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救世?真的假的》 第1章 第 1 章 “呼…呼呼……” 低沉的喘息声在一间充满各种医疗设备的房间里回荡,地上铺着一张白色被单,缠绕在被单下的管线将被单顶起弯曲的幅度。 一道弓着背的身影倒映其上,身影的主人伏在一位裸-露着上半身的男子身上,两人胸口处的管线紧密贴合。 深灰色的窗帘被拉开了一条缝,城市的霓虹灯光闪烁其中。 男子似是有所察觉,深灰色的眼睫轻颤一下,睁开双眼,冰蓝色的瞳眸中倒影出一位白发黑眸的少年。 两人距离极近,少年喘着粗气,呼出的热气铺洒在业遥清的面颊上,他拧着眉,漆黑的眸中隐隐呈现燃烧的怒火。 业遥清眉头微蹙,有些嫌弃于两人这岌岌可危的距离,从他身上移开眼。 他躺在一张柔软的水床上,各式各样的医学器皿摆放在床头,白色的被单掉在地上。 目光一转,发现自己胸前一览无余,白皙的胸腹部嵌着几根传输管线,每个管线内流动着蓝色的液体。 管线嵌的很深,业遥清的心口处被粗糙的接口弄破皮,泛着深深的红晕,接口处传来有着和业遥清心跳完全同频的律动,这种感觉宛如体内有着两颗同频的心脏。 管线很长,弯弯绕绕地交错在地上,业遥清的视线顺着管线里的蓝色液体移至主控台处。 主控台是个正方形机器,发出“滋滋”的响声。 “嘶——” 业遥清蹙眉,右手臂处传来若有若无的压感,像是被人按着。 业遥清难受地往右手臂看去,却发现那里空无一物。 郁晓青筋暴起的手臂稳稳地撑在他的左侧,右手上戴着黑色半截手套,露出的指尖微微泛白,将他桎梏于这逼仄狭小的空间里。 业遥清将目光移回郁晓身上,深呼吸一口气,直视着那漆黑色的瞳孔,颇为无奈道:“有话好好说,好吗?” 郁晓死死盯着业遥清,僵持间,他猛地凑进业遥清。 两人本就逼仄的距离再次缩小,郁晓白色的发丝从耳后垂下,露出原先被发丝遮起来的眼尾痣。 业遥清的眼前只剩下这张英俊的面容,房间的灯光洒下,将郁晓脸上细小的绒毛照的发白。 忽然,业遥清头部隐隐作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嗡嗡做响,他扶额,还没去思考自己和这眼前人为什么会在这里,就听见脑海深处传来一道重复着「杀」的声音。 业遥清无法将脑海中的声音暂停,他只好自动将这道声音当作噪音忽略掉。 “你……是谁?”郁晓隔了一会才问。 这也正是业遥清想问的,刚要开口,声音却像不受控制般说道:“杀…杀。” 业遥清没想到自己会像个低阶人工智能一样重复着一个字眼,有些许无语。 闻言,郁晓的眉头微微舒展开,似乎这事在他的意料之中。 郁晓垂下的发丝轻拂过业遥清线条流畅的脸颊,业遥清长相清秀柔和,一眨不眨地盯着郁晓。 于郁晓而言,这双冰蓝色的瞳孔里似是注入了致幻毒药,对视的那一刹那,眉眼幻化成灰蒙蒙的天空,瞳孔幻化成凉飕飕的冷意,仿佛被拉入一片极寒之地。 哪怕现在眼前人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身上清冷矜贵的气质仍在,令人生出本能的敬畏。 郁晓的视线缓缓下移,在看到业遥清胸部那浅浅的沟壑后羞赧地移开眼,原先还在为共用一个脑子而生气,现在气消的一干二净,一边小幅度往旁边挪动,一边结结巴巴地说道:“我们…可能、大概……共用一个脑子了?” …… 这很荒谬。 更让业遥清感觉荒谬的是——郁晓的语调,甚至每个字的发音,都和他潜意识里的那道声音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不是可能,也不是大概,两人确确实实共用一个脑子了。 业遥清现在只想将胸前那个管线拽掉,手微微抬起,移向两人紧密贴着的胸口,不知是不是郁晓想多了,脸上顿时浮现出一股诡异的红晕,猛地一个侧身,从床上滚了下去。 床是悬浮在地上的,有一定的高度。 “嘶——” “嘶——” 两道吃痛声一同响起。 业遥清的后背传来强烈的痛感,明明自己身后是柔软的水床,但感受到的却是几根生硬的管线硌着,仿佛掉在地上的人是他。 他一怔,联想到刚才左手处传来压感的事,目光微微看向郁晓倒下的方向,正是他的左边。 “我们……” 业遥清知道自己的猜想很荒谬,但脑子共享都能发生,这又为何不能发生呢? 两人异口同声道:“触感也共享了?” 业遥清将目光移向胸口的管线,和心脏同频的震感丝毫未停,他单手握住管线,猛扯了几下,接口丝毫未动,稳稳的吸住业遥清的心口。 光凭业遥清自己的力量是无法摘下的,他意识到这点后,随手拿起床边摆放的纯白色大衣,大衣在碰到他后背后便如水般紧密贴合,他从床上站起身,迈过郁晓,走向那可疑的长方形机器。 业遥清和郁晓的内心是相连的,他没有张口,在心中问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郁晓有些不习惯这样的沟通方式,过了几秒才冒出一整句话:「大概……十分钟前。」 业遥清每一步都结结实实的走在地上,而他却觉得自己像是踩在云上,浑身轻飘飘的。 地上的管线跟随他的动作移动,因为无法感受到步伐,所以业遥清走的小心翼翼,生怕被绊倒。 他走到闪着蓝光的主控台处,正准备像往常一样用光脑系统破解,抬起手时发觉右手上空无一物。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光脑指环被拿走了。 光脑算是如今人类的身份证件,里面存储着个人信息与财产。指环则是把光脑幻化成了件随身携带载体。 可以把光脑视作一台主机,而指环则是移动U盘,出门前,人们把所需的信息和财产同步在指环里,且自行决定数据失效时间。 这样哪怕指环丢了,信息泄漏的风险会大大降低,唯一担忧的可能就是指环需要买一个新的。 业遥清只恍惚了一瞬,自己的指环用了几年,丢了还是有点惋惜的。 他目光瞥向郁晓的双手,郁晓双手带着黑色的半截手套,他问道:「你指环在身上吗?」 不知是淡定还是没反应过来,郁晓平静道:「不在。」 过了两秒,他恍然道:「诶?」 这就很奇怪了。 手套没被拿,只拿光脑指环。 业遥清收回目光,将脑中郁晓持续震惊的内心忽略掉,视线落在面前的主控台上。 不是说没有光脑系统就破解不了,而是会比较难。 他深呼吸一口气,目光凝视着这张充满各种数据的显示屏,在这双不含任何杂质的瞳孔中忽然倒映出几块浮动的小屏,蓝光闪烁在他的瞳眸中。 空中浮现出一块LED键盘,业遥清的视线锁定其中一块小屏,手指覆上键盘,问向郁晓:「你学过加密算法吗?」 郁晓在不知不觉间站到了业遥清的身侧,一脸惊讶地看着眼前人纤细的手指在键盘上快出残影,速度几乎快到肉眼都看不清。 「破解这个,」业遥清手下动作没停,眼珠子一转,将一块显示屏拖到郁晓眼前,显示屏上挤满了罗马数字和细小的英文,如同成群结队的蚂蚁般又小又密,郁晓看的头脑昏花,只听业遥清接着道,「按我说的做。」 郁晓目光不由地瞥向业遥清的右手指骨,虽然速度快,但他的指骨处一片纯白,没有任何黑色的印记。 判断一个人是否有异能,取决于他右手近节指骨上的印记,每根手指象征着不同的异能:大拇指象征着火元素;食指象征着气;中指象征着以太;无名指象征着土元素;小拇指象征着水元素——这五种元素构成了如今人类独特的力量。 郁晓眸色一黯,内心有些不信任业遥清,毕竟两人认识时间连10分钟都不到,而且业遥清还是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但只听业遥清接着说道:「你在犹豫什么?我们没时间了,必须要在同一时间点同时破解完这两个防火墙,失败我们两人都要死。」 听到‘死’这个字眼时,郁晓突然神色一紧,冷汗直冒,顾不上业遥清普通人的身份了,他双手覆上在空中浮现出的键盘,聚精会神地盯着眼前的屏幕,下定决心要破解。 业遥清的那块屏幕还差最后一步便可破解,瞥见郁晓做好了准备,闭上双眸,破解的算法在顷刻之间便浮现在了他们的脑海里。 随后,业遥清便将目光转回自己的屏幕,眸色未变。 死到临头,却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态。 郁晓没有去细品业遥清的情绪,他满脑子重复着‘失败就会死’。 一大片复杂的算法出现在郁晓的脑海里,他用余光瞥了眼一旁淡定从容的男人,却见业遥清面前的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倏然消失,屏幕中心处显示出红色的读取进度条。 这无疑又给郁晓上了层压力。 要是进度条到头,他还没破解…… 郁晓不敢细想,他屏气凝神,脑中浮现什么字眼他就打什么,在业遥清看不见的地方,隐藏在手套下的食指印记亮起,本就快到飞起的手速接着飙升,似乎没有上限一样,几乎要快过他的意识。 业遥清嘴角一勾,他在想什么郁晓完全顾不上去读,而这个想法,恰恰和郁晓有关。 此时,业遥清面前的屏幕进度到达了90.45%,红光剧烈闪烁,跳出无数显示警报的弹窗,郁晓的手速已经超出了人类的境界,额间冷汗涔涔,瞳孔死死盯着眼前闪烁出警报弹窗的屏幕。 业遥清胸口的管线内传来郁晓心跳剧烈的频率,两人的心跳也在共享,但两人的情绪却天差地别。 进度条眨眼间到达99%,郁晓大气不敢喘,内心惶惶不安。 “哔——!”如同死亡的钟被敲响。 那近乎失控的双手倏然停下,浮空键盘随之消失。 一切安静下来。 第2章 第 2 章 两块屏幕画面瞬间重合,警报弹窗在合并的刹那骤然消失,接着,绿光闪烁,业遥清感受到胸口的吸力明显减弱,压抑的氛围伴随着郁晓剧烈地呼出的一口气被打破。 “哔哔——” 显示屏上再次亮起进度条,但两人的感受却和刚才大不相同,刚才那像是催命的,现在像是解脱的。 进度才到21%,业遥清走到床边,接着,像是失去灵魂般往后倒下,瞬间被柔软的水流包裹,水流软软的触感像是无声的拥抱,他静静躺着,等待着进度到达100%,想到刚才郁晓的手,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刚才用异能了吧。” 郁晓坐在自己的病床前,没回答,他细细观察着业遥清,不放过他任何微小的动作,但可惜,业遥清面色未变,他有些犹豫着什么样的回答,才能让眼前这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不会感到低人一等。 在如今以异能视为人类象征的社会里,很多普通人都会因没有异能感到自己与世界格格不入,郁晓看到过业遥清的手速,那是快出残影的速度。那种速度是郁晓动用气异能改变空气阻力后才能超过的。 说实话,郁晓觉得业遥清不像是个普通人,虽然两人接触不到半小时,但业遥清的反应实在是快,快到令他这个异能者感到自愧不如。 「说实话就行。」业遥清的声音隐隐从脑海深处传来。 郁晓刚要回答,忽然发现业遥清安静地躺在水床中,嘴唇根本没动,震惊道:「我们怎么还处于共享大脑中?」 业遥清毫不在意地将衣服大敞着,他拽了拽胸口的接口,接口吸力是减弱了,但业遥清的力气不足以让他拽下,坚硬的金属依旧死死贴着皮肤,细嫩的胸口摩擦出一圈红印,平静答复:「那机器只是连接接口的,大脑共享要复杂的多,不会简单到破个防火墙就终止。」 郁晓被说的一愣,自己刚才确实没有问这是干什么的,只是知道如果不解决就会死,想到这,他问道:「那这怎么可能涉及死亡?」 业遥清垂眸,沉默一会,转移话题道:「你有几个异能?」 这转的十分没有水平,郁晓一噎,似是有些无语。 “滋滋——” 房间的自动门自动打开了,业遥清和郁晓的视线齐齐被吸引过去。 走进来两位人,走在前面的男人穿着撞色款风衣,手里握着个一次性杯子,像是水还没喝完就稀里糊涂过来的,他是业遥清的养父朱迪·西姆,说是养父其实两人年纪就差7岁,平时和哥们一样相处。 另一位看样子是全息投影出的医生,医生的目光落在业遥清面前的加载条上,加载进度到了87.88%,医生蹙眉,一挥手,业遥清和郁晓胸前的几道管线全部松开,线内的蓝色液体瞬间消失。 医生一脸无奈道:“业先生、郁先生,您们要是觉得管线接口难受可以直接来找我们,您们擅自破解系统的话,我们会当做黑客入侵上报系统监管局的。” “嗯?”医生看着被破解的数据,忽然眼神一凝,疑惑中带着惊讶:“您们还升级云端内存了?” 医生口中的‘您们’代称着郁晓和业遥清,然而郁晓觉得,‘们’完全可以省略掉。 在刚才那通操作里,郁晓的一切反应似乎都跟着业遥清的思路走,他就像个指哪打哪的工具人。 想到这,郁晓内心不由感叹还好自己现在和他是同一方,要是这种运筹帷幄、心思缜密的人和他成为对立方,他完全没有胜算的把握。 要是这种人再有个异能,第二区迟早要变天! 业遥清面无表情,从床上缓缓坐直身子,无论是从神态还是姿态来讲,这事似乎都与他无关,他只是个平静的叙述者:“破解时看到云端上的神经数据了,没剩多少内存,顺手扩容了。” 闻言,郁晓抬眸,视线正对着他的业遥清,他胸口处的大衣敞开着,露出一截修长的天鹅颈,干净凹陷的锁骨清晰可见,胸前的沟壑赤-裸-裸的暴露在空气中,心口处泛红的磨痕在白净的胸膛上让人移不开眼。 腹肌像是瘦出来的,轮廓并不分明,但在若隐若现间还是能看出是有四块的。郁晓的视线停顿两秒,犹豫地往下看去,那薄肌上微微凸起的青筋和清晰的人鱼线一起收进裤腰里。 郁晓喉结一滚,眼前人的肌肉线条比自己逊色不少,身材劲瘦,但却散发着一股难以忽视的生命力,像是古人类所追求的人体之美。 郁晓和业遥清彼此的心思本该毫无保留,但现在,在业遥清最该有所思考的时候,他的脑海却空空如也,整个人像是一台冷冰冰的机器。 医生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临到嘴边的教训在看到扩容了整整1EB后咽了回去,西姆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医生抬起安装了机械义体的左手,一块全息显示屏瞬间出现在业遥清面前。 在屏幕上的左右两侧,有两组数据以颇为相似的频率跳动着,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很大差距的。 医生说道:“这是我们调取的您和郁先生的脑电波频率和心率变异性。” “您可以看到,”医生将数据页放大,看着密密麻麻的数字,业遥清眉头一蹙,医生顿了顿,继续道,“这两组神经感知数据达到了35.96%的相似率,而且数据依旧在增长。也就是说,现在你们除了身体构造不同外,五感与思维正在以35.96%的神经信号频率发生共振,也就是所谓的全感官同频共振状态,又称全感共享。” “全感共享的情况我们还是第一次在人和人身上见到,这算得上是我们第二区的首例。” 业遥清的脸上露出一丝别样的表情。 西姆不以为意,很淡定的喝了口水,平静地问道:“治疗方案出来了吗?” “很抱歉,我们依然在研究中,目前所有连接人类与AI的全感共享中,双方都未曾考虑过要终止意识的连接,”医生叹了口气,说道,“目前最稳妥的解决方案……是让两位病人在一起生活。” 医生看向业遥清说道:“郁先生患有罕见的神经衰亡症,一旦症状发作,他的自我意识会大幅低于正常值,而您将会成为意识层面的主导方。” 接着,他目光移向郁晓,视线不由落在了郁晓的右手上,不知看的是手套还是手套下的印记:“业先生患有中枢神经紊乱症,其表现为长时间的昏迷,在此期间,您将会成为意识层面的主导方。” 西姆摩挲着下巴,饶有兴趣地问道:“正常状态和主导状态有什么区别吗?” “在意识共享的体系中,正常状态下两人都能正常思考,主导状态下主导方会操控两人的意识,而被动方则会完全服从,所有情绪与思想全由对方来操控。” “噗——”,突兀地嗤笑声响起,西姆哂道:“谁将这两人绑一起的?哈哈……太有意思了。” 笑声在六道目光投过来时骤然止住,西姆清了清嗓子,表情重归于刚才的严肃:“抱歉,您继续。” “……”医生用义眼扫描了下西姆的ID卡,在关系栏上面明确写着‘业遥清的养父’,话语哽在喉间,轻咳一声后说道:“在以往的意识共享案例中,通常不会出现明显的主导方,大多数时间双方的意识都是平衡的。但因为业先生患有中枢神经紊乱,而郁先生患有神经衰亡,所以在对方发病时两人之间会容易形成单方主导的情况,他们两人单方面主导的频率会远超常值。” 业遥清犹豫半晌,问道:“今天是几号?” 医生:“10月4号,您们在送来医院前被打了七倍的神经麻醉剂,双双发病,昏迷了5天。” 幸好郁晓和业遥清意识是共享的,要是凭郁晓自己的意识,他一时半会根本接收不了这么多闻所未闻的消息。 他咽了口口水,问:“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医生将面板调到实时监控心跳界面,看着面前两张一模一样的心电图,淡定道:“经过AI最新5.0版本的数据分析,按照现在的增长趋势,如果在接下来的720小时内您们的全感连接没有中断,那么数值将会达到100%,一旦到达,您们都会失去自我意识,记忆融合,成为无法分离的一脑两体。” “……” “……” 业遥清听到后,没有焦虑,也没有抑郁。 郁晓紧抿着唇,他的大拇指指甲深深嵌入食指指腹,指腹上留下了红得滴血的月牙痕。这像是他常做的动作,因此他感受不到疼痛,但和他感觉共享的倒霉蛋,感受到了刺骨般的疼痛。 倒霉蛋在心中说道:「别这样。」 郁晓恍然惊醒自己会有人和他一起受着,他立刻松开手,眼神坚定地看着医生,说:“我全力配合治疗。” 业遥清颔首,示意自己也是同样的决定。 几秒后,西姆深呼吸一口气,问:“为什么刚才没说?” “医院有规定,高风险信息需要结合患者当下的心理承受能力告知,否则会被视为制造焦虑,”医生收起面板,嘴角带着公式化的微笑,“还有什么想询问的事吗?” 「全感共享……」业遥清在脑中仔细的去理解这个词的意思,“异能会有影响吗?” 他回想起刚才郁晓用异能的时候,自己体内好似有股微弱的能力在流动,很轻,像一条缥缈的丝线在他的神经脉络中游荡,他无法确定这是否为使用异能所产生的波动。 医生十分遗憾:“还没有过人和人全感共享的案例,我们无法给出准确的数据。” 业遥清点了点头,医生说了几句客套话,随后全息影像便消失在空气中,房间里的三人各怀心事,气氛诡异。 业遥清的视线瞟向郁晓的右手,指骨处的异能印记被黑色的手套严严实实地遮住,眉心一蹙。 手套的设计十分精细,手背处精美的花纹上有着浅浅的银色反光,这花纹的图案业遥清在西姆的衣服上见到过,它能起到压制异能的作用。 哪怕住院了也没有摘,医生看到了也没去管。 到底有几个异能才会藏着掖着? 在业遥清的注视与思考下,郁晓忽然将左手覆盖上右手,接着左手食指轻划过手套的侧边,紧紧贴合肌肤的手套瞬间松散开,掉落在被单上。 郁晓的指尖发着颤,太阳穴的青筋突突直跳,眼神中充斥着惊恐,就像是这个动作不是他能控制的一样。 业遥清似是自己也没想到,他的意志居然可以直接控制郁晓的动作,脑中还没来得及为这操控能力感到震惊,下一瞬,就看到了让他更惊讶的事情。 在郁晓骨节分明的右手上,每根手指的近节指骨上赫然呈现着一种印记——五种异能印记,清晰分明。 第3章 第 3 章 两人眉来眼去的时候,西姆在终端回复消息。 回完,发现这两人都十分默契地不说话,正纳闷着呢,余光就扫到了郁晓的右手。 西姆盯着那双手上的印记,再看向一言不发低着头的两人,眨了眨眼,跟着一块陷入沉默。 也许是业遥清没有在思考,郁晓的脑中便变得空荡荡的,没有一丝声音,令人不安的静默。 片刻,业遥清像是犹豫了许久,站起身,伴随着一股馥郁的清香来到郁晓的身侧,香味浓而不烈清而不淡,萦绕在郁晓的鼻尖,令他一时慌神。 业遥清的手指修长,纤细如玉,手背上隐隐凸出的青筋衬得手掌具有力量感,指甲盖修剪的圆润干净,近节指骨处的皮肤净白,没有一丝异能的痕迹。 他把手伸到郁晓右手的一侧,郁晓的指尖有薄茧,手掌十分宽大,这么一对比,业遥清的手就显得细白柔嫩了。 郁晓微微瞪大了双眼。 这是一幅极为罕见的画面:两只右手平铺在白色的被褥上,那只宽大的手背上有五种异能,是百年难遇的异能者;另一只的手背上是既无异能、也未植入机械义体的手,是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 两个注定不会产生交集的人,从此刻起却要绑定在一起。 片刻后,西姆出言打破这片沉默,却未曾想到这话换来了一阵更深的缄默:“说说你们意识丧失前最后的记忆吧。” 郁晓和业遥清默契地收回手,默契地沉默着:“……” 西姆不知道两人是在沉默还是在内心对话,刚要发问,业遥清率先开口:“谁把我们送到医院的?” “我,”西姆似是想起什么,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两枚指环,指环在灯光下闪烁出亮闪闪的光芒,他将一枚激活好的指环抛给了业遥清,随后把那枚没激活的扔给郁晓,颇为遗憾道:“不知道你家在哪,回家自己对着光脑激活吧。” 话落,郁晓猛地抬起头,瞳孔狠狠一缩,神情慌张起来:“你送的?不可能!” 气氛在郁晓说完后微不可察地变的微妙起来,业遥清带上指环,顿时,一股蓝色的能量沿着神经从指尖涌向中枢,闭眼,再睁眼,倒映在冰蓝色瞳孔中的西姆身侧多了一排人物信息,在房间中任何物品的内部结构在他的眼中看的一清二楚。 业遥清扭动指环,再次睁眼时周围的景象已恢复为常态,他微微侧目,看向指环仍握在手心中的郁晓。业遥清能感受到在西姆说完之后,自己的心脏倏然咯噔一下,他不禁有些疑惑于郁晓为什么反应这么强烈。 “我还想说不可能呢,我好端端地待在家里,突然凭空出现两个男人,幸好我自己也是个男的,要是换做别人,这场面多吓人啊。”西姆摊开双手,他的用词像个受害者,但语气却吊儿郎当的,半点害怕都没有。 西姆缓缓走到郁晓身前,附身,高位者的压迫感扑面而来,郁晓不由往后退了些许。 “反应太大,”西姆的指尖轻点了一下郁晓的心脏处,轻笑一声,慢悠悠道,“难免让人觉得你心里有鬼。” 郁晓喉结一滚,脑袋嗡嗡直响,他感觉被西姆碰到过的地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西姆的表情好似连同他的语气一同变得戏谑起来。 “你干什么?”业遥清瞬间握住西姆的手腕,那双不带一丝感情的瞳眸直直盯着他。 西姆眉梢一挑,似是对业遥清的反应早有预料,笑着收回手。 业遥清的视线随即转向郁晓,说道:“不愿说就不说。” 业遥清长呼一口气,身上因共感起的鸡皮疙瘩还没褪下,刚吐出一个“我”字,郁晓便立刻打断了他,开口:“我说。” 想到他们即将重合的命运,郁晓权衡一秒,选择坦白从宽:“我的职业是赏金猎人,当时在执行任务,任务是抓捕一位贩卖非法义体的人。” “地点在夜总会。” 郁晓微微抬眸,正对上西姆极具威严感的目光,喉咙顿时哽噎一下,组织好的语言在说出口时杂乱无章: “我……我当…陪酒。” 顿了顿,似乎是觉得话语变了调,解释道:“我……呃…我当陪酒才能接触到贩卖非法义体的人。” 西姆:“你在紧张什么?” 隔天夜晚,第二区,蔷薇港夜总会。 黑幕笼罩着城市,霓虹灯光交替闪烁,仿若白昼。 夜总会内灯光璀璨,驻场歌手的嗓音低沉醇厚,他的歌声将店里的氛围营造的格外浓烈,穿着贴身服设的公关们坐在卡座上笑脸盈盈地陪酒,完全看不出这里在组织着非法贩卖。 一位身着黑色西装的男子站在店外,他的容颜俊美,西装紧密贴合着肌肤,精致的做工勾勒出他优美的身材,宛如雪原中绽放着的高岭之花。 业遥清走向离他最近的那位公关,问道:“你们这……缺陪酒吗?” 公关早在业遥清刚站在门口时就被深深的吸引住了,他都没仔细去听业遥清的话,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他居然和我搭话了?! 等反应过来业遥清说的是什么,他脑中所有念头顿时烟消云散,一时间怀疑自己听错了:“啊?先生……您……” “我看到了你们发布的招聘消息,并在昨天就向你们发布了邮件,怎么了?”业遥清往前挪了挪身子,占据了公关大半个视线。 在他的背后,一位黑衣男子悄悄地朝包间的方向走去。 公关被突如其来的凑近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点,业遥清灼热的视线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他哆哆嗦嗦地说道:“嗯……抱歉,我们不缺陪酒了。” “可是你们并没有撤销招聘的信息。”业遥清的视线往后瞟了一下,那黑色的身影与黑暗的走廊融为一体,脑中响起郁晓的声音,「我到里面了。」 公关一时语塞,第一次见这么上赶着当陪酒的,业遥清此行的目的已成,见公关犹犹豫豫地,嘴唇一张一合,业遥清眉梢一挑。 于是,业遥清扭动指环,眼前跳出一块显示屏,他在屏幕上轻点了几下,最后,食指往左利落地一划,公关的眼前瞬间弹出一则消息。 【yeyq:向你转账30000信用点】 阿修眼皮一跳,他紧张地向周围瞟了几下,随后双手立马攀上业遥清的手臂,蹭了几下,妩媚一笑:“亲爱的,我们往这走。” 阿修带着业遥清往包间里走去,业遥清垂眸,看向为自己解开衣领扣子姿态妖娆的男人。 大抵是游走在胸口处的手太过放肆,郁晓的心声惊恐地传来:「你在干吗?」 「交易。」业遥清漫不经心回答,「你那怎么样了?」 郁晓过了好一会才答道:「在破门锁。」 业遥清被带进了一间装修十分华丽的包间里,他在符合人体工学的沙发上坐下,身前的茶几上摆放着基本配置,阿修关上门后长呼一口气,说道:“一周前我们老板招了位陪酒,那人很得老板赏识,在当夜就和老板开房了,但……听说是撞号了,当晚老板进医院,那人失踪。” “然后……上头就不再招人了。”阿修望向轻车熟路地点开沙发扶手按钮,拿出消毒喷雾的业遥清,猜不出这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来招聘吧,又不是缺钱的;来释放**吧,对他人的触碰还挺嫌弃的。 花三万信用点只是为了了解一件很平常的事情,未免有点小题大做。 阿修苦笑道:“抱歉刚才对你这么做,外面有实时监控……演给上头看的,不然钱来得太假。” 「不是撞号……是抓捕……」郁晓的声音从脑中响起,声音中带着些许嗔怒。 业遥清细品着公关那几句话,轻嗤一声:「你还挺好笑。」 郁晓一噎,转移话题:「门锁破了。」 阿修不知道业遥清在想什么,只知道他莫名其妙的对着消毒喷雾笑了一下,笑容中带着一股讥讽的意思,阿修后背顿时窜上一股寒意。 白皙修长的手指轻敲几下喷雾器,随即业遥清调出虚拟屏幕,目光懒散地在阿修身上打量一番。 下一秒,空荡荡的桌子上出现一排排酒瓶,几乎将整张桌面铺满。 “今晚只准陪我,不许忤逆,不许背叛,”解开两颗扣子的美人微微俯身,衣领下雪白的锁骨若隐若现,他拿起一瓶离他最近的酒瓶,酒瓶透明的柱身在灯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阿修眼神一凝,混迹夜店的他怎么会不知道那酒的价格?那瓶酒的价格远超普通人的月薪,而桌上密密麻麻的酒,全是同一级的好酒。 “这些酒,”业遥清毫不怜惜地松开手中的酒瓶,只听“啪”的一声,酒瓶瞬间掉在花纹繁琐的地毯上,碎裂的玻璃渣划破他的裤脚,业遥清好似没有感受到般,目光冷冷地盯着阿修,红酒甜腻的香气从业遥清的脚下弥漫开,“就全算你账上。” 阿修感觉全身的血液凝固了,他的目光牢牢锁定在地上那碎裂的红酒上。 赫格尔庄园2094年产的葡萄酒…… 七万…… 就这么,碎了……… 待阿修回神时,业遥清已经从沙发上站起身,大步往门口走去。 身上弥漫的清香像夏季的晚风、像夜晚海边的陆风,徐徐飘进阿修的鼻尖。 要是阿修没有沉溺于这股香气,他就能发现业遥清的步伐明显比刚才急促了不少。 「监控影像……没了。」 郁晓站在一处昏暗的环境里,他弯着腰,双手扶着桌面,眉头紧锁地注释着面前漆黑一片的屏幕,补充道:「全部。」