解散,中间人不知所踪,楼老大和他身边的白叔生死不明。”陆观棋顿了顿:“先生的一身伤病,应该是经过这场肃清的铁证吧。” 说着,陆观棋掏出怀中的金牌令箭,篆字森然。“本官乃皇城司使陆观棋,到黑市明里购买私粮,实则为调查贩粮通敌案。先生如有苦衷,尽可以与本官言明。有的人为了一己私利,以粮养敌,不惜枉顾大全百姓的生命安全,本官必要将这些蛀虫揪出,绳之以法!“ 严慎行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谢书觉受李浅指使,以暴力手段肃清黑市,逼得那些曾经为他马首是瞻的乔家村百姓伤了心,这才能够让我们遇到张品张郊父子。” 马车此时缓缓停下,陆观棋道:“按律张品应该在大牢等候前往京城,念及他身体尚未痊愈又有检举之功,许他在家等候。” “他不会跑了吧?”严慎行跟着跳下马车,问。 “我已经安排亲从官在他家周边秘密监视,虽然赌他是个君子,可也做了万全准备。” 京城陆府。 在陆成业回府后的第三天,陆兆松和宋清荷也回来了。 两人一下马车,先去给陆夫人请安,看到许久未见的儿子,陆夫人很高兴,她吩咐丫鬟端上茶水和水果。 陆夫人跟陆兆松问了一些荣国公府的事,陆兆松犹豫再三,还是把国公府拮据的事情告诉给母亲。 陆夫人沉吟半晌,道:“爹对儿女算是一视同仁,嫁出去的女儿各个都有丰厚的陪嫁,可爹又不肯经营生意,全靠他那点年俸度日,可不是越花越少。忘宜呀,回头拨一万两银子给兆松他外公吧。” “好的娘,一会儿我就去账房。”宋清荷道。“对了,娘,成业回来了么?” “早你们三天前就回来了。”陆夫人回道。“当初去的急,等他走了我才知道,这回来又是,回来以后还没来看过我,不知道一天在忙什么。” 提到这个小儿子,陆夫人面露不悦,素手捻动佛珠,尽可能让自己不生气。 宋清荷起身,走向陆夫人:“娘,我陪您去礼佛,兆松你回去休息吧,晚上我们来陪娘吃饭。” “哎,好。”陆兆松愣愣的点下头。 宋清荷跟在陆夫人身侧,两人穿过垂花门,顺着游廊朝后宅的佛堂走去,宋清荷忽然伸手拭去眼角若有似无的泪珠,满腔委屈,小声道:“娘,忘宜有件事要和你说……麻烦屏退丫鬟。” 陆夫人停下步子,神情严肃,吩咐身后的两个丫鬟退下。 “出什么事了?是兆松的大舅为难你们了?”陆夫人问。 宋清荷摇摇头,鬓边的发簪跟着轻轻晃动,“娘知道成业为何提前回京么?他那日不知怎么,竟趁着兆松陪外公下棋的功夫,对我行逾矩之事……若非被府中护院及时发现,我怕是要以死明志。兆松一气之下欲掐死成业,被外公命人拦下。”嗓音倏地发颤,滚落几颗珠泪。 “什么!”陆夫人闻言凤眸圆睁,指节泛起青白。气的胸口起起伏伏,她早知陆成业顽劣,但也没想到他居然会枉顾纲常伦理。“前几日还和我说,与那南枝郡主情投意合,想让我帮他在老爷面前说几句话好话,如今这主意居然打到了自己的嫡亲大嫂身上!” 宋清荷双手攥住陆夫人的胳膊,哀求道:“我是陆家的儿媳,并不奢望爹娘替我做主,只是不敢隐瞒。” 陆夫人忽而想起什么,她浑身发颤,眼珠掉落在地,嘴里直直念叨:“一语成谶,一语成谶。” 宋清荷的眸子闪过一丝警觉,陆夫人的话是什么意思? 另一边,陆进坐在花园的湖水旁,面前的紫藤木案几上摆着一壶茶香氤氲的上等普洱,陆成业顺从的站在他身旁,双手垂在身侧。 “我这几日忙,没腾出空问你,你怎么先回来了,你大哥他们今日到,你就差这三天?” 陆成业道:“想着早点回来处理珠宝铺的事,就先行回来了。” “粮案已经发到三司,你大嫂那边有何异常?” 陆成业眸子一沉,道:“没有任何异常,我反倒是觉得不对。爹您想啊,裴家被查,裴亭云要是没来找我们,那也会找他妹妹吧?怎么就能谁都没找呢?” 陆进觉得此言有理,他眉头微蹙:“难不成,这里面有什么其他猫腻。” 陆成业知道,他今日如果不把宋清荷踩在脚下,以她能够想到以身为饵的坚毅,自己就会失去主动权。 他顿了顿,故作为难:“其实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和您说……” 喜欢重山不晚请大家收藏:()重山不晚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